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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90章 河东绿林执牛耳者,任侠萧唐

    “眼下班师在即,萧节帅到底又去了何处!?”

    罗戬有些气闷的问道,瞧那模样颇有几分吹胡子瞪眼的架势。如今靖难军麾下的将官以及王焕、关胜、呼延灼等将领所统领各部的禁军人马离开太原府,并抵达至威胜军铜鞮县,待稍作整顿之后,便准备启程班师返回东京汴梁去。

    可是当萧唐返回于县城中暂住的府邸,见过了琼英、叶清等人之后便又不见了踪影。罗戬扑了个空,当即感到有些恼火,当即便向王进、花荣、牛皋等人打听萧唐的下落。

    牛皋挠了挠头,心中也是纳闷,而王进则向一旁久随萧唐征战厮杀的花荣望将过去。花荣呵呵一笑,说道:“罗学谕无须忧心,我家哥哥本来于河东有些旧友要见,只是前些时日剿讨河东贼众大事要紧,也不得空闲,如今既然大功已成,萧唐哥哥有昔日交契的旧友相邀,便暂去略叙。几位节帅与罗学谕先行所率返回京师,也是无妨。”

    罗戬闻言不由的大摇其头,他这个武学学谕秉性刚直,也一直愤慨于朝中有蔡京、童贯、高俅之流的权奸逐渐把握权柄,而他与在朝廷中同样极有政治能量的郑居中一直都计划着要与蔡京等权臣抗衡作对,也发现一直在汴京禁军中萧唐,与同样身为弄臣贼子高俅明争暗斗,虽然是蔡京女婿大名府梁世杰留守司中的军官出身,可是似也极为不满蔡京以往把弄朝政的手段,应该也是一个可用之才,所以罗戬也甘愿尽己所能扶持萧唐,将这个朝堂中的后起之秀,同样是官家面前的红人拉拢到自己的阵营。

    可是随萧唐镇抚河东的这些时日之中,罗戬也发现萧唐固然清正雄武,不止一心为河东路百姓的安居乐业而费尽心思,同样统军作战也有许多值得称道的地方,只不过萧唐有一些时候行事却又不按常例行事,他为人处世似乎又多带了几分江湖路数。虽然说天子下诏也没有确定个归期,可是既然诸般公事已了,也须趁早赶回去朝堂保奏,觐见官家才是最为要紧的事,偏生这个时候萧唐却要去见什么昔日的挚交旧友?虽然罗戬现在已然将萧唐当做自己的上官兼政治盟友,可是也不禁要在心中埋怨他处事未免忒过恣意随性了些。

    在一旁,王焕、徐京以及与他们两个素来感情深厚,彼此知根知底的韩存保相互对视一眼,似王焕与徐京这等昔年也是草莽出身的禁军宿将,大致也猜到了萧唐之所以行事隐秘了些,只怕是他要去见的所谓旧友,也正是一些与绿林中脱不开干系的人物。

    既然萧唐在江湖中被人赞作任侠,他的绿林中也少不了些交情深厚的人物,可是此番萧唐明明是为征讨河东绿林匪寇而来,如果贸贸然与其他在绿林中打踅的草莽壮士接触,教其他官员将领知道了难免遭人口舌。似王焕、徐京这等在绿林与官场中都熬到名头甚响的人物想法自然更为通达了些,所以他们虽然大致猜到了萧唐的意图,却又心照不宣的选择缄口不语

    而刚刚将河东路专爱杀人放火的绿林势力几乎剿灭得尽的萧唐,现在却赴邀到了另外一伙绿林兵马的大寨中。

    太行山通天峡大寨之中,汇集了两河忠义乡勇,绿林各寨义士共十余寨中首领傅选、孟德、刘泽、焦文通等好汉吩咐就喽啰杀猪宰牛,大设庭宴,款待来到寨中赴宴的萧唐等一行人。

    现在不是以官军统率的身份,而是要与这些作风粗犷的江湖好汉打交道,萧唐倒也很快的融入了这个环境,与他随行而来的还是萧嘉穗、许贯忠、石秀、史进、庞万春以及兀自称奇感慨的武松。刚被刘法擢升做鄜延路第二将的武松眼见自己的结义兄弟萧唐放开胸怀,正与几个绿林中的强人头领谈笑风生,虽然他心中总会有些反差感,可是武松毕竟也晓得萧唐平素专与绿林中何等人物推心置腹,也听闻过太行山中的绿林义军平日行事的风格手段,所以他这个同样也重江湖义气的武二郎倒也没傅选等绿林中人心生出甚么排斥感来。

    而萧唐在与傅选等人把酒言欢的同时,虽然没有将他暗中进行的计划全盘托出,可是萧唐前后两次赶赴至通天峡寨中,也让太行山一脉的首领全然相信这个名动江湖的萧任侠体恤绿林中落难的忠义壮士,并不会不问青红皂白的一网打尽,甚至也会暗中提携帮衬的诚意。

    只不过在酒过三旬之后,傅选、孟德、刘泽、焦文通便听萧唐悠悠说道:“河东西邻夏国,北接大辽,为我大宋兵家要冲之地,想必诸位好汉也都清楚的很,而宋夏近百年征战不休,僵持年月已久,夏国诸部羌人不仅时常侵境烧杀劫掠、屠戮宋民,河东本也是盗匪群起之地,各州府县镇的百姓饱受兵灾匪难,如今好不容易才又得以安生。可是河东乃是大宋北地门户,无论夏、辽乃至其余北地异族若是兴兵侵掠,恐怕河东百姓又要苦受刀兵之难。

    诸位壮士所统领的太行山一路兵马,以义为主,不侵州郡、不害良民,只是下情不能上达,至使谗佞专权迫得汝众人暂于绿林中栖身。河东路既然匪盗众多,来日也不知是否会冒出第二个田虎来,至少眼下这般时节,晋地绿林中以贵寨兵马最为众多强大,河东其余绿林山寨,每一处及得上太行山连环寨兵强马壮诸位壮士素重江湖道义,不施暴虐于无辜良善,日后如何行事,也望诸位首领好自为之了。”

    傅选等人听萧唐说罢,也听出萧唐话中含义,他并非是因为太行山一路兵马人数众多,便刻意施恩惠要利用他们这些绿林中的强人首领,也是因为他们并非似田虎之流杀人放火到百般无忌的穷凶恶贼,所以萧唐也愿意与他们结识互助,并留给太行山连环寨中许多被逼落草的弟兄们一条后路,如果他们真要似田虎那般趁着时局动荡时造反祸乱、割地称王,那么萧唐早晚还会杀上门来,便似扫荡追随田虎作恶的贼众那般将他们尽数歼灭。

    傅选与孟德对视一眼后,沉吟片刻后,他忽然伸手拍掌。未过多时,有几名壮汉抬着头香气四溢的烤全牛来到席间,说到底他们这些强人头领也是不愿呕官门中滥官恶吏的鸟气才啸聚落草的,是以有些事官府禁甚么许多绿林草莽却便偏偏要干。

    更何况如今傅选等几个头领吩咐太行山寨中的伙夫准备这道烤全牛,也是要有个江湖仪式正须在此处进行。

    傅选忽然站在身来,并对萧唐以及萧嘉穗、许贯忠等人打圈儿抱拳,并且朗声说道:“承蒙萧任侠与诸位好汉光临敝寨,也教我太行山通天峰山寨蓬荜生辉,敝寨款待不周,还请诸位见谅则个,只是这道烤全牛还需要劳烦萧任侠恁亲自执牛耳,割下这第一刀。”

791章 会盟事成,武松的心思

    (感谢本周zzvgy好汉的打赏)

    先秦时期诸侯会盟的时候,赴盟之人须亲尝牲血、涂沫沾唇,以示诚意,而都要以亲手割牛耳取血之人为尊。而到了如今时节,绿林中人甘愿为某路豪强马首是瞻,也会采用类似的仪式表达自己的意愿。

    经过傅选、孟德、刘泽、焦文通等太行山首领一番合计,他们想到萧唐如今不止在朝廷位高权重,而且在江湖中也具备着强大的实力,既然对方有意与己方精诚照拂,所谓的河东绿林之首这般虚名又算得甚么?能够在太行山连环寨中安生度日,又有萧唐这等人物在暗中相助,傅选等人也十分清楚自己应该摆出甚么态度。

    萧唐倒也不假意客套,便笑吟吟地说道:“既恁的,就由我来割这第一刀。”他自顾说着,又结果了太行山寨伙夫呈托上的一口剖肉尖刀,便朝着烤牛的方向走了过去。

    傅选等人见状倒也松下一口气来,萧唐如此痛快的答应在彼此的同盟互助的关系中担任主导的角色,也证明了他的确是真心诚意的看重与他们这一路绿林势力之间的相互往来。

    待萧唐亲自割下牛耳,立刻便有喽啰呈盘来接,端到了他的面前。随即萧唐又象征性的为傅选、孟德、刘泽、焦文通乃至自己的心腹兄弟切下烤牛最为肉多肥嫩的部位,便有寨中的小头目毕恭毕敬的接过萧唐手中小刀,再为在场群豪切割整牛。萧唐眼见那小头目把使手中剖肉尖刀端的如庖丁解牛一般,他看似不紧不慢顺着烤牛肢体的纹路切割,片片肥腴鲜嫩的牛肉块便似纸屑一般洋洋洒洒的落到再已备置好的盘子中,这小头目的刀工端的娴熟,比起自己山寨中最善挑肉剐骨开剥的操刀鬼曹正似也不遑多让。

    待分罢了烤全牛,傅选、孟德等太行山寨中的头领更是起身向萧唐等一众人频频敬酒,寨中喽啰伙夫又是杀羊宰猪,筵宴更是无比热闹。待几轮酒喝罢,酒力浅些也已尽是醉眼朦胧、满脸通红。

    一直到了夜半时分,萧唐等人都留在寨中歇宿。次日一早便准备要向傅选等人请辞离去,哪知傅选等首领却不肯放,定要留萧唐等一众兄弟再多留几日,至于附近山川闲玩,观览太行山通天峡周遭的秀美景致。又过了三日,萧唐心说也当准备早些回去准备启程回京,何况人多眼杂,虽说周围都是太行山连环寨的人马,可是若是被旁人发现他这么个奉旨前来镇抚河东的官军统率与傅选等太行山一路的强人头领打得火热只怕会节外生枝。

    当萧唐将因由与太行山的几个首领说了,傅选等人听罢后也不便再久留萧唐,当日便又做了个送路筵席,又请萧唐等一众人吃得口滑、喝得爽利。倒也是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虽然相处时日不久,萧唐与萧嘉穗、许贯忠、石秀乃至武松等人与太行山几个头领聊得投机,也是意气相投。田虎如今已除,而眼下河东路势力最为强盛的一支绿林兵马,只要是江湖事宜,自此时开始也乐意于听奉萧唐的号令。

    待萧唐等人出了通天峡,又朝威胜军铜鞮县迤逦前行。路上萧唐正与史进说些二龙山大寨中的事宜,而萧嘉穗眼见武松眉头紧皱若有所思,便策马过去,向武松问道:“武二哥,不知你因何事忧心?”

    武松向前面萧唐的背影望将过去,并沉声说道:“萧唐兄弟广与绿林中人聚义,所为者何我也清楚的很,可是正所谓树大招风,他多结识一路啸聚山林的强人,便多一分败露事发的风险。身为朝廷命官扶持绿林匪寇,如此之罪非同小可。虽然萧唐兄弟另有计较,不甘愿与朝堂奸佞同流合污,于法度上却饶不得。倘有疏失,如之奈何?”

    萧嘉穗闻言却是淡淡一笑,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萧唐的心腹谋士,有些萧唐没有考虑到的,不会觉得不妥的事情萧嘉穗也会暗自替萧唐审时度势。而听武松如此说罢,萧嘉穗也能听出他完全是设身处地的在为自己的结义兄弟担心忧虑,已经全然没有因为萧唐私通绿林匪寇而心存任何不满,更不可能通过他武松之口导致萧唐所谋的大事暴露。

    这倒也是,这个武都头是义气豪杰,如今与他有过命交情的,萧唐、鲁智深、韩世忠等人都因志同道合而已经聚在一处,武松又怎么可能会辜负这些兄弟?

    萧嘉穗又对武松说道:“武二哥担忧的也是,如果萧唐哥哥与官府绿林双线行事,又广结绿林中仁义豪杰,此举固然要承担无尽凶险,可是他却也必须如此做,河东的太行山、京西路的熊耳山、伏牛山、京东路的二龙山、清风山、梁山只拉拢招募得一两处山寨的兵马,在地方上的影响也是有限的紧。萧唐哥哥终不可能似田虎那厮一般,将麾下绿林兵马纠集到一处侵州夺县,不仅祸害黎明百姓,更是加剧整个大宋的内耗。

    绿林之中,也有许多重诺笃义的慷慨之士,这些好汉虽然不被官府所容,可是若能将其团结在一处,待江山国难临头时,由萧唐哥哥振臂高呼,策动河北、山东、河东、两浙诸路各地的绿林群豪并起,才是哥哥的意图。期间的过程虽然易变生不测,耽着血海也似的干系,可是萧唐哥哥以身犯险,只为心中夙愿,也只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我大宋四百军州、百万禁军,朝中虽有腌臜奸佞闭塞贤路,总有大功于国的忠烈之士空被沉埋、不得升赏,甚至要遭狗贼迫害、投身绿林。可是大宋西陲边庭好歹尚还有诸部西军将士屡建功勋,能将辈出,萧唐兄弟便真就以为凭着眼下宋军皆济不得事,只能铤而走险着扶持绿林义军么?”

    武松长叹了口气,毕竟他是个性烈刚直的豪侠人物,也并非善于分析时事、推敲天下局势走向的谋略智士,是以便又说道:“如今大宋局势也的确愈发动荡,先朝的王则、几年前的张迪、如今的田虎还有江南、两浙、山东、河东,盗贼并起,多是猖狂凶暴,扯旗造反时专要祸害百姓、怙恶不悛的。良民受其涂炭、不得聊生着也久了,有萧唐兄弟一面剿除那些论罪当诛的凶寇,一面义助遭奸人构陷的绿林中豪杰之士,终归也是件好事。

    有你们这干兄弟与我那萧唐兄弟推心置腹,彼此敬重帮托,我倒也能放下些心来。可是说到底,我们两个走的路大相径庭,这段时日与我他说旧日交情、胸中肝胆也够了,如今我也该返回鄜延路军司向刘法将军复命去等到宋夏战事再起时,自会在与做为宋军官将的他并肩作战,协力杀贼。”

792章 自有重逢日,大家都要好好的

    待萧唐等一众人返至铜鞮县时,王焕、韩存保、徐京与罗戬已经率汴京诸营禁军先已启程数日。而关胜、呼延灼等六将也已准备统领所部人马返至隰州、汝宁郡等本州军司,被册封为靖难军下编制将官的王进、牛皋等人也要开赴至宋廷于河东路在黄河西岸建置的堡寨划定辖地,做为用于边庭军军事的一支部队。

    众人分别在即,说不得在县城内又要摆庭宴做离别,其中关胜、宣赞、郝思文三名官将所任职的隰州指挥使司位于永兴军路与河东路交接地域,呼延灼精心操练出的连环马重骑效法夏国铁鹞子,是以再与他关系密切的一正一副的韩滔、彭玘两个兄弟自然还是有机会于大宋对夏国用兵时再被调拨至萧唐帐下效命。

    其中关胜追忆当初,若非自己的兄弟宣赞力荐,更是因为萧唐一力提拔,他恐怕下载还在蒲东巡检司做个下僚小官,而萧唐先后安抚京西南路、镇抚河东路都会举荐他调至帐前效命,也是给足了关胜报国立功的机会。宣赞、郝思文、韩滔、彭玘乃至此番也暂时调拨至萧唐麾下听从号令的呼延灼也都是一般的想法,是以他们也都将萧唐视为军中恩官,在席宴间感怀道恩,讲自是不在话下。

    而本来一直于汴京殿前司中任枪棒教头,后来躲避高俅陷害而蛰伏于萧家集的王进如今也终于在边军中谋个出身,别离在即,王进也念及萧唐这些年来对他的恩情也是感慨良多;至于牛皋如今已得册封做了靖难军中统领一军骑兵的指挥使,也要与萧唐等兄弟,乃至周侗、岳飞、王贵等师父师兄弟们天各一方,就算萧唐也已说好牛皋的浑家与老娘是差人接送至河东路与牛皋安住,还是说就留她们在大名府萧家集那里也都依着牛皋的意思,这个质朴重义的黑汉子心中也甚不是滋味。虽然酒量惊人,眼下却心中有事的牛皋忽然借着酒劲嚎啕大哭,直嚷道舍不得与哥哥以及兄弟们离别。

    美酒撩拨起炽烈的感情,众人虽好说歹说得安抚住了牛皋,可也都动了真性情而唏嘘不已。

    还有与萧唐冰释前嫌,如今甘愿为他效命的党世英、党世雄兄弟二人、受萧唐棒喝而反思过往自己行径的王文斌、得萧唐赏识提拔,现在得以继承其兄长遗志的李永奇,乃至借着帮衬萧唐现在得朝廷赐爵受赏,更要打通关系与官门中贵人结识的邬梨这些人有的倾心吐胆、有的更要与萧唐打好关系,所以向萧唐频频敬酒的人接踵不断,也弄得萧唐也不胜酒力,开始感觉到眼前已经天旋地转,看人也带几分重影起来。

    趁着武松、石秀、花荣等人正与牛皋等人叙话,萧唐暂起身离了席打算出去净手再投个气。此时的他带着七分酒意,脚下步伐略趄,刚出了厅堂,转过出回廊时,却忽然瞧见一对半大的身影正在不远处。

    萧唐觑清了原来是琼英与李世辅这对少男少女就在不远处叙话,他面露笑意,刚走近了几步,便听李世辅对琼英说道:“你还真了不得,田虎那个强盗头子我也知道纠集恶党祸害得河东时日久了,可是那厮竟然是被你除掉的,瞧不出你一个女孩儿家家的,竟然也有这般本事。”

    李世辅随着他父亲李永奇暂且开拨至铜鞮县,也准备即日再做为军中将官子裔赶赴至黄河西岸的寨堡去,而在县城中见到了得萧唐收容的琼英,因为他们两个年级相仿,是以这些时日倒也能说到一起去。

    如今琼英因为亲自手刃了杀父仇人田虎这个河东寇首之后而引起轰动,她现在的名头也算是不胫而走。而旁人询问她从何处学得那打飞石的手段一举制住凶蛮狠辣的田虎时,琼英便也按照萧唐与天池秀士教她的说法,只说是有神人在梦中传授。

    一个妙龄少女能够杀死晋地绿林的成名枭雄而为父报仇,这般事宜又平添了一层玄乎其玄的色彩,也更教世间众人交口相颂,现在的琼英便已经有人唤她做“琼矢镞”。只是亲手杀伤人命,她这个半大的女孩家心中也少不得蒙上了层阴霾,萧唐前些日回到铜鞮县也曾对她一番温言宽慰。但如今听李世辅话语中有些轻视女儿家似的,琼英也登时有些不乐意了,她便道:“女孩儿家的又怎么了?似田虎那等造孽的恶贼,再多十个我也杀了,你现在年纪还小,等到能似你爹爹那般做个报国杀贼的军中好儿郎时,再来与我说这等话。”

    李世辅虽然也算是少年老成,可是他的确比琼英小了几岁。而李世辅因为琼英是个女孩家便对她有些不服气,而琼英则瞧李世辅是个小屁孩更不愿被他数落,他们两个彼此不服,李世辅更是愤声道:“我年纪尚小?笑话!要是阿爹肯叫我随他上阵杀敌,我也一样能扬名教人夸赞!萧唐师父还有他那结义兄长武松都头也都说我刀法娴熟,得他们前些时日悉心言传身教一番,也都将他们使双刀的法门口诀传授我了,只待苦练些时日便更奢遮!我也就差个亲赴沙场、拿贼试刀的机缘,否则能争来的名声,半点也不会比你少了。”

    哪知琼英一听李世辅提及萧唐,她更是竞争心起,当即便将俏脸一扬,说道:“呵呵!萧唐大哥哥还说我是可造之才呢!他还托嘱花荣哥哥、王进哥哥、韩伯伯也都指点我使戟的技法,哪里还会被你赶超过去?”

    萧唐眼见这对小活宝吵吵闹闹的又将话题扯到自己的头上,倒也似是因为自己而呷醋的那副小模样更不由得引人发噱。萧唐摸了摸鼻子,又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心说此时倒也不便做言语,索性便在暗中静静的观望着李世辅、琼英这一对少男少女拌嘴拌得越来越火热。

    罢了罢了,好歹我是男子汉大丈夫,都说好男须不跟女斗,我又与她做甚么口舌之争

    明明自己年纪甚小的李世辅眼见自己与琼英吵得没完没了,心里却忽然生出那般念头,他便哼了一声,又闷闷的说道:“算了,我既然也算是萧任侠的弟子,你也得我师父收容唤他一声大哥哥,我也不与你吵了。明日靖难军开拨在即,我也要随着我阿爹去了,而你与你娘亲则要随着师父到东京汴梁去,也不知甚么时候还能重逢。

    待我也稍大些必然投军入伍,在沙场上争一番功名之后,再寻个时机去拜谒师父,届时不止教他颜面上有光彩,也好能够报答他提举我阿爹、又点拨我武艺的大恩大德。现在你我说甚么也都不济事,手底下见真章,不如等到了那个时候能够与你再相会的时候,咱们再看看到底是谁更了不起。”

    琼英瞧李世辅脸上兀自有些不服不甘的模样,她也不禁咕儿的一笑。不过既然他如此说,琼英倒也不再做争执,而是也轻轻点了点头,并轻笑着说道:“嗯,你也要好好的,大家都要好好的。”

793章 刚做官杀贼,这就要做贼杀官了?

    翌日晌午时分,靖难军众将、关胜、呼延灼等人各率所部与萧唐辞别,也各自踏上了返回本职辖区的路程。而萧唐等人在铜鞮县龚知县、李县尉等一众县衙官吏的恭送下也启程往东京汴梁赶去。

    少了诸部官军的拥簇随行,山士奇也已经说动父母,发了车仗往青州二龙山的方向东进。萧唐则与萧嘉穗、许贯忠、花荣、史进、石秀等兄弟加上体己的随从亲信约莫有一百多人,叶清也为宋贞娘与琼英母女二人准备了辆厢车上路,过了十几日的功夫,众人便已经赶到了位于河东路、京畿路、京西北路交界地带的卫州新乡一带。

    当萧唐等一众人赶到个永旺镇的集镇中,由于此处也是四通八达的地界,镇内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倒也热闹的紧。

    待石秀又向本地乡民打听清楚来往官道通往的去处,史进便已经准备与萧唐分别东进,往青州二龙山的方向赶去,而武松得知经由此地往西入永兴军路,再北上便可入鄜延路之后,也对萧唐说道:“兄弟,常言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只顾自己小心行事,图个日后相见。”

    正是握手临期话别难,山林景物正阑珊,萧唐眼见武松与史进一个向西、一个向东也要与自己分别,心中也不禁有些感慨。这时他忽然望见前面门迎溪涧,山映茅茨处有个酒店,挑着面招旗在门前,有条青旆舞轻风,写几句酒词招迎来往过客,看规模倒也不小,萧唐便笑道:“武二哥、史进兄弟,我等也赶了大半天的路,兀那镇中有处酒店,我们吃几碗再作别却又如何?”

    武松与史进也都是率性好酒之人,他们两个对视一眼,也都各自应了。只是萧唐一行人等有百来号,只一处酒店却也坐不下。石秀便又吩咐体己随从各牵马匹、赶车仗先至镇内的客栈落脚,萧唐则与其余兄弟携宋贞娘、琼英等人都入酒店里去。但见那家酒店内乌皮桌椅、黄土墙垣,也有几座酒客正在推杯把盏,倒还剩下三两副座头没人占了,店中小二见状有贵客临门,也赶紧过来招呼,并说道:“客官,小店酿的青花瓮酒瓮可是窨下的上好美酒,熟鸡精肉分量也足,恁看来些甚么?”

    还没等萧唐发话呢,武松便在旁朗声道:“先打五角酒先把些来尝看,只用大碗价来筛。但有下口肉食、按酒食点只顾卖来便是!”

    史进闻言一乐,说道:“恁的好,倒再吃得爽利!”

    一路游山玩水,观览途中风景甚是有趣的小琼英听罢不住小嘴一都,她在萧唐的身后碎碎念道:“又喝啊?一群酒鬼”

    萧唐莞尔轻笑,摇了摇头,说道:“就听我兄长的下酒食,一发算钱给你。”

    店小二忙不迭的点头应了,萧唐与武松、史进、石秀、花荣等人寻了大座头入座,宋贞娘、琼英、叶清与他浑家安氏也在个小座头坐定了。未过多时,酒保与店家小二便来铺下几只嫩鸡,数盘时鲜菜蔬,又将几个大碗放正,一面筛着酒一面招呼萧唐等人用膳。

    酒至数碗,萧唐正与武松、史进时而叙些旧情,时日说些拳脚本事,说得入巷时,却听到酒店门口传来刺耳的叱骂声:“好不晓事的贱厮猪狗!此去沙门岛路程遥远,入你娘的这般走法,几时才能到!?”

    萧唐等人闻声向酒店门口望去,就见有个被团头铁叶护身枷禁锢住的配军拖着疲惫的酒店刚走进门,身后的一个官差重重一堆,那配军踉跄了数步,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

    那配军四旬上下的年纪,一脸的悲愤与苦楚,可是他在两个防送公人的推搡叱骂下,却也只能忍气吞声的说道:“差爷上下方便,小人怎敢怠慢,耽误了程途只是小人府衙遭了些笞杖,如今棒疮举发,其痛难惹,其实是走动不得”

    那两个官差听罢却冷笑不止,他们也浑然不顾酒店中其他酒客冷眼旁观,其中一个还对那配军骂道:“却是老爷们晦气,撞着你这懒骨头的猪狗!你这厮再敢与老爷耍口,只管水火棒搠将招呼!”

    恰好在萧唐坐在的座头身侧的那一桌酒客眼见那两个差人凶神恶煞,他们暗叹世道不公,净教些为虎作伥的小人横行霸道,便唤来小二匆匆结了酒帐,离开酒店去了。其中一个官差见状立刻嚷道:“哎哎哎!这座头的撮鸟走了,咱们哥俩就坐这吃酒!嘿嘿姓王的,都说罪人须伏侍公人,这顿酒钱你也替老爷垫付了罢!”

    游侠气性的史进眼见那两个做公的欺辱个落难的配军,他当即勃然大怒!可是正当史进正要站起身来发作时,却被在旁一向机警沉稳的石秀给一把按住。史进双目圆睁,满眼愤怒与不解的向石秀蹬视过去,却又听石秀对自己低声说道:“如今不知个来龙去脉,且先不忙动手,既有哥哥在此,他自然会做主。”

    现在萧唐、花荣、武松等人也都未着官将衣甲,那两个防送公人也丝毫不顾及酒店中其余些斗升小民瞧他们鄙夷愤慨的目光,待他们虎着脸呵斥小二速速端来酒食之后,其中一个公人又对那配军冷笑着说道:“说来你也是个贱骨头,贺太守分明是要娶你闺女为妾,若是你肯应允了,咱们哥俩日后在府城中见到见到你时,说不得还要唤声老爷。

    偏生你这厮不识抬举,都说民不与官斗,如今又怎样?你闺女不一样被贺太守要了身子?就连你也是得罪了贵人,如今落到这般田地,却不是自己讨死又是甚么?”

    那个本来满脸风霜凄苦的配军闻言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他嘴唇微微颤抖,哽哽噎噎的,连话都说不清楚:“我的闺女我的闺女我可怜的孩儿”

    那两个官差见这配军一副凄苦可怜的模样,却哈哈大笑起来,另一个官差又道:“姓王的,你这厮还想见到你那闺女?还是莫要痴心妄想了!你得罪了贺太守发配沙门岛,你以为还能苦熬几年有命再见得你女儿?沙门寨监押生杀予夺,杀个把的贼囚便似拍死只苍蝇!你这不识人情世故的呆驴蠢鸟,又能活得过几时?

    再者说了,贺太守纳小妾、养外宅、逛青楼,玩过的小娘们多得是,你却不识个好歹开罪了他,如今你闺女落在他手里便是玩够通透也没个名分。待贺太守玩腻了你那闺女赶出府去,残花败柳的身子遮莫也只能做些半掩门的勾当。遮莫咱们哥俩交讫了差事,兴许也能照拂下你闺女的生意”

    似乎在任何时代,社会中总会有一些心照不宣,明眼人都心知肚明的潜规则。至少在如今这般时节,朝廷昏聩不明,各路官府中也总会有一些欲壑难填的奸官公器私用着祸害百姓,除了那些不甘被欺压逼迫,无论善恶好坏,却也奋起反抗的血性莽夫,大多百姓但凡能够苟延残喘,却也依然还只能去依来顺受。所以这两个官差虽然一副小人嘴脸的张扬叫嚣,他们也丝毫不忌讳寻常那些苟且小民敢触官门中人的霉头。

    然而他们今天却挑错了时间,选错了地方。

    “啪嚓!”一声巨响,萧唐所在那座头的桌案登时被拍得裂碎,碟儿、盏儿、酒壶、酒碗也尽皆坠地,泼嚓嚓摔得粉碎!武松与史进将邻桌配军与那两个公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他们再也按捺不住,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怒拍桌案,并忽的窜起身子来!

    那两个官差吓得蹭的窜起身子来,他们绰紧了手中水火棒,并大骂道:“哪里来的撮鸟,也敢来撩拨差爷!?”

    萧唐此时也是面色铁青,他心里蓦的想道:这才刚做官杀贼不久,遮莫此番是不是又要“做贼杀官”了?

    而当萧唐也缓缓转过身子之后,那个因突如其来的惊吓的面色惨白的配军觑清了萧唐的相貌,却似是见到了命中的救命一般,他立刻哭嚎着喊道:“你,恁是萧任侠!?萧任侠!小人冤枉呐!还望恁为小人伸冤!救下我那苦命的孩儿!!”

794章 史进兄弟,这次你不是一个人

    听那配军哭嚎喊罢,就连押送他的那两个官差也都是脸色剧变。好歹他们还有点见识,也知道萧唐在官场与绿林中又有着怎样的声势,冲到嘴边的污言秽语也生生咽回自己的肚子中,直娘贼,就算不说江湖中有许多奢遮的人物听从萧唐号令,一个从二品的朝中大员要整治他们这两个府衙中的差异,不就似拍死两只苍蝇?

    就连萧唐也是微微一愣,他诧异的打量着那个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并且朝着自己磕头如捣蒜的配军,心中确定之前并没有见过此人,便问道:“你认识我?”

    那配军抬起头来,他老泪长流,悲沧说道:“萧任侠,小人姓王名义,也是北京大名府人氏,做的是画匠营生。当年萧任侠还在大名府布置恁名下的那金风玉露楼时,小人曾受雇前去为恁楼内墙垣妆画影壁,是以识得贵府小乙哥、侯健、郑天寿几个管事。金风玉露楼开坊营生时,小人也曾去观览,在人群中曾觑见过恁,是以识得尊颜。小人此番遭构陷发配,这实在是泼天大的冤屈啊!!”

    那两个防送公人眼见王义向萧唐含冤诉苦,本来有心阻拦,可是神威凛凛的武松与血气方刚的史进此时各自踏前一步,只顾把眼向他们两个瞪视过去!而花荣、石秀、庞万春等人也都是面色冰寒,冷冷的凝视着他们两个。这两个官差吓得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呐呐不语着再不敢有丝毫动作。

    这时就听那王义又哀嚎说道:“只因小人曾至西岳华山金天圣帝庙祈福,前些时日动身前往华州那座大刹画壁涂檐,以还了心愿,带将一个名唤玉娇枝的女儿同行。怎料华州知府贺太守,原是蔡太师门人,那厮为官贪滥,非理害民。有一日那狗官至庙里行香时,正撞见了我们父女两个,只因我女儿有些颜色,那狗贼便累次着人来说要娶我闺女为妾。我定不从,那个狗官便将我女儿强夺了去!甚至还胡乱编织了个罪名,要把小人刺配至远恶军州!

    萧任侠,恁当年千里义送孤女、长街手刃恶贼,侠名早在天下颂扬!如今更是在朝堂之上官居要职,小人只盼恁能够再施仁德义举,为小人伸冤,救下我你可怜的孩儿。小人但死无妨,可是我那苦命的孩儿想到她被那畜生祸害欺辱,小人就算是死也不得瞑目啊!”

    听王义悲愤已极的一番话说罢,萧唐也是恍然大悟,心说原来是他。

    原著中大名府画匠王义,因携女前往西岳华山金天圣帝庙内装画影壁,他女儿玉娇枝却被华州贺太守看上,要强纳为妾。王义抵死不从,那贺太守便强夺了他女儿,又陷害王义将他刺配至远恶军州。结果却正要撞见了于华州少华山落草啸聚的史进。史进听闻王义悲惨的经历后,自然也是侠义心起,他杀了两个防送公人将王义救出,随后因考虑到少华山兵力微薄,史进竟然只身前往华州府衙里行刺贺太守,再救出王义之女玉娇枝,可是却被人察觉,被关押在监牢,随后鲁智深又去搭救史进、击杀贺太守时却也被捉,这才引得梁山群豪大闹华州府

    只是虽然经由吴用设计,宋江等人扮作钦奉圣旨至西岳降香的宿元景等使臣,杀了那祸害良民的狗官,并且救出失陷的鲁智深与史进,可是那玉娇枝却不堪侮辱,早就已经投井而死了虽然现在没有似书中那般史进、鲁智深只身行刺,梁山大军又是一路逢山开路、遇水叠桥的耽误了许多时候,现在要去救下那个被贺太守那个卑劣狗官欺辱的弱女子,还来得及么?

    而史进听王义含冤泣血的说罢,他心头那把无明业火腾的暴起,高举三千丈直按纳不下!史进手按刀柄,厉声喝骂道:“贪酷害民,强占良家女子的腌臜狗官!你们这两个为虎作伥,卑鄙无耻的走狗厮鸟!爷爷专要杀你们这干欺软怕硬,胡作非为的畜生!今日教俺撞见,看你这厮们还望哪里跑!?”

    可是还没等史进腰挎间钢刀出鞘,却被花荣与石秀窜将过来死死按住,而武松此时面上也是杀意凛然,可是他又朝着周围惊惧着张头舒脑围观的一众百姓望将过去。现在也还没到他这个步战杀神彻底激狂,直要杀人如麻的时候,心思一向也甚是精细的武松心中也想道:这两个官差固然该杀,可是说到底他们是官门中人,并非是杀之无罪的绿林草寇,光天化日的,又怎能大庭广众之下宰了这两个押送配军的官差?

    那两个官差眼见史进要暴起杀人,他们惊呼尖叫,吓得几乎要抱成一团。此时这两个官差看情形也知道抵赖不得,其中一个便大声叫道:“萧任侠!恁是朝中的贵人,小的们也是奉太守老爷的差遣押送罪囚配军,夺他女儿可不干我们的事!小的们可都是有公案文书在身,恁可不能杀小的们啊!”

    萧唐听罢重重的哼了一声,这两个厮鸟虽然面目可憎、言行可恶,可是他们说的倒也是实情,自己说到底还是朝堂官员的身份,又怎能在此仗义出手杀人,救下这个虽然含冤未雪,可也的确是走官府流程定下判决的配军王义?

    更加棘手的是,萧唐原本是想如果这个配军真的有天大的冤情,而这两个官差也的确该杀时,也许挑个僻静的去处再次以绿林强人的身份动手救人,至于陷害他的**滥官,也须动用些官门力量将其铲除也好为民除害可是现在麻烦就麻烦在,这个大名府出身的画匠王义竟然见过自己,并且一语道破了萧唐的身份。

    萧唐也能够理解王义这番举动,毕竟眼见自己的闺女要被一个禽兽祸害,自己又要发配到九死一生的沙门岛去,王义在此处却撞见到了萧唐忽然又心生希望,便定然要将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紧紧攥在手中。王义又不晓得他萧唐在绿林之中还有另外一层身份,他这个受尽冤屈的可怜人只盼望侠名在外的萧唐能够动用官府的力量救下自己与他的女儿,也只有大声呼救,恳请萧唐能够仗义出手了。

    更何况华州贺太守那个狗贼,还是权相蔡京的门生

    萧唐也要顾忌到打狗须看主人,蔡京因为自己是他女婿梁世杰治下大名府留守司出身的官将,又得赵佶喜爱是以有意提拔重用于他,加上现在萧唐与童贯等权奸之间的关系也算和睦,所以虽然在汴京朝堂明里暗里与高俅、陈希真那干腌臜厮斗得火热,可是萧唐也不必担心腹背受敌,再招致来蔡京、童贯等人的联手算计迫害。现在自己的名头已经泄露,如果还要因王义与玉娇枝之事而与贺太守公然为敌,那么那个人老鬼精的蔡京,只怕也必然会猜想到自己对他一直怀着贰心,可没打算做他那个北宋六贼之手的党羽门生。

    而这个时候,因一时激愤要仗义出身的史进被石秀、花荣拦住,又见萧嘉穗、许贯忠朝着自己微微皱眉摇头,史进又向沉吟不语的萧唐望将过去,他也知自家哥哥现在心中的顾虑。可是史进心中义愤难平,却又不便明言,他也只得跺脚怒道:“哥哥!这”

    酒店之中除了王义的哽咽哭泣声,所有人都噤声不语,无数道目光向面上不见喜怒之色的萧唐望将过去。又过了片刻,萧唐终于打定了主意,他踱步到了史进身边,却低声说出了一句教史进有些莫名其妙的话来:

    “史进兄弟,这次你不是一个人。”

795章 人间若有不平事,纵酒挥刀斩人头

    虬枝错落的树林中怪影参差,幽静的林地烟笼雾锁,只有阴晖的光芒透将下来使得摇曳的密林枝干上发出朱红砂色的颜色,在阴森郁郁的氛围之下,似是有谁将鲜血洒在了林梢上。

    原本押送王义的一个官差双眼凸出,他虽然想张口呼救,可是嘴巴却被人死死捂住。随着一口锋利冰寒的剖心尖刀在他的喉头缓缓划过,如注的鲜血从脖颈激溅飞射,便是捂住这官差口鼻的大手松开,气管与喉头尽皆被割裂的他恐怕也再喊不出声来。

    这个官差惊恐绝望的瞧着一旁横趟在地上的那个同伙尸身,另一名官场心窝处流出的鲜血早将周围草地染红,被一刀致命的他此时如只死狗一般肢体扭曲着蜷缩在地上。在那具死尸旁边,方才在酒店中那个面若银盘,最为激愤的青壮手中钢刀锋刃上仍有鲜血滴落,他也神情狰狞,也向自己这边冷冷凝视过来。

    而被如杀鸡一般割开喉管的官差绝望的想要挣扎求饶,可是却只能渐渐瞧着眼前一片景象,尽皆化作无尽的黑暗

    石秀一把将被自己制住,此时已经逐渐瘫软下来的官差给推倒在地,他随即有条不紊的擦拭着尖刀上的血迹。但见石秀言语轻描淡写,话语中还透着一种手艺端的娴熟的意味:“哥哥,附近似乎也没甚么毒虫猛兽,似也不便这两个撮鸟的尸身零碎剐了喂野兽,我这就去拾些干柴这两个厮鸟的尸骸都给烧了,好教旁人觑不着踪迹。”

    不久前在酒店之中,虽然王义撕心裂肺的恳求乞请,可是萧唐却也只是当着众人之面厉声呵斥了那两个押送王义的官差一番,又故意朗声说道既然这配军的案情有疑点,也定然要上报朝廷,好教永兴军路(宋元丰年间之前唤作京兆府路,后与秦凤路合并为陕西路,七年后复分陕西路置称呼永兴军路)提点刑狱宪司彻查翻案个分明,可是如今的确已经下了判决,萧唐也没有理由阻止府衙公人押送配军至迭配处画押,随后竟然也任由着他们两个带着王义屁滚尿流的离开了酒店。

    可是石秀、武松,乃是义愤填膺的史进、花荣等人瞧萧唐拿眼色暗示,他分明是在说:现在不忙动手,待离了集镇,寻个僻静处时再出手救人。

    萧唐遣石秀带着几个亲随一路盯梢,又吩咐许贯忠、萧嘉穗先行护送琼英、宋贞娘、安氏等女眷寻了个客栈暂且住下,旋即待用过了酒食之后,便与史进、花荣、庞万春等人随着石秀先后遣出的亲信接应,终于在一处幽静偏僻的密林旁截住那两个防送公人与配军王义。

    正当那两个连呼侥幸的官差又讥笑甚么劳什子萧唐也不过如此,华州贺太守仗着汴京中权相蔡太师的势要,便是萧唐那厮也招惹不得,现在也拿他们哥俩无计可施之时,却惊然发现萧唐身边的几个心腹暴蹿出来,将他们两个尽数拿下,并且拖拽进了树林深处。

    这个时候,性情老实木讷的王义吓得呆若木鸡,他浑身抖若筛糠,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待萧唐奏请朝廷彻查冤案之后,不仅自己的爱女都不知要被贺太守那个禽兽祸害多少时日,只怕自己的尸骨也已经凉透了。本来眼见萧唐怕是也爱莫能助,王义不由万念俱灰,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前后刚过不到一个时辰,萧唐等一行人竟然用这等暗杀官差的法子救下了自己!

    在现场因为惊讶而目瞪口呆之人,还有投靠萧唐时日不久,却也念忠重义的原仇申府中总管叶清。

    当时宋贞娘、琼英、叶清以及他的浑家安氏等人在酒店也都亲眼目睹王义椎心泣血的向萧唐诉说自己的冤情,宋贞娘又回忆起田虎那个恶贼觊觎自己的美色,而自己的夫君也被那个绿林中作恶多端的匪头寇首所杀,如今却又瞧见这个可怜的画匠也是只因为他的女儿容貌姣好,便被压榨欺凌良民的滥官陷害发配,她也不禁秀眉紧蹙,并幽声叹道:“这到底是个甚么世道?做贼的残害好人做官的也要陷害良人”

    就连琼英被许贯忠劝抚着教她随自己的娘亲去镇中客栈暂时歇息之前,同样心生恻隐的她也忍不住对萧唐说道:“大哥哥,这个伯伯好可怜啊他也是被恶贼害了的,你能帮帮他和那个伯伯的女儿么?”

    萧唐轻轻**着琼英那一头乌丫丫的黑发,并温声笑道:“那是当然,我会帮助那个含冤不得昭雪的配军,你先与你娘亲在此处好生安住,我这就去帮他”

    只不过有些事情,现在的琼英也不必知道。

    叶清眼见王义的境遇可怜,他虽然也是于心不忍,可是时常接人待物的他也很清楚既然华州那贺太守是朝中权相蔡京的门生,只怕萧唐便是有心搭救王义父女二人所要顾忌到的事情也实在太多。官场云波诡谲、人心鬼蜮,又岂能似江湖中快意恩仇的汉子那般,遇到不平之事,只管打抱不平便罢?

    可是新拜的这个主公萧唐,竟然当着自己的面,便毫不犹豫的默示他手下的总管与兄弟杀死了这两个押送配军的官差!

    前不久萧唐与他府邸中这些心腹还做为官军的一方为荡平河东贼众而浴血奋战,如今又似绿林中的强人一般将这两个助纣为虐的衙役说杀便杀。叶清心中震惊,他呐呐的对萧唐说道:“主公!这”

    萧唐神色坦然,他缓缓朝叶清望将过去,说道:“叶总管,我知道你也是义气之人,所以我暗中做的一些勾当,也不必瞒你。咱们推心置腹,你也知道我蒙道上的好汉抬举,唤我一声萧任侠,我为人处事如何,自然与寻常只顾眷恋名爵官位,非要争得生当封侯,死当庙食的朝中官员大有不同”

    这个时候,一刀攮穿了另一个官差心窝的史进也在旁喝彩道:“快当!管他是凶吏是恶贼,遇到不义人不平事,只管杀了为民除害,这才爽利!非是我家哥哥如此豪杰,旁人又岂能恁般快意!?”

    叶清脸上阴晴不定,过了片刻之后,他却开口说道:“我在江湖中打踅时日也久,如何不知道官匪有别,有些事情做不得,有些事情却是不得不做的?萧任侠我叶清没有投错你为主公,只是我旧主主母家世清白,是个不知江湖是非的良人,而少主女年纪尚小,主公这般勾当眼下也不便让她们晓得。”

    萧唐面露笑意,微微颔首,他也很清楚这个忠义伯叶清生得忠肝义胆,对旧主遗孤尚且不离不弃,叶清既然也重江湖义气,他现在已经投到了自己麾下,便也足以对其信任有加。此时萧唐又向在旁一言不发的武松发将过去,说道:“武二哥,兄弟只怕还要至华州走一遭,你又做如何打算?”

    “刘将军许我趁着养伤这段时日,再与你叙叙旧情,却也并未划下归期时限。我倒也不忙回鄜延路军司复命,兄弟若是要使出江湖手段来,我倒也要趁着这般机缘见识一番。”

    武松抱着膀子环视史进、庞万春等萧唐麾下的绿林好汉一番,他顿了一顿,蓦的又说道:“不过随你去华州之人,不是西军武二。”

    萧唐微微一笑,他当然也很清楚白武松话中的含义,现在身份是西军鄜延路第二将的武二郎撞见奸官坑害无辜良善的这等不平事,只怕此时也已经动了杀心了。

796章 披星戴月,赶赴华州

    “王画师,我等擅杀了这两个官差,也是为了救下你的性命,倘若任由着这厮鸟将你押至沙门岛去,只怕万事都已休了。此事你也须守口如**,晓得么?”

    惊惧的浑如泥塑木雕的王义忽然听萧唐对他凝声说道,他忽然抬起头来,并连声说道:“萧任侠,你若是肯搭救我的闺女,如此恩同再造之德,小人又怎会供出恩公恁来!?”

    萧唐点了点头,随即又道:“你也知道贺太守那厮是蔡京的门生,要洗脱你的罪名只怕殊为不易。就算我等救出你的女儿,届时你也仍是在逃配军的身份,会遭官府发海捕文书缉拿,你们父女两个又有何打算?”

    “这”

    王义一时踌躇不语,他心想自己家世人丁单薄,虽也有些好友,还有个唤作李昭良的画匠弟子待他也甚是恭孝,可他们大多也都是寻常怕事顺从的本分人家。虽说自己是遭陷害发配,可是谁又敢窝藏他这个将会被朝廷通缉的配军逃犯?

    萧唐眼见王义眼巴巴的向自己望将过来,他略一寻思,说道:“我有些兄弟在青州二龙山宝珠寺聚义,既然如今官司不容与你分辩,事急从权,待救下你女儿之后,且去山寨躲避些时日,日后再做计较,如何?”

    被知府官员迫害构陷,如今却要被些绿林强人搭救,这到底是个甚么世道?

    王义脑中忽然悲愤的生出这般想法,他虽然惊异萧唐官居要职,竟然也与绿林中的强人来往密切,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既没心思也没胆气向萧唐问个明白。何况大名府距离青州地界不远,王义倒也曾听说过二龙山与清风山等大寨啸聚的绿林好汉锄强扶弱的好名声,是以他忙不迭的应了,口中还千恩万谢的向萧唐感激道恩。

    虽说我大概知道你与你女儿玉娇枝的大概经历,可是为人秉性却也不知个底细。如今为了搭救你们父女两个既然让你知道我在暗中所谋的勾当,一来山寨中也能躲避官府追捕,二来倒也能暂且把你们控制住了,待风头松了,也能确定你们不至暴露我于官场绿林双线行事的大计,便是放你们下山去了,那才无妨

    萧唐心中正寻思的时候,史进在旁也说道:“既恁的,待救下这画匠的女儿,小弟便护送他们前往二龙山去!”

    这个时候,那两个公人的尸体已经被石秀吩咐手下几个亲随剥光了衣袍,将衣物尸首分别点燃焚烧,周围另有几个追随石秀时日甚久,也端的是心狠手辣的体己人在四处警戒哨探。而石秀一边脱掉身上溅然血迹的衣袍,又接过了身边亲信递过来的青布劲衣,“哥哥,还有一件事,我等还须计较的精细些。咱们固然能在此处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两个做公的,充军发配路程遥远,于哪处险山恶水生了些变故也是常有之事。

    可是如今咱们没有绿林兵马可用,原本京西南路熊耳山、伏牛山虽然距离永兴军路华州路途近些,可是如今奚胜与滕家兄弟等人也都奉哥哥之命率山寨义军海渡至辽东保州去了。华州人多眼杂,贺太守那厮鸟周围少不得还有许多做公的陪同,我等去府衙要人,若是又教贺太守等一干人瞧见这姓王的画匠,遮莫要与那厮们撕破脸皮,厮杀虽然也无妨,可是怕就怕走漏了风声,致使哥哥在绿林中的身份暴露。”

    萧唐微微颔首,他心想要救出王义的女儿,连带着杀了贺太守这个滥官当真也须考虑的非常周全。那贺太守虽然卑劣无耻,可是为人机警狡诈,书中先是本领高强的史进前去行刺未果,反被捉拿,而后鲁智深再一次到华州来要杀他时,却被那贺太守事先发觉出鲁智深行迹可疑,还设计请他赴斋,趁着鲁智深放下禅杖、戒刀的时候再一众衙门官差忽然杀出,横拖倒拽,将鲁智深给生擒活捉了。

    “事不宜迟,我等先分一半快马,星夜赶赴至华州去。叶总管,我再留下三十个兄弟在此先在镇中照拂琼英母女二人,至于如何贺太守那狗官周旋我心中已有主意。”

    ※※※※※※※※※※※※※※※※※※

    “哼哼今日可算能够做成好事,让本官好生临幸那王家小娘子一番。”

    华州府衙之中,贺太守手拿把掐的算着时日罢了,他那张本来还算端正清秀的脸上渐渐的露出猥琐的笑意来。

    本来宋代时节,寻常百姓称呼一路知府、知州官员时,也习惯按照秦、汉时称呼郡守那般唤本州长官为太守,只是贺太守这个名头,在华州地界教市井间的贩夫走卒们听了,大多都是咬牙切齿的忿恨。

    前些时日他在金天圣帝庙撞见王义的女儿玉娇枝之后便色心顿起,随后贺太守吩咐手下孔目、判事编织个罪名将那不识好歹的画匠发配充军了去,却恰逢汴京朝堂有蔡太师门下的同僚前来视探。

    虽说蔡京膝下的亲子、义子里面有几个也都是压榨良民的货色,可是也都不似贺太守见个有些姿色的使尽手段也要得逞的吃相这么难看。说到底这种丑事还是上不得台面,贺太守担心蔡京得知此事后不悦,便强自按捺住了心中邪火,将玉娇枝差府中家丁关押起来,只顾好生管待蔡党的门生。

    当贺太守终于打发走了来使,并急不可耐的到房中压到被绑缚住了的玉娇枝身上,正要“跃马挺枪”之前,却又发现这个小娘子来了月1事。贺太守不禁连声啐骂晦气,房事见污红,他对于此心中多少还是有些禁忌。是以他也只得寻其他些威逼、强掳来的妾室、外宅发泄邪火,专等女子一个月中的那几天过去,好教他能够尽快要了玉娇枝的清白身子。

    贺太守好歹也是个读了二十几载圣贤书的读书人,生得也算端正,更善于溜须拍马,这才受到权相蔡京的提拔,做得了这华州府的知府官。而对于贺太守而言寒窗苦读又是为了甚么,不就是为了今日这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快活?跪舔在权贵门下做走狗,白花花的银子也都用于去孝敬蔡京以及其门下等恩官贵人,还不得能教我骑在这些斗升小民头上赚足了好处,否则知府官当得还有甚么好处?

    小娘子,如今你天1葵已过,你那贱骨头的老子救不得你,碍眼的厮鸟也都教本官打发走了如今还能有谁阻我与你快活?

    可是正当贺太守匆匆正要往关押玉娇枝的闺房奔去时,他府中却有个家丁急匆匆的前来向他报道:“知府大人,有贵客临门说要拜见你。”

    贺太守微微一怔,旋即将脸拉的老长,并对那个家丁呵斥道:“混账!太师门生已恭送走了,宿太尉钦奉圣旨西岳降香,也须十几日后才到。又有甚么闲杂人等要本官去见?你这呆厮蠢鸟好不晓事!只顾将那厮们轰撵了去,何须直来问本官?”

    那家丁被眼下正精1虫上脑、欲1火烧心的贺太守指着鼻子一通臭骂,他低着头也不管言语,直到贺太守泼骂罢了,正要拂袖而去时,那家丁才又呐呐的说道:“可是大人来的贵客说他是官居签书枢密院事、信安军节度使,新近又遥领河东靖难军的萧唐萧节帅啊。”

797章 滥官现形,捉贼捉赃

    &bp;&bp;&bp;&bp;萧节帅?萧唐!?

    &bp;&bp;&bp;&bp;虽然下档早就已经支起了帐篷,但贺太守闻言脸色仍是登时一变,那萧唐受官家喜爱,在朝中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他又如何不会晓得?

    &bp;&bp;&bp;&bp;我也曾听闻恩相似乎也颇为重视那个萧唐,可是他是武职官将,我却是文官知府,彼此先前也没甚交集。他不是奉旨前往河东路公干勾当去了么,没由来的却来到永兴军路华州寻本官作甚?

    &bp;&bp;&bp;&bp;贺太守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头,他略作寻思,又向那家丁问道:“那萧唐前来拜会,带了多少人来?对了!还有你可曾说我就在府中?”

    &bp;&bp;&bp;&bp;家丁闻言立刻回道:“好教大人知晓,虽萧节帅来的约莫二三十号人,门子按大人的意思,只说恁公事繁忙,知客把门的也是刚交接过班,不知恁此时在不在府中,眼下只教萧唐等暂作等候,待小的入府见个分明,再去报与萧节帅晓得。”

    &bp;&bp;&bp;&bp;贺太守阴沉着脸点了点头,旋即他一面吩咐家丁去向萧唐报说自己出城巡视,也须再过一两个时辰才能回府,一面又慌忙召集其余亲信去擒着玉娇枝并着其余三个女子堵住嘴再绑缚住了,再从府邸后门转移到自己的偏宅别院去。

    &bp;&bp;&bp;&bp;府内五六十号护院家丁按贺太守之命各自行事,可是又过了一时片刻,贺太守却忽然听闻府邸大门处穿来一阵喧哗喝骂声,方才那家丁屁滚尿流的又跑了回来,并慌忙向贺太守报道:“大人,大事不好!小的按大人吩咐先搪塞过那萧唐,哪知那厮忽然大怒,并吩咐随从动手,把二十来个护院都给打倒!。”

    &bp;&bp;&bp;&bp;贺太守闻言大惊,心道果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就在这时,忽然又有个府中管事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并急促道:“大人!小的们按恁吩咐,绑缚住了那四个小娘子刚带出后门,还没等押上厢车,忽然便有十来个大汉忽然杀出,小的们抵敌不住,教那些女子被那伙厮鸟夺了去!”

    &bp;&bp;&bp;&bp;“甚么?腌臜蠢驴!本官养你们何用?”

    &bp;&bp;&bp;&bp;贺太守又惊又怒,指着那几个家丁劈头盖脸的喝骂道,虽说他私下里做着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是也一向防备着因这般丑事成为旁人扳倒自己的把柄。永兴军路提点刑狱司那边受足了他的孝敬好处,若是听说京师中御史台等中央监察地方州府的机构有使臣前来巡视,贺太守也会早做准备,将他禁锢起来的女子都转移到别处去。今日哪知萧唐突然杀到自家府邸,他又与自己从来不曾往来,这又教贺太守如何提防?如何预先做足准备?

    &bp;&bp;&bp;&bp;而倒是贺太守也知道自己往日缺德亏心事做得太多,虽然有官字招牌护身,又是太师蔡京的门生,寻常官民也奈何不得他,可是贺太守倒也怕有人会暗中下黑手。所以不但华州指挥使司内任职的将官多是他的亲信,便是府衙做公的差役,大多也是江湖出身的武师或是被捕的强人,也都被贺太守做些人情,或是以势相诱,被他收做为鹰犬爪牙。那些府衙中自己私养的党羽多半好武艺,饶是撞见道上奢遮的高手,三五十人一拥上去,大多半也都抵敌不住。

    &bp;&bp;&bp;&bp;此时贺太守急中生智,他慌忙又道:“快!无论是从大门还是后门,趁着混乱时教两三人溜出去,去华州指挥使司与府衙速速召唤军兵衙役过来!”

    &bp;&bp;&bp;&bp;几个家丁刚按照贺太守的吩咐去混出府邸,只过了一时片刻,贺太守便听得阵阵哀嚎惨叫声越来越近,忽然有两个护院从回廊一侧直直飞了出来,并狠摔在了地上。旋即有几十个凛凛汉子蜂拥着奔出,并朝着自己这边大步腾腾的走了过来!

    &bp;&bp;&bp;&bp;贺太守眼见有个锋眉炯目、气宇轩昂的汉子在身后随从的拥簇下径直来到了自己的面前,他居高临下,冷声说道:“你便是华州知府?你的看门狗不是说你这厮不在府中么?”

    &bp;&bp;&bp;&bp;贺太守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道:“阁下便是萧节帅?末官府中有些私事需要打理,不便见客,是以欺瞒了恁,还望见谅则个。可是萧节帅私闯末官府邸,伤我家丁,这却又是何道理?还望萧节帅能告知于未官。”

    &bp;&bp;&bp;&bp;萧唐冷冷一笑,说道:“我不请自来,当然有要紧事要向贺太守问个明白,此人是谁,想必贺太守也认得吧?”

    &bp;&bp;&bp;&bp;“狗官!我女儿怎样了,你还我闺女!”

    &bp;&bp;&bp;&bp;贺太守忽然眼神一凝,他瞧见萧唐身后闪出一个人来,却不正是被自己陷害发配的画师王义?而王义口中痛骂,双眼虽然也似要喷出火来可是,可是他也得过了萧唐的吩咐,是以虽然气得浑身发抖,也并没有立刻冲上去与贺太守这个衣冠禽兽厮拼。

    &bp;&bp;&bp;&bp;贺太守的脸色先是一怔,旋即立刻阴沉了下来,他乜了王义一眼,又冷眼朝萧唐望将过去,并阴声说道:“此人未官当然晓得,这厮失手杀伤人命,被我判处充军迭配沙门岛,怎的却会出现在此处?押送这贼配军的官差又在哪里?萧节帅,你可是朝廷命官,遮莫是你藐视王法,救下了这个贼配军?”

    &bp;&bp;&bp;&bp;萧唐闻言面色却泰然自若,他悠悠说道:“贺太守可是想故技重施,再给我编织个罪名?本帅镇抚河东事了,本欲返回汴京向官家复命,怎料途中却遇到一伙草寇剪径,杀了两个防送公人,还意图对这王画师下手。我遣麾下救下了他,如今携王画师同来,也是要向你问个明白,凭甚么定下他错手杀人的罪名?”

    &bp;&bp;&bp;&bp;贺太守大皱眉头,他狐疑的凝视着萧唐又道:“萧节帅,倘若真是恁杀散了作祟的恶贼救下这配军,也须当解送至当地州府县衙,自有衙门文吏迭成文案报与未官晓得。可是恁却又为何押解这配军前来,颠倒着却要来责问未官?”

    &bp;&bp;&bp;&bp;萧唐嘴角一翘,又道:“贺太守,你可知我籍贯出身何处?”

    &bp;&bp;&bp;&bp;“下官自然晓得,萧节帅是河北东路大”

    &bp;&bp;&bp;&bp;贺太守话说到这,他心中忽然咯噔一下,暗付道他娘的,不会这般凑巧吧?我看上这撮鸟的闺女,还以为他也是个无人情关系可走的闲常小民,可况他又是个外乡人,又能有谁替他出头?萧唐这厮出身大名府宗城县萧家集,而那姓王的也是大名府人士,遮莫他们两个还是旧识?

    &bp;&bp;&bp;&bp;忽然贺太守又从萧唐言语中听出些端倪,他立刻说道:“遮莫萧节帅与这王画师相识?可是天底下又怎有如此凑巧之事,萧节帅返回汴京向朝廷复命,就恁般巧的撞见有歹人行凶,还救下了恁当年结识的旧友?”

    &bp;&bp;&bp;&bp;萧唐长舒了一口气,又悠然说道:“是啊天底下怎会有恁般凑巧的事,王画师一向生性淳良老实,未曾与人面红面赤,做过半点相争,我也愿意替他作保。王画师在大名府一直谨小慎微,怎的一到了那华州华山金天圣帝庙去还愿,就失手杀伤人命了呢?”

    &bp;&bp;&bp;&bp;贺太守听萧唐说罢,他面色愈发怨毒,眼中也杀机稍显既逝。现在贺太守也能够确定对方分明是要来寻自己晦气的,他阴测测的又道:“萧节帅,王画师这桩案子未官已下了判决。便是恁心中见疑,也当去向永兴军路宪司呈报,可是萧节帅却带着这贼囚配军擅闯未官府邸,这恐怕不太合规矩吧?”

    &bp;&bp;&bp;&bp;“贺太守,我没听岔吧,你现在是要与我讲规矩?”

    &bp;&bp;&bp;&bp;萧唐微微一笑,又道:“我是军旅官将出身,行事直来直去惯了,你若是瞧不如眼,尽管上报朝廷弹劾我去。何况我若不闯你的府邸,有些事情又怎能觑个分明呢?”

    &bp;&bp;&bp;&bp;萧唐话音未落,众人又忽然听见有一声女子的哭嚎声骤然传来:“爹爹!”

798章 玩硬的不成,我与你讲王法

    萧唐等人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女子哭喊着向王义这边奔将过来,但见那少女生得云鬓花颜、袅娜纤腰,也端的有姿色。只是她蛾眉紧蹙,汪汪泪眼也似哭肿了,看来这段时日也是以泪洗面而度过的。

    “我的儿啊!”

    王义见是自己的亲生闺女,他也悲怆长号,拥过去与玉娇枝抱作一团。在玉娇枝的身后,石秀也率十几个心腹带着三个女子走了过来。但见那三个相互依偎在一起的女子丽质各异,只是有一个呜呜的啼哭,有一个神情麻木,还有一个打眼瞧见贺太守便俏眼冒火、银牙紧咬,直恨不得要将那个狗官给生吞活剥了一般。

    而那三个女子身上只着寸缕,有个女子甚至只挂着片肚兜遮羞,几团香沁酥1胸挤到一处,在场似武松、花荣等人立刻把头扭到一旁,旋即如尖刀般犀利的眼神又向贺太守瞪视过去。

    正与玉娇枝相拥哭喊的王义打眼瞧见其余三个女子几乎**的模样,他心中一凉,慌忙又对玉娇枝说道:“孩儿可曾被这狗官给玷污了?”

    玉娇枝闻言螓首低垂,声如蚊呐的向王义低声说了几句之后,王义才长叹了一口气,似也放下了心来。而在旁的石秀抱着膀子冷笑道:“哥哥既然要见贺太守,我便按照你的吩咐在后门把守,生怕有些泼皮腌臜进进出出。却不想撞见十来个撮鸟绑缚着四个女子出府,小弟心说既然是贺太守府中的女眷,如何也不能教歹人给掳去了,是以我便率弟兄们杀散了那伙撮鸟,带这几个女子前来向哥哥复命。”

    果然王义的女儿就被这厮囚禁在自家府邸,如此顺利的救下那玉娇枝倒也算是意外之喜看来贺太守这厮做贼心虚,提防心也甚重,也还好我吩咐三郎把守住后门以防万一。除了这玉娇枝这狗官倒还另禁锢了三个女子,不过似这等用尽下作手段的色中饿鬼,这倒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萧唐心中念罢,他微微点了点头,又向石秀问道:“可曾杀伤人命?”

    “哥哥,瞧你说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又是在华州父母官的府邸。咱们又都是在恁帐前效命的家将,小弟又怎会行凶杀人呢?”

    石秀嘿嘿笑罢,他又朝面沉如水的贺太守那边望将过去,又阴声说道:“只是小弟也不知那伙厮鸟是哪个丧尽天良的畜生手下豢养的走狗,还是意图对州府官不利的绿林恶贼,被我与弟兄们为了救人少不得厮斗一番。刀剑无眼,那干厮鸟少只胳膊断条腿,或是被挑断了手脚筋却也是难免的了。”

    与石秀一唱一和罢了,萧唐便转头向贺太守瞧去,又道:“贺太守,你我既食朝廷俸禄,我本不愿与你做文武不和、相互倾轧的官司,可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大人!求恁为奴家做主啊!”

    还没等贺太守发话,随着玉娇枝一并被救出的女子之中有一人终于察觉到现在的形势,她噗通声跪倒在地,并向萧唐哭诉道:“奴家本是华州人士,却遭贺太守这狗贼觊觎,又撺掇市井泼皮时常搅扰父母,家父怄气不过亡故了,家母争执不过,只得屈从。奴家被这禽兽掳在这里时常奸宿,虽昼夜泪雨成行要寻死处,被那厮爪牙看得紧。天可怜见,今日得见大人,还望恁搭救我们几个!”

    又听那女子言及,出了玉娇枝外其他两个女子一个是随家人至本州省亲,也被贺太守编织罪名发付她父亲充军,再被强掳到府邸中;另外一个女子则是因为家中吃了官司,父母受贺太守恫吓逼迫,不得已也只得献出自家的闺女。被贺太守禁锢亵玩的女子除了她们四个,这一两年下来陆续还有七八人,只不过其余女子有的寻个时机自尽了,有的则听闻被贺太守弃如敝履的卖到窑子中,还有一些却不知所终。而贺太守正妻身故,他私养了三房小妾、几个外宅,大多似也都是被贺太守强取豪夺逼迫着屈从的。

    史进在旁越听越怒,他一把扯下遮住手中绰着那把三尖两刃刀刀锋的青布,暴喝道:“该杀的狗贼!不除了此害,如何出得百姓恨气!”而武松听得也是按捺不住,腰挎间雪花镔铁双刀已露出半截霜雪也似的寒光,武松也冷喝道:“明明是州府父母官,却祸害治下黎民,做这等勾当!”

    贺太守眼见萧唐身后的几条汉子尽皆面露杀意,他吓得蹬蹬蹬连退数步。当他正寻思如何瞒混过去,再做计较时,忽然就听马蹄声骤起,鼎沸的喝叫声也越来越近。有三五百华州禁军在个兵马都监的指挥下蜂涌冲进贺太守的府邸,另有四五十名衙门公人,各各手执鞭枪铁链,反倒将萧唐等一行人等围了个水泄不通!

    “大胆狂徒!该杀的贼子!竟敢手持利刃擅闯知府官邸,左右速与我拿下这厮们!”

    华州这兵马都监忽得贺太守门下家丁前来报信,也不知个分明,他得报后赶忙率领官军赶到府中。眼见贺太守面前有几条汉子亮出兵刃,他便立刻喝令麾下军卒掩杀过去,想要将萧唐等一行人或擒或杀!

    而贺太守眼见自己手下豢养的官差爪牙也向萧唐等人冲杀而去,他却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贺太守固然很想杀了萧唐等人灭口,可是擅杀朝廷命官,这等大罪又如何遮盖过去?正当贺太守左右为难之际,萧唐身旁武松、史进二人却已暴蹿出去,直朝着华州府衙的官差杀将过去!

    长刀迸出几道寒光,史进虎吼一声将手中三尖两刃刀泼风也似的舞将起来,华州府衙做公的眼见面前那汉子来势威风,手中刀势所向披靡,在他们只得连连后撤的时候,武松旋舞双刀也从斜侧杀入人群之中!武松双刀刀势刚猛霸道,恰似皂雕追紫燕、浑如猛虎啖羊羔,血光之中忽然又几条断肢残臂飞起,登时便有五六人捂着被斩断的膀子滚到在地,并撕心裂肺的惨嚎起来!

    “反了!反了!”

    华州兵马都监瞧得当即大怒,他拔出腰刀大喝道:“府衙重地,不早早投降还敢抗拒,却不是讨死!给我上,将这些草寇贼子就地诛杀!”

    可是这兵马都监话音未落,却听有人大喊道:“杀才也敢犯上作乱,不怕死的便来,看我先射你的手腕!”

    骤然间一支利箭呼啸袭来,当真一箭射穿了那个兵马都监持刀的手腕!兵马都监惨嚎一声,立刻从马鞍上滚落下来,摔倒在地!

    花荣手中硬弓弓弦兀自颤抖时,另一旁庞万春便也冷笑道:“再看我这一枝箭,却要射前面撮鸟盔上的朱缨!”

    庞万春说罢搭上箭、拽满弓,“飕!”的又一箭,不偏不斜,正好将掐面个都头官头顶白范阳毡大帽上撒的那一撮缨头射落!

    花荣与庞万春对视一眼,旋即大喝道:“还有哪个讨死的?下一枝箭,只顾要往你这厮们心窝射去!”

    华州指挥使司中多是些无赖兵痞的这伙官兵眼见那两条汉子弓箭本事端的奢遮,他们忙都止住了步子,当真不再敢上前踏出半步!

    被射穿了手腕的那个兵马都监好不容易挣起身子来,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叫骂,却听对面有人狞声喝道:“区区一个兵马都监,竟然率领兵马意图向萧唐萧节帅行凶,却不是要造反?”

    那兵马都监闻言一怔,他疼得满头冷汗,仍向贺太守那边疑惑的望将过去。而眼见丑事事发败露的贺太守趁着萧唐麾下好汉与华州官军、公人厮杀的当口绞尽脑汁,也只得咬牙说道:“萧节帅,这几个女子下官却并不识得,只怕是有贼厮鸟要趁着这个时候构陷于我。便是恁要寻下官察问,也当经由提点刑狱公事劾奏冒法,这是朝廷官制,逾越不得。

    可是这王义却是已经由府衙定罪判定的罪囚,依我大宋宋刑统法例,也须交由华州府衙收押。公事须一件一件计较个精细,萧节帅,恁又肯交人么?遮莫着还要知法罔法,强自私留下罪名在身的要犯不成?”

799章 官场的路数,江湖的路数

    萧唐也知贺太守现在死赖不认账,恐怕是要靠着他与永兴军路宪司之间暗中来往的关系,以及依仗着他蔡党门人的势要而暗做手脚,因打通关系而官官相卫,就算打起官司来,本来黑白不分的冤假错案也都不是甚么稀奇事,他也未尝不能继续做他的知府官而在华州地界横行无忌。

    即便丑事败露而又引犯众怒,可是贺太守这种人只会考虑能不能讨朝中权贵喜欢,也丝毫不会在乎自己在民间百姓中的名声早已臭不可闻。现在竟然颠倒着还要拿大宋官法条例反咬一口,现在还存着要将王义、玉娇枝等苦主杀人灭口的心思。

    不过硬的不成就想玩阴的,你这厮真当老子不懂法么?

    萧唐冷冷一笑,说道:“贺太守既然拿王法说事,那我倒想问问王画师若是误杀人命,如今推鞫、检断、勘结的讼状文案何在?本案苦主、人证何在?死刑案件、事关人命,虽误杀减杀人罪一等处罚,可依我大宋《宋会要》法例,王画师也并没有招供认罪,那么上呈提点刑狱司与大理寺详断的奏谳如今又在何处?

    就算我是武职官将,不便插手地方州府民间斗讼审查判决,可是按你说的规矩,在量刑判决之后,知府州官根据判稿决定判词,而签署判决,同时也必须对外发布公告周知。贺太守轻易定了王画师的罪责,可曾发布公告示众?又可曾迭成文案传报王画师出身的大名府衙?按法例饶是被定罪罪犯本人,与其家眷亦可以鸣冤翻异,而案件一经翻异,州府必须向所在路宪司报知复推,即因复核审讯翻异者,提刑司须当另差遣原审官受理,王画师一直没有认罪,而仍要鸣冤之人,亦要请示汴京朝廷奏裁。

    贺太守,如今这案子审问的流程都没走完,饶是府衙接到讼状须推鞫详刑,须缉拿收押疑犯,我还偏生要为王画师作保,就算你要告我妨碍府衙公事,王画师一个尚未按我大宋司法勘结定罪之人,我要保他不被歹人给害了,这又算甚么知法罔法?”

    听萧唐义正言辞的一席话说罢,贺太守登时讶异得目瞪口呆。本来他急中生智,还想以州府官的身份参萧唐个罔顾法度的罪责,或者只须将王义与玉娇枝等女子尽数杀了,而除了敢告发他丑事的祸患。哪知萧唐这个武职官将竟然引用大宋法例说的鞭辟入里,并无破绽!

    先前贺太守公器私用,动用官法编织罪名迫害无辜,说到底也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当然也可以做冤案判王义个死罪斩刑一了百了,可死罪案件须着重过审,如此更是要依照法度条例必须逐级上报,死刑凶案必须交由汴京大理寺左部断刑复审。案件经大理寺详断、刑部详复、门下省复核的过程认为案件处理不当,则必须依法驳斥,甚至在民间影响重大或者是有极大疑点的,再由中书省可向皇帝做陈述异议。贺太守说定王义的罪名便就定下,自然也少不了构陷他人做过许多冤假错案,可明明是冤案自然尽是破绽可以寻觅,贺太守只为在地方州府多祸害些良家女子,又怎敢因为此而让自己引起汴京诸多监察机构的注意?

    可是就算贺太守只判处王义迭配充军,他也不是高俅那种在汴京手眼通天的权贵,虽然是蔡京的门生,其实说白了贺太守不过也就是要巴结那个权相太师的一条走狗。这种事如果闹大了,贺太守固然可以走些人情打点关系蒙混过去,可是权倾朝野的蔡京又怎么会因为贺太守这点破事而主动帮他擦屁股善后,遮莫还要为他强夺良家女子而摇旗助威?

    所以对于贺太守而言,陷害良民最合适的法子就是做好人情,再胡乱应付过永兴军路审核州府卷案的提点刑狱司隶属官员。对于治下草民,本官判你有罪便有罪,外乡人在华州没个照应,寻常贩夫走卒又怎能将大宋司法审核的程序与条例记得娴熟?饶是有诉苦鸣冤的,一通杀威棒下去先将其打晕了,旋即发配到远恶军州之后尽管与牢城营中那些伸手要钱、没钱要命的管营、差拨含冤去,包你死得更快。左右都是一笔糊涂账,上面审查司法的官员装糊涂,下面贺太守便也糊涂结案了事,也正是因为如此,萧唐现在反过来要向贺太守出示公文,再质问他为甚么不按审判流程而草草结案,贺太守连个屁也拿不出来。

    且先不说萧唐当年于大名府手刃恶霸九头虫,遭审判命案的流程自己就亲身经历过一遭,在江湖中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固然可以快意恩仇,遇到不平事便管、撞见不义人便杀。是萧唐却也十分清楚自己现在既然于官场绿林双线行事,在官场朝堂上与那些一肚子坏水的奸佞周旋的时候,有些事情,他必须要懂。

    而到了这个时候,本来要杀将过来将擅闯知府官邸的这一行人等尽数擒拿的华州禁军、府衙差役现在也能确定萧唐的身份,他们大多面露惊惧之色而连连后退,只留下二十几个被史进、武松斩断手足的官门爪牙在地上打滚着惨嚎。

    休说贺太守不过是一个正四品的知府官,而萧唐却是从二品的枢密院中重臣,这些多是华州出身的官兵差人也都大概知道贺太守遭百姓唾骂,私下也没少做过许多缺德的勾当,如今另有朝廷命官前来寻贺太守兴师问罪,就算再给这些军兵衙役几个胆子,又哪里敢再与萧唐呲牙叫板?

    贺太守的眼角抽搐了几下,眼见软硬伎俩也都奈何不得萧唐,贺太守忽然躬身上前几步,又对萧唐说道:“萧节帅,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唐冷笑一声,也向前迈出几步,贺太守便立刻又恭声说道:“萧节帅,是未官一时失察,不知恁与那王画师是旧识,否则在下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断然不敢来触萧节帅的霉头。的确是未官得罪节帅旧友在先,小的惶恐,愿赠白银五千两、钱十万贯于萧任侠,若是不够恁尽管言语,只望恁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切乞恕罪

    小人也知萧节帅蒙蔡相公看重,实不相瞒,未官不止是蔡相公门生出身,也常做人情于永兴军路提点刑狱司中诸位同僚,在华州地界但有用到小人之处,萧节帅也尽管言语,小人必当竭力帮衬萧节帅,未官比起恁来虽然不值一哂,可是也蒙蔡相公提拔,生受永兴军宪司上官关照带挈之恩你我既然同为国家臣子,下官亦愿孝敬于恁,又何必非要争得反目成仇呢?”

    萧唐也听出贺太守话中含义,除了服软示好之外,这厮言语中还说明了我既然是蔡太师的门生,在汴京朝堂中可不止有权贵关照,便是那些举劾永兴军路治下在督治奸盗,申理冤滥上失职州府官员的那些宪司中的官吏我也早就打通了关系,就算你萧唐要带着这些人证去告我,既然官官相护,不止治不了我的罪,却只为了些贩夫走卒却枉自结了一个官场上的仇家,还甚有可能招致蔡太师不喜,你这又是何必?

    虽然现在明明伸出一只手来,便能将眼前这个卑鄙无耻的滥官一把捏死,可萧唐却只是冷冷的打量着在自己面前卑躬屈膝的贺太守,并缓声说道:“王义的女儿玉娇枝,还有那三个女子,我都要带走。”

    “这个依得!当然依得”

    贺太守先是微微一怔,旋即立刻点头,又向萧唐阿谀讨好的说道:“可是萧节帅,王画师当真是恁的挚交旧友?嘿嘿萧节帅可是官家跟前的红人,小人有心结识却苦于机缘,不想萧节帅倒肯为了个画匠不惜劳师动众的赶赴到华州来,果然不愧是被世人赞作任侠的豪杰,恁的仁义!”

    萧唐却是面色冰寒,并一字一句的说道:“孟子曰无恻隐之心,非人也,无羞恶之心,非人也人既生得恻隐之心,但遇不平事与落难之人,虽非旧识,却也会仗义出手相助。可是这些事情,有些明明读过圣贤书的畜生却兀自不懂。”

    本来打算向萧唐讨好示弱的贺太守却听对方一番嘲讥羞辱,当即被激得心中怨火陡起、毒念骤生!可是眼下这般形势,贺太守却也只得强自按捺住心中怨毒,不敢与萧唐翻脸顶撞。

    萧唐居高临下,冷漠着凝视着面容扭曲的贺太守,他心中暗付道:官官相护也好、朝廷腐坏也罢你这厮合当千刀万剐,即使我不便亲手在此诛杀你这狗官,便是证据确凿,也仍有可能教你这个狗贼仗着官府中人情关系的势要而逍遥法外。正因为如此,官场上应该做的事,我现在也已经做完了,至于其他的事,便也只能依着绿林道的法子去做了。

800章 明面救人,暗中杀人

    萧唐也不再与贺太守废话,他转过身去,吩咐石秀麾下的几个亲信脱下衣袍,遮盖住另外三名女子暴露出的身体。虽然方才那名向萧唐哭诉的女子兀自心有不甘的登时着贺太守,此时却也只得随萧唐等一众人离开贺府,此时她心中倒也想速速离开这个魔窟,走的越远越好。

    待萧唐等一行人再往府邸外走去时,华州指挥司的禁军与府衙内的公差赶忙讲向左右闪避,迅速为萧唐等人让开了一条道路,他们几乎个个垂首俯视,不敢与萧唐对视。

    而正呆立在一旁,脸色惨白生惧的那个华州兵马都监眼见萧唐要与自己擦身而过,他捂着插着羽箭的手腕,慌忙一溜小跑来到萧唐面前,并且佝偻着身子对萧唐谄媚道:“恁恁便是萧节帅?小人的确不知是恁莅临华州,否则便是多生出几个脑袋,又怎敢冒犯萧节帅?还请恁大人大量,望能海涵卑职冲撞之罪。”

    萧唐忽然停住了步子,他冷眼朝那兵马都监打量过去,说道:“你既然是华州地界统管禁军的将官,贺太守私下里做的勾当,你这厮多少都要知道一些吧?倘若我不是萧唐,只是一个路见不平,要替那些无辜良善讨公道的布衣走卒,恐怕此时早就被你喝令军卒给乱刀杀了么?”

    “萧节帅,瞧恁说的!这”

    华州兵马都监闻言大惊,他心中暗骂贺太守这老猪狗害人,你玩弄些寻常女子倒还罢了,而萧唐这等朝中重臣又是官家面前的红人,又怎会招惹到他来!?贺太守那厮是个知府文官,便是开罪了萧唐却也少了些顾忌,老子却是在军州指挥使司任职的武职官将,萧唐又是在枢密院中能说得上话的重臣,若是遭他记恨,老子可还有条活路!?

    “好,很好。”

    正当华州兵马都监心中慌乱,却又不知该如何分辨的时候,萧唐却缓声说着,并伸出手掌在那兵马都监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只是萧唐暗运巧劲,一拍之下自夹杂着股劲势浑厚的怪力。但听“咔啪”一声脆响,那兵马都监肩膀脱臼,便连肩胛骨似也是被萧唐给拍裂了!

    华州兵马都监闷哼一声,旋即双目一翻萎靡的倒在地上,却也不知他是因惊惧胆颤还是因剧痛难忍才昏死过去,而周围禁军官兵不但噤若寒蝉,还纷纷向后挪步,生怕萧唐再来寻自己示问!

    武松见状不由重重的哼了一声,他在萧唐身旁低声怒道:“官威权势倒还真是霸道,不但可以皂白不分的屈杀了贫苦百姓,倒也能够教这些为虎作伥的狗贼登时知难而退若是天下官府军司皆是如此混沌,我武二不如索性也投了兄弟你的绿林山寨中入伙聚义去!”

    萧唐长长一叹,对武松低声回道:“绿林中有强寇杀人放火,市井间有泼皮恶汉欺凌良民,这些事本来都应该是官衙禁军该管的事,可是如果有些滥官蠢虫公器私用,动辄也要造恶作祟,偏生又以王法的名目自保,谁又能治的了那厮们?有的时候,兄弟我却也只得换一张面孔行事了”

    武松闻言一时沉吟不语,现在他心中倒也愈发接受萧唐暗中谋划的所有勾当。而贺太守咬牙切齿的凝视着萧唐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心中发狠想道:如今本官的把柄落到你这厮的手里,不便大弄,也只得暂时屈从于你,尤其过些时日朝中还有个宿太尉奉旨又要至华州降香公干,听闻那厮也是个木榆脑袋,不通人情世故的。也须避过风头,否则又少不得要向宪司与汴京那边打点好处可是本官好歹是蔡太师的人,萧唐你这厮寻我的晦气,又可曾将蔡公相放在眼里?来日到了蔡公相面前,我与你这厮却是还有话要讲!

    且说华州城外不远处,便是有着中华之“华”,源于华山这般美誉,华夏神州中五岳名山中的西岳华山,远远的眺望那座中华名山时,就见端的是雄景奇丽的名山,但见:

    峰名仙掌,观隐云台。上连玉女洗头盆,下接天河分派水。乾坤皆秀,尖峰仿佛接云根;山岳推尊,怪石巍峨侵斗柄。青如澄黛,碧若浮蓝。张僧繇妙笔画难成,李龙眠天机描不就。深沉洞府,月光飞万道金霞;怪石岩崖,日影动千条紫焰。旁人遥指,云池波内藕如船;故老传闻,玉井水中花十丈。

    而在华山东侧山麓有青烟袅袅升起,十来间草舍旁清泉水声潺潺,坐在山角溪边仰头观瞻华山秀丽雄奇的景象,心中也会另生出一阵慨然之情来。

    正当萧唐举目眺望山景,石秀缓步上前,向萧唐报道:“哥哥,贺太守那狗官果然派出几个爪牙来盯咱们的梢,只不过出了华州城后,也都被小弟寻个僻静处一一解决掉了。那三个女子小弟也发付了她们些银两,有亲戚家人的送还归家,没有亲族在华洲左近的也寻觅了个去处暂作安顿。三个女子之中,除了有一个不愿清白遭玷污之事传扬开来,其余那两个也都答应倘若贺太守那厮出了甚么变故,她们也都肯出面揭发那狗官淫1垢良家女子、编织罪名迫害良民的勾当。

    经过小弟明察暗访,华州城内还能寻觅得三五户人家妻女遭贺太守祸害,其中有一户全家都殁了,遭玷污的女子听闻也已自尽身死,哥哥若要动手,正可借着这个名目行事。”

    萧唐点了点头,悠悠说道:“既然已经准备妥当,也是时候该下手了。”

    一旁的史进这几天下来早就等得不耐,他说道:“恁般搭缠!贺太守那厮的恶行丑事早就人尽皆知,颠倒着反得官法庇护,要除了这厮却要这般大费周章。远不及绿林中行事快活,撞见这等腌臜厮鸟便一刀杀了,才够爽利!”

    “林冲兄长遭高衙内觊觎嫂嫂容貌,江湖中皆知他是被高俅老贼构陷迫害,可是开封府衙却仍要判他个充军发配,若非那时有孙佛儿孙孔目从中斡旋,一向谨小慎微,只要为国效命的兄长不也反倒要被官府害了性命?官字两个口,一口吃皇粮、一口吃百姓,否则贺太守那厮又怎敢如此怙恶不悛?”

    萧唐悠悠叹道,他动用官府的力量,只是为了能够要贺太守有所忌惮,而顺利搭救出王义之女玉娇枝,可是现在的大宋也不是性情宽厚,能够约束克制自己的名君宋仁宗当政,才能教英明决断,敢于替百姓申不平的包青天名声广为后世流传。这般时节所谓的王法很多时候反倒成了许多贪官恶吏的护身符,就似萧唐当年暗施手脚活活吓死高衙内那般,说不得也只能再一次动用地下的法则了。

    这些时日大多沉默不语的萧嘉穗却忽然开口说道:“那狗官固然当除,可是哥哥前些时日闯他府邸与贺太守那厮公然冲突,此时闹得满城皆知,在这般时候若是暗中下手杀了那厮,只怕还是有人要怀疑到哥哥头上来。”

    “下手赶紧利落些,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便是旁人猜疑也由着那厮们。若是咱们就此离去了,还不知贺太守那厮要祸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萧唐拿定了主意,他又向武松、史进、石秀、花荣等一干兄弟望将过去,众人也都面面相觑,旋即断然颔首称是。萧唐微微一笑,旋即说道:“随我到华州来的,不是西军武二,而要杀贺太守之人,自然也不会是在朝堂做官的萧唐,只是可惜我那副精铁獬豸面具还留在了二龙山大寨中,眼下也只有以黑布蒙住口鼻行事了。”

801章 月黑风高夜,杀人积阴德

    昏聩幽黑的夜空乌云密布,蓦的滚滚霹雳乍起,便似勾动起天雷地火,发出声震撼尘世的巨响。贺太守一声惊叫,他慌忙从床榻上坐起身来,还险些摔落在地。

    贺太守喘息方定,心中也不由狠声痛骂。自从那日见过了萧唐之后,自己便时不时心惊肉跳的坐立不安。虽然自己好歹是华州知府的身份,萧唐终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他给除了,可是贺太守一直能隐约感觉到那个在江湖中号为任侠的厮鸟定然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

    前些天贺太守也派出了自己的七八个亲信,一来是要监视萧唐的动向,二来是要探知王义、玉娇枝并着那三个女子的下落好能够除了灭口,可是几日过去后那些亲信尽皆杳无音信,这也就更印证了贺太守心中所惧怕之事:萧唐不止是明面上要与自己作对,暗地里恐怕也要筹谋着甚么勾当要对他不利!

    只是有些事情台面上不好明言,而且自从萧唐率众擅闯贺太守的府邸,并将玉娇枝等女眷救出之后,华州指挥使司内的禁军将官就似刻意要与贺太守保持一定的距离,似也不愿因萧唐与贺太守文武对持而被殃及池鱼,贺太守只得喝令府邸中的护院家丁与府衙中的爪牙严加防备,除此之外,也别无它法,只得苦熬过这段时日,再觑个时机亲自至汴京花花重金打点,恳请蔡京出面说和,省得再被萧唐那个自己命中的煞星所惦记着。

    因冷汗淋漓的而衣衫浸透的贺太守此时睡意全无,这些时日疑神疑鬼的他也没有与自己纳的那几房小妾同床共枕,可是此时贺太守举目四望,周遭都是死一般的寂静,这使得他更不由感觉到一阵恐慌。

    “来人!来人呐!”贺太守气急败坏的大声叫嚷,可是府邸中明明还有许多守夜的护院,然而在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与此同时,在贺太守府邸的后花园一侧,有个护院正提着个灯笼刚出了角门,忽然从黑影中蹿出一条大汉,把这个护院擗头揪住。那个护院正待要叫喊时,就见到一把明晃晃的钢刀抵在自己的胸口上!那护院惊得先自八分软了,只得低声讨饶道:“好汉饶命!”

    “狗官养的奴才,却饶你不得!”

    武松低喝一声,他一手捂住那护院的嘴巴,旋即将手中钢刀用力一捅,登时攮穿了那护院的心窝!一阵抽搐挣扎之后,那护院的身子慢慢瘫软下来。武松随手一抛,立刻便又蹿出两道人影将这护院的尸首拖到了暗处,便如不久前他们拖拽另外二十几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一般。

    石秀那边也吩咐麾下的弟兄将贺太守府中八个丫鬟、十几个伙夫先后也都用刀背给敲昏了,又有八名身着夜行衣的随从守候在府邸内贺太守三房妾室闺房门口处,倘若女眷出入便能将其立刻制住。

    “谁?甚么人,竟敢私闯知府官邸!?”

    原本宁静的府邸之中忽然有人惊声叱喝,有两个被贺太守从府衙调拨来的都头官连声呼唤周遭巡弋的护院却不见有任何人回复,他们刚心生警觉,便忽闻左近处有异响传出。忽然有两道黑影从暗处暴蹿而起,并直朝着他们两人杀去!

    这两个都头本来都是永兴路地界绿林中有些名头的独行盗,后来因一时不慎被官军拿了,却被贺太守知晓他们本事了得,便暗中做些手脚免去了他们二人手上十几条人命的血案死罪。这两个都头做绿林勾当本来就是图个百无禁忌,心说若是替一方州府官卖命,不但照养吃香喝辣、活得爽利,便是以往须躲藏回避的官军也都不敢得罪他们这些贺太守手底的亲信,便也都没口子答应下来。

    只是前番名震江湖的萧唐闯入贺太守府邸救人,这两个都头也不敢与萧唐以及他麾下那干好汉拼个你死我活,这些时日正当他们打算另谋条去路时,却没想到今日更是有人竟敢潜进知府官邸要来行凶!

    其中一个与华州府衙都头厮杀的,正是少年任气的九纹龙史进,虽然此次是趁夜潜入贺太守的府邸,他也没带着自己最擅使的长兵器三尖两刃刀,可是仍将手中铜钹磬口雁翎刀使得虎虎生风,真似是一头迅猛的豹子一般,刀势一往无前,直将与他厮杀的那个都头迫得手忙脚乱!

    那都头手绰着浑铁双棍勉强抵挡时,史进攻来的雁翎刀锋尖已经到了堪堪要刺入他的胸口,那都头官慌忙运足平生力道,抡棍硬生生荡开逼近眼前的那雪亮刀锋,旋即左臂狂舞,罩着史进的太阳穴便狠狠砸将下去!

    史进不得已收势格挡,那都头官趁着这个当口一面向史进猛攻过去,一面正要张口高呼示警。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忽然听见“咔啪”“咔啪”“咔啪”一连串令人心悸的脆响声。

    那都头官心中一震,他忙向斜侧望去,就见自己的那个同伙被另一个与他徒手相博的黑衣人给制住,随着那个集黑衣人暗施巧劲、接连出手,另一个都头挂浑身要害处的骨骼竟然被生生捏得碎裂!

    随着那个都头的喉结被两根手指生生捏碎,刚刚响起的那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忽然又戛然而止,那都头的身子便似一滩烂泥般软倒在了地上!

    与史进厮杀的另一个都头官眼见同伴惨死,他立刻大惊失色,眼见那个武艺奢遮的黑衣人露出的那对凶芒毕露的招子又向自己这边狠狠瞪视过来,手绰着浑铁双棍的都头官战意全无,可是正当他打算伺机逃窜时,却被史进觑出破绽,凌空一脚飞出,便将仅剩的那个都头狠狠踹到在地。史进又奔将上去,绰紧手中雁翎刀望下面只顾嚓嚓的乱搠,那都头官的身躯也随着史进狠狠攮进的利刀一下、一下地抽搐着,血水泊泊向四方流淌,未过片刻这个贺太守府邸之中最后一个巡弋的爪牙也已经惨然毙命!

    嗷的一声惊呼,在自己的府邸中惊嚎乱叫,四处招呼麾下爪牙的贺太守刚来到厅堂门口的时候,就惊然撞见两个黑衣人行凶将自己调拨过来的府衙都头官残忍杀害。眼见那两个黑衣人转过身子,并且向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贺太守连忙转身狂奔,口中还大声喊道:“救命呐!有歹人行凶!谁快来搭救本官!”

    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唤地地不灵,饶是贺太守直似要喊破了嗓子,可是幽暗寂静的府邸中却没有一个人来回应他。当贺太守狂奔过了回廊,却撞见又有几个黑衣人早拦住了他的去路,贺太守转身再逃,可是逃奔了七八十步远后,他却发现后花园也早就有几个身着夜行衣,并用黑布遮住口鼻的汉子好整以暇的坐在角门处,好像是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东面、西面、南面、北面几十个黑衣人似幽灵一般从各个方向显露出身形,他们一步、一步的向贺太守围将过去,面色惨白的贺太守左顾右盼,冷汗从他的额角涔涔滑落,忽然他一声尖叫,并扯着嗓子高喊道:“你这厮们是萧唐的人!就算那萧唐要来杀我,早晚却要被朝廷晓得,擅杀州府官员,这是谋逆大罪!姓萧的,你当真敢杀我,蔡太师与朝廷早晚也要追查到你这厮头上!”

    “就算杀你这狗贼须耽上些风险,可是男儿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你还以为巴结上朝堂权贵,我便不敢动你么?”

    幽暗的夜幕中渐渐显露出两道黑影,与史进并肩而立的萧唐缓缓拉扯下遮住面目的黑布,并悠然说道:“取你狗命的人,的确是我萧唐。待你这厮伏诛身死之后,莫忘了到阴曹地府说个明白,也好教我能多积些阴德。”

802章 凶案如何了?遇宿重重喜

    翌日,卯时,破晓时分。

    华州城中有个卖早膳陈汤的商贩睡眼惺忪,可是他仍旧打着哈欠、挑着扁担出来准备摆摊叫卖,当他经过本州知府贺太守府邸转角处的时候,正要按照每日的习惯重重咳出一口浓痰,并朝着那座官邸唾去。可是朦胧间那商贩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头,贺太守官邸大门、围墙上似有朱红涂抹,本来封闭的府门也半敞开,在门檐上方似乎还挂着个甚么物件。

    此时天色还甚是昏暗,那商贩也觑不清个分明。他好奇心起,便打着灯笼、眯着眼睛去要瞧个仔细。当那个商贩又走进了二十几步,终于看清贺太守府邸涂抹的是甚么,府门上又挂着的是甚么之后,登时嗷的一嗓子惊叫出来!商贩惊骇的一屁墩坐倒在地,扁担挑着的陈汤也都倾泼在了地下。

    因为那商贩看清贺太守府邸门口围墙周围涂抹都是鲜血,还有一颗血渌渌的人头挑在府邸门前,在府邸大门上还用鲜血龙飞凤舞的写着几行大字!

    这个商贩虽然不识字,可是他瞧见那颗面上五官惊惧扭曲的人头,却正是华洲地界臭名昭著的知府官贺太守!

    “我的爷咧!这个吓死个人呦!”那商贩吓得手足并用的爬起身子来,正要一溜烟跑到府衙去报官的时候,他又惊觉想到:休说这个狗官平素就是个贪酷害民、欺行霸市的狗畜生,如今他还被人一刀割了首级,可是好歹这也是州府官该审的人命凶案,那厮死了,又有谁该来查这个案子?

    贺太守自己的府邸遭人刺杀之事在华州地界登时引起了轰动,市井间的百姓街谈巷议,绝大多数人也都是拍手称快。而府衙中孔目、通判、刀笔吏等与或多或少都曾随着贺太守为非作歹的则终日提心吊胆,那伙凶贼既然敢行刺州府官,府衙内的都头、差役等做公的在当夜也都死了大半,谁又知道哪天夜里就不会摸到自己的宅子中来?

    至于贺太守府邸门口写着的那几行血字,上面则写到出手杀这狗官的乃是永兴军路地界绿林中的好汉,因为一伙结义的兄弟家眷之中有被贺太守害死的凄苦百姓,一来为民除害、二来为兄弟报仇故而潜入那厮的府邸结果了那个狗官,其余与贺太守造恶作祟的滥官污吏也一概不放过,而城中百姓大可安心,我们兄弟不害无辜良善云云

    而那一伙“绿林好汉”留下的信息,城内大多百姓也都愿意相信,因为当夜被杀之人除了贺太守,大多都是府衙中时常在市井间横行霸道、仗势欺凌的凶差恶吏,或者是贺府中狗仗人势、蛮横傲慢的护院家丁,其余伙夫、佣工、丫鬟、使女连带着贺太守那三房小妾或被打晕、或被绑缚住,也没坏了他们的性命,按说真是那伙舍得一身剐的穷凶恶寇敢闯知府官邸复仇,也早该将这府中满门上下杀得个鸡犬不留了。

    其实萧唐在杀了贺太守之后,还曾真打算留下“杀人者,铁面獬豸全羽是也”的字迹,后来他只是略一合计,自己出现在华州地界也早被城中军民,偏生绿林中那个数山共主“全羽”也千里迢迢的来去那贺太守的狗命这不是摆明了要把那个绿林中神秘枭雄的真实身份往自己身上引?是以留下的血字内容也丝毫没有透露诛杀贺太守之人,到底是哪路的绿林中人所为。

    即便如此,也还是会有一些人猜疑到萧唐的头上来。

    只不过现在华州府衙内的官吏可没心思与精力追查萧唐与贺太守被杀一案到底有何关系,因为自从城中百姓得知那个祸害良民的狗官终于遭了报应后,先是由两个女子出面首告,告发贺太守强取豪夺、玷污良家女子清白、设计诬陷良民等诸般罪状。既然弹压治下百姓的贺太守已经身死,眼下又有人带头揭发告官,城内轰然又有大批百姓先后闹到府衙中去痛斥狗官害民,本来激愤的民情再一次被煽动起来,整合华州地界告发贺太守的所有丑事恶行,当真是擢发莫数!

    华州府衙内的官吏各各急的便似是热锅上的蚂蚁,如今永兴军路宪司还没有派遣下官员来控制局势,现在他们又少了贺太守这个主心骨,偏生平素作威作福的华州指挥使司中的禁军这些时日也都似一群受了惊吓的鹌鹑般不敢露面。府衙中大小官吏也怕过不了多久,愈发激愤的民众会将他们这些也曾跟随贺太守为虎作伥的滥污小吏拉出去活活打死。

    终于府衙中有个孔目官一拍脑门,想到了钦奉圣旨正要至于西岳降香,即日便能途径华州的太尉宿元景。

    那宿元景也是殿前司中任职的太尉,虽然不及高俅那般掌扼东京汴梁禁军兵马大权的三衙殿帅太尉那般权力极大,可是好歹也是钦差御史、朝中重臣,如今他奉官家御旨到讲西岳华山降香拜祭神灵,为大宋江山祈福,而就在华山左近处的华州却又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来,按说能请动宿元景如此高官去主持大局,才能够镇得住局面。

    当然了,华州府衙内的那一干手足无措的官吏也曾想到恭请听闻现在也于华山左近,正要打道回府的萧唐暂且前来安抚百姓。可是他们也都十分清楚萧唐此行至华州就是要与贺太守对着干的,这些追随贺太守时日甚久的衙官文吏自己手脚也都不干净,如果贺太守被刺杀之事真的与萧唐有些干系那岂不是飞蛾扑火,自己要往人家早就磨砺好的刀口上面撞?

    于是乎,刚趁着官船抵达距离华州地界不远处河道港口的宿元景,便被华州府衙内的官吏一通恳请哀告,稀里糊涂的便被请到了华州府衙中去。

    若说宿元景这人秉性宽厚、驭下有恩,虽然赵佶是个贪图享乐的昏君,他也宁可惹得官家不喜,也要向赵佶反映进谏诉说民间疾苦。当他得知华州知府遭绿林强人刺杀,城内甚是还要酿成民变之后,倒也毫不含糊,立刻打足精神派出随行虞候军健整顿华州城内市井秩序,又陆续见过前来告发贺太守恶行的百姓,并整理线索,推敲刺杀贺太守到底又是何人所为。

    而现在贺太守已经为萧唐所杀,甚么蔡党门人,乃至他在官场中靠金银打点的那些人情关系也都用不上了。华州府衙中的文武官吏都知道贺太守使尽下作手段禁锢良家女子宣1淫、构陷其家属、利用权势欺凌平民等一系列丑事恶行很快便要曝露于天下,届时拔出萝卜带出泥,连带着他们也都要受官法严厉的制裁。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华州府衙内的一众官吏也都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向宿元景告发揭露讲贺太守私下无法无天的下流勾当,无论与他们有干系的没干系的尽把脏水往贺太守那个死人身上泼,只说先前一概都不知情,也是在华州激起民愤之后,他们才知道贺太守竟然是这等衣冠禽兽。

    宿元景整合华州上下官民的口供,又令府衙内押司取出先前贺太守所断的那些冤假错案的卷宗之后,他便已十分清楚贺太守到底为何被人暗杀,他先前又是何等蝇营狗苟、行同狗彘的国家蠢虫。宿元景当即又是气得面色铁青,心中痛骂果然似蔡京那等奸官佞臣,他教出来的门生就是这般败坏国家的畜生!

    可是既是命案,也须追查出元凶是谁,宿元景也立刻联想到了萧唐。听闻萧唐前些时日为旧友冤案,又要救他被贺太守那厮禁锢的闺女而率众私闯知府官邸,当时那般消息也在华州闹得沸沸扬扬。萧唐既然被人赞作任侠,江湖中知交甚多,虽然有永兴军路绿林强人留血字言及要杀官除害,这命案又如何能与那萧唐脱得开干系?

    而正当宿元景皱眉沉思,心中盘算如何向朝廷上报之时,却有麾下虞候前来向他报道:“宿太尉,萧唐萧节帅已到府衙,特来拜见。”

803章 乱世必有侠,须以武犯禁

    宿元景听得他本来正怀疑的萧唐竟然能亲自前来拜见,他心弦一动,暗付道:这萧唐得官家喜爱,却又在汴京与圆社高二那厮明里暗地的争执,可是在朝中却也不见如何营私结党只不过他是蔡京女婿梁世杰留守司出身的官将,我又时常奉官家御旨巡视公干,所以在东京汴梁也没甚机缘相识。

    虽说宿元景也是似郑居中那类朝臣与蔡京、童贯等权柄势大的集权臣极其不对付,可是他听闻萧唐平素为人处世的声名,似与寻常朝中蔡党之流也是若即若离。宿元景虽然对萧唐的印象还算不错,只不过他又想到如果刺杀贺太守连同府邸内数十条公人家丁的命案,倘若真是那萧唐暗中指使的

    宿元景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颔首说道:“快快有请。”

    虞候官得令去请萧唐进厅堂与宿元景会晤,未过多时,宿元景便见到个英气勃发,生得阳刚威武的青壮踱步进来,并向他施礼说道:“晚辈萧唐,见过宿太尉。闻太尉大名久矣,不期在此相会。”

    宿元景呵呵笑道:“我才是久闻萧节帅的好名声,节帅年纪轻轻便在朝堂官居要职,又肯替国家尽忠出力。此番镇抚河东更是立下奇功,救黎民于涂炭,保社稷以无疆,使我大宋臣民幸甚,当真是后生可畏啊!来人,为萧节帅看茶!”

    萧唐与宿元景初次会面,倒也是其乐融融,只不过待萧唐入座向宿元景称谢过了,两人又客套一番之后,宿元景便向萧唐问道:“萧节帅这些时日于华州左近,也必然知道城中出了何等变故,贺知府在自家府邸遭人刺杀,华州上下忽然又涌出百姓争相告那厮徇私枉法,做尽腌臜勾当的,州府官遇刺涉及谋逆大罪,如今又是民怨沸腾,本官也是焦头烂额啊我也听闻萧节帅闯贺知府官邸,曾起过一番冲突,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萧唐也知宿元景是有意拿言语试探自己,他微微一笑,说道:“不错,本来我奉御旨于河东公干罢了,正欲返至京师,事出突然,却正好撞见有歹人行凶。只略经打探,便知贺太守这厮私下里做的那些昧尽天良的勾当。

    宿太尉,恁也须当我大宋朝廷清名,多是被些谗佞侥幸、徇私造恶的国家蠢虫所败坏,方今天下盗贼并起、草寇猖狂,但若要溯本求源,却有不少是因为朝廷一时失察,致使许多贪官蠹役借着王法作恶,迫使得许多赤子从贼。我正打算回京后参贺太守这厮一本,告他公器私用,弹劾这厮于华州横行不法、鱼肉州府的罪行,却没想到竟然先有绿林中人出手,取了贺太守的性命。”

    宿元景闻言面上也不见喜怒之色,他又道:“本官却正是因为此事而大伤脑筋,这官司非同小可,却也追查不得元凶的出身,既然刺杀贺太守的凶徒留言说是永兴军路地界落草的绿林强人所为萧节帅,我听闻你在江湖中声名甚好,直教出身草莽的义士闻名纳拜,按你的想法,这桩命案又是此间绿林中哪处啸聚的强人做下的?”

    萧唐摇了摇头,笑道:“宿太尉说笑了,虽然我与江湖中人有些来往,可也都是奉公守法,不至犯下这等大罪的旧友。晚辈好歹也是食国家俸禄的臣子,又怎会与那等暗杀州府官员,犯下大逆不道罪行的贼子熟识?”

    “大逆不道?却也未必”

    萧唐在宿元景面前当然不可能透漏出任何关于他暗杀贺太守的线索来,可是宿元景却似是深有感触一般,又说道:“正所谓白璧微瑕、大醇小疵,我大宋传承至今,的确也有奸臣干政,州府谗佞祸害一方,滥官污吏陷害天下百姓的,又怎是稀罕事?至于贺太守这厮如此坏朝廷名声的国家蠢虫,或许犯下这命案的,的确是不遵王法的草莽匹夫,可是本官却要说一声:杀得好!”

    宿元景能有此言语,萧唐倒也并不感觉到意外,虽说他这个太尉官不似是水浒中其他朝堂上诸如郑居中、陈瓘、王诜等人物那般有正史原型可以寻觅,可是从原著中的叙述来看,这个宿太尉不止专门要与蔡京、童贯、高俅等权奸对着干,对于落草啸聚的绿林中人态度也甚是包容。

    若论刚正不阿、清正廉洁,这宿元景虽然也曾收过宋江的不少好处,不过倒也不止是收钱办实事,他自从与梁山众人搭上线以后一直力荐招安宋江一众头领与推举力荐梁山兵马,也都是心存不教大宋国家内部损兵折将,虚耗钱粮的心思。在汴京朝廷中的高阶官员里面,这宿元景也是为数不多对于出身绿林草莽,却能为国家所用的强人头领能够心存包容的一个。

    何况萧唐也曾与宿元景当年的知交,现在正于辽东保州主持民政的闻焕章谈及过他这个当年旧友的为人秉性,闻焕章也曾说及宿元景不止是待人接物一团和气,并且仁慈宽厚,见解与立场也与其他那些官僚习气颇重,大多眼高于顶的朝官大有不同。

    州府官员遇刺的确是非同小可,然而天高皇帝远,汴京朝堂所得知华州这边所发生的事态内容,也完全是要通过现在宿太尉这个主审官的状词来了解事件的来龙去脉。就算萧唐在刺杀贺太守一案中嫌疑不小,可是由宿元景如何向朝廷呈报,却也要看他对于萧唐以及对于这桩暗自又是何种态度。

    而宿元景慨然说罢,旋即又道:“韩非子曰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可是正所谓乱世必有侠、盛世必崇儒,虽然我大宋江山鼎盛,却也有不少滥污官吏坏朝廷名声,借权势屡番造恶作祟,绿林草莽中被迫落草的忠义之士也有许多。华州贺知府这厮也是这般,如今绿林中人有人刺杀那厮,本官也大致知晓个情由,倘若那伙绿林人马当真是要除恶扶善之人,本官倒有心思招降那拨义士归降,想来日后也必能与朝廷建功立业。”

804章 此间事了,江湖再会

    如果招安的法子管用,我又何必于山东、河北、河东、京西、辽东等各处扶持绿林兵马?就算我能够从中斡旋,使得鲁智深、林冲、杨志等原本军班子弟的兄弟们重新投顺朝廷,一切尽在朝廷的掌握之中,同时以为着也甚有可能落到权奸的掌握之中,到头来还有甚么分别?

    萧唐心中正做暗付的时候,却听宿元景又说道:“本官也曾听闻有些落草的强人以义为主,不侵州郡、不害良民,口称替天行道,与北地张迪、河东田虎之流不可相提并论,萧节帅经略京西、镇抚河东,也必然晓得各处军司充项首、吃空饷,各地军纪败坏反倒不及一些绿林中的军马兵精将猛。

    栖身草莽做了山林狂寇的,中间也多有智谋勇烈之士,萧节帅,恁在江湖中既然名声受人敬仰,虽草莽恣为不道,可是亦能好言抚谕,投托其余尚知忠义的绿林中人归顺朝廷,以御敌酋、公私两便,这却也是为国家尽忠竭力啊,彼时宿某也必一力保奏,争得教我大宋少些祸乱。”

    “宿太尉胸襟宽广,见识过人,晚辈佩服的紧。”

    萧唐这个绿林数座山头的共主闻言只得摸了摸鼻子,笑着说罢。听宿元景的话中含义,似乎也是在向讲自己示意就算真的是因为他萧唐眼见国家蠢虫祸乱一方,却又要倚仗官府中的人情关系而蒙混过去,而与贺太守遇刺之事有着莫大的干系,此事倒也不是回旋的余地。宿太尉必须要确定的是,就是在萧唐的心目中还是以赵氏江山社稷为重。

    华夏江山社稷自然为重,只不过

    萧唐当然也不可能因此便与宿太尉坦诚布公的道出自己所有的计划,可是至少从对于绿林中许多落难人物的态度而言,他与宿太尉的观点倒甚是契合。是以两人从促膝长谈到秉烛夜谈,彼此聊得倒也十分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甚至连贺太守遇刺的这桩凶案,都暂且被宿元景抛却在了脑后。

    一直到了戌时一刻,萧唐这才向宿元景告辞道奉旨至河东诸般公事已了,眼下又在华州耽误了些时日,他也须早些启程折返回汴京觐见官家,只盼在汴京时能有机缘与宿太尉再叙旧详谈。

    宿元景在差人请萧唐出了府衙后,他心想现在虽然萧唐有刺杀贺太守的嫌疑,可是也无确凿的证据,何况此子在朝中风评甚好,又屡次请命至地方州府攘夷安民为了一个国家蛀虫、腐烂卑劣的官众败类而教萧唐这么一个对于国家有大用之人耽上刺杀州府官的嫌疑而再生是非,这值得么?

    思付良久之后,宿元景打定主意,他整合华州百姓告发贺太守行为不检的讼状,整合贺太守以往所有枉法滥行的罪责而在须向赵佶呈报的奏折中着重加以详述,而关于萧唐出现在华州,并与贺太守曾发生过冲突之事,宿元景只是寥寥只言片语,几乎一笔带过

    “哥哥,既然贺太守那个狗贼已经伏诛,看来那宿太尉也不至因为此事而为难于恁,小弟也能放下心来。待与哥哥一并返至卫州地界后,我就带挈着王画师与他闺女往二龙山去了。”

    还是在华山山麓,萧唐听史进说罢,他点了点头,旋即又向王义瞧了过去,说道:“王画师,如今虽说救出了令爱,贺太守那厮也已遭了报应。可是如今你在府衙没有销案,仍然是在逃配军的身份。为以防万一,也只得请你们父女二人先至京东路山寨中先躲避一段时日,大名府那边我又我许多心腹兄弟,待他们探听风声,等风头过了之后,再做计较。”

    王义惨然一笑,他心想自己一生内敛守法,是个谨小慎微的清白人家,却是遭州官迫害强扭做贼,如果不是撞见萧唐仗义出手,不止自己性命不保,他闺女这辈子也算是毁了,对待这般世道、昏聩污滥的官府他的心也似是早已经寒了。此时再听自己的恩公如此安排,他又怎会有半点异议?是以王义长叹了口气,说道:“若不是萧任侠出手相助,可怜小的与我儿只能落得个家破人亡,冤屈不得昭雪的凄惨下场,恩公大德、深过沧海,休说是恩公为我父女安生而劳心费力,就算为恩公赴汤蹈火,小的又怎会又半点异议?”

    本来萧唐也想到事后如何安置王义与玉娇枝倒也有些头疼,他终不可能将这对寻常百姓扣留在二龙山大寨之中一辈子,而王义又是画匠出身,却是以绘描庙观、官邸、宝刹墙壁的壁画为主,与宋时张择端、赵令穰、燕文贵等擅长画山水人物、城郭市肆等闻名遐迩的画家走的路子也不一样,似乎在绿林山寨中也不太适合靠着自己的手艺,做个掌管监造诸般事宜的头领。

    不过萧唐忽然打眼一瞧,就见在王义身旁的玉娇枝面色有些扭捏,可是在听得是由史进要护送他们父女二人至二龙山暂且安住的时候,玉娇枝眉宇间分明露出欣喜之色。她偷偷的抬起头乜了面若银盘,生得俊朗英武的史进一样,旋即又很快的垂下头去,虽说玉娇枝在尽量掩饰着自己羞答答的女儿家羞态,可却仍叫萧唐觑个正着。

    萧唐的嘴角也渐渐露出一抹笑意,他也不说破,而此时庞万春也对萧唐说道:“哥哥,待到了卫州时,我也东进先至密州市舶司,再走海路返回温州白云山寨中,按哥哥在两浙路招募流民乡勇的计划行事。至于我那妹子呵呵就劳烦恁还有花荣兄弟多费心照拂了。”

    在萧唐点头笑着应过的同时,花荣也对庞万春说道:“万春兄弟放心便是,既然都是自家兄弟,你的妹子也便是汴京府邸中诸多兄弟的舍妹,咱们又怎会怠慢对待,冷落了她?”

    庞万春呵呵一笑,心中却暗道:旁人皆把我那妹子当做义妹都无妨,唯独是花荣兄弟你与你做得兄弟虽好,可是若能做成你的大舅哥,这才算是喜上加喜。

    敲定如何安顿王义父女之后,萧唐等一行人也都准备启程上路,先至卫州与琼英母女、叶清等人汇合之后,再经由官道南下返回东京汴梁。萧唐又朝武松望将过去,说道:“武二哥,你也准备北上鄜延路至刘将军那里复命,我等就在此处分别?”

    武松颔首说道:“这段时日也耽误得久了,我也该早些返回边庭去,左右过不了多久我大宋与夏国战事再起,兄弟请旨至西陲边庭之日,那时我在军中来寻访兄弟不迟”

    边说着,武松顿了一顿,他又慨然说道:“当年与兄弟你同生共死,在大名府杀得恶霸狗贼之后,于军旅中又与你并肩逐夏贼讨逆党,这些时日却颠倒着随你使绿林手段闯官邸杀狗官,倒也痛快的紧此生能结识得弟兄你,做下这许多勾当,也是不枉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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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