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水浒任侠TXT下载水浒任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水浒任侠全文阅读

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76章 就赌把大的

    见那群高丽来客叫骂不绝,花荣、薛永、郑天寿等无不嘴角噙着冷笑,摩拳擦掌,只等对方打来。萧唐心下寻思这群人没有鸿胪寺、上阁门的官吏接引同行,想来也并非为朝贡邦交来的使臣,心底更无顾忌,在宋境又岂容你们撒野?

    就在这时,对方那个叫崔慕远的书生忙喝令手下住手,他急急跑来,向萧唐施了一礼,说道:“无意冒犯,不要动武。”

    这崔慕远讲大宋官话口音甚重,且不连贯,可好歹萧唐能听明白意思。萧唐向他说道:“唐末新罗国名士崔致远至我中土留下佳篇无数,和阁下的名字倒有些相似。”

    崔慕远虽汉话说得不流利,却也听得懂,他大喜道:“国信使海云公,正是先祖!汉学博大精深,泽被四海,我也心向往之。”

    那边世子翊卫司大将家的公子金直见了,用高丽话大声喝道:“崔慕远!你干嘛对这些宋人低三下四的?!只辱没了我等的尊严!”

    崔慕远回身说道:“本非什么大事,又何必斤斤计较?我等此行至大宋是为拓宽商路,并一瞻大宋国的国力与风光。身居客地与人置气,不是折了我国的颜面?”

    那边高丽水军佥节制使的公子李芳冷冷说道:“那些宋人欺我国小,便存了轻视之心。方才竟敢还出恶语辱骂我等,我与金花主堂堂两班花郎,岂容下民冒犯?崔慕远,你不过中人出身,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闪开!”

    崔慕远被李芳训得面色阴晴不定,萧唐见他们的口气神色便已猜出了几分,便向崔慕远说道:“看阁下颜面,我等也不耐与他生事,若是你那些同伴还想计较,便派出几个比试一番,也不致厮斗起来拳脚无眼,闹到衙门去。”

    金直听通译说罢,重重哼了声道:“你是甚么身份,也配与我等比试?”

    萧唐笑道:“我萧唐在【hb京东几路好歹有些名号,你初到宋土孤陋寡闻,却也怪不到我头上!”

    那两个通译听罢脸色一变,齐齐说道:“原来阁下便是大名府萧任侠!”说罢其中一个唾了口吐沫,低声愤然骂道:“也合着那两个高丽纨绔子踢到铁板上,竟撩拨到萧任侠这里来!”

    萧唐见这两通译的神情,显然不是和那些高丽来客是一路人。金直不耐,厉声向通译骂道:“你们两个移乡下人!那厮又说得甚么!?”

    等听通译说了萧唐的名头和军职,金直和李芳不由张狂大笑道:“不过是管着区区几百人的低阶武官,也敢如此猖狂?我们便和你比试比试,教你知道高丽花郎的厉害!”

    花荣恼那金直、李芳言语无礼,他望见那李芳挎着把宝弓,便朗声道:“我就与你们比比弓箭!”

    金直、李芳听通译翻译了花荣的话,更是无不放肆地大笑起来。高丽国多山地,因地形限制没有大规模的骑兵部队,步军战力也乏善可陈,唯独在弓箭上高丽国人都有着极其强烈的自信心。实际上到了后世韩国在奥运会上在射箭项目上的成绩,也确实出类拔萃。

    金、李二人都是由高丽贵室门阀中挑选出来,接受拳脚、枪棒、弓箭和诸般乐、画、诗培养的精英子弟,在高丽国内谓之“花郎”,其手下伴当也都是习练武艺出众的郎徒出身,在弓箭上一直奉行其国内弓道九戒训、执弓八则的九戒八法,听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宋人敢与自己叫板弓箭射术,脸上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李芳嗤笑道:“这弓箭较量,你们输了又当如何?”

    萧唐见那两人张狂的模样,已打定主意好好羞辱他们一番。饶是你射术再精,可要与花荣较量?只怕你们本事还差得远!想到这,萧唐说道:“我们输了,便向你等磕头认错。可你们输了,只要在这板桥镇每见我们一次,作揖纳拜、不得怠慢!我再取支弓来,与你那弓并当做彩头。如何?”

    李芳听得面沉如水,咬牙切齿道:“宋人无礼!我便依你,教你们磕破头来!可你有甚么好弓,也配与我这泥金鹊画细弓并做彩头?”

    萧唐命萧义急急取来自己那副狼首九钧弓来,李芳见那张弓身乌黑的弓做工精致,也便沉着脸应了。

    萧唐把弓交到花荣手里,说道:“兄弟,我信得过你,教这些高丽人知道你弓箭的厉害!”

    花荣见萧唐对自己如此信任有加,他重重点了点头,便擎着弓朗声说道;“说罢!怎么个比试法?”

    李芳命手下在大道另侧百步开外,堆草垛以朱笔标记设了两座箭靶,面色倨傲地说道:“谁射中红心多,便为胜者!!”

    花荣笑道:“这有何难!?”说罢他张开狼首九钧弓,彀满箭发,飕地一箭直直命中箭靶红心。

    李芳一见花荣竟然有此本事,登时收了轻视之心,他扣上箭拽满弓,一箭射去,虽也中了红心,可却射中的位置却是在拳头大的红点边缘。

    李芳心弦一颤,他此时心态已经起了些变化,按说宋时武举县试考就弓箭步射不过五六十步的距离,他一箭中靶射术也可说甚是了得。

    但李芳受人阿谀迎宠惯了,是个恃才自傲的人物,他又一心想教训萧唐和花荣等人,这毫厘之失已使李芳心态失衡。他又无后世竞技运动员那般调节心态的能力,随着那种焦虑在心中慢慢扩大,又几箭射出,倒有三箭未中红心。

    反观那边花荣气定神闲的搭箭、拉弓、放弦,七发七中下箭靶红心上已快被箭簇堆满。虽箭箭中靶,花荣却觉得乏味无聊得紧,往日练习控弦之术,花荣都是在山中百步还要开外好远的距离,去射野兔獐子等小巧灵动的猎物,现在目标换作箭靶死物,对花荣而言只是易如反掌。

    花荣瞧那边李芳面色绛红,草垛箭靶红心上箭枝稀稀落落。他嘴角一翘,抽出支萧唐箭壶中的月牙铲状箭簇来,并转身大踏步便走了二十余步后,花荣倏然转过身来,厉声喝道:“这般本事,还比个甚么!?”

    说罢就见花荣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孩,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月牙铲箭伴着虎虎破风声却是直奔着李芳的箭靶射去!

    李芳的草垛箭靶“蓬”的声炸开,中心红点上的箭矢也尽皆被来势迅猛的重箭齐齐崩落。萧唐、萧义、薛永、郑天寿等见了,登时齐声喝彩叫好,反观金直等人尽皆大惊失色!

    李芳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倒也不赖账,将手中泥金鹊画细弓一把抛给花荣,便闷声不语地推到金直等人身后。

    花荣手持着鹊画弓,拉弦把玩一番后笑道:“这弓倒使得顺手,也不致在庸人手里白白埋没了。”

    萧唐冷眼瞧着金直等人,悠悠说道:“彩头我们拿了,可定下的赌约还没各位还没履行呢吧?”

    金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见萧唐和花荣等人的表情更让他气昏了头。叫他向人纳拜服输,直比砍他几刀更让他难受。

    忽然金直双眼一瞪,嘶声怒道:“不成!咱们再赌!我要你们输了磕头认罪!我这还有三千张白硾纸、三百锭松烟墨、十余枝百年人参!你还有甚么彩头来赌?”

    李芳远和崔慕远听了脸色立变,李芳急忙向金直说道:“万万不可!这次我们奉尹瓘大人之名,至这密州市舶司先行试卖商货,就是为日后开辟了海路,筹得钱财以充神骑、神步、精弩、降魔诸军军资。虽然此次商货不多,可万一都输给那厮又如何向尹瓘大人交代!?”

    “闭嘴!若不是你本事不济,咱们何必受如此羞辱!?”金直瞪视李芳怒骂道,随即他狠狠盯着萧唐,又说道:“不过是些纸墨人参,这些商货我出得起!你以为那厮有本钱和我们赌下去?”

    说罢金直不待李芳远和崔慕再劝,指着萧唐说道:“弓箭比过了,你敢跟我比比拳脚么!?”

    那两个通译嘴角一咧,齐齐向萧唐说道:“萧任侠,那厮输不起了,说要拿这次海运的商货和你赌哩!”

    萧唐听通译说完心里盘算着,这高丽产的白硾纸和松烟墨在大宋在文人墨士甚有销路,百年高丽参倒也能卖上一笔大价钱。虽说这些商货规模并不算大,可对于随便一户富贾员外而言,也绝对是一笔巨资。

    “怎么,你没本钱来赌了?”金直望着萧唐冷笑道,神情间满是揶揄嘲弄之色。

    萧唐明白金直打的主意,押下巨注筹码想叫他知难而退。看来这高丽来的纨绔子平日骄纵惯了,这一时意气之争输下不来台,便脑子一热,拿海运来的商货豪赌倒是其次,主要就是想以钱来压人夺了他萧唐的气势,如此倒有几分晋时石崇王恺斗福争豪的意思。

    若是平日萧唐也不会一掷千金只为了与人置气,可本来不过想教训下这拨趾高气扬的不速之客,却想不到对方更咄咄逼人起来!

    再瞧那金直瞧身形虽然健硕,外门功夫应该有些手段,可观其心浮气躁的模样,也绝非什么练气养气的内家高人。萧唐也被激起了争胜之心,他也打定了主意:

    就和你这厮赌把大的!

077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方才花荣与李芳比试弓箭射术时,周围已聚集了不少好奇的路人,见花荣施展神箭射破箭靶时,叫好声又使板桥镇上的商贾行人纷至沓来,自下成蹊。

    萧唐见了,指着金直忽然大声说道:“各位乡亲看官,小弟乃大名府萧唐!今日有兴致与这位高丽来的公子切磋番拳脚,这位高丽公子欲出三千张白硾纸、三百锭松烟墨、十几枝百年高丽参作为彩头!还请各位做个见证!”

    观望的观众听了轰然吵杂开来,有不少知道萧唐名头的,也有人听这两人比试拳脚的彩头赌注竟如此之大,都不由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在大宋无论是关扑还是结社内切磋技艺,市井间好汉较量的彩头不过类似锦袍、良弓、美玉等一两件精致的物件,就算是富豪竞斗时数额也不会如此之大。那高丽人押下的商货若在宋境贩卖,至少也能卖得十万贯左右!

    萧唐一番话说出,便将众人的胃口全都吊了起来。有个好事的大声问道:“萧任侠!那厮押下这偌大的彩头,不知您又出甚么来与那厮放对?”

    萧唐笑道:“萧唐初至贵宝地欲做海路生意,已盘下店铺商号五间,便押下两间地契店面作为彩头。若还差了数额,我以白银现钱补上!”

    不少人听了齐齐喊道:“足够了足够了!只怕那高丽人的彩头反倒差了!”

    宋时重商,尤其在名城大阜间地价房价寸土寸金。如大学士苏东坡的弟弟苏辙在开封买间普通住宅便花了近万贯钱,此般时节有个身居转运使的大官曾说:“一第无虑数十万缗,稍增雄丽,非百万不可。”光置办一套相对富丽的豪宅便要几十万贯,加上装修的费用足足要百万贯钱。

    虽然这板桥镇不及四京重地,可萧唐的店面与市舶司邻近,抵价来算几十万贯绰绰有余。一众观望的看官何时能见到这般稀罕事来,纷纷鼓噪起来,又有不少外来的东瀛、奚人等海商人挨人挤撞进来,现在围观的已足足有四五百人。

    跋扈惯了的金直等瞧得目瞪口呆,本来他脑子一热,想拿钱势压人扳回几分颜面来,可哪想到萧唐真敢接招,竟还生怕不够热闹!

    金直心乱如麻,这两三年高丽军在女真大将塞斡领的猛烈反击下节节败退,国内早已人心惶惶,高丽大王王俣和高丽宫廷中求和派已打算放弃在曷懒甸夺下并修筑的九城区域。

    本来金直、李芳之父与高丽大将尹瓘同为强硬派武人,尝试走大宋高丽海商的目的就是贴补军资,重整军备再与女真人一战。

    这批商货万一输了,别说他无法交代,就算是他金直想赖账,在这众目睽睽下失了信誉,恐怕这密州市舶司他们也没脸再来了。

    已经是骑虎难下之势,金直只恨不得将萧唐给一刀杀了。可是我又未必会输!念及至此金直腾腾站出身来,对萧唐咬牙切齿道:“废话少说!来吧!瞧你又有甚么本事!”

    萧唐见金直性急心浮的模样,未比试前便已输了三分。他也不再赘言,双臂一振,冲上去与金直斗做一团。

    两人拳风阵阵,霎时间各展拳法,已拆了三十余招。金直所使的功夫正是跆拳道前身的花郎道,这朝鲜古武术却甚少跆拳道中的高腿踢法,招式中还掺杂着巧手短打、争跤投技。虽有精妙之处,可万变不离其宗,萧唐渐渐摸清了他的路数。

    斗到酣处,萧唐卖个破绽后,一记劲拳轰出,重重打在金直的胸口,金直气血翻涌,脚步踉跄向后练退几步。

    “好!”“打得好!!”围观的看官立即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来,在场大多观众都是宋人,眼见江湖上名声颇响的萧唐与外来的武人比试占了上峰,哪有不鼓劲喝彩的道理?

    金直听众人齐声叫好,就好像有人伸出巴掌火辣辣地抽在了他的脸上。他歇斯底里的狂声怒吼,又朝着萧唐扑了过去,虽其势如疯虎,可招式中已攻多防少,破绽连连。

    萧唐心里暗叹,其实这金直的拳脚颇有独到之处,也难怪他敢押下大彩头来与自己争。可萧唐的起手拳脚功夫由业艺惊人的武松传授,后来又经金台和谭正芳这两个武学大宗师指点,与寻常武师斗起来只觉得压力顿减,哪是这坐井观天的高丽花郎可以比的?

    按说此人的拳脚功夫,与萧唐手底那拼命三郎石秀倒是可以争一争,可石秀隐忍与果敢的性子,比这与人争气性反而又太容易被挑动情绪的金直强上太多。

    又斗了十余合,金直左腿一脚蹬来,萧唐侧身一躲,紧接着鞭腿弹出,一脚重重踢在金直右腿胫骨上。金直向前扑倒时,萧唐已站定身子,连环两脚重重踢在他腹部和面门。金直向前倾的身子立即又向后飞了出去,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金直鼻血长流,被萧唐踢花了脸,拼命推开上前搀扶他的高丽郎徒,嘶声怒吼道:“去你娘的!狗崽子!再来比过!我还没输!!”

    “够了!”在一旁的李芳看不下去,他指着周围人声鼎沸,鼓掌如雷鸣的围观观众,向金直怒骂道:“你明明打不过他,再纠缠下去只会让那群宋人更盛气凌人,你还想丢我大高丽国的颜面么!!??”

    说罢李芳命手下郎徒按住兀自争执的金直,他沉着脸走到萧唐面前,十分干脆,恭恭敬敬地向萧唐纳拜行礼道:“我们唐突冒犯了诸位,还望诸位好汉多多海涵。至于压的赌注彩头,还请阁下宽限两日,我们一定会给阁下个交代!”

    萧唐听两个通译转译了李芳的话,点头道:“各位既然都是贵邦的达官贵人,我想也并非食言而肥的无信小人,如此我便恭候各位大驾。”

    李芳面色难看已极,他招呼那两个通译要走时,却见那两个通译抱着膀子,玩味得打量着自己,其中一个用大宋官话骂道:“滚你娘的蛋吧!还要爷爷们陪着你们丢脸么?”

    看他们那神情李芳已将他们的话猜出个大概,他狠狠一跺脚,招呼手下郎徒拉着金直忙不迭地逃了。他们三人中一直插不上话的崔慕远正欲言又止,左右为难。见萧唐向他施了一礼,只得苦笑着向萧唐还了礼急匆匆也随着李芳和金直去了。

    萧唐望着金直等三人狼狈远去的身影,心想若不是你们在别人的土地上装腔作势,又怎么会与人起争执?若不是你们认不得输反而又咄咄逼人起来,又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

    不作死,就不会死。多有道理的一句至理名言呐

    围观众人还在向萧唐没口子交赞着,萧安蹿到萧唐身前,雀跃欣喜道:“还是少爷本事了得!直教那厮吃了打还赚了那厮海运的商货。咱们倒又是赚了一笔。”

    郑天寿也挺着胸脯骂道:“恁地痛快,教那厮狂!一群跳梁小丑也来敢到我大宋来摆威风!却不是自讨苦吃!?”

    就在这时,那两个通译到萧唐面前,当下推金山倒玉柱,其中一个说道:“萧任侠,我姓文名仲容,江湖人称‘撼山力士’,这是我兄弟‘移山力士’崔埜,我兄弟二人祖上乃高丽人士,本来在江湖上四处浪荡,因会说高丽话为讨生计便在这板桥镇为来往高丽客商做个通译。

    叵耐那两金直、李芳鸟人跋扈骄纵,直教我兄弟二人受尽了腌臜鸟气!今日萧任侠和那位小哥小施手段,便教那两个鸟人吃尽苦头,我兄弟二人心里恁地痛快!”

    文仲容和崔埜,这两条流落江湖投了田虎,而后归顺宋江大军的好汉,后世确实有些说法曾提及他们祖上来自于高丽。萧唐便对他二人说道:“久闻撼山力士、移山力士名头,我萧唐在这密州市舶司新设商号,往后接洽东瀛、高丽海商,正缺少精通高丽话的通译。两位既然漂泊无根,又在那厮手底做的不爽利,我有意请二位帮衬,不知两位好汉意下如何?”

    文仲容和崔埜家世从高丽、辽国一直迁徙到大宋,虽然有身本事可却找不到安身立命之处,这才流落到这密州板桥镇市舶司。听萧唐有意招揽哪有不应之理?他二人大喜,齐声说道:“萧任侠提携之意,我兄弟二人当衔环背鞍,执鞭坠镫以报之!”

    萧唐唤过萧安来,低声向他说道:“我又与你两人做帮手,这文仲容和崔埜都是江湖上有些名头的好汉,你可切莫怠慢了他们!”

    萧安嘿然笑道:“少爷尽管放心便是,我再不济,又怎会似那两个高丽纨绔那般,冷落了手下正派上用场的人物?”

    萧唐听萧安如此说,也不再多言。他朗声笑道:“今日正痛快,趁着兴致咱们可要好好吃上几碗!”

    众人听了齐声叫好,便转弯抹角,来到板桥镇一家有名的酒店。点上炒蟹肥鱼、生鲜美酒,自是不在话下。

    众人正吃得口滑时,花荣笑道:“这次折了那厮们的威风,想起那厮们落荒而逃的模样,便觉得好笑!”

    郑天寿向花荣翘起大拇指说道:“花荣兄弟神箭了得,少主又使得好拳脚,直教那群高丽纨绔子赔了夫人又折兵!只怕他们输得红眼,便要赖账走人!”

    崔埜见说,便开口道:“虽然那些高丽人跋扈狂妄,可极好与人争脸面。若就这般逃了,休说在这密州地界没脸见人,这事要让密州地界内其他高丽海商听了,只怕那厮在高丽国里都直不起腰来。”

    郑天寿笑道:“如此更好,也教少主赚上一笔。”

    萧唐愿意只想狠狠煞煞金直、李芳那两人的威风,那些商货倒也未怎么瞧在眼里。他忽然想到那三人中唯一不差礼数的崔慕远来,便向文仲容、崔埜问道:“那个成均馆的崔慕远,又是甚么来路?”

    文仲容对萧唐回道:“那群人里也就那崔书生算个好人,听说其祖上是遣过唐的文人,在新罗朝时也因党争遭到排贬,如今他家世也不过是高丽国一户没落的两班。当今官家有意在国子监再招入些高丽生员,那崔书生便欲重振祖上荣光,趁着这次海商的机会先行至我大宋游览一番。”

    萧唐听罢点了点头,那崔慕远文质彬彬,甚是知礼。他那先祖崔致远可与东瀛的阿倍仲麻吕可并称将中华与日1本、朝鲜半岛文化交流的先驱人物。只可惜他人微言轻,否则那些高丽海商又怎么闹得如此灰头土脸?

    直到众人吃得酒足饭饱,刚回到住地准备歇息时,却听手下乡勇报之,方才还曾提及的那个崔慕远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078章 沂水县百丈村

    崔慕远心情复杂,来回踱着步眉头已拧成个川字来。再想起此来的目的,更是叫他难以启齿。

    当年他先祖崔致远来到华夏神州,在风雨飘摇的大唐末世做到三品的官衔后荣归新罗,可之后的仕途一波三折,遭人排挤后大彻大悟,辞官归隐。而后历经时代变迁,崔致远的后代庆州崔氏一脉开枝散叶,成为高丽国内的一支名门大族。

    后来庆州崔氏还有诸如受勋位为上柱国崔承老、守太师兼中书令崔沆等名臣辈出,可传到献宗、肃宗时佛教在高丽全国大盛。睿宗王俣即位后又与北面女真大动刀兵,渐渐使得两班文臣一派的崔氏家族势力锐减。

    崔慕远本对国内政权争斗看得极淡,趁着高丽王俣频频向大宋示好,他一心只想效仿先祖崔致远,至中土求学后像当时崔氏三杰崔致远、崔承祐、崔仁滚那般“一代三鹤,金榜题回”。可没想到刚至宋境这密州市舶司没几日,便闹出这等事来!

    本来金直比试拳脚输给萧唐,直感觉受了奇耻大辱,甚至动了想叫手下暗地里下手偷袭萧唐等人的浑心思。

    处事相对冷静些的李芳立即劝止住了金直,他们这时身居宋地,别说与人斗得狠了吃亏的只能是他们,大庭广众下愿赌却不认账,这些倨傲惯了的两班花郎也丢不起这个人。

    可高丽国内以都统元帅尹瓘为首的武人一派,一门心思的想荡平曷懒甸女真部,甚至奢望逐步蚕食北面疆土,将女真诸部尽数吞并或驱逐。

    然而以完颜部统领的熟、生诸女真联盟彪悍善战,连番恶战下来将高丽生生打怕,使得高丽国内求和的呼声已越来越高。

    这次与人怄气赌输事小,但若让他们的父亲翊卫司大将、水军佥节制使以及尹瓘大人得知金直和李芳这才想起这一路都没瞧在眼里,却似乎与那可恨的宋人能说得上话的崔慕远来。

    崔慕远听金直和李芳好说歹说,只求他与萧唐说和,能否宽限些时日,日后在密州市舶司来往时再做偿还。崔慕远是个宅心仁厚的,也不忍见同胞受辱难堪,踌躇一番后也答应了。

    但这笔烂账算在自己头上,又怎好与人开口?“海内谁怜海外人,问津何处是通津。本求食禄非求利,只为荣亲不为身”崔慕远忽然想起其先祖所作的诗来,如此境遇下倒也应景,想到此他也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位相公,我们东家已回,请随我来。”就在这时有个萧唐手下的镖师向崔慕远报道,崔慕远听罢整了整衣襟,长叹口气,便随着那镖师去了。

    萧唐大概能猜出崔慕远此行为何事而来,便只留下文仲容、崔埜两人做通译,选了间商铺内僻静些的卧房,见崔慕远进了门起身抱拳道:“阁下造访,不知有何事相商?”

    崔慕远的思绪在脑中转了几转,打定了主意恭敬地向萧唐回个礼,坦诚布公道:“我们不识英雄,冒犯了虎威,这才有今日的教训。只是这批商货另有用处,容不得有丝毫差池。”

    萧唐冷笑道:“可这添彩头与人争气放对的却不是我们罢?与阁下同行那两个若懂得半分人情世故,又哪会闹到这般无法收拾?”

    崔慕远面色赧然,文仲容和崔埜的神色也甚是不齿,当时仗势凌人何等气焰嚣张?到了这时却又输不起上门央求,这也忒过卑劣无耻。

    萧唐见崔慕远神情窘迫,叹了口气说道:此事本与阁下无关,你又何必替他人受辱?”

    崔慕远听萧唐说罢,他长长吸口气,坦然地说道:“我等既为高丽同胞,正是荣辱相生、休戚与共!又哪里算是替他人受辱?今日之事确实是我等唐突冒犯在先,还望阁下海涵!”

    说罢崔慕远站起身来,折腰打拱,又向萧唐深深的施了一礼。

    萧唐暗暗点头,他心里对崔慕远不由又高看一眼,虽然这个崔慕远不过一介文弱书生,却比金直、李芳那两个纨绔有担当的多。明明是代人受过,却又是这般毅然坦然。

    萧唐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他说道:“我钦佩崔兄的为人,有意与崔兄结交。既然崔兄将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我也不愿向崔兄讨要,不如索性都免了罢!”

    “呃?”崔慕远、文仲容、崔埜三人齐刷刷望向萧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白硾纸、松烟墨、百年高丽参这些都是在大宋的紧俏商货,折价少说也要十几万贯钱财,到了萧唐这轻飘飘一句话就全给抹了?

    “少主,又何必便宜那厮们?”文仲容正欲劝道,却被萧唐挥手打断。

    崔慕远怔怔望着萧唐,说道:“阁下可是说真的?”

    萧唐点头笑道:“当然是真的,不过我在此新开商铺,日后有意与贵邦多做生意往来,到时还望给个折扣。只是我虽乐意与崔兄这般人物多打交道,至于与崔兄同行的金、李两位花郎就算了罢!”

    十几万贯钱财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却是是一笔天文数字,可萧唐在大名府金风玉露楼一场的收入就不止这些,更有杨序经手打点,镖行酒肆、银铺勾栏等诸般营生,虽说眼下还没到富可敌国的程度,可又何止是日赚斗金?

    萧唐也并非就想做冤大头,从女真人与高丽的敌对关系,还有将来如日中天的女真族将会肆虐大半宋土的原因考虑,现在萧唐既然有机会与高丽搭上线,也不想和他们关系闹得太僵。

    位于朝鲜半岛的高丽国正处于女真势力南部接壤,虽然当女真人的铁骑将大辽大宋这两个国力最为强盛的大国踏在脚底蹂躏时,高丽国正处于外戚把持朝政,贵族间矛盾激化最为严重的时期。

    可高丽人一直对为女真诸部联盟所占的朝鲜咸兴九城区域望眼欲穿,与高丽国内打下关系,在将来面对气运达到顶峰的女真人南侵时,绝对会派的上用场。

    崔慕远哪知萧唐这般心思?他只觉得中土豪杰果然气概豁达,对萧唐顿时心悦诚服,他惊喜道:“那是当然!鄙人在国内识得不少欲与贵国做海商往来的商贾,阁下如此慷慨大度,鄙人感激不尽!往后接引洽谈之事,尽管包在鄙人身上!”

    又攀谈一阵后,满心感激的崔慕远连连称谢,一步二回三叩首的去了。崔埜仍心有不甘,说道:“少主赢下的彩头,取他货物天经地义!少说十几万贯的商货如此轻易抹去了,也太便宜他们了罢?”

    萧唐哈哈一笑,说道:“我还差他那十几万贯?瞧那崔书生是个言而有信的,等商号海路一开几笔买卖做下来,所得之利又何止这些?”

    文仲容和崔埜面面相觑,都不由叹道:“也难怪少主把持诸般营生,似我等江湖上漂泊打踅的,哪有这般眼界?”

    又过两日,海贸商铺打点事毕,萧唐、花荣、萧义等便准备返回大名府,临行前萧唐又向萧安勉励道:“杨管事对你的一番指点可要谨记于心,现在又有文仲容、崔埜两个兄弟帮衬着,可别辜负了我和杨管事对你的信任。”

    萧安连连点头道:“少爷放心,我萧安知道好歹。定会将这几家商号打理明白,好教少爷和杨管事宽心。”

    萧义听了,叹声道:“往日吵嘴嫌你聒噪得紧,可想到你要留在这密州板桥镇,我倒又觉得冷清起来。”

    萧安笑骂道:“夯货!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着,你倒是被骂的皮痒了?”

    众人又调侃一番,便备车马上了路,萧唐等来时是由宗城县萧家集出发,经高唐州入齐州、淄州、青州而到的密州,返回的路线则是从密州诸城出发,经沂州、兖州、郓州入河北东路返回大名府。

    定下如此路程其一是因为正好可以将豪杰辈出的京东两路州府走个大半,其二则是花荣也有意经过郓州郓1城县时,去探望他视若恩兄的宋江。

    及时雨宋江这个水浒里的第一男主角,也是时候和他见一面了。萧唐心里也存了这般想法,这个梁山泊第一把交椅,又在后世充满着争议的宋公明,到底你是何等人物,只有眼见为实了。

    萧唐一行人出了密州,刚入沂州地界不久,到了一处村落向本地乡民问了路径,才知这里是沂水县百丈村。

    沂水县百丈村这不正是黑旋风李逵的老家?也不知那个天杀星现在是不是已打死了人后逃匿,一路流落到江州在江州两院押牢节级手底做了小牢子。

    那个一面天真烂漫、坦率莽撞,一面杀人如麻、凶残成性的李逵。萧唐扪心自问,就算有机会将这黑旋风收至麾下,可以李逵的性情他也很难驾驭。

    虽然李逵有些顺毛驴的秉性,可他做事又全凭率性而为,萧唐在大名府留守司任职,可禁不住那黑厮三天一小祸、五天一大祸的折腾,就连让李逵一向服服帖帖的宋江哥哥,若是与他黑旋风内心的原则相悖,他也是二话不说挥斧头就要剁人的主。

    又有不计其数条无辜的冤魂死在这李逵的板斧下,可以说梁山好汉中,萧唐对于这个黑旋风的态度最为复杂。

    萧唐正想着,忽听不远处传来阵阵喝骂起哄声,他一蹙眉,再向那边望去时,就见有三四个蛮汉围着个农户殴打。那农户抱着头连连讨饶,只有护住脑袋任由那群莽汉拳打脚踢。

    萧唐一行人中郑天寿见了,面露鄙夷道:“那村汉恁地窝囊,被人辱到头上来也不敢还手,白长了那副身板!”

    眼见那几个莽汉下手越来越狠,花小妹花蓉见了不忍转过头去,而花荣则皱着眉头说道:“不过是乡间争执厮打,何必下如此重手?要将人打死么?”

    这时围殴那村汉的一个莽汉忽然高声骂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家铁牛打杀了我兄长,那杀千刀的畏罪逃了,你也不过吃通板子,我兄长却仇不得报,死不瞑目!哪有这等便宜的事!?”

079章 李逵之母

    那被打的村汉面色苦楚,边护着头边讨饶道:“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已逃了,我也是没法。我家中还有老母赡养,还请各位大哥高抬贵手,饶过我罢!”

    “我呸!”为首的莽汉一口浓痰吐在村汉身上,痛骂道:“叵耐你这厮乱放鸟屁!就你家有老母,我兄长的账又如何算!?那黑厮我自会寻他算账,你不拿出五十贯钱来,老子便天天寻你的晦气!”

    说罢那莽汉举拳又要打,拳头便没落下便被萧唐生生拽住。萧唐一把甩开那莽汉,向那村汉问道:“你可是李达?”

    李达面带血污,抬起头来疑惑道:“这位大哥是谁?如何知道小人姓名?”

    在这沂水县百丈村地界,听那莽汉骂道“铁牛”、“黑厮”、“打死了人”,萧唐便就已笃定这个老实木讷的村汉正是李逵的亲大哥,却又与李逵性情截然不同的李达。

    莽汉上下打量着萧唐,怒骂道:“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我自找李家算账,又干你鸟事!?”

    萧唐瞧那莽汉痞气十足,一脸的无赖相,想来他那被李逵打死的兄长也非善类。他对那莽汉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兄长被那李逵打死了你寻他便是。既然县衙已发榜文缉拿李逵,也已惩治了他这兄长。你却来讹钱,不也犯了王法?”

    莽汉虽见萧唐一行人多,且各各都似是练家子,心里已起了几分畏惧之心。可如此算了却又下不来台,便瞪着眼骂道:“你们这群外乡来的鸟人,也敢管咱百丈村的闲事?!”

    萧唐身边郑天寿大怒,正要出手教训那莽汉时被萧唐一把拉住。萧唐心中计较了番前因后果,命萧义从行囊包裹中取出五十两银子,说道:“你就算再寻李达晦气,你兄长也转活不过来。与你五十两银子,别再找李家的麻烦!”

    白花花的银子让那莽汉看直了眼睛,他刚要伸手去接时,又听萧唐冷声说道:“我既能给你银子,也能教你吃尽苦头!若是再教我知道你找李达和他老母的麻烦,后果自负!”

    那莽汉咽了口唾沫,他见萧唐一行人衣着华贵,可不是他这个泥腿子能惹得起的。虽不知萧唐为何没由来得替李达解围,可他也知道就算再讹诈李达,也赚不到五十两银子来。

    想到这,那莽汉劈手抢过银子,和手下骂骂咧咧地走了。郑天寿怒道:“少主,那伙鸟人既然讨打,你又何必给他们银子!?”

    萧唐对郑天寿说道:“你就算打了那些村汉出气,可咱们一走,那伙男女不是会找李大哥报复得更狠?”

    郑天寿不由疑惑道:“少主,这不成器村汉的弟弟到底甚么来路,值得你如此帮他?”

    萧唐苦笑着摇了摇头,李逵就算已逃到了江州蒙大赦宥罪免了杀人重罪,也不过是押狱院神行太保戴宗手下的一个小牢子,现在在江湖上又能有甚么名头?

    这次出手替李逵的兄长李达解围,想去卖那黑旋风一个人情倒是其次,萧唐念及的是水浒中李逵的母亲。那个老人实在太过可怜,含辛茹苦拉扯李达、李逵兄弟俩长大,偏偏李逵杀人惹下大祸,李逵之母病瞎了双眼与李达凄苦度日。

    等到李逵上梁山落草终于想起要接他老娘上山享福,那可怜的老婆婆却在荒郊僻岭中在四只老虎分食惨死,每每想到此节萧唐都不由得感到于心不忍。

    萧唐也不答郑天寿,他伸手将李达扶起,李达颤巍巍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感激与疑惑,他向萧唐行礼问道:“多谢这位恩人搭救,又破费如此多银两替小人解围。只是小的与恩人素味平生,恩人为何如此帮衬小人?”

    萧唐回道:“我听闻沂水县百丈村有条汉子唤作黑旋风李逵,小名又唤作铁牛。本想趁着途径贵宝地结识,却不想他犯下人命官司已逃了。见那铁牛的兄长李大哥你在此受辱,我又怎能不出手相助?”

    李达一听萧唐提及李逵,脸上的感恩登时全化作忿怨,他重重哼了声道:“那不成器的又算甚么汉子!?若不是那黑厮打杀了人,我又怎会披枷带锁,代他受尽万千的苦来!?”

    萧唐劝慰道:“事已至此,李大哥再埋怨铁牛也无济于事。听李大哥方才所说家中有老母赡养,我欲拜会令堂一番,还请李大哥引见则个。”

    李达望着萧唐心里不由有些狐疑,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犯下命案前一直在村里厮混,最多也不过是百丈村内的一个混世魔王,在江湖上哪有甚么名号?

    啊,是了!这公子哥应该是那不成器的黑厮亡命逃路结识的朋友,若是素不相识的,又怎会花大把银子替我解围,又怎么会想去探访我那娘亲?哼!一定是铁牛因官府缉拿不敢回来,便托这人来瞧娘亲过得如何。那不成器的东西,倒交得这等富贵之人!

    李达欲言又止,也不说破。他见萧唐出手阔绰,待自己又甚是和善,这些时日老娘患了眼疾,终日只是思念那铁牛,有这铁牛的朋友来探访她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想到这,李达向萧唐唱了个喏,说道:“恩人有心了,既然恩人欲探访家母,请随我来。”

    见萧唐出手帮助了那叫李达的村汉,又急匆匆要去见那什么黑旋风的娘亲。花荣、萧义等人心里都有些纳罕。这村汉遭人殴打,救了也便救了,可看萧唐的举动,似是早认识那李逵一般。

    萧义向薛永问道:“薛永师傅,你在江湖上闯荡得久,可曾听过甚么黑旋风李逵?”

    薛永细细想了一番,说道:“从未听过此人,也不知少主是从哪里听来的。”

    花荣剑眉一展,说道:“不管怎样,萧唐哥哥做的也是善事,咱们随着他便是。”

    在李达引路下,萧唐一路来到位于百丈村内董店东边李达和李母的民居。那是一座破旧肮脏的茅草屋,当萧唐和李达推开门进去,就瞧见一个老妪坐在炕上拨着一串陈旧的佛珠叨叨念着,破旧的草屋内空荡荡着,除了件木桌和两把椅子,用家徒四壁都不足以形容其破败落拓。

    “娘!有贵客来探望你了!”李达进了屋,忙向李母喊道。

    李母慢慢睁开眼睛,眯着眼睛打量着李达和萧唐,说道:“儿你回来了,咱们家又能有甚么贵客前来?”

    萧唐见李母现在双眼并未因眼疾致盲,可细细瞧去本来应该是黑白分明的眼睛隐隐有黄褐之色。他向李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说道:“老人家,晚辈姓萧名唐,问得令郎铁牛是条莽直的好汉,本想与其结识。可惜没缘分见到令郎,晚辈便来向您老请安了。”

    李母和李达都是在百丈村的本分人,也没听过什么萧唐的名头。李母一听萧唐提及李逵的小名,神情满是悲戚,她又吃力的睁了睁眼皮,眯眼望着萧唐哀叹道:“我那可怜的儿啊直想煞了我也不知他在外过得如何”

    李达听罢愤然道:“娘!你又替那黑厮做甚么!?若不是那黑厮蛮横惯了,又怎会打杀了人留下咱娘俩受苦!”

    萧唐劝慰几句李达,后说道:“李大哥,令堂这是害了眼疾。怎么不带她去看郎中医治?”

    “这唉!”李达听罢心中不由满是惭愧,他又何尝不知自己老娘的眼疾越来越重?可他替李逵吃了官司刚被放出不久,娘俩果腹都成问题,又哪来的闲钱去替老娘治眼睛?

    李母忙说道:“怨不得我家大郎是我想铁牛想得紧,哭干了眼泪,这眼睛才一日不如一日。”

    萧唐见李母眼睛还有得治,立刻对李达说道:“李大哥,这眼疾不能再拖下去!我这就带令堂到沂水县城去寻个眼科郎中。问诊费不用李大哥担忧,由我垫付便是!”

    不待李达推辞,萧唐又说道:“我也知道李大哥一时没落,可令堂眼疾耽误不得。李大哥既是孝顺之人,也不想令堂盲了双眼,目不视物吧?”

    李达听萧唐如此说,心里又认准萧唐是李逵亡命江湖时结识的朋友,他娘亲的眼疾也确实再拖不得,也便答应了下来。

    “老婆婆,您慢些,我来搀着您”李母又是推辞又是道谢着,由花小妹花蓉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上自己乘坐的厢车。萧唐招呼手下车马一路径直直奔沂水县城驶去。

    等萧唐等人带李达、李母到了沂水县内寻了个郎中,很快便诊疗出李母眼疾的病症:李逵之母所患的眼疾因脾肾阳虚引起,就是现在的黄斑眼。随着年龄增加、高龄衰老视网膜组织退化、变薄,引起黄斑功能下降,如果不加以治疗便会导致失明。

    可这眼疾只要不作耽误,以中医疗法便能治愈。郎中开了食疗的方子,以猪肝,枸杞子加水煮后淡食。食肝饮汤正能补肝肾、益精血,再以几副中药佐之经过调养,很快便能痊愈。

    “多谢恩人呐请受老身一拜。”李母见萧唐对自己如此善待,又出钱请郎中治好她的眼疾,这个淳朴善良的老妇人身无长物,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向萧唐表达感激之情。

    “万万使不得!折杀晚辈了!”萧唐哪能让个老者向自己跪拜?他连忙扶住李母,可一旁李达又也噗通跪下身来。萧唐扶着这个,劝着那个,好不忙乱。

    “李大哥,为令堂滋补身子的食材药材我已吩咐人去买了。这一百两银子你且收着,也让老人家日后享些福来。”一番礼让后,萧唐让萧义拿来装着一百两银子的包裹,送到李达眼前。

    哪知李达双手一推,面色决然道:“恩公,你已给予我们娘俩天大的恩情,我哪能再收您的银子?我寻个好生计,自会将养好家母。小人只还要劳烦恩公一件事,若恩公遇见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还请奉劝那厮收敛脾气,莫再闯祸生事。若官家慈悲大赦天下,便早些让铁牛回来探望他娘亲,如此小人便已感激不尽了。”

    无论萧唐如何劝,李达就是不收银子。看来这个老实木讷之人自有几分骨气,其实从水浒中也能看出几分李达的秉性来:

    李达因为李逵打死了人吃了官司,可受他那闯祸成精的弟弟牵连却不止于此,后来李逵为救宋江大闹江州,直到落草梁山后,官府寻落原籍追捕正身,也要捉李达到官府审问。

    可当时做长工的李达得村里一家财主赏识,那财主为李达分理官司,又替李达上下使钱,这才使得李达不曾再遭牢狱之灾。按说李达与李母不过是出身贫寒的庄稼户,李达又是受李逵牵连披枷带锁吃过官司的。若不是这李达性子老实稳重,怎又会得那大户财主器重?

    萧唐也只得作罢,这时李母又颤巍巍地走来向萧唐又谢。萧唐忽然想到一件事,便说道:“老人家既心诚向佛,铁牛虽流亡在外,得老人家为其诵经祈福,也必有菩萨保佑。”

    李母不由惊喜道:“恩人也是信佛的?”

    萧唐压低声音笑道:“是了,其实不瞒老人家说。有一日有菩萨托梦,说我与您老人家和铁牛有段善缘,所以我才会途径沂水县百丈村时,前往拜会您。”

    李母本就信佛,她性情又淳朴极易相信别人。否则似李逵那副模样,回百丈村接她上梁山时扯谎说他这江洋大盗做了大官,来接她享福,连这李母也都信了。当下李母也不疑有他,她大喜道:“我说恩人又怎么念到我家铁牛,原来是菩萨显灵!”

    萧唐又说道:“我梦里还听菩萨说铁牛一定会回来,带您老人家去享福,可到那时只顾走官道大路,切莫走深山僻静小路,否则必会有血光之灾。”

079章 李逵之母

    那被打的村汉面色苦楚,边护着头边讨饶道:“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已逃了,我也是没法。我家中还有老母赡养,还请各位大哥高抬贵手,饶过我罢!”

    “我呸!”为首的莽汉一口浓痰吐在村汉身上,痛骂道:“叵耐你这厮乱放鸟屁!就你家有老母,我兄长的账又如何算!?那黑厮我自会寻他算账,你不拿出五十贯钱来,老子便天天寻你的晦气!”

    说罢那莽汉举拳又要打,拳头便没落下便被萧唐生生拽住。萧唐一把甩开那莽汉,向那村汉问道:“你可是李达?”

    李达面带血污,抬起头来疑惑道:“这位大哥是谁?如何知道小人姓名?”

    在这沂水县百丈村地界,听那莽汉骂道“铁牛”、“黑厮”、“打死了人”,萧唐便就已笃定这个老实木讷的村汉正是李逵的亲大哥,却又与李逵性情截然不同的李达。

    莽汉上下打量着萧唐,怒骂道:“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我自找李家算账,又干你鸟事!?”

    萧唐瞧那莽汉痞气十足,一脸的无赖相,想来他那被李逵打死的兄长也非善类。他对那莽汉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兄长被那李逵打死了你寻他便是。既然县衙已发榜文缉拿李逵,也已惩治了他这兄长。你却来讹钱,不也犯了王法?”

    莽汉虽见萧唐一行人多,且各各都似是练家子,心里已起了几分畏惧之心。可如此算了却又下不来台,便瞪着眼骂道:“你们这群外乡来的鸟人,也敢管咱百丈村的闲事?!”

    萧唐身边郑天寿大怒,正要出手教训那莽汉时被萧唐一把拉住。萧唐心中计较了番前因后果,命萧义从行囊包裹中取出五十两银子,说道:“你就算再寻李达晦气,你兄长也转活不过来。与你五十两银子,别再找李家的麻烦!”

    白花花的银子让那莽汉看直了眼睛,他刚要伸手去接时,又听萧唐冷声说道:“我既能给你银子,也能教你吃尽苦头!若是再教我知道你找李达和他老母的麻烦,后果自负!”

    那莽汉咽了口唾沫,他见萧唐一行人衣着华贵,可不是他这个泥腿子能惹得起的。虽不知萧唐为何没由来得替李达解围,可他也知道就算再讹诈李达,也赚不到五十两银子来。

    想到这,那莽汉劈手抢过银子,和手下骂骂咧咧地走了。郑天寿怒道:“少主,那伙鸟人既然讨打,你又何必给他们银子!?”

    萧唐对郑天寿说道:“你就算打了那些村汉出气,可咱们一走,那伙男女不是会找李大哥报复得更狠?”

    郑天寿不由疑惑道:“少主,这不成器村汉的弟弟到底甚么来路,值得你如此帮他?”

    萧唐苦笑着摇了摇头,李逵就算已逃到了江州蒙大赦宥罪免了杀人重罪,也不过是押狱院神行太保戴宗手下的一个小牢子,现在在江湖上又能有甚么名头?

    这次出手替李逵的兄长李达解围,想去卖那黑旋风一个人情倒是其次,萧唐念及的是水浒中李逵的母亲。那个老人实在太过可怜,含辛茹苦拉扯李达、李逵兄弟俩长大,偏偏李逵杀人惹下大祸,李逵之母病瞎了双眼与李达凄苦度日。

    等到李逵上梁山落草终于想起要接他老娘上山享福,那可怜的老婆婆却在荒郊僻岭中在四只老虎分食惨死,每每想到此节萧唐都不由得感到于心不忍。

    萧唐也不答郑天寿,他伸手将李达扶起,李达颤巍巍站起身来,脸上满是感激与疑惑,他向萧唐行礼问道:“多谢这位恩人搭救,又破费如此多银两替小人解围。只是小的与恩人素味平生,恩人为何如此帮衬小人?”

    萧唐回道:“我听闻沂水县百丈村有条汉子唤作黑旋风李逵,小名又唤作铁牛。本想趁着途径贵宝地结识,却不想他犯下人命官司已逃了。见那铁牛的兄长李大哥你在此受辱,我又怎能不出手相助?”

    李达一听萧唐提及李逵,脸上的感恩登时全化作忿怨,他重重哼了声道:“那不成器的又算甚么汉子!?若不是那黑厮打杀了人,我又怎会披枷带锁,代他受尽万千的苦来!?”

    萧唐劝慰道:“事已至此,李大哥再埋怨铁牛也无济于事。听李大哥方才所说家中有老母赡养,我欲拜会令堂一番,还请李大哥引见则个。”

    李达望着萧唐心里不由有些狐疑,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犯下命案前一直在村里厮混,最多也不过是百丈村内的一个混世魔王,在江湖上哪有甚么名号?

    啊,是了!这公子哥应该是那不成器的黑厮亡命逃路结识的朋友,若是素不相识的,又怎会花大把银子替我解围,又怎么会想去探访我那娘亲?哼!一定是铁牛因官府缉拿不敢回来,便托这人来瞧娘亲过得如何。那不成器的东西,倒交得这等富贵之人!

    李达欲言又止,也不说破。他见萧唐出手阔绰,待自己又甚是和善,这些时日老娘患了眼疾,终日只是思念那铁牛,有这铁牛的朋友来探访她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想到这,李达向萧唐唱了个喏,说道:“恩人有心了,既然恩人欲探访家母,请随我来。”

    见萧唐出手帮助了那叫李达的村汉,又急匆匆要去见那什么黑旋风的娘亲。花荣、萧义等人心里都有些纳罕。这村汉遭人殴打,救了也便救了,可看萧唐的举动,似是早认识那李逵一般。

    萧义向薛永问道:“薛永师傅,你在江湖上闯荡得久,可曾听过甚么黑旋风李逵?”

    薛永细细想了一番,说道:“从未听过此人,也不知少主是从哪里听来的。”

    花荣剑眉一展,说道:“不管怎样,萧唐哥哥做的也是善事,咱们随着他便是。”

    在李达引路下,萧唐一路来到位于百丈村内董店东边李达和李母的民居。那是一座破旧肮脏的茅草屋,当萧唐和李达推开门进去,就瞧见一个老妪坐在炕上拨着一串陈旧的佛珠叨叨念着,破旧的草屋内空荡荡着,除了件木桌和两把椅子,用家徒四壁都不足以形容其破败落拓。

    “娘!有贵客来探望你了!”李达进了屋,忙向李母喊道。

    李母慢慢睁开眼睛,眯着眼睛打量着李达和萧唐,说道:“儿你回来了,咱们家又能有甚么贵客前来?”

    萧唐见李母现在双眼并未因眼疾致盲,可细细瞧去本来应该是黑白分明的眼睛隐隐有黄褐之色。他向李母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说道:“老人家,晚辈姓萧名唐,问得令郎铁牛是条莽直的好汉,本想与其结识。可惜没缘分见到令郎,晚辈便来向您老请安了。”

    李母和李达都是在百丈村的本分人,也没听过什么萧唐的名头。李母一听萧唐提及李逵的小名,神情满是悲戚,她又吃力的睁了睁眼皮,眯眼望着萧唐哀叹道:“我那可怜的儿啊直想煞了我也不知他在外过得如何”

    李达听罢愤然道:“娘!你又替那黑厮做甚么!?若不是那黑厮蛮横惯了,又怎会打杀了人留下咱娘俩受苦!”

    萧唐劝慰几句李达,后说道:“李大哥,令堂这是害了眼疾。怎么不带她去看郎中医治?”

    “这唉!”李达听罢心中不由满是惭愧,他又何尝不知自己老娘的眼疾越来越重?可他替李逵吃了官司刚被放出不久,娘俩果腹都成问题,又哪来的闲钱去替老娘治眼睛?

    李母忙说道:“怨不得我家大郎是我想铁牛想得紧,哭干了眼泪,这眼睛才一日不如一日。”

    萧唐见李母眼睛还有得治,立刻对李达说道:“李大哥,这眼疾不能再拖下去!我这就带令堂到沂水县城去寻个眼科郎中。问诊费不用李大哥担忧,由我垫付便是!”

    不待李达推辞,萧唐又说道:“我也知道李大哥一时没落,可令堂眼疾耽误不得。李大哥既是孝顺之人,也不想令堂盲了双眼,目不视物吧?”

    李达听萧唐如此说,心里又认准萧唐是李逵亡命江湖时结识的朋友,他娘亲的眼疾也确实再拖不得,也便答应了下来。

    “老婆婆,您慢些,我来搀着您”李母又是推辞又是道谢着,由花小妹花蓉小心翼翼地将她扶上自己乘坐的厢车。萧唐招呼手下车马一路径直直奔沂水县城驶去。

    等萧唐等人带李达、李母到了沂水县内寻了个郎中,很快便诊疗出李母眼疾的病症:李逵之母所患的眼疾因脾肾阳虚引起,就是现在的黄斑眼。随着年龄增加、高龄衰老视网膜组织退化、变薄,引起黄斑功能下降,如果不加以治疗便会导致失明。

    可这眼疾只要不作耽误,以中医疗法便能治愈。郎中开了食疗的方子,以猪肝,枸杞子加水煮后淡食。食肝饮汤正能补肝肾、益精血,再以几副中药佐之经过调养,很快便能痊愈。

    “多谢恩人呐请受老身一拜。”李母见萧唐对自己如此善待,又出钱请郎中治好她的眼疾,这个淳朴善良的老妇人身无长物,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向萧唐表达感激之情。

    “万万使不得!折杀晚辈了!”萧唐哪能让个老者向自己跪拜?他连忙扶住李母,可一旁李达又也噗通跪下身来。萧唐扶着这个,劝着那个,好不忙乱。

    “李大哥,为令堂滋补身子的食材药材我已吩咐人去买了。这一百两银子你且收着,也让老人家日后享些福来。”一番礼让后,萧唐让萧义拿来装着一百两银子的包裹,送到李达眼前。

    哪知李达双手一推,面色决然道:“恩公,你已给予我们娘俩天大的恩情,我哪能再收您的银子?我寻个好生计,自会将养好家母。小人只还要劳烦恩公一件事,若恩公遇见我那不成器的弟弟,还请奉劝那厮收敛脾气,莫再闯祸生事。若官家慈悲大赦天下,便早些让铁牛回来探望他娘亲,如此小人便已感激不尽了。”

    无论萧唐如何劝,李达就是不收银子。看来这个老实木讷之人自有几分骨气,其实从水浒中也能看出几分李达的秉性来:

    李达因为李逵打死了人吃了官司,可受他那闯祸成精的弟弟牵连却不止于此,后来李逵为救宋江大闹江州,直到落草梁山后,官府寻落原籍追捕正身,也要捉李达到官府审问。

    可当时做长工的李达得村里一家财主赏识,那财主为李达分理官司,又替李达上下使钱,这才使得李达不曾再遭牢狱之灾。按说李达与李母不过是出身贫寒的庄稼户,李达又是受李逵牵连披枷带锁吃过官司的。若不是这李达性子老实稳重,怎又会得那大户财主器重?

    萧唐也只得作罢,这时李母又颤巍巍地走来向萧唐又谢。萧唐忽然想到一件事,便说道:“老人家既心诚向佛,铁牛虽流亡在外,得老人家为其诵经祈福,也必有菩萨保佑。”

    李母不由惊喜道:“恩人也是信佛的?”

    萧唐压低声音笑道:“是了,其实不瞒老人家说。有一日有菩萨托梦,说我与您老人家和铁牛有段善缘,所以我才会途径沂水县百丈村时,前往拜会您。”

    李母本就信佛,她性情又淳朴极易相信别人。否则似李逵那副模样,回百丈村接她上梁山时扯谎说他这江洋大盗做了大官,来接她享福,连这李母也都信了。当下李母也不疑有他,她大喜道:“我说恩人又怎么念到我家铁牛,原来是菩萨显灵!”

    萧唐又说道:“我梦里还听菩萨说铁牛一定会回来,带您老人家去享福,可到那时只顾走官道大路,切莫走深山僻静小路,否则必会有血光之灾。”

080章 及时雨宋江

    京东西道,郓州郓1城县。

    一条长长的街道贯穿东西,在街道两旁满是商铺摊位,更有不少县中百姓,望去好不热闹。

    从家酒肆走出来个中年男子却是一脸苦相,有个相熟的见了,便问道:“王掌柜,为何这般愁眉苦脸?”

    “呸!”王掌柜唾了口骂道:“还不是那插翅虎晦气?雷横那厮寻到我赌坊来,说甚么依宋刑统立律严禁诸博戏财放赌。若不是我发狠心给他笔银两,说不得还会有牢狱之灾!可那厮仗着自己是县衙步军都头,私开碓房也就罢了,却又杀牛又放赌!这是何道理?”

    那人听了劝道:“你又不是不知雷横那厮是个蛮横的主?你也放赌他也放赌,两家做了对头,他不寻你的晦气又寻谁的?”

    王掌柜又骂道:“想咱县城那时知县,也称得上为官清正、作事廉明。可他手下小官小吏的却如此张狂。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那人还待再讲,忽看有个押司打扮的正从王掌柜身后茶坊走出来,登时他忙使眼色,叫王掌柜少讲几句。

    那王掌柜回头也瞧见那押司,就见那押司眼如丹凤,眉似卧蚕。唇方口正,髭须地阁轻盈,额阔顶平,皮肉天仓饱满。虽然生得黑矮些,可也称得上仪表堂堂。

    “宋押司”王掌柜和他那相熟的急忙打拱作揖,这宋押司正与那雷横交情极深,而且也是在郓1城县时文彬知县手底任押司之职。况且王掌柜忿怨之下一时嘴快,也将这宋押司骂了进去,这要叫他听见,不正是祸从口出?

    那宋押司呵呵一笑,只是拍了拍王掌柜的肩膀说道:“朝廷确实有法度诸博戏赌财物判杖刑,重者更按盗论。就算雷都头不来寻你,他日也难免祸从天降。王掌柜是个精细人,酒肆银铺、茶坊布庄何等营生做不得?大家乡里乡亲的,有为难处尽管来找宋某,宋某若能帮得上忙,绝不推辞。”

    宋押司虽然未提雷横放赌之事,可对王掌柜方才的愤懑之语也是闻若未闻。王掌柜与他那相熟的忙称谢一番,待宋押司走了,王掌柜才长舒口气说道:“还好宋押司是个襟怀坦荡的好汉,也真不愧他山1东及时雨的名头”

    这个宋押司不是宋江还能是谁?这几年里他仗义疏财、挥金如土,救人之急、扶人之困。在河1北、京东几路名头愈来愈响,无论江湖好汉,还是市井走卒都赞他做及时雨、孝义黑三郎、山1东呼保义

    提及呼保义这个名号,宋江便不由得想起在大名府还有个河1北呼保义,那人也是声名远播,正是在江湖中被赞作面涅郎君和任侠的萧唐。

    两年多前那萧唐舍身护苏氏遗女周全,颇有太祖皇帝香孩儿赵匡胤千里送京娘的气概长街怒杀九头虫,更胜周太祖郭雀儿郭威闹市杀恶霸的义举。从那时起,宋江便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更何况这几年那任侠萧唐手底揽得不少能人,开镖行走榷场,开金风玉露楼做得无数脍炙人口的妙曲佳乐早在这郓1城的勾栏瓦舍中广为传颂。

    何况萧唐不止把持诸般营生,赚得盆满钵盈。宋江闻得他荡平盖州铁蜻蜓钮文忠一伙,又听青州孔家庄孔明、孔亮两个徒弟来书信时提及前些时日又除了白虎山的贼人

    无论白道黑道上那个萧唐都是风头正劲的人物,可惜没个机缘,否则那等人物我宋江必当拜会一番。

    “宋江哥哥!”

    宋江忽然听有人喊他,他停住脚回身望去,正瞧见花荣满脸喜色,向自己奔来。

    “原来是我花荣贤弟!”宋江刚喜道,这时他忽然发现花荣身边不止花小妹在,还有一行劲装打扮的人,其中为首的那个锋眉炯目,气宇轩昂,似铁打的身躯更透着一股阳刚之气。

    “宋江哥哥,这是大名府萧唐哥哥。我等途经此地,特来探望你!”花荣欢喜的向宋江介绍道。

    “原来就是他!”萧唐和宋江脑子不约而同,齐齐闪过这般念头来。

    “久闻山东呼保义宋押司大名,在下大名府萧唐。今日得见及时雨,足慰平生。”

    “不敢当,大名府任侠大名才是如雷贯耳。今日得缘相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宋江与萧唐客套寒暄着,心里却盘算道:我不过是郓1城县时文彬知县手底下的刀笔小吏,而这萧唐为大名府留守司马军指挥使。这点上我不及他

    我虽爱习枪棒,学得武艺多般,可比不过奢遮的好汉,听说这萧唐得奇人指点,弓马娴熟使得好枪,双刀拳脚功夫更是了得。这点上我也不及他

    虽然我名下有良田庄馆,若要用钱也不曾短缺过,可这萧唐于大名府、宗城县商铺无数、田地千顷,听说其最近操办牧马监司又购置牧田,将生意做大到了密州市舶司去。这点上我又不及他

    再由花荣向宋江引荐青鹘子萧义、病大虫薛永、白面郎君郑天寿等好汉时,宋江心里叹道,虽然江湖上好汉会给我宋江几分薄面,可这萧唐手下能人无数,做诸般勾当都有兄弟前呼后拥着帮衬,这也不是我宋江所能及的。

    可宋江心里却也未生嫉怨,而是暗暗打定主意:这个萧唐,定要和他打好关系,做成心腹之交!

    宋江心里在考量萧唐,萧唐又何尝没在审视着宋江?在沂水县只顾治好李逵之母的眼疾,也没来得及拜会青眼虎李云、笑面虎朱富两个日后的梁山好汉,众人便一路经兖州入郓州,来到宋江所在的郓1城县。

    这个宋江,若论疏财仗义、济弱扶贫、孝亲敬友都没说错,目前来说仗势欺压良善弱小的恶行宋江不但没做过,不论江湖好汉还是乡亲百姓,问宋江求钱物也不推托,且好做方便,排难解纷周全人性命,还常散施棺材药饵,济人贫苦。

    若他说所有的善举全是为了市恩贾义,早想好买通八方好汉聚众造反,以成全自己招安做官之路,萧唐倒也不信。毕竟逃亡青州、于江州被判斩刑等都是宋江始料未及的突发事件,否则他何止是城府极深的人物,那简直是未卜先知算尽后事的妖人。

    不过想到宋江厚黑的功夫和为招揽人才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这使萧唐不由得不对他心生提防。将卢俊义、秦明、朱仝、李应等好汉逼上梁山的不是官府,而正是他宋江。虽然萧唐不会用纯粹的好坏善恶来评价宋江,可若宋江上了梁山算计到我头上来,可别以为我萧唐也会对你逆来顺受!

    花荣哪知此时萧唐和宋江二人各自的心思,他兴匆匆对宋江说道:“宋江哥哥,小弟蒙萧唐哥哥提携至大名府留守司,正能把一身本事博个功名,也好光耀我花家门楣。”

    “哦?”宋江神色一动,当初他初见少年英杰、箭术精湛的花荣,便知他日后必有一番作为,却不曾想到花荣也投了萧唐。

    虽然心里一阵怅然,可宋江面子上仍喜道:“花贤弟一心报国,终能得偿所愿,可不是天大的好事?今日又有幸能与萧任侠和诸位好汉结识,便由小可作东,寻家酒楼与诸位畅饮一番。”

    “哥哥有请,当然要去。”花荣说道:“只是家妹一路劳顿,甚是疲惫,还须先寻个客栈歇息休养。”

    宋江向花小妹望去,就见她脸带恹怠、气色甚差,问道:“贤妹怕是病了,何不寻个郎中看看?”

    花小妹忙打起精神说道:“宋江哥哥切莫为小妹操心,小妹并无大碍,也已看过了郎中。现在只是有些不舒服,将养一晚便好了。”

    自打进了兖州时,花小妹便食欲不振,面色有些憔悴。萧唐和花荣见了在兖州龚县时便急带花小妹去找了郎中,说是染了风寒,抓了几副药一路服用,这几日见花小妹气色稍好,萧唐和花荣也便放下些心来。

    宋江遂带萧唐等人来到一处客栈,将车马安顿好,又给花小妹开了间上房。宋江又对店家小二又吩咐说花小妹染了病要多加休养,劳烦他多照顾些,那店小二也没口子答应下来。

    随后宋江便请萧唐等人来到转角不远处的一个酒楼,萧唐、宋江、花荣、萧义、薛永、郑天寿六人各自坐定,便叫酒保铺下爊肉干脯、炙鸡煎鱼,又叫了几坛郓州有名的美酒。

    上菜前宋江又吩咐酒保去县衙,唤来了与自己亲近的两个都头朱仝和雷横。那朱仝留着虎须长髯,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不但仪表堂堂且举止有度雷横紫棠色面皮,留着扇圈胡须,面相甚至威武凶悍。

    还没等宋江介绍,雷横便已抢前一步,向萧唐抱拳道:“原来是大名府面涅郎君萧任侠到了我这郓1城县,闻名久矣,却无缘拜会!在下姓雷名横,江湖人称插翅虎!”

    萧唐起身向雷横还礼,他又瞧向雷横身后那酷似武圣关云长的朱仝,心想着这郓1城县衙里的一吏两都头,宋江城府深心机重,这雷横又是个心窄蛮横,性格瑕疵极多的,若说真正推心置腹可以深交之人,恐怕就只有那个美髯公朱仝了。

081章 宋江,枭雄?小人?

    等朱仝和雷横入了席,众人举杯把碗,喝到一处。萧唐留意着宋江的言行,就听宋江一口一个“小可”,虽语气谦逊,可却并不带丝毫谄媚,言谈举止自有股气度。

    “哈哈,萧任侠,我再敬你一碗!”就在这时雷横凑上来,举杯向萧唐说道,虽然这个县衙步军都头平日在县内也是个让百姓畏惧的人物,可在势力名头甚响的萧唐面前倒也不敢作色。

    身旁朱仝瞧在眼里,虽然面子上他与宋江、雷横关系亲密,实则宋江与他更为交心。而且朱仝虽仗义,为人处世也要比雷横要精明圆滑得多。他眼见雷横频频和萧唐示好,心里想道:宋江兄长就坐在这,你只顾和那萧唐亲近却冷落了兄长,岂不寒了兄长的心?

    在他俩后来奉命去拿晁盖、宋江时也是如此。雷横前后两次都有心放过晁、宋二人好卖个人情,可朱仝先与晁盖说“雷横执迷,不会做人情”,后与说宋江说“雷横执着,不会周全人”。

    晁盖与宋江可都是与雷横认识时日很久的,那时也都未觉得朱仝说得不妥,这也说明他俩其实从未与雷横交心。当梁山泊先后两个大当家都对朱仝感恩戴德时,那雷横却是想卖人情谁也都不卖于他

    想到这,朱仝站起身来,说道:“兄长和萧任侠既并称作呼保义,都是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好汉,这碗酒该是咱们一起敬两位才是。”

    朱仝此言一出,萧唐不由暗赞朱仝果然比雷横心思细腻的多,不但将他和宋江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而且朱仝那句“知世故而不世故”也正是说给雷横听的。

    也难怪这梁山八骠骑的美髯公,排位座次还要在青州三山领军人物鲁智深、打虎武松以及五虎将董平等人之上,看来也不仅仅是宋江因为用下作手段逼朱仝落草而给予他的补偿。

    宋江笑着摆摆手道:“呵呵,小可不过一介押司小吏,又怎可与萧任侠相提并论?朱仝兄弟抬举了。”

    “话不是如此说的。”萧唐想了想,开口说道:“宋押司年长,小弟便腆颜唤押司声哥哥。公明哥哥便如及时甘雨,恩泽八方好汉,江湖豪杰谁不敬服?眼下不过是在这郓1城县蛰伏,但得风云际会,公明哥哥必能使群豪归心,这又哪是一个小吏能比得了的?”

    宋江眼神中闪过一抹异色,这萧唐是话中有话吧?我学吏出身,不甘在县衙中蹉跎一世,却苦无加官晋职的门路。虽市井百姓唤我声及时雨,又哪知我在知府知县眼中,不过是个呼来喝去的小吏。

    广使钱财结识江湖好汉,也是为义气痛快,一吐屈身为吏的腌臜鸟气。可那萧唐的言语,难道是在提防我暗通匪寇,有不臣之心?

    众人中如朱仝、花荣等精细的虽听萧唐之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可萧唐夸赞宋江的话也都是事实,至于“得风云际会使群豪归心”这种话若别人说来,似乎在暗指宋江有聚众起事的意图,可若说是江湖好汉对宋江的恭维话却也说得通。

    花荣心中的一丝疑虑稍闪即逝,他暗付道:两位哥哥往日并无旧怨,又都是义薄云天的好汉。萧唐哥哥不过是在夸赞宋江哥哥而已,我想得深却又作甚?

    而萧唐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还是在拿言语试探宋江。

    这个做为水浒中后世评价最为极端,性格最为复杂的人物,说他“厚黑虚伪、不择手段、自私自利、热衷功名”都有道理,说他“义气为重、疏财慷慨、善御群雄、一心报国”也说得通。

    捧着水浒阅读时,是将宋江这个人物彻底概念化印象化,还是全面客观辩证分析这个人物都无妨,因为那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消遣。可这个性格复杂的人物现在却活生生坐在萧唐眼前,萧唐相信他如果与宋江结交,在自己落难时宋江定会不遗余力的帮助自己萧唐也知道宋江若是想要将他绑上自己的战车,这宋江也绝对会不择手段的将他拖下水。

    这时萧唐才发现虽然他知道宋江在水浒中的所有事迹,可他并不算真正懂这个人物。

    宋江脑中飞快的转了转,展颜笑道:“虽然宋某不过痴长几岁,可萧任侠既然唤宋某声哥哥,那我便也称萧任侠作贤弟。贤弟在大名府一呼百应,有无数豪杰帮衬,又岂是我能比得了的?

    若只论仗义疏财,结纳四方豪杰的人物,远的不说,单是河1北京东诸路中便有沧州横海郡小旋风柴进柴大官人,以及我郓1城县东溪村的托塔天王晁盖晁保正都远胜过我。我宋江不过是蒙江湖好汉给几分薄面,贤弟休再抬举,直羞煞了我。”

    萧唐摇摇头笑道:“柴大官人虽有孟尝之风,可却是得周世宗嫡派子孙福荫,出身富贵又好义气,才有今时今日的名头晁天王是其慷慨豪义之人我自然晓得,可也听闻他为人莽直,只是蛰伏于东溪村自图安乐。

    而公明哥哥你刀笔精通、吏道纯熟,于尔虞我诈的公门中历练数载却仍不失好汉秉性。即便只是在这郓1城县衙内任押司,却仍声名远播直教四方豪杰敬佩。比起官门中人哥哥多了分江湖义气,比起江湖好汉哥哥心中又多了机杼计较,若论此节柴大官人、晁天王又怎及得过公明哥哥你呢?”

    宋江听萧唐所说,总感觉他的话语中另有别意,看来这萧唐并不似江湖中寻常人士那般心直口快,不是一番言语下来便能知个深浅的人。

    想归想着,宋江脸上依旧谦逊着笑道:“若如此说,贤弟还是大名府留守司相公手底的红人,在江湖上又是一呼百应的豪杰,我又如何及得上?”

    “嗨!萧任侠和公明兄长都是教人拜服的人物,只顾来回恭谦着作甚?”雷横不耐萧唐和宋江一来一往地互夸,提着酒碗便讲道。

    朱仝见了也乘机岔开了话头,虽然萧唐和宋江看似在相互拿好言好语夸赞对方,可这氛围总感觉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毕竟在座的花荣、朱仝、雷横、郑天寿、薛永都不可能知道这个现任押司的宋江将会落草坐到梁山泊第一把交椅,更不可能他们原来生命的轨迹,将会被宋江或为义气、或被设计下套、或走投无路、或因其名望尽数拉拢做了他的小弟。

    正如花荣眉头微皱,欲言又止,说萧唐和宋江暗藏机锋倒也不似,可又不像是意气相投的好汉那般畅言无忌,直教人摸不清头绪。

    花荣把眼望向萧唐,恰好正与萧唐四目相对。萧唐见花荣神情,只是淡淡一笑,心里暗念道毕竟宋江在花荣心中地位极高,这次也不过是想对这宋江多谢了解。无论后事如何,总不好叫他难做。

    就在这时,酒保急急领了个人来到萧唐和宋江等人桌前,宋江见了,却正是他吩咐好好照拂花小妹的那客栈店小二。

    还没等宋江问他,那小二便急急说道:“宋押司,您吩咐小的多照拂那住店的姑娘。小的方才去瞧那姑娘时,她却已病倒了”

    “甚么!?”花荣蹭地下站起身来,心里那点疑问登时化为乌有,他忙问道:“我那妹子不过是染了风寒,怎么就病倒了!?”

    萧唐也惊疑暗道:这一路上虽然花小妹神色有些萎靡,可也没有不省人事的病状出现,难道当日在兖州时看的那个郎中误诊了?

    众人听罢也都是酒意尽散,朱仝和雷横也知道宋江和花荣感情颇深,见花荣妹子病重,也都忙随着萧唐、花荣等急急赶至客栈客房中,就见花小妹卧在床上俏脸煞白,口中含糊不清的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花荣慌忙奔过去,心急如火道:“妹子,你怎么样了!?”他摸了摸花小妹的额头,额上虽只有些微烫,可却尽是虚汗。

    花小妹似是听见哥哥正在唤她,可她费力睁开眼睛,想要说话却气若游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唐瞧见也是焦虑不已,甚至还感到十分愧疚。这些时日他虽见花小妹虽有些病怏怏的,可既然已瞧过了大夫,便没有太往心里去。

    何况这次他将花荣拉拢过来,花小妹便随着他与花荣从青州到密州,又折返一路来到这济州,若她和兄长花荣一直留在青州清风镇上,想必也不会染了重病。若是花小妹有个好歹,别说花荣是否会怪罪于他,萧唐也要自责怪罪自己。

    “宋江哥哥,这附近哪里有郎中?!”花荣眼中直欲喷出火来,急急向宋江问道。

    “知道,快随我来!”宋江见花小妹病得眼中,也不赘言,急忙又让朱仝和雷横去准备车马。

    花荣背起花小妹,风一般奔出客栈将花小妹扶上厢车。萧唐一跃窜上车前,用力挥鞭抽在马臀上。马儿狂嘶一声,仰蹄登时狂奔开来。

    厢车上除了花小妹和正赶车的萧唐,车厢里只能坐下花荣、宋江、朱仝三个。雷横虽未赶上车,可他在后面嘶声大吼道:“都统统给我闪开!衙门公人办事!无干人等速速回避!!”

    雷横在县城内的蛮横劲这时倒派上了用场,本来闹市内无辜走车马是要判杖刑的罪责,可衙门公人有紧急事务要办的情况却刨除在外。郓1城县内百姓又见是雷横呼喝,惊得纷纷避让到两侧,萧唐赶着马一路无碍直到了宋江所说的医馆。

    医馆里的郎中见是县城内的押司宋江带人心急火燎地前来看病,登时打足精神细细为花小妹诊疗。再看见花小妹一身尽冷,脉微而弱,郎中眉头一皱,面色变得忧虑起来。

    花荣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喘着粗气,一脸急切的正望着花小妹和那个郎中,见郎中那副表情,他心里也不由咯噔一下。生怕那郎中摇头叹气,说出让花荣无法接受的结果来。

    过了片刻,那郎中叹了口气道:“这位姑娘本来为体性寒,看来这是水土不服周折劳累,使得热邪侵体,阳气偏亢,内伤真阴。唉这血郁结而不走,化火伤阴便生患症啊”

    花荣英俊的脸上此时已带了几分戾气,他大声厉吼道:“你就说我这妹子到底病情如何!”

082章 两大神医的传人

    郎中见花荣满面怒容,连忙说道:“各位勿忧,这位姑娘患得并非绝症”

    众人刚稍微放下心来,那郎中却又说道:“只是若不根除留下病根怕是每逢湿热邪侵,后患不断”

    “直娘贼!”很少口吐粗语的花荣一把薅住那郎中的衣襟。花荣虽英朗俊俏,可绝非是温文尔雅的性子。本见妹妹病得难受就已急火攻心,再听这郎中大喘气说话吊着他的心,只恨不得痛打这厮一番。

    萧唐忙拉住花荣,向郎中问道:“这位先生,你就直说我这妹子的病能不能根除便是!”

    可这郎中并无十分把握,若祛除病根急了,所下药方用量稍有不慎反会成虎狼之药,但要说做不到吧又觉得自己丢了颜面。那郎中前思后想着,一开口又忍不住掉书袋说起病理来:“这姑娘本就身子娇弱,这又是得的急病,内火邪胜,阴虚耗损,故而肾不能生髓温脾,脾不能养肾”

    现在就连萧唐也想打他了,他放开花荣,正要发作时,宋江见状忙上来劝道:“治好贤妹的急病事大,花荣贤弟切莫莽撞。”

    就在这时,一旁的朱仝捏着他的大胡子,皱着眉头说道:“本来这郓1城县里最有名的郎中唤作阎季忠,只是这两年最近却关了医馆,也不知身在何处。”

    阎季忠?萧唐细细想了一番,无论是宋史还是水浒传中,没有听过这么一号人啊?

    宋江在郓1城地界绝对算是风云人物,他的消息也比朱仝要灵通得多。一听朱仝说到那阎季忠,宋江眼睛一亮,登时又想起个人来,他向花荣喜道:“花荣兄弟,贤妹有救了!”

    花荣听宋江如此说,登时转怒为喜,他一脸期望的对宋江说道:“宋江哥哥,我妹子如何救得?!”

    宋江说道:“休说是在这郓1城县,便是将京东、京畿、河1北、河东几路郎中大夫算在一起也不及他!只是他因半瘫后便隐居府中,闭门不出已是数年,我才一时没想到此人。既然贤妹的病并非不可治的绝症,请那位名医问诊下方一定药到病除!”

    见宋江说的如此信誓旦旦,萧唐不由纳闷起来,按说水浒里那神医安道全应该还在建康府,现在的宋江也不会知道有安道全这号人。那么他说的神医,又会是谁呢?

    与此同时,在郓1城县一处别致清雅的宅院里。

    朱仝口中的县内第一名医阎季忠,此刻正恭恭敬敬守在一个老者身旁。那老者精神矍铄、慈眉善目,只是左手左脚卷曲着,半边的身子似是瘫痪了。

    那个老者叫做钱乙,祖籍浙江钱塘,后随家人北迁至京东西路郓1城县。他自小身子羸弱,再见周围父母因子女夭折而痛不欲生的惨状,便立志要“幼者无横夭之苦,老者无哭子之悲”,从医数十载,看成中华幼科之鼻祖。

    钱乙不但专精儿科,于医治成人、保养养生亦远胜寻常郎中,此外钱乙还制创升麻葛根汤、导赤散、泻肺散、异功散、百部丸、安虫散、使君子丸等诸多方剂,其中最为有名当属钱乙改良自张仲景的金匮要略中八味丸的六味地黄丸,这些药方到了后世都是中医临床常用的名方。

    因曾治好过长公主子女的顽症,钱乙曾被封为翰林医学士,又晋升任太医院丞。后来因患周痹之症半身瘫痪,便辞官回到家乡隐居,从此足不出户只在家中博览群书、钻研医经。

    阎季忠小心翼翼地将一杯药酒递给钱乙,钱乙伸出右手接过,刚将药酒喝干净时就听有人说道:“钱爷爷,这药酒又有啥子喝头嘛?”

    说话的是个豆蔻花季年纪的少女,她妙目流盼、樱唇含笑,浑身带着股蓬勃的朝气。那少女说话还带着巴蜀口音,让人听起来别有一番风情。

    钱乙望着那少女,眼中满是慈怜关怀,说道:“你这丫头懂什么?我若不服这茯苓药酒,恐怕早已驾鹤西归了。”

    少女嘴微微一噘,说道:“钱爷爷你这病治宜益气和营、祛邪通痹,可酒嘛毕竟性烈,这疾症本就随血脉而周边于身,又易寒热相冲。要我说嘛,当换几剂”

    那少女正说着,忽然发觉自己在个医学大家面前高谈制剂配方,不免有些班门弄斧了,便忙又说道:“呐,这可不是我说的,是我爷爷说的。”

    听那丫头怕他不信,便将自己的爷爷给搬了出来。钱乙不由开怀大笑,说道:“我与审元贤弟神交久矣,拜读其经史证类备急本草受益良多,甚至钦佩。你这丫头说到了他身上,我哪能不服?只是我这病因我以自身试药所致,若说痊愈已是不能。如此调养筋骨血脉续上几年寿命,隐居研经悟道,也已知足了。”

    那少女嘿嘿一笑说道:“我瞧钱爷爷身子还硬朗得很,再活个二三十年都不成问题的。”

    “就你这丫头嘴甜,人到七十古来稀,再活二三十年我其不是成了老妖精?”钱乙摇头笑道:“可审元贤弟既名为慎微,深得我辈医者诊断下方时,当谨之慎之、精微细查之意。你这丫头性子跳脱活泼,又是女孩子家的,他日诊疗病患,可切莫粗心大意。”

    “钱爷爷是信不过我咯?女孩子家又怎么啦?”那少女听钱乙如此说,微微有些不乐意道:“汉时义妁晋时鲍姑,哪个不是悬壶济世的巾帼贤医?嘉祐年间还有个名医张小娘子被官家御封作女医圣哩,她们能做的名医,我为何不成?钱爷爷不会也想和我说甚么劳什子医术传男不传女吧?”

    钱乙无奈地笑道:“听听,我说你一句话,你便有十句等着我呢!审元贤弟将他望闻问切、鉴药制剂的本事都传于了你。我的五脏辨证之法、伤寒论发微等医术你也已烂熟于心,现在反倒怨起我来,我真是好不冤枉!”

    听钱乙打趣说着,少女咕儿的一笑,说道:“我是也钱爷爷开玩笑的,钱爷爷谆谆教导之恩,我唐芃秀可都记在心里呢。”

    钱乙口中的审元贤弟,是与钱乙同在中华医学史上千古留名的药学家及医学家唐慎微。

    那唐慎微不但精通医术药理,且与钱乙都是医者仁心,他治病不分贵贱,有召必往。且为读书人治病从不收钱,只求以名方秘录为酬,更于经史诸书中得一方一药,必相咨细查,从而编著了中华药物学名著经史证类备急本草,就连明代著名医药学家,本草纲目的作者李时珍对此药物学著作也曾叹道:“使诸家本草及各药单方,垂之千古,不致沦没者,皆其功也。”

    这唐芃秀正是唐慎微的孙女,唐慎微将他的两个儿子和个女婿也都培养成为精通医理的名医,唐芃秀在杏林世家长大,又是个冰雪聪明,有博学强记之能的聪颖少女,这般年龄时于医道的造诣便已不逊于大州大府内精于岐黄之术的名医。

    唐慎微与钱乙相互都曾拜读过对方的医学药理名著,可唐慎微只好钻研医学药理、为病患诊疗治病,朝中有人请其做官也断然谢绝。他与钱乙一个在巴蜀,一个在山1东,虽相互敬佩可没有机缘相见。

    一年前有翰林医官院杨宗立、杜舜又向唐慎微相邀至东京汴梁太医院许他个官身,唐慎微朴讷好静的性子,不喜远游,又对出仕当官心思极淡,便又婉言谢绝了。

    可唐慎微这宝贝孙女唐芃秀性子却与他爷爷截然相反,性情活泼好动而一直吵着想出巴蜀外游览见见世面。唐慎微心想他与钱乙有书信往来,神交时久,不如趁此机会让他孙女前去拜访,便遣了几个随从、两个侍女照顾唐芃秀,一路从府路东行来到这京东东路郓1城县。

    钱乙隐居数年,虽然逍遥清闲却也时常寂寞,见了活泼可人、性情讨喜唐芃秀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慈怜喜爱,几月下来也将自己毕生的药理医术尽数传于了她。

    “你在我这里已呆了数月,审元兄和你父母也不担心么?”钱乙对唐芃秀和蔼地说道。

    “爷爷忙起来时,还嫌我聒噪呢。”唐芃秀悠悠说道:“父母也忙着打理医馆营生,终日在府也是闲得发慌,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游览一番,怎么能这么快回去?况且东京汴梁那边我还没去呢。”

    钱乙点点头说道:“翰林医官院牟介、杨宗立、杜舜也都是不世出的名医,你这丫头若再能经他们点拨指教番,岐黄之术必有大进。”

    唐芃秀嘿嘿一笑道:“他们又哪能及得上钱爷爷的本事?”

    钱乙摇头道:“你爷爷每于经史诸书中得一方一药,谨学慎记,方有今日之成就。我又何尝不是?须知滴水成渊、渊汇入海,每家各有所长。你可切莫学了些本事,便小瞧了天下郎中。”

    “钱爷爷的话我记得就是咯。”唐芃秀撇撇嘴说道,说罢她望向钱乙身边的阎季忠,问道:“阎叔叔,你还有甚么要教我的?”

    阎季忠苦笑道:“芃秀姑娘蒙家师和审元公指点,我怕是也已不及你了,还有甚么能教你的?”

    唐芃秀俏儿脸一扬,这才得意起来,她哼哼起从大名府金风玉露楼流传过来的小曲儿,唱道:“我得儿意的笑,又得儿意的笑,笑看红尘人不老,我得儿意的笑,又得儿意的笑,求得一生乐逍遥”

083章 那是瓦罐寺!?

    有人前来报道:“仲阳公,县衙宋押司与大名府萧唐带名病患前来拜庄。”

    “宋押司?萧唐?”钱乙隐居多年,不问世事,是以并不清楚宋江和萧唐是何来路。

    阎季忠向钱乙说道:“师父,来的这个宋江宋公明,在郓1城县内是个风评甚好的押司。那萧唐在大名府把持酒肆客栈、乐坊镖行等诸般营生,也是个名声在外的。”

    唐芃秀一听阎季忠说起萧唐,她登时双眼一亮。萧唐在金风玉露楼所做的曲目流传到京东两路,在勾栏瓦舍中她也曾听过不少,也对那些与市井间词曲截然不同,中毒性及娱乐性极强的曲目很是痴迷。

    当唐芃秀得知那些曲目,创自于大名府那被人赞作面涅郎君及任侠的萧唐,对他之前的故事也留上了心。在得知萧唐路见不平救下苏氏遗女、遭人诬陷含冤逃亡、护送弱女一路赶至青州府以及在大名府长街斩杀手眼通天的恶霸等事迹后,一个不畏强1暴、侠肝义胆的英朗侠客的形象便在唐芃秀的心中渐渐成型。

    少女情怀总是诗,身在闺阁中的大小姐常常爱做幻想,在她们心目中的偶像或是白马银枪的百胜将军、或是满腹经纶的翩翩公子、或是血气英朗的英雄侠客。而对于唐芃秀来说,虽然她没有见过萧唐,可她心目中的英雄,便该是萧唐那般的人物。

    唐芃秀的芳心没由来的一通狂跳,想到马上便能见到心里常作幻想的萧唐,她发觉自己的脸有些微微发烫。

    忽然唐芃秀惊觉暗道:至于嘛?不就是他嘛我这是怎么了?

    钱乙医者仁心,虽然隐居已久,可他想既然那宋江和萧唐带人前来求诊,那病患必定也是得了让寻常郎中束手无策的疾症。念及至此,他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快请宋押司等人进府。”

    宋江、萧唐、朱仝以及背着花小妹的花荣被请进钱乙的宅院,就见这座宅院并不是如何华丽宽广,可其中有药寮、田圃、筑室、栈道等应有尽有,颇显雅致。更有淡淡药材的味道传来,并不如何刺鼻,深吸口气让人顿感心旷神怡、沁人心肺。

    “钱神医,还请救救我这个妹子!”一见到钱乙,花荣便噗通下跪倒在地,脸色无比焦急。

    宋江上前一步打躬作揖道:“小可宋江,与大名府留守司萧指挥使见过钱神医。我们这位兄弟的妹子途径本地突然急症,虽看过郎中却也难下方诊治,只得前来搅扰钱神医,还望钱神医出手相助,为我这位兄弟的妹子作诊断,我等感激不尽。”

    这时唐芃秀正瞧瞧打量着萧唐,就见他长方脸蛋,剑眉薄唇,与自己心目中的印象相差不大,芳心不由的更是悸动。

    萧唐也感觉到似乎有人正打量着自己,他向唐芃秀那边望去,就见到唐芃秀圆圆的鹅蛋脸,月牙般眉毛下一双星眸炯炯生光,周身都透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唐芃秀见萧唐发现自己正偷瞧他,就如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般忙把眼撇开。“听说这个萧唐已与那苏氏遗女订了亲我又想他甚么?”想到这,唐芃秀心里又是没由来的一阵失落。

    这时就听钱乙说道:“休如此说,救人为重。季忠,你瞧瞧那位姑娘的症状,细细诊查一番。”

    阎季忠应了,正要过去瞧花小妹。唐芃秀回过神来,她来到花小妹面前,她笑着对钱乙和阎季忠说道:“都是女孩子家的,我为这个姑娘问诊不是更方便些?”

    “这位姑娘是”宋江和萧唐等人齐齐望向唐芃秀,

    钱乙笑道:“诸位尽管放心,有我这位小友出手,把握更大。”

    花荣见唐芃秀年纪轻轻,心中本有几分怀疑,可眼下正有求于钱乙,钱乙似乎又对这年轻少女很有信心,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唐芃秀见花小妹面色已变得灰白,她又细细为花小妹诊过脉后,点了点头笑道:“热邪侵体嘛这个处方好下。”

    唐芃秀在为花小妹做诊疗,萧唐、宋江、花荣等人都站在屋外神色紧张,静静等候着消息。

    过了不到两刻的时间,唐芃秀下了方子,便叫钱府中的家丁去药寮抓药来,她得唐慎微真传,于药物别名、药性、主治、产地、采集、炮炙、辨析、附方等无不烂熟于心,更有钱乙传授她下药配方的本事,对于花小妹的疾症,正是手到擒来。

    如由钱乙所创的六味地黄丸,本就有滋阴补肾、肾阴亏损的功效,唐芃秀换了三味与其药性兼备,可相辅相成的方子后给花小妹服下了。不出一个时辰,花小妹的脸色便已好了许多。

    萧唐和花荣进了屋,花荣焦急地向花小妹说道“妹子,你可好些了?”

    花小妹听见花荣的声音,没过多久,她慢慢睁开了眼睛,像花荣微微一笑道:“兄长,我好多了。”

    “宋江哥哥,山水有相逢,我等这就告辞了。”萧唐向宋江抱拳说道。

    唐芃秀诊断下方,又经三日调养,花小妹的疾症已渐渐康复。钱乙好静,也不好多做打扰,萧唐、宋江、花荣等又向钱乙和唐芃秀感恩拜谢了一番便告辞了。正巧唐芃秀也要前往东京汴梁,能与萧唐等人同行一段就一起上了路。

    经花小妹这事一扰,萧唐对宋江试探的心思也淡了不少。返回大名府前宋江带着朱仝、雷横二人也特来相送。

    “呵呵,贤妹身体无恙我这心也放下了。往后我花荣兄弟和贤妹还要萧贤弟你多多照拂,我宋江先在这谢过了。”宋江供着手笑道。

    萧唐平静地笑道:“花荣兄弟和花家妹子也我当做是自家兄弟、自己妹妹看待,宋江哥哥不必挂念。”

    花荣也向宋江说道:“宋江哥哥保重,但得机缘小弟会再来郓1城县与兄长相叙。”宋江又对花荣勉励了番,萧唐等人和朱仝、雷横也打完招呼,便上了路。

    目送着萧唐等远去的背影,朱仝向宋江说道:“兄长,前些时日你不觉得这个萧唐言语中总似是别有深意。”

    宋江摇摇头笑道:“萧唐兄弟在大名府留守司中任职,又打理诸般营生,这心中的计较自然比你我多,不必过于猜疑。”他虽对朱仝如此说,可心中对于萧唐也早已有了股异样的想法

    在萧唐等一众人的车马来到临近濮州的地界的岔路,向北便快进入河1北西路地界,向西则是东京汴梁开封府所在的京畿路。

    “唐姑娘,我妹子蒙你妙手回春,我花荣感激不尽。”分别前花荣一脸感激,抱拳向唐芃秀说道。

    “多谢唐姐姐出手搭救,小妹铭感五内。”花小妹也对唐芃秀盈盈拜道。

    “好咯好咯,再要谢我这耳朵怕是要生茧子咯”唐芃秀忙忙摆手道,她又瞧向萧唐说道:“萧公子,我可还等着你金风玉露楼乐坊里的新曲目呢,我这就告辞咯。”

    唐芃秀是个开朗的姑娘,虽然她感觉到自己对萧唐生了情愫,可想到萧唐已与苏瑾娘订了亲,便将自己的感情埋于心底。既然他另有所属,我又何必对他伤心挂怀?

    萧唐对唐芃秀这个性子活泼,医术高明的美丽少女也很有好感,他向唐芃秀问道:“唐姑娘若到我大名府来,便是金风玉露楼的贵客。只是向西官道数十里甚少州县庄镇,不知唐姑娘如何投宿过夜?”

    “这可是你说的啊,等我有机会去大名府,你可别赖账。”唐芃秀嫣然笑道:“听我手下随从说,离此处不远的松林中有座宝刹寺院,正好可以去上香礼佛,顺便在那寺院中借宿一晚。”

    萧唐点头道:“既如此,祝唐姑娘此行至东京汴梁一路平安。”

    你便是再好,也是别人的男子我可不会因你黯然伤神。唐芃秀的心里暗暗念叨,她笑着应了,便与手下两个侍女几名随从向西面去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色渐暗,萧唐等人来到鄄1城县一处客栈投宿。众人进了客栈刚点上菜时,又有两个和尚进了店寻个位置坐下,各自点了碗素面。

    那两个和尚正挨着萧唐等人,就听其中一个向店小二问道:“店家,可还有空房?”

    店小二陪着笑道:“哎呦,对不住两位。我这店您瞧这又来了如此多的客官,眼下已没了空房。”

    萧唐听了,心说与人方便是与自己方便,便回身说道:“我手下镖师弟兄还能挤一挤,为两位师傅腾出间房来。”

    一个和尚打个稽首,向萧唐说道:“谢过这位施主,我等无妨。南面不远还有个十方常住的寺院,这客栈住不得,我等去那借宿便是。”

    十方常住是接待往来僧人的寺院,大宋寺院间僧人来往赶路,比起寻常客栈,通常都去那里借宿歇息。听那和尚如此说,萧唐便道:“如此便好。”

    另个和尚听了,也说道:“那瓦罐寺也是座大刹,咱们这一路劳苦,这回可算能好好歇息了。”

    瓦罐寺三个字传进萧唐耳朵里,他登时脸色大变,猛地站起身来向那两个和尚问道:“两位师傅,你们可是说南面松林中那座寺庙唤作瓦罐寺!?”

    那两个和尚吃了一吓,怔怔道“是啊那里正是瓦罐寺。”

    萧唐心里想到水浒中鲁智深从五台山一路南行途中火烧瓦罐寺的章节,又想到唐芃秀向自己提及她回在附近的寺庙借宿。既然那里是瓦罐寺,那么水浒中的生铁佛崔道成和飞天夜叉丘小乙,现在会不会已占了那里!?

084章 生铁佛与飞天夜叉

    “小姐,就是这里了。”一个随从恭敬的对唐芃秀说道。

    唐芃秀点了点头,她抬头望向那座庄严而宁静的古刹,朱红牌额上正印着四个金字:瓦罐之寺。

    听微风吹动着寺院檐前的铃铎轻轻作响,两旁的帝释罗汉做忿怒瞪目状,静静地注视着前来投宿的一众善男信女。

    忽然唐芃秀心里隐隐感到不对劲,她见瓦罐寺前的金子已微微发暗,罗汉石像一角也有蛛丝盘结,她和侍女随从到了此地也不见有知客僧人上前招呼。

    唐芃秀是信佛之人,往日出行也时常借宿于常住寺庙中。由她献斋赞供,上香礼佛后个寺院内监寺相待茶汤,并准备厢房供她度夜。寻常寺庙广受虔诚信徒施香油钱烧香进贡,对来者丝毫不怠慢,可为何这座瓦罐寺却显得有些破败?

    “诸位檀越可是来上香礼佛的?”唐芃秀正踌躇间,忽有个道人走出寺门,向唐芃秀行了个拱手礼说道。

    唐芃秀见那道人头带皂巾,身穿布衫,腰系杂色绦,脚穿麻鞋。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恭顺思文模样,可她心中疑虑又起:虽然寻常寺庙中有火工道人,可指得不过是在寺庙、道观中打杂过日之人的统称,这人一副道士打扮,怎么却在这皈依佛、法、僧三宝的瓦罐寺中?

    “这位道长,这里到底是寺院还是道观呐?”唐芃秀启齿一笑,问道:“若是寺院,那么为何招待香客的知客僧却又是个道人?”

    那道人垂首回道:“贫道虽修黄老之术,可与这瓦罐寺主持也是知交好友。这位小娘子有所不知。此间瓦罐寺主持赴任不久,原来这里僧众有些和尚数犯戒律,长老禁约不得,这寺便荒废段时日。我那主持好友新来住持此间,正欲要整理山门,修盖殿宇。贫道为助好友一臂之力,特来帮衬。”

    “原来如此,我说偌大的寺院,怎么连接待香客、打扫收拾的人都没有。”唐芃秀点点头说道,可虽见那道人说得有礼有节,心中依旧有股说不出的古怪。

    不过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如果离开这里恐怕今夜只能在荒郊野岭度夜。心中计较一番后唐芃秀也是无法,便对那道人说道:“道长,我等欲前往东京汴梁途径贵寺,小女子诚心向佛,故而前来献斋上香,并求借宿一晚。”

    那道人听罢说道:“檀越有心了,请随贫道来。”

    在那道人的引领下,唐芃秀带着侍女及一行随从进了瓦罐寺,只是她并没有注意到,趁着她与随行男女东瞧西望时,那道人一对招子偷偷在她和那两个侍女曼妙身材上打量很久,嘴角还露出一抹狞笑

    “你们这些撮鸟杀才!识相的便乖乖听佛爷摆布,佛爷还能赏你们口饭吃。否则这两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瓦罐寺后山一支绿槐树下,就见一个胖和尚等着双眼,手持朴刀,指着两个浑身是血、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僧人,又对一干噤若寒蝉的僧人厉声威胁道。

    胖和尚生的眉如漆刷,脸似墨装,褡的一身横肉,胸脯下露出黑肚皮来。他便是生铁佛崔道成,虽然剃度出家可全无诵经拜佛之心,只因曾发下人命官司才做了和尚方便躲避官府追拿。崔道成流亡江湖之际,结识了与他处境相仿的飞天夜叉丘小乙。

    两人狼狈为奸四处勾当。两人经过这瓦罐寺时,发现这座寺院田庄又广,僧众极多,常驻主持却垂垂老矣,寺中长老、首座、监寺、都寺等一应职事僧人尽是老实懦弱之人,崔道成与丘小乙便动了歹心,驱逐了瓦罐寺主持,并威胁剩余的僧众服侍孝敬他俩。

    这时瓦罐寺尚有些年轻和尚,因不堪崔道成与丘小乙的恶行逃出寺院,今日有两个却被崔道成捉回毒打,在剩下的僧人面前杀鸡儆猴。崔道成正喝骂着,却见丘小乙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向他喜道:“造化!造化!”

    崔道成浓眉一拧,问道:“丘兄此言何意?又有甚么造化?”

    丘小乙阴笑道:“有伙不开眼的男女前来投寺,已被我诳进寺院厢房中。为首的那个小娘子可是个香喷喷粉莹莹、轻袅袅玉纤纤的可人儿,老子可都不曾玩过这样的尤物,想不到这煮熟的鸭子却飞到口中来!”

    崔道成一定登时起了兴致:“哦!?与那小娘子同行的有几个?有练家子么?”

    丘小乙说道:“还有两女四男,那两个小娘们也颇有几分姿色,随行的那四个男子看来也不似甚么打熬身子的练武汉子。”

    崔道成桀桀狞笑,绰着朴刀便要去瞧。丘小乙见了忙拦住他道:“不必如此猴急!毕竟他们人多,万一走脱一两个漏了口风,不是耍处!既然那小娘子是找上门来烧香拜佛的,你还怕她跑了?”

    听丘小乙如此说,崔道成思量一番,说道:“我那倒还有些迷香和**,将他们迷晕麻倒,还愁他们不对你我为所欲为?”

    丘小乙嘿嘿冷笑道:“这倒是个好法子!不过瞧那干男女不会饮酒,光用那**效力不大,还须用那掺杂迷香的檀香双管齐下才派得上用处。不过我可有言在先,那小娘子身子的头啖汤,可要由我来尝!”

    “若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儿,谁先谁后有甚打紧?”崔道成狞声笑道,说罢他又瞧瓦罐寺内僧众望去,他双眼一瞪,怒喝道:“听清了没!?要做戏便要做个全套,还不滚出来几个撮鸟去诵经吟唱。谁若敢在那小娘子面前漏了口风,休怪佛爷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瓦罐寺正厅佛堂中檀香散发出的青烟冉冉升起,形成数道笔直的竖线,有五个僧人焚香端坐,口诵大悲心陀罗尼经,再瞧见正前方佛祖金身庄严宝相,可在摇曳的灯火下,整个佛堂都透着丝诡异的气氛。

    唐芃秀跪在蒲团上双手合什,口中虽虔诚祷告。可自从见到这瓦罐寺的主持之后,她心中疑窦又起。

    虽然那主持尽力想做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可他凶恶狰狞的模样,浑如打家劫舍的强盗,谈吐也不似寻常寺院主持口出禅机偈语,反而粗鄙的紧。

    诵经的这几个老和尚脸上神情也都奇怪,他们不但不敢与唐芃秀等人对视,似乎更害怕与他们的主持四目相交。虽然佛经念的没有差池,可观其脸色再听他们的语调,好像都透着股恐惧。

    这里到处透着古怪看来是住不得的,唐芃秀心里暗暗念道。哪怕是赶夜路也罢,听随从说附近也没有甚么啸聚山林打家劫舍的强盗,受一晚上的累,总比在瓦罐寺疑神疑鬼来得好。

    丘小乙抱着膀子,斜倚在佛堂外的一根柱子上,冷眼打量着佛堂内的动静。渐渐的檀香散出的香气充斥于整个佛堂之中,几个老僧诵经的声音越来越小。与唐芃秀随行的侍女和随从也慢慢感到神智模糊起来。

    一股檀香传进唐芃秀鼻中,她忽然感到一阵恍惚,随即登时心里一震。这檀香不对!怎么会有迭迷香和草乌头的味道!?

    唐芃秀猛地站起身来,却踉跄几步后又摔倒在地。侍女和随从见了忙想上来搀扶,一个个却头重脚轻,东倒西歪都倒在地上。

    唐芃秀再挣扎着站起身来,也不顾眼前一片模糊,刚摸索着寻出佛堂,却忽然感到自己被人拦腰抱住。丘小乙淫笑着向唐芃秀说道:“小娘子,你这佛还没拜完,这是要去哪儿啊?”

    虚弱无力的挣扎反而使丘小乙更兴奋起来,唐芃秀红着脸,呐呐说道:“你们到底是甚么人?竟用迷香害人”

    丘小乙一把将唐芃秀抗在肩上,嘿嘿笑道:“想不到你这小娘子倒有些道行,能瞧破我们的手段!也恁地好,若你不作反应倒少了几分乐趣,你既醒着,便叫你好好见识下道爷的大好物件!”

    “那个歹人放过我家小姐”唐芃秀的一个随从一步三晃的也摸出佛堂。这时忽然一团黑影闪过,崔道成面目狰狞,挥手一朴刀将那随从生生剁翻,桀桀笑骂道:“这个撮鸟!着了佛爷的道还敢逞强!却不是找死?”

    丘小乙哈哈笑道:“有劳道成师兄替我把门,你若等不及,尽管找那两个侍女快活便是。”

    崔道成啐了口骂道:“滚你娘的蛋!上好的羊肉被你吊在嘴里,却要佛爷拿次充好,这是何道理?给你住香的时候,便换佛爷我来享用这小娘子!”

    “一炷香哪里够?!”丘小乙边狞笑着边扛着唐芃秀,径直走进厢房。唐芃秀被丘小乙狠狠摔在床上,她的大红罗裳被丘小乙粗鲁地扯开,露出那贴身的粉红抹肚来。见唐芃秀玲珑有致身型更是一览无余,丘小乙看直双眼,他扑上去便要解唐芃秀的襦裙。

    唐芃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拼命挣扎着,丘小乙恼得火起,一拳重重击在唐芃秀小腹上。唐芃秀一声悲鸣,直感到五脏似要颠散,屈辱的泪水从她脸庞滑落,丘小乙见了更是兽心大起,一对魔爪又伸了上来

    崔道成在房外侧耳倾听着屋内的动静,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道:“小娘子莫要担心,那道人就算不济事,还有佛爷我来疼你!哈哈哈!”

    他正说着,忽然破风声骤起,一支利箭在黑夜中猝然袭至!崔道成心里剧震,他下意识地一躲,顿时感到钻心剧痛,他随手一摸便见满手鲜血,原来半只耳朵已被那箭给射穿了!

    “哪个驴鸟竟敢暗算佛爷!?”崔道成暴怒狂吼,他兀自骂着,却见正有两人已冲进瓦罐寺中,其中一个手擎双刀,满脸煞气,另一个英姿勃发,手里还持着把金鹊细弓。

085章 命中冤家

    在得知唐芃秀要去投宿的寺庙竟是有崔道成和丘小乙逞凶的瓦罐寺时,萧唐迫不及待要往那瓦罐寺赶去。

    花荣听萧唐说那瓦罐寺很有可能已被两个江湖中恶名在外的凶徒给占了时,因感念唐芃秀对花小妹之恩德,二话不说也要与萧唐同去。

    那两个和尚虽然莫名其妙,但见萧唐如此紧张,也匆匆向萧唐说明了瓦罐寺具体去处。萧唐和花荣备了两匹脚程最快的骏马,薛永和萧义等紧随其后,众人翻过两个山坡,冲进一座大松林沿着山路再过了座石桥,一路马不停蹄赶到了瓦罐寺来。

    萧唐与花荣先至一会儿,正听见崔道成站在寺院中口吐污言秽语,登时心头火起!倘若已被这两个贼人害了唐芃秀姑娘,又岂止是万死莫赎的恶行!?

    花荣听个明白瞧个真切,立刻摘下金鹊细弓张手就是一箭。崔道成猝不及防下被射掉半只耳朵,他狂性大发,死死瞪着萧唐和花荣眼中几欲喷出火来。

    “崔道成!还有丘小乙都给我滚出来!!”萧唐嘶声怒吼道:“你这两个恶贼在此行如此下作的勾当,早当被诛了!”

    丘小乙闻得外面异响,他抛下唐芃秀,也赶忙提上胯子系了腰带,拿了把朴刀冲出房来。他见了萧唐与花荣先是一怔,再瞧崔道成半张脸满是鲜血,神情狰狞可怖,他咬牙切齿的怒道:“哪里来的鸟人既然知道道爷的名头,也敢来坏道爷的好事!?”

    崔道成怒吼道:“还他娘的说个甚鸟,砍了这两个驴头!!”说罢他挺起朴刀,大踏步只顾朝花荣搠将过来,可刚冲起两步顿觉两道寒芒袭来,便被萧唐生生拦住。

    丘小乙眼见好事将成,却被半路杀出来萧唐和花荣生生将他的美事给搅了,他心中更恨,也挥起只朴刀正与拾起银枪的花荣斗到一处。

    毕竟这崔道成和丘小乙联手能逼退饥饿中的鲁智深,必有几分手段,对付他俩也大意不得萧唐心里暗暗想着,不过鲁智深和经王进指点过半年武艺的史进两人联手,只斗一阵便能将这两个恶贼除了,料想凭他和花荣的本事,要杀他们不难!

    萧唐手中双刀寒光乍现,尽得刀势刚烈迅猛,所向披靡之势,同时又不是双刀刀法之灵动,看似大开大阖,实则暗藏缠,滑,绞,擦等刀招,令人防不胜防。

    一时间崔道成被萧唐虚实互用,忽虚忽实的招式弄得眼花缭乱,只顾架隔遮拦,他没料到眼前这小子刀法竟如此精妙。忽然萧唐虚中带实,一记横斩过来,崔道成连忙后退两步,却听“嗤”的一声,他肥硕的肚皮被萧唐手中狼牙寒锋刀划出道长长的口子来。

    崔道成登时惊出一身冷汗,更是只能掣仗躲闪。眼见萧唐要趁势冲杀过来时,萧唐却猛一回身,右手单刀掷出,直奔着正与花荣恶斗的丘小乙后心飞去!

    花荣不但神箭技艺十分了得,他手中银枪也足以列在梁山八骠骑之列。丘小乙被花荣缠住,苦于无法赢了对手,哪有精力防备后面?萧唐正用了十成力道,锋利无比的狼牙寒锋刀透体而过,丘小乙惨嚎一声,又被花荣挺枪一刺戳破喉咙,登时毙命!

    崔道成见了更是无心应战,他将手中朴刀舞得如风车一般,只想夺路逃走。萧唐单手持刀格挡,另只手却伸到腰后抽出双截棍来,罩着崔道成光溜溜的秃头兜头猛砸!

    千算万算,崔道成却没想到萧唐还留此后手,他登时被砸得眼冒金星,鲜血长流。跌跌撞撞间崔道成好不容易稳住步子,被鲜血糊了双眼的他却不觉已撞到花荣面前。

    花荣英俊的脸庞上满是杀意,他握紧枪杆挺枪直刺,直捅破崔道成的胸膛!趁崔道成身子停滞的功夫,萧唐挥刀切来,血泉蓬的喷出好高,将崔道成那偌大圆滑的头颅生生斩落。

    本来该死在花和尚鲁智深和九纹龙史进手下的这两个凶寇,如今反而任侠萧唐与小李广花荣手上!

    杀了崔道成和丘小乙二人,萧唐、花荣便急忙奔进方才丘小乙冲出来的那间厢房。等他们刚冲进去就见里边便有张大床,床幔已被放下遮盖,瞧不清里面如何。

    萧唐和花荣面色一变,他们相互对视一眼,心里齐齐想道:那唐姑娘可千万别是已被那淫贼坏了清白!

    “萧唐哥哥我先去瞧瞧佛堂那情况如何。”花荣说罢掉头便冲出了厢房,毕竟这事关女子的贞洁大事,万一事态无法挽回起码少被一个男子撞见,也能使唐芃秀少一分羞愧。

    萧唐伸手要揭开床幔,却发现自己的手似重愈千斤般,女子名节大事岂同儿戏?如果揭开床幔后见到的是唐芃秀那朵鲜嫩可人的鲜花被蹂躏过后的惨状,这可要唐姑娘以后如何做人?

    萧唐正踌躇间,却见床幔忽然涨起,唐芃秀挣扎地从床上滚落下来。萧唐忙去搀扶,唐芃秀感到有个男子碰触自己,吓得拼命地挣扎。她鬓发绫乱,连连尖叫道:“放开我!快放开我!!”

    “唐姑娘!你冷静些!我是萧唐啊!!”萧唐强自按住发疯般挣扎不休的唐芃秀,连声安慰道:“那两个恶人已被我和花荣兄弟给除了,你现在已没事了!!”

    唐芃秀猛地一怔,她停下了挣扎,惊慌恐惧的眼神直直打量着萧唐半响,不可置信地问道:“萧公子?”

    萧唐点点头,正要温言温语劝慰唐芃秀时,唐芃秀却哇的一声嚎啕大哭,死死抱住了萧唐怎么也不肯放手。

    方才那梦魇般的恐怖经历,让唐芃秀这个开朗活泼的少女也不禁毛骨悚然,本以为自己将会在那无恶不作的恶贼手中万劫不复,可曾经让她芳心暗许的那个英武俊杰却如从天而降,将她从沉沦苦海中救出。现在的唐芃秀就像是溺水人拼命抓住了一块浮木,死活也不肯撒手。

    萧唐见唐芃秀虽衣衫不整,可罗裙未去,心想他和花荣来得及时,万幸唐芃秀未被那丘小乙玷污了身子。可他又发现唐芃秀上身只着裘衣抹肚,此时正紧紧贴在自己身上。

    萧唐轻咳一声,一手轻轻拍着唐芃秀的后背柔声安慰着,一手不动声色的拽过床上锦被披在唐芃秀的身上。两人就这样相拥着,一直到薛永和萧义也赶至瓦罐寺,佛堂中的迷香尽散,由花荣将那几个老和尚与唐芃秀的侍女随从都搭救出来

    “萧义,唐姑娘就由你一路护送至东京汴梁,绝不可有丝毫闪失!”萧唐面色严肃,向萧义嘱托道。

    萧义唱喏回道:“少主放心,有我萧义在。决计不再让歹人觊觎到唐姑娘这来!”

    经萧唐和花荣杀了崔道成和丘小乙二人,只折了一个唐芃秀的随从已是万幸。又有瓦罐寺内的老和尚作证,就算官府要追查下来,自会去大名府寻萧唐核对。向萧唐指路的那两个和尚都是大宋西京洛1阳灵山寺的,见瓦罐寺常住主持被逐,寺内落得如此地步,也自会去报与本寺主持知晓,也好另派主持前来把持瓦罐寺。

    经这么一闹,萧唐等可不放心再让唐芃秀只带侍女和随从上路,他便命性子谨慎沉稳的萧义带十个镖师,一路保护唐芃秀去东京汴梁城,也不致再出什么岔子。

    “唐姑娘一路小心,万望珍重。”在唐芃秀一一与花荣、花小妹等再话别过时,这才神色尴尬的踱步来到萧唐面前。

    唐芃秀感觉自己的脸烧得发烫,全无往日那般灵动跳脱,她讷讷向萧唐回到:“多谢萧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萧唐心想虽然唐芃秀未在崔道成和丘小乙手中失了清白之身,可当晚之事再和个女儿家提及只会让她更难堪。再想到唐芃秀惊慌失措下,只身着裘衣死死抱着自己不肯撒手的情形看唐芃秀脸色噪红,手足无措的模样,萧唐也不赘言,很干脆地说道:“唐姑娘请上车吧!后会有期!”

    唐芃秀心里忽然一阵失落,她默默点点头,在侍女搀扶下上了厢车。可她上了厢车后,一颗芳心仍是擂鼓般的狂跳着,唐芃秀心乱如麻,她又回忆起那晚她与萧唐抱在一起时,自己还哎呀,羞也羞死个人了。

    我知道你是别人的男子,明明已不想与你多做纠缠,可为何我遭逢大难之时,会来救我的却又是你?

    可看你送别时如此决绝,恐怕你只是侠义心肠,做你该做的事而已。其实你对我并没有半分情愫,并没有对我动心

    但是他说后会有期吖难道他心里还是有我的?只是此般境遇下不便向我提及,这才把满腔的情义憋在心里?

    唐芃秀时而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时而又感到阵十分失落、时而却又感到阵甜蜜她何曾因一个男子如此患得患失?唐芃秀不由晃了晃她已乱得七荤八素的小脑袋,不由暗叹道:

    萧唐啊萧唐,你这人呐,莫不是我命中的冤家?

086章 大名府,我们回来了

    当城高地险、堑阔濠深的大名府城墙轮廓出现在萧唐等人眼前时,所有人莫不长舒了口气道:“大名府,我们终于回来了!”

    入了大名府城后,花荣和花小妹瞧着周围千百处舞榭歌台,数万座琳宫梵宇的景象都不禁暗叹连连,这座大宋四京之一,仅次于东京汴梁的繁华去处确实远胜各处大州大府,只瞧着行人商客络绎不绝,便已快让人看花了眼。

    薛永与郑天寿兀自有一搭没一搭叙着话时,萧唐早已归心似箭。这次护镖至密州兼打点板桥镇市舶司的事宜已过去近一个半月,下面的时间萧唐可不会再出远门,因为与苏瑾娘大婚的日子已越来越近。

    苏瑾娘全家身亡,唯一在青州的舅父又是个凉薄寡义之辈,所以苏瑾娘早由孔宋庄的潘太公收为义女,虽然平日她还是住在萧唐府上,等临近大婚之日便在孔宋庄潘府上等萧唐前来纳采吉及迎亲。

    不止是萧唐等人,在众人赶回大名府前也早已先遣快马去报,说将于今日返回府中。此时萧府上下早已院门大开,有仆役洒水扫灰,只等萧唐等人归来。

    苏瑾娘一袭碧罗黄杉,翩翩走到萧府门外。她远远眺望一番,却并未瞧到萧唐的一行车马。

    “呵呵,急个甚么?既然报说午时前后便至,也不差这一会儿的功夫。”孙二娘忽然走了过来,挽起苏瑾娘的胳膊调笑道:“瞧瞧,如意郎君终于归来,我这可怜的妹子不必再望眼欲穿,只做这大名府中的望夫石了。”

    苏瑾娘脸一红,啐了口道:“孙姐姐又耍弄我。”虽然苏瑾娘与萧唐手底所有弟兄关系和睦,可毕竟她与孙二娘都是女子,相处方便,这段时日下来她俩倒走得近了不少。

    就在这时,苏瑾娘无意间的一转头,忽然瞧见萧唐一行车马沿着大道驶来。她登时喜形于色道:“瞧啊!他回来了!!”

    孙二娘见了不住摇头,暗念道:这妮子倒真沉不住气,要想抓住汉子的心便要吊足他的胃口来。这可倒好,生怕别人不知自己这满腔的心思都放在那萧唐身上,要是过了门还不会被那臭男人吃得死死的?

    而孙二娘又见到萧唐一行人中花小妹走下厢车时,她脸色一凝,一对媚眼在花小妹身上打量个遍。心说:这丫头生得真俏,倒是个美人胚子。不过萧唐是个要好名头的,老牛吃嫩草的事他倒做不出来。只是不知这丫头是什么来路,将养着等她大了做个姘头?似也不像。

    苏瑾娘可没孙二娘那么多的心思,她终于见到萧唐正要迈步奔过去,却又忽然觉得那样不够端庄稳重。毕竟自己快要嫁入萧家的门,总要有几分大家主妇的模样。

    萧唐哪管那么许多?他一见到苏瑾娘,便飞奔过去将苏瑾娘揽入怀中,还抱起来转了两圈。苏瑾娘霞飞双颊,不住地说道:“快放下我那么多人瞧着呢”

    见萧唐对苏瑾娘情浓意浓的模样,孙二娘暗叹一声,也没心思再满脑子猜想算计着。还算他爷爷个鸟来?人家命里合着就该比翼连枝,偏生姑奶奶就这般时乖命蹇,净替别人着急揪心,这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又是甚么?

    孙二娘心里虽如此想着,可脸上依旧做出副调笑的模样来,戏谑道:“哎呦呦,当家的恁地猴急,我等都来不及回避呢。那位小妹妹又是谁啊?生得可真俏。”

    萧唐放下苏瑾娘,他见孙二娘和苏瑾娘的关系似是愈发亲密起来。这才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孙二娘这种在江湖中见惯人心鬼蜮,在刀口子上讨生活的人最懂得如何保护自己。虽然萧唐答应收她入府庇护于她,可这孙二娘很明显能感觉到她与萧唐之间的隔阂。这时她又会如何做?当然是要花尽心思与苏瑾娘打好关系,这样才能使得自己在这里有一席立足之地。

    “这些时日也有劳二娘照顾瑾娘了。”萧唐平静地说道,虽然他并不想苏瑾娘与孙二娘走得太近,可孙二娘现在既然在萧府安身立命,谅她也翻不起多大的风浪来。

    萧唐又向苏瑾娘介绍花荣、郑天寿与花小妹等人,苏瑾娘见花小妹清秀美丽的模样,我见犹怜的气质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怜爱喜欢。她把着手与花小妹温声叙话,没一会害羞拘谨的花小妹露出笑脸来,与苏瑾娘聊到了一处。

    “少主这次行镖辛苦,倒使我偷闲歇息了好久。”就在这时,杨林和石勇等人也从府院中走了出来,向萧唐笑道。

    萧唐见杨林伤势已将养好个七七八八,便说道:“杨林兄弟既已无大碍,这镖行的事情可是还要交到你手上操劳打理了。”

    杨林苦笑道:“不过似乎少主这般护镖也忒热闹了些,这一路下来,还没出河1北地界来就听少主恶斗丧门神鲍旭,途径清风镇时又除了白虎山的贼人,到了密州市舶司与高丽商客好赌放对大赢一场,在瓦罐寺杀了生铁佛崔道成与飞天夜叉丘小乙”

    萧唐听杨林如此说,也不禁有些汗颜。按说镖行走镖本该求稳妥无事,只求平安送至,不过这次事赶事凑到一处密州之行一路来回的动静确实大了些。

    就听杨林又对薛永说道:“对了,薛永兄弟。在你和少主行镖之时,有人投到府上并说是你的徒弟。”

    薛永一愣,随即喜道:“我那徒儿也来了?”

    萧唐便让苏瑾娘先行安顿好花荣、花小妹等人,便与杨林、薛永来到堂屋,就见一个长得黑瘦的人已在此恭候。他望萧唐和薛永立刻站起身来,喜道:“师傅在大名府好生风光,徒儿特来相投!”

    薛永向萧唐介绍道:“我这徒儿曾于我这学过枪棒本事,本是洪都人士,做得一手裁缝好活,飞针走线,技艺高超。又爱使枪弄棒,便被人唤做通臂猿侯健。”

    通臂猿侯健,也是梁山好汉之一,原本的轨迹本来该是流落江湖,后在无为军城酷吏“黄蜂刺”黄文炳的家中讨活,也是由他的枪棒师傅薛永去拉拢才投奔了宋江。

    而现在薛永既身为萧唐手底的“一虎一豹一鹘子,一郎一将一公子”的六大管事之一,这侯健也是因薛永的关系倒没有奔着江州地界去讨生活,而是一路北上来欲投奔萧府。

    萧唐向侯健说道:“久闻通臂猿侯健之名,今日终于得见!既然来到我这萧府,以后大家便都是兄弟!”

    侯健不但会些枪棒,更是将裁缝和针技的本事学得炉火纯青,可闯荡江湖时日已久都没派的上用场。当他得知自己枪棒师傅薛永投的这个萧唐在大名府产下经营诸般生意,心想仗自己师傅的颜面去投,自己苦心所学的本事才终能施展一番。

    念及至此,侯健向萧唐恭恭敬敬唱了一喏,说道:“萧任侠如雷贯耳,小人心慕久矣!来相投时曾备下区区薄礼,还望笑纳!”

    说罢侯健拿出一副卷轴展开,萧唐、薛永、杨林顿时感觉眼前一亮。

    因为侯健展开的那副画卷,却是北宋初期大画家范宽的名著谿山行旅图,只是这画并非是用墨笔绢本所画的真迹,而似乎是这针技巧夺天工的通臂猿一针一线绣上去的!

    但见那刺绣画中丛丛恒岱,折落有势。溪山深虚,水若有声。而侯健用彩线代替水墨作画,用针如发细,更添葱葱郁郁妙光彩射目。山水分远近之趣,世间光彩绮丽、万般光景也尽皆跃然在刺绣画上。萧唐定眼凝视着,都不由得看痴了。

    侯健见萧唐等人的神情,自豪的神色溢于言表。本来他在江湖上浪荡,也没曾少被人讥笑过一个浪迹江湖的汉子,竟会对女人家耍弄的针线活如此上心。

    可每个人的长处与天赋各有不同,侯健又算是笃定心思要将这门手艺练就得炉火纯青的一个。多年下来侯健将用齐针、缠针、套针、接针的平锈技法平金法、圈金、圈银、拉金锁、铺绒、堆绫、贴绢等钉线锈类技法更会套针、切针、滚针等手艺,凡针绣十八针之技艺练就无所不精。

    萧唐瞧一脸骄傲的侯健望去,心想在梁山排定座次时他排71位,而他的师父薛永却只排在第84位。这个侯健又在梁山好汉中论武艺、人脉、智谋也都无出彩的地方,看来排位名次能超过不少战功远比他多的梁山地煞,也是全凭他这一手专业性绝活。

    可在梁山中侯健只是负责专造一应旌旗袍袄的头目,在没多少闲情雅致刺绣作画、风花雪月的江湖草莽中,他飞针走线的本事并没有得到最大的发挥。此人这等本事,日后应能发挥更大的作用萧唐心里暗暗想道。

    “恭喜少主,此番又能收得有如此手艺的兄弟!”杨林向萧唐贺道:“听闻少主此行又募得小李广花荣、白面郎君郑天寿、撼山力士文仲容、移山力士崔埜四人。再算上这位侯健兄弟,我府中可又多了七名好汉!”

    “七名好汉?”萧唐眉头一皱,向杨林望了过去。

    杨林微微一笑,说道:“少主密州行镖前不是曾知会过三郎,让他北行进购马匹时多多留意善相马养马的能人么?数日前三郎便已回来,与募得的两位好汉此时在宗城县萧家集,闻得少主今日到府,估计也快回来了。”

087章 倒数第一与倒数第二

    这边萧唐见侯健送他那副绣画做工繁复,极是精致,正欲推辞一番。侯健只说定要萧唐收下,又在侯健枪棒师傅薛永的坚持下,萧唐称谢收了绣画时,石秀已带着此行他招募的两人来到萧府。

    “萧大哥回来了!”石秀一见了萧唐,便兴匆匆道:“这次不虚此行,于北地购马时找到两个帮手!”

    萧唐瞧石秀身后那两人,一个生的赤发黄须、消瘦短另一个生的浓眉鲜目的身子也极矮,那两人见是萧唐,忙不迭得抱拳行礼。

    石秀先介绍那赤发黄须的说道:“此人叫金毛犬段景住,本是辽国涿州人士,识得好马,更精通契丹、西夏等番语,与北地购马之事正能派上用场。”

    石秀又指着那个浓眉鲜目的短矮汉子,言语中却带了几分冷淡,说道:“此人唤作鼓上蚤时迁,平日做些飞檐走壁、跳篱骗马的勾当。因在辽境蓟州府那吃了官司,便流亡江湖。大哥这里招纳壮士,也不差他一个。见这时迁有意来投,我便也将他带来。”

    鼓上蚤时迁和金毛犬段景住,在梁山一百零八好汉中排107和108这最后两位,可是真要论能力可绝非泛泛之辈。

    段景住常年在北地以盗马为生,不但善于相马又精通数种语言,以后来往于宋辽边境购马,在大名府新立的司马监马场养马时正缺有他这般能力的人才。

    而时迁则更了不得!他在水浒中盗徐宁宝甲时将自己飞檐走壁、盗窃口技等本事发挥得淋漓尽致,攻打大名府时火烧翠云楼、攻打曾头市时将敌方陷阱细备等情况查得一清二楚。

    后来宋江收诏安征讨四方中,时迁也曾数次放火内应,甚至只身潜进歙州第一险关点火放炮,破了南军小养由基庞万春布下万箭锋矢埋伏的昱岭关。

    只是时迁这个走报机密、潜入内应上的天才,与和他有过共同潜入放火,立下奇功经历的段景住一个是以偷盗为业的偷儿,一个是以盗马为生的盗马贼,江湖好汉通常最瞧不起做这般偷鸡摸狗勾当的人。否则真要是按照时迁的功劳分座次,便是将他算入三十六天罡中也不为过!

    石秀在介绍时迁时,口气中明显也带了几分轻视之意。萧唐可决计不会小觑了时迁与段景住二人,他抱拳向时、段两人说道:“又有鼓上蚤与金毛犬两位能人帮衬,我萧唐何其幸哉?往后大家便都是兄弟,我萧唐绝不怠慢!”

    那生着焦黄头、发髭须卷的段景住忙连连称谢,满口说着不敢不敢。而时迁则把手单捏着他的一撇胡须,嘿嘿笑道:“承蒙萧任侠看得起小人,实不相瞒,小人做的是偷鸡摸狗、偷财盗墓的勾当,江湖上十个中倒有九个不耻小人的行径。小人蒙萧任侠收留已是千恩万谢,又哪敢与萧任侠称兄道弟?”

    时迁性子精细,这一路与石秀到大名府,也能觉察石秀对他出身很瞧不上。听萧唐说罢,心想自己这鼓上蚤做的是偷盗的行当,又哪算甚么能人来?

    要说这萧唐急于建马场购马养马,那与他同来的金毛犬段景住的本事确实能派得上用场。可时迁自知自己声名狼狈,他不过因为被白道缉拿,黑道上又无人帮衬,便想趁着这次机会到大名府,有枣没枣打一杆讨个出路。

    可他萧唐是是被赞作河1北呼保义、大名府面涅郎君的人物,又哪会与我这个贼做兄弟?想到这,时迁便直接出言逊谢,只当给你个台阶下来。

    可萧唐却摇了摇头,笑道:“时迁兄弟何必如此过谦?隋有折冲郎将沈总持能凌空而上、矫捷如飞。于禅定寺搂幡而上十余丈透空而降,世人皆赞其曰肉飞仙唐有传奇盗圣空空儿,人莫能窥其用,鬼莫得蹑其踪。能从空虚而入冥,善无形而灭影,亦是飞檐走壁的好手。时迁兄弟有此等本事,我萧唐又哪能轻慢待之?

    便是鸡鸣狗盗之徒,古孟尝君若少了那等食客。又岂能从秦国逃出升天?时迁兄弟迫于生计,这才靠偷人财物过活。往后在我府上哪还会让时迁兄弟活得窘迫?时迁兄弟妄自菲薄之言,休要再讲!”

    听萧唐一席话讲完,一股暖流蓦地涌上时迁心头。时迁呆然半响,按这萧唐所说,原来他真对我的本事如此看重?

    萧唐口中的肉飞仙沈总持,指的是隋炀帝手下放荡不羁,好结交豪侠人物的骁将沈光,其因隋炀帝被逆臣宇文化及所杀,这沈光为守臣节,赤身斩首几十人,后遭箭弩齐发壮烈牺牲。而在江湖中最为津津乐道的则是他善于攀高、矫捷如飞的轻功本事。

    空空儿则更是出自唐代裴铏所著的传奇话本儿传奇聂隐娘中堪称轻功天下无双无对的人物,时迁饱尝世间冷眼,哪曾有人将他与这些俊杰人物相提并论过!?

    时迁那对贼精明亮的鲜眼直直瞧着萧唐,他撑起矮小嶙峋的身子来,只拍着胸脯,大声向萧唐说道:“萧唐哥哥将我与肉飞仙和空空儿那等高人相提并论,实在忒过抬举高看。可我时迁蒙萧唐哥哥看得起,这身本事便都卖于萧唐哥哥!我飞檐走壁的功夫虽比不得古人,可若与当今江湖上好汉比较,我时迁也没怵过哪个!”

    萧唐又与时迁攀谈一番时,时迁心中转念又想到:我这本事,唯有潜宅探院、探悉盗物时才能发得利市。这萧唐重用于我,又打得甚么主意?罢罢罢!往日在江湖中打踅,哪个识得我鼓上蚤的,不都是狗眼看人骂我一声蟊贼?既然在他手底能混出个人样来,哪怕是为他鸡鸣狗盗,又能怎地?

    石秀诧异地打量时迁一眼,他倒是真没料到萧唐会对这时迁如此上心。就在这时,萧唐又向他和杨林问道:“这次北地购马之行,可也顺利?”

    石秀展颜喜道:“好教大哥得知,这次我等又于北地购得健壮良马百余匹,皆可做战马之用,在河1北路设马场配种繁衍,也都是上好的良驹。”

    就听杨林也向萧唐报道:“邓飞兄弟那也已有了音讯,他在辽境内浪荡时又结识了个押送花石纲时,因杀了个提调官而亡命江湖的好汉。那好汉唤作孟康,江湖人称玉幡竿。

    邓飞兄弟与那孟康搭伙,到了蓟州附近一个唤作饮马川的好去处,那原是几个不成材小厮们屯扎,后被邓飞兄弟与孟康来夺了,聚得数百喽啰啸聚山林。他们正于辽境内购马方便,那蓟州又与宋辽榷场不远。往后北地购马,邓飞兄弟也能助咱一臂之力。”

    萧唐点点头,想到与自己曾也算有着过命交情的火眼狻猊邓飞,他还是按照本来命中的轨迹,与善于造船的能人玉幡竿孟康到了饮马川占山为王。凭他们之间的交情在这事上与他合作,以邓飞的性子绝对会二话不说前来相帮。

    一旁的段景住见萧唐对时迁青眼有加,便也着急显露自己的本事和关系,他急忙说道:“萧任侠,我曾与辽境内一伙马贼有旧,若是任侠日后还需广购战马,那伙人正也能派得上用场。”

    萧唐神色一动,向段景住问道:“那伙马贼可也是能信得过的?”

    段景住是辽境内涿州人,对辽国的局势更了解透彻些,他娓娓介绍道:“大辽自从萧海里反叛始,辽朝内局势日渐不稳,于宋辽边境靠劫掠和走私营生的部族与马匪越来越多。我识得的那伙马贼倒是其中势力最强的一伙。

    那伙马贼来去如风、劫掠如火,端的悍猛!领头的是一对汉家孪生兄弟,一个唤作一阵风言有义,另一个唤作旱天雷言有信,骑得劣马使得劣弓,在辽境内也都是颇有名头的奢遮好汉。据说此二人上面还有个领头的女子,江湖人称赛红拂,只知那娘子姓高,似乎与曾经东丹国贵胄有何干系。

    那姓高的娘子与言家兄弟所领的马贼虽然强悍,可却绝无掳掠平民,与宋辽边境打草谷的恶行。反而和辽军精骑远拦子常有交手,且每次都能全身而退!那言家兄弟是要名声的好汉,且常把截获的马匹领到边境私卖,小弟也能与其搭上线来。”

    萧唐听了个大概,辽国自先帝耶律洪基时耶律重元、耶律涅鲁古发动滦河之乱,以及佞臣耶律乙辛乱政,便已经动荡不安。那辽天祚帝耶律延登基以来,又与南边大宋的宋徽宗赵佶一个赛一个的昏庸,是以辽境内也是各伙私人武装蜂拥而起,以各种手段扩大自己的势力。

    而那东丹国是辽国灭亡渤海国后所设立的一个属国,此时也已亡了两百多年。不过听闻辽境内,依然有不少渤海族民企图趁辽国内乱时揭兵而起,复立渤海国。那姓高的女子,竟然能率支骑兵只去找辽国游骑哨探精锐轻骑部队远拦子的麻烦,且还不落下风,看来其本事确实很了不起。

    萧唐正向段景住详问辽国内局势时,就见燕青和许贯忠也回到府中,他们见了萧唐齐齐说道:“萧大哥!你回来了!”

    燕青还是那副潇洒写意的神情,而许贯忠见到萧唐虽也欢喜,可萧唐见他俊秀的眉宇间似带着几分愁意,便向许贯忠问道:“贯忠,你又因何事而郁郁不乐?”

088章 不及第的秀才

    许贯忠听萧唐问及,他强作出付笑脸来,说道:“萧大哥多虑了,小弟又能有甚么愁事?”

    燕青踱到萧唐身边,低声道:“贯忠还再纠结今年八行科生之事,萧大哥虽有意照拂贯忠,可大哥你也知道贯忠外柔内刚,看不惯朝中取士之举。而许世叔却对贯忠寄以厚望,两难之下贯忠才有些踌躇。”

    燕青又大概说了许贯忠的情况,原来萧唐虽有意向梁中书举荐许贯忠,但许贯忠不想借外力,只想凭自己的才学考番功名。

    可河1北东路主持科考的知县、知府等皆知许贯忠和萧唐似有莫大的关系,都一心想要做举荐许贯忠的举主,也能与萧唐乃至与梁世杰攀带上关系。

    许贯忠心思细腻,又是个才高气清,不愿为五斗米折腰的人物,所以更不屑去做那干太守知县的门生。可许父却是老实本分的读书人,一心想让许贯忠凭科考出人头地。原则与亲情的矛盾下,使得这个年龄尚处于志学之年的才俊一筹莫展。

    萧唐虽深知许贯忠的秉性,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只能等到这个水浒里振衣千仞岗,濯足万里流的逍遥隐士自己开了窍,萧唐现在也并不想干涉他太多。便说道:“贯忠本该寒窗苦读,却为我那乐坊之事忒过分心,这也是我失了计较。”

    许贯忠听罢忙道:“萧大哥千万别这么说!与小乙在金风玉露楼琴箫合奏时,我这心里才真感到逍遥快活。今日本来是大哥归来的喜事,不必为我这等琐事扰了兴致。”

    石秀在旁边抱着膀子笑道:“贯忠老弟,你是读书人,似我们这等粗莽汉子没可长你那般玲珑心窍。可几年相处下来咱们也都算是兄弟,我这当哥哥的只有一句话劝你:做人这般搭缠如何快活?你不想考个功名去做个小相公,那不做便是!只顾在这踌躇作甚?你也说今日是萧大哥归府的好事,兄弟们庆贺一番,你那些愁事随几碗酒下了肚,也就罢了!”

    许贯忠涩然一笑,向石秀回道:“石秀哥哥教训的是。”

    石秀性子果断干练,可把这话摊开将了也难免让许贯忠有些下不来台。萧唐见状也说道:“这要是个主意,寻个去处吃酒,我行镖密州时结识的花荣、郑天寿兄弟与侯健、时迁等几个兄弟也正好多亲近亲近。”

    萧唐遂与石秀、杨林、薛永等原来萧府上的管事,以及在京东道结识回大名府的花荣、郑天寿,还有新投来的侯健、时迁、段景住一同在大名府找了个酒家杀羊宰鸡,做筵席庆贺。

    筵席中花荣英姿飒沓、谈吐有节,燕青倜傥俊俏、舌灿莲花,石秀阴鸷果敢、言语干练。还有杨林与郑天寿、薛永与侯健、时迁与段景住等三三两两也都喝到一处,一时间气氛好不热闹。

    许贯忠独斟自引了一杯酒后,发现萧唐正在瞧着他,许贯忠讪讪一笑道:“萧大哥,今日倒又让你见笑了。”

    萧唐摇摇头道:“有甚么笑话的?可令尊的一片苦心你也该理解,毕竟在他心中,考取个功名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可家父并不明白!”许贯忠几杯酒下肚,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起来:“想我大宋先后也出了诸如范文正公、包肃孝公、陈公弼等不少贤明能臣,可如今朝内党争权斗,无非媚讨圣宠,求权求财,毫无半分文正公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缱绻之心!奸邪当道,妒贤嫉能,如鬼如蜮的,都是峨冠博带;忠良正直的,尽被牢笼陷害。

    孔先圣曾曰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可方今朝廷中,有哪个达官贵人、授业师长还心怀天下正道?”

    许贯忠冲动下话刚一出口,却又不由得有些发窘,他和燕青年纪相仿,与燕青说起话来顾虑不多。可自己藏在心里的那番见解拿出来被萧唐听了还是有些拘谨。

    萧唐却哈哈一笑,对许贯忠示以鼓励道:“贯忠看得透彻,读尽圣贤书活得却不快活,又有个屁用?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当然要活得爽利。若是依从心己愿,贯忠你日后又有甚么志向?”

    许贯忠细想了一番,说道:“若是日后有机缘能周游天下开开眼界,琴箫丹青为伴、故友美酒作陪倒是桩美事。可现下哪有甚么不得的志向?无外乎赡养好家父家母,多尽份孝便是了。”

    杨林在旁听见了哈哈一笑,向许贯忠打趣道:“看来咱们是见不到贯忠老弟做官老爷的时候了,不过这常言说得好:敢伏虎的当上高山,能降龙的该下大海。贯忠老弟无意考取功名求个前程,岂不可惜了自己满腹的学问?”

    许贯忠长饮了一口酒,不住摇头叹道:“彼何人斯,居河之麋;无拳无勇,职为乱阶。”

    杨林与石秀对视一眼,不由挠了挠头苦笑道:“我自问还算是个精明的,可和贯忠兄弟比起来可我却像是个目不识丁的浑人,就如石秀兄弟常说,贯忠兄弟念的每个字或许我还知道是何意,可凑到了一起便是猜破头,也不知道他在讲甚么。”

    燕青听罢微微一笑,解释道:“杨林哥哥,贯忠引用的是诗经《小雅·巧言》的话,意思是贪官污吏,既没能力也无勇气,全靠卑劣的手段谋取权位,才让这世道如此的纲常失乱,是贯忠不甘于与那群人同流合污。”

    杨林笑着对石秀道:“瞧瞧,我不过是好讲些江湖俗话来。可到了贯忠兄弟和小乙面前,却是班门弄斧了。”

    许贯忠沉吟片刻后,他慢慢抬起头来,神色恢复了几分曾经的潇洒淡然,向杨林说道:“杨林哥哥,那常言也曾说过,宁给君子提鞋,不与小人同财。我在萧大哥门下活得痛快,干嘛要纠结甚么功名出身?”

    杨林和石秀等听罢哈哈大笑,齐声道:“这句我们倒听得懂!话早就该如此说。”

    这时萧唐等人忽然听旁边一桌有人叹道:“真是寒窗二十载,翘首已蹉跎!为求出身苦苦读书,时至今日却还一事无成,就算考得功名又能怎地挂个虚职候补,还要拍那些鸟官的马屁,受尽腌臜气才能混着个小官小吏的差事,哼!男儿大丈夫又何必屈居人下?还不如与兄弟终日吃酒痛快,快活过这一辈子!”

    众人望去,见那人白衣书生打扮。与那白衣书生喝酒的高大汉子一翘拇指,说道:“大哥,你是个有学问的人,难得对我这种粗人也讲江湖义气,以大哥的才智,再有我这几分力气帮衬着,又何尝不能闯出些名头来?又何必做劳什子小官小吏去受尽别人鸟气?”

    萧唐一见倒是有趣,对许贯忠笑道:“看来那个书生倒也是个与功名无缘的。”

    许贯忠本也因为科考的事烦心,一听这两人的话倒大合自己的心意,便拱手问道:“这位兄台也不甘平生所学尽为迎奉权贵?实不相瞒,小弟也是这般。”

    “哦?”那白衣书生转头望过来,见许贯忠一表人才,同席的似也都非泛泛之辈,便唱喏问道:“瞧这位小兄弟俊秀端正,不知又因何事愤懑?”

    许贯忠回道:“近年虽考过春闱,之后所遇上那些烦心事,唉,不提也罢。”

    哪知白衣书生一听,他脸不由得一红,忙转了话题说道:“小可王伦,江湖人称‘白衣秀士’。呵呵,这是我知交‘摸着天’杜迁,在这喝酒胡乱发些牢骚,让各位见笑了。”

    萧唐的脸忽然侉了下来。

    白衣秀士王伦,这个梁山泊的第一代大头目,要本事没本事,要胸襟没胸襟,文不成武不就。看来眼下他还没有上梁山落草为寇,水浒里因为自己本事不济想轰走林冲、晁盖,却反被林冲火并一刀喀嚓了,使得晁盖夺了他这水泊梁山寨主的位置。

    许贯忠和他不做官的理由可绝不一样,凭许贯忠的才智知识,靠科举谋求个官位是十拿九稳的事,可眼下这孩子自带些愤-青属性,又和燕青这小伙伴玩得久了,十分留恋逍遥自在的日子。而王伦则是个不第秀才,凭文采见解绝对考不过省试,就连玩个心眼,和水浒里那位智多星吴用都不知中间差了多少个量级。

    不过这王伦的卖相确实不错,相貌清秀一袭白衣,论嘴皮子忽悠江湖上的大老粗绰绰有余,加上“摸着天”杜迁这么个身形高大的跟班,也难怪好结交好汉的柴进会资助他,帮他做了梁山之主。

    王伦又向许贯忠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

    许贯忠回道:“小弟许贯忠,这是我大哥萧唐。远出行镖今日方才返回大名府,所以与众位哥哥在此庆贺一番。”

    王伦听了大惊失色,和杜迁忙站起身来向萧唐作揖道:“难道是大名府萧任侠!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宽恕则个。”

    想不到在这里竟然能撞见这萧唐王伦心里暗暗想道,我是个不及第的秀才。因受不得鸟气便与杜迁打算去投沧州柴进柴大官人,若能得柴大官人赍助些钱财,也好有本钱寻个好去处落草啸聚,倒也快活。

    可柴大官人虽在江湖上声名远播,在河1北两路论权势手段又哪及得上这个萧唐?若能巴结上他,哪还用愁没有出路?

089章 马慧的兄长

    王伦这人有用么?萧唐心里盘算一番,得出的结论是:有个屁用!

    此人文武都不济事,性格上也绝非仅有嫉贤妒能、心胸狭窄的问题。豹子头林冲这样万里挑一的猛将,但凡有些气量和抱负的绿林势力皆求之不得,他却一门心思地要将其推出门外,真可谓是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柴进与梁山泊有大恩,还是从林冲与王伦双方面考虑向王伦推荐林冲,可王伦在看了柴进寄来的引荐信,心中想的是“忘了日前之恩,如今也顾他不得”。

    就连朱贵、杜迁、宋万等也都知道哪怕只看在柴进的份上,也该收留林冲,可王伦这种对别人的恩情转身就忘的寡恩负义之辈,又何必与其结交?

    觉察出王伦秉性的不只有萧唐,在场的燕青、许贯忠、石秀等都是精细之人,见王伦得知是萧唐之后的种种反应,其为人如何也能看出几分端倪。燕青、许贯忠还好些,石秀等人则是将不屑都写在了脸上,冷眼瞧着王伦赔笑奉承的丑态。

    王伦好歹还有几分眼力见儿,他感受到萧唐手下的冷漠与排斥,心中虽然有些羞愤可又不敢作色。这个王伦说起来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不过是个落第秀才,唯一的帮手杜迁除了身材高大并无甚么本事,便是萧唐手下一个管事,伸出个手指头都能将他这等小人物捏死。

    萧唐见王伦局促的模样,心里暗叹道:将来名震绿林的水泊梁山,第二任大当家晁盖、第三任大当家宋江都是枭雄人物,偏生这第一代头领王伦

    等等梁山?

    萧唐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他想到王伦此人虽没什么用处和结交的必要,可他这个白衣秀士好歹能够在梁山头一把交椅上坐段时间,这梁山的价值可就重要的很了。

    水浒里王伦被林冲火并掉,手下杜迁、宋万、朱贵尽皆转投了晁盖,后来也都成了梁山泊上的一百单八将。而现在已有不少日后的梁山好汉投奔了他萧唐,以后梁山发展的轨迹也不知是否会偏离。

    在水浒中王伦这厮是怕了林冲、晁盖等人的名声和本事,又因林、晁等犯下弥天大罪,生怕他们招来朝廷的围剿,这才要将他们轰下山去。可如果我卖与这王伦人情,将些没甚本事且籍籍无名的亲信引荐上梁山,这个王伦还会不念恩情拒之门外,白白惹江湖上好汉耻笑么?

    依王伦的气量和能力,他注定不可能永做梁山之主,可萧唐只是需要通过他安插进能探知梁山一切情报的人,那个人只要够伶俐精细些,能像杜迁、宋万之流在梁山上坐得一把交椅,那他萧唐对于梁山未来的动向便能洞察先机!

    想到这,萧唐端起一碗酒,向王伦说道:“王兄虽名落孙山,又岂知江湖上闯不得一番名号?这次与王兄偶遇也是缘分,这酒祝王兄能时来运转,一吐心中的腌臜鸟气!”

    王伦没想到萧唐忽然对自己说的如此客气,他惊喜下慌忙举碗,颠簸出来的酒浸湿了他胸前衣襟,没口子又拜谢几句后便一口干了。

    只是听这萧唐的口气,似乎并没收留我和杜迁的意思王伦微微感到失望,可扪心自问自己和杜迁这点微末本事,人家还能待他如座上宾客不成?

    杜迁是个憨直的人,见那大名鼎鼎的任侠萧唐都对自己认下的这个大哥如此看重,他也是喜上眉梢,连声道:“萧任侠,你对我等只是萍水相逢,却也如此礼遇,难怪手下人才济济!我杜迁服了你了!”

    王伦闻言心中一哂,你这汉子听不出那萧唐话中的意思?这是没将咱们看在眼里!唉,他这几年广受人才,又并非落草绿林的江湖草莽,眼界自然高得紧。听说那小旋风柴进接纳四方豪杰生冷不忌,看来还需要去他那讨个出路。

    正当王伦心里患得患失间,就听萧唐又说道:“两位好汉行走江湖,正需要钱财傍身,我聊备些薄礼,还请笑纳。”

    说罢萧唐让薛永将二十锭大银交付给王伦,王伦与杜迁此时还没得柴进资助落草梁山,在江湖上正是落拓的时候,见了那二十锭白银眼睛登时直了。

    王伦天人交战一番,作势推辞道:“这如何使得?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小可与萧任侠初次相逢,便蒙受如此大礼。这实在是生受不起啊。”

    见王伦那副要拿还又不好意思拿的模样,萧唐心里暗笑,又对王伦说道:“王兄既有意立番事业,又何必如此婆婆妈妈?说不准哪日我还有求到王兄之处,到时还要仰仗王兄照拂。”

    王伦听萧唐如此说,心中对萧唐那点埋怨也倒消了,他见坡下驴,赔着笑连声道:“萧任侠相赐厚礼,小可铭感于心。日后但凡有用到小可的地方,小可绝不推辞!”

    众人又叙些闲话,过了一会王伦见机识趣,便领着杜迁告辞去了。萧唐心里暗想也不知柴进资助了这王伦多少钱财,才使得王伦和杜迁落草梁山。不过按照柴进庄上对寻常来投奔之人的标配犒劳:一盘肉、一盘饼、一壶酒、一斗白米、十贯钱,依王伦和杜迁的本事也多占不得多少便宜。

    萧唐可没有柴进那种广撒网结交江湖人士,却又良萎不计的习惯,这二十锭大银若真能使萧唐向梁山中安插进眼线,那绝对是正用到了点子上。

    石秀见了,不忿地说道:“萧大哥,我观那厮言行,不过是个无学无才,无智无术的落第穷儒。闻得大哥名号后又是一副谄媚的嘴脸,又何必在那鸟人身上费银子?”

    萧唐莞尔一笑,说道:“此人虽然并非是什么厉害人物,却也难保不会开山立寨闯出番名号来。二十锭银说多不多,这时雪中送炭让那王伦记些好来,便就算用对了地方。”

    石秀虽是个乖觉的,听萧唐又似是话里有话,可他横看竖看瞧那王伦也不似甚么有作为的人物。可自从投到萧唐手下以来,石秀对萧唐这般言行也已见怪不怪了。

    如那在盖州打破钮文忠大寨时遇到的骐骥扁鹊常顺、还有新收的鼓上蚤时迁。这些时日石秀也见识过一些常顺医马相马的本事,想到这石秀便住了嘴,日后且瞧那王伦又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萧唐等人饮罢回府,又过了十余日,护送唐芃秀至东京汴梁的萧义也已回来向萧唐交令。

    想到那个医术高明,且活泼可人的唐芃秀一路无事到达汴梁,萧唐的心也放了下来。这时又听萧义笑着对萧唐说道:“少主,我临行前那唐姑娘还托我向你道谢,而且言语中似乎对你很不舍呐。”

    萧唐一愣,随即笑骂道:“你小子和萧安厮混久了,倒和我油嘴滑舌起来!你的事又怎么样了?这次行镖往返,你也好久没见到你那意中人了,心里不想念的紧?”

    萧义反被萧唐抓到把柄,不由得面红耳赤,又似闷声葫芦般说不出话来。

    “这一路你也辛苦得很,集镇那边乡勇操练和府中的事自有其他兄弟照拂,你去瞧一瞧那丫头吧。”萧唐长长一叹,向萧义说道。

    虽说当年欺辱丫鬟迎春,也就是现在这改回自家名字马慧的那个锦毛獒早已魂归无处,自己也已算妥善已将她安置妥当,只是这个中缘由只有他萧唐一人心里明白。那马慧受了莫大的屈辱,一定对自己依然心怀愤恨。

    萧义踏实稳重,本来与那个清秀且贞烈的马慧正是天作之合,萧唐也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让萧义和那马慧能走到一起去。

    萧义瞧见萧唐神色,他舒了口气说道:“少主放心,我、萧安与萧老爹既然都知道今时今日的少主,并非往日的少爷。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慧儿她也会明白的。”

    ※※※※※※※※※

    与此同时,在大名府宗城县城中。

    “有劳李大哥了。”有名女子匆匆从家饭馆走了出来,她买得些饭菜正欲匆匆返回自家店铺中。

    这时正有两人与那女子擦肩而过,就听一人说道:“唉,听说了么?萧任侠行镖密州现已返回大名府了。”

    那女子听有人提及萧唐,她的身子忽然一滞。这时就听另外一人说道:“我们那少东家,本事可不是盖的!只说这几年集镇内车水马龙,生意红火,咱们萧家集的谁不念少东家的好来!?”

    “你倒是有福气,在萧家集过得自在!老子倒只是在县城庸庸碌碌活得不爽利!说不得这顿酒可要你请!”

    那女子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夸着萧唐,她冷哼一声,看表情似带着几分不屑。这两年那女子常听周围人地讨论萧唐,每到那时她的心情就极为复杂。比起这些将萧唐当做茶余饭后谈资的人,她对那个出身宗城县萧家集,曾经跋扈不可一世,现在却声名鹊起的萧唐更为熟悉。

    因为她正是当年萧唐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因为被过去的锦毛獒轻薄而差点自尽,现在早已搬到宗城县以卖女红营生的丫鬟迎春。

    现在她恢复了本来的姓名叫做马慧,当年在本是辽国涿州的平凡人家,只因自己那兄长和个契丹大族家的起了争执杀人逃逸,马慧只能和父母一路逃亡,花尽钱财打通关系到了宗城县萧家集,之后便发生了那种种让马慧不愿再想起的往事。

    现在马慧孑然一身,刚到这里时,她恨萧唐恨得咬牙切齿。可后来萧唐手下萧义时常来探望照拂她,期间也曾有意无意地提及是萧唐有意让她恢复自由身,在这宗城县安乐度日的。

    马慧虽对那萧义也十分有好感,起初却始终无法接受自己竟然是领了那个为非作歹、欺男霸女的锦毛獒的情。她想过抛下这一切愤而出走,可天地虽大,哪里又是她这样一个孤零零的弱女子的安身之处?

    久而久之,马慧慢慢接受了这一切,雇了几个女工同做女红刺绣、胭脂水粉的营生,也足以安乐。只是马慧虽与萧义互生情愫,可一想到那萧义还是那恶人的手下,如果她与萧义成婚

    马慧不想再纠结于过去,却更再面对那个萧唐。她长长叹了口气,迈步正待要走,却听身后有人低声道:

    “慧儿”

    马慧听到那个声音,她浑身一震,当马慧猛地转过头来瞧清楚那人后,面露惊喜道:“哥!”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322/ 第一时间欣赏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作者:云霄野所写的《水浒任侠》为转载作品,水浒任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水浒任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水浒任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水浒任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