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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27章 铁甲重骑,连环马的致命弱点

    听呼延灼信誓旦旦的说罢,萧唐心说看来他的确对于由自己所打造出的那支连环马重骑投入了非常多的心血,并且对其信心十足,觉得那支部队必然能够成为一支能够摧枯拉朽的轻易冲垮敌阵的劲旅铁骑。

    可是联想到了原著中那支连环马官军除了头两阵的确杀得梁山军溃散奔逃,可是在钩镰枪法天下独步的金枪将徐宁被诳梁山之后,他只利用半月时间,便将山寨中五七百喽啰把钩镰枪法中的钩蹄拽腿,下面三路暗法教个精熟,再并着挠钩手利用芦苇荆棘、山林沮泽舍下埋伏,使得一齐跑发、收勒不住的连环马成排坠倒,反而被梁山军一举歼灭。

    由此看来连环马受地形的制约性也极大,而且除了钩镰枪之外,后来宋金交战中似岳飞、刘锜等名将利用训练有素的军健手持麻扎刀、提刀、大斧等以步击骑的利器,以及合理有效的排兵布阵也能使得敌方的重甲骑兵乱作一团。

    这么一支优点比较突出,可是短处却又极为致命的部队。就算能为萧唐所用,也甚教他觉得不能安心,而呼延灼为甚么又对其推崇有加,毫不在乎投入自己大量的精力与时间也要以连环马打出自己的名号?

    萧唐怀揣着心思,待请关胜、呼延灼、罗戬等武职将官在军机堂坐定了后,便又向呼延灼直言问道:“呼延统制,我还有一事不明。这连环马虽然以钩索绞联,虽然在冲锋破阵时声势夺人、所向披靡,可是若敌手准备充足,于山林隐蔽处埋兵设伏,再用挠钩、钩镰枪、麻扎刀等兵器专攻马腿。每队连环马但有一骑人仰马翻,余者皆坠,战马若没了冲势,战力在须臾间便已折了大半。

    既恁的,呼延统制为何不使连环马解开钩索?毕竟马带马甲而只露得四蹄悬地,人披铁铠而只露著一对眼睛,这般装备与声势也足以冲溃敌阵。以铁链钩索将铁骑连环此举是否是画蛇添足?”

    方才萧唐还是副礼贤下士、知人善用的模样,可如今听他忽然一针见血的指出自己极为看重的连环马这般弊病,这也教呼延灼的面色不由一滞,不过呼延灼到底也是个磊落干练的军人出身,他丝毫没有因为萧唐当面质疑而羞恼,心中反而想到萧节帅于兵家军事但有疑问,便如此直言相问,倒也的确并非汴京殿帅府、枢密院那干好大喜功的朝中大员,于军旅之事只讲究个排场,却觑不出任何门道来。

    想到这里,呼延灼也不禁连连点头道:“萧节帅果然是真知灼见,一语便道破了这连环马的软肋所在!未将其实一直以来心中也都有这般忧虑,以铁链钩索将铁骑连环,其实也是我不得已而为之。比起辽人、夏人的马军铁骑,我大宋战马匮乏的弊端由来已久。何况辽国、夏国,多有善于弓马骑1射的游牧族民,我大宋军健却多是世代农耕的庄户出身,若要打造出一支规行矩步、训练有素的重骑部队,又谈何容易?

    未将训练那连环马的时候,设每一队三十匹马,一齐跑发,不容他不向前走。重骑冲阵须千百人列队尽皆向前,只是一齐拥进,方才能使得连环马的效力物尽其用。可是人马皆披重铠,三千铁骑在疾驰奔袭,冲锋了两三阵后阵容便已开始有些松动。若要使得三千将士整队列、辨号令时进退如一,也只得采用那般法子”

    萧唐再听呼延灼娓娓道来,方知他以这钩索接连铁骑之法,也是因为在短时间内宋国的大环境下难以训练出大批精锐骑手,就好比如果一支部队如果大多士卒不识水性,那么这支部队怎可能会成为一支善战的水师?

    可是呼延灼在重骑兵却表现出一种十分执拗的热衷,他甚是推崇重甲铁骑集团冲锋时所能产生的巨大冲击力,可是在人马负重极大的情况下,多达三千重骑的部队可能一两个冲锋下来阵型便已散乱了,似曾头市那种缺乏正规战争经验的宿将坐镇的地方豪强,在与寻常绿林势力交战时,简单粗暴的驱使大批骑兵一窝蜂似的冲杀过去也不打紧,可是呼延灼这个苗根正红的将门子裔,又怎么会对那种大规模斗殴厮杀的打法看得入眼?

    其实以西夏的铁鹞子重骑虽然名头极响,可是每逢大战也必须有弓马部队泼喜军、山地作战部队步跋子等几支劲旅相互策应作战,北方游牧诸族的骑兵也都是以轻骑为主,他们利用先天性骑术精熟的生活优势,在与敌人交战时,利用机动性接二连三的冲击敌军阵型,如果缺乏有效的应对之策,也甚难经得起那般的持续性打击。

    呼延灼无疑是借鉴了铁鹞子军的装备风格,以及五胡乱华时慕容恪选鲜卑善射者五千人,以铁锁连其马冲击武悼天王冉闵所部的历史案例,便想以这种取巧的法子使得麾下骑兵快速适应在身披重甲的情况下,又因剧烈颠簸而导致的各种不适。也能迅速收拢阵型,对敌军能够形成连环冲击。

    萧唐忽然想起这种法子倒是与汉末三国时曹操军因北方士卒不善坐船,所以将舰船首尾连接的方式有些异曲同工,不过之后的结果当然也是一目了然。呼延灼也并非不知道连环马的弱点所在,可是他无疑还是低估了那个弱点的致命危害,就如同他在原著中轻视绿林草莽不善用兵,在缺少其他兵种的辅助下便直喇喇的率领连环马去平推梁山泊一般

    此时也不止是萧唐,在座的诸如萧嘉穗、罗戬等深谙兵事的人物眉头也渐渐蹙起,他们似乎也察觉到了呼延灼过于倚仗铁甲重骑的战法有些不妥。而呼延灼着实费了番口舌,他心中也不由苦笑道:我又如何不知在两军交锋的时候,以马步弓车协同作战才是正路?可是我不过是区区一介统制官,所掌的兵权有限,也是仗着呼延家的脸面,才争来这个为国家操练重骑的机会。如今我麾下掌管这三千连环马,便甚有可能遭朝中宵小猜忌警惕,我便是想招募能人再选练几支弓马、轻骑部曲,可是军权、粮饷、战马、人手、官职差遣这些朝廷又肯许给我么?

    呼延灼兀自寻思时,萧唐略作思量,便又说道:“呼延统制、关都监,此次我等前往河东公干,不止是因为河东与西夏毗邻,选练新军兵法侧翼可以建得奇功,河东戎卫各地的官军大多战力孬弱,致使如今河东匪患又呈死灰复燃之势,我等也绝对小觑不得。你等二路所率的部曲,也须尽是训练精熟之士,才足以应对狂寇,不知你们二人又打算统御多少兵马前往?”

    关胜与呼延灼闻言对视一眼,其中关胜先向萧唐打拱说道:“除去隰州留守的官军,末将与郝思文、宣赞能统御得六营步军、两营马军,合计四千下的兵马,听候萧节帅调遣。”

    呼延灼随后向萧唐报道:“未将麾下连环铁骑计有三千,合韩、彭团练两州步军,数及七千,也是人强马壮的善战之师,不必萧节帅忧虑。只是调拨连环马重铠马甲须耽误些时日,但恐衣甲未全,取之不便,乞萧节帅宽限时日。”

    萧唐点了点头,说道:“这倒不妨,如今官家恩许我经略河东,所需军械物资也尽可由朝中点拨,呼延统制可就京师甲仗库内选拣衣甲盔刀,关领前去。务要军马整齐,好与对敌只是还有一事要向呼延统制询问个分明:现在那三千连环马中,真正训练精熟,不须以钩索连环仍能冲锋自如,进退如一的猛士又有多少?”

    呼延灼没想到萧唐会有此一问,他微微一怔,旋即说道:“若是骑术娴熟且军机森严的好儿郎,多是经历过战阵的马军出身,约莫也有一千二百人下。”

    萧唐颔首思付,旋即又道:“既恁的,若要按我的意思,呼延统制若为装备连环马军,只需选讫铁甲千副,熟皮马甲两千副即可。其它那两千马军便是不以重甲披带,不但也有矫捷灵便、进退周旋之奇效,若是训练得法,于长途奔袭、迂回包抄等方面也能发挥出马军优势的最大效用。

    我大宋善以军阵御敌,通常马军骑手也常布置在步兵方阵周围做为策应,或以掩护侧翼。兵贵于精而不贵众,按我想呼延统制若能将一千连环重骑操练得精熟,也不必非要以钩索连环,强求铁骑冲锋闯阵的声势。我军虎踞河东,它日也甚有可能与夏军兵戎相见,既然铁鹞子是夏人中仰仗的劲旅,这支部队的长处与弊端,他们又岂能不知?何况训练勇壮也须讲究循序渐进,加以时日呼延统制也必然能选练出更多的重骑劲旅来,现在要何必将自己部队的弱点暴露在明处?”

628章 两匹骏马,梁山的动静

    萧唐的意思也说的十分清楚,他就是在劝诫呼延灼说既然你眼下无法将三千连环马训练的来往自如、在几轮冲锋后仍能步调一致,却非要用甚么钩索连环这般方式将阵型捆在一处,那还莫不如踏踏实实的统御一千训练有素的铁甲精骑。至于其它的那两千人做为寻常马军统领,等到麾下兵源的作战素质跟上来后,你再慢慢扩大连环马的规模也不迟。

    而呼延灼怔怔的听萧唐说罢,虽然并没有公然反对萧唐的建议,可一时间他也是踌躇不语。毕竟这也是涉及到了萧唐干涉自己练兵的方式,虽然呼延灼清楚对方也是为自己着想,可是心中仍不免有几分不悦。

    当萧唐注意到呼延灼表情细微变化的时候,也不禁摇头苦笑,按说他倒也能理解呼延灼为何对于自己手下这支劲骑这般重视。

    且先不说统领三千重骑摧枯拉朽般冲击敌军时那般血脉贲张的声势与震撼力,呼延灼本也是热衷于军事兵家的将门出身,当他做为一个朝廷官将能够统御三千甲骑具装的战场大杀器,那种成就感与内心的满足感也必定是难以取代的。可是萧唐与呼延灼见面还没多久,便做主张劝诫他重新整编三分之二的兵力,料想呼延灼听来也不会十分舒服。

    可是现在把话摊开了讲,也总比届时呼延灼眼见自己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部队被荡平歼灭要来得好。这三千马军通过合理的编排、日积月累的训练定然会在战场中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也不应该像原著中那般被实力尚未达到顶峰,并且也不过是绿林势力的梁山军打得大败亏输。

    就在这时,坐在侧首的萧嘉穗忽然开口说道:“呼延统制以铁锁连其马,为方陈而前,虽然此法也有前人用之,只是重骑兵虽然利于冲溃敌阵,可毕竟脚程不快,轻骑兵只避其锋芒、迂回散击,步军于地利处设阵伏击之,只怕也是难以应对。

    萧节帅之意,也是希望呼延统制麾下能掌控几支步骑协同,相互掩护的部队。正如司马穰苴法所云:右兵弓矢御,殳矛守,戈戟助,不同之军械兵种,于战争上所用更不相同。根据步骑弓马之不同或以数百人,或上千人单独而按其功效编阵,这些小阵再组成大阵应敌,也是我大宋常用之战法。呼延统制是国家名将,想必也定然能够理解萧节帅的心思。”

    萧嘉穗一言方罢,似罗戬、关胜等人也不由得连连点头,并时而出言附和。而呼延灼眼见萧嘉穗看似是萧唐身边的心腹幕僚,所以对其也丝毫不怠慢,他也只是想尽快拉起一支规模达到三千之众的铁甲重骑兵,所以不免有些急于求成,现在听众人规劝下来,呼延灼便微微一叹,又笑道:“若教各位相公再劝下去,这倒显得是我着了相!萧节帅与诸位所言鞭辟入里,未将又何尝不知?练兵之术也只宜步步为营,一切就按萧节帅所言便是,未将也是心服口服。”

    说通了呼延灼之后,萧唐又与呼延灼、关胜两人细议过调兵前往河东诸般事宜的具体细节,待次日早朝,他又引荐自己保举之人前去觐见赵佶。

    赵佶的面子功夫倒是做得很细,他见关胜、呼延灼两人都生得一表非俗,也好生勉励了一番,当赵佶得知关胜乃是汉末三分时名将关羽的后裔之后,更是喜动龙颜。虽说在宋朝时节关羽还未像是在明代被封为“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清代又加封做“忠义神武灵佑仁勇威显护国保民精诚绥靖佑赞宣德关圣大帝”那般使得关羽在后世的认知程度一步步凌驾于其他中华名将之上,可是刚好笃信道教,且封赠过无数神灵的赵佶前些年刚给关羽加封了“崇宁真君”、“义勇武安王”等称号,如今得知关羽的后人做为朝廷官将为自己尽忠卖命,这教赵佶这个道君皇帝更是感到天道显灵,这是要保我大宋国泰民安。

    欣喜之余赵佶赐关胜卷毛赤兔马一匹,那马浑身似火,微卷的鬃毛看似腾腾烈焰,粗壮的马蹄如钵,打眼一瞧便是匹雄壮无比的骏马,也比关胜过往骑乘的那匹“高仿赤兔”更加神骏而赵佶也知呼延灼是开国名将呼延赞之后,对他也不怠慢,便又赐踢雪乌骓一匹。那马浑身墨锭似黑,四蹄雪练价白,因此名为踢雪乌骓。

    得了官家御赐宝马坐骑,关胜与呼延灼也都叩谢皇恩浩荡,待二人又随萧唐再到枢密院,议定待众将调遣几路兵马齐至汴京,再由呼延灼至京师甲仗库关支衣甲盔刀、旗枪鞍马,并打造连环、铁铠、军器等物资之后,便准备启程赶往河东路。

    在萧唐安排完一切事宜,并返回自家府邸之后,便听体己亲信来报说有从京东路发来的书信。萧唐心念一动,他立刻接过信件,拆开只粗略一读,心中便立刻暗付道:果不其然,宋江那厮好死不死的,到底还是在江州酒楼醉后写反诗而被捕下狱了,看来他到底还是与绿林江湖脱不了干系啊

    原来书信仍是由梁山泊中自己的眼线绵里针李宗正所寄,因为宋江酒后在浔阳楼白粉壁上公然写下了大逆不道的反诗,所以被无为军的一个在闲通判黄文炳所告发。一番拷打之后,江州知府蔡九又派出手底亲信神行太保戴宗带自己书信赴京去询问他的父亲蔡京:这个逆贼,是要押到京师审问,还是在江州就地处斩?

    而这次戴宗经过梁山泊时,虽然已没了那旱地忽律朱贵要麻翻他再开剥活剐了,可是也教戴宗得知那那里便是梁山做眼的一处酒肆。一番踌躇之后,他到底还是选择了去通知自己旧日的好友吴用,说宋江在江州因写反诗被人告发而押入死牢,眼下正是性命垂危的险境。

    梁山泊的众位头领在得知宋江落难之后,吴用立刻谏策写一封假回书再教戴宗带回江州,教蔡九派做公的将宋江解赴东京,于途中梁山众人也方便劫了囚车救回宋江。至于仿造蔡京书信的帮手,吴用又谏言说他济州城中还有两个相识,一个姓萧名让,虽说只胡乱会些会使枪弄棒、舞剑抡刀的本事,但是因他会写诸家字体,所以旁人都唤他做圣手书生还有一人叫做金大坚,开得好石碑文,剔得好图书、玉石、印记,亦会些枪棒厮打。因为他雕得好玉石,所以人们都称他做玉臂匠。由他们二人写文书、刻印记,也决计能够骗过蔡九,好教宋江不至于在江州被处以斩刑。

    而在梁山当内应的李宗正,也正是趁着被派遣去赚萧让、金大坚的全家老小上山时的当口,才又暗中向东京汴梁发信向萧唐报知此事。萧唐看阅完了信件后,心中也不由念道:吴用到底还是设计将本与绿林草莽没甚么瓜葛的萧让、金大坚给赚上了山寨去可既然他用的还是那般套路,恐怕梁山也很快要挥兵急赴江州而去了吧?

629章 官府,江湖,你以为能摇摆一辈子?

    (感谢本周少爷这么爱你好汉的打赏)

    京东路,梁山泊金沙滩。

    本来是奉江州知府蔡九的执意待书信前往汴京的戴宗回头又张望了一番,他遥望着在那突兀怪石间竖立的关棚与大寨,不由得又长叹了一口气,心说为了搭救那宋公明,我如今可说已做到仁至义尽,可决计没有坏了江湖义气。

    按说戴宗这个江州两院押牢节级,平日狱吏、配军见了他都要卑躬屈膝的唤他一声戴院长。在府衙上官那边,戴宗因为对外号称自己会神行法,是个能日行八百里的奇人异士,但凡蔡九知府有甚么要紧件去送,也少不得交付他办理。

    所以在寻常百姓面前,戴宗在江州地界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而在吏途差遣上,受上司赏识的他也绝不会担心自己会丢了这个铁饭碗。旁人见了戴宗大多要作揖纳拜,而自己闲来无事时也能与道上江湖好汉来往走动,彼此照应一番,这种在人前人后威风,吃喝也甚是舒心的日子再过下去,岂不是活得爽利快哉?

    叵耐那些江湖上名头极响的人物,却都一个赛着一个的不让人省心!

    前番那任侠萧唐集合几路绿林兵马去劫江州牢城营一事,就已经将戴宗吓个好歹。只是戴宗知道萧唐所做的是路见不平的义举,何况他知情不报,却依着萧唐的意思装病告假,戴宗也更不可能再向官府告发,而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好在萧唐行事周密,也并没有泄露甚么行迹,戴宗也决定让那个秘密烂在自己的肚子里,不管是对身边那一向口无遮拦的李逵,还是相识不久的宋江,为了保住自己官职差遣的戴宗也丝毫没漏过半点口风。

    可是萧唐好歹是为了搭救遭官府构陷而落难的能人,你宋江却只因自己喝大发了,便在江州最负盛名的酒楼里乱写甚么你要血染浔阳江口,还敢笑祸乱大唐的那黄巢不丈夫?你这不是自己作死又是甚么?何况我戴宗待你好酒好肉好招待,铁牛那蛮厮也一口一个公明哥哥的唤你,此事牢城营上下尽皆晓得,你宋江既然是刀笔吏出身,那么当年朝中车盖亭诗案、乌台诗案那些事你也不会不晓得,倘若旁人有心思要靠整你发迹,弄不好我也要白白遭你的牵连!

    只是戴宗虽然心里有些埋怨宋江,但是仍费尽心思要搭救他的性命。因为戴宗也十分清楚在浔阳楼上写诗的宋江的确也是被人借题发挥,就是要往死了整他换来自己的前程。否则现在江州周遭地界流传的那首童谣:“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只要是个识字稍动下拆解字的脑筋,任谁都能猜出指得就是山东郓城出身的宋江,这首童谣早前也未曾听闻过,怎么偏生就在宋江遭充军至江州,而又在酒楼上最后写诗的当口流传开来?

    无为军的那个在闲通判黄炳时常巴结蔡九知府,他那根黄蜂刺也极擅在乡里害人,此事十有七八也是他从中作祟的吧

    再者一念之差,木已成舟。戴宗虽然不愿耽上前途尽毁的凶险,可还是拿定主意全力助晁盖、吴用等人行事救下宋江的性命,既然终究不能与江湖中人脱离干系,莫不如痛快答应助梁山这些头领救下那宋公明。谁知我戴宗日后不会似宋江那般需要江湖同道搭救,此时又怎能教绿林中的好汉给小瞧了?

    “戴宗兄弟?”戴宗兀自恍然出神,忽然才发现一直送他来到金沙滩岸前的吴用正招呼自己。

    戴宗回过神来,他强打出几分笑意道:“吴学究尽管安心便是,你请来的圣手书生与玉臂匠的确好手艺,料想蔡九那厮也瞧不出甚么破绽来。届时宋押司被押赴至东京汴梁时,可就要瞧你们去尽力搭救了。免得押司在江州牢城营再出甚么差池,我还须早些动身赶回江州才是。”

    吴用闻言又向戴宗作揖说道:“戴院长,你与我是至爱相识。而我们弟兄几人之所以能在这梁山泊,也是曾受托得宋押司的福荫,知恩不报,非为人也!虽然小生不愿再教你耽上凶险,可这一切还要凭托戴院长从中斡旋了。”

    既然吴用已如此说,戴宗又还能说甚么?他立刻又拍了拍胸膛,说道:“吴学究,你我交情深厚,休恁的见外。何况宋押司既然是一条义气好汉,也值得我尽力相帮。”

    拍过胸脯表过态之后,戴宗便匆匆上了木船,由小喽啰掌舵直朝着对岸驶去了。

    只不过,吴用到底是个眼尖又好琢磨的人物,他分明瞧见戴宗的神情中带着几分勉强,等到乘船的戴宗身影渐渐在水泊中模糊不清后,吴用才又轻轻摇起纶扇,并悠悠说道:“明明是官府胥吏,可是却与绿林中人撇不开干系。指望着能凭托官衙的势要活得富足,却又要与江湖中的草莽推心置腹,只盼着白道上百姓会惧你、黑道上的好汉会敬你戴院长啊戴院长,现在你还没有想明白宋公明到底为甚么丢了押司的差遣,反倒被充军发配至江州么?左右摇摆不定,或早或晚,只怕宋押司的今天,就是你的明日啊”

    在吴用看来,公人走的白道而绿林强人走的是黑道,可是偏生有些官门中人就只想处在灰色地带左右逢源,受尽两头的好处。但天底下又哪有如此便宜的事?似宋江、戴宗等人虽然在江湖中也有许多知交,可是他们在官门中只不过都是毫不起眼的押司、节级,绿林中固然有人赞他们说是仗义好汉,却不知那所谓的江湖名声对于宋江、戴宗这种在官府与绿林间纠缠不清的人物而言,也会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晁天王劫取生辰纲事发,假设他真的被郓城县衙门给拿住了,可是自诩义气过人的宋江如果真的无动于衷,那么在江湖上他仗义疏财,能为兄弟手足两肋插刀的名声也会变得名不符实;而现在宋江如果在江州真的被判死刑问斩了,光是梁山泊上的头领就算不会寻你戴宗计较,也定会要辄骂你无所作为,害得江湖上的好汉在你那里被坏了性命。一旦绿林草莽与官门王法发生了冲突,你们有些时候也并非是为了江湖义气而义不容辞的去搭救,而只不过是向继续在黑白两道的势力之间游走,就那么不黑不白的厮混下去。

    就算侥幸被遮掩过一次两次,可绿林草莽是靠什么混饭吃的?轻则打家劫舍,重则杀官造反!饶是你戴宗在江州算得上是一号人物,可是似宋江那等人物现在都落得个如此下场,你如今也做下这等欺瞒官府的勾当,待让你不得不去隐瞒的秘密越来越多,又能隐瞒得了几时?

    吴用一边寻思着,一边摇头轻叹,虽说他常好做出一副指点江山,背后评道人情世故的模样来,可是待与戴宗话过别,尤其是方才自己又感慨一番之后,心中却又蓦的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待吴用略作沉吟之后,他轻轻摇了摇头,旋即便对身后的几个小头目说道:“走罢,寨内筵席正隆,正好回去向晁天王复命。”

    吴用身后的数十人头领头目应过了后,其中却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头目心中暗付道:少主为何竟能觑清吴用的秉性?他说这吴用心计城府是有,只是他忒过攻于心机,也是个好背地暗中算计,且常自作聪明之人。与他这段相处这段时日看来,少主所言,果然不差。

    而心存着这般念头的那个小头目,正是很早以前便由萧唐安排至梁山做眼线,原来汴京艺人出身的绵里针李宗正。

630章 做个巨寇,都是你们逼我的

    感谢周北城速刀好汉的打赏

    梁山泊大寨中三三两两,捧碗豪饮的筳席之,忽然又传来了一声惊呼,就听有人说道:“糟了!只怕那封书信,反倒要送了戴院长与宋公明的性命!”

    喊出这句话的,却是梁山寨中的另一个军师刘敏。

    此时距离戴宗离开梁山泊已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后知后觉的吴用刚若有所察,却被刘敏先行喊出了他计策的破绽。在那一刹那间,吴用也立刻想到了仿蔡京家书回复蔡九的主意中哪里出现了纰漏,他在暗叫不好的同时,心中又冷哼道:计谋不是你这厮设的,你只顾揪我计策里的破绽,当然也能想得出。

    又眼见刘敏口中边说,边玩味的朝自己这边打量过来时,一向沉着冷静的吴用胸中似腾的燃起股火气,他虽心中羞恼,可也连忙对晁盖说道:“如今我也想得分明,的确是我一时只顾其前、不顾其后,书中有个老大破绽。”

    “小生写的和蔡太师字体一般,语句又不曾差了。请问军师,不知哪一处有破绽?”

    被吴用算计诳梁山的圣手书生萧让先是连忙向吴用问道,截止到方才,他与金大坚在晁盖的盛情款待下只能硬着头皮干笑应承,虽然心中有些怨自己交友不慎,只因会写诸家字体便被知交吴用计算而做了草寇。

    可是事到如今,梁山这些头领又怎能容得他与金大坚下山再做个良民?当日他们两个被绑山寨时,新投至梁山不久的燕顺、王英那两个直嚷着要取他们二人的心肝下酒吃了,瞧他们那副狰狞凶狠的模样,也不像是在虚言恫吓。萧让与金大坚都是武艺低微的手艺人,可是山寨中的那些头领,还有自己那损友吴用摆明着是要拉拢他俩为山寨添补一些可用之人,萧让也是个有些心机的人物,他也知道趁对方现在待自己还算和善的时候,也只得借坡下驴,自己与一家老小才能活得安稳

    好在执掌梁山的那晁天王看来也不似个穷凶极恶之徒,只要我们肯助他梁山一臂之力,想必他们也不至于为难我等。

    这时那玉臂匠金大坚也急忙向吴用问道:“小生雕的玉印,亦无纤毫差错,怎地见得有破绽处?”

    吴用微叹口气,又抢在刘敏前面将书信中印的玉箸篆文是翰林蔡京四字,而江州蔡九知府是蔡京庶子,老子给自己的儿子写书信,又怎么会印讳字玉章这般破绽给说了。

    如今戴宗已经追赶不,晁盖听了吴用、刘敏二人的谏策之后,忽的站起身来,并朗声说道:“众位兄弟,事不宜迟,我等只得尽快动身,休要误了日期,决计不能让我兄弟被江州的狗官给坏了性命!!”

    闲话少叙,正当呼延灼、关胜等将官按萧唐的吩咐回本州军司各自调动兵马,再至汴京汇合的时候。晁盖率领梁山众多头领也一路日夜兼程,抵达江州。

    被黄文炳瞧出书信破绽,又被蔡九知府严刑拷打的戴宗与宋江一并所被判处的结党谋反、私通匪寇的罪行。本来被判谋逆罪名的囚徒不必等候回批死刑文书,可以立即就地处斩,也幸好江州府衙黄孔目与戴宗交情颇好,他便以国家忌日、中元佳节皆不可行刑为由,将处斩二人的日期推迟了五日,使得梁山一众人马正好赶在宋江、戴宗被押赴市曹、斩首施行的当口劫了法场,将他们二人给救了下来。

    本来在军州要地公然营救死囚十分凶险,当时也幸亏有个脱得赤条条的黑大汉手握两把板斧,一路胡砍乱剁,火杂杂的只顾抡斧杀人。乱战中的晁盖想起戴宗曾说他麾下有个小牢子与宋江最好,是个莽撞的黑大汉,便也大致能猜出那黑汉子便是黑旋风李逵。

    只是另一拨忽然杀出,营救宋江的人马中另有个大汉绰着杆镔铁蛇矛在人群中奋疾如飞,他所过之处杀得尸横遍野,被他刺穿戳翻的官军更是不计其数。晁盖见那大汉的武艺竟似远胜过梁山中酆泰等猛将,他又在厮杀中向那大汉高声发问,随即便听那汉子回道:“我乃杜铁矟杜壆,昔日深受公明哥哥大恩,故而今日前来舍命搭救!”

    在杜壆、李逵以及梁山一众头领的奋力厮杀下,晁盖率领众人护着宋江、戴宗二人终于杀出了城,并且沿江北逃了五七里的路程,来到一处换做白龙庙的庙宇附近。虽说前面尽是淘淘一派大江,已经没了旱路可走,可是未过多久,江对岸便有张横引着穆弘、穆春带十余个庄客,李俊率领李立、童威、童猛等人与十几个卖盐火家把船摇橹飞也似摇到岸边。

    李俊、张横等人接应到晁盖、宋江等一众人马,当即又拽帆摇橹,载了许多人马头领直奔江对岸揭阳镇穆家庄投了过去。一向气性暴烈,又甚是推崇江湖义气的穆弘当即又命庄客排下筵席,管待前去劫江州法场的一众头领。待梁山赶来的许多头领正与在江州地界混迹的李俊、李逵、穆弘等人物相互推杯把盏时,惊魂稍定的宋江脸神情却愈发阴狠起来。

    现在宋江还因严刑拷打而教他浑身下疼得咬牙切齿,蔡九知府要逼问他的口供,不止将他拷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宋江又想到自己为了躲过官府严刑而将秽污尿屎全都泼在身假扮痴疯癫狂,他猛然间又是一阵干呕,直恨不得将肚中的酸水都吐个干净。

    直娘贼!我他么都在屎里面打滚了,那干狗贼竟然还是不肯放过我!

    宋江愈想愈恨,自己固然因为在浔阳楼醉后题诗而悔青了肠子,可是这种事本来就是可大可小,若不是遭小人算计,宋江心说他又岂会遭这等羞辱与折磨!?

    我本不愿落草为寇,公门与江湖之间摇摆,也教我一直踌躇不决,叵耐你们那干腌臜狗贼逼我逼得忒甚!忍得一世的鸟气对权贵躬身折腰,到头来不还是要被人算计构陷?与其如此,倒莫不如纠集一伙绿林草莽将那些狗官杀得闻风丧胆,也教我活得有个出豁!

    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你这厮们以为我宋江真干不出来么?

631章 萧唐与梁山?李俊的思量

    宋江心里兀自发狠念叨着,晁盖刚刚走到他身前,并坦言说道:“兄弟,你若是肯随我上了梁山,又怎至有今日之苦?”

    正当晁盖打算再出言宽慰宋江几句,可是却忽然瞧见平素待人和颜悦色的那个宋江此时表情却阴沉的骇人,使得晁盖也不由得一怔。

    这时宋江已然打定主意,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又向穆家庄厅堂中的一众好汉纳拜道:“若无晁盖哥哥与众好汉相救时,和戴院长皆死于非命。今日之恩,深于沧海,这教宋某又如何能报答众位”

    众人闻言一边连忙说道公明哥哥何必恁般客套?一边上前七手八脚的要扶起宋江,只是宋江忽然话头一转,对众人又说道:“可是只恨黄炳那厮搜根剔齿,几番唆毒要害我与戴院长。这等泼天的冤仇如何不报宋某恳请众位好汉,再做个天大人情,助我去打了无为军,杀得黄炳那厮,也好教宋某消了心中无穷之恨!”

    无论是梁山派来的头领,还是在江州地界厮混的人物,他们听宋江咬牙切齿的说罢也都愣住了,今日在江州劫法场已经折不少喽啰,现在这般境地还要再去打无为军寻黄炳报仇,这又要死伤多少人手?

    就连一旁神情萎靡的戴宗听宋江说及自己,可是他嘴唇微动,欲言又止,现在吏途官路都已休了,他这个神行太保也只得认命。现在戴宗也只想保住一条性命,速速逃出江州了事,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何必再生事端?只是若论江湖地位,戴宗也深知自己比不得眼前那个连累他不得不落草的宋江,所以一番思量后,他还是选择了缄默不语。

    “这”

    晁盖也不愿麾下的兄弟在江州地界再耽着被官军围剿的凶险,他眉头紧锁,连忙说道:“兄弟,你心中的恨我自然能够明白,只是我等众人潜入城池,只可使一遍,如何再行得?恐怕那奸贼已有准备,今番不若且回山寨去,再与把守大寨的学究、公孙俩先生从长计议才好。来日方长,待我梁山泊大寨兵强马壮时都来报仇,也未为晚。”

    宋江心中狠骂一声,暗付道:江州至山东地界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回又要耽搁多久?现在既然有机会将黄炳那厮碎尸万段,我又怎会放过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待梁山泊兵强马壮时?那黄炳都不知道要至哪里发迹去!何况晁盖哥哥,你恁的不精细!偷袭在无为军中盘住的黄炳固然须冒些凶险,可是连闹两座州城把事做大做绝,似李俊、穆弘、张横这些人物如何还能在江州地界厮混?届时梁山不又平添了许多好汉相助?

    宋江连忙摇了摇头,又往晁盖近前走了两步,说道:“晁盖哥哥,若是此时回山去了,恐怕不能够再来!一者山遥路远,二乃江州必然申开明,各处谨守。料想官军也猜不到我等竟然反要去攻打无为军,只有趁这个机会再潜入城池,也好下手!可万不能再等那厮们做足了准备!更何况”

    宋江霍然转了个身,他面对着厅堂内的一众头领朗声说道:“更何况黄炳那厮为巴结权势,终日在奸官面前搬弄是非,欺凌寻常良善!江州地界百姓,谁不知那厮被唤作黄蜂刺?宋某必要取他狗命,也不只为了报仇雪耻,更是要为了天下百姓拔了那根刺!

    宋某虽只是猥鄙小吏出身,可是结识得许多好汉,也可说得上遂了平生之愿!自从刺配江州,虽然晁盖哥哥并众豪杰苦苦相留,宋某只因见父亲严训,不敢前往。倒也是凭此缘分,又遭际许多豪杰。不想宋某遭小人构陷,又险累了戴院长性命。

    感谢众位豪杰不避刀斧,来虎穴龙潭搭救宋江性命,若再蒙众位协助而报了冤仇,宋江还如何斟不破奸邪当道,啸聚山林,痛快去杀那干佞贼恶吏,如此才算活得爽利?诸位兄弟,你们都是不忿被奸官狗贼欺压的好汉,而黄炳那等媚上欺下的奸厮,我等又如何杀不得!?”

    本来还犹豫不决的众多头领听了宋江这番声嘶力竭的言语,他们心中的血气与杀意也似立刻被撩拨了起来!其中李逵听得一对牛眼瞪得更远,他也不顾身上还挂着几处伤口,便抡起手中两把板斧大声吼道:“自然都要去!俺铁牛就好杀得爽利,只盼得苦!我自只拣人多处杀将去,但有不去的,吃我一鸟斧,砍做两截便罢!”

    “公明哥哥说的是!不除了那个贼厮,咱们誓不罢休!”

    气性暴烈的穆弘以及他兄弟穆春,还有早些时日便曾与宋江结识的燕顺、王英等人也都齐声嚷着,很快的,那股戾气似又感染到厅堂内大多头领高声应和着宋江。而与晁盖一并赶赴江州劫法场的刘敏双眼蓦的一亮,他与身旁的酆泰对视了一眼,又仔细打量起受群豪追捧的宋江,心中也慢慢生出了异样的想法。

    晁盖诧异的又向宋江望将过去,忽然觉得这个与自己交情颇深的兄弟此时竟然有些陌生。当他再打量他眼前那些群情激奋的头领,晁盖也没有想到宋江竟然这般有煽动性,只三言两语下来,便能撩动那些本不愿再节外生枝的好汉狂躁起来。

    只是晁盖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可他又暗付道:宋江兄弟遭江州贼子那般羞辱,又险些被坏了性命,他恨不能得立刻寻黄炳那厮报仇,这般心思我也能够体量。况且当初若不是我宋江贤弟担那血海般干系,救得我等兄弟几人性命上山,如何有今日之众他遭此大难,说来也是暗地向我等示警,却遭郓城县那泼烟花的要挟而起罢罢罢!既然他必要报仇,我又怎能在此时打退堂鼓?

    只是虽然在宋江的挑动下,在场的群豪大多决意前去无为军杀黄炳满门,却仍有个眉浓眼大面皮红,根根髭须犹如铁线般的大汉眉头紧蹙,并抱着膀子闷声不语,而那个汉子也正是江州绿林间名头最盛的混江龙李俊。

    李俊凝视着意气风发的宋江,他心中暗念道:好一张伶牙利嘴,想不到这宋公明不只有那教江湖群豪效命的名气,倒也生得一颗狠心,也的确是个人物!

    只不过说一千道一万,这宋江终究还是为了报仇雪恨,却也须牵连许多兄弟为他耽着凶险。江湖中人,只因义气相投虽多有沥胆披肝的豪杰,可是觑人秉性却瞧不清,宋江那番话往好听了说,就是要撺掇江湖好汉随他去除奸贼恶霸,可是往难听了讲,不还是要教自己兄弟舍命去助他报仇?

    而那晁天王虽然也是名动山东绿林的人物,可他连这都看不破?若是宋江投了梁山入伙,只凭晁盖的心机城府,岂不是要被宋江摆布?

    就在这时,梁山那众头领之中酆泰又推波助澜的嚷道:“冀鲁江湖中名头最响的人物,无外乎任侠萧唐、托塔天王晁盖哥哥、及时雨宋江哥哥三个,只是萧唐那厮仗着官府的势要,不但甚是轻慢绿林中人,甚多好汉也遭了他毒手,只因那萧唐是个甘愿替朝廷做奴才的狗贼!往日咱们顾忌他在江湖的声势,可如今晁天王、公明哥哥于梁山共聚大义,今日要取黄炳狗贼的性命只是小样,来日去寻萧唐那厮手下为虎作伥的狗贼计较,才是大样!”

    酆泰方自骂罢,李俊、戴宗、张横、童威、童猛、李立等人的脸色皆是一变!本来还高声附和着宋江的穆弘更是把眼一瞪,正要寻酆泰问个分明时,却忽然瞧见李俊对他连忙暗使了个眼色,似是示意自己稍安勿躁。

    萧唐、晁盖、宋江晁天王是因为要劫取由萧家集护送的生辰纲而事发,才不得已寻梁山落草,这事我是晓得的。李俊心中又念道:可是听酆泰那厮言语,萧任侠与梁山之间的仇怨只怕更深。我本待与几个兄弟投奔个大寨另谋出路,宋江虽是被赞作江湖及时雨,可今日看来,他也是个颇有心机城府的人物

    何况梁山既然也与萧任侠能扯上干系,有些事,便需要好生思量一番了。

632章 混江猛龙,江州派系的决议

    宋江到底还是将黄文炳给杀了。

    虽然江州那边有所戒备,可是宋江仍吩咐李俊、张横携数十私盐商准备了几只大船,上面暗藏着百十束芦柴、油柴、布袋,并且又命令白胜先去无为军城中策应,探明了黄文炳家的住处再插条白绢为号,其余头领在城门左近处埋伏,看火为号,打算突然杀出歼灭把门军士,再直取黄文炳家所在的小巷。

    只是此次袭杀黄文炳,宋江率领手下头领见一个,杀一个,不知把黄文炳满门良贱四五十口尽皆杀了,与黄文炳家中间只隔着一个菜园的黄文烨遭殃及池鱼,竟然也被杀得全家不留。虽然黄文烨是黄文炳的嫡亲哥哥,可是他平生只是行善事,修桥补路,塑佛斋僧,扶危济困,救拔贫苦,在无为军城中百姓都叫他黄佛子。只是宋江报仇心切,就是要杀得黄文炳满门不留,如今他身旁也无人提醒那黄文烨是个大善人,既然隔壁住的便是那黄文炳的胞兄,宋江又怎可能手下留情?

    待事后宋江在与晁盖等人逃离江州时,曾听本地人言及黄文烨平时的善举,他也只是摇了摇头,叹说道:“我只恨黄文炳那贼一个,却与无为军百姓无干,也不愿分毫侵害百姓。可是他兄虽有仁德之名,又怎会纵容他那弟弟横行乡里?非是我等不仁,那黄文烨枉有黄佛子之名,却管教不住黄文炳作奸犯恶,所以他命中才有此厄灾。”

    至于那黄文炳的下场他遭梁山军生擒活捉后,便被李逵用尖刀先从他腿上割起,拣好的肉当着他的面在炭火上炙来下酒。割一块,炙一块只疼得黄文炳撕心裂肺的惨声嚎叫,直到他双腿再无好肉,才被李逵一刀攮进心窝,也算是得了个解脱。

    只是李逵又把刀割开黄文炳胸膛,取出心肝,请宋江把来与众头领做醒酒汤。眼见那号称及时雨的宋江与李逵、燕顺、王英、李立几个头领大口嚼着烹煮着血淋淋心肝的热汤,李俊却趁着一众人在草堂上向宋江贺喜的时候,又不动声色的把小喽喽递到手中的醒酒汤泼到一边,他眯着眼睛打量正与周围好汉推心置腹,可是嘴角血迹兀自未干的宋江,对于此人又多了一层认识

    而晁盖、宋江等人接连闹了两座城市,现今蔡九早已差人星夜申奏朝廷去了,所有人马必须立刻撤离江州,穆弘、穆春也只得带着太公并全家老小,将应有家财金宝装载车上。唤上佣工庄客中愿随他们落草的,又放起十数个火把,烧了庄院,撇下了耕地田产,追随着宋江自投梁山泊而去。

    可是在临行的前一夜,李俊却趁着宋江与晁盖等人分拨从黄文炳、黄文烨府中所得家财,以及穆家家财金宝的当口,又唤来几个头领,只说有要事与他们相商。

    伤势未愈的戴宗刚得李俊相请,踱进穆家庄旁的一座舍屋,他瞧见李俊、张横、穆弘、童威、童猛、穆春、李立七人早已相候。戴宗微微一怔,旋即向李俊打了个拱,说道:“李俊兄弟,你唤我有事?”

    李俊先请戴宗寻了个座头坐下,随即便开门见山的说道:“戴院长,既然你是江州两院押牢节级,当年萧任侠那桩事你也是个知情人吧?原来随你厮混,于江州、无为军杀人杀得最狠的那个铁牛,他又可曾知晓萧任侠当年做的勾当?”

    戴宗见李俊将这些江州地界的好汉请到一处,便隐约猜出他今日所为何事唤他前来,他涩然一笑,说道:“铁牛是个嘴上没个把门的浑人,我那时还想保住节级差遣,又没被猪油蒙了心窍,如何能将那件要紧的大事告诉那黑厮?李俊兄弟,你是教江州地界绿林人物敬服的盐枭,而我是个吃公家饭的胥吏,那时你为了江湖道义,我为了保住官职差遣,是以也不能对旁人说及萧任侠召集绿林兵马去劫江州牢城营。可是如今你我,却都已投了梁山泊入伙,你唤我至此,恐怕是要商议萧任侠那件事,要不要告诉梁山其他头领吧?”

    一旁的穆弘有些耐不住性子,他直言嚷道:“还有甚不能讲的?萧任侠当年搭救在构陷冤屈的李志,也是路见不平的义举,咱们舍下前程去搭救公明哥哥,不也如萧任侠一般?何况晁天王、公明哥哥也都是江湖中的义气好汉,饶是萧任侠有官职在身,以往与梁山中的头领有过些争执摩擦,可又并非甚么杀父辱母的切齿大恨,有甚么说和不了的?咱们既然都能与萧任侠、公明哥哥义气相投,他们又如何不能相互扶持?名噪江湖的任侠、天王、及时雨做得一路,这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事情要如此简单也便好了”

    李俊摇了摇,长叹了一口气。也正如萧唐对他这个混江龙的印象,李俊能够做得一方化外国主,论器量、心机、见识也绝非寻常江湖草莽可比,他推敲人情事态,也不只像一般江湖中人只看对方讲不讲义气那般肤浅。李俊略作思量,又说道:“穆弘兄弟,我知你也是条义气好汉,不惜舍家弃业也要搭救那宋公明,只是你可否还曾记得宋江发兵去擒黄文炳那厮前又是如何说的?他说‘如不愿去投梁山的,一听尊命。只恐事发,反遭负累,烦可寻思’

    兄弟你助宋公明连番大弄,必然遮瞒不住,早晚官府兵马也要来捉捕你穆家满门,你为江湖义气肯两勒插刀,殊不知就算你穆家兄弟仍心存在揭阳镇做东家的心思,后路却依然被那宋公明给断了!”

    穆弘一听反而更急了,他蹭得下站起身来,怒道:“李大当家的,你这话又是甚么意思?咱们明明都要去投梁山入伙,可是你却在诋毁公明哥哥是个不念江湖义气,却是个要背后算计兄弟的小人不成!?”

    李俊冷冷一笑,说道:“咱们都扪心自问,任谁能没有些私心?我不是说那宋公明不讲江湖义气,只是他要计较得失,未必如寻常江湖草莽那般直来直去。在官府县衙,他是个干练的胥吏;在绿林江湖,他是教好汉敬服的及时雨;如今他报得冤仇,又是个能吃人心肝的狠人,穆弘兄弟,我也信宋公明那及时雨的名头不是虚传,可是你只因他的好名声而甘心投效,却当真了解那宋公明的性情么?”

    “这”正当穆弘一时语塞,李俊又侃侃说道:“何况我也听说京东路有两处山寨大败前去征剿的数路官军,而统领山寨兵马的那个寨主全羽,是个面戴獬豸面具的豪杰当年萧任侠去闯江州牢城营时戴的也是副獬豸面具,虽说眼下尚不知那全羽的底细,可是也能想出绿林中尚有数路人马听从萧任侠的号令,他所谋划的勾当也绝非寻常绿林枭雄可比的。

    而梁山众多头领龙蛇混杂,有些人与萧任侠有死仇、有些人与萧家集又有旧怨、而还有些人对统御京东路那几处山寨的全羽咬牙切齿的恨。萧任侠与绿林各处山寨之间的干系若是从咱们几个口中传出,恐怕很快便要泄露开来,届时萧任侠麾下的各处势力与梁山泊只能杀得个不死不休,遮莫我等也要担上出卖江湖同道的骂名,诸位兄弟,你们可愿闹到那等地步?”

    为了能混出更大的名堂,李俊也不介意去拜宋江为哥哥,毕竟要在绿林中做大势力,除了仗义疏财广结天下好汉,身为寨主的手段也须狠辣些才是。李俊是一条混迹于江湖中的猛龙,并不是古道热肠的大侠,是以他瞧出平素仁义待人的宋江论心机城府不是甚么善茬,可绿林中行事本就是善恶难分,忒过仁慈心善的,又如何能在绿林中立足?

    可是李俊更不愿无端与萧唐结下死仇,上了梁山,就意味着他与自己麾下的兄弟就与晁盖、宋江等人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可是现在萧唐在朝堂中地位显赫,按照李俊的推测,萧唐现在与绿林中的兵马实力,就算将梁山泊摧枯拉朽一举荡平也不是甚么难事。

    况且当察觉到萧唐在官场、绿林中有着更大的图谋,这也更让李俊感到志趣相投,萧唐还能在大宋诸地掀起甚么大风大浪,李俊这条混江龙也想一直再瞧下去,可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萧唐麾下兵马卷起的腥风血雨,会刮到梁山泊上去。

    李俊一番言语说罢,穆弘、戴宗、童威、童猛等人面面相觑,也觉得甚有道理,可就在这个时候,屋内却忽然响起阵阴测测的声音来:“李俊哥哥,你说的确有道理。可萧唐那厮是定要取小弟性命的,能害得他事发被朝廷围捕,也是我乐意看到的反倒是那公明哥哥行事,甚合小弟的脾胃。我瞧萧唐那厮自诩甚么仁义也甚是不入眼,又为何要与他做人情?”

633章 我的大哥,叫做李俊

    发话的那个人,当然便是昔年在揭阳岭上开黑店设人肉作坊,手段凶残暴虐的催命判官李立。当时无论是萧唐还是他的亲信燕青都曾放出话来,必要杀了他这等同类相食的残忍暴徒为民除害。若不是自己这个大哥李俊出头将他藏匿起来,说不准那时他便早已被萧唐除了性命。

    何况李立还曾听赶至江州的梁山头领曾忿忿说道雄踞山东、河北地界的那数山共主全羽至梁山泊寻晁盖面谈之时,连正主都还没见到呢,便先将李立的那同行旱地忽律朱贵给一刀宰了,明明是绿林同道谈判,却先将杀了对方酒肆中做眼线的头领,可是偏偏晁盖只能呕下这口鸟气来。可见全羽那伙人马在绿林中行事未免霸道了些,也摆明了不能容忍似朱贵、李立这等人物在江湖中厮混。

    还有好食人心肝的锦毛虎燕顺、矮脚虎王英被全羽那拨人马似追撵丧家之犬一般的打杀,但凡是杀人噬肉,或者开过人肉作坊的,管你是仗着谁的势要,那厮们必然要赶尽杀绝。李立如今也隐约察觉到萧唐与那绿林数山人马有些干系,他本来也是个好杀人的魔祟,对方不能放过自己,李立又怎能咽下这口气来?

    可是李立愤恨的说罢,似穆弘、张横之流瞧他的眼神却甚是鄙夷。按说在江州扬名的揭阳岭三霸,可都是一个赛着一个蛮横的主,穆弘与张横本来就不是甚么善男信女,在他们看来绿林中不少宵小越是本事不济,就越要手段残忍好彰显自己多么难以招惹。就李立那般下作的勾当,能吓得寻常良善百姓闻之色变,哪里能唬得住那没遮拦与船火儿?

    何况听李俊一番剖析,戴宗、张横、穆弘等人也意识到了萧唐与绿林之间的关系泄露与否,对于他们而言往重了说也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而穆弘本就性情暴躁,他听李立说罢,当即便指着他叱道:“若不是你这厮尽做些有损阴德的勾当,萧任侠没由来的,要寻你晦气作甚?揭阳岭上混迹的好汉,李大当家的我佩服他是一号人物,童家兄弟也是敢作敢为的汉子,你这厮又算个甚鸟?只会使使**坑害些贩夫走卒,有种你当面与人分个输赢,老子还能赞你是条好汉!直娘贼,你这厮果然只盘算着背后阴人的勾当!?”

    旁边张横闻言也嘿嘿冷笑,对并穆弘说道:“没遮拦,往日我也不服你也算作揭阳岭一霸,可今日这话你倒真没说错!”

    李立闻言更是忿意涌上心头,狗屁没遮拦、船火儿,你们又算是个甚么东西!?穆弘你这厮好歹也是个揭阳镇里的富户出身,却吃了那萧唐的教训,与你那不成器的弟弟偃旗息鼓,不敢再镇子里大弄,说白了就是一对纨绔子弟,也敢来说老子的不是?还有你这船火儿,本来要做没本买卖却被萧唐那厮吓怂了胆,只得投到李俊哥哥手下做些私盐买卖讨活路,连你那胞弟都瞧你不起,还有脸面与我作色!?

    只是李立到底只是个色厉内茬的凶徒,听穆弘、张横两人叱骂他,李立也知好歹张横虽然蛮横,现在与自己同样依附在李俊麾下,而那穆弘那般暴烈的性情确实更难招惹,是以他下意识的对张横冷笑道:“张横,瞧不出你这厮恁的没种!原来你也怕了萧唐的势要,不敢与他作对!”

    张横闻言登时怪眼圆睁,并且大骂道:“我放你娘的鸟屁!!!萧唐那厮又算个甚么东西?教他咬我鸟!老子担心的是我那张顺兄弟,还有老母如今也在汴京盘住,若真教萧唐那厮事发,岂不是我坑害了自家兄弟和我那老母!?”

    李立听罢嘿嘿冷笑,又道:“只怕也不尽然吧?说直了,你这厮不是也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毕竟你那兄弟投靠的是在汴京声名显赫的萧唐,也好教你能有个退路?”

    张横闻言更是恨不得将李立一刀给剁了!他暴身而起,骂道:“直娘贼!老子在江湖中刀口子上混饭吃,我怕个甚鸟!入他娘的萧唐还是宋江、晁盖,老子就知道在江湖中有个奔头,就是要过得爽利,活的有个出豁!但是我亲生兄弟与我娘亲都凭托萧唐那厮过活,你要我不顾他们安生!?李立,我日你十八辈祖宗!有能耐你与我见个高低,你当老子就是好相辱的!?”

    “够了!”

    正当李立与张横两人之间火气愈说愈大,甚至直要立刻动手的时候,李俊喝言打断二人,他面色冰寒,并霍然站起身子来对计李立寒声说道:“李立兄弟,我也没教你去与萧任侠做人情,只看在我李俊的颜面上,你又肯不肯?

    有人要坏你性命,我李俊二话不说会挡在你前面,就因为好歹你也唤我一声哥哥!可是如今不只是关乎我一人,于你、于我、于江州出身的绿林同道,甚至还要牵动诸路绿林群豪的莫大干系。我保你李立,因为你是我的兄弟!可是你他娘的到底是个江湖汉子,还是个要背地里要做勾当的无胆鼠辈,亦或者说,你就根本没把我当做是你自家哥哥!?”

    本来越说越火,正要与张横放对的李立登时怔住了,他本就是个手段狠辣的人物,谁的人情也都可以不顾,可是却绝对不能忽视李俊这个大哥的心意!

    毫无疑问,李立是个残忍至极的凶徒,可是他又是个自诩江湖义气深重的人物,天下任何与他不相干的人物他都能杀的,可是李立也心知自己这个结义兄长李俊对于他往日的诸般照拂。何况李俊不止动之以情,更是对他晓之以利害,再听自己这兄长一番劝喝,半响踌躇不语的李立也忿忿对李俊念道:“若无李俊哥哥照拂,小弟又焉能有今日?旁人的话,小弟只当他放了个鸟屁!我也知哥哥是为了我等兄弟着想,只要去投了梁山大寨做大声势。萧唐愚迷,我也厌恶那厮装腔作势。只是他没迫到我头上来时,我管个甚鸟!总之咱们投了梁山泊,宋公明是我李立的哥哥,但是恁也一直是我自家的结义大哥!哥哥的吩咐,小弟照办便是。”

634章 兵发河东,四大寇中的另一个

    当晁盖、宋江与早定好主意的李俊等人率军返至梁山泊时,萧唐率呼延灼、关胜所部人马也已经过阳武、卫州等地并进入了河东地界。

    萧唐所统领部曲驻扎的去处,依旧选择了河东路威胜军铜鞮县。那里处于河东路的中心位置,而且受匪患波及较为严重,正可以收募饱受兵灾匪劫的流民,并抵御四处流窜作乱的流寇。

    迤逦前行的兵马之中,早在京师甲仗库选拣了衣甲盔刀、旗枪鞍马,并着连环铁铠的连环马果然煞是威风,但见:鞍人披铁铠,坐下马带铜铃。旌旗红展一天霞,刀剑白铺千里雪。弓弯鹊画,飞鱼袋半露龙梢笼插雕翎,狮子壶紧拴豹尾。人顶深盔垂护项,微漏双睛马披重甲带朱缨,单悬四足。开路人兵,齐担大斧合后军将,尽拈长枪。

    而呼延灼也按照萧唐的吩咐,只选拣装备了一千连环马,还有关胜、宣赞、韩滔、彭玘等统领的数州官军合止一处,合计万人数的军队望将过去时,也称得是兵强马壮。

    一行军队再过了壶关、隆德府地界,萧唐却瞧见所过之处几座庄镇烟尘乱起,周围也无一个人来往。本来是农家庄院,却多被一把火烧做白地,瓦砾残垣之中,还有许多被杀死的无辜百姓横七竖八躺在地,不计其数。

    河东匪患当真又闹到如此厉害?面色冰寒的萧唐一面吩咐快马向隆德府、潞城等地的府衙飞马传令他们速速派出人手,安葬治下百姓的尸体,一面又吩咐罗戬将记录沿途所见的各地遭受流寇侵害的情况,届时报朝廷,纠察那干无所作为的地方官府官吏靖土不利的罪责。

    再经过一番打探,萧唐也知晓威胜军沁源县一个有膂力,熟武艺的猎户专好交结恶少,他趁着这几年河东诸地饱受水灾旱灾之苦,纠集亡命,煽惑愚民,并迅速拉起一支队伍来掳掠财物,甚至侵州夺县,而那个贼首的名字,唤作田虎。

    既然这个原著中四大寇之一的人物并未伏诛,以那田虎的性情定然不会安于在沁源县做个良民。可是如今似卞祥、乔道清、孙安、马灵、山士奇等人物都成了萧唐的心腹兄弟,田虎还能如何猖獗?然而现在看来他虽然没有割地称王的实力,可是倒也能杀得河东诸地官兵不敢当其锋,任由他在威胜军、晋州、汾州等几处州府肆虐作乱。

    “河东作乱的流寇,按说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厢车之内,罗戬长叹口气,又说道:“偏生河东诸地府衙中的蠢虫文官要钱、武将怕死,各州县防御的官兵毫无战力可言。堂堂国家军人,竟然连一群草莽流寇都抵敌不住!还谈何保家卫国?”

    而萧唐幕僚萧嘉穗在进了河东地界之后,也十分留意在河东的战局形势,此时他眉头紧皱,也说道:“我也听闻几处州府的军官虽趁着田虎未起势时,曾统领些兵马前去追剿,只是那厮们虚张声势,甚至还传闻其杀良冒功,直迫得百姓愈加怨恨,反去从贼,以避官兵的也不在少数。待被那田虎做大了势力,大多官军到了临阵时节,更是不敢厮杀。是以那田虎猖獗如斯,也不足为奇。”

    “只是田虎那厮本是山中猎户出身,他一朝得势,掉过头来残害贫苦百姓的手段,倒比那干敲骨吸髓的贪官污吏更加恶毒。”

    厢车内萧唐也寒声说道,其实他也心知田虎若是不甘于啸聚山林,只死守一处山寨做个山大王,他就只能再拿寻常百姓开刀。正如当年拉拢起冀南军的洺州张迪那般,抢光乡民的粮食、烧光他们的房舍,没了活路的百姓除了投身做贼,又能怎样?偏生官军中一些将官还心存杀良冒功的歹毒心思。有强人滥杀掠夺,就连官军也要拿他们的人头换取功劳,这些百姓可还有甚么选择的余地?而随着田虎手下贼众的人数的壮大,他们只有挥舞起手中的屠刀向更多的百姓烧杀抢掠,致使河东匪患渐渐激化下去。

    虽说前些时日自己还统御绿林几处兵马杀得京东路的官军丢盔卸甲,现在反而又要统领官军来靖平河东地界肆虐的强人,可是萧唐对于自己身份的认知也从来没有动摇过。任由田虎的兵马壮大起来,遭受苦难的还是寻常劳苦百姓任由大宋的局势再向正史那般发展下去,又要遭祸害屈辱的依旧还是天下苍生,面对这种只为一己私欲而祸乱一方的贼寇,是绿林强人,还是朝廷官将,身份又很重要么?

    萧唐顿了一顿,又说道:“就算河东路威胜军、隆德府、晋州等几处的军司再孬弱窝囊,可是田虎眼下到底已纠集了多少人马,这些他们总该能探得明白吧?”

    罗戬闻言涩然一笑,说道:“卑职在隆德府时也曾寻指挥司内的吏官打探过,现在只知在隆德府屯留、襄垣周遭地界作乱的贼众有七八千人,至于在威胜军地界肆虐的贼军,恐怕只会更多。”

    萧唐听罢重重的冷哼了一声,田虎于河东作乱已经有一段时日,可是诸州几处指挥使中的酒囊饭袋竟然连对方军力底细都探不明白!若不是自己又统御万的官军进驻河东,这仗还怎么打?按说田虎现在的实力也应大打折扣,可到了这份,各地军司的官军如今也只能龟缩在城内御敌。指望这群老弱虚冒、战力低下的官军去抵御南侵的金国铁骑,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也还好萧唐此行是奉赵佶御旨,他不仅身负在河东选练新军之职,也有督察河东诸处武职官员之责,届时重新整顿威胜军等地的官军也不算逾矩。可是估计田虎现在至少也统领了数万的兵马,而自己麾下除了呼延灼、关胜、韩滔、彭玘所统领的本州官军,河东路本地的可用之兵又能有多少?

    念及至此,萧唐的神情也渐渐凝重起来,看来此次经略河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休说在河东拉练起一支军旅,在一心二用的情况下,还要时刻提防田虎统领的贼军来犯。届时稍有一个不慎,只怕自己统领的几州兵马也要折在这里。毕竟田虎也有成为大宋绿林中四大寇的能力,他也不是在汴京中尚未发迹的王庆,虽然如今少了许多能人辅佐,可是他也已聚集起数万的人马,也丝毫轻视不得。

    而正当官军人马行至隆德府太平驿附近时,萧唐还在与罗戬、萧嘉穗等人细议至铜鞮县后如何部署,防御何处要害。忽然间,厢车外却忽然吵杂起来,当萧唐正要出去一探究竟,却听车厢外花荣急促的喊道:“哥哥,是河东贼人的军队!”

    萧唐闻言更怒,现在河东贼众当真如此猖獗?万人马的官军,那厮们也敢前来招惹!?

635章 孬弱官军,怎么可能如此厉害?

    火赤块千里嘶风马蓦的发出一声长嘶,它似乎也是在为能够再度驰骋疆场而雀跃不已。

    萧唐也早换回他身为朝廷官将时所使的那副行头,此时他绰着錾金虎头龙牙枪、腰挎狼牙寒锋双刀、背悬狼首九钧弓,马鞍后挂着的箭壶中也插满了铁嵌狼牙箭与重铁凿子箭。

    只是萧唐正要催马赶到队伍前方的时候,罗戬却忽然拦到萧唐身前,并沉着脸说道:“萧节帅如今是三军主帅,不可轻涉险地!要与贼军攻伐,也须坐镇中军指挥调度。切不可鲁莽行事,亲自去与贼人厮杀!”

    萧唐身形一滞,心说率领官军,到底不比号令绿林兵马时自在。不过罗戬说的倒也有理,两军对持时,一军主帅又怎能轻易的率一彪劲骑去突袭敌阵?花荣闻言也是微微一笑,说道:“罗学谕说的甚是,哥哥勿忧,贼人便是要厮杀,我等也不惧他!待小弟到前阵去探个究竟!”

    花荣旋即与身后十八骑催马直往北面赶去,原来花荣使得那张泥金鹊画细弓因为在与陈丽卿比试弓箭时被射劈了弓干,便又请托汴京内的铁匠为其打造张鹊画铁胎弓,力道还要比原来那张弓强上许多。

    此时前阵的关胜、宣赞等将官早已喝令长枪手摆开阵势,后几队的弓弩手也将箭簇搭在了弦上。关胜全副戎装,手中绰着的仍是他关家的招牌兵刃青龙偃月刀,此时他丹凤眼微眯,正打量着前方呼啸袭来的贼众,率先冲来的敌军人数约莫在三千上下,他们三五成群嘶声怪叫着乱成一团。关胜瞧那些贼人兵刃、衣甲也是五花八门,他们中有的身披宋军制式的铠甲,有的虽然身着一袭华服,却都将袍襟掖在裤腰间,看来都是从行伍官军、民间大户那里劫掠来的衣物。

    关胜又注意到那些贼军虽然看似个个彪悍,可是他们三五成群的冲势浑然不成章法。完全是一窝蜂也似的狂涌而来,并没有结成任何阵势。

    见到这般情形,关胜反倒纳了闷,遮莫这群贼厮们都发失心疯了不成?前阵后阵的贼军加到一起,大概也只有六千左右人马,只凭这般兵力与阵势就敢直喇喇的往己方军队撞来?

    就连关胜身旁的宣赞、郝思文二将也看傻了眼,宣赞瞪着一对怪眼,呐呐说道:“这这伙贼厮莫不是嫌命忒长了些?征战厮杀了几回,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不惜命的匪寇!”

    而与此同时,对面的几个贼人头领见到官军排开阵势准备迎敌,他们反倒也是十分不解。其中有个手持双剑,生得满脸横肉的贼首啐骂了声,说道:“这他娘的,倒是有趣得紧!这些时日隆德府、晋州的脓包官军撞见咱们,都只有拼命逃窜的份,只恨爷娘少生两只脚!今日倒是有种,也敢与爷爷们厮杀?也倒好,能教我杀得爽利!”

    “樊玉明兄弟,且先不忙。瞧那路官军气象,似不是隆德府军司下的孬弱官军。”

    这个时候,又有个唤作房学度的强人头领驾马上前,他遥遥望去,却见山坳拐角处又涌出数队人马。房学度脸色一变,惊道:“糟了,方才瞧见官军人马,只顾要来抢夺他们的衣甲军械,生怕又被官军给逃了。咱们也没见个分明,隆德府的官军,哪里有胆子与咱们厮杀?遮莫来的这路人马是其他州府调遣而来,前来征讨我等的官军?”

    原来田虎统领贼众养成气势之后,威胜军、隆德府、晋州等几处的官兵本来大多都是疏于操练,尖滑成性的兵油子。眼见贼军势大凶猛,但凡是撞见流寇的官军大多不战反退,掉转屁股只想逃之夭夭。而田虎统领的数路强人兵马本就龙蛇混杂,他们见官军软弱可欺,但凡在野外撞见了,就跟见了羊群的饿狼一般只要去抢夺他们的铠甲兵器。双方狭路相逢时,一个追撵一个逃命,这竟然都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所以这支本待去攻打左近州府县镇的贼军一瞧见身着军服的队伍,第一反应不是退而避之,而是立刻挥军掩杀过去,反倒生怕让官军都给逃了。

    樊玉明听房学度出言警示,他的面色也是一变。河东路多是险峻山川,此处也并非是一马平川的地势,先前樊玉明只当做来的是隆德府调派往威胜军的官军人马,此时他却又瞧见越来越多的官军蜂涌出来,结成了大大小小的阵势,可是只琢磨了片刻,他便又骂道:“如此更好!既然已开了弓,便没回头的箭!何况把守各处的官军尽是些夯货怂蛋,其它指挥司的官军,还不晓得咱们数山好汉的厉害!就算对方人数多些,怕个甚鸟?直娘贼,好处也不能尽让柏森、余呈那几山撮鸟给占了!”

    樊玉明叫骂罢了,他又拔出双剑向前一劈,并高喝道:“孩儿们!给我杀!莫教这伙鸟丘八给逃了!”

    “杀!杀!杀!”前阵的数千贼军在那几个头领头目的率领下,就像是一群发了狂的野狼,他们嗷嗷地叫唤着,眼里都似快冒出绿光来。

    位列于官军前阵关胜见状,他那张红脸气得似又涨红了几分。身为关云长之后的他平素本就自带几分傲气,眼见对面那群贼寇撒着欢向自己这边冲杀过来,遮莫还真把自己当成是软柿子要给捏了?

    “放箭!”

    恼怒已极的关胜赫然一声令下,早已蓄势待发的数队弓箭手立刻拽弦放矢,但见箭矢如雨,刹那间冲在最前面的贼众耳畔尽是羽箭呼啸破空的嗖嗖声,虽然不时有人中箭落马,可是其他贼军骑手还是拼命地抽着马股,奔着官军的方向做全力冲刺。

    “贼子敢尔!岂有此理,草寇猖獗,当真以为我大宋军旅如此好欺不成?!”关胜忿声骂罢,他又令宣赞、郝思文各自统御本部兵马准备与贼众近身厮杀。三轮箭雨之后,贼众骑手形成的洪流终于狠狠的撞在了官军结成的阵势上!

    宣赞、郝思文率部守住阵脚,而关胜则率领着近百军健亲随,奔着贼军来势最猛的方向催马赶去。在由官军长枪手、刀盾手组成的枪阵阻碍下,没过一时片刻,便有三百余人在无数长枪利刃的围攻毙命,好不容易有三四十骑冲出官军横列的第一层枪阵,关胜早就挥舞着青龙偃月刀向他们拦腰截去!熠熠生寒的大刀被关胜舞得似风车一般,但凡挨着的贼人多大都落得个被斩成两截的下场!关胜就如虎入羊群一般所向披靡,没过片刻的功夫,他与身后的亲随马军便将冲击自己军阵的贼兵尽数给除了。

    一道寒芒暴起,关胜刚将最后一个冲入己方队列间的小头目给剁于马下,他就听到官军后队有人唤道:“关都监!”

    关胜抬头望去,他就见花荣与韩滔各率对精骑飞奔而来,其中韩滔匆匆向关胜施了一礼,便道:“贼厮们来势不关都监,呼延将军与小将所率部曲,现在便压上前来助阵如何?”

    关胜冷哼一声,他又摇了摇头,说道:“这伙草寇色厉内茬,凭关某所部人马,还抵挡得住。花将军,就劳烦你在贼势溃时,率弓马骑1射追击掩杀。韩团练,请恁告知呼延统制一声,待关某拖住贼众马军,便由呼延统制统领连环马突袭敌阵,荡平这伙讨死的草寇!”

636章 郝、宣联手,神威关胜

    官军的士卒纷纷举起盾牌与兵刃,并何处凄厉的喊杀声反而步步为营向前方进逼过去时,本来还打算强夺官军衣甲兵刃,还生怕让对方给逃了的河东贼众终于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关胜一心想要效法先祖,为了能够在沙场上建功立业光耀门楣,而苦读兵法、打熬武艺,如今他终于做得一方兵马都监,于操习兵马上自然毫不怠懈。是以他统领的隰州数营官军比起寻常萎靡奸猾的士卒,可说是各个斗志昂扬,何况贼人这般直喇喇的冲杀过来,许多军健也被撩拨起了火气,真要是窝囊到被这么一伙草贼追撵着打,那还莫不如自己一刀抹脖子了事!

    河东贼众的军阵反而开始骚动起来,一些士兵开始惊恐四顾望去,也有些胆怯多的开始退缩,仍能更飞蛾扑火般向官军冲杀过去的士兵也变得越来越少。

    毕竟这些贼人靠烧杀劫掠为生,并非由林冲、杨志、徐宁等品性端正的良将选练出的绿林义军,他们作战全凭一股气势,往日与战力低下的官军对持,早养成了骄纵张狂的习气,可是现在这些贼军发现自己招惹的不是软弱可欺的羔羊,而是一伙如狼似虎的官军时,顿时对于他们的士气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关胜正要趁热打铁,他又是暴喝一声大喝一声,反倒策马统领一营的马军,向贼众掩杀了过去,而宣赞、郝思文见自己的结义大哥关胜率众冲击敌军,他们也高声喝令隰州数营官军向河东贼军进逼,由防御阵势转为向敌军抢攻!

    那边隰州指挥使司马军军使郝思文绰枪催马,率数十骑如旋风一般杀出,端的是威风凛凛,正所谓:千丈凌云豪气,一团筋骨精神。横枪跃马荡征尘,四海英雄难近。身着战袍锦绣,七星甲挂龙鳞。天丁元是郝思文,飞马当前出阵!他正撞见贼众中的三个小头目聚在一处,立刻抖擞精神,挺枪去战。

    护卫郝思文的马军将士也与近百名贼军绞杀成一团,而郝思文以一敌三,虽然斗得有些吃力,可一时间倒也足以自保。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又听到惊雷也似的一声暴吼:“郝思文兄弟休慌!我来助你!”

    贼军人马惊觉又有个相貌十分丑陋的朝廷官将策马本来,他又是哪个?正所谓:卷蹜短黄须发,凹兜黑墨容颜。睁开怪眼似双环,鼻孔朝天仰面。手内钢刀耀雪,护身铠甲连环。海骝赤马锦鞍鞯,郡马英雄宣赞!

    纵骑奔驰中,宣赞反将手中锋刃雪亮的马刀挂在马鞍得胜钩上,他将骑弓绰在手中,拈了三支利箭搭在弦上。只过片刻,但听“嗖嗖嗖!”的两声箭啸乍起,宣赞以他擅长的连珠快箭连发三箭,直取围将住郝思文缠斗的那三个贼军小头目!

    而那三个头目正全身应付郝思文手中那杆长枪,其中有二人猝不及防,接连被宣赞射中后心、脖颈,登时翻身堕将下马!剩下的那个反应快些,他仓促的避过宣赞追魂夺命的那一支箭簇后,却防不住面前的郝思文将长枪再次如毒蛇一般探出,狠狠的戳进了他的心窝!

    宣赞、郝思文率马军合至一处,更以大杀四方之势纵骑狂奔,身后隰州官军的士气更是大振,反观贼兵眼见朝廷官将骁勇,全然没了方才那般猖獗凶悍的气势。

    本来亲自驾马赶至前阵的头领樊玉明眼见官军的气势渐渐压制住己方,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一脚踢在了铁板上。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收兵退却,岂不是反要被对头撵杀追打?直娘贼!这些时日诸路河东强人与官军厮杀,都是似追打落水狗般将那干禁军官兵杀得闻风丧胆。今日若是落得大败亏输,要遭田大头领责怪不说,岂不是更要教江湖中的同道耻笑?

    “贼厮!看你往哪里走?关某前来会你!”

    正当樊玉明进退之际,忽然间他又听身侧响起惊雷也似的一声怒吼,直惊得他浑身一个激灵!樊玉明忙勒住缰绳转头望去,他就见一个生得凤眼朝天、面如重枣的朝廷官将已然疾冲而来。马嘶人吼时,锋利的青龙偃月刀似要斩裂虚空一般,直朝着他的面门斩去!

    樊玉明急忙俯身躲避,待他堪堪避过关胜的雷霆一击,立刻厉声骂道:“狗日的!你这厮到底是哪里来的狗官!?”

    关胜凤眼圆睁,大喝道:“我乃隰州兵马都监大刀关胜,特来取你这贼厮的狗命!”

    大刀关胜!?同是在河东路出身,樊玉明还真曾听过在蒲东地界有个朝廷官将似是汉末关云长之后。只是眼见对方咄咄逼人,樊玉明也只得狠狠咬了咬牙,他挥舞起寒光闪烁的双剑直取关胜,而关胜大刀轮转,青龙偃月刀再度挥旋而至!

    “铛!!!!”

    樊玉明闷哼一声,他疾斩过去的长剑与关胜手中大刀重重撞击在一处,霎时间火星四溅,剧烈的金铁交鸣声直震得樊玉明耳膜生疼!他的长剑竟被硬生生磕开,强烈的惯性竟然还险些将他整个身子从马背上掀翻下去!

    这厮好大的蛮力!樊玉明的虎口已经渗出殷红的鲜血,他右臂不住的抽搐着,攥在手中的长剑也险些坠在地上。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眼见这个禁军将官恐怖的实力,而自己显然不是敌方的对手!

    胯下战马兜了一圈,关胜再度策马杀至,沉重的青龙偃月刀又一次斩裂了空气,拦腰直往樊玉明的腰肋横斩过去!樊玉明硬着头皮堪堪又与关胜斗了十余合,忽然将关胜刀势一变,本似招式用老的大刀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嗵”的声闷响,刀背便又重重砸在了樊玉明的背上!

    脊骨似要被砸裂了一般,樊玉明顿感体内五脏颠散,他哇的呕出一大口鲜血,身子生生被关胜从马上击飞,又在空中飞了几丈,才又轰然摔落在地上!

    丢了双剑的樊玉明刚灰头土脸的爬起身来,耳边骤然又响起激烈急促的马蹄声。关胜策马杀至,抡起刀来便又奔着他的脖颈撩了过去!

    樊玉明吓得惨嚎一声,他偌大的身子猛然间又伏在地上,手足并用,整个人倒跟个惊慌的野狗般往前急窜出去,刚好避过了关胜要将他占得身首分离的那一刀。此时他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发了疯一般的直往己方贼众的方向逃窜过去。关胜本待催马前去取了他的首级,可另有不少亡命之徒见自家首领身遭险境,也都哇呀怪叫着直向关胜围攻过来,而此时在关胜身后官军骑兵也纷纷轰然杀出,并与前方乱做一团的贼军斗成一团!

    好!现在贼势已堕,要将这群贼势杀得溃散,正是时候!

    在前方督战的贼军头领头目死的死、逃的逃,乱成一锅粥的贼众士气此时也处在了轰然崩溃的边缘。偏生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又听见似有隐隐的雷鸣声从官军阵中响起,脚下的大地也渐渐颤抖起来。

    随着绵延不绝的号角声悠然响起,所有河东贼军眼见另有一只官军人马赫然从官兵数营步军中追将出来,并渐渐结成了攻击阵势,他们的脸色登时都变得煞白。

    因为出现在那群贼人眼前的,不止是一支官兵马军,而是一支装备极其精良的重甲铁骑!

637章 官军的连环马,绿林的重骑兵?

    连环马官军阵前那杆迎风招展的旌旗,赫然绣着“双鞭呼延灼”五个大字。旌旗之下,手中擎着两条水磨八棱钢鞭的呼延灼那身冲天角铁幞头、锁金黄罗抹额、七星打钉皂罗袍、乌油对嵌铠甲,还有胯下骑乘的那匹御赐踢雪乌骓的扮相,端的是威武雄壮。眼见前方大刀关胜神威凛凛,身为开国名将呼延赞之后呼延灼更是卯足口气,定要在此一仗打出自己的威风来。

    按萧唐之意只保留了一千连环马的编制,虽说呼延灼也知道那是考虑到规避自己麾下那支重骑部队命门的考虑,可是他好歹也是统军多年的将门后裔,被旁人指摘出自己练兵御马的弊端,呼延灼更要在战场中争个风头,不愿教主帅萧唐与军中同僚小觑了自己。

    “呼延将军,我们兄弟两个为你掠阵!”

    此时百胜将韩滔、天目将彭玘也各执兵刃,策马急奔过来,呼延灼又瞧见萧唐的心腹将官花荣也率十余劲骑,赶将过来,他淡淡一笑,说道:“有劳韩、彭两位兄弟统率我麾下另外那两千马军居于后阵,与我冲杀。花将军,贼人中虽也有甲马骑军,也不是甚么精兵劲旅。那厮们鏖斗关都监不过,如何还能抵挡住我的连环铁骑?我只要把贼众威风扫尽、军阵踏碎!且请萧节帅安心主持战局便是。”

    花荣点了点头,应道:“有呼延将军、关都监等几位良将杀敌,何愁狂寇不灭?我家哥哥那边,自会遣军健前去报之,我与呼延将军并将去追杀河东贼众才好!”

    看来这花荣与萧节帅之间感情确是交厚,军中不以职位相称,却只唤他作自家哥哥呼延灼心中暗付罢了,他又环视军阵萧杀威武的连环马军一番,忽然暴喝道:

    “儿郎们,为国家建功,就在今日!”

    一千重甲马军蓦的发出排山倒海也似的战吼声,呼延灼高举双鞭,策马狂奔,而一千骑连环铁骑如影随形的紧紧跟随他的身后,重铠马甲在身,使得这个的骑阵跑动起来的声势更是声势夺人,烈马狂涛,挟裹着踏碎眼前一切敌军的威势,正如要天崩地裂一般,直向前方阵容已经散乱的河东贼众席卷而去!

    山颠地震,大地在无数碗大马蹄的重重叩击下颤动不停,一千匹重甲健马,以及身后不远处由韩滔、彭玘二将统率呼延灼麾下另外那两千劲骑奔腾时所发出的轰鸣声,直教眼前那伙贼众面如土色、战栗颤抖。这等声势之下,战意豪情也迅速在所有连环马将士的体内燃烧起来,他们个个双眸灼热,只恨不得立刻撞入敌军阵中大肆掠杀!

    “杀!”

    呼延灼又是大吼一声,手中铁鞭也向前狠狠劈落,旋即他一拨马头,从骑阵的锋尖位置,斜斜的奔向滚滚骑阵的侧方。除了韩、彭统领的马军,还有花荣率领十八骑1射也在策马狂奔,列于连环骑阵的侧翼。

    一千连环马健儿,并着两千官军劲骑轰然回应,数千只铁蹄搅起漫天尘土,滚滚铁流往前冲刺的速度愈来愈疾。此时后阵由韩、彭二将统率的马军也将手中的马刀、长枪等兵刃攥得紧紧的花荣身后的精锐弓骑兵也纷纷拽弓引箭,准备好了疾驰射杀贼众至于前排的连环重骑兵已经将手中的长矛放平前探,几百支锋利的长矛就如同一只奔跑的钢铁巨兽血盆大口中那满嘴锋利的獠牙,直要把眼前一切生灵的血肉之躯给撕碎嚼烂!

    在关胜、宣赞、郝思文的调度下,前方隰州数营的官军一边厮杀,一边也缓缓向左右侧让,闪出供连环马军冲击的位置来。当步兵遭遇如此重骑冲锋的凿击战术之时,也只有战斗素质与兵家装备同样相抵的军健排起密集阵型,或许还能堪堪抵住对方将自己的阵型撕裂。可是在呼延灼率领的连环铁骑的强大威压之下,本就士气动荡的河东贼众凶悍的戾气与战意早已迅速消褪。现在就连统御这伙贼众的樊玉明也已经仓惶逃窜,其余贼军又怎有勇气用血肉之躯抵挡眼见近在咫尺的滚滚洪流?

    兵败如山倒。

    河东贼军的阵脚更加溃乱,他们被眼前这般排山倒海的声势尽皆吓得魂飞魄散,在第一排连环铁骑已经狠狠插贼兵阵势的同时,有大批贼众转身逃跑,可是两条腿又怎么可能快过连环重骑的四只马蹄?锋利的长矛轻易地刺穿了贼兵的身体,许多根长矛甚至连续捅穿两三个贼人。还有许多人被蜂涌而来的铁骑一头撞飞,登时落得个骨骼碎裂,扑倒在地后立刻被旋即冲的后队重骑踏得不成人形!

    越来越重的连环铁骑挥舞着马刀接踵而至,这一千训练有素的劲骑皆由呼延灼苦心操练,可称得是马军之中精兵中的精兵,他们组成锋利的冲击冲阵,骑阵也如锋利的钢刀将溃散不堪的贼众切割成无数零碎的小块,锋利的兵刃借助冲势轻易洞穿眼前敌人的身体,从连环重骑如虎入羊群般扎进了贼众溃散的军阵时开始,似乎这场战争便已变作一场单方面的血腥屠杀!!

    而在官军本阵,萧唐正与萧嘉穗、罗戬、王进、牛皋等人坐镇中军,注视着前方的战局。其中牛皋眼见如此血脉贲张的场面,他体内的热血也不由得激荡起来,牛皋舔了舔嘴唇,忽然憨声向萧唐请命道:“哥哥,就教我率队兵马,也随着呼延将军、关将军还是花荣兄弟去追击那伙贼厮吧!”

    还没等萧唐发话,旁边的王进却摇了摇头,向牛皋说道:“两军攻伐,不比寻常江湖械斗,诸般部曲听从主帅号令,也须讲究次序分明。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也须注意留有余地,不可贸贸然胡乱进攻。如果帐前所有将官都一窝蜂的率部争着厮杀,那也不过是寻常绿林草寇的打法。”

    牛皋受王进点拨他双锏、马术、弓箭等技艺,自然对他甚是恭敬礼遇。听王进出言教诲,性情憨直的牛皋也立即点头应了。只是王进一时口快,如今既然他也知道萧唐在绿林中也统领数山的兵马,也并不是甚么寻常的“绿林草寇”,是以王进也把眼朝萧唐偷乜了过去,并向他使了个眼色。

    萧唐微微一笑,自然也并未在意。他又转头向率部追击河东贼众的呼延灼、关胜、花荣等将官那边望将过去,眼见连环重骑似滚滚洪流一般追杀溃逃的贼军,他心中也暗付道:虽然重甲铁骑在战争中也有许多制约,比如受地形影响极大、功能较为单一、作战续航能力偏低、机动性也不及寻常马军,可是通过冲锋所产生的惯性,对于敌军造成的压制性威慑力极强,的确也是冲垮敌军阵形,重挫敌人士气的重装杀气

    如今呼延灼统率的这一千连环铁骑,已无钩索连接,在接下来应对河东田虎麾下的诸路贼寇时也必然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只是这么一支重骑兵部队,我也只有在官面才号令得动,绿林数山兵马之中,大多也只是弓马轻骑日后又没有没可能,再选练起一支重装铁骑的马军部队,助我在绿林中行事?

638章 任侠萧唐,又是你这厮!

    萧唐细细想来,在绿林中组建重骑兵固然可行,但是也须十分谨慎对待。

    毕竟任何一支重骑兵所需要装备的重铠成本都十分昂贵,而且在战马选择、护理兵甲、后勤运输、骑士操练等诸般方面的要求也都极高,所以组建成建制的重骑兵部队,支出实在过于巨大。而大宋殷富,连环马这等兵种背后也有国家的财政支持,饶是萧唐的财力在大宋也算是屈指可数的富豪,现在于绿林各处山寨、供给辽东保州等地时花销负担沉重,花出去的每一文一两,萧唐也都需要锱铢必较。

    还有金国的铁浮屠、夏国的铁鹞子、宋国的连环马、辽国的铁林军等重骑部队,都是由国家组建的正规军事部队,在宋境京东路绿林,或者在辽国边陲军镇保州拉起一支重骑兵部队这也忒过乍眼,任哪个国家的朝廷发现在自己势力范围下,出现这么一支装备精良的重甲劲旅会无动于衷?

    当时也是因青州二龙山、清风山的兵马实力壮大,又在京东路地界来回走动、百无禁忌而招致知府慕容彦达的警觉,这才引得京东数州官军围剿二龙山,当朝廷发现与官府对抗的绿林兵马竟然有能力组建重装骑兵部队,也很有可能调动禁军之中为数不多的精锐部队前去征讨。届时萧唐绿林中的兵马或许要面对大宋西军的攻击,甚至还有可能是由自己即将在河东组建的新军前来围剿,那般结果,绝对是萧唐所不愿看到的。

    现在辽国会渐渐丧失对东京道的控制权,而于辽东保州等地选拔精壮的骑手,先行组建规模不大的重骑部队,就如同我绿林势力中的陌刀营,还有把守二龙山三关险隘的新式发石炮具那般,待保州等军阵州府不会再顾忌辽国官军的压力,再根据时局情况、收支平衡而慢慢扩大编制或许此法也能行得通。

    这边萧唐兀自想着,而战场上三千率先压上的河东贼众几乎已被尽数歼灭,花荣率领十八骑1射催马如飞,在奔驰间呼啸箭响连绵不绝,不断的有贼军骑手引弦落马,不止是有着神箭本事的小李广花荣大呼爽利,十八骑1射苦练弓马本事时日甚久,这次终于又能在战阵上发得利市,大显其能。

    所向披靡的连环马,还有韩滔、彭玘统率的官军骑兵所向披靡,漫山遍野的向贼众横冲直撞过去,早已彻底瓦解了敌军的斗志与战意。而统领连环马,列于骑阵侧翼的呼延灼正撞见两三个仍要负隅顽抗的贼军头目,他发出一声暴喝,奋力挥鞭过去,不过十余合的功夫,他便将个贼人头目天灵盖打得粉碎,旋即又是一鞭横扫,与另个贼人头目的马刀恶狠狠的撞在一起。

    剧烈的金铁交鸣声乍响,呼延灼左手钢鞭架住那头目的马刀,右手抡起水磨八棱钢鞭重重挥出,直接砸在那小头目的胸膛上!咔咔咔数声骨骼碎裂的轻响声过后,那小头目张嘴噗的喷出一股血箭,他胸脯被砸得凹陷下去,诺大的身体也摇摇晃晃的坠落马下,再无生息!

    剩余的那贼人头目眼见呼延灼神威难挡,又将他一对虎目又雄赳赳的向自己瞪视过来,那头目发出一声惊嚎,正欲拨马逃窜的时候,冷不防从奔腾的连环马骑阵中飞来一支利箭,直直射穿了他的咽喉!

    草贼狂寇!如今晓得国家军人的厉害了吧!?

    呼延灼嘿嘿冷笑一声,他瞧见河东贼众后阵仍有三千左右的贼兵,自然是要一鼓作气,继续催动连环马将那伙贼厮也都荡平踏碎!

    此时统领着后阵贼军的房学度看傻了眼,原来这伙官军并不是任人欺凌的病猫,竟然是发起威来的猛虎!这般声势他又如何能够抵挡?后阵的贼众现在也各个惊得是目瞪口呆,早有人发了声喊,掉头夺路而逃去了。房学度也正要拨马转身逃命时,就见抢得一匹战马,灰头土脸的樊玉明也已奔到他面前不远处。

    “樊玉明兄弟,你伤势如何?这伙鸟官军到底为甚么如此厉害!?”房学度催马上前,急促问道。

    樊玉明胡乱一抹嘴角渗出的鲜血,他嘶声说道:“大事不妙!在咱们这觑得不清楚,可是我正要拨马逃还本阵之时,却看清了官军本阵打出的旗号来,而那几面旌旗上面,写的是甚么信安军节度使、镇抚河东天使萧唐!”

    房学度闻言一对眸子霎时收缩,他惊呼道:“任侠萧唐?怎的这厮也到了河东路!?”

    当年萧唐做为由王焕、张开统率的朝廷征讨大军先锋部官将,一路追撵着冀南军寇首张迪从河北路地界一直打到了河东,并且于铜鞮山密谷深处生擒了诸路强人的大头领张迪,这也早就使得河东群贼对萧唐闻名色变。何况当年的萧唐还不过只是大名府留守司中的一个兵马押监,如今他却是朝堂中从二品的大员,还统领数部战力强横的官军来到河东,所为的还能是何事?

    萧唐!又是你这厮到河东来大弄,遮莫你当真是要将河东地界所有的绿林强人尽数剿灭不成!?

    房学度狠狠啐骂了一声,旋即他又尖着嗓子,十分干脆的叫嚷道:“撤!快撤!!”

    一直以来,驻守河东各处的官军多是滥竽充数的市井闲汉无赖出身,眼见田虎纠结贼众做大势力,油滑怕死的军司将官便对本地绿林的贼寇畏之如虎,那种恐惧如今早已经形成,寻常河东兵见了成批的贼人当真是被吓得魂飞魄散,而数百草寇撵着成倍的官兵追撵丧家之犬般满山满野的乱跑,甚至立刻跪地纳降的场面也并不罕见。

    而河东贼众见官军窝囊,也早就习惯对他们直接似寻常百姓那般动手去抢,也是房学度、樊玉明时乖命蹇,当他们狭路与官军故技重施,却发现自己要动手的对象竟然是在黑白两道的名气都可说如雷贯耳的萧唐时,哪里还敢再去招惹对方?

    如今反倒是河东贼人只恨爹娘少给他们多生两条腿来,呼延灼、关胜、花荣等将官率众在身后穷追猛打,此时也几乎没有甚么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赶去硬抗官军兵锋。所有人几乎都把后背露给了在身后追击的官军将士,终于又丢下一千七八百具尸体之后,房学度、樊玉明终于还是率领残部一路往北,仓惶逃离开了战场。

    连环马重骑兵虽然冲阵突袭的时候势大难挡,可也的确是冲锋的续航能力不及寻常马军。都说穷寇莫追,孤军深入也是大忌,是以由关胜、花荣、宣赞、韩滔、彭玘等将官所率的马军轻骑虽然又撵杀了一番,可是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也都拨马掉头回来,前去向萧唐交令。

    此一役官军又俘获了近千的贼人俘虏,在萧唐命军健押来个贼人头目问话,才明白了这伙贼军到底为何敢直喇喇的向己方部队发动攻击。如今也算是彻底明白了河东诸路官军的作战能力是何等萎靡低下,萧唐也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并吩咐麾下人马打扫战场,并押上所有擒获的战俘,三军兵马再度启程,直奔着威胜军铜鞮县地界而去。

639章 许久未见,威胜军富户邬梨

    过了太平驿,北上不远便已进入威胜军铜鞮县境内。昔年征讨寇首张迪的萧唐故地重游,而早得了军吏通报的铜鞮县衙内的知县、县尉、都头、押司等大小官员胥吏也立刻出了城池,在县城南十里的长亭迎候萧唐一行至河东路公干的朝廷官将。

    现任的铜鞮县知县姓龚,是个大腹便便的肥胖文人。当官军兵马出现在铜鞮县衙一众官吏的眼界中时,龚知县又擦拭干了满头的虚汗,并费力挪动着他肥大的身躯,前去拜见萧唐。

    虽说大宋官场重文轻武,可龚知县不过是个七品知县,萧唐则是从二品签书枢密院事,身兼信安军节度使的朝廷大员,何况龚知县也知萧唐是官家身边的红人,他又怎敢轻易怠慢?而流水的知县、铁打的胥吏,铜鞮县衙内的那个县尉,依然是当年那个曾在县城内酒楼设宴款待萧唐等朝廷官将的李县尉。

    而除了这个李县尉,萧唐又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熟人,他正是曾在萧唐与苏瑾娘大婚时赶赴河北大名府赴宴,并且助萧唐擒住萧家集府邸内叛徒雷贲的威胜军富户邬梨。

    邬梨所占据的庄院距离铜鞮县城不远,前番征讨张迪贼军事毕,萧唐还身负军职差遣,邬梨也不方便至军中寻萧唐一叙旧情。而如今河东匪患再起,萧唐又权掌经略河东的军权,做为威胜军本地乡绅出身的邬梨自然要趁着这个时候,亲自前来拜会。

    “草民邬梨,参见萧节帅!”

    当邬梨一见到萧唐,便立刻拂袖向前纳拜,原来他就存着与萧唐一个在河东威胜军、一个在河北大名府彼此生意来往、多加合作的心思。如今萧唐在朝堂中地位尊崇显赫,邬梨对待他的态度自然更是毕恭毕敬,这时就听邬梨又说道:“当年萧节帅便是名噪江湖的豪杰,如今屡次为国家建功,草民闻之恁般欣喜。不期今日终得在此拜会尊颜,多幸,多幸!”

    “邬庄主,论辈分你也是我的尊长,何况你我之间自有情分,切莫如此客气。”

    萧唐忙上前扶起邬梨,按说当年邬梨助他擒住出卖萧府的雷贲那厮,又率体己心腹千里迢迢的赶赴大名府参加他的大婚,萧家集与邬家庄之间,以往也有过些走动。既然自己还算欠邬梨一个人情,萧唐于礼数上自然待他极是和善。

    邬梨府中管事徐威、唐显也各自上前向萧唐见礼,当年他们二人还因自己的主子刻意向萧唐示好而心生不忿,没想到几年光景下来,萧唐在朝中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白道上的权势比起一方封疆大吏也不见得会少,是以徐威、唐显在称赞自家主子邬梨果然有识人之名的同时,对待萧唐也是彻头彻尾的恭谨。

    寒暄一番之后,龚知县、李县尉等铜鞮县衙内的官吏连忙又请萧唐至县城府衙内歇息。路途中龚知县得知萧唐率数部官军于隆德府太平驿地界大败六千作乱生事的贼众,又生擒下一千匪寇之后,直教他欢喜得脸上褶子又多出了几道。

    如今威胜军指挥司中的兵马都监以及些驻守官将,不是被贼众杀得大败,下落不明,就是弃官逃遁,也就不见个踪影。现在河东贼众在威胜军东部绵上、沁源等地气焰十分猖獗,说不准甚么时候便要打到铜鞮县来,县衙中一个县尉两个都头,也不过近百来做公的差役,又如何能够抵挡得住那些如狼似虎的贼寇顽匪?

    也幸好萧唐率领数州官军驻扎于铜鞮,天可怜见,对于龚知县而言萧唐可不只是必须要小心侍奉的朝中大员,更是能保住他官位与性命的命中大贵人!想到这些,龚知县更是将萧唐如亲生爹娘一般十分恭敬,也无论萧唐有何吩咐,他都答应的十分痛快。

    待萧唐与萧嘉穗、罗戬、呼延灼、关胜等一众官将心腹来到铜鞮县的县衙议事堂之后,他也好不拐弯抹角,对龚知县开门见山的说道:“龚知县,河东各州匪寇愈发横行,致使各地黎民百姓饱受匪劫兵灾之苦。而我奉旨至河东公干,一来是为了征讨祸害乡民的流寇,二来也是为了在河东挑选壮勇,选练新军。

    而我听闻河东百姓迫于生计,多有反去从贼,以避官兵的,就连官府都不能照应那些流民难民,反教他们去投奔亡命凶徒入伙,这岂不是眼睁睁的要教纠集亡命、煽惑黎民的田虎那厮做大声势?既然如今河东各处民穷财尽、人心思乱,本官意图在铜鞮县招募安顿流离失所的流民,如此不仅可从中挑选壮勇加以操习,也能教流民有处安居之所,不至于被迫无奈,反去投贼。

    既恁的,还要劳烦龚知县派衙门中干吏登记流民出身户藉暂做梳理,教流民各安其命,安定民心。其中有一技之长的,也可以委派他们个差使做,当然了,届时各地的流民也只是在铜鞮县暂作安顿,待本官向太原府、安定军等几处军州发了文书,自会分批接纳难民,为他们重新登记造册,能够各执其业。”

    “这个”

    龚知县闻言心里却犯起了嘀咕,虽说当各地出现水灾、旱灾、匪祸等灾情异乱的时候,按照大宋的惯例,朝廷通常会至当地招募流民,编入厢军军籍,如此虽然导致宋军冗兵现象日益严重,可是也算给了迫于生计的百姓一条活路,教他们不至于为了填饱肚子,而横下心来落草为寇。可是龚知县心说铜鞮县不过是一座县城,又能安置多少流民?

    河东路治下统并、代、忻、汾、辽、泽、潞、晋、绛、慈、隰、石、岚、丰、麟、府等十七州,以及平定、火山、定羌、宁化、岢岚、威胜六军和永利、大通二监。威胜军虽然往日也是河东路中较为富庶的州府,可是如今河东匪患严重,居无定所的难民只怕也有数万之众,而流民之众形形色色甚么人物都有,光是遣胥吏维持秩序,就足以让龚知县大伤脑筋,饶是灾民不会一直在铜鞮县磨耗下去,而就算县府衙门砸锅卖铁,恐怕也不能使得数万灾民都填饱肚皮吧?

    想到这里,龚知县脸上的肥肉似也抖了几下,他干笑了声,向萧唐点头哈腰着说道:“萧节帅有令,卑职自当照办,只是鄙县人户稀少、钱粮不多,虽聚积些粮食在仓廒,照管鄙县百姓,已是捉襟见肘。可是河东匪患猖獗,受难的流民只怕也要有几万众之数,非是卑职不肯卖力,只怕耽误了萧节帅的大事啊。”

    萧唐微微一怔,他付道不管这知县官有没有所隐瞒,真要等到县城内大批流民时,光是每日口粮的消耗确实也会十分巨大,可是威胜军铜鞮县不止位于河东路的中心位置,距离河东贼众作乱的范围也十分接近,再派遣人手知会附近几处军州的知府派出胥吏公人去安顿流民?如今河东数座军州损兵折将,平日各处州府衙门也惯于各扫门前雪,就怕他们阴奉阳违,不肯花费自己州府的钱粮,细心去安顿流离失所的灾民。再者萧唐如今虽然握有重权,毕竟也知是武职差遣,按职事划分,他也的确不方便插手地方州府的财政。难不成还真的还要再遣人回汴京奏请朝廷,再发钱粮前来赈灾?这一来一回又要耽误多少时候,过程也未免太繁琐了些。

    坐在一旁的邬梨忽然朗声大笑道:“这有何难?我虽比不得萧节帅家资殷富,可是好歹在威胜军地界有良田千顷,也堪堪算得上富甲一方,萧节帅既然为河东流民的生计忧心,邬某虽不才,但也愿助萧节帅一臂之力!”

640章 劲旅的根基,民心与军心

    就算邬梨是个威胜军地界豪阔富裕的大户,届时百姓也会由地方州府接管,他也只是照拂河东诸地流民一段时日,可是随着流民人数的增加,每日的钱粮消耗也定然是一笔很大的数目。只是萧唐也知邬梨可并非甚么宅心仁厚的大善人,他十分主动的请缨助萧唐安顿流民,恐怕也是带有自己的目的。

    原著中邬梨因其幼妹大有姿色,便将她嫁于田虎为妻,也使得他做得伪晋国的枢密使,从地方豪强摇身一变,成为了在河东地界权势显赫的国舅爷。若说那田虎与邬梨之妹一见钟情而两情相悦,这点萧唐也绝对不可能相信,除了邬梨这个大舅哥,田虎不但还娶了范美人并教她老子范权做得伪晋国丈,他还在做个强盗头子时也有过杀夫夺妻,甚至亵渎尸首的恶行,这就足见田虎是个好色残暴之徒。

    可饶是如此,邬梨却依旧愿意让自己的幼妹以身相许,并举家向田虎投诚效忠,由此也能看出那邬梨是个地地道道的投机主义者,可正因为如此,邬梨也必定会时常心中算计,到底要投靠谁才能获得更大的回报。

    现在田虎统率诸路强人虽然在河东地界闹得很凶,可是如今少了许多能人猛将辅佐,还真未必如原来的轨迹那般占去五州五十六县独霸一方,可萧唐却是实打实的朝中大员、官家宠臣,如今他又身负经略河东兵事的大权,到底是将自己的亲妹子嫁给个强盗头子,舍下所有身家性命去干造反这种风险极大的勾当,还是依附于在官场地位显赫的朝堂新贵,并伺机牟取更大的利益,这笔账邬梨不可能算不清楚。

    只是不管邬梨出自于何种目的,再由他从旁相助也确实可算做解了眼下安置流民的燃眉之急,是以萧唐朝着邬梨一拱手,说道:“邬庄主仁义,只是有甚道理叫恁破费这许多?安置流民钱粮用度,这些时日邬庄主可差人盘算清楚,待河东匪患稍缓之时,我便上奏朝廷点拨钱粮,亦或由我萧家集出金帛粮草,补缺贵庄的损失折耗。”

    邬梨闻言立刻将大手一挥,他又豪气干云的说道:“萧节帅,这是哪里话!?恁在江湖中固然是被赞作仗义疏财、行侠仁义的任侠,可是邬某虽然及不得恁,便不能为河东百姓做几桩好事,也教邬某能争个好名声么?如今我威胜军上下百姓也要仰仗萧节帅靖平作乱的狂寇,邬某身为本地大户,自然也当竭力相帮。见外的话还请萧节帅切莫再讲,直教邬某寒了心!”

    听邬梨既如此说,萧唐便也颔首一笑,说道:“倒是我言语搭缠了,既然如此,便先替黎民百姓谢过邬庄主的善心义举,河东乡民,也必然不会忘却邬庄主为他们做的好事。”

    邬梨听罢心下更喜,他暗付道:就算助官府安置流民要坏许多钱粮,按常例规矩,去孝敬朝中大员打通关系又要花费多少金银珠宝?我为萧唐做足这般天大的人情,若能仗着他的势要,还愁不能谋求更多的功名富贵?贩夫走卒、布衣百姓,他们如何念叨我都不打紧,萧唐啊萧唐,我的情分,只有你莫忘却才好。

    有邬梨肯出资设坊接纳流民,再加上铜鞮县等县衙平常除常平仓外,也有惠民仓、广惠仓等义仓做赈灾济贫之用。按宋制令诸州所属县各置义仓以备凶歉,是本取有余而补不足,虽说县仓、郡仓之内的存粮有限,可是再加上邬梨等地方大户的补助,一时间估计堪堪也足以安置数万人数的流民。

    是以萧唐略作沉吟,又对龚知县说道:“百姓无端遭贼人烧杀劫掠,失了生计,也只是为能有个安身之所。龚知县,为了以防万一,就算本县存粮不足,还望你派出押司干吏紧急再从附近地方大户、州县府衙赊买借调,以应现在流民之急。”

    龚知县更是无奈,他这才发现萧唐虽率军驻扎在铜鞮县,使得他不至再因河东贼众攻打而每日担惊受怕,可是朝廷官军的粮草用度,还有安置流民等诸多繁琐事宜他也没办法置身事外。可是萧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邬梨等地方上的富户也乐意慷慨解囊,他这个知县官也总不能任由河东灾民都被活活饿死,届时真惹恼了萧唐在朝堂参他一本,自己的仕途官路只怕也是走到头了,所以龚知县也只得苦着脸答应下来。

    萧唐又向一旁垂手肃立的李县尉望将过去,又道:“待于本县安顿大批流民时,男女老少良莠不齐,衣食住行、治安查揖也须有人打理,我部的官军将士还要应对河东贼众,也无法分心维持流民秩序。是以我还须一些巡捕衙差听用,管理百姓的事宜,也中需要熟悉衙门事务的人打理才是。”

    李县尉闻言不由得身子一振,若说剿匪缉盗、率兵打仗他还真没那能耐,可是震慑小老百姓,不正是自己行家里手的本事?自己如今也算是教萧节帅看在眼里的人,如果他将大批流民整治的服服帖帖,届时朝廷论功行赏,他这个正九品的县尉小官职位差遣也该向上蹿一蹿了吧?是以还没等龚县令发话呢,李县尉立刻将胸脯拍得震天响,直言卑职一定尽心做事,必然不会让节度使大人失望云云

    龚知县那张肥脸又是一拉,萧唐到了县衙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向他又是要钱、又是要粮、又是要人,可偏生还教自己推诿不得。到了此时龚知县的神经也变得大条了许多,他索性哼哼道:“既然节帅大人要借调些巡捕差役,安顿河东百姓之事也着实紧急,下官衙门内差役公人,尽皆调于节帅大人恁帐前听用。下官只留押司文吏,衙门公事辛苦一些便是。”

    这倒也不是萧唐有意要为难龚知县这个县衙小官,在赶赴铜鞮县之前,他便与罗戬、萧嘉穗等下属幕僚细细商议过:要安置流民、选练新军可并非是竖起一杆官旗,教新兵大概能填饱肚皮那么简单。流离失所,且为了生计不得已投军入伍的百姓,其中少不得有许多是拖家带口的,如果不能妥善安置他们的全家老小,那么寻常乡勇又怎么可能去严守号令去竭力操练、玩命厮杀?现在由于河东诸路军司的不作为,而使得大批黎民对于官军的信任一落千丈,等到朝廷再来顾及这些流民的生计,恐怕其中不知又有多少人早就投到田虎麾下,反而要成为萧唐不得不去剿灭的贼众了。

    萧唐并非是执掌钱粮民政的文官,在没有划入军籍之前,如何安抚流民的事宜本来也不必他来操心。可是萧唐也知道自己如果忽略那些因由而强行征召壮丁,一支军心涣散的部队,也绝对不会有甚么战斗力可言。

    现在选练新军的根基事宜大致也有了个眉目,龚知县、李县尉等人正要在县内设宴款待萧唐等一行行伍官将,而此时邬梨忽然开口又道:“萧节帅,恁与邬某也算是旧识,可是还未曾至敝庄一叙。恁与诸位将军一路风尘仆仆,本也该好生歇息几日。不如便由邬某作东,在府上设宴管待诸位大人如何?”

641章 邬梨之妹,种马就没劲了

    邬梨名下方圆三十余里的庄院田地,位于铜鞮县东北临近涅水南畔。当萧唐一众人被邬梨请至他把持的田园广野时,但见村坊民舍间青缕如烟,四下也是绿阴丛丛,垛场、打麦场旁边的园地间牛羊满地、鹅鸭成群。据邬梨所说,如今他庄上的庄客佃户也有上千户的人家,如今河东匪患猖獗,他也恐贼人前来借粮,是以分拨家丁向每户发朴刀、长枪等军械,命庄户整顿刀马、递相救护,从而共保村坊。

    萧唐也知道他与邬梨之间的关系好听了说是相互合作,往难听了将便是彼此能都能利用得上对方,可不比他与那些江湖群豪之间倾心吐胆的关系。可眼下也是拿人的手短,既然邬梨待自己如此热诚,萧唐也知总不好拂了他的颜面。

    在铜鞮县城内安顿下来之后,次日一早,罗戬、关胜、呼延灼等武职官将请命整顿部署于县城周围的防事,提防贼寇猝然前来进犯。还请萧唐前去邬梨庄上赴宴既是,毕竟经略河东,也不是朝夕之间便能有所成效的,既然现在须威胜军地界的豪强大户帮衬,萧唐也需与之打好关系才是。

    萧唐遂与萧嘉穗、王进、牛皋、花荣等心腹兄弟在邬梨的引请下前往他治下庄院赴宴。待一行人赶至邬梨府上,就见占地约莫十亩以上的府邸位于邬家庄中央,府邸内亭台楼榭修筑得也十分别致,而萧唐也注意到了邬梨府邸内的祠堂挂着悬鱼幡锦,置着九曜宝珠,璧山挂的亦有白马青牛、神人天女的画像,正与大名府萧家集萧唐府邸中祠堂的布局如出一辙。

    与萧唐一并至邬梨府上的心腹之中,牛皋在庄院内不住的左右观望,昨日他见邬梨二话不说,一口答应下由他出钱出粮资助官府救济河东流民,心中便暗想看来这邬庄主也是豪爽仁义之人。何况邬梨两臂有着千斤的力气,也是个开得好硬弓,还惯使一柄五十斤重泼风大刀的威猛大汉,是以牛皋也对其甚有好感,他又踱到萧唐身前,并憨声说道:“哥哥,这邬庄主果然也是个仗义疏财的好汉!咱们于河东行事,也幸得有他竭力相帮,这等义气豪杰,我也自当与他好生亲近。”

    萧唐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言语。人性复杂,又岂是单以是非曲直、黑白善恶便能区分得清楚的?而花荣当年在萧唐大婚时也曾与邬梨打过些交道,他在旁听牛皋说罢,却意味深长的说了句:“只以现在而论,又是因哥哥到了此处,那邬梨倒也算得上是仗义疏财”

    牛皋听花荣言语似别有深意,而自家哥哥萧唐的神色似也待几分蹊跷,只是他性子憨直,一时间也想不出萧唐与花荣哪里不对劲。是以牛皋只得纳闷着挠了挠头,闷声不语的跟随者萧唐进了邬梨府中的厅堂。

    事先邬梨早就遣徐威、唐显二人去自家庄内报知,吩咐庄客置办酒食,杀羊宰猪,整理筵宴。邬梨宴请萧唐的庭宴也端的丰盛,不只有河东路特产的上好黄酒,还有以腌渍锅煮的大盘牛肉,虽说古时宋、明等许多朝代杀牛肉食要吃官司追究,可是如果经官府报备,将诸如病死、老死亦或不能农耕的牛做成肉食倒也不妨,而以邬梨在威胜军铜鞮县左近的身份与权势,打通些关系自然也能使府内厨子做得肉质鲜嫩的牛肉佳肴。

    除去各式荤食菜蔬,另有在河东面食中口碑极好的拨鱼儿面,那面白细光滑,软而有筋,待小炒瘦猪肉浇上浇头再配以大炒肉、炸酱、荤素打卤等调味佐料时,只打眼一瞧便已让人食指大动。

    席宴开始之前,邬梨又吩咐庄丁唤来他的妻子倪氏前来拜见萧唐,萧唐眼见那倪氏近三旬的年纪,不止生得甚有几分姿色,比起她那生得相貌粗犷、虎背熊腰的相公邬梨,只看面相倪氏倒也似是个柔弱心慈之人。

    就在这时,邬梨又对萧唐笑道:“萧节帅,往日邬某也曾对恁言及我有一个妹子,闺名唤作邬芳。当年我举家由北地搬迁至河东时,舍妹还未曾出世。所以虽说她也是契丹族裔出身,可是性情温婉可人,与寻常宋人大家闺秀别无两样。今日喜迎萧节帅莅临敝宅,也须教舍妹亲自来拜谒尊颜才是。”

    萧唐闻言眉头轻轻一蹙,心说难不成那件事邬梨还没死心呢?

    当年邬梨与萧唐搭上了线之后,河东路威胜军邬家庄与河北东路大名府萧家集之间时而有了一些生意的往来,那个时候邬梨便曾有意无意的向来往于两地的商贾、萧家镖行的镖师提及他妹子容貌极是娇美,还曾请托人向萧唐带话说空闲时请到他河东路来叙旧。

    当时的萧唐便已经隐约猜到邬梨所为何意,可是那个时候他又要忙于接纳安置因河北张迪匪乱而投奔萧家集的难民,又要专心受周侗的点拨磨练武艺身手。再过后不久,萧唐便受赵佶宣见,举家搬至东京汴梁。往后萧唐又在汴京开始了“水浒计划”,于官府绿林双线行事更是诸事繁杂,哪里还有闲功夫千里迢迢的奔至河东来瞧他邬梨的妹子到底是如何美貌?

    更何况虽然在苏瑾娘之后,萧唐又迎娶了唐芃秀、高展绫入门,可是他与唐芃秀之间经历过许多故事才修成正果,而和高展绫在辽东不打不相识,也可算是共同经历过生死患难过。邬梨那妹子不仅萧唐连面都没瞧见过,更没有半点的感情基础,休说萧唐早已过了因为男性荷尔蒙上头而净干傻事的年龄,身边的心腹兄弟明白萧唐为甚么与苏瑾娘、唐芃秀、高展绫走到一块,但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家哥哥是个垂涎美色且好色无度的人物,那么萧唐也绝不可能与那许多江湖好汉共聚大义。

    只是既然如今已经到了邬梨府上,也不是要见甚么洪水猛兽,总不至于虎着脸一口回绝。邬梨见萧唐点头应了,他便立刻说道:“妹子,还不出来拜见萧节帅?”

    未过多时,便有个娉婷佳人翩翩踱到厅堂,萧唐就见她玉钗斜插,掩映鬒鬒乌发,笼衫巧裁,虚掩住袅袅妙体粉莹莹的脸颊上生得张微红娇嫩的樱桃口,玉纤纤手似春笋白玉,盈盈可堪一握的袅娜纤腰之下,翠黄罗裙微露半只金莲。萧唐初见这邬芳的确是个娇脸似堆花,身姿也袅娜的貌美女子,他心中起的第一个念头是也难怪在原著之中只想能得一方土皇帝的田虎会因邬梨这妹子大有姿色,而授予他的官职丝毫不逊于孙安、卞祥、乔道清等人,甚至还要远远高过马灵、唐斌、山士奇等能人猛将了

    萧唐正寻思着,邬梨的妹子已经向他盈盈拜礼道:“奴家邬芳,见过萧节帅。”

    正当萧唐上前一步,只做了个虚托的手势请邬芳起身的时候,却见她暗自媚眼一亮,向自己抛来个暧昧撩人的眼神。

    萧唐脸色一凝,当他再瞧眼前这个容貌娇美的女子,心中的好感顷刻间反倒已消减了七八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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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