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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全文阅读

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61章 啪的梦想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西门庆听蔡京问及萧唐他先是一愣,他心思敏捷,也知道这个权倾朝野的蔡公相肯重用提拔他,看来要委用他干的勾当,必然与那萧唐有很大关系,是以西门庆也立刻恭敬的回道:“好教蔡公相知晓,萧任侠的名头在江湖中的确闻名遐迩,小人也多有耳闻。虽然无缘拜识,可是小人也知道那萧唐在大名府名下的萧氏镖行押运商货经传大宋各地,在他本乡萧家集又专一招接天下往来的好汉。

    小人比起蔡公相如此朝中的贵人自然是萤火皓月、云泥之别,可是好歹在阳谷县乃至东平府(前文做郓州,而于正史1119年郓州已升为东平府)有些名声,好结识些江湖中的人物,公相提拔参小人在提点刑狱司做得要职,山东、河北地界绿林强人的勾当,小人也必然竭心尽力查探个分明而小人在本乡做得是生药铺营生,有些家资,也可以与那萧氏镖行搭上些干系,蒙蔡公相降贵纡尊提携小人,小人必当效死以报大恩,却不知恁提及那萧唐萧任侠,小人又有甚么可为蔡公相效命之处?”

    “本相也知那萧氏镖行营生做得极大,本来多是强人出没的去处,也甚少有匪寇敢正眼觑它押送的镖货,旁人或许心说绿林强人多是惧了他萧唐的名头,可是本相细细想来,却能觑出几分蹊跷”

    一边说着,蔡京那对细眼又在西门庆身上环视一圈,暗付道此人举一反三,心思倒也甚是精细,老夫要与那萧唐用计,他的确也可以派上用场

    蔡京之所以能够在宦海权斗中几次失势,每次却不但都能东山再起,甚至权势更大,不但凭的是他缜密的心思与老道的权术,在朝中攻击与自己政见不合的朝臣的时候,他更是能沉得住气,不会盲目出手而教他政敌把握住自己致命的把柄。

    何况现在蔡京虽然仍是大权在握,可是如今朝中有王黼更受官家宠信已做到了从一品的特进兼尚书右仆射,面上甚至还打出顺应士人的政见一反他蔡京所为;还有也要与他争夺相位的不肖子蔡攸不止比他老子更能不要脸皮,亲自与王黼扮小丑伶仃去讨赵佶的欢心,还能迎合痴迷道家的官家搞甚么珠星璧月、跨凤乘龙、天书云篆的玄虚之说加上郑居中等许多一门心思要彻底斗挎自己的朝臣毕竟还是树大招风,蔡京每有所动弹,也仍须经过深思熟虑再决定出手。

    何况萧唐与高俅相互早已心生仇隙,插手西军军政更是碰触了童贯的逆鳞,纵然那黄口小儿已生异心,高俅出一份力,童贯再出一份力,再加上自己于暗中推波助澜一次,萧唐小儿又如何能够化解?

    只是萧唐并非是朝中文臣,也不便以弹劾萧唐治政无能的名目办他,东京汴梁内那小儿有甚么风吹草动高俅自然会盯紧了他,内外军政的把柄则由童贯抓那萧唐的命门,而眼光老辣的蔡京,却将整治萧唐的目标放在了他于大宋各地江湖中的赫赫名声上。

    虽然蔡京并不知晓萧唐在绿林中所谋的勾当,自问行事已是万般小心的萧唐,也万万没有料到蔡京权术心思的毒辣老练,到底还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之外,甫一打算出手便立刻想到了他与江湖中人之间的联系。这个时候,蔡京这个大宋奸相心中又寻思道:在朝堂之中倾轧攻伐,真要是有心算计打压他人,所虑者只是对方不做为,可是只要他做事就必然有把柄可抓似萧唐小儿年轻气盛,与人处事打交道也很难到八面玲珑、滴水不漏,尤其是他得那些以武犯禁的匹夫称赞,被唤作甚么“任侠”?哼哼,便足以说明这小儿不似寻常朝官那般束身自好,所谓的江湖中名声越响,他也就越容易与那些甚有可能为官府做不容的绿林草莽夹杂不清!

    只要是犯了朝廷的忌讳,或早或晚,老夫只要能抓住那小儿的把柄,待他略失圣宠时再有高俅、童贯与老夫一齐出手,数条重罪同发上表弹劾,也足以教那小儿身败名裂!

    至于西门庆,他对于蔡京而言的确不过就是个蝼蚁也似的小民,可是鸡鸣狗盗、各有用处,那些民间草莽的事,反倒是有些江湖习气的西门庆比起自己身边的管事亲随更能与江湖中人打上交道。而此子不但精细伶俐,并且利欲熏心也更容易掌控。蔡京不但许了他京东路提点刑狱司督治奸盗的权势,江湖中如何探觑得出萧唐与绿林各地草莽有多少干系,这西门庆自然也知道该如何做事。

    蔡京遂又对西门庆说道:“那萧唐昔日的确捕盗剿贼有功,只是他瞒得过寻常朝臣,本相却知世间以侠自居的游侠轻则斗鸡走马、好勇斗狠,重则杀官造反、抗拒朝廷。萧唐身为朝廷重臣,私交些粗鄙莽夫也倒罢了,可是他身居武职,每逢战事时掌虎狼之师,如今我大宋各地盗贼猖狂,本相也担心那萧唐年轻识浅,分不清个轻重高低与草莽强人瓜葛深了。

    本相许你提点刑狱司的差遣,便是要在山东、河北地界做私察暗访,打探出那萧唐与那些江湖中人来往密切,是捉拿审问,亦或试探虚实,你也只管从权行事待有了甚么眉宇你立刻来报于本相知晓,既然本相有心要抬举你,若能探出些声息来,也另有擢赏,你都听明白了?”

    俯首垂目的西门庆闻言更是欣喜,虽然按照如今他的命途轨迹,在阳谷县西门庆不再会被个妇人在叉帘子时失手,将叉杆打在了他的头上反而色心陡起,又在偷荤偷情后害死那女子亲夫所以西门庆既不会在狮子楼下被为兄长报雠雪恨的武二郎一刀剁了人头,也不会再被一名经文学丑化过的女子强行索要,并服下过量的药剂,最后因纵欲无度落得个脱阳而死的下场。

    可是西门庆仍然对于女色有一种疯狂的依赖,索取权势与金钱也是为了能够姘上了更多的女人,正妻诸妾,丫鬟使女、旁人妻女、娼1妓窑儿姐甚至男宠娈1童,巴结权贵是为了啪啪啪、讹诈钱财是为了啪啪啪、设计害人是为了啪啪啪、生是为了啪啪啪而生,死也要因啪啪啪而死

    尤其是在西门庆赴京之后,在一次闲逛庙会的时候,机缘巧合下偶遇见萧府府邸中苏瑾娘、唐芃秀、高展绫三房娘子,还有李师师、花小妹等一众女眷的时候。

962章 无礼的后生,你哪位啊?

    要说西门庆到了东京汴梁之后,除了孝敬巴结蔡京府邸中那个唤作翟谦号云峰的管事,未得蔡京召唤时终日也只得于汴京城各处闲耍独晃,依西门庆的性情,自然是要在这大宋第一繁华的去处寻花问柳,出入青楼妓寮,也好多与汴京诸般佳丽尝尽鱼水之欢。

    只是东京汴梁之中,金风玉露楼的花魁行首柳影烟虽然名声大,可是西门庆也早从市井间传闻得知她只有方今天子一个缠头客,而汴京其他声名极盛的青楼佳丽,诸如由诗仙李白形容杨贵妃美貌做所的诗词“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而得了花名的就汴京名妓花想容等美人,大多做的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行当,西门庆只不过是一个在县城刚发了迹的大户财主,也争不过那些汴京达官贵人家的富少衙内,虽然每天都出入些做皮肉买卖的妓寮瓦子,也只是感觉意犹未尽,不得尽兴。

    心境愁闷,西门庆也知东京大相国寺周围有许多摆摊卖艺、贩卖诸般货品的艺师商贩,又有无数善男信女前去降香还愿,百般无聊之下西门庆慕名前去游览,在碰巧撞见萧唐府邸中的一众女眷之后,心中的埋怨也立刻抛到爪哇国去,只觉得心头撞鹿、骨软筋麻,好便似雪狮子向火,霎时间酥了半边。

    可是当西门庆略经打探,得知那些美娇娘皆是萧唐府中女眷之后,心中也不由暗付:却不是苦?我须知江湖中被群豪赞作任侠,又在朝堂做得要职的萧唐那厮,也算是方今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汉,我虽自问也是个风月久惯、本事高强的,却不恁地理会,打那萧唐府中女眷的主意,却不是要在大虫口中拔牙?

    西门庆虽只得暂且罢了念想,可是每每想起萧唐后宅那一众姿色各异,并且无不是风姿绰约的人间尤物的时候,认识不禁日思夜想。如今在此时此刻,西门庆听蔡京竟然要委派自己暗中寻整治萧唐,心中埋藏的那些邪念登时又涌上心头。

    甚么“萧任侠千里送孤女”的传闻我倒是曾听过,那厮也是命好,府中又收得那许多的美娇娘,虽说我在阳谷县家中吴月娘、李娇儿、孙雪娥、孟玉楼、庞春梅也有不少妻妾使女,可是姿色说来比起那萧唐来还要差上一筹,本来那日被我觑见,便似被收了三魂七魄一般,只可惜没做个道理入脚处。可如今看来,便是那厮再奢遮,如今却开罪了蔡太师,却不已是穷途末路,兀自不知?

    雪隐鹭鸶飞始见,柳藏鹦鹉语方知,便是我觑个时机明里暗里接近萧唐那厮探个虚实,料他也不知我却是觊觎他府邸中的那一众美人,正所谓欲求生快活、须下死工夫,仗着恩相与我的势要,觑个时机若能将你除了,便是老天作美,要成全我梦寐以求的好事

    “恩相吩咐,小人真真切切的听得分明,只愿衔环背鞍报恩相提举恩德,必然不敢怠慢!”

    西门庆匍匐着身子高声表着忠心,可是脑子里全然是浮想联翩的邪念,未过片刻,他虽然还佝偻着腰,可是讲胯下竟还是已经支起了帐篷。

    蔡京闻言闭目养神,随即挥了挥手,打发西门庆退下。那西门庆忙又向蔡京、蔡鋆、翟谦、李都管等人又行了礼,微欠着身子再撅着腚,并迈着小碎布退出书房去了。从头到尾就没给西门庆半点好脸色看的蔡鋆冷哼一声,说道:“父相,这厮巴结咱们蔡家,瞧来也不过就是个暴发迹的乡里财主,要他彻查萧唐那厮,又如何能当得大用?”

    蔡京蓦的又睁开双眼,他冷冷一笑,说道:“这西门庆的确不过只是个要攀权富贵的小厮,可是为父既然授了他在彻查萧唐的职权,好歹已在京东路提点刑狱司中挂职,此人也算是精细,若能查出些行迹最好。就算是教萧唐发觉,这西门庆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更坐实了萧唐小儿暗中与绿林草寇私通的口实?

    这西门庆也不过是好行小慧之徒,以为能凭他些重金贺礼与乖嘴蜜舌便能讨得为父的欢心?便打算仗着蔡家的势要在官场中立足?笑话!他也不过是为父要惩治萧唐小儿所下的第一颗棋子!萧唐此子,以为仗着官家的宠信便恣肆跋扈,累得我鞗儿身死辜负老夫当年给过他的机会,凭他一介军中武夫、黄口小儿,当真以为能与为父分庭抗礼?更是笑话!!”

    饶是蔡鋆粗鄙性戾,也是蔡京子嗣之中最是不学无术的,可是听他老子阴声念罢,蔡鋆也不由得暗自咋舌。无论是萧唐也好、西门庆也罢,真要是他这权谋手段早已修炼得炉火纯青的老子动了要整人的心思,也尽在其算计之中。那个唤作西门庆的小厮以为自己终于能攀上蔡家的势要去恃强怙宠,可是他会耍弄些小聪明,到底也无法脱离蔡京的掌控之中。

    看来萧唐那厮惹恼了父相开始动弹,任他机关算尽,到底也只是死路一条!

    且说萧唐可不知现在自己正遭蔡京、西门庆等人的算计,他与燕青带着一彪人马星夜赶归,一路无事,终于赶至距离萧家集南面不过二十里处的村坊。

    此番是疾驰赶来为恩师周侗吊丧,是以只顾日夜兼程,也并没有事派出快马先行赶回集镇通知一众心腹兄弟,当日行到晌午时分,萧唐正走之间,也将距离村坊不远处有个酒肆,心说连日兼程赶得困乏,既是为了恩师奔丧,近些时日集镇内也不便备置甚么大酒大肉招待,不如用过膳后歇息片刻,再启程赶路倒也不迟。

    心中念罢,萧唐便吩咐燕青与体己心腹赶至酒肆前下了马,一众人刚松了马肚带,并吩咐酒保将马儿牵到篱笆内喂养,正要入酒肆的时候,却忽见西南面又有三骑一路烟尘滚滚,向酒肆这边奔来。

    三匹烈马之上,是三名看似刚至少壮年纪的后生,他们都是头顶裹巾、颈边披着坎肩、软金带勒腰、身穿各色锦袍与长缎靴的扮相,其中一个有个红脸的后生看似性情最是急躁,他率先驱使胯下马鞍得胜钩上挂着九环扣钢刀的赤色战马仰蹄急奔,赶到了酒肆门口,又操着洪亮的嗓门喊道:“店家,小爷肚饥,快备些饭菜来,却不必按先前惯例,酒水就免了!”

    那红脸后生急喇喇的催马赶至酒肆门口,卷起的烟尘登时朝着萧唐、燕青以及身后的随从扑面卷来。萧唐等一众人这一路下来兼程疲乏,本来就有些气闷,眼见这红脸后生恣意无礼,身后几个性急的随从登时面露愠色,要对那红脸后生发作,萧唐眉头微蹙,忽的一扬手止住身后的随从,心中付道为周侗恩师悼念事大,也不必为些琐事把事闹大了。不过小子行迹放纵,用说的不听时,只略施惩戒便是。

    可是红脸后生眼见酒肆聚集了不少面生的男女,他反而将头一扬,双目圆睁,朝着萧唐等一行人睥睨过去。萧唐心中微微有气,正要张口斥责这红脸后生不识礼数的同时,那后生一对招子也刚好落在了萧唐身上。

    “哎呀!”一声惊呼,那个本来行为举止有些跋扈的红脸后生却又滚鞍下马,并扑到萧唐面前纳拜喊道:“萧大哥!你可算回来了!”

    呃?

    萧唐只觉得这红面后生似是有些眼熟,可是一时间却也认不出他到底是谁。反倒是冲到嘴边的斥责言语登时卡在了嗓子眼,萧唐的手指也才刚伸出了一半,如今却似中了定身法一般呆立在当场

    你哪位啊?

963章 面生的妇人,襁褓中的英雄

    不止是眼前这个红面后生,待后面那两人赶上前来觑清了是萧唐、燕青后也立刻翻身下马,上前纳拜,其中又有个后生道:“集镇得了萧大哥传来的书信,小弟等人听闻恁前来悼念恩师,苦候久矣,集镇内众人也望得哥哥眼穿,只盼能早日相见。僧道为恩师做功果道场罢了,我等灵前举哀段时日,心中也是烦闷,今日帮衬萧义哥哥去大名府勾当,方要赶回集镇去,却不想在此与哥哥重逢!”

    当这三个后生凑到一处之后,萧唐的脑中才浮现出了三个调皮捣蛋的顽童形象,再听那后生说罢,萧唐这才惊异道:“张显?汤怀?王贵?”

    生得红面赤脸的王贵站起身来,苦笑说道:“都说贵人多忘事,哥哥不会是连我们哥仨个都忘却了吧?”

    萧唐这才想到自己算是错过了岳飞、王贵等兄弟四人身体涨得最快的年纪,此时也都过了束发为髻的岁数,加上多年不见,一时间自然也有些认不得。

    “倒也是时光荏苒,你们兄弟几人如今已都是朝气风发的年纪,我确实是有些不敢相认了”

    萧唐也是感然叹罢,旋即又道:“在此恰巧与你们三个重逢也好,我等在此略作歇息,正好叙旧。”

    王贵听罢便道:“既恁的,哥哥且歇,小弟这便回去知会一声,好教集镇内的管事知晓。”

    疾声说罢,性急的王贵也不待萧唐回话,便立刻又踩镫翻身,旋即催马拨喇喇的直往萧家集的方向赶去。

    萧唐见那王贵风风火火的性子,他与燕青对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便和张显、汤怀进了酒肆里先寻了几个座头,趁着店中小儿又将几碟熟菜铺上桌案的时候,萧唐又与张显、汤怀细说起这些年萧家集中的大小事宜。

    好歹在萧唐与燕青从东京汴梁一路北行的途中,如今为周侗建立斋醮、送丧埋殡等后事都已罢了,虽然萧家集中众人悲恸,现在心境也平复下来不少。可是岳飞不但义父身故,现在亲生父亲也染病卧床,听张显、汤怀二人说及岳飞不但在青松坡那边周侗坟边搭了芦棚在内守墓,每日粗衣粝食、清汤寡水不说,还要两头奔走,与岳母照料卧床的父亲,本来打熬出来的强筋健骨也瘦弱下来许多,说道此事的时候张显、汤怀也不由得都为他们的结义兄长担心忧愁。

    萧唐听罢默然颔首,心中念道岳飞平素就恪行慎言,于忠义孝道等大事更不会有丝毫含糊,又是与自己极是感激崇敬的恩师义父天人永隔,就算身边长辈、兄弟、挚友为他担心,可是这段时期也不便劝慰他,似王贵、汤怀、张显等身边的结义弟兄也只得陪伴照拂,不至教他再出了甚么闪失。

    一番言语下来,萧唐也发现张显、汤怀现在的言谈举止,再也瞧不出他们两人当年在内黄县麒麟村那般上窜下跳、顽皮淘气的顽童脾气。毕竟已经不是孩提的年纪,他们二人持重拘礼了许多。似乎也就只有王贵冒失莽撞的性情,还有几分那时捣蛋调皮小霸王的模样而孩提时本来就年少老成的岳飞,现在想必也是更加沉稳内敛了吧?

    再做叙话萧唐也知王贵、汤怀、张显也蒙周侗尽心指教,被点拨得各自领悟大刀、钩镰枪、长枪的奥妙处,从新学到十分精熟,论弓马的本事现在也足以独当一面。王贵等人闲常也曾与萧家集中武艺最为奢遮的卞祥切磋较量,虽然三人联手仍不是那赛公明的对手,可是好歹能抵挡下数十合,也足以在军中参个武职官将。

    只是再往下讲,话题多半离不开周侗的逝世,萧唐、燕青与张显、汤怀愈说心中愈是沉重,也没甚么用膳的胃口,只做疗饥解饿,待连日奔波的马匹被喂饱草料,又略作歇息之后众人便又启程上路,也往萧家集的方向赶去。

    山影深沉,槐阴渐没,萧唐等一众人已经行至最初的家园,经过他多年精心打理也是楼榭林立,远比闲常庄镇热闹繁华的萧家集南面道口。萧唐又见王贵也与一拨人急忙赶出集镇前来迎接,只是诸如卞祥、萧义、杨林、石勇等兄弟不知自家哥哥的具体归期,每日还各有差事需要打理,是以与王贵奔出集镇前来相迎的,除了王员外、张员外、汤员外等人之外,竟然还有个怀中抱着婴孩,萧唐瞧着也甚是面生的少1妇。

    只是这女子虽然发髻衣装尽做妇人打扮,年纪却只也不过似十四五岁大小,看来也是按宋时习俗出嫁得极早的女子。她生得也还有几分姿色,而萧唐也能确定先前与她并不曾见过。可是那妇人经王贵指点,却赶忙匆匆走上前来,对着萧唐便盈盈下拜道:“大伯哥万福,奴家也知大伯哥是我家相公命中贵人,托恁的福分才得以举家迁到这萧家集中衣食不愁,奴家也是感恩大伯哥恩德,今日终于能当年以表感激。”

    这都哪跟哪啊?

    不止是萧唐,就连身旁一向精明伶俐的燕青也被闹得一头雾水,本来萧唐还以为这少妇是王贵、张显、汤怀家中搬至萧家集来的亲族旁支,可是这少妇却当面直呼自己做大伯哥,前番一时间没认出已经是少壮年纪的王贵倒还罢了,可是萧唐心说也没听闻卞祥、杨林等兄弟近年成婚的消息,那么这个待自己极是殷勤的“弟妹”,到底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虽然心中十分纳闷,可是眼前这女子十分殷切,萧唐也不好失了礼数,他也立刻翻身下马,上前双手虚托,又趁着还礼的功夫觑见那妇人手中怀抱的婴孩似还未满周岁大小,可是生得虎头虎脑,比起小萧赟生得更为壮健憨厚,那对乌溜溜的招子黑白分明煞是有神,虽然在那妇人的怀抱中那婴孩却仍十分不安分的扭动着,看来也是活力满满,格外的好动。

    而那少1妇眼见萧唐与自己客套,就似是个未曾见过世面的乡间民妇甫见达官贵人一般,受宠若惊的连声说道:“大伯哥,切莫折杀了奴家。”

    萧唐满心疑惑,待王员外、张员外、汤员外等人也上前问候,萧唐又一一向众人回过礼之后,这才把眼又朝旁边王贵、张显、汤怀几人觑去,而张显见状说道:“萧大哥有所不知,也是我们哥几个的嫂嫂,去年刚被岳飞哥哥迎娶入门。襁褓中的孩儿则是岳飞哥哥今年刚生下的孩儿岳云,按说这小子也该唤恁一声世伯才是。”

    “啊啊!?”

964章 再会岳飞,雪练蟒共聚大义

    襁褓之中的岳云倒是一点也不怕生,他睁圆了乌溜溜的双眼瞧着萧唐,口中牙牙学语的嚷着,两条小腿也十分不安分的蹬来蹬去。萧唐小心轻托,他也想起这个也是在中华历史中有名的少年英雄,似乎也正是宣和年间出生。

    宋时男子十五六岁便已成婚也是常事,而岳飞与他父亲岳和都是成家极早,现在他也不过是十六出头的年纪,却也已经身为人父了

    或许是因为原配妻室改嫁,有损于岳武穆的名声,是以在后世也有岳云乃是岳飞养子的说法,可是如今看来,岳云毫无疑问正是岳飞的亲生骨血。

    而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小心敬慎的少妇,的确也是岳云的生母,可是她却并非是正史中岳飞的贤内助,因忠贞贤惠也备受敬仰,在岳飞冤情平凡后受封做楚国夫人的李娃,而是经岳母姚家托人说媒婚配,于岳飞在大宋政和八年成婚的刘氏。

    萧唐心中暗付道:除了长子岳云,我记得这刘氏还为岳飞产下岳安娘、岳雷一女一子,只是后来岳飞从容投军,刘氏留在家中照看岳母子女,只可惜后来金军大举南下的时候,刘氏却在逃难中独自离开,随后两次改嫁,后来竟与韩世忠麾下的一名军官做了夫妻,当时韩世忠得知后立刻刘氏是岳飞原配之后立刻托人传话给已做得宣抚使的岳飞,事情还闹到了朝廷之中,岳飞也只得回复道:“履冰渡河之日,留臣妻侍老母,不期妻两经更嫁,臣切骨恨之。已差人送钱五百贯,以助其不足,恐天下不知其由也”

    清官难断家务事,萧唐也知岳飞按正史中的轨迹初为敢战士,而后又离开军队赶回乡中,全家生计艰难。刘氏却并非是能与岳飞同艰苦共患难的妻室,是以便在岳飞最为困窘落魄之际改嫁他人。对眼前这少妇虽然生出几分轻视之心,可是萧唐转念又想他们二人也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了家室,一个为了大节大义不惜苦心孤诣,另一个却只求嫁给个家境殷富的相公安乐度日只能说他们两个从一开始成婚,便已经是个错误。

    按说还是恪守传统妇德的贤内助李娃与岳飞才能算是天作之合,可是如今很多人的命数缘法多少都有了些变化,萧唐心中也不禁念道岳飞与这刘氏还要做多久的夫妻,是否还有缘分遇见那个两浙西路常州宜兴县出身的那个渔家女李娃

    萧唐回到萧家集的消息一经传开,集镇内诸行掌柜、乡勇团练、佃户庄客等人得了消息后也都接踵而来。萧唐忽然又觑见前面有三个汉子与一彪乡勇径直也直往自己这边讲走来,却正是赛公明卞祥、疤面虎傅祥、雪练蟒陈广三个兄弟。

    “料想哥哥返至集镇,也就是这几日的光景。杨林、薛永兄弟至雄州榷场走镖未归,估计过个七八日便能返回集镇;萧义、石勇兄弟在大名府经管米仓牙行的勾当,我已吩咐人前去召唤,段景住与常顺等打理马场营生的管事,哥哥若要见时,我也立刻发付庄客前去召唤”

    卞祥率先走到萧唐面前,拱手说罢,旋即又向陈广那边使了个眼色。萧唐就见陈广别有深意的对他一笑,旋即向其叉手施礼,朗声说道:“小弟陈广,见过哥哥!”

    萧唐觑清陈广那张生得刀削斧凿一般的蓝靛脸上意味深长的笑意,他也微微颔示意,随即也抱拳还礼,两人又是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年萧唐从辽国重返宋境,又途径萧家集的时候,便发现这个被聘为集镇中枪棒教师,也请托他点拨岳飞大枪枪技的枪手常年在江湖中打踅,身上也带着股草莽气。是以那时萧唐便曾知会卞祥等兄弟与这陈广相处一段时日,对他其为人秉性大概有个了解,随后一段时间内在萧家集中,陈广与群豪彼此之间自然也有的是机会可以倾心吐胆。

    自萧唐随后重返汴京,河东征讨田虎、边庭出征夏国之后至今时日甚久,萧家集这边循序渐进的,也慢慢开始向陈广吐明真相,直到卞祥、萧义等兄弟与陈广之间已算做肝胆相照的交情,他也自然已经晓得在汴京朝堂官居要职的任侠萧唐,与统领绿林数座山寨的铁面獬豸全羽正是同一个人。

    于是乎,这个正史中传授岳飞枪法技击的奢遮枪手,以后也将成为萧唐在绿林山寨中一员善使白蜡杆大枪的步军头领。

    “哥哥来得正好,两日前我收到口讯,京东路那边二龙山有下山攻打东平府讲平阴一处恶霸大户时遭了伏击,伤了唐斌、陈达、李忠三个兄弟,折了两百多兵马,却是东平府独龙岗那祝家庄猝然出兵做下的。”

    虽然周围萧家集中一众乡亲百姓惠然相迎,卞祥趁着个空当挨到了萧唐身前,并压低了声音又对他说道。萧唐闻言面色蓦的一变,旋即他也沉声向卞祥回道:“人多耳杂,眼下祭奠恩师事大,也不必急于一时,迟一两日再与二龙山那边的兄弟互通声息,沙门岛那边也要大弄,再思量寻那祝家庄兴兵复仇”

    待卞祥也点头应过了,萧唐也没急于返回集镇中自家的府邸,先是左右张望一圈,旋即问道:“怎么不见岳飞师弟?”

    跟在萧唐身后不远处的刘氏听罢,心中不由又埋怨起自己那不会做人的相公,心说公公家不过是因水患迁居至此的庄农出身,自家相公武艺再好,能与萧大官人这等论堆金积玉的大贵人攀得同门交情才是要紧的大事。有萧大官人做人情提拔抬举,又何必苦守在这集镇里只顾寒窗苦读、打熬武艺?只害得我们娘俩也随你活得清苦如今倒好,萧大官人重返萧家集,迟些时候去看护公公也不妨事,我那相公却仍愚迷,反倒怠慢了贵人

    心中埋怨着,刘氏连忙又凑到萧唐身前,语气中带着歉然的说道:“大伯哥,我家相公每日为周师傅守墓,又要照拂病重卧床的公公。我家相公背负着公公往宗城县瞧过郎中刚回到家中,正要熬汤煎药时便听闻大伯哥到了集镇,他只说过些时候再来见恁”

    萧家集中后靠溪冈的一处民居中药味熏人,服过了药的岳和虽然面带病恹之色,可是经过岳飞精心照拂也终于沉沉睡去。

    在一旁收拾锅汤药炉的岳飞之母姚氏挺起酸疼的腰板,她又望向岳飞微叹了口气,说道:“你爹爹已无大碍,有你娘来照看便是,萧官人既然已回到了集镇中来,你与他不止有同门情谊,咱们岳家也可说是受了萧官人的恩情,你也须尽早过去恭迎,不能失了礼数。”

    “娘,不打紧,萧大哥明白的。孩儿这便去见他,再一并到义父的坟前上香祭拜。”

    岳飞对他娘亲说罢,随即也正要出门要萧家府邸的方向行去。只是岳飞刚打开房门走出身来,就见萧唐等一众人朝着自己的家中走来,双方正好对面相迎。

    四目相对时,岳飞微微颔首,说道:“萧大哥,恁回来了。”

965章 惘然的执念,前来吊唁的汉子

    萧唐凝视着眼前这个许久未见的同门师弟,眼见岳飞的身躯明显比前几年壮硕了许多,七尺以上的雄躯凛凛,虽只十六上下的年纪,可是神情果毅,双目湛然有神也似是两点明星一般,只不过岳飞面色发白,身着粗布麻衣,虽坚毅刚强,可是脸上仍不禁会显露出几分疲态。

    为义父周侗守墓,岳飞恪守孝道,每日粗粮仅做果腹,在墓前搭芦棚渡夜,本来便已与风餐露宿没甚么两样。兼之亲生父亲岳和病重,岳飞两头奔走,饶是铁打钢铸的青壮身体难免也有些吃熬不住。萧唐虽然心中喟叹,可是也知道岳飞就是恁般严于律己,否则日后他也不会打造出军纪极为严明,训练有素,教金军发出“撼山易,撼岳家军难”感慨的岳家军了。

    萧唐长叹一声,说道:“到底我还是回来的晚了,令尊病重也须照拂,却只教贤弟在此为恩师守孝辛苦。”

    岳飞摇了摇头,说道:“义父临终前已有嘱托,兄长如今贵为朝中要臣,虽有师徒情分,尚须以大事为重。可是兄长兀自赶赴回来祭拜恩师,已是有心了。义父泉下有知,也是欣慰。”

    萧唐与岳飞正叙话的时候,本来被萧唐接过来抱在怀里,如今还只是个婴孩的小岳云似是有些不耐烦起来,他小手小脚乱舞,口中又啊啊的叫嚷起来。岳飞见状眉头一蹙,他又朝刘氏望将过去,斥责说道:“你也好没个规矩!云儿教兄长见过便也罢了,可是兄长乃萧家集之主,如今返回故里,怀中却一直抱个婴孩这成甚么体统?你却也不知看觑着些!”

    刘氏在众人面前听岳飞斥话登时面露窘色,心中也是羞恼,可刘氏也很清楚在恁般场合下,也不便与自家相公争执,只得忍气道了声不是,又匆匆从萧唐怀中接过了岳云。

    萧唐见状也是有些歉然,他见还是稚婴年岁的岳云也想亲近,而不怕生的小岳云在他被他抱着似也甚是欢喜。可是岳飞与刘氏两个,按后世算来现在才不过是上高中的年纪,可是彼此言语却就像是一对老成的夫妻,而且明显也能瞧出他们二人论为人秉性,也都是八字不合。

    岳飞恪行刚直,于男女之事上的确不像是个儿女情长、惜玉怜花的萧唐心中腹诽,便转了个话头,又说道:“我见云儿性情活泼好动,身子骨也甚结实,想来日后打熬兵法武艺,也能成大器。”

    岳飞点了点头,说道:“小弟心中也是恁般想法,正是玉不琢、不成器,待犬子再长些岁数,若他好武也愿从军,必将严厉砥砺磨练他。便是他再愚钝好歹也要学成几分本事,也好于国家做个有用的行伍儿郎。”

    萧唐听罢又向那生得虎头虎脑的岳云望去,心说岳飞可不止自律甚严,待亲人更是不讲半点情面,甚至更要严厉管教,虽然岳云虽然终将被磨砺出一身奢遮的本事,可是十二岁便随着他父亲从军入伍,按岳飞待他有功不报、小过严惩的惯例,只因有略疏于训练之嫌便差点被斩了脑袋,练骑术时只因马失前蹄便挨了一百军棍,屡立大功却又被岳飞隐瞒下来不报

    摊上了这个严厉已极的老子,你小子以后可也有的受了

    只做片刻踌躇,萧唐便对岳飞又道:“贤弟,令尊卧病在床,我也须来探视一番,都是自家兄弟,凡事也不必你一个人来生受。也不只有汤怀、张显、王贵愿来帮衬你,集镇中卞祥、杨林、萧义等管事那边,有事贤弟也尽可言语。再拜谒过令堂之后,你我便去坟前祭奠恩师”

    青松坡,漱水涧,一处水抱环沙,疏林穰穰鸦飞的去处中立着一座坟庵,坟庵边还有岳飞亲手搭建的茅草芦棚。坟庵前面有一个大汉席地而坐,那汉子生得高大,端的威武,一柄朱缨丈二枪插地立在坟庵旁不远处,还有匹千里龙驹马上辔头缰绳也被栓束在斜后方的青松上,这个汉子却也并非是萧唐、岳飞乃至在萧家集中打踅的任何一人。

    这个汉子凝视着坟庵前墓碑上刻着“陕西大侠铁臂膀”等关于周侗姓名、籍贯、成就,以及立碑人岳飞的姓名及与悼念义父等字样,他面色怅然若失,过了良久,才忽然开口说道:“师父,往日你待我只是严加苛责,我也是心怀怨懑,定要活出个出豁好教恁知道轻慢我是看走了眼。恁恼我忤逆,我也怨恁从不曾瞧得起我,但是如今恁已长逝,往日你我师徒的间隙也合当休了

    上次你我也是在这萧家集重逢时言语不合,师父说我若是来为恁吊丧的还早了些,如今我却又来了,毕竟徒儿深受恁传授武艺的恩德,在恩师坟庵之前,徒儿也自当顿首向恁磕几个响头。”

    那汉子话音刚落,旋即屈膝跪地,向周侗墓碑前叩首磕头罢了。那个汉子颓然坐到在地,又说道:“前番大名府萧家集与德州曾头市雠怨愈深,我还以为难免要冲撞师父,可是人算不及天算,如今曾头市那父子几个却被二龙山的贼寇尽数杀了,早已化作一坯黄土,诺大的家业反倒被萧家集并下,徒儿虽然心中愤恨,眼下倒也不必与恁新收的几个徒弟,那个义子还有卢俊义那厮反目做了对头。

    现在徒儿另投得个去处,凭我的本事也是备受重用,暂时倒也不至来寻萧家集的晦气,可是待徒儿效力的豪强荡平水泊梁山、青州二龙山、清风山等几处山东绿林的大寨,擒得全羽那厮报雠雪耻,再拿住晁盖、宋江等贼人头子一并解上东京去。好教我的一身武勇天下传名,如何胜不过那只安于在大名府做个豪绅大户的卢俊义?届时河北血貔貅的名头压过玉麒麟,再瞧瞧被恁收为义子,那个唤作岳飞的黄毛小子又能混出个甚么名堂只可惜到了我扬名天下、威震绿林的时日,师父恁却是永远也看不到了。”

    那个汉子沉声说着,他面上神情甚是复杂,眼中也带着几分埋怨、几分感慨,却又有些困惑。按说这汉子也心知自己气性桀骜,与人争执时受不得半点闲气,自从与师父结怨之后只盼着再次重逢的时候,定要教自己的师父知道是他看走了眼。

    可是现在凝视着周侗冰冷的墓碑,这汉子心说自己耻于投军在行伍中受腌臜狗官鸟气,不肯屈居人下,只顾浪迹各地投奔个肯重用自己的豪强安身立命,如今是做行伍将官也好、地方豪强的教师也罢,甚至是投处绿林山寨做个强人头子又有甚么分别?如今自己心中忿怨甚久的师父已经长逝,这个汉子只感觉到自己心里空落落的,本来要凌驾于各地江湖豪强的执念似乎也淡了几分。

    心中正踌躇时,忽然这汉子耳根一动,他隐约听到远处似有马蹄声传来。他又冷哼一声,立刻长身而起,一把拔出插在地上的朱缨丈二枪,解开栓束在松木上的辔头缰绳旋即催喝一声,那匹千里龙驹马长嘶扬蹄,与那汉子的身形很快便没于山涧疏林之中,须臾间便也扬长而去了。

966章 岳师弟,若是你遭构陷,又当如何?

    萧唐、岳飞与王贵等人却不知有人前来悼念过周侗之后,已经先他们一步又潜行离去了。待一众人赶到坟庵前,又取香烛黄纸、果品糕点,叩首拜祭时,萧唐、岳飞、王贵、张显、汤怀念及周侗苦心传授的恩情,即使并没有呼天抢地的哭嚎,却也是心凄意切、黯然感伤。

    而萧唐、岳飞等人也很清楚周侗以毕生绝学相授,为的就是要教自己这些弟子能够进用于国,唯有竭力效死保神州沃土、江山社稷太平安定,才算不负恩师的谆谆教导之恩。

    只不过虽然是殊途同归,无论是逝世的周侗还是悼念的岳飞,他们还是不清楚萧唐所选择的路,与他们所以为的却截然不同。

    拜祭悼念事毕,除了彼此近些年来的境况,岳飞对萧唐最为好奇的是他奉旨赶赴边庭,与夏国大军之间的一系列战事。如今岳飞已在内黄县武举乡试取得了一甲头名,再到次年春闱至汴京参加会试考核科艺,中式者再于下月应殿试便有了武举的身份,按例便可由朝廷授予武职,以岳飞多年刻苦磨砺出来本事,与大宋各地少壮武生较量外场武艺、内场策论自然都足以挤压群雄,现在他唯一欠缺的就是真刀真枪的实战磨砺。

    无论是按照岳飞还是他义父周侗的心思,都认为但凡投军从戎,须当从马前卒或是低阶的武职军将一步步做起,随着亲身经历沙场的阅历越来越丰富之后,积累战功擢升至独管一路兵马的将官,对于瞬息万变的战场形势才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萧唐也知道岳飞的心思,所以他并不算利用自己的权势,而为岳飞在军中谋个不上不下的武职差遣,当然假设在岳飞终于能够转入军籍,但是却只能似杨志等武举出身的军汉,起初只能在殿帅府等军事机关内当做跑腿杂务的制使、虞候官的情况下萧唐也会考虑上下打通关系,好教岳飞不至于被埋没了苦心打熬出来的本事。

    关于边庭战事的经过,萧唐将他从一开始至临夏城与宋军后方辎重遭遇斜出横山的夏军奇袭,自己又是如何迂回包抄取敌军主将,随后统领数部兵马进逼银州,先是围点打援,随即引诱敌军设伏,大败数万夏军一直到后来率部西进改道,驰援遭敌军重重围困的西军名将刘法,又与集结重兵的察哥连番鏖战,最终率领精骑突袭敌阵,力擒蕃王等战例一一向岳飞说个分明。

    听萧唐说及战例军事,心中仍甚沉重的岳飞聚精会神的不时点头思索,伤感的情绪倒也缓解了许多,张显、汤怀也随着岳飞细心聆听,唯有王贵听萧唐言及与一众健儿拼死奋战,杀出一条血路,终于擒住敌酋察哥之时更是眉飞色舞,听得津津有味,随即不由得一拍大腿,喝了声彩道:“痛快!军中好男儿恁般浴血搏杀立下奇功,才够爽利!只可惜小弟在集镇中苦熬本事,否则也必要去助萧唐哥哥一臂之力!”

    岳飞听王贵叫嚷面色蓦的一沉,随即也沉声喝道:“兄弟轻声!恩师庵前,怎可喧哗?”

    萧唐凝视着面前恪守节礼的岳飞,念及他在正史中遭赵构、秦桧等昏君佞臣迫害,千古奇冤风波亭的时候最后含恨绝笔留下“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八个椎心泣血的文字萧唐又暗叹了一声,随即却对岳飞说及西军之中童贯与老、小种相公为把持军权明争暗斗,天生神将刘法也遭童贯构陷,被迫出兵险些战死,之后却又遭童贯栽赃弹劾他不遵率领的战败之责,反而落得充军发配沙门岛,性命只在咫尺间便休的凄惨境地之后,又是语重心长的岳飞说道:“贤弟,倘若有一日你管领一路兵马的时候,却教朝内的权奸记恨陷害,官家听信谗言,也任由着你要受冤屈构陷,甚至性命不保时,你又当如何做?”

    岳飞面色一凝,他怔怔的又望向萧唐,现在的岳飞自然也不会明白萧唐如此一问,是真为他以后极有可能面临的绝境而惦念担忧。只是还没等岳飞言语,在一旁王贵先是笑道“这有何惧?萧唐哥哥如今在汴京枢密院做得从二品的大员,也得官家重用,倘若真有甚么奸厮鸟不安好心,咱们有同门的情分,萧唐哥哥还能任由岳飞兄长被奸贼构陷不成?”

    听王贵说罢,萧唐苦笑一声,说道:“官场云波诡谲、人心鬼蜮,我也只不过是个武阶官将,稍有不慎,只怕身家性命也要落入权奸掌握之中。虽说官家是方今天子,却也只是**凡胎,既然是凡人也就难免会犯错现在我在朝中也已开罪了一些手握权柄的权奸,虽然仍在朝中官居要职,可是官身功名须尽抛却了的时日遮莫也是为时不远。”

    王贵虽然不清楚萧唐话里有话的另外一层含义,可是他心说朝中有奸臣当权,自己在集镇中也是多由耳闻的,似萧唐哥哥、岳飞兄长这些本事端的奢遮的英豪人物倘若都要遭冤害屈沉,自己就算投身军伍做得个官将,岂不是也要被那些奸臣贼子捏圆搓扁?

    现在的王贵还是鲜衣怒马、年轻气盛的岁数,远远也还没有到似正史中那般,在岳飞兄长遭冤杀陷害,又被秦桧、张俊等人以**相威胁而心灰意冷,只得保持沉默、引咎辞职,最后落得个郁郁而终的境地,他只略作寻思,便冷哼了声,说道:“既然都是赤心报国的,咱们如何能怄下恁般冤屈?倘若权奸跋扈、官家昏昧时,又岂有任人宰割的道理?若是朝廷赏罚不明,反逼迫的赤子含冤受辱,咱们又凭甚么为它豁出性命去?若是小弟似那刘经略吃奸贼陷害,莫不如索性反他娘的?”

    哪知王贵此言一出,岳飞登时勃然变色,他厉声说道:“王贵兄弟,何以说这等浑话?我等苦练本事就是为了为国尽忠效力,反了朝廷你又能做甚么?是投身异邦敌酋,还是去做那些祸害良民百姓的绿林匪盗!?正是宁可正而不足,不可邪而有余,恩师苦心教导咱们兄弟几个,可是教咱们去做那些杀人放火的强人?人各有志,我也不愿强扭兄弟的心思,可是你若心存恁般背反忤逆的念头,为兄也只得与你划地断义,各自奔前程罢了!”

    王贵虽然性急鲁莽,可是平素最是敬重岳飞,听着岳飞发作怒斥他也是默然不语,只是在心中也不禁腹诽道:岳飞兄长固然武艺与秉性都教我敬服,偏生性子忒过固执,啸聚绿林的又并非都是杀人越货、残害无辜的凶徒恶贼,你怎不说青州二龙山、清风山那边有那唤作全羽的大头领统管,平素仁义为先、锄强扶弱,周遭百姓尽是交口称赞,也绝非以讹传讹人家逍遥山林快活的紧,也不受朝廷奸厮鸟的构陷,只是我言语犯了兄长的忌讳,此时倒也不便与他争口。

    旁边张显、汤怀见状也忙劝岳飞说王贵只是一时言语无当,都是打算通过武举在军中谋个身份,而能为国尽忠的,又怎会打算投身绿林做个强人。在一旁萧唐又是喟然一叹,而在这个当口,他却听身后有人说道:“得卞祥管事托人来报,说贤弟已返至萧家集悼念恩师,只是岳师弟又何故发怒?在恩师庵前争口,也甚是不妥。”

    萧唐听罢便知是大名府卢俊义得知他已归来的消息,也赶至此处与他会面,可是当萧唐刚起来转过身去,他脸上神情却是一凝。

    因为他一眼便觑见卢俊义头上裹的那纱罗碧色幞头,在萧唐眼中看来,显得格外绿油油的

    岳飞所说的那句“宁可正而不足,不可邪而有余”出自于明代的增广昔时贤文,可是之所以会写出这句话的重要原因,是因为在说岳全传中也经岳飞之口加以引用,寓意为人宁愿正直地安贞守拙,也不可靠邪门歪道谋取赢余的这句话,个人感觉也很符合想尽量刻画好岳飞这个形象的,出处与引用的原因做个解释,特此说明一下

967章 君要我死,我要君不得好死

    岳飞瞧是卢俊义也到了恩师碑前,也立刻与王贵、张显、汤怀起身见礼,岳飞心中又暗道了声惭愧,旋即说道:“师兄说的甚是,小弟一时情急,万万不该在恩师墓前聒噪。”

    “恩师待你视如己出,我也知道因由。且有岳师弟在此为恩师尽人子孝道,我又有甚么可怪罪你的?”

    卢俊义长叹一声,也躬身来到周侗的碑前,恭恭敬敬的叩首罢了,这才又向萧唐问道:“贤弟,你贵为官家近臣,往日人贵事繁,我也听闻你历经与夏国战事又建下大功。虽是恩师长逝你终于有机会归来,你我往日也没个机缘相会,此番你又能否在大名府多盘住些时日?”

    为了搭救刘经略,二龙山那边正要点齐兵马拔了那沙门岛的牢城寨子,独龙岗祝家庄也愈发猖狂起来,竟也撩拨到我的头,说不得此番的确是要多在河北、山东地界勾当一段时日,只是恐怕能够与卢员外闲暇叙旧的时候也不会很多

    萧唐心中思付,又向卢俊义回道:“许久不曾相会,如今既然重归故地,自然也是盼得能与兄长相聚交心。只是京东路密州市舶司、德州牧马场、还有山东地界走镖的去处有些营生须我亲自去打理一番。旁事罢了,我也盼得能再度至大名府登门拜谒,与兄长聚首长谈。”

    卢俊义闻言点了点头,他是在大名府地界走榷场、打理商铺的大户出身,也知道现在自己这个萧唐兄弟在河北、山东地界名下的诸般营生,财力也已远胜过他于家传五代积累起来的产业,既是人贵事忙,卢俊义也十分能够体谅,心说萧唐能趁着闲暇时与他相聚几日,便也足够了。

    待卢俊义也与萧唐、岳飞等都曾受周侗传授过武艺的聚于芦棚前,岳飞又念起方才被王贵打岔之前萧唐对他的问题,只略作思付,岳飞便对萧唐说道:“萧大哥,小弟既然矢志做个为国尽忠的军人,正所谓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勋爵仕途、身家性命虽然要紧,却也不是我辈武人决意投军的初衷。小弟也知历朝各代多少忠臣烈将,曾吃冤枉构陷,可是君虽然负了他们,那些忠臣烈将却绝不负国,宁溘死以全名节,否则又怎能敢说自己便是赤心报国的?

    生时虽遭不公,却也不能负了身后名,小弟虽不知萧大哥为何有此一问,只是我却知道忠君之事,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算奸党弄权,谗佞侥幸,嫉贤妒能,便似刘经略那般受了冤屈,空被埋没,久后纵然屈沉,可是刘经略不但教萧大哥与小弟铭记敬重,也得青史留名。可倘若因一时不忿而心生悖逆之心,如此岂非是背正顺逆,天不容恕?是以大哥问小弟倘若遭朝内权奸陷害,官家一时不察,使得小弟要受冤屈构陷而性命不保时又当如何做,小弟自然也要似刘经略那般,君虽负我,我不负国!”

    这个时候,卢俊义也方从一旁张显、汤怀口中得知萧唐与岳飞正议论的事宜,他面露苦笑,微微摇头,心说这岳师弟还是赤子之心,可是毕竟年纪尚轻,又怎知官场中人心险恶?萧唐贤弟若不是萧家集少主,大名府梁中书见他有用处而肯提拔,再因萧唐贤弟自出机杼,由金风玉露楼传出的曲目传到官家的耳中而得破格重用,他又焉能有今日恁般造化?

    便是有一身本事,也要觑权官眼色,不去馈送浸润、孝敬打点,只怕也要受埋没屈沉是以我才乐得在大名府安乐继承祖业做个大户,枪棒本事只争个江湖扬名,也不愿忍气吞声的去受权官摆布。不过的确也正是如此,恩师才会对萧唐贤弟与岳师弟格外的看重啊

    而萧唐听岳飞义正言辞的说罢,他微微颔首,却又对岳飞说道:“但是贤弟可曾想过,你劬劳报国,明明于江山社稷有大用,枉遭冤屈引颈受戮,就算忠肝义胆能在青史留名,似刘经略那等能征善战的宿将一个个倘若不做抗争,都任由权奸害了,黎民百姓一样还是要受盘剥欺凌,国家却又少了许多可用的将才,那么对于这片江山社稷又是福?是祸?”

    岳飞闻言眉头微蹙,又道:“那依萧大哥的意思,若是恁遭朝内权奸陷害时,又当如何?”

    萧唐微微一笑,又是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也只能说若想留得有用之身建大功业,亦要争个青史留名,除了在朝廷一时昏昧时宁愿枉遭冤杀身死,亦或索性背反朝廷与整个大宋为敌,未必就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择通时合变,不必墨守成规,如果唤作是我,甘心引颈受戮,亦或眼见国之干将枉遭冤屈而只做愤慨,却又无能为力便是位高权重,这等官不做也罢。”

    岳飞虽然少年老成,隐隐听出萧唐话语中似别有深意,可是毕竟尚没有官场的阅历,是以也没有再往深处去想而卢俊义听萧唐语气,似是见多了朝堂的腌臜事而一时说些忿言怨语,他一介富豪大户出身,也不会就此便以为与自己相交时日甚久的兄弟生出反心至于萧唐也知道自己也只能说到这里,对于岳飞而言,忠君爱国的理念是铭刻进骨子里的,拿言语试探看来,岳飞心中念头还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萧唐再是敬重岳飞,也知道对待正统皇室传承,以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态度,他们两人也很难求同存异

    君要我死,我可是要君不得好死的。

    芦棚下一番叙话过后,天色已晚,岳飞仍旧要在留守于此处为周侗守孝,王贵、张显、汤怀三人也各自向萧唐话别,各自返回家中。而甚久未见的萧唐与卢俊义又回到了集镇中的萧家府邸内,恩师周侗已经做过功果道场出殡下葬,虽然不便大设庭宴欢饮,可是萧唐与卢俊义也不必似岳飞那般尽义子孝道粗衣粝食,两人许久不曾相会,萧唐便吩咐府内庄客备置几坛子黄酒,简单铺下几碟按酒小菜,把酒叙旧,也留卢俊义在萧府之中歇宿了下来

    可是与此同时,在大名府卢俊义的府邸之中。

    府邸主母的闺房之中一声娇呼,又有个男子喘着粗气说道:“只求主母成全小的,为主母便是身死也是无怨!”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又有个女子幽声说道:“我又如何不知你的心思?相公不解风情,远不及你恁般知人冷暖可是他在大名府远近闻名,你我只得这一霎时的恩爱快活,倘若被他撞破,这又如何是好?”

    那男子急不可耐的说道:“主母既也有心于我,且不要慌,我做得府邸管事自买了些心腹,教他们在府中伺候。卢员外去萧家集寻那萧任侠叙旧,都这几日不在府中,往后的事小人自有主意,绝不至似卢员外那般,冷落了主母恁般妙人儿。”

    话音方落,又是一阵娇嗔声响起,紧接着耳鬓厮磨时的呢喃细语声、衣裳剥落的沙沙轻响声、还有床笫撞动时凌乱的闷响声接连响起,随着夜色越沉,交织响起的声音也变得愈发疯狂起来

968章 小人终要行歹事,私情事发的前夕

    且说萧唐留卢俊义在萧家集府中叙旧长谈,虽然彼此倾心吐胆聊得入巷,可是萧唐觑见卢俊义头顶戴着的那顶纱罗碧色幞头怎么看怎么别扭。

    萧唐大概也记得绿帽子寓意为男女之间有外遇私情的典故应该是源自于元代,一种说法是由于青绿二色相近又同属贱色,世人惯称谓做“绿头巾”,而娼1妓人家乃至其亲属男子按例头裹着青巾,由于绿色与娼1妓有关,后来久而久之“绿头巾”便专用来指其伴侣有不贞的行径,再到后世就演变为“绿帽子”的说法;

    第二种说法则是元时有个已婚配的妇人却遭的狂蜂浪蝶追求,其相公做生意营生,时常要四处奔走,而在丈夫外出的时日,有个与妇人私通的布商教她在其丈夫外出时,便用绿色的布料做顶帽子给他戴,以后那个卖布的但凡见到那妇人的丈夫戴着绿帽子外出时,便知道可以登门做私通苟合了

    如今宋朝时节,大概知道恁般典故的萧唐心说自打结识卢俊义之后,他头戴装束似乎也常以青绿为主,这倒也真他娘的不吉利

    萧唐心中腹诽,又借着话头向卢俊义问道:“兄长,你府邸中那管事李固,怎不带挈着一并到兄弟府中来?”

    “我与兄弟叙旧,那厮只是碍眼,带挈着他来作甚?”

    卢俊义冷哼了声,呷一口黄酒,又道:“本来我也想教李固来与贤弟集镇中的管事多加亲近一番,毕竟你我在大名府做营生少不得也须彼此帮衬些,可是那厮虽然能经管打理为兄的数处买卖,却也是个性惰好逸的,我唤李固与我同来,那厮却推脱说近日有些脚气的症候,十分走不的多路。我本待教训他一番,可心说此番要来与贤弟叙旧,便也没多做理会,但日后那厮若是再恶劳推诿,便是他行商精细,我少不得也须训诫那厮。”

    萧唐闻言眉头一皱,心说听前番与卢俊义相会的时候,尚不能确定贾氏与李固已经勾搭成奸,可是今日听卢俊义如此说来,只怕李固那厮已经与卢俊义的妻室贾氏,自家的主母勾搭成奸在一处了吧?

    虽说现在基本也能确定梁山泊仍有晁盖做主(虽然话语权已渐渐被宋江掌控住),再加上自己与卢俊义之间的交情,宋江与吴用便是有心计想赚卢俊义入伙梁山,也须瞻前顾后考虑到在大名府萧家集的势力,还有横在河北路与京东路交界地带的青州两山兵马。

    可是按水浒中的轨迹,梁山强留住卢俊义数日,再先教李固送了车仗回大名府的时候吴用又出阴招下绊子,向那吃里扒外的厮鸟言明他在卢府墙壁上写的藏头诗中“卢俊义反”的含义,唆使李固背反卢俊义教他走投无路之事,这也仅仅是个诱因而已

    本来原著里燕青也曾向卢俊义示警说及他于女色上并不如何看重,妻室贾氏旧日和李固便有私情,趁着卢俊义遭宋江、吴用算计之后便推门相就、做了夫妻,而且从卢俊义返至府邸后“只见大小主管都吃一惊”的反应看来,李固很快便能够鸠占鹊巢而霸占了卢俊义的家业,也是因为卢俊义也十分信任于他,一应里外家私,都在那厮身上,手下管着四五十个行财管干估计现在卢府之中,恐怕已有不少人被他买通,已做成了李固的心腹。

    萧唐也记得李固这个头管卢俊义家私的主管原是东京汴梁,只因到大名府投奔相识不着,冻倒在卢府门前,当时被卢俊义救了他性命养在家中,数年之内还抬举他做了都管。可是对待有救命重用恁般泼天大恩的恩公,李固先是与卢俊义妻室贾氏私通,又趁着梁山宋江、吴用要赚卢俊义上山而落井下石,定要夺取他恩公的全部家产,甚至还处心积虑的要将卢俊义害死在牢狱之中

    这等恩将仇报、狼心狗肺的背信小人,就算没有宋江与吴用等人的设计陷害,只怕也会觑个时机要暗中加害仍被蒙在鼓里的卢俊义。

    可是发现自己挚友的伴侣出轨,又当如何告诉他,这在后世都是个需要注意拿捏分寸的问题,更何况现在萧唐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也总不能向卢俊义示警说:“兄长,你当年救下的都管李固是个人面兽心的,必然要害你性命,你老婆也早就红杏出墙了,因为《水浒传》里面就是这么写的”在现今时节恁般奇耻大辱,萧唐不便当面向卢俊义挑明。遮莫就此瞒着卢俊义不说,吩咐些心腹兄弟暗中宰了李固那厮?可是萧唐心说自己真要是如此做了,万一事发,卢俊义更不会明白自己处心积虑,却是为了除掉他身边的小人。

    思付良久,萧唐又对卢俊义说道:“不知嫂嫂近来如何?我知道兄长平昔只顾打熬气力,又有诸般营生需要打理。只顾承当外事,家中和睦却也甚是要紧。”

    卢俊义闻言一怔,便是自己与萧唐感情交厚,他心说这问的未免有些突兀了,是以卢俊义随即讪笑道:“兄弟可是醉了?你我兄弟吃酒叙话,谈那妇道人家作甚?我成家以来与她也未曾有半点相争,哪至于要贤弟来为我的家事劳心?”

    萧唐心中暗叹,话也只能说到这了,便是彼此关系再深,又不是爹娘亲族,如今时节江湖中好汉彼此交往也不便过多打探对方家庭**,若是再往还不曾生半个儿女,夫妻之间也须恩爱相知的话头上说只怕卢俊义也要当场翻脸。

    “兄长,当年你我也知大名府九头虫那厮仗势害人,而后洺州张迪匪乱,也是我等一并力抗那干祸害乡里的贼党恶徒。如今你在卢府内心腹只李固一人,若有甚官司争执,或是与人交恶动武的时候麾下没些武艺奢遮的帮手,也难免捉襟见肘。便是我不在萧家集的时候,无论大小事宜,兄长尽可寻集镇中卞祥、杨林、萧义等人相商,他们也定然会鼎力相助无论任何事。”

    卢俊义听萧唐似又有些没头没脑的说罢,他疑惑的向萧唐乜了一眼,却又摇头笑道:“兄弟,你当真是吃醉了。我也知道你端的了得,身家地位我也远不及你,可是好歹为兄蒙江湖中的好汉抬举,赞我做河北三绝玉麒麟,也练得一身好武艺。更兼我长在豪富之家,作事谨慎,非理不为,非财不取,又会有甚么官司凶险?”

    萧唐微微摇头,轻呷了一口酒,心中暗付眼下绿林中还有大事要做,好歹燕青等机敏伶俐的兄弟跟随而来,待沙门岛、祝家庄那边事了,也须思量出个主意,看看如何为卢俊义除了李固这个必成祸害的家贼了

    晌午过后,又过了约莫一个时辰的功夫,萧义、石勇等兄弟也返至萧家集中,萧唐在与萧义等人叙旧长谈,也知道自己先几日出了汴京,加之一路乘快马疾行,脚程自然要比押解刘法赶往沙门岛的防送公人快上许多,只是未雨绸缪,既然自己也到了冀鲁地界,也须提前些赶往二龙山与山寨中的兄弟汇合,筹谋攻打沙门岛等事宜。

    萧唐遂向卢俊义说京东东路密州市舶司那边诸事繁杂,往日在汴京分身乏术,如今也合当去亲自看觑一番。卢俊义见说也只得与萧唐话别,说贤弟赶回汴京之前,闲暇时也须至大名府登门造访,届时再好生聚首,彼此再促膝谈心才是。卢俊义随即离了萧家集,返程往大名府自家府邸行去。

    只不过本来与府邸中大小管事说要与萧唐在集镇相聚数日的卢俊义,也只在萧家集盘住了一日,便匆匆返回到自家府邸门前。卢府内的闺房之中,却有一对男女欢娱嫌夜短,苟合缠绵得火热,浑然不觉此间府邸真正的主人已在左近处

969章 英豪不解风情,卢俊义的厄难

    本来恩师长逝之后,卢俊义还本打算与萧唐多相处一段时日,可惜萧唐另有要事要做,卢俊义形单影只,难免还是有些心中郁郁。当他策马直往自家府邸大门驶入的时候,有个门子本来虎着脸正要上前喝问,可是他打眼一瞧竟然是自家的员外,登时神色大变,并结结巴巴的说道:“老、老、老、老爷恁不是说去萧家集与萧任侠叙旧也须几日光景怎、怎、怎却回来的如此快?”

    卢俊义眉头一拧,居高临下冷眼瞧着那个刚受府内都管李固的雇佣,到卢府打踅至今才不过三四个月的门子,冷哼说道:“作甚鸟怪?我卢家的府邸,何时归来,遮莫还要向你这门子通报不成?大惊小怪的,浑然没个规矩!”

    那门子受卢俊义叱喝,也只得低着头连连告罪,当卢俊义策马又往府邸内赶去时,那门子又是高声叫唤道:“老爷回府了!”

    这个时候,卢俊义心中已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偏生他又见两三名管事抢着从内院的方向奔将过来,连声说老爷路上劳苦,小的这就吩咐下人起来服侍,请先至厅堂安歇云云。

    这厮们行迹蹊跷、面色慌张,若不是心中有鬼,又何止恁般乱了手脚?

    卢俊义心中思付,蓦的一个极为不祥的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卢俊义面上神色立变,立即高声喝道:“李固那厮何在!?”

    “这李都管似是去南城米行查账了,老爷且歇,小的这便差人去唤”

    还没等那名管事支支吾吾的把话说完,卢俊义立即翻身下马,口中大喝了声“滚!”旋即飞起一脚将那管事蹬翻,又大步腾腾的直往自己妻室贾氏的闺房那边疾步赶去。

    卢府内又是一阵喧哗声起,虽然有些仆从打算上前劝卢俊义稍事歇息,可是卢俊义到底还是此间府邸的主人,兼之他一身奢遮的武艺名震江湖,旁人又算想拦又怎能拦得住?

    可是正当卢俊义发足急奔的时候,心中仍不禁念道:不可能我的娘子不是这般人何况我家五代在北京住,练得一身武艺江湖间扬名,谁又不识得量李固有几颗头,敢做恁般勾当

    可是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万一那厮真个是存着歹心,却是我养虺成蛇而兀自不知!?

    卢俊义心中念叨着,身子也似化作一道飙风在自家府邸三转四转,径直奔将到贾氏的闺房前。不远处刚奔出两个同样是被聘到卢府护院见状面露惊恐之色,这两人竟也不分个尊卑,口中劝说着卢员外稍安勿躁,抬手便朝着卢俊义拦将过去。卢俊义见状更是心如火炽、气似烟生,他不留半分余地的施展出拳脚功夫,将那两个护院打翻在地,旋即又是一脚飞出,贾氏闺房的门槛“喀嚓!”当即便被其踹断!与此同时,在闺房里面又响起一声女子的尖叫声。

    卢俊义大踏步冲进房内,可是他甫一觑见闺房内的情形的时候,登时似有一盆彻骨冰水兜头淋下,心也似被一颗大铁锤狠狠砸了个正着,使得卢俊义也不由得腾腾倒退两步。

    因为卢俊义觑见李固面色因惊惧而变得扭曲,他半敞着内衣衣襟,一手提着裤子正欲翻窗户逃脱,松垮的裤裆垂落,露出半面雪白的屁股,他另一手也挡在脐下三分处,甫一见怒气满面的卢俊义便似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立在当场,不敢动弹

    卢俊义有瞧见在床笫上自家娘子贾氏衣衫不整,在慌乱之下只得匆匆抓着被褥挡在自己的胸前,玲珑娇躯也不住得颤抖,当与卢俊义惊怒的眼神对上,贾氏又是一声惊呼,臻首低垂,打散的发髻青丝盖住了脸庞,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再加上闺房之内,罗裳外衣散落一地,正是捉贼捉赃,捉奸成双事到如今,卢俊义眼前此情此景,还有甚么不明白的?

    “狗男女!!!辱我忒甚!!!!!”

    怒极之下,卢俊义嘶声说道,旋即“噗!”的一声,竟有一口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

    腾腾火气攻心,刹那间卢俊义又想起方才那门子、管事、护院慌张阻拦,只怕现在卢府内已有不少人遭做成了李固的心腹,而将他这个卢府真正的主人当做是痴傻的呆鸟!

    实则萧唐也曾想起按原著的轨迹,李固听信吴用的教唆,回到大名府后便立即去官司首告了,与贾氏也终于表明了关系,甚至嗔怪燕青违拗,并将他赶逐出门,还将燕青一应衣服尽行夺了赶出城外,更兼分付一应亲戚相识不许安顿燕青否则定要和他打官司。

    按说当时的燕青并没有也被判定是私通梁山匪寇的贼人,虽然管理库房、打理账目等勾当皆由李固掌管,好歹也是大名府上下闻名的人物,而李固仍然能轻易的将燕青赶出府去,只怕之前这厮早就图谋不轨,在卢府之中安插亲信做大了势力。便是燕青生得玲珑心窍,可是却不似如今在萧唐麾下备受重用,只是个出入三瓦两舍,大名府内诸般结社间勾当的伴当,自然也无法与李固抗衡。

    本来萧唐也以为凭着自己与卢俊义之间的交情,李固便是生出歹毒的心思,慑于任侠萧唐与萧家集在河北地界的名头也绝不敢贸然出手加害卢俊义。只是萧唐也没有料到,如今倒也算因自己之故,而教卢俊义撞破了李固与贾氏之间的奸情。

    李固眼见已被卢俊义撞破奸情,他也十分清楚卢俊义一身奢遮高强的武艺,他面如死灰,双手拎着裤子站在原地,双下两排牙齿捉对儿磕磕碰碰个不停,虽然想卖弄口舌解释,可是如今恁般景象任他舌灿莲花,又怎能抵赖得过?

    殷红的血珠从卢俊义颌下长髯滑落,他已是血灌瞳仁,似要将李固生吞活剥了一般死死瞪视着他,又嘶声说道:“你这恩将仇报的畜生!当年我见你这厮冻倒在我府邸门前,非但救了你性命养在家中。又教你管顾府邸家间、诸般商号的事务,还抬举你这狗贼做了都管,我卢俊义待你也可谓恩至意尽,你就是如此报答我的!!??”

    卢俊义旋即又向在床上瑟瑟发抖的贾氏狠狠瞪视过去,咬牙切齿的又骂道:“还有你这个贱人!竟恁般水性杨花,无耻至极!我有哪点对不住你的,竟然要与这等猪狗不如的奸贼勾搭成奸?!”

    贾氏心知自己红杏出墙,已是理屈,可是听卢俊义泼口痛骂,腾的反而又有一股怨气直冲她的心头!贾氏霍然抬起头来,瞪视着卢俊义尖声骂道:“你对得起我?不错!我嫁到你府中五载以来锦衣玉食,绫罗绸缎虽不曾短缺过,可是你又可曾对我说过一句知心体己的话来!?你当我与瓦子里的娼妓又有甚分别?

    我也是个女人,也要人能来爱怜珍惜,可是那你自诩甚么江湖豪杰,每日只知结交那些江湖汉子,抡枪使棒打熬气力,要么便是打理自家商号营生,我但凡有甚不如你意的时候,你又可曾有过好脸色?

    休说甚么江湖豪杰不近女色的屁话,便是你那至交萧唐,当年千里送孤女,而后成婚大名府上下也都道他夫妻鹣鲽情深,当年在大名府传唱出来的佳曲也是远近闻名。身为个女子谁不愿自家的相公疼爱怜惜?可是我除了吃穿得好些,又要陪着小心伺候着你,便是与一介婢女丫鬟又有甚么两样!?”

970章 人命官司,牢狱之灾

    “你这贱人!做下恁般不堪入目的丑事,却兀自要与我狡辩!!!”

    听贾氏反唇相稽,羞恼已极的卢俊义更是瞋目切齿。可是卢俊义蓦的又想起萧唐曾对他有意无意的规劝,无论是不是在绿林中打踅的草莽,但凡江湖中的大多不但瞧不起淫1欲邪心忒重的色中饿鬼,偏向于大男子主义,许多人对于自家娘子也并无甚么情投意合的温存可言,卢俊义自诩是英杰人物,对待贾氏自然不屑去温柔体贴,也是不愿在男女之事上忒过矫情,反堕了好汉的名头

    萧唐贤弟顾及我,当时我还只道他问得突兀,各自的家室,他思虑的未免有些失了分寸没想到这贱人不安于室,只因与我婚配终日郁郁不欢,这也正教萧唐兄弟一语成谶了?

    虽是急怒攻心,可是卢俊义怔怔思量,宽阔的胸膛也剧烈起伏着,只顾着向贾氏瞪视过去。本来心中叫着连珠苦的李固情知被卢俊义撞个正着,今日定然不能善了。正当李固恛惶无措的时候,他忽的觑见卢俊义此时注意力全都在贾氏的身上,而在闺房之外,被打翻在地的那两个看家护院并着几个小厮,也正张头价脑的向房内探视过来。

    卢俊义这厮把库管行当营生尽交托于俺,手下管着四五十个行财管干,府邸中这几个小厮也是我有意雇来,也做足了人情的只怕卢俊义定要杀我泄愤,说不得也只待争个片刻的功夫,先早些逃了,再做计较

    李固心中念罢,立刻又向闺房门前的护院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辨不清眉眼高低的浑人见状,小心翼翼的踏前两步,并说道:“老老爷都说事缓则圆,恁恁先莫要羞恼”

    卢俊义可是亲眼撞见自己遭信托重任,又受他泼天大恩的心腹背叛,再觑见自家娘子恁般与人苟合的丑态,兼之府邸内不知还有多少管事仆从瞒他欺他,满心的耻辱、忿怒、怨毒、痛楚交织在一处,这也早使得卢俊义恚怨欲狂,便似是一头欲择人而噬的大虫,偏生那护院不知死活,反倒在这个时候前来撩拨卢俊义

    那护院口中正说着,忽然就见卢俊义恶狠狠的瞪视过来,但见其双目赤红,表情狰狞得更十分渗人!

    在那护院浑身猛地一个激灵的同时,卢俊义忽的一拳挥出,正打在他的鼻子上,直打得那护院鼻子歪了半边,泊泊鲜血迸流!暴怒之下卢俊义出手不顾轻重,早飞起右脚。重重正踢中那护院的心窝上,那厮双目登时前凸,诺大的身子也重重的撞在闺房内的墙壁上,此时这护院口鼻里也只有出的气,没了入的气,身子随即瘫软滑落,倒在地上浑如一滩烂泥。

    忽然卢俊义惊觉有道人影从他身旁疾窜而过,李固也有几分急智,心说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哀求讨饶,卢俊义也定然不会放过自己,他狠狠一咬牙,趁着卢俊义向那护院突下杀手的时候拔足狂奔,抛下贾氏企图夺门仓惶逃命而去!

    “狗贼!!!哪里走!!!???”

    盛怒已极的卢俊义嘶声暴喝,五指如鹰爪一般直奔着李固的后心抓去。铁钩也似的手指堪堪要攒进后心皮肉的时候,李固却又是一身惊嚎,他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蹿出好远,松松垮垮的裤裆滑落下来,只顾仓惶逃命的李固光着腚一下子也滚出了闺房去!

    卢俊义探步急赶,可是另一个护院眼见其突下狠手,早已惊得呆了,此时也正呆若木鸡的挡在卢俊义的面前。“贼子该杀!”卢俊义忿声狂嗥,下意识的使出了扑跤短打、近身擒拿的功夫,先往那护院眶际眉梢只一拳打得他眼棱缝裂,飞膝袭出重重的又顶在那人的腹部,趁着那护院吃痛俯身之际卢俊义用臂弯死死锢住了他的脖颈,旋即猛一发力!

    “咔啪!!!”

    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声蓦的响起,这护院的脖颈被卢俊义生生扭断,身子当即也重重摔落在地,再无半点生息!

    “卢俊义杀人啦!!!”

    蜷缩在床笫之上的贾氏忽然也发出一声尖锐的惊叫声,卢俊义赤着双目又朝她瞪视过去,当即又大骂道:“你这淫1妇贱人,我卢俊义堂堂男儿,却因你要受恁般奇耻大辱!坏了我名声不说,你瞒我与李固那狗贼苟合,久后必然被你们这对狗男女害了性命,今日既然叫我撞破,先下手为强,一发杀了泄我心中怨忿!”

    嘶声骂罢,卢俊义疾步冲将上前,探出双手死死的掐住了贾氏的脖颈!贾氏抵死扑打挣扎,可是在卢俊义的铁爪禁锢之下抵抗也没半点用处。本来在羞恼之下出言叱骂的贾氏眼见卢俊义脸上杀气满布,被紧紧扼住的喉咙很快便透不出一口气来,她也终于知道怕了,眼见要被自家相公活生生的给掐死,贾氏明眸圆睁,眼中也满是惊惧与哀求之色

    怒极之下的卢俊义眼见贾氏哀求央浼,也知自己再稍一发力便能扼断了这个对自己不忠的妻子的喉咙,只是毕竟还是有些夫妻的情分,忿怒已极的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卢俊义又暗付道:毕竟是旧日的夫妻,权且先留这贱人的性命,可是李固那狗贼忒过无耻下作,我又如何能饶过了那厮!?

    本来被卢俊义生生提了起来的贾氏一下又重重撞在床笫上,险些晕厥过去。卢俊义抛下贾氏,旋即奔出闺房去寻李固,可是虽知片刻的功夫,卢俊义赤着双眼左右观望,却不见那个恩将仇报的畜生的身影。

    “李固!你这狗贼在哪?还不快滚出来见我!!”

    卢俊义歇斯底里的高声咆哮着,他发了疯一般四处寻找李固的下落,随手又从不远处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把朴刀。就算卢俊义并非是绿林中的强人头领,他也知道就算自己是大名府内的豪绅大户,激愤之下伤人性命也仍然要吃人命官司,可是自己向来甚是信任的心腹,竟然与自己的妻室通1奸,卢俊义自问又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还甚得河北、山东地界江湖群豪的推崇敬服,遭受这等背叛与羞辱,中烧的怒火已迫得卢俊义快发了疯,此时又怎能揆情审势的保持冷静!?

    “卢员外发狂杀人!”、“卢员外发狂杀人了!”

    卢府之内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势如疯虎的卢俊义此时只觉得周围再无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他提着朴刀四处寻觅着李固的行迹,但凡有躲闪不及而挡在他身前的,就算未再出人命,也早被怒极欲狂的卢俊义出手不问轻重,一刀剁翻在地!府邸的管事护院、侍女仆役,无论是不是与李固做成一路的,眼见卢俊义狂性大发,也无一人赶上前劝阻拦截,有些小厮惊叫着直往府邸外面逃窜而去,卢府内的骚乱也渐渐惊动了周围市井间的捕役官兵

    奔将到了前院的卢俊义双目猛然一凝,他忽然觑见打着赤膊,用贴身内衣缠住裸1露下身的李固仓惶逃命,眼见就要冲出卢府大门。牙缝中似又迸出一道惊雷,卢俊义歇斯底里的怒声吼道:“畜生!还想跑!纳命来!”

    骂声未绝,卢俊义的身子便似是一支被强弓射出的利箭一般疾窜而出,须臾间的功夫便也跃出大门,只距离李固不过七八步远的距离。卢俊义嗔目暴吼,抡起朴刀便要先朝着李固的双足斩去。而李固眼见逃脱不得,也不由的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嚎声!

    “住手!北京地界,哪里来的歹人竟敢公然行凶!?”

    正当卢俊义刚要发力抡刀之际,却正有一队大名府衙的捕役惊闻卢府这边有人肇事生乱,一个步兵都头刚与三四十名捕役闻讯赶来,就见到府邸门口有人绰紧朴刀就要行凶,那步兵都头与麾下的捕役立刻也都纷纷擎出腰间钢刀,并朝着卢俊义围将上去!

971章 谁料府中小人毒,却能断送玉麒麟

    虽然卢俊义被满腔怨火炽得心焦发狂,可是眼见数十名做公的团团向自己逼近过来,也知道再于长街之上公然杀人,自己身陷牢狱之灾是轻的,依照大宋律法《宋刑统·斗讼律》谋杀、故杀、劫杀、斗杀、戏杀、误杀、过失杀等七杀命案判决,李固这狗贼固然是可恨该杀,但是如果在一众官门衙役面前公然动手只怕要徇情打点做轻了状子也是难上加难,若以故杀之罪判处,按律非绞即斩。

    是以即便凭卢俊义的身手武艺,在这个时候要杀李固便如捏死一只蚂蚁,可他仍是个打算奉公守法的大户员外,也只得生生怄下这口鸟气,刚要挥起的朴刀,也渐渐的放了下来。

    这时李固又一溜烟的蹿出好远,待其躲到一个府衙差役身后时,才又大声嚎道:“都头救我!卢员外发狂杀人,遮莫是害了癔症,府邸已有人被他坏了性命!若是不将卢员外制住,他定然还会行凶!”

    本来强自按捺住心中怒气的卢俊义听李固那厮说罢,他脑子中忽然“嗡”的一声,心中业火登时又直冲天灵盖!

    “狗贼无耻,你这厮也忒过歹毒了!”卢俊义嘶吼一声,讲双足猛一发力,也不顾周围有官门差役拦截,绰紧了朴刀便又往李固那边暴蹿了过去!

    本来大名府衙的那个步兵都头并着三十多名捕役眼见卢俊义满脸杀气,身上带着血污,手中还提着一口明晃晃的朴刀,一时间虽然不明所以,可是也知道他这个河北三绝武艺端的了得,也不敢贸然冲上去将其拿下。可是这时眼见卢俊义突然又要暴起伤人,虽然措手不及,可是他们也都下意识的挥起手中的兵刃,也向须臾间冲到了近身处的卢俊义猛攻了过去。

    现在的卢俊义出手已经知道须有个分寸,决计不能在这般场合下再坏了衙门做公的性命,他也清楚现在再打算杀了李固泄愤也殊为不智,可是卢俊义是个自视甚高的人,在遭遇耻辱与背叛之后眼见那小人又欲反咬一口,满心的杀机与戾气正浓时,他又怎能束手就擒再教李固那厮逃了去!?

    便是三十多个府衙公人围截卢俊义一个,他们又怎么是这个河北玉麒麟的对手?只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先后有十几个做公的被卢俊义或是一脚踢翻,或是用刀背砸倒,分波辟浪也似的从四面合围的衙役中间平趟出一条路来,饶是李固惊得屁滚尿流,转身再欲逃去,可是卢俊义生生撞进大名府衙那一众差役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很快便又只距离李固不过十来步的距离!

    忽然一阵马蹄声陡起,卢俊义惊觉从斜侧有一骑拨喇喇的朝着自己直冲过来,战马上的那员军将抡起板斧就向卢俊义横扫过来。卢俊义双手攥紧朴刀刀柄用力一抡,但听“铛!!!”的一声激烈的金铁交鸣声陡起,卢俊义顺势又向斜侧一滚,那个半路似程咬金一般杀出的官将已然策马拦在卢俊义与李固的中间。

    本来朴刀就不是卢俊义最擅使的兵刃,步战对马战再吃了些亏,也遭那官将突然杀出而有些措手不及。不过那官将看似也只打算挥斧迫开看似发了狂性的卢俊义,也并没有打算突下杀手与卢俊义以性命相博。待卢俊义怒目向那骑在战马上的凛凛军将瞪视过去的时候,就见那军将身材七尺以上长短,生得面圆耳大、唇阔口方,腮边一部落腮胡须,端的是威武雄壮,却不正是在大名府留守司之中也早已打出名号的急先锋索超?

    索超此时也是虎目圆睁,只不过他向卢俊义凝视过去的时候,眼中却满是疑惑不解,他忽然朗声喝道:“员外!萧任侠返至萧家集去祭拜他恩师周老前辈,也发付亲信前来知会过我。我也听闻你前往萧家集去与萧任侠叙旧,本待公事罢了,再待萧任侠得个空闲时去做拜谒,你我也好叙叙旧日的交情。可是你却为何返回府邸中暴起杀人?我虽不知是甚么因由,可是卢员外你也须知道王法!若再要撒泼,虽然我索超敬你是条好汉,却也容不得你行凶!”

    此时不远处周瑾、王定等旧日也算听命于萧唐的大名府留守司官将也率一百多名军健往这里赶来。不必那些手仗腰刀与水火棍的官门差役,这一众大多配备硬弓利箭的禁军军健巡视城池,恰好在左近处的军旅忽闻城内有人发狂行凶,待一众禁军赶至此处时,又见卢俊义火拼一众差役,竟将近半做公的打翻在地,正待有军健正欲擎出硬弓将利箭搭弦要将卢俊义觑定的时候,周瑾眼尖瞧清前面与大名府衙役厮拼的竟然是在大名府之中上下闻名的玉麒麟卢员外,他当即喝止住了身后的军官且先不忙拈弓搭箭,先探明了实情再做计较。

    而索超是个性急的人,他听城内有人发狂行凶,又竟见卢俊义打翻了一众衙役似是又要动手坏人性命,以索超的性子自然也未多做寻思,他当即策马疾冲,旋即便将卢俊义与李固二人给隔开。

    此时索超又疑惑的向卢俊义觑将过去,就见这个名震江湖的玉麒麟死死瞪视着被他护在身后的李固,又冷眼环视着周围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军健、衙役,只过片刻,卢俊义忽的惨笑嘶声道:“王法?卢某自问一向奉公守法,为人处世仰无愧于天、俯无愧于地!遮莫到头来还是卢某错了?竟要受恁般奇耻大辱!倒也是我有眼无珠,竟把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当做是心腹!”

    这时胸口重重挨了卢俊义一脚的大名府衙步兵都头也爬起身来,他恨得咬牙切齿,眼见又有大名府内禁军前来做帮手,那步兵都头又拾起钢刀,并狠狠的指向卢俊义大声喝骂道:“卢员外,归你还敢说自己奉公守法,北京重地你竟敢公然行凶,要害人命不说,竟还敢打伤官门衙役!还不放下凶器随我去府衙里见官受审?左右去拿条索子把这厮绑了,倘若再敢负隅顽抗,杀伤衙门公人形同造反,死罪难逃!”

    “且慢!”

    索超双目一瞪,又是暴吼一声,吓得那一众刚要动弹的衙役止住了步子。索超旋即又转头望向卢俊义,说道:“卢员外,我虽不知个来龙去脉,可是城中公然械斗若再伤了人命,做官司只怕也很难翰旋。你若还要动手,先前便是有理,官法却也没理可讲,恁是大名府中的豪绅员外,又不是绿林中做贼的,如何能再与官军衙役厮斗?

    依我看来不如到大名府衙按王法处置道个分明。我自然知道卢员外的为人秉性,若是你肯罢手,我索超敬你是江湖中成名的豪杰,又何必公然绑缚住你捉去见官,再叫恁公然受辱?”

    卢俊义冷眼觑着索超,忽的惨然一笑,他挥手一抛,将朴刀丢在了地上。虽然周围有军健与衙役小心翼翼的向他围将上去,要押他到大名府衙去,可是卢俊义一对招子仍然狠狠瞪视着躲在一众公人身后的李固。

    此情此景,让先前吓得屁滚尿流的李固见了,他的嘴角反而露出了一抹狰狞的笑意,竟然也敢与赤着双目向自己瞪视过来的卢俊义对视过去,不仅脸上挑衅之色愈发明显,李固的那一对招子中凶芒闪烁,狠毒的杀意也愈发浓郁起来

    “恩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卢员外不是要去与萧任侠叙旧么?为何又在自家府邸暴起杀人?”此时周瑾驾马走到索超身旁,也是疑惑不解的向他问道。

    “直娘贼!我怎知道!?”

    索超没好气得的怒骂了一声,这时李固披着贴身的内衣堪堪遮住了身子,眼见索超向自己瞪视过来,旋即面色立变,立刻点头哈腰的向索超千恩万谢,直说多谢将军救了小人性命,否则卢员外狂性难挡,小人只怕要遭他毒手云云。

    索超是个莽直急脾气的人,所以方才他不问情由立刻拍马杀出,可是他却也不是个愣头呆脑的傻子,现在终于能觑清李固的丑态,索超立刻也大概意识到了卢俊义暴怒发狂的真相。当即他的面色一沉,再瞧李固这厮时满脸的厌恶与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不过卢员外便是有千般理由的,在大名府城中公然坏人性命这官司也轻饶不得如此说我出手阻拦倒也没错可是倘若真是如我所想那般,入你娘的!若不是官身羁绊,老子先一斧子剁了你这个奸邪的狗贼!!!

    索超心中又寻思道:本来听说要至咱大名府留守司赴任的兵马总管大刀关胜,也是先前数度在萧任侠帐前效命的良将,俺还心说有萧任侠、卢员外、关胜等一众好汉结交相聚,也是件快活爽利事,却不想卢员外却遭如此劫数!萧任侠说他于京东路那边有名下营生需要打理,此时不在大名府地界,这又如何是好?还须早些派人往萧家集道个明白,与些精细的管事商议个主意,好歹卢员外与萧任侠感情交厚看看要做官司时,又能如何保住卢员外不至遭重刑发落!

972章 电掣蹄疾,猿臂张弓,重组燕云骑射

    现在已经离开萧家集的萧唐,同携卞祥、燕青、萧义三个兄弟又来到了大名府治下毗邻官道,周遭却有山林遮蔽,先前还曾与武松、石宝那两名刀法精绝的好汉彼此切磋的庾家疃附近那座庄院之内。

    先前经诈死而返回宋境的萧唐,自打盘下了此处别院之后,周围酒肆由体己心腹的打点,居住的人家几乎也都是亲信头目,也正适合萧唐于官场、绿林间两头行走的时候接应绿林中聚义的心腹兄弟,乃至转换身份,以另一个名头重现江湖,再度掀起几次大风大浪。

    只是萧唐眼下却还不知道先前还曾与自己把酒叙旧的卢俊义已经被做公的押解着,忍气吞声,到大名府衙留守司之中被收押了起来。

    在庄院之外马蹄声攒动不绝,马背上的骑士时不时还发出尖锐的唿哨声,来往游骑虽然尽做庄客打扮,却也无不是弓马娴熟,论骑射的本事足以与北地游牧精锐一较长短的健儿,来往间纵骑驰骋的马上儿郎清一色的玄色薄毡大氅、玄色布衣打扮,不但人是似精钢铁打的好汉子,胯下骏马都是从曾头市牧马场,乃至萧唐名下各处牧马监之中择选出来高头长腿,通体黑光油亮的骏马,来往警戒游哨的虽只有二十三骑,气势却如千军万马一般。

    这二十三名骑射健儿不止有从萧家集之中择选出来,知晓萧唐绿林中诸般大事的体己心腹,除了绿林中数山兵马中的草莽好汉,亦有燕云北地出身,于辽东保州等地选练择出,自小本就是骑得劣马、射得硬弓的跑马汉子,似辽东渤海军言有信、言有义兄弟二人以骑术见长,追随他们的渤海骑射先前便是能与辽国远拦子军拿骑射本事搏杀的骑手,兼之这些时日有针对性的操练,也是以萧唐当年所得耶律休哥、耶律斜轸等北朝名将的骑射战法、行军要略加以教习,若论单兵素质还要高过萧唐当年只从萧家集中择选出来的燕云十八骑。

    历经征讨河东田虎、参与宋夏国战等一系列战事,追随弓箭本事天下无对的小李广花荣的燕云十八骑此时也仅剩下五人,虽然经历诸次惨烈厮杀的磨砺,生还的那些骑射儿郎各个堪称弓马精锐,皆有独领一彪骑射的统兵之才,可是人数的确也忒过寡薄了一些。

    早在萧唐与花荣征讨河东田虎的时候,统管辽东保州、青州两山等萧唐麾下部曲的心腹兄弟各自得自家哥哥发书信吩咐,遂从中择选出最善于骑射本事的儿郎,先经教习演练、嘱托职事,期间经历萧唐班师回京之后,又奉旨前往边庭参与宋夏战争,随后花荣因战功得擢升提拔,被授任京东东路兵马总管的职事,诸地骑射健儿也已暗中调拨至大名府萧家集地界集结。

    这二十三名骑射健儿大多是汉家儿郎出身,便是有契丹、渤海族人对于大宋官话也都甚是精熟,是以萧唐打算发付他们暂且调派至花荣帐下听命。虽然军籍上要费些手脚,不过现在花荣官居一路兵马总管,自己募得这些家将亲军,人数也未违背军中法例,非是受官身职事的军将也不至招人注目,只不过剩下的燕云骑射五人加上二十三人便是二十八骑二八虽然与燕云十八骑的名目不符,萧唐心说自己也不是一言不合就开车,这么一支善骑善射,人数精干的劲骑在战事胶着之际由骑射本事冠绝群雄的良将统领担负特殊作战任务,能多添十名精锐,倒也不必过于拘泥于人数和名目

    蓦的又是一声尖锐的唿哨声起,从大名府勾当归来,此时又随着萧唐来到此间庄院的萧义走上前来,又向萧唐报道:“哥哥,青州那边前来接引的兄弟旋即便至,小弟这便去做接应。”

    毕竟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在萧唐抵达此处府邸之后,卞祥、萧义等人便派出亲信四处游哨,小心提防有外人觑见自家哥哥在此与草莽强人头领会合,随即有一发同往绿林山寨中去,事怕万一,也须杜绝有心人撞破萧唐与绿林强人私通的可能性。

    而听闻萧义报说之后,萧唐也点头应过,未过多时,就见萧义便先接引模样生得甚是相似的一对汉子进了庄院,其中一个汉子七尺以上身材,紫棠色面皮,生得腰细膀阔,另有个汉子也有七尺以上身材,生得面圆身黑,那两个汉子都把虎皮缝做衣裳,紧紧拼在身上做猎户打扮,虽然天气尚寒,可是其中一个汉子豹皮裤被卷起几寸,腿上堪堪露出半个刺着的飞天夜叉。

    那对汉子觑见萧唐之后,立刻纳头便拜,其中一个汉子先行说道:“小弟解珍、与兄弟解宝两个在乡里因吃府衙委了杖限文书、捕虎文状,猎那登州地界吃人的大虫时却被毛太公那厮与六案孔目王正勾结陷害入狱,得遇孙提辖、顾表姐、乐和舅等人仗义搭救,遭官司缉捕却无个投身的去处。幸得二龙山众好汉义气相投,收容我等,恁般大恩已是难报!而后又听乐和舅言及名闻寰海的萧任侠竟是统管绿林数山的全大头领,实教我们兄弟两个惊喜交集!”

    解珍的兄弟解宝借着兄长的话头,也朗声道:“萧任侠的盛名四海皆闻,谁不敬服?本是打算寻个去处安身立命,却不想能与哥哥恁般豪杰共聚大义!我们兄弟两个,乃至登州本乡投得大寨的亲族兄友自是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这几条性命也皆愿卖于萧任侠,只愿助萧唐哥哥做成大事!”

    萧唐也立刻上前托起解珍、解宝兄弟二人,待仔细端详他们两个时,就见他们虽然也是年少,可是看神情也都是噙齿戴发、雄壮果毅的男子,觑气色便是但若性起时,也恨不得要腾天倒地,拔树摇山的好汉,有分教:世本登州猎户,生来骁勇英豪。穿山越岭健如猱,麋鹿见时惊倒。手执莲花铁叉,腰悬蒲叶尖刀。豹皮裙子虎筋绦,解氏二难二难,谓兄弟皆佳,难分高低之意年少。

    “既然都是自家兄弟,也不必恁般多礼见外。”

    萧唐颔首说罢,旋即又转头对萧义说道:“萧义兄弟,解家兄弟不但有一身惊人的武艺,论巴山涉岭、密林追踪狩猎的本事更是个中翘楚,便是登州附近的猎户们,也都要让他们这对双头蛇、双尾蝎做第一。你这个青鹘子,既擅饲喂驯养矛隼鹘鹰,也是善于林中捕狩的人,可是山中狩猎、追踪探径,亦或在林中与强敌周旋的本事,你却也要向解家兄弟好生讨教才是。”

    双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这对惯于深山狩猎的好汉,既然也投到了自己麾下的绿林山寨中,萧唐也早就打定好主意从各处再择选出一些猎户出身,惯于翻山越岭的勇健由解珍、解宝这兄弟二人统领,组建出一支山地步兵的部曲,虽说他们兄弟两个只是猎户出身,带兵行军的本事只怕还要由林冲、徐宁、杨志等军官出身的兄弟好生点拨一般,但是待他们兄弟两个学有所成,能够统管一部兵马的时候,便似是夏国横山羌步跋子那等惯于山地作战的兵种,在日后征战沙场时也必然能有奇效。

    “哥哥说的甚是,小弟虽在萧家集中常率领些猎户乡勇外狩,只打些飞禽走兽,真要是在山林间与强敌厮杀时,未必能当得甚么大用。小弟驯养鹘鹰,也正要向善于狩猎的好汉讨教,多长些本事好帮衬哥哥。”

    萧义向萧唐朗声说罢,旋即又向解珍、解宝兄弟两个一拱手,说道:“有幸能与解家两位好汉聚义,哥哥嘱托,不敢怠慢,日后还望两位兄弟不吝赐教,萧义先行谢过了。”

973章 与我聚义的兄弟,就没有不情不愿的

    (感谢上周北城速刀、贝小c、来自北冰洋的人三位好汉的打赏)

    按说解珍、解宝兄弟二人虽然在登州猎户中算是翘楚人物,都有一身好武艺,可也不过只是在乡野间靠打猎为生的穷苦人家,平素要瞧官府眼色,闲常大户也只把他们当做粗鄙的泥腿子看待。

    虽然在登州城内有表姐顾大嫂肯帮衬照拂他们两个,可是顾大嫂与孙新毕竟做的是杀牛放赌的勾当,平素又与登云山邹氏叔侄等绿林中人来往,谨守法度的解氏兄弟与顾大嫂相互有难相帮,可是平素走动并不算密切,是以登州毛太公、毛文龙、王正等恶霸凶吏不知解家兄弟与本州兵马提辖孙立也能沾亲带故,解珍、解宝虽有一身本事,却也依旧是教那些势利之徒瞧不起的斗升小民。

    可是如今听在官场与江湖中的名声皆是如雷贯耳的任侠萧唐,照说论权势地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别,萧任侠竟然也知他解家哥俩在当地的名望,还盛赞他们哥俩本事了得,并吩咐麾下的兄弟萧义向他们虚心讨教。解珍、解宝兄弟两个先前在二龙山大寨中听过萧义的名头,也知道他虽然不是萧任侠麾下本事最为奢遮的头领,可是就算比起鲁智深、林冲等寨子中极为要紧的人物,萧义却是追随萧任侠资历最久的心腹。蒙萧任侠慧眼识珠,萧义哥哥又是诚心讨教,这也更让解珍、解宝兄弟两人心中火热。

    大好男儿,谁不盼有个识货的能看重自己的本事?

    是以解珍、解宝哥俩本来还道遭恶霸迫害而走投无路,事已至此,萧任侠好歹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论江湖道义也须助他做成大事,但毕竟先前不曾谋面,还是也少些了那种为挚友两肋插刀而心甘情愿的义气。可是现在却真的是心中豪情陡生,萧任侠如此厚重我们,如何不能把他看做是可以生死相托的结义兄长!?

    解珍直感胸中热血沸腾,他张手一扯虎皮袄子,旋即捶着胸膛说道:“萧唐哥哥如此看重我们哥俩,小弟语钝言拙,说不清心中感慨,唯有誓死效命,若有半点不甘愿处,天人共诛!”

    与自家兄长心意相通的解宝也拍着胸脯,对萧义说道:“萧义哥哥,我们哥俩本事便是不济,萧任侠不!咱们自家哥哥既有吩咐,兄弟自然用心听命!嘿,说来我们哥俩狩猎的本事说得囫囵、做得精细,萧义哥哥若有空闲时,咱们寻处山林再细说便是!”

    萧唐眼见解珍、解宝如此模样,也暗念道:本来按照原著的轨迹中,登州八名好汉(包含女汉子顾大嫂)是因解家兄弟之事而一并投得梁山,可是后来梁山一百单八将排定座次的时候,解氏兄弟二人却是登州派里面唯二排入天罡正将的人物。除了如今时节因男尊女卑而忽略掉的登州一派实际领袖顾大嫂之外,解珍、解宝还压过了论武艺本事更为了得的孙立,孙立因陷累同门,而有不顾义气的说法,解氏兄弟二人却是你会看重他们两个,这哥俩便是会打定主意为你卖命的直心肠,所以善于拿捏江湖中人秉性的宋江,才会提拔他们哥俩位列正将的吧?

    此番前来接引萧唐赶赴大寨的绿林中头领,大多都是新投到二龙山、清风山大寨之中,虽然共聚大义,先前却未曾与萧唐当面结拜、倾心吐胆的兄弟,是以趁着此时萧唐回归山寨,诸如解珍、解宝兄弟两个则是前来与萧唐推心置腹的第一路人马。很快的又有一身唿哨声响起,紧接着却是唏律律的一声烈马长嘶声,但听急促的马蹄声愈来愈近。萧唐忽觉昏暗的天色下眼前一片白光疾驰而来,但见一匹浑身雪白且没有半根杂色,脖子周围长满飞扬的鬃毛,犹如雄师一般的神骏宝马朝着自己欢快的奔腾而至。

    照夜玉狮子马迈着轻快的小步,仰蹄到了萧唐面前,诺大的马脸又往萧唐身上探来,随即“突噜噜”的又打了个鼻响,似是有些嫌自己主人为何许久未归的埋怨,旋即照夜玉狮子又将脑袋向前一凑,俯着头只顾往萧唐身上亲昵。

    萧唐搂住了照夜玉狮子马的脖颈,也是宠溺的抚手摸着它的马鬃顺毛去撸。如今又要在绿林中勾当了,另一匹坐骑火赤块千里嘶风马追随着自己经历征讨田虎、宋夏战争等惨烈战事,也拼得个伤痕累累,现在暂且放在萧家集之中照料喂养。萧唐征战时候骑乘的坐骑,自然也就换成了这匹通体雪练也似价白的照夜玉狮子。

    萧唐一边抚摸着照夜玉狮子的马鬃,一面又抬起头来向前方觑将过去,就见旋即而至的绿林寨子中的兄弟头领,却是美髯公朱仝、病尉迟孙立、小旋风柴进、血刀子竺敬四人。

    “萧任侠,当年于济州郓城县拜识尊颜,却不想如今再次得以相会时,却是小弟受恁大恩,蒙小乙哥、乐和兄弟等义士周全帮衬,教我不至因误失小衙内而遭牢狱之灾,教宵小伺机陷害兼之一家老小也蒙寨中好汉接应收容,恩德难报,说不得小弟也要唤恁一声哥哥了”

    朱仝率先走上前来,并感慨的说道。本来在数年前与行镖途中经过郓城县的萧唐相会时,朱仝无疑是与宋江亲密无间、志趣相合的县衙同僚,可是他身为郓城县的马兵都头,因忒过顾念义气而先后帮衬晁盖、宋江、雷横等人逃脱,甚至不惜断送了自己的仕途前程,却不料宋江、吴用等人掉过头来要赚自己上梁山,竟然撺掇着李逵那黑厮要做下那等丧尽天良的勾当说甚么弟兄好情意,也未免忒毒了些!

    虽说蒙燕青、乐和等人出手相助,救下了那沧州知府家小衙内的性命,可是朱仝也知道官府势必要拿住他彻查得清,自己终究还是没法熬到迭配期满,回乡做得个良民。按照原来的轨迹,朱仝便是心中暗恨宋江、吴用用计歹毒,可是他已走投无路,只得投奔梁山泊大寨入伙。如今的朱仝却有选择的余地,是去投奔当年旧友,却是一伙要以残忍的手段断他后路,而逼迫得他不得不就范的梁山泊,还是与萧唐麾下仁义之名更盛,虽以往交情并不算深厚,可是却在他落难时出手相助而义不容辞的绿林群豪共聚大义,他这个美髯公当然也很清楚自己应当投奔何处。

    虽说朱仝身为县衙都头接连私放遭缉拿的要犯,与江湖中草莽的干系忒深,可是萧唐也敬重他这个美髯公是条义气深重的好汉,也不想那场按水浒的轨迹中如何粉饰也都无法洗白的残忍暴行再度发生,所以才发付燕青、乐和借着探视柴进的名目阻止宋江、吴用为赚朱仝设下的毒计。朱仝本来既是不愿落草之人,萧唐也绝不会逼迫强求。

    然而这个武艺超群的县衙巡捕马兵都头,论统兵作战的资质上限可以达到能够大破金兵,管军有功而官至太平军节度使的美髯公如今阴差阳错的也肯与自己共聚大义,萧唐心中自然也是更加欣喜

    矢志彼此以性命相托的结义兄弟,相互自当肝胆相照,容不得甚么歹毒阴险的算计,这才称得上是因缘际会、义气相投。与我共聚大义的心腹兄弟,便没有一个是不情不愿的!

    萧唐这边与朱仝推诚相见了一番,旋即又向前面肃手恭立的孙立觑将过去,眼见他的面色此时还是有些懵逼两人对视良久,本来寡言内敛的孙立却忽然笑了,笑意中带着释然,笑得也格外的爽朗。

974章 各为其主,兵不厌诈,便是背信弃义?

    “萧任侠英雄了得,南征北讨诛灭作恶的强贼,直教那干杀人越货、屠戮良善的凶寇恶匪闻名丧胆,而铁面獬豸‘全头领’仁义为先、义气过人,一身奢遮的本事却更教孙某敬服,当初京东路云天彪那厮集结数州兵马,攻打二龙山大寨,小弟做为登州兵马提辖竭力死战,却仍教恁生擒活拿了,无论哥哥是以任侠萧唐的身份,还是以铁面獬豸全羽的名目,小弟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如今我亲弟孙新与弟妹两口、内弟乐和、舅表族弟解珍、解宝并着登云山好汉邹氏叔侄尽已投至萧任侠绿林寨中,小弟先前冒犯虎威,又不识任侠义释恩德,如今却腆颜又要来投奔任侠共聚大义,却是命中的缘分,直教小弟必须与萧任侠义气相投啊”

    听孙立感然叹罢,萧唐也是微微一笑,并说道:“先前我也只是以取巧的法子胜了孙提辖,倘若一个不慎,也未必能抵挡得住提辖单鞭打将的绝学。能有孙提辖这等武艺精熟的虎将与我推心置腹,也教我绿林义军如虎添翼,也实乃山寨之福啊。”

    如今木已成舟,比起官身仕途,最终决定与自己亲族兄弟站在一处的孙立也是看得开了,既然不得已要落草为寇,能够投奔得让自己心悦诚服的任侠萧唐帐前听命,无疑也是他与登州出身的一众亲戚最好的归宿。心中早已接受了身份转变的孙立,也一门心思要为山寨建功,他顿了一顿,旋即又道:“萧唐哥哥,东平府祝家庄那庄子无礼,仗着甚么祝永清、祝万年的势要愈发猖狂,前番竟胆敢偷袭大寨派出的兵马,伤了几个兄弟,待拔了沙门岛牢城寨子维护得刘经略那等国之干将性命周全,想必哥哥也定然不会饶过祝家庄。

    小弟与那祝家庄中教师铁棒栾廷玉,却是一个师父教的,小弟新来聚义,寸功未立,本打算借着与栾廷玉的同门交情里应外合,特献这条计策以为进身之报。只是我与胞弟、弟妹等人为搭救解家兄弟打破登州牢狱,投到二龙山大寨的消息已经传开,可是那祝家庄不过是地方豪强,登州发的海捕文书便是传到东平府衙去,祝家庄与栾廷玉也未必得知小弟早已投身绿林,虽然会耽些凶险,但为了避免我山寨兵马伤亡”

    还没等孙立把话说完,萧唐却断然摇了摇头,反而向孙立问道:“孙立兄弟,你与那铁棒栾廷玉既是师出同门,以往的交情可算是深厚的?”

    孙立微微一怔,旋即他立刻体察到萧唐话中含义,便又道:“我与栾廷玉虽然师出同门,彼此若有难时也会彼此帮衬,可却也不是割头换颈、披肝沥胆的生死交情。兼之栾廷玉还有个兄弟唤作栾廷芳的,本事平平却是个跋扈骄横的,小弟多半也不喜他。

    非是小弟心歹,必要谋害同门的性命,可是既然我曾是官将出身,自然也明白兵不厌诈的道理。如今栾廷玉、栾廷芳追随着那祝家庄扬言要踏平二龙山、清风山、梁山泊等山东地界的几处大寨,必然要与哥哥结仇生事,小弟与族亲几人既然受哥哥大恩,正所谓各为其主、各敬其事,同门的交情若是与结义的兄弟做成了对头,只能不死不休,我自然要站在兄弟的一边!何况此计只为平了祝家庄,倘若有翰旋的余地,小弟也不愿坏了那栾廷玉的性命。哥哥既是统兵征战的骁将,也知但有能减少我方兵马损失的良法,里应外合的计策,自然也能用的。”

    听孙立毛遂自荐,萧唐先是暗暗点头,心说世人有许多都骂孙立背信弃义,坑害了同门栾廷芳,活该在梁山屡立战功也只能遭宋江猜忌而做得个偏将。可是也正如孙立所说,既然已经是各为其主的局面,自然是要设身处地的为己方着想周全。

    便说兵不厌诈,似吴越春秋时候要离刺庆忌那般,刺客要离奉吴王阖闾之命,以苦肉计获得庆忌的信任,后将其刺杀的历史按例还有许多,两个本是敌对阵营的双方之间发生碰撞,计策不论奸恶,两军杀伐时能够有效的打击敌方便是好计,又岂是直来直去的江湖义气之交可以一言道明的?

    何况萧唐大概也能确定孙立对自己所说的,应该也是坦诚布公的言语,虽然涉及到自己与亲戚亲族能否在山寨中立足,可是他也不愿坏了那栾廷玉的性命。便如在《水浒传》原著里面,栾廷玉曾飞锤打欧鹏,用绊马索、挠钩活捉秦明、邓飞,也是祝家庄之中最让梁山军头疼的人物。可是在祝家庄被梁山攻破的时候,如果孙立真要把事做绝,在梁山上争得个大功劳,对待猝不及防的栾廷玉,他尽可以伙同做内应的登州一众人马与囚禁在祝家庄内的秦明、石秀等人先除了栾廷玉这个梁山泊的心腹之患,献上同门的首级争个头功,也不至于死不见尸,在乱军之中到底是亡于何人之后都成了一个谜团。

    既然官军兵马提辖出身的孙立明白各为其主、兵不厌诈的道理,他也知道要在绿林山寨中安身立命,又当如何取舍,而不是左右摇摆、举棋不定。

    不过无论世人是如何看待你这个病尉迟,陷害同门这个骂名,也不需要你来承担了萧唐心中暗念,旋即又意味深长的对孙立说道:“兄弟,你身为登州兵马提辖,却为了解家兄弟不惜抛却了官身仕途,而背反了官府,此事也是非同小可,祝家庄那边甚有可能已经知晓你投身绿林的消息,若要你以性命做内应不止是端的凶险,既然我在绿林间扶持义军,江湖中人自然是推崇义气,就算这条里应外合的计策能够使得,岂不是要陷兄弟你一个不义之名?

    祝家庄虽然早晚必要与他大弄,可是却也未必要兄弟你来冒这等凶险还要背负骂名,莫不如届时当面与那祝家庄见个输赢。便是你与那栾廷玉同门各为其主,正所谓金杯同汝饮、白刃不相饶,即便只得做成对头,好歹也能教你赢得磊落!”

    孙立听萧唐怔怔的说道,本来内敛的他心中蓦的也似有一股暖流涌出,听萧唐言语,孙立如何还听不出这个自己已经肯共聚大义的头领是在设身处地的为他的性命与声名着想?只不过片刻,孙立忽然拱手见礼,向萧唐感念说道:“既然哥哥恁的说,小弟从命便是,日后与祝家庄兵刃相见时,我与同门栾廷玉便堂堂正正的在沙场上见个分晓,拼个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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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奏有点慢了,毕竟涉及到水浒中人的话,还想写好他们为什么肯与萧唐义气相投,彼此性命相托,另外也是从其他角度解读水浒中人按说应该快点过渡,情节进展到后面绿林间的冲突,不过晚上有事时间有些赶,涉及水浒线有些事一笔带过感觉甚为不妥,是以更新情节先写到这,后面再写好人物的情况下尽量再加快些进度

975章 铁面獬豸,重现江湖

    与孙立坦怀相待过后,萧唐又向在一旁遭高唐州高廉、殷天锡构陷,不止家产尽数被充公霸占,甚至险些被私刑害死的柴进望将过去。

    那个本来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举手投足间也都带着股雍容贵气的周朝柴荣子裔在这个时候眉宇间多添了一股沧桑之色,这个本来身为沧州横海郡世代大户的小旋风向来与江湖草莽来往密切,如今遭公器私用的凶官恶吏构陷,到底还是投到了二龙山上,也做得一把交椅成了寨子中掌管钱粮,日后萧唐也打算教他处理些外交游说事宜的强人头领。

    这个时候,柴进瞧萧唐把眼向自己这边望来,也是惨然一笑,说道:“小可遭歹人迫害,陷于缧绁、下在牢里,连带着族叔两家人口家私尽都被高廉那狗贼抄扎了,小可性命早晚不保,多蒙小乙哥与众义士仗义相帮,救下小可性命,只恨奸臣积恶猖獗,小可吃冤受辱,已是走投无路,也只有拜到大寨之中,唯萧任侠马首是瞻。”

    萧唐也叹了口气,说道:“柴大官人自来与山寨有恩,前番恁有危难,我们兄弟如何能不去救你大官人本是前朝帝胄龙子龙孙,大宋历朝各代也都极善待,如今世风日下,高唐州高廉、殷天锡那干狗贼既然连你也敢迫害,治下百姓遭那厮们荼毒只会更深。大官人尽且宽心便是,待旁事罢了,两山的兄弟也是时候除了高廉、殷天锡那等祸害百姓的奸官纨绔了,霸占恁的家产,也尽数要教那厮们吐出来,锄奸除暴,届时大官人柴进兄弟你也要一吐心中的恶气!”

    本来江湖情结极重的柴进自问除了好搭救照拂江湖中落难的好汉,平素乐善好施,也遵循法度,是河北地界远近闻名的豪绅大户,加上家中还有太祖皇帝御赐于他柴家的那“卿恕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的铁卷丹书,柴进也以为就算一时开罪了权贵,寻常官吏也万万不敢加害到他的头上来,可是似高廉那等恶官猖獗跋扈,也只把他这个前朝帝胄子孙当做是尽可欺辱迫害的蚁民走卒。凭心而论,与高廉、殷天锡有这等切齿大恨,柴进又怎会不想报雠雪耻?

    可是一向帮衬萧唐在绿林中诸般事宜的柴进也很清楚,萧任侠虽然扶持起数路义军人马,做的是锄强扶弱的勾当,但是也会有攻打军州要地的时候容易招致来朝廷征剿大军的顾虑。为人处事极有分寸的柴进便将怨恨埋在心里,也并没有撺掇着二龙山、清风山大寨的兄弟兴兵攻打高唐州去为他报雠雪恨。

    可是如今听萧唐言明去寻高廉、殷天锡必要为他报雠,柴进自然也是铭感五内,既然朝廷愚昧,诸地皆有奸贼作祟,逼迫得他这等豪绅大户只能投身绿林,那莫不如索性就做个造反的强人头领!能与许多江湖中的豪杰人物做成生死兄弟,彼此推心置腹赤诚相交,这不也正是我一直以来的心中夙愿?

    而对于萧唐而言,虽然他知道动用绿林兵马去铲除仗着高俅势要而官居高唐州知府的高廉,难免会招致朝廷枢密院的警惕,有可能会引来朝廷官军的剿捕。可是世间奸佞作恶的狠了,不止是为了柴进报雠雪恨,自己麾下的绿林兵马终也不能事事存着顾虑,眼见奸官作祟而一直无动于衷。当官除恶贼,做贼杀狗官,毕竟有些以官字招牌护身,却循私废公坑害弱小的奸佞,也只能以绿林中的手段治他。

    先后与解珍、解宝、朱仝、孙立、柴进等人彼此倾心吐胆,萧唐转过身来,又向卞祥嘱咐说道:“兄弟,萧家集一直以来由你把守打理,我也放心的紧。大名府那边官面上说不得仍会有人得知我重返故里的消息,会到集镇中去探访。我对外只说要至京东路地界名下商号亲自要去打理,许多的去处,旁人也追查不到我的行迹。邀接登门造访的来宾等事宜,也须兄弟你好生打理,倘若真有甚十分要紧的事,便往二龙山宝珠寺发飞鸽传书,我得了声息自然也会立刻向你回复。或许有甚么歹人要打集镇的主意,以兄弟你的本事,自然也应付得住。”

    卞祥见说点了点头,说道:“我理会的,哥哥放心便是。如今以咱萧家集的声势与兵马势力,休说是河北地界的绿林强人、地方豪强,便是官府中有奸邪作祟,摄于哥哥在朝堂中的权势,也不敢轻易前来撩拨。

    二龙山寨那边孙安兄弟在河北两路绿林间走动,与赵州赞皇山、定州清溪川、河间府白洋淀等几处强人如今也能搭上线,平素声名算好,只偶做小恶的绿林寨子虽说不是听从咱绿林两山号令的,也惧怕青州两山锄奸除暴的名声,多半不敢行歹毒手段残害来往百姓,其余道上混的,多是些不成器的小厮,但凡行歹作恶的,无论是教咱萧家集的人马撞破,还是被青州两山的兄弟得知了,杀了也便杀了,谅那些无胆匪类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边对卞祥嘱托过一番之后,萧唐便也准备启程动身,南投直往二龙山宝珠寺投去了。而在一旁的血刀子竺敬发付周围游哨警戒的亲信头目准备启程上路后,他把眼又向萧唐身旁的照夜玉狮子觑将过去,并又说道:“哥哥这匹照夜玉狮子倒真是有灵性的宝马,小弟与史进兄弟、孙安哥哥等人戴着哥哥的面具,以哥哥的名头在各地勾当数次,这马儿虽肯为我等驱驰,可是倒也能感到它有几分不情愿说来哥哥征战杀敌的利器,还须哥哥恁来使得。”

    竺敬一边说着,猛的又将手一扬,一道精光闪烁,萧唐见罢举手随即一探,握住那口马战用的长柄寒锋陌刀。萧唐接住了他在绿林中行走时所使的长兵器,随即又舞出数道寒光夺目的刀花,便将这口锋刃冰寒的陌刀刀柄反手扣住,夹在了身后。

    萧唐又从竺敬的手中接过一物,他凝视着那做工精致、栩栩如生的精铁獬豸面具片刻,萧唐面露笑意,旋即将面具翻转,又戴到了自己的脸上。面庞被遮盖住之后,精铁獬豸面具双眼的位置蓦的射出两道寒星。照夜玉狮子又是唏律律的一声长嘶,乘载着自己的主人扬蹄又要疾驰起来。能辨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的獬豸神兽也似转活了一般,江湖将行走又要去吞噬奸邪不义人,凡遇世间不平之事,悉要以不同于官场的另外一种手段做出裁决

    萧唐在东京汴梁、河东路各地、西陲边庭诸地在官面上勾当的时候,诸如史进、孙安、山士奇、竺敬等体魄健硕,身形与萧唐比较相符的兄弟先后都曾以铁面獬豸的身份在江湖中行走,是以虽然绿林数山全羽的名头在绿林间愈发响亮,可是无论是官门中人、绿林草莽几乎也都不会将任侠萧唐与铁面獬豸全羽这一个身为天子近臣,在汴京官居从二品的朝廷大员,和另一个在绿林中声名鹊起,如今也已压过晁盖、宋江等江湖枭雄的名头,更是教冀、鲁地界各处强人恶霸闻名色变的人物联系到一起去。

    可是现在却是货真价实的任侠萧唐,再度化身做绿林数山共主铁面獬豸全羽,而要重现江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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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322/ 第一时间欣赏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作者:云霄野所写的《水浒任侠》为转载作品,水浒任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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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