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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976章 卢员外必须死,不只是简单的命案

    “兄长在自家府邸伤了人命,如今已被大名府衙给收监了!?”

    萧唐没有料到自己刚抵达二龙山宝珠寺中,萧家集那边便已发来了飞鸽传书,说及卢俊义撞破府邸内的都管李固与他娘子贾氏之间的奸情,暴怒之下坏了两个护院的性命。李固那厮反而倒打一耙,与贾氏向大名府衙告发卢俊义不止杀伤两条人命,更欲杀妻害人而告状出首。集镇中管事晓得此事之后,也知萧唐与卢俊义多年的交情,又有同门之谊,是以立刻发付了书信传向二龙山大寨。

    登州沙门岛,东平府独龙岗祝家庄一伙,还有高唐州的高廉、殷天锡如今卢俊义那边到底还是因李固而身陷牢狱,倒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萧唐眉头紧皱,心想如今梁山晁盖未死,自然也不会留下“谁为我报仇便为梁山之主”的临终遗言,吴用顾忌萧家集与青州两山的声势,应该也不至再使计去赚冀鲁一带江湖中名声极响的三绝玉麒麟卢俊义投奔梁山,反而使得宋江名正言顺的坐得第一把交椅。此时却依然由李固那小人作祟而使得卢俊义陷于缧绁,难道真是那玉麒麟命中的劫数,而在所难逃?

    萧唐还从书信中得知李固在大名府衙上下都使钱财打点,审理命案的张孔目,甚至还有自己昔日的恩官梁世杰为审数句,便差公人把卢俊义捆翻在地,不由分说地将其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卢俊义期间忍辱吃痛的状告李固吃里扒外,私通主母而犯了通1奸之罪,可是终于还是打熬不过,昏晕过去三四次,随后张孔目当下取了招状,以死囚枷钉将卢俊义禁锢住了,押去大牢里监禁,又遭了三十杀威棒的严刑拷打。

    就算卢俊义犯下误杀人命的罪状,可是犯下通1奸罪的李固按大宋宋刑统杂律“诸色犯奸”法例:诸奸者,徒一年半,有夫者徒二年,李固与贾氏分别也应被判徒一年半、徒两年的就充军流刑,可是如今那对奸夫淫1妇反倒霸占了卢府的家业,用卢俊义的银两在府衙中打点,反而要买凶谋害卢俊义的性命

    萧唐也自然晓得留守相公梁世杰,并非是个浑浑噩噩的庸人,他在大名府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在市井间的风评还算不错,可是无论是按原著中府邸内写反诗那等不入流的陷害,还是如今以命案审问卢俊义,梁世杰便更换了一个人似的,任由着手下孔目被李固收买,断案判决便跟个猪头昏官没甚么两样。

    而且若是按照卢俊义原本会被栽赃的冤案,就连那张孔目都曾对梁世杰说及卢俊义虽有原告,却无实迹,扶同诖误、难问真犯。不过既然在梁山上住过段时日,不如判他脊杖四十、刺配三千里,而梁世杰却立刻赞同道孔目见得极明,正与我的意思相合,并当即决定将卢俊义充军发配到去了便是九死一生的沙门岛去,甚至还动用董超、薛霸这两个当年因害不得林冲,而被高太尉寻事刺配北京留守司开封府公人,梁中书却是觉得“他们两个能干”,不止叫董超、薛霸二人在留守司勾当,又刻意差他们两个去做监押卢俊义的防送公人

    萧唐又回想起自己当年在大名府长街公然杀人报仇,而梁世杰对他的命案网开一面,也是因为了轻判了自己反而对他那个新官上任的留守相公好处更多。卢员外身为大名府豪绅大户,虽然杀伤人命,可是按宋刑统斗讼律七杀之罪的法例“斗殴者,元无杀心,因相斗殴而杀人”、“凡斗殴杀人者,此往彼来,两相殴击,本无害人之意”等条文都可以大做文章将刑罚减低,在如今时节法律的案件处理上,涉及到撞破奸情、或是为亲族报雠等情况下裁决者往往归综合案件的细节、民间的评价、涉案人的背景进行斟酌裁量,可是无论是私通匪寇或者误杀人命,梁世杰为甚么不肯对卢俊义这个大名府上下闻名的玉麒麟网开一面,反而任由着李固买通上下将卢俊义往死里整呢?

    原因应该只有一个,梁世杰不满足于卢俊义对他的人情孝敬,他想要的更多。

    如果卢俊义的家产尽数落到了李固的手中,然而那个恩将仇报的小人与主母通1奸的恶行早已闹得大名府上下满城皆知按水浒的轨迹中两院押狱蔡福就曾当面指着李固笑骂说道:“你那瞒心昧己勾当,怕我不知你又占了他家私,谋了他老婆”如果卢俊义被害死了,梁世杰再寻个名目去办李固这个有忘义背主骂名的奸贼自然也是易如反掌,届时大名府城中百姓就算不知道卢俊义是否遭冤屈陷害,可是李固通1奸背主既然已成事实,或许寻常百姓还要赞梁世杰这个留守相公惩治恶贼办得好,可是卢俊义的所有家产,到了最后终究会落到谁的手里?

    萧唐越往深了寻思心中越是讶异,都说人心鬼蜮,明明有些才智的梁世杰会在卢俊义的命案上任由着李固贿赂打点,眼见张孔目等人明目张胆的要严刑拷打卢俊义而冷眼旁观梁世杰装傻充愣,恐怕所有人的心机却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他这个权相蔡京的女婿自然也有些权术道行,如今既然梁世杰已掌握住卢俊义致命的把柄而能谋取暴利,萧唐心想凭自己当年与梁世杰之间的交情,也很能难保得住卢俊义的性命了吧?

    无论是以相处多年的交情,彼此的同门情谊,还有萧唐也不愿卢俊义这个慷慨疏财仗义,论英名播满江湖的好汉就恁般被害了性命,人既然是一定要救的,只怕也是犯了梁世杰的忌讳。与自己昔日的恩官,恐怕也是时候彻底反目了

    萧唐心中正思付着,在身旁先他一段时日赶赴至二龙山宝珠寺的萧嘉穗看着萧唐的面色,也大概察觉到自家哥哥似是以拿定了主意。在萧唐又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大致都萧嘉穗说个明白之后,萧嘉穗又微叹了口气,说道:“哥哥,毕竟你是大名府留守司出身的官将,即便在汴京枢密院中做得要职,可是毕竟是武职官将的身份,大宋五京留守司行府尹事,就算那梁中书有心要至卢员外于死地,也不便越殂代疱干涉他推鞫检断

    现在卢员外一时身陷囚牢,尚未做断决勘结,要防李固那厮事先买通牢狱中人暗害卢员外,官面上我等固然可以发付心腹去打点周全。可是卢员外一旦被定下死罪,解到市曹去斩他时,我等便只能以绿林的手段去救他,劫法场便是小弄,强攻城池则是大弄。

    我也听闻留守司中索超、周瑾等官将与哥哥感情交厚,新近要调拨至大名府做兵马总管的那个大刀关胜,也曾多次在你帐下听命,届时若要大弄,哥哥与两山寨中的兄弟只怕要与你昔日袍泽下属兵戎相见。何况大名府乃是我大宋五京之一,极为要紧的所在,稍有不慎也必然会引得朝廷警觉。”

    “眼下还未必非要与关胜、索超等人刀兵相见,毕竟卢俊义兄长尚未被裁决定下罪状,不过李固那奸险小人心怀鬼胎,必然恨不得兄长早死在囚牢之内,那厮无耻背主,总不能教他奸计得逞”

    萧唐沉声说罢,旋即又把眼向一旁的燕青望去,说道:“小乙,说不得大名府衙那边,还须要你去走一遭了。”

976章 卢员外必须死,不只是简单的命案

    “兄长在自家府邸伤了人命,如今已被大名府衙给收监了!?”

    萧唐没有料到自己刚抵达二龙山宝珠寺中,萧家集那边便已发来了飞鸽传书,说及卢俊义撞破府邸内的都管李固与他娘子贾氏之间的奸情,暴怒之下坏了两个护院的性命。李固那厮反而倒打一耙,与贾氏向大名府衙告发卢俊义不止杀伤两条人命,更欲杀妻害人而告状出首。集镇中管事晓得此事之后,也知萧唐与卢俊义多年的交情,又有同门之谊,是以立刻发付了书信传向二龙山大寨。

    登州沙门岛,东平府独龙岗祝家庄一伙,还有高唐州的高廉、殷天锡如今卢俊义那边到底还是因李固而身陷牢狱,倒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萧唐眉头紧皱,心想如今梁山晁盖未死,自然也不会留下“谁为我报仇便为梁山之主”的临终遗言,吴用顾忌萧家集与青州两山的声势,应该也不至再使计去赚冀鲁一带江湖中名声极响的三绝玉麒麟卢俊义投奔梁山,反而使得宋江名正言顺的坐得第一把交椅。此时却依然由李固那小人作祟而使得卢俊义陷于缧绁,难道真是那玉麒麟命中的劫数,而在所难逃?

    萧唐还从书信中得知李固在大名府衙上下都使钱财打点,审理命案的张孔目,甚至还有自己昔日的恩官梁世杰为审数句,便差公人把卢俊义捆翻在地,不由分说地将其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卢俊义期间忍辱吃痛的状告李固吃里扒外,私通主母而犯了通1奸之罪,可是终于还是打熬不过,昏晕过去三四次,随后张孔目当下取了招状,以死囚枷钉将卢俊义禁锢住了,押去大牢里监禁,又遭了三十杀威棒的严刑拷打。

    就算卢俊义犯下误杀人命的罪状,可是犯下通1奸罪的李固按大宋宋刑统杂律“诸色犯奸”法例:诸奸者,徒一年半,有夫者徒二年,李固与贾氏分别也应被判徒一年半、徒两年的就充军流刑,可是如今那对奸夫淫1妇反倒霸占了卢府的家业,用卢俊义的银两在府衙中打点,反而要买凶谋害卢俊义的性命

    萧唐也自然晓得留守相公梁世杰,并非是个浑浑噩噩的庸人,他在大名府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在市井间的风评还算不错,可是无论是按原著中府邸内写反诗那等不入流的陷害,还是如今以命案审问卢俊义,梁世杰便更换了一个人似的,任由着手下孔目被李固收买,断案判决便跟个猪头昏官没甚么两样。

    而且若是按照卢俊义原本会被栽赃的冤案,就连那张孔目都曾对梁世杰说及卢俊义虽有原告,却无实迹,扶同诖误、难问真犯。不过既然在梁山上住过段时日,不如判他脊杖四十、刺配三千里,而梁世杰却立刻赞同道孔目见得极明,正与我的意思相合,并当即决定将卢俊义充军发配到去了便是九死一生的沙门岛去,甚至还动用董超、薛霸这两个当年因害不得林冲,而被高太尉寻事刺配北京留守司开封府公人,梁中书却是觉得“他们两个能干”,不止叫董超、薛霸二人在留守司勾当,又刻意差他们两个去做监押卢俊义的防送公人

    萧唐又回想起自己当年在大名府长街公然杀人报仇,而梁世杰对他的命案开一面,也是因为了轻判了自己反而对他那个新官上任的留守相公好处更多。卢员外身为大名府豪绅大户,虽然杀伤人命,可是按宋刑统斗讼律七杀之罪的法例“斗殴者,元无杀心,因相斗殴而杀人”、“凡斗殴杀人者,此往彼来,两相殴击,本无害人之意”等条文都可以大做文章将刑罚减低,在如今时节法律的案件处理上,涉及到撞破奸情、或是为亲族报雠等情况下裁决者往往归综合案件的细节、民间的评价、涉案人的背景进行斟酌裁量,可是无论是私通匪寇或者误杀人命,梁世杰为甚么不肯对卢俊义这个大名府上下闻名的玉麒麟开一面,反而任由着李固买通上下将卢俊义往死里整呢?

    原因应该只有一个,梁世杰不满足于卢俊义对他的人情孝敬,他想要的更多。

    如果卢俊义的家产尽数落到了李固的手中,然而那个恩将仇报的小人与主母通1奸的恶行早已闹得大名府上下满城皆知按水浒的轨迹中两院押狱蔡福就曾当面指着李固笑骂说道:“你那瞒心昧己勾当,怕我不知你又占了他家私,谋了他老婆”如果卢俊义被害死了,梁世杰再寻个名目去办李固这个有忘义背主骂名的奸贼自然也是易如反掌,届时大名府城中百姓就算不知道卢俊义是否遭冤屈陷害,可是李固通1奸背主既然已成事实,或许寻常百姓还要赞梁世杰这个留守相公惩治恶贼办得好,可是卢俊义的所有家产,到了最后终究会落到谁的手里?

    萧唐越往深了寻思心中越是讶异,都说人心鬼蜮,明明有些才智的梁世杰会在卢俊义的命案上任由着李固贿赂打点,眼见张孔目等人明目张胆的要严刑拷打卢俊义而冷眼旁观梁世杰装傻充愣,恐怕所有人的心机却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他这个权相蔡京的女婿自然也有些权术道行,如今既然梁世杰已掌握住卢俊义致命的把柄而能谋取暴利,萧唐心想凭自己当年与梁世杰之间的交情,也很能难保得住卢俊义的性命了吧?

    无论是以相处多年的交情,彼此的同门情谊,还有萧唐也不愿卢俊义这个慷慨疏财仗义,论英名播满江湖的好汉就恁般被害了性命,人既然是一定要救的,只怕也是犯了梁世杰的忌讳。与自己昔日的恩官,恐怕也是时候彻底反目了

    萧唐心中正思付着,在身旁先他一段时日赶赴至二龙山宝珠寺的萧嘉穗看着萧唐的面色,也大概察觉到自家哥哥似是以拿定了主意。在萧唐又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大致都萧嘉穗说个明白之后,萧嘉穗又微叹了口气,说道:“哥哥,毕竟你是大名府留守司出身的官将,即便在汴京枢密院中做得要职,可是毕竟是武职官将的身份,大宋五京留守司行府尹事,就算那梁中书有心要至卢员外于死地,也不便越殂代疱干涉他推鞫检断

    现在卢员外一时身陷囚牢,尚未做断决勘结,要防李固那厮事先买通牢狱中人暗害卢员外,官面上我等固然可以发付心腹去打点周全。可是卢员外一旦被定下死罪,解到市曹去斩他时,我等便只能以绿林的手段去救他,劫法场便是小弄,强攻城池则是大弄。

    我也听闻留守司中索超、周瑾等官将与哥哥感情交厚,新近要调拨至大名府做兵马总管的那个大刀关胜,也曾多次在你帐下听命,届时若要大弄,哥哥与两山寨中的兄弟只怕要与你昔日袍泽下属兵戎相见。何况大名府乃是我大宋五京之一,极为要紧的所在,稍有不慎也必然会引得朝廷警觉。”

    “眼下还未必非要与关胜、索超等人刀兵相见,毕竟卢俊义兄长尚未被裁决定下罪状,不过李固那奸险小人心怀鬼胎,必然恨不得兄长早死在囚牢之内,那厮无耻背主,总不能教他奸计得逞”

    萧唐沉声说罢,旋即又把眼向一旁的燕青望去,说道:“小乙,说不得大名府衙那边,还须要你去走一遭了。”

977章 萧任侠要保的人,你敢害他?

    官面上、绿林中,涉及到了大名府、沙门岛、高唐州、东平府祝家庄等太多事宜。凡事须分个轻重缓急,萧唐本来心念此番为了祭奠恩师周侗而来,绿林数山中的事宜也需要他亲手打理一段时日,可是如今却是时急时、事赶事,是非千头万绪,无不需要小心处置。好在青州两山之中如今心腹兄弟众多,无论是官面上精细伶俐、处事周全的体己亲随,或者动用绿林手段的马、步、水军的豪杰头领,也都足够让萧唐分拨调遣、各显其能。

    山寨中的一众头领各自得过了萧唐的吩咐,又一只灰白色的信鸽从二龙山大寨的鸽寮之中冲天而起,翱翔于九霄云上,直朝着京东东路密州市舶司的方向驶去

    估算时日,石秀、时迁等人暗中护送要被押解至沙门岛的刘法应该也快进入京东路地界,大名府卢俊义杀伤人命,而在市井间引起了轰动。闲常百姓虽知卢俊义此番并不算是吃了场屈官司,可是有些晓事的知道李固私通主母,甚至还要将当年救他性命的恩公往死里迫害,也都不由得暗骂那厮狼心狗肺,卢员外虽伤人性命,却也是因错信了小人,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倒也着实可叹。

    而在大名府州桥旁的一处茶房内楼之中,近些时日在大名府中声名早已是臭不可闻的李固点头哈腰,躬身正向个腰间紧系青鸾带、头上高悬垫角巾的大汉小心赔话。而那汉子却面露鄙夷之色,他指着李固冷声说道:“李固,你这厮割猫儿尾,拌猫儿饭北京有名恁地一个卢员外,你昧着良心坑害恩公不说,以为我为了些金银,便会替你做翻了卢员外?直娘贼!你却也未免忒过小觑老子了!”

    那大汉本来就生得一脸凶相,平素做得也是行刑问事人倾胆、使索施枷鬼断魂的勾当,但若是处斩命犯时,更是仗着鬼头大刀杀人显精神的恶汉,此时他面露不悦之色,也骇得李固更是噤若寒蝉,只得陪着小心连连点头称是,先前倒和萧唐也有些交情,正是大名府两院押牢兼行刑刽子手铁胳膊蔡福。

    李固之所以要来密会蔡福,也是因为他也得到声息萧家集那面的管事开始有所动作,也派人前去暗会被卢俊义坏了性命的护院家室。是金钱打点也好、晓以利害也罢,就算张孔目收了自己的好处要治卢俊义个死罪,若无苦主首告,斗讼犯罪按例可减一等科断。就连当日拦住卢俊义的留守司官将索超,也力保说卢员外乃是先行自首,若“按斗杀人命、亦则自首”的条例,只判处卢俊义徒流之罪也不是没有可能。

    实际上就算在建中靖国元年1101年之后,大宋法律对于维护被雇佣奴仆的生命保障权力有所提高,已经废除了大宋律法宋刑统继承唐律疏议关于主杀部曲奴婢之中“其有愆犯决罚致死及过失杀者,各勿论”的条款,可是如果换个州府官有心要周全卢俊义的命案,按斗讼律之中“夜半闯入人家,主人出于防卫,登时杀死闯入者,不论罪”或者雇主若殴击有过错的奴婢,导致其意外死亡的则按“故杀人”以外可免于绞斩刑罚的杂犯罪论处,按着大宋官法审理,打官司也足以让卢俊义免于死罪的惩处。

    李固虽然不知道大名府留守司之中梁世杰、张孔目等人的心思,可他却十分清楚如果这次不整死卢俊义,让他再挣扎返乡再寻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对他怀着切齿大恨的卢俊义又怎会饶了他的性命?

    心怀鬼胎的李固狠狠咬了咬牙,又对蔡福低声下气的说道:“小人的事,都在节级肚里,无甚孝顺,节级若嫌不够,小人愿将三百两蒜条金送与节级。厅上官吏,也由得小人自去打点只求尽早能够成事。”

    李固也十分清楚大名府牢狱院中蔡福、蔡庆哥俩头几年也做过“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勾当,若说以权谋私也都不是甚么善男信女,自己发了狠心愿以三百两蒜条金相赠,还愁蔡福这厮不会见钱眼开,在牢狱中替他害死卢俊义?

    可是李固却发现蔡福冷眼瞧着自己的神情仍极是不屑,身为官门凶吏的这个铁胳膊在这个时候反倒似是个视金钱为阿堵物的烈汉一般,只见蔡福又冷笑一声,说道:“你这厮当真不明白?以为霸占了卢员外的家产,便可收买帮手便替你做那般见不得光的勾当?三百两蒜条金虽然不是笔小数目,却也要有命花才是!萧任侠与卢员外是何等交情你这厮也不是不知,要我收了你的钱财在牢狱中做了卢员外,却是开罪了萧任侠那个撩拨不得的大虫,你还真当老子是痴傻的不成!?”

    听蔡福言及萧唐的名头,李固脸上猛的抽搐了几下,卢俊义与萧唐之间交情深厚,又是师出同门的情谊他自然也清楚的很,可是自己与贾氏之间的奸1情已经被卢俊义撞破,正是一不做、二不休,横竖都是个死字,倒莫不如狠下心肠来把事做绝!何况便是那萧唐位高权重又能怎的?好歹这可是大名府地界,既然留守司府衙肯收自己的好处,索性狠下心来再多花大笔金银孝敬,只要留守相公梁中书肯为我撑腰,你萧唐又敢与昔日的恩官反目么?

    李固心中念罢,他忽的嘿嘿冷笑了两声,脸上奴颜媚骨的神色渐渐褪去,旋即那对阴沉的眸子又朝蔡福身上乜去,说道:“蔡节级恁惧怕那萧唐的声势,便不肯助小的在牢狱中结果了卢员外可是待小人再打点孝敬,把金子买上告下,打通关节,得了梁中书的首肯时,恁又如何说?”

    “背主的滥污货!待萧任侠从京东东路归来时,且先看你能否留得一条命在,再瞧瞧中书大人又肯不肯保你之后,再来与老子细说!”

    蔡福虽说是个善于钻营的官门胥吏,好歹自问还有些心气,也能结识些江湖中的好汉,他对李固忘恩负义、背主通1奸的行径本来就十分不齿。眼见李固又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反倒亮出梁中书的名头来与自己作色,也再懒得与他废话,忽的起身往茶房外走去。

    只是当蔡福除了茶房,转过州桥之后,他心中不禁又嘀咕了起来,暗付道:梁中书却也不知是如何想的,按说他也知晓卢员外与萧任侠之间交情匪浅,虽说萧任侠前几次返至大名府来,似乎与梁中书也是渐行渐远可是为了李固这个狗贼孝敬的金银,梁中书便要与萧任侠公然反目不成?

    却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我这在牢狱院中也是须攀权巴结上官的胥吏,得罪梁中书也不成、开罪萧任侠也不是金银钱财虽好,可是真教萧任侠得知我收得李固那厮的钱物时他虽动不得梁中书,可是要寻我这个牢狱节级的晦气,却不是易如拾芥一般轻巧?

    蔡福想到黄澄澄的蒜条金却沾不得手,不由得啐骂了一声,又想到:可是萧任侠,就算我们兄弟肯替你做人情,万一卢员外的命案真要以死罪论处,便是我弟兄两个救他不得。我做得是刽子手的差事,若是上官有旨,命我杀头行刑萧任侠恁也不能怨到我的头上。

    越想心中越是烦闷,待蔡福转过两条长街,终于来到自家府院门前时,却见自己的兄弟一枝花蔡庆等在院子中苦候。见蔡福入了院门,蔡庆见了立刻疾奔过来,也不顾走的急了,插在鬓旁的那一朵花枝被颠落坠到地上。

    “兄长,你可算回来了,家中有贵客造访。”蔡庆对蔡福疾声说罢,旋即又把嘴一努,向院中厅堂那边乜去。

    蔡福把眼望去,当他见到有个生得面似堆琼的郎君款款走出身来,蔡福又是苦笑一声,说道:“原来是小乙哥,倒也正如我所料,萧家集那边必定会发付心腹,要寻到小人的头上。”

978章 蔡福、蔡庆的为人,不会叫你们白做人情

    “我家哥哥与蔡节级、蔡押狱也可说是相交于微时,两位也知卢员外遭那淫1妇奸夫通情陷害,监在死囚牢里。一命悬丝,也尽在两位之手,小弟得知此事后,只得特来到宅告知,如是留得卢员外性命在世,我家哥哥也必然不会忘却两位的大德”

    在大名府牢狱院押狱节级的家中,燕青正向蔡福、蔡庆兄弟两个娓娓说道。本来按照原著的轨迹,应该是卢府伴当的燕青也早李固迫害被赶出府邸,只得衣衫褴褛的沿街讨饭,可是兀自不枉身陷死囚牢的主人卢俊义给其送饭,蔡福虽然从燕青已身上收不了半点好处,可却也油然生出恻隐之心,力所能及处也愿照拂下卢俊义手下的忠仆。

    而如今的燕青身为萧唐麾下极受重用的体己心腹,如今声势较之原本的轨迹要高出甚多。虽然也只是萧唐府邸中的管事身份,可是似蔡福、蔡庆这等官门胥吏却也仍要小心应对,因为他们也知如今燕青的言语,也正代表着在他背后任侠萧唐的意思。

    只是似蔡福这种官门中做惯了胥吏的人物要懂得见机行事,也做拿钱办事的勾当,所以他不敢拍着胸脯大包大揽,便又说道:“萧任侠但有吩咐,我们哥俩照办就是嘿,在官牢那一亩三分地里面,小人拼着得罪些留守司内打踅的,卢员外既也是咱大名府有头有脸的人物,我不但敢说能保住他的性命,每日好酒好肉与卢员外吃,教不吃半点苦,反倒将养得好遭杀威棒拷打的身子,这些事不劳萧任侠过问,我们哥俩自然能做得主。

    可是小乙哥,恁也知我们两个只不过是节级狱吏,并非推鞫检断的州府官,倘若是梁中书发话,亦或卢员外的命案坐实,必要处以极刑的话。我们哥俩权柄有限,要搭救卢员外,也是可望不可即呐”

    燕青点了点头,说道:“我家哥哥与小乙都知蔡节级、蔡押狱有心周全,又怎会强人所难?两位也只须答应我一件事:卢员外绝不能死于牢狱之中。其他的事,且看卢员外的造化。

    两位也知卢员外的案子虽开脱不得,可是其情可悯,偏生是李固那厮吃里扒外、定要害人。我家哥哥料定卢员外多活一日,那狗贼便是如芒在背、坐卧不安,萧家集中既也派出人来要替卢员外周全,李固那厮只怕也要使金银打点,企图早些时日害了卢员外的性命。想必那狗贼也曾寻到两位的头上来虽然小乙也知蔡节级与蔡押狱都是顾念义气的好汉,可是我大致也知牢狱中生财的勾当,那李固必然重金打点,拿人手短,也恐两位一时失察。”

    在一旁蔡庆听及燕青说罢,他嘿嘿干笑了两声,旋即立刻又道:“小乙哥,恁要如此说,小弟可真要叫屈了!我们哥俩既然在牢狱院中勾当,的确不过敢说是生平不做亏心事,污手腥脚的行当难免干了些。可是当年萧任侠在长街手刃仇人与那清河武二身陷囹圄,我们哥俩也是全力照拂,是以对萧任侠那时如何遭九头虫冤害构陷,他萧家集又剩那生家贼背反恩主之事也都十分清楚。

    当年萧任侠与武二等遭官司缉捕,正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就算有心周全萧家集众人却也是自身难保。当时唯有保住灭门命案唯一的孤女人证,要平凡冤案才能挣扎得一线生机。萧任侠也只得他高堂暂且托付给集镇中管事照拂,与那武二千里送孤女,虽然后来得以沉冤昭雪,九头虫那厮却垂死作歹,在军牢之中累得萧任侠高堂伤重亡故,这才引得萧任侠于大名府长街杀奸,这些事我们哥俩都知个分明,如何不知他对牢子里收钱害人的勾当是切齿刻骨的忿恨?”

    在旁蔡福也是惨然一笑,借着他兄弟蔡庆的话头,继续说道:“奸不厮瞒,俏不厮欺,若说孝敬黑钱,我们哥俩的确也尽收的,可是按咱牢狱院的规矩,诈人钱物。若有人情钱物送与我们哥俩时,便觑得他好,若是无钱又不识抬举的,我们哥俩也管教那厮们饱受些皮肉苦。

    可是这种在牢狱院中见不得光的勾当,却也分个事大事小。虽然在咱大宋四百军州但凡是在牢城官狱中打踅的胥吏,有理无钱莫进来,生财的手段都大致一样,可是要使钱财在牢狱中害人的,谁又能没个苦主?恁般事纸包不住火,当年萧任侠也一直在留守司中任职的,我们哥俩若是把事做绝了,他焉能不知?若说在官牢使些手段,我们哥俩的确不是正人,却也是晓事的人,何况李固那厮通1奸背主,如今闹得大名府上下皆知,加上萧任侠与卢员外彼此的情分,倘若我们哥俩肯受李固的好处为他做事,岂不是猪油蒙了心窍?”

    燕青见说点了点头,他道头知尾,大概也听出了蔡福、蔡庆兄弟两人言语中有些埋怨,此时倒有些大吐苦水的意味。是以燕青便展颜一笑,又说道:“前些年来萧家集与蔡节级、蔡押狱走动也算频繁,两位何等样人,我又岂会不知?小乙一时言语失当,还望两位切莫见怪想来先前也有不少事蒙两位帮衬,我家哥哥不忘旧日情分,今在萧家集备了两万贯钱,旋即便差人送到两位府上都送与节级、押狱,些小薄礼,休言轻微,权作前事后事我萧家集报与两位的情分。”

    蔡福、蔡庆到底也是贪财之人,他们听燕青说及有两万贯钱相赠时面色都是一变,虽说蔡福知道倘若自己真要强讹李固花重金暗害卢俊义,能够所取得来的暴利必然更多。可是似蔡福这等好歹能在官门混得开的节级胥吏为人处世不止市侩也是非常精明,他自然知道李固的金银本都是卢俊义的,拿了也是烫手,而萧唐做情分送的钱财却是能放心笑纳的,收了反而也算给那名震黑白两道的萧任侠又做了个人情。

    此时蔡福、蔡庆兄弟两个又对视了一眼,其中先前还有些埋怨的蔡庆脸上笑意倒有些不自然了,心说仍要假意推脱一番,便说道:“这萧任侠与小乙哥也忒过见外了!咱们哥俩与萧家集又是何等的交情?便是没这些阿堵物,我与兄长自然也当权力帮衬,卢员外是英雄豪杰,好歹在府衙官狱之中,我们哥俩就断然不能教他被李固那狗贼害了性命!”

    燕青又如何听不出蔡庆也只是在与他虚礼客套?他微笑摇头,又道:“我家哥哥既知两位在牢狱院勾当,又如何能断送了蔡节级与蔡押狱的衣食饭?小乙虽然见识浅薄,也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道理。两万贯钱,不算甚么,节级与押狱在官门勾当,要钱的手段的确称不上是正大光明。我家哥哥既然在河北两路名下诸般营生,两位若是有兴趣,自然也愿帮衬蔡节级与蔡押狱寻觅得个生财的行当。”

    蔡福、蔡庆兄弟两个闻言更是面露喜色,其中蔡庆一下站起身来,拍着胸脯说道:“葫芦提配将出去,救得救不得,自有萧任侠与萧家集的好汉做主,我们干的事便了也。小乙哥放心便是,但凡卢员外还在咱牢狱院中一日,无论是李固还是那个腌臜货敢打他的主意,非是小弟夸口,敢踏入咱府衙牢狱一步来,小弟先扒了那厮一层皮!”

    燕青笑着称了声谢,心中却暗付道:也亏得你们兄弟二人虽然并非清正之人,可是好歹拿捏人情好恶有些分寸,我家哥哥自也明白恶恶已甚,人谁堪之的道理,在大名府时也知你俩虽有小恶,也是先前受了你们的人情便也由得你们在牢狱院勾当,事到如今,倒也能派上用场。

979章 当年的旧账,正好算个明白

    由生得玲珑心窍的燕青前去与蔡福、蔡庆兄弟两人交涉,萧唐自然也是十分放心。至于那一对兄弟又会作何反应,萧唐心想大致也不会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因为按照萧唐想来:诚然蔡福与蔡庆二人,在如今时节极为黑暗的牢狱中做得官门胥吏,耳濡目染之下他们的人品也绝对算不得清正,可是全靠同行衬托,之所以蔡家二人在梁山上也能做得一把交椅,也不是一句后世跟风所谓的一句“梁山上面没好人”便足以概括,恰恰相反,比起水浒中其他在牢城官狱之中勾当的奸险小人,蔡福、蔡庆兄弟两个还真可以算得上是“好人”了

    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遭高俅陷害充军,到了牢城营时那差拨官指着他的鼻子“我看这贼配军,满脸都是饿文,一世也不发迹!打不死,拷不杀的顽囚!你这把贼骨头,好歹落在我手里,教你粉骨碎身。少间叫你便见功效!”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武松武二郎已是在景阳冈上打虎的好汉,可是在其发配到孟州牢城营时也遭差拨威胁道:“只道你晓事,如何这等不达时务!你敢来我这里,猫儿也不吃你打了!”通篇水浒下来,但凡身陷牢狱而没好处孝敬狱吏的,管你是英雄豪杰,还是受尽冤屈的,除非有人情与利用处,否则眼中只认钱财的凶残恶吏不会有半点恻隐之心,只会把落到他们手中的囚犯整治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萧唐却知道就算没有自己的缘故,除了同样身为两院押狱兼充市曹行刑刽子的杨雄,也曾有在牢狱中救助鬼脸儿杜兴的义举之外,蔡福面对身陷死牢的卢俊义并未打算加以迫害,他见到了落难也不忘为主人送饭的燕青之后,蔡福心生同情有意周全。随后当蔡福又见到求上门来请他在狱中暗害卢俊义的李固时,他心中的第一感觉也是鄙夷与厌恶,这倒也说明比起那些良心早已经黑透了的牢狱恶吏而言,蔡福尚能分得清人世间的善恶好坏。

    只不过蔡福虽然良知未泯,可是他的良心却也是可以花大价钱收买的。

    人性复杂,被世人评价做大善大恶的,其实许多事都可能只在一念之差。所以萧唐为了以防万一,便立刻派出能在官面上行走的燕青前往大名府去警醒蔡福、蔡庆兄弟二人。虽然萧唐有官府绿林双线行事甚有可能会事发的顾忌,所以没有按原著轨迹那般,吩咐柴进前去一面以重金利诱、一面以性命威胁好教蔡家兄弟在牢狱中维护卢俊义的周全,可是萧唐也很清楚蔡福、蔡庆身上另外一个与寻常官门胥吏甚是不同的特性,也知道凭自己现在江湖上的名声,便足以震慑住他们两个。

    毕竟身为官门中人的蔡福与蔡庆兄弟两个,也和戴宗等当年的牢城营节级官一般不但与江湖中人有些夹杂不清,事急从权时他们二人的心思反倒会倾向于绿林一方。便如按《水浒传》中的轨迹柴进登门造访要他们二人保全卢俊义的性命,衙门公人遇见绿林头领,按理说合当擒拿住他前去报官,可是经蔡福、蔡庆略一合计,心想梁中书、张孔目等人也都是好利之徒,既然有梁山泊相赠的一千两金子在此,也正可替他买上告下、打通关节以保卢俊义的性命,明明是牢狱官吏,从那时起便以替梁山泊上下奔走,直如山寨中的头领一般

    所以萧唐也很清楚似蔡福、蔡庆这等人物也是深受江湖中人推崇的义气与人情的影响,固然可以与他们有所来往。可是如今调派麾下弟兄两边奔走的萧唐心说恶贼害人必要害彻,蔡家兄弟也只能保得卢俊义在官牢中不至被下黑手给暗害了,至于李固很有可能要去收买的其他官门中人有些人却也只能杀了。

    虽然李固一心要收买大名府衙中张孔目等贪滥官吏除了卢俊义,可是既然在牢狱院蔡福、蔡庆兄弟两人肯全力照拂卢俊义,萧家集那边也另有管事买上告下、使用钱帛打点。虽然涉及斗杀命案,也没了苦主执意上告,而主审卢俊义案子的梁中书,似乎也有审判裁决起码也要服众的顾虑,他取勘前情,按主仆争斗,愆犯决罚而致死者罪减一等的条例,好歹没将卢俊义按死罪论处,而是决了四十脊杖,换了具二十斤铁叶盘头枷,将卢俊义也迭配到京东东路登州沙门岛牢城营充军。

    随后李固得知卢俊义竟然未被判处死刑,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可是他又是如何叫人请来押送卢俊义的防送公人密会,在酒店内又是如何请那两个做公的在阁儿里铺排酒食管待,那两个放送公人又收了李固沉甸甸的包裹,并各自藏到家中,旋即连夜又威逼卢俊义立即启程等事宜,也都尽被燕青瞧在眼里

    “也亏得哥哥早有准备,大名府为我大宋五京之一,留守司行府尹事,不比寻常县衙。不必如县里判囚犯充军发配时那般,也须迭成文案,待六十日限满,再押解囚徒到所辖州府衙门听断之后方才能够发配上路。那两个防送公人被李固那狗贼买通,便立刻胁迫卢员外上路启程虽然哥哥如今率兵马正要拔了那沙门岛的牢城寨子,可是那两个做公的厮鸟早生歹心,必定要寻个僻静去处结果了卢员外。”

    位于大名府与京东路地界交汇处的莘县郊外,燕青轻叹了口气,并朝对面几个山寨中的头领又说道:“卢员外颇有家私,又图个清白名声,按他以往那般性情也定然不肯落草。可是既然萧唐哥哥与卢员外交情匪浅,如今天下之大已无他立锥之地,待那两个防送公人对卢员外要下毒手时,如何救下他的性命,再接引到卢员外到山寨中暂住只待萧唐哥哥回大寨时向他道个分明,这些事就有劳几位哥哥了。”

    “小乙,你随着哥哥在官面上勾当,按绿林中的手段,由我们出手便是。”

    只见有个手捻丈八蛇矛,骑乘着一匹赛霜骏马的汉子踱到燕青面前,却正是豹子头林冲,他旋即又道:“虽说此间与青州二龙山有些距离,也要提防各处巡检司的官兵,可是还有智深兄弟旋即便至,既然那两个防送公人是收钱害命的歹人,下手自也不必讲甚么情面。卢员外既然已是走投无路,教他随着我等上山不难,小乙尽且安心,未免招人耳目,后面的事也不无须兄弟出手。”

    燕青听罢却是一笑,说道:“有林冲哥哥救应卢员外,自然稳妥得很。可是萧唐哥哥不带挈恁随他前往沙门岛,想必也是别有一层意思。”

    林冲闻言眉头微皱,按说本来萧唐好不容易又返至二龙山大寨,却突闻在大名府卢俊义落难的消息,一众兄弟也来不及倾肠叙旧,又按照萧唐的吩咐个行其责,林冲本来想到自己在山寨中的武艺也算是屈指可数的,而萧唐与卢俊义感情甚笃,是以为保万一,萧唐才命他这个善于冲锋陷阵的猛将大材小用,前来杀了那两个押送配军的差役再救下卢俊义。可是又听燕青如此说罢,林冲心中也是心里纳闷,便问道:“小乙此言怎讲?既受哥哥将令而来,只管保住卢员外性命便是,还能另有甚么深意?”

    燕青又望向面露疑惑之色的林冲,笑道:“遮莫这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虽然以哥哥的胸襟,未必会把两个不成器的小厮放在心上,可是有些狗贼怙恶不悛,专要害人,此时除了,不止是为了搭救卢员外,再好教哥哥当年心头的那一口恶气,也省得另有落难的好汉遭那厮们毒手林冲哥哥,你可还记得董超、薛霸这两个名头么?”

980章 小人作祟,忍让又有何用!?

    “嘿嘿卢员外,你休怪我两个。你家主管李固,教我们路上结果你。便到沙门岛,也是死,不如及早打发了你!下了阴司地府也不要怨我们。明年这个时候,便是你的忌日。”

    本是开封府衙中的衙役,后转到大名府留守司勾当的公人薛霸狞声说罢,他又往掌心重重的唾了口吐沫,双手旋即攥紧水火棍,双目再向卢俊义的脑门觑定,眼见就要恶狠狠的劈将下来。

    被死死绑缚在树干上的卢俊义意识到自己大限将至,他满口铁齿钢牙直咬得咯咯作响,一对招子中也似要溢出血来!

    当日卢俊义自从与萧唐话别返回大名府自家府邸,本来命途顺风顺水的他却似在一夜之间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自己爱妻与心腹的背叛、留守司内梁中书、张孔目等官吏突然变了面孔,严刑拷打,直将他这个堂堂大名府员外殴打得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便是连这对差役公人这一路上都将他直如狗一般的对待,如今又受那畜生李固的指使,竟然要在此谋害了自己的性命!

    这些时日下来,唯一能让卢俊义心中感到阵暖意的,就是从府衙牢狱中蔡福、蔡庆哥俩口中得知,萧家集里面萧唐的心腹正在为他的案子到处奔走,也托他们兄弟二人每日拿好酒好肉与他吃而不曾吃苦受刑都说患难见真情,原来自己真正能够以性命相交的,也只有萧唐兄弟与他聚义的那干心腹。

    可是当董超、薛霸这两个厮鸟动用公文,连夜要押解自己上路启程的时候,根本不由得任何人为他送行上路、打点公人,卢俊义的心中便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了。

    押解到登州沙门岛的途中,董超、薛霸二人不止将衣包雨伞都挂在卢俊义的枷头上,一路辱骂讥讽,在歇脚的客店内还喝令他这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员外到灶前烧火烧饭不说,胡乱只让他吃些残汤冷饭。甚至还将他的双脚按在滚汤开水之中,生受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满脚的浆泡点地不得,薛霸、董超拿起水火棍拦腰便如轰撵猪狗一般的虐打,也无深仇大恨,但凡是有点良知的,如何会将人恁般往死里折磨!?

    卢俊义一世财主,又受市井走卒与江湖中人的敬重,这几天所受的屈辱与折磨,都不及他这一辈子生受得多。卢俊义兀自忍气吞声、生受屈辱,还是为了盼得一个能够挣扎返乡的机会。可是到了现在他才知自己越是忍受退避,那些奸险小人却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喉头突然发出一声类似野兽的低吼声,卢俊义咬紧钢牙猛一发力,打算绷断将他死死捆缚住的绳索!忽然间剧痛钻心,登时又疼得卢俊义额头渗出冷汗来,肚里无食腹中饥饿,浑身的棒疮重伤也使得他根本发不出半点力道。本来正要挥棒的薛霸眼见卢俊义喘着租气打算垂死挣扎,他面露狞笑,反而放慢了动作,并稍有兴致的打量着最终又似一滩烂泥瘫软下来的卢俊义。

    这便是甚么天下枪棒无对,被道上赞作河北三绝的玉麒麟卢俊义?到头来不是还要任由老子捏圆搓扁!甚么英雄好汉,全他娘的放屁!老子虽只是一介差役,可是吃得公家饭,收得金银钱财快活,你这厮们再是了得却得罪了贵人,到头来不一样还是要落到老子的手中,便是好生折磨,再打杀了你这厮,又能奈我何!?

    想到大笔的酬金唾手可得,江湖闻名的卢员外又将死在自己的手中,薛霸心中蓦的又生出一股病态的快1感来,他又狞笑着说道:“你玉麒麟不是武艺了得么?你不是财大气粗么?如今便是我这么个衙门中的小厮,却也一样能打杀了你!

    老子与董超两个做事熟稔,凡事有人孝敬钱财要勾当时,死在咱们哥俩帐下自诩好汉的人物不知凡几,饶是有本事奢遮的,但凡存着挣扎返乡的念头,路上任老子炮制折磨,对防送的公人那厮们也不敢有半点忤逆处!烫烂你的脚,再教你浑身疲乏得使不出半点力道,既非大罗金仙,任你如何挣扎又如何能绷断身上绳索?可笑你们这些得罪贵人的呆驴还盼个能够苦尽甘来,须知老子做事从不走空”

    话说到这薛霸忽然一顿,他忽然想起当年还在开封府衙打踅,与董超并着其他两个公人押解那开罪了三衙太尉高俅的八十万禁军教头,还有那殿前司的将官一并前往沧州牢城营时,甚么禁军教头豹子头,一样也不过是他手里行货,可是虽然那一路也是炮制折磨得十分快活,那次押解配军收钱害人却也是他唯一一次失了手,而害得他与董超遭高俅怪罪寻事刺配到了北京大名府。

    现在想起那个半路杀出,浑如怒目金刚而坏了自己好事的胖大和尚,薛霸虽然仍是愤恨的咬牙切齿,可是响起当年自己与那董超几个险些被那厮使浑铁禅杖的本事,仍不禁浑身打了个冷颤。薛霸冷哼了一声,旋即又卢俊义阴测测的说道:“你们这些财主们,闲常一毛不拔,你那管事李固却是个会做人的,待老子乱棍打杀了你这厮,再剐你皮面,揭取脸上金印回去做个表证便有五十两蒜条金。

    似你这等地主大户,自谓甚么江湖好汉的平常觑咱们在官门做差役的不入眼,今日却是天开眼,报应得快!你倒也可以出口讨饶,老子若一时慈悲,叫你死得快,否则乱棍打将下来,教你受尽零碎苦头才死!”

    薛霸厉声骂罢,两只手已绰起水火棍,双臂抡起,照着卢俊义的脑门上就要劈将下来!而卢俊义眼见如今自己已是英雄末路、含冤惨死的境地,他虎目含泪、微阖双目,只是十分疲惫的低下了头颅,已不肯再向这个凶残狠毒的歹人出言求饶。

    “狗贼!当年却是我执迷,饶过了你这厮的性命!却是恶心难改、罪不容诛!要是再由你这等奸险小人活在世上,却不知又要有多少无辜良善要遭冤杀惨死!”

    忽的一声厉喝骂声响起,一道白光奔雷掣电也似的直朝着薛霸射来!以薛霸那微末的武艺根本来不及反应,眼前忽然间便多出一杆长矛枪杆,斜斜插在了他的双腿之间!那杆长矛的矛头锋尖狠狠贯入进地表,浑铁矛杆竟然也震颤不止。薛霸只觉得劲风扑面,那剧烈震颤的矛杆眼见又扫在他的面门上,斗大的汗珠登时从额角溢出,本来没来得及动弹的薛霸忽然惊呼一声,一屁墩便坐到在了地上!

    薛霸又见得从不远处的林间忽然又跳出一个汉子,在那汉子疾步奔来,教薛霸又觑清那人相貌之后,他又是尖叫一声,并惊呼道:“怎么是你!?”

    此时本来在林子外防风的董超只听得有人喝骂与薛霸的惊叫声,他慌忙走入林子里来看,嘴中连忙说道:“却又作怪!兄弟,怎么回事!?”

    可是刚待董超连声问罢,忽然发觉后衣襟被人一把薅住,他的身子也如稚童一般被人生生提了起来!董超惊惧得两腿直蹬时,却听在他耳畔响起雷鸣也似一声的怒吼:“直娘贼!又是这两个撮鸟!兄长,当年洒家若不看你面时,便早将那两个害人的猪狗都给除了,如今这两个腌臜又在此用害你的法子要行歹事,今时今日,你又如何说!?”

981章 出来混,讲信用,说爆头,就爆头

    飞掷出丈八蛇矛吓住薛霸的那个汉子八尺长短身材,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往日虽然气性谦冲,可是此时因为忿怒与激愤目眦欲裂、面目狰狞,真如勇烈暴怒的“小张飞”,又似一头欲将为非作歹的小人吞噬除尽的狂怒豹子。

    而薛霸自然认得正奔着自己疾步冲来的那个汉子,正是当年险些亡于他手上的豹子头林冲;

    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薅住董超将其生生薅起的是个胖大和尚,皂直裰背穿双袖,胸脯上露一带盖胆寒毛,本来就生得面圆耳大、鼻直口方,本来因出家被刮青的颌下,落草后数年又蓄起了浓密的貉腮胡须,此刻因忿怒而浓眉倒竖、虎目圆睁,皆说佛家向善慈悲,可胸中漫起一片杀人心时便是要斩妖除魔的怒目金刚,也教世间奸贼望之胆寒。

    而董超当然也很清楚这个凛凛神威的草莽沙门僧,便是当年差点便取了他狗命的花和尚鲁智深。

    虽然与原著中的轨迹略有不同,当年林冲与杨志一并误入白虎堂遭高俅构陷,也是由董超、薛霸并着另外两个防送公人受陆谦指使,要在途中寻个僻静处了结掉林冲与杨志的性命,可是萧唐深知林冲当时的性情,不到最后走投无路时仍要忍辱负重,盼着有朝一日重投行伍为国效力。是以当萧唐嘱咐鲁智深一路暗中护送林冲、杨志二人之后,除了鲁智深保护林冲等人到了沧州牢城营,便直接前往刚被卞祥、傅祥、竺敬等兄弟杀邓龙而夺下的二龙山宝珠寺,接管了山寨寨主的位置,董超、薛霸等防送公人押解林冲、杨志到了沧州牢城营之后,自领了回文返至东京汴梁。

    董超、薛霸是狼心狗肺、遇之当杀的小人,可是他们两个的确也都是彻彻底底的小人物,当时的萧唐因宫中权宦杨戬构陷唐芃秀之父而下江南,途中结识李俊、穆弘、戴宗等人物,与张顺和黄门山四杰共聚大义,又因搭救编写《营造法式》的修建葺造专家李诫之子李志而大闹江州牢城营回汴京后又马不停蹄的搭救林娘子杀泼皮牛二,再设计吓死高衙内,太多的事需要殚精竭虑,自然也没想到董超、薛霸这两个奸险小人的死活。

    过了街的老鼠自然是人人喊打,可是当这等稷蜂社鼠一直隐藏在阴暗的角落,的确也很难教人发觉。

    可是前不久当萧唐得知卢俊义仍是吃官司而在大名府身陷囚牢,狗贼李固上下打点要谋害他的性命,按照原著轨迹,萧唐立刻想到了董超、薛霸这两个他早就该杀了的狗贼。是以燕青按着自家哥哥的吩咐前往大名府面见蔡福、蔡庆兄弟二人,并暗中注意李固的一举一动的同时,萧唐也言及他知道董超、薛霸这两个差役的恶名,听说那厮们调拨到了大名府留守司,如果卢俊义被判充军迭配而押解的防送公人是他们两个,只怕必要使下作手段害人。

    比起良知未泯的蔡福、蔡庆兄弟,董超、薛霸却是仗着官门势要而穷凶极恶的货色,既然曝光自然要用绿林手段尽数杀了。虽是有些宰牛刀杀鸡用,可是了结掉当年便该除暴除恶的手段,得令来杀防送公人而救下卢俊义的兄弟,还有谁是比林冲、鲁智深更适合的人选?

    如今的林冲把眼乜向被绑缚在树干上的卢俊义,觑见那个好歹也是江湖中成名人物的卢俊义面露惊喜之色,又怔怔的望向自己。林冲眼见卢俊义神情萎靡,又是一身的伤痕,被草鞋刺穿脚底脚面的燎浆泡而鲜血淋漓这与当年自己生受董超、薛霸这两个狗贼炮制折磨时的惨状没有任何差别!

    虽然如今的林冲与自家娘子得以重聚,在二龙山寨中也与一众推心置腹的兄弟聚义快活,总不至无时无刻的对董超、薛霸二人切齿刻骨的忿恨,可是自己堂堂一条好汉子,当年竟然被这些狼心狗肺的小人玩弄折磨,这辈子刻骨铭心的屈辱与痛楚又在眼前浮现出来,如今枪已狠、心已毒的豹子头又如何能够释怀!?

    “噗通!”一声闷响,在另一边薅起董超的鲁智深挥臂一抡,将那厮重重的掼摔到了地上,直摔得董超牙齿磕落了三四颗,登时满口的鲜血溢出!鲁智深迈脚一探,又踩在董超的后心上教其动弹不得,旋即嗔目大喝道:“洒家杀人除暴,但凡撞见的无耻狗贼必不放过,权因俺兄长那时还心存侥幸,在洒家眼皮底下只走脱了你们几个腌臜奸厮,却是俺家哥哥精细,洒家本还埋怨他为何不带俺去搭救西军中的英雄人物,如今看来,哥哥却是为洒家着想,教俺前来了结旧账!”

    “当年是愚兄执迷,以为虽然权奸作祟迫害、小人为虎作伥,可是万般忍受,也终能寻觅得个出头日如今我也早已看得开了,兄弟还说那些作甚?”

    林冲听鲁智深说罢,他面露苦笑微微摇头,可是当他微阖的双目再度睁开时,眸子中凶芒暴涨,脸上杀气满布!他一步步的向呆若木鸡、瘫软在地的薛霸踱将过去,林冲一边又探手摸到腰间,飕的将口刀掣将出来,蓦的明晃晃的夺人眼目,刀芒寒锋冷气侵人,却正是当年高俅企图构陷他手持利刃入白虎堂欲行刺上官的那口宝刀!

    “林林林教头!不干小人的事啊!当年是那高俅老儿要害你,小人若是不肯性命也休,何况便是没有小人,高俅老儿也必定会差别人害你性命!”

    瘫倒在的薛霸终于回过了神来,眼见当年在他的折磨下忍气吞声,还要陪着小心俯首帖耳的林冲满脸杀气,真如要噬人的豹子一般向自己步步紧逼过来,他终于知道怕了,连忙哭爹喊娘的大声哀求,旋即又翻身跪倒在地上,头如捣蒜一般接连对林冲磕头讨饶。而林冲见状却冷冷一笑,又沉声说道:“狗贼,当年你能搪塞过老爷,权因我想留个清白身还存着一丝的指望。如今老爷被你们这些污了王法的腌臜杀才早逼到了绝路上,你还道我会听信你这厮昧地谩天的言语么!?”

    “两位好汉,且慢动手!”

    出言劝止林冲、鲁智深暴起诛杀薛霸、董超的,竟然是被死死绑缚在树上,眼见要被薛霸棒杀的卢俊义。卢俊义只略作寻思,便立刻说道:“两位好汉仗义出手,救命大恩、深如沧海,卢某便是粉身碎骨,誓要报答!只是薛霸、董超这两个虽然心歹,可毕竟是官门中人,卢某遭歹人陷害,充军路上防送的公人倘若再丢了性命,更是杀头的大罪!

    卢某只求两位好汉能押解着薛、董二人至大名府为我道个分明,卢某府中家贼背主,撺掇薛霸与董超两个途中坏了法度要害卢某,若是两位好汉肯做个见证,届时人赃并获,卢某的官司还有翰旋的余地,既是救人须救彻,两位好汉若是依得,待卢某复为良民时,休说五代积累的家财,卢某以性命相托,必定不负两位好汉的大恩大德!”

    “官司!官司!又是官司!你与公器私用的歹人说道理,与这干狗仗人势惯了的腌臜厮说王法条例,若还依得,天下不乱了!”

    性烈如火的鲁智深头些年与当年在殿前司仍要委曲求全的林冲结义为兄弟,虽然彼此义气相投、性命相交,平素便没少因林冲当时逆来顺受的性子憋得一肚子鸟气,如今林冲兄长开了窍,只顾与山寨**聚大义的兄弟率性而为了几年,鲁智深再听卢俊义都到了这个份上,兀自如当年的林冲那般只顾忍气吞声,两道忿气登时又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鲁智深高声嚷罢,又指着卢俊义说道:“你这员外!性情好不搭缠,洒家最不耐你这等囫囵性子!含垢忍辱到底,兀自要与那干奸厮狗贼陪着小心!官门滥污,却只顾委曲求全,亏你还是被赞作甚么河北玉麒麟的江湖豪杰,腌臜事你管不得,便是害到你头上的奸厮也不敢杀,可是咱们绿林好汉撞见世间不平事不义人,却敢管!却敢杀!!!”

    洪雷一般的怒喝声未绝,鲁智深一把又薅起被他踩在脚底的董超,旋即大骂道:“当年洒家便曾问你这撮鸟的头硬似松树么?也曾告知过你这厮但再生歹心,便教你的头也与当年被俺砸断的树一般!洒家是言出必践的人,今日又撞见你们这两个狗东西为非作歹,又岂会再饶了你这厮第二次!?”

    董超被鲁智深吼得脑中嗡嗡作响,他忽的又想起当年鲁智深警告他们二人时将颗粗壮的松树一下砸德齐齐折断的情形,胯下裤裆蓦的湿了,可还没等董超出言讨饶时,鲁智深先是一脚重重踢在他的腹部。董超嘴中登时一口喷去,身子也向后直直飞了出去!

    鲁智深大步腾腾,竟如流星赶月一般的追上倒飞而出的董超,又是一拳狠狠击在他的腰肋处,“碦嚓嚓!”几声骨骼碎裂的脆响声响起,董超直觉剧痛钻心,此时也已算是死了七成!他的身子反向上方飞出丈高,而当他的身躯下落时,单手被擎住的水磨禅杖又被鲁智深双手狠狠攥紧,眼见董超的身子直上直下的跌将下来,鲁智深再是双臂用力一抡!

    “啪!!!!!”

    董超的头颅登时被鲁智深一击砸了个粉碎,脸庞顷刻间便已不成人形,飞溅的骨骼碎渣、乳白的脑浆与鲜红的血液漫天飞舞,很快便又劈头盖脸的洒将下来!

982章 直来直去鲁智深,机密却不告诉你

    腥风血雨刮过,董超脑子中的红白之物四处激溅,点点污秽的粘稠血污溅在卢俊义的脸上,使得他当即也愣在当场,只顾怔怔的瞧着神威宛如天神的鲁智深怒目又向另一边的薛霸望去。

    这个大和尚说他是绿林道上的好汉?便是出手杀了官门中人也没半点顾忌,还有他自呼做洒家,也是关西出身的汉子,还有薛霸那厮称呼另一个汉子做林教头遮莫他们两个是青州二龙山那两个在江湖中闻名的强人头领?

    而跪倒在地的薛霸眼见董超被鲁智深手中水磨镔铁禅杖猛的一轮,便将董超的头颅打碎,更是被吓得三魂荡荡、七魄悠悠,他惨嚎的一声,猛的起身拔足便逃。可是当年用尽歹毒手段残害自己的恶贼就在眼前,林冲又怎由得薛霸逃脱!?

    虎纵步腾地一跃,玉沼春冰也似的一片冰寒蓦的闪过,薛霸惨嚎一声,背后鲜血狂飙,旋即向前扑倒跌翻在地。林冲跃步向前,一脚重重踏在薛霸的胸膛之上,平素以残害落难的配军为乐的薛霸逃无可逃,惊惧得是癫狂了一般,只是拼命挣扎着,口中不停地杀猪般的惨叫声。

    林冲眼见被自己踩在脚下的恶贼恁般丑态,他眉头微蹙,似又发出一声叹息,旋即手中宝刀利芒闪烁。杀猪般的惨嚎声戛然而止,薛霸的人头骨溜溜的滚落到一旁,体腔中喷射出如注鲜血的残躯兀自抽搐了几下之后,才彻底瘫软下来。

    鲁智深见状将水磨禅杖一收,旋即对林冲说道:“兄长,对那腌臜何必发善心,这干狗贼害人时心中不会有半点恻隐,也须教其吃些零碎苦头!”

    “现在既然在绿林中勾当,杀这等官门蠢虫我自然不会心存犹豫,可是毕竟并非与外邦敌酋攻伐去征战沙场,我等杀恶除暴,却不是以杀人取乐”

    林冲沉声说罢,旋即一甩宝刀上的血珠,收了入鞘又转过身来,朝着卢俊义拱手说道:“卢员外,我等虽知李固撺掇董超、薛霸这两个狗贼在要押解途中害你,特地跟将来,只是一路上人多眼杂不便出手相救,只得在此僻静处下手,却叫那厮两个做神做鬼,把滚汤赚了你脚,又是一路用歹计折磨,却叫你受苦了。”

    卢俊义出身富贵人家,兼有一身精绝的武艺,再被江湖中人赞誉为枪棒天下无对的河北三绝玉麒麟,所以难免自视甚高,万没料到被自己的心腹背叛,就连平常也有人情孝敬的大名府留守司中的官吏也将他往死里整。可是听林冲如此说罢,卢俊义脑筋转得也快,他情知自己到底是被眼前这两个好汉救了性命,心中虽仍感激,心境却也不似是方才那般感激涕零,他眼中带着些疑惑的望向林冲、鲁智深,又道:“卢某感激两位壮士救命大恩敢问尊驾可是青州二龙山的头领豹子头林冲、花和尚鲁智深两位好汉?卢某世居大名府,不曾与绿林中的好汉来往,却不想性命垂危时,却蒙两位好汉搭救。”

    林冲听卢俊义说罢,也暗叹了一声,又说道:“实不相瞒,我正是林冲,那也是我结义兄弟鲁智深。当年好歹林某也是东京汴梁八十万禁军教头出身,叵耐遭太尉高俅老贼迫害而被判充军迭配,徒流路上也如卢员外恁一般遭这两个狗贼好生折磨,也企图在半途坏了林某的性命,幸得智深兄弟跟随相救而未被董超、薛霸所害,当时林某执迷,兀自劝说智深兄弟饶了那两个狗贼的性命,可是奸诈恶贼要斩草除根,当年林某逃过了这一劫,到了牢城营中高俅老贼却仍不肯罢手!

    卢员外府邸那背主忘恩的狗贼李固,只怕也是要歹毒到底,不害死卢员外绝不罢休。卢员外又可曾想过,明明是能做轻的状子,你又哪至于遭大名府衙拷打严刑,落得如此地步?我等是绿林中人,遭官府发海捕文书缉拿的身份,自然也不能随你去府衙告发董超、薛霸要在途中害你。如今卢员外既是走投无路,且请上山寨躲几时,如何?”

    说一千、道一万,你们这些做强人的不还是想趁机赚我入伙?

    卢俊义心中腹诽,心说二龙山的绿林强人若不是有心拉拢他投奔山寨,又怎会立刻知晓他遭牢狱之灾还一路暗中跟随?可是现在的卢俊义身有罪累,心说家私尽被李固那狗贼霸占,就算以前卢俊义图清白名声,对绿林中人避之如蛇蝎,可是现在的他也无说出“生为大宋人,死为大宋鬼,若教我落草,宁死实难听从”这般话的底气来。

    我的性命,到底是被林冲、鲁智深二人所救,而且命中的劫数,也与二龙山那伙江湖名声极好的绿林兵马并无半点干系卢俊义心中踌躇,长叹了一声,旋即又说道:“的确如林教头所言,卢某如今已是走投无路,若得与山寨执鞭坠镫,愿为一卒,报答救命之恩,实为万幸!”

    虽然在江湖中受赞誉为枪棒无双的玉麒麟如此说罢,可是在一旁鲁智深眼见卢俊义一脸不情不愿的模样,他也曾听萧唐言及虽然与卢俊义彼此交情颇深,可是这个大名府卢员外以往的确对绿林草莽的排斥心极重,是以鲁智深嘿嘿冷笑了声,说道:“员外,你江湖名声虽然响亮,可是咱们救你一来瞧我家哥哥颜面,二来也不愿腌臜撮鸟害了落难的好汉,可是咱们山寨中聚义的兄弟,便没有一个是被强扭着做强人的!”

    鲁智深高声说罢,旋即大步腾腾的走到卢俊义被绑缚住的树干后面,抡起水磨禅杖一戳,捆缚住卢俊义的绳索应声截断。鲁智深将水磨禅杖抗在肩头,又道:“你心中不肯落草,洒家也不要你还甚么人情!左右没个去处,且在俺山寨消停几日。待我家哥哥回了大寨后,是走是留,他自会为你安排个去处,届时你肯入伙,咱们便是披肝沥胆的生死兄弟,你不愿落草,俺们青州两山好汉专做杀奸除暴的勾当,你再是了得,大寨里也不必留个心口不一的头领!”

    听鲁智深言语直来直去,林冲面露笑意微微摇了摇头,又道:“过往人看见林子里射死两个公人在彼,近处社长,报与里正得知到大名府里首告,留守司随即便会差官下来检验,做公的分头去到处贴缉捕员外的告示,遮莫又要厮杀。待接应的兄弟处理了这两个狗贼的尸首,我等便护送卢员外到二龙山去,肯聚义与否,待员外见过了我家哥哥,再做定夺不迟。”

    卢俊义怔怔的打量着林冲、鲁智深二人,心说二龙山的好汉一路相随护送,救了我的性命,却当真是施大恩而不望报的?

    蓦的卢俊义又想起一事,连忙又问道:“林教头、鲁大师,恁们口中的哥哥遮莫便是绿林间数山共主,在江湖中走动时神龙见首不见尾,戴副獬豸面具行事的全大头领?卢某也曾听闻我那萧唐兄弟言及,恁两位在汴京尚未落草时与他有些交情,却不知全大头领与两位好汉仗义出手,救下卢某的性命,是否因他与萧唐兄弟也是相熟的?”

    林冲、鲁智深见说相互对视一眼,林冲不由面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而鲁智深则朗声大笑,说道:“若说起来忒过搭缠!反正员外要到寨子中躲避官司缉拿,到时自然晓得,又多问甚么?”

983章 两头救人,双线行事

    林冲、鲁智深统领的一路兵马救下了险些在途中被董超、薛霸坏了性命的卢俊义,又接引着他前往青州二龙山寨。且说与此同时,萧唐要两头救人而分兵两路,在暗中护送刘法被押解至沙门岛的石秀、时迁等兄弟确定刘法在登州海岸乘船渡海,到了沙门岛交割后也折返回来,与萧唐所率的两山兵马会师在一处。

    受萧唐、萧嘉穗调拨前去攻打沙门岛牢城营的绿林兵马,包括孙安、山士奇统领的武锐营,杨志、竺敬统领的天波营,以及秦明、黄信统领的奔雷营以外,自然还包括孙立、孙新、顾大嫂、解家兄弟、邹氏叔侄等登州本地出身的好汉。

    “却是小妹的福气,能与萧任侠共聚大义!久闻哥哥在官面上行事,虽然也做剿贼缉匪的勾当,除的却都是坏寻常百姓的恶匪凶徒,也肯给绿林中的忠烈豪杰留个活路;而以铁面獬豸全大头领的身份,义薄云天,更是要周全各地落难好汉的性命!

    官面上听命于萧任侠的,尽是咬钉嚼铁汉,而与全大头领共聚大义的,也皆是沥血剖肝的人!小妹与伯伯相公、表亲兄弟能为萧任侠效命,颜面上也有光彩,没说的,咱们只管助萧任侠做成大事便是!”

    在前往登州海岸的路上,萧唐自然也要与顾大嫂孙新夫妇,还有邹渊、邹润叔侄二人这些初次会面的寨中头领彼此倾心吐胆一番。眼见顾大嫂把拳裸袖、豪言表态,好歹她还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只是便如草莽汉子那般看似要扯开衣襟拍着胸脯与萧唐“坦怀相待”似的在顾大嫂身旁她家相公孙新从其兄长那里学得几路枪鞭,生得军班才俊子、眉目有神威,相貌气质也非等闲之辈,可是连着他的兄长孙立加到一块,也不及顾大嫂一个善说黑道切口,与绿林上的人物恁般善打交道。这个母大虫,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在道上混的大姐头。

    萧唐与顾大嫂直抒胸臆时,也发现她五官相貌生得其实十分端庄,只是女生男相,不带一丝女儿羞态,又是眉粗眼大、胖面肥腰的粗壮身形,一番言语下来,只说顾大嫂举手投足给人的感觉,却教萧唐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后来他一拍脑门,哦,想起来了。顾大嫂如此言行气质,倒和自己在后世曾看过的电影里面那个洪兴十三妹有些像

    “我也曾听江湖中言及登州母大虫实乃女中豪杰,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颜面上行得人,丝毫不输于须眉男儿!能与你夫妻两个生死相投,也是我萧唐的福气。”

    这边萧唐与顾大嫂、孙新等人说罢,他把眼向远望去,就见在前方探道的邹渊、邹润叔侄二人率五十来个喽啰也匆匆赶来,正要向他复命。

    却说邹氏叔侄二人本是与登州接邻的莱州人士,结寨登云台上,英名也算播满山东的好汉,叔叔邹渊闲汉出身,最好放赌耍钱,道上识得他名头的倒也赞其忠良慷慨,只不过与其熟识的邓飞、杨林、石勇等兄弟也曾言及他见心气很高,也有不肯容人的性格缺陷。

    可是邹渊好歹也知道自己不过登云山台峪间啸聚了**十喽啰的强人头领,比起萧唐黑白两道上的名声可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能够投奔得如此势大的靠山,他这个出林龙自然也是心悦诚服得紧。此时邹渊疾步上前,向萧唐唱喏见礼,说道:“萧唐哥哥,前面就是登州牟平县地界,那边倒有一支豪族大户,家主唤作孙忠显,那人在庄内修整门户墙垣,设立几处梆子,拴束衣甲刀马提防咱们绿林道中的人物去犯,不过听闻其平素待治下庄户和善,不曾有甚么欺压良善的恶行,是以咱山寨也没去攻打他的庄子。

    小弟发付头目前去哨探,听闻那孙忠显的娘子显前些时日产下一女,还有说甚么因奇梦而生孕的造化,闹得牟平县周遭人尽皆知,那孙忠显设庭宴庆贺,宴请周围县镇的乡亲。只是那厮们提防绿林兵马,惟恐有强人前去借粮,但有吉凶时递相救应。若是行官路大道只怕要惊动了镇中的乡勇若是绕路会耽误些行程,还请哥哥定夺。”

    还没等萧唐发话,在邹渊身旁的邹润却重重的哼了一声,抢先说道:“咱青州两山的好汉替天行道,从不欺凌残害庄镇百姓,却是那姓孙的不识好歹,何必如提防贼人一般防着咱们!?

    若是依小弟的意思,咱们只管发付兵马过去,那厮还敢造次不成?绕甚鸟路,岂不是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虽说哥哥仁义为先,不至洗荡了他那鸟镇子,只教那干鸟人吃些教训,好歹也要教牟平县治下诸庄镇村坊皆知咱青州两山好汉的厉害!”

    独角龙邹润与那叔叔出林龙邹渊年纪相仿,身形却更为壮实高大。两人形貌虽有几分相似,可是邹润也生得也更为粗豪奇异一些,尤其是他脑后生的那颗肉瘤煞是显眼。邹润也是眼下在绿林诸寨与萧唐聚义的兄弟之中,唯一一个与邹渊彼此叔侄相称,而与其他头领却相互称兄道弟的人物。虽说辈分有些乱了,可是按绿林规矩结义拜把子,除了大头领称谓做自家哥哥,其余年长为兄、年幼为弟,唯独邹润矮了一辈,既恁的山寨里面尽是他的叔叔伯伯、阿姨婶婶这独角龙在山寨中呆得也是憋屈

    这几天相处下来,萧唐也知道这邹润与他叔叔邹渊都被绿林中相识的赞作慷慨忠良之辈,只是为人鲁莽好斗,脑子容易发热,还有些****性。萧唐心说这倒也是,谁没事和人争闹的时候,性发起来只顾拿自己脑袋去撞人的?邹润明明是脑后长了颗肉瘤,可偏偏却有拿前额头直往登云山中涧边松树猛撞的事迹,竟然也算是练就了铁头功的本事,足以将松树树干都给撞折了绿林道中人彼此生出些口角矛盾时,寻常草莽人物倒也不太愿意招惹邹润这等打架憨愣的莽汉。

    是以虽然邹润力谏直接从官道杀过去,就从登州牟平县治下的庄镇前口直闯平趟,萧唐也并没有似他一般打算鲁莽行事。萧唐顿了一顿,又向邹渊问道:“邹渊兄弟,你说那个唤作孙忠显的豪族大户为人名声甚好,对待镇内的庄客佃户也不恃强欺压?”

    邹渊见说点了点头,说道:“小弟虽不曾与他谋面,可是往日在登云山峪间放赌时也曾听牟平县地界的赌客夸赞那孙忠显是个正人,但有治下庄客有难时问他求钱物,也不推托,且好做方便,每每排难解纷,只是周全治下的佃户乡民。”

    萧唐闻言点了点头,略作寻思后便又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是个名声甚好的地方豪族,也不必与他治下的庄镇生出甚么误会。我等率兵马下山得及时,也不至耽误了行程。传令下去,命武锐营、天波营、奔雷营的弟兄们改道前行,绕过官路大道,往山中僻静小路东进。”

984章 梁山小白龙,名将张敌万

    听萧唐决意改道,邹润微微一怔,连忙又道:“哥哥,咱们兵强马壮,何必惧那姓孙的?途径个鸟庄子也须绕道,旁人若是知了还道咱绿林好汉忌惮那厮的势力!”

    “邹润兄弟也知咱们统领的是绿林兵马,啸聚山林除了我等统管的几处山寨,绿林道就是靠劫掠过往商客、庄镇钱粮营生。地方上的大户递相救护、共保村坊,提防有强人杀到门上借粮洗荡也是常事,也不算那孙忠显有意要寻我等的晦气。”

    萧唐微微一笑,心中暗念那孙忠显虽然似是个在史载中名声不显的人物,可是他既然是良善之人,现在自己以绿林强人大头领的身份也有没有必要刻意去与他有甚瓜葛。诸如原著中尚在史家村与朱武等人结交之前的史进,在村镇中不也要整顿刀马,提防贼寇攻打,卢俊义被吴用设计途径梁山,起初也是打算拿朴刀一个个砍翻,再用熟麻索绑缚了拿去见官

    青州两山不攻打劫掠寻常良善人家,可是说到底这江湖传闻世人也未必都会相信,地方大户对绿林兵马饱含戒备与敌意,萧唐心想也终不能仗着兵强马壮便擅用武力恫吓,逼迫天下各地并无恶行的地方豪强都向自己低头服软。

    心中念罢,萧唐又道:“何况那孙忠显既然近日喜得爱女,正大作庆贺,好歹卖与他几分颜面,不必教大批的绿林兵马从他庄镇前过,赴宴的宾客吃了惊吓,反而大煞风景。我等既也不是心胸狭窄之徒,做绿林盗勾当,与一些地方大户之间有甚结识的缘分,也不必刻意去强求。”

    既然自家哥哥将令已下,统领武锐、天波、奔雷三营的孙安、杨志、秦明立刻吩咐麾下儿郎改道,孙立、孙新、顾大嫂并着会师一处的石秀、时迁等几个头领押后,取山间小径开路东进,山野间逢山开路、遇水叠桥,虽然拖延了些时候,可是也不过一两日的功夫,兵马便已抵达沙门岛南端与其隔海相望的登州蓬莱县地界。

    齐鲁胶东半岛的最北端,位于渤海、黄海之滨的去处,萧唐举目眺望眼见汪洋海水无边无际,旋即他吩咐竺敬策马往东面疾驰,寻觅接头的头目打唿哨传递声息。未过多时,萧唐所统领的一众兵马就见海洋东面有数十只棹船吹风胡哨,飞也似的摇将过来。在那些船上各有十数手里拿着军器的汉子,随着在海水上摇橹疾驰,那些人的身形也愈发明显起来。

    萧唐又觑见在船上似有两个汉子脱剥了衣服,便钻入海水里去。还没过半盏茶的功夫,萧唐眼前的海水忽然溅起道道浪花,有个身上有水锈纹交加乌黑点,望将过去浑如生铁打成,疑是顽铜铸就的汉子蓦的直冲水面,便似是一条成了精的怪鱼,在海水中游得飞快,须臾间便已游到了岸上!

    待萧唐已已十分清楚的觑见那汉子疙疸脸横生怪肉、玲珑眼突出双睛的相貌,如何还不识得他便是自己麾下掌管水军的头领活阎罗阮小七?

    快人阮小七登上海岸,疾步奔走的也是飞快,须臾间便来到了萧唐等一众头领的面前。萧唐又瞧见海面上又射出一道白光,似又有一条成了精的白鱼紧随着阮小七畅游疾行,后脚跟着前脚,半具脱得赤条条的身子水渌渌的,露出雪练也似的白肉,可是那个青壮却并非是水性不输于阮小七的浪里白条张顺,只是眼见他在海中畅游的模样,无论是水性还是迅捷行走,竟似也能与阮小七一较长短。

    阮小七奔走到了萧唐面前,立刻抱拳施礼,朗声笑道:“许久不曾与哥哥相会,如今终于又可随着哥哥大弄!二哥、五哥还有张顺兄弟按哥哥飞鸽传书发来的军令,率领水军的兄弟旋即便至,载哥哥与兄弟们渡海到那沙门岛去!哥哥,便是你还有许多大事要做,好歹也要在寨子里多留段时日,小弟可是日思夜想,盼着能与你吃酒吃个痛快!”

    “快言快语,快人小七,兄弟还是恁般模样!”眼见阮小七这般直豪爽朗,萧唐心中也觉痛快,而还没等阮小七言语,他身后那个生得一身白肉的青壮旋即也奔将上前,朝着萧唐纳拜说道:“梁山泊石碣村出身,小白龙张荣也见过萧唐哥哥!任侠与铁面獬豸的名头海内皆闻,小弟一直随七哥要助萧唐哥哥做成大事,好歹也要与哥哥当面倾心吐胆才是!”

    张荣刚把话说完,脑袋却又挨了阮小七一记暴栗,阮小七旋即笑骂道:“小猢狲,未曾在江湖中如何闯荡,却自诩取了小白龙的诨名,如今还在哥哥面前聒噪,却要教萧唐哥哥与兄弟们笑话!”

    被阮小七敲了一记的张荣揉着脑袋,很不服气的把脖子一梗,又是气呼呼的对阮小七说道:“七哥,我不要面子?早几年小弟年纪尚轻也倒罢了,哥哥面前你兀自要唤我做甚么小猢狲!论水性本事,我在江湖中闯荡也不输于你,偏生在密州市舶司那边帮衬着你,在萧唐哥哥面前,七哥却仍要拿我说笑!”

    连同萧唐在内,一众兄弟眼见阮小七与张荣你一言、我一语斗嘴的模样也都是忍俊不禁。而萧唐眼见张荣已经从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郎长成做神情眉宇也端的雄壮的后生青壮,张荣爽快干练的模样,与快人阮小七也颇有几分相似。

    的确也是梁山好汉,更是抗金义军之中涌现出来的水师名将张荣张敌万,将来也将要大施拳脚张荣自称谓做梁山小白龙,可是现在的他却不知自己能在青史中留得好名头,赫赫威名却还要胜过在他向往在绿林江湖中能够取得成就

    萧唐心中感然念罢,他走上前去,拍了拍张荣的肩膀,又笑说道:“张荣兄弟立志要在江湖中争个好名声,这有何难?如今我等要拔了沙门岛那牢城寨子,兄弟就随在我身边帮衬,攻岛拔寨,也能多番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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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章节孙忠显之女孙富春,法名不二,号清静散人,或称孙仙姑,宁海(山东牟平)人也,生于宋徽宗宣和元年。父曰忠显,豪族出身。母梦六鹤飞舞于庭,一鹤飞入怀中,觉而有娠,乃生仙姑。性聪慧,严礼法。金大定七年闰七月,王重阳抵宁海,筑全真庵于南园。孙富春与马钰夫妇悟分梨十化之教,拜王重阳为师出家学道

    按现在的时间年代与全真七子那一代除非是他们的师父,或者写到了结尾处交代,也很难有所交际。不过尽量结合史实,路过了就顺便提一嘴,就算是个彩蛋吧。近日变天着了凉,发低烧脑袋有些迷糊,尽力保证质量,更新字数略少,尽量保证更新的同时养好身子,就此说明一下

985章 好汉不寂寞,快人阮小七的好兄弟

    一望无际、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有一阵海风吹过。浓浓的海腥味的灌入萧唐的鼻子里,棹船在海面上急行,潮汐的涌动也使得萧唐感觉腹内有些不适,可是这些年前来走海路于辽东诸地、辽国南京道、宋境京东路暗中走海路数次,倒也不至因晕船而作呕欲吐。

    又与阮小二、阮小五、张顺等兄弟重逢会面之后,彼此欢喜叙旧,互诉旧事,自也是不在话下。由这几个精通水性,善于摇橹撑舵的好汉接引渡海,萧唐自然也是十分放心。

    未过多久、夜色愈深,从最前面的船只上放眼望去已能大概觑清沙门岛的轮廓了。那边在后世属于山东省烟台市下辖县,因境内有长山岛得名而唤做长岛县的去处距离蓬莱县地界不过三十多里的距离,在后世本来海景别致的旅游胜地,只是如今这般时节,却还是令人闻名色变的重犯流放之地,更是堪称做大宋各地牢城营之中最为黑暗残忍的所在。

    在萧唐的身旁张荣眼见很快便要登岸上岛,他的呼吸也略微急促了起来。如今终于能够随在自己认定的明主萧唐身边做事,张荣虽然心情激动,可是由于他水性虽然十分精熟,毕竟还是缺少真刀真枪厮杀的实战阅历,何况又是攻打官府的牢城营寨,仍不免有些紧张。

    萧唐身后拍了拍张荣的肩膀以示鼓励,虽然似张荣恁般半大的年纪也要参与到攻打牢城营寨未免早了一些,可是萧唐想到按正史的轨迹,身为一介渔民的张荣在金军南侵之际聚众数百起义抗金,在梁山泊地区数次与金军厮杀的惨烈刀兵凶险,有些事也须早些经过磨砺,有心杀贼的张荣也不必寻常怯弱的后生,真金还须有烈火考验,除了水性之外,胆魄与武艺也须要在实战之中百炼成钢。

    “哥哥稍候,沙门岛上遮莫有巡弋的差役,不能打草惊蛇。待小弟前去探个究竟。”

    张顺走上前来向萧唐报说罢了,脱下衣裳露出一身雪练也似的白肉,又将把蓼叶尖刀叼在口中,旋即纵身一跃扎入海面,化作一道浪里白条直奔着沙门岛的方向疾游了过去。

    萧唐率兵星夜兼程赶至登州蓬莱县,之所以能够顺利的乘船渡海,自然少不得孙新、顾大嫂、邹渊、邹润这些本地出身的头领带路探径。至于登州治下各县要处的关隘、巡检司、水军营盘等官府巡检驻所,孙立原本就是在登州指挥使司任职的兵马提辖,深谙各处把守的官军兵力多少、重点巡视区域等要紧情报,只是沙门岛孤悬海外,为了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摸上岛屿,杀得岛上牢城寨子中差役一个措手不及,如今也又到了需要张顺、阮氏三雄这些水军的好汉大显本领的时候。

    而旁边几艘棹船之上,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兄弟三人各自脱下衣裳打着赤膊,也将尖刀衔在了口中,噗通噗通接连两声海水被拍动的响声过后,阮小二、阮小五先后也都扎猛子下水蹿行了出去。

    张荣吞了一口吐沫,再长呼了一口气,正待向萧唐请命也下水也前去做哨探沙门岛海岸警戒的差遣。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阮小七一脚踏在舢板上,朝着萧唐、张荣所在的棹船大声喊道:“小猢你小子随着萧唐哥哥便是,下手登岛哨探的有咱们几个足矣!小子,你不是说要随着哥哥涨涨本领么?咱们做水军勾当的,不光要有没得几十里水面,水底下也伏得的本事,行事须机灵些,也要兼着练就一身好武艺。萧唐哥哥既然器重你,你小子就随在他身旁多学学!”

    阮小七与张荣彼此虽然时常相互刁侃斗嘴,可都是水泊梁山边上石碣村出身的同乡,张荣自小又随着阮小七打渔戏水两人之间的感情自然十分深厚。萧唐一身精绝的武艺,教张荣留在他身边阮小七自也放心,虽说习惯了戏谑揶揄张荣那小子,可是阮小七心中自然也是希望张荣追随着萧唐哥哥能够在江湖中扬名立万,他这个活阎罗面上也会觉得倍添光彩。

    阮小七旋即又转过投去,对着棹船上一个生得粗壮的水军头目说道:“何成!掌舵看好了船只,萧唐哥哥可就在不远处看着呢,教弟兄们都精细些,莫要给老子丢脸!”

    那个唤作何成的水军头目握着拳头嗵嗵捶了捶自己的胸脯,旋即也朗声说道:“七哥,恁且瞧好吧!把船渡水也是咱们看家的本事,弟兄们追随几位哥哥时日也久,自然也不能步军与马军的兄弟们面前跌了份!”

    阮小七闻言哈哈一笑,旋即又向萧唐一拱手,说道:“哥哥且歇,小弟去去便回!”高声说罢,阮小七双足一点,也飞跃进海水之中,虽然有海浪阵阵,可是入了海的阮小七甫一沾水便似是生出几道鱼鳍,他游得飞快,须臾间便已经追上了阮小二、阮小五两个兄长。

    先前也彼此闲叙过一番,登州出身的孙立、顾大嫂等人眼见阮小七洒脱直爽,心里自然也对他多生出几分亲近感来。顾大嫂更是将大拇指一翘,说道:“石碣村活阎罗阮小七,果然也是条爽利的好汉子!还有阮小二、阮小五、张顺等几个好汉,水性恁般精熟。萧唐哥哥果然与许多能人异士共聚大义,江湖上名声好的豪杰争相来投,能与这许多好汉倾心吐胆、以性命相交,却不快活?”

    孙新与兄长孙立对视一眼,他也早习惯了自己这个浑家一张口言语就像个混社会的,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娘子,说的是”

    “哥哥稍后便是!有二哥、五哥、七哥还有张顺哥哥出手,沙门岛岸边纵然有做公的巡守,谅那些不成器的小厮,几位哥哥做翻了也不是难事!”

    阮小七麾下那个唤作何成的水军头目又向萧唐高声说道,萧唐含笑应过,旋即又转过身子来,对张荣说道:“张荣兄弟,你伤过人命么?”

    张荣微微一怔,没想到萧唐会有此一问。他立刻摇了摇头,向萧唐回复道:“还不曾,不过小弟追随萧任侠是要做大事的,七哥也说官门狗贼行歹事,王法管不得那厮们,必要用绿林中的手段除了才是!小弟随着七哥也练了些拳脚本事、蓼叶刀与苦竹枪也都使得,虽不曾发过利市,可是哥哥放心便是,在七哥手底下勾当久了,小弟知道杀恶贼为民除害的道理,绝不至怯弱犹豫,反教哥哥小觑了俺!”

    似乎是怕萧唐不信,张荣忽的又想起了阮小七闲来无事的时候,乘船游水时最爱扯着嗓子嚎唱的那首小调。张荣遂拍了拍胸脯,旋即也高声唱了起来:“老爷生长石碣村,禀性生来要杀人。先斩恶官凶吏首,聚义献与萧任侠!”

986章 登上沙门岛,月夜下恐怖的一幕

    听张荣扯着嗓子唱罢,萧唐嘴巴却不由得一咧,心说自己也倒是白替这个初涉江湖的小子担心了。阮小七这倒也有些不着调,张荣一直追随着他先前也不过是少年的岁数,就算如今这般时节少年青壮早熟,可是阮小七浑然也没个顾忌,竟高吼“老子生来要杀人”甚么的还让张荣有样学样,恁般的耳濡目染这又算不算是带坏小孩子?

    不过萧唐随即又想到按照原著的轨迹,朝廷在第一次到梁山泊上招安时阮小七看不惯那狗仗人势的虞候官目中无人、装腔作势的拿藤条殴打自己手下的弟兄,也不顾忌宋江的意思拔了船塞栏子将教虞候官做了落汤鸡,又闻得御酒喷鼻馨香便将其都分与水手众人吃了,拿村醪水白酒搀在御酒中也算是让梁山上其他兄弟着了他的道;擅穿龙袍是犯了大忌,可是在征讨过方腊之后,阮小七见了他的天平冠、衮龙袍、碧玉带、白玉、无忧履只图个好玩,心说就算穿着试试也不打紧。便当着三军众将的面前骑马东奔西走着嬉耍打闹

    阮小七就是这么个性发起来说干就干,图得就是一个痛快的汉子,也知张荣追随他时日久,注定也是个要在江湖中大施拳脚的后生,既如此阮小七又能有甚么好顾忌的?

    萧唐心中念罢,摇头苦笑,旋即又意味深长的对张荣说道:“张荣兄弟,在江湖中要闯出一番名号,自然也须讲究个杀伐果断。只是古人云兵者,乃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咱们虽在绿林间勾当,非是要以济世经纶,拿学问济民的书生,王法不济事,只得杀人除暴时要杀生容易,可是但凡取人性命的时候,兄弟你务必要扪心自问一番:杀了那人是否能周全更多无辜良善的性命?如果不是,那么再想想如果那个人活着,是否又会危害到自己与其他兄弟的性命?

    倘若也不是,又非是在两军杀伐而不得不以要凭生死见个胜负高低的要紧时候,那个人便不当杀,方今恁般世道,我等杀人,只是因为有太多的恶贼仗着官法害人,倘若我等打着替天行道、锄强扶弱的旗号百无禁忌的放手滥杀,那么与那干必定要除了的滥官污吏,乃至寻常绿林中的凶寇恶匪便也没甚么区别了。”

    张荣怔怔的听萧唐说罢,虽然他不是读书人家出身,可也是精细机灵的性子,大致也能听明白萧唐话中的含义,随即便也用力的点点头,说道:“哥哥说的极是,小弟谨记于心。既非诈害百姓的蠢虫,又不是要坏小弟与众位哥哥性命的鸟人,闲常无辜之人,我杀他又作鸟甚?”

    萧唐又劝慰勉励了张荣一番,未过多时,忽然间有一人如利箭也似的直冲出海面,探出一只手来扒在棹船船头,借力又是一个翻身,身子便稳稳的落到萧唐所在的船上。以萧唐现在的武艺修为,感官六识已十分灵敏,若是在陆地上有人悄然摸进他大致也能有所察觉,可是冲出海面的这条好汉想必是潜在海水深处直游了过来,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不见半点影迹,是以凭着他精熟的水性,走水路竟然能悄无声息的摸到萧唐近身处而教他浑然没有发觉。

    只是萧唐心知自己也不必有甚么防备,因为能显露出这一手精绝水底功夫的好汉,不是张顺便是阮小七。在夜幕下忽然从海水中窜出跳上船只的那道身形白花花的有些显眼,张顺踱到萧唐面前,双手抱拳便道:“哥哥,海岸上倒有七八个做公的,已经被咱们几个先后做翻了,未曾惊动其它差役。

    按孙提辖所说,沙门岛上有居民八十余户供养牢城营中的差役和配军,居住的去处大致也不是我等要上岸登岛的地方,好在也不曾见到有甚么寻常百姓人家。”

    萧唐闻言点了点头,旋即立刻高声吩咐道:“好,教兄弟们各自都准备好了,咱们这便登上沙门岛去!”

    一众头领听得萧唐高声令下,各自吩咐所在船上的船夫把橹摇桨,飞也似的摇将起来。星光之下,数十只棹船上随即又在海面上飞快的游将起来,直到靠近了沙门岛的岸边地域。

    水军船夫先跳下船来,各自招呼着固定船只,萧唐随即也和张荣等人下船到了沙滩上,距离他不远处的棹船上一匹通体火红的战马也被牵下船来,秦明全身披挂,绰着狼牙大棒,正与黄信回身号令由他所统领的奔雷营军健迅速收拢在一处。萧唐见状走上前去,对秦明说道:“秦明兄弟,你是惯于冲锋陷阵的猛将,所部兵马又多是马军,难免会惊动岛上把守的公人,我等登到沙门岛上,也须先步步为营除了牢城营外其它去处的差役。免得打草惊蛇,你且先率部在此与水军的兄弟们把守船只,待真要强行攻打时,你与黄信兄弟届时听我号令,再率部冲杀。”

    秦明虽然性急,好歹也是正规禁军官将出身,他听得萧唐嘱咐说罢,他与黄信也很干脆的说道:“哥哥说的是,我等只管按恁将令行事!”

    萧唐旋即又向杨志、竺敬下令命他们统领的天波营在海岸边游哨警戒;除了阮小七与张荣之外,张顺、阮小二、阮小五等水军头领也都驻守于海岸边看守船只;而孙安、山士奇二人江湖豪杰出身,他们统领的武锐营军健多是步卒,是以萧唐便吩咐孙安与山士奇率部紧随着自己与孙立等登州好汉,还有因随着萧唐主要在官面上行事,以防万一现在也都以黑布遮住脸面的萧嘉穗、石秀、时迁三个兄弟一步步直往沙门岛深处摸去。

    众人在沙门岛上山林中窜行着,未过多时,本来被派到最前面做斥候哨探的解珍、解宝兄弟二人忽然疾奔回来,并向萧唐报说道:“哥哥,有十来个做公的鸟人,又带着十来个看似是囚徒模样的,正从前面的小路撞过来!”

    萧唐听罢立刻一打手势,一众兄弟各自率领所部军健都隐蔽在山林间隐蔽处,只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萧唐透过林荫向前面张望过去,就见有十来个差役缓缓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其中有些差役有一搭没一搭的肆意说笑着,可是还有些人口中则骂骂咧咧着,似是十分不耐。至于那些囚犯各个衣衫褴褛,手中都费力的拽地拖着一个袋子,身后的差役时不时抡起手中的水火棒拦腰便打,呼喝叱骂着那些囚犯拖着袋子疾步前行。

    随着那些衙役与配军越走越近,萧唐渐渐的也能觑清那些囚徒双手费力拖拽的都是与他们身形差不多大的麻袋,看那些麻袋中装负着的物件的轮廓似都是人形,大多竟然血渌渌的渗出几团血色。在那些囚徒的拖拽下,麻袋在路上划出淡淡的殷红,瞧来似是人的鲜血。

987章 休言死去见阎王,只此便如真地狱

    ,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贱皮贱骨贱命的驴鸟,兜驮的还不麻利些!?在老子面前,兀自犯贱性偷懒!”

    那伙差役之中,有一人眼见前面有个生得文弱的囚犯拖拽麻袋早已力竭,他口中喝骂着,旋即抡起手中水火棒来,便朝着一个拖拽着麻袋的囚犯背后打去,那个囚犯重重的挨了一记,闷哼一声,旋即扑倒在了地上。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旁边另几个狱卒差役见了反而骂得更狠,有一人甚至还抽出腰间钢刀,比比划划着似要朝着那囚徒剁去,又一名差役见了忙道:“哎哎哎,你小子可别真动手!要剁了这厮也要到海边再杀,使唤这些撮鸟来般牢狱里死透了的驴鸟,才好丢到海里去,你现在便宰了他尸体谁来抬?要搬你去搬去!”

    那个挥刀的囚徒见说这才悻悻的住了手,可是就在这时,其他那些囚徒里面却又有一人发出声尖叫,那十几个差役吃了一吓,正要好生炮制那出口惊呼的囚徒时,却发现他拖拽的那个麻袋蠕动了起来,里面还发出细微的呻吟声。

    “呦呵!这贱皮骨头却是个命硬的,吃了好通拷打,却还没有死绝!”

    “怎么着?既然还有口气在,放了这厮出来再收押起来?”

    “赵五,你是痴傻了不成?都已拉出牢城营好远,何必再费手脚押解这驴鸟回去?杨寨主既然已发过话了,文薄上这驴鸟的姓名也早勾划掉了,生死簿上既然已定了这厮的死罪,就地打杀了便是!”

    那十来个差役合计了一番过后,其中有个带头的往掌心唾了口吐沫,与其他四五个差役随即抡起手中水火棍,竟然一齐向那团麻袋狠狠打将了下去!一连串教人听得心悸的闷响声接连响起,那团麻袋中蓦的又发出几声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可是一通乱棍下来,只过片刻的功夫,那个不停抽搐蠕动的麻袋便彻底再没了声息

    先前那个被一棒打翻在地的囚犯颤颤巍巍的爬起身来,亲眼目睹眼前这令人发指的一幕后,他再也按捺不住,似是也要把自己的性命豁出去了,竟然怒不可遏的指着那些差役说道:“依我大宋法例,便是迭配充军的囚徒却也罪不至死,你们在牢城营草菅人命,这是罔顾王法,坏国家法度,连同着那姓杨的恶官,早晚必有人来治你这厮们擅杀囚徒的罪责!”

    那些差役狱卒听那囚徒怒声喝罢,尽皆面露诧异之色而朝他打量过去,随即却又张狂的轰然大笑起来。

    “呆驴,原来是个会说笑的!要让老爷我笑掉大牙不成?”其中有个差役口中笑骂着,将手中水火棒一挺,向前又向那囚徒的胸口一点,那个本来生得文弱的囚徒两三天粒米未进,早已饿的脱了,骨瘦如柴的他顿时又被搠翻倒在了地上。

    那水火棒搠倒那囚犯的差役居高临下,狞笑着又道:“却是老子晦气,被衙门发到这鸟岛上来终日见得都是你们这些贼配军,几年没碰过娘们的皮肉,冷落寂寞得紧,憋着一肚子鸟火!你这呆驴鸟倒也有趣,也敢来撩拨咱们哥几个!啊,是了,你这厮原来是东京汴梁开封府衙的甚么孔目官出身?嘿嘿,若是在沙门岛外撞见你这驴鸟,老子固然只得低三下四的唤你一声爷,亏你这厮还是个做刀笔吏的,竟恁般不识相,不知但凡到了沙门岛上,老爷便是王法!?”

    在旁边又一个差役也阴测测的笑道:“要结果你这厮,便似是打杀一个苍蝇!既是你不识相,得罪了贵人而被发落到这沙门岛上来,便是有亲眷来买上告下、使用财帛,就休想再活着出岛了!不过我倒还真不愿就此了结掉你这猪狗的性命,你知为何?

    因为你这厮们在外本来都是能够骑在老子头上装腔作势的胥吏,可是风水轮流转,老子如今尽管炮制折磨你这呆鸟,治咱哥几个擅杀囚徒的罪责?老子先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早晚也只能奴颜婢色的过来舔老子鞋底的泥!如此恁般啊,老子的心里才会感觉痛快爽利!”

    倒在地上的那个囚徒虽然气得浑身发抖,可是也没法与面前这些凶恶的差役厮拼。而其余囚犯只是怔怔的呆立在当场,其中大多人神情木讷,似是在沙门岛牢城营里面终日的摧残折磨下早已麻木了,虽然也有两三个囚徒面露激愤之色,可是他们也都将头垂得很低,万不敢与任何差役对视,而教那些凶残的恶贼觑见自己眼中反抗的怒意。

    至于隐蔽在暗处的萧唐等一众人马,他们眼见那些差役惨无人道,竟以残杀欺凌配军囚徒取乐,虽然有头领都是做惯了杀人见血勾当的草莽烈汉,却也不至似那些差役一般以残杀与折磨当做是种乐趣。似孙安、山士奇、孙立等人无不目眦欲裂,只等萧唐一声令下,便要立刻出手。至于一向杀伐果断、出手迅猛狠辣的石秀,他被黑布遮盖住的脸上也露出狰狞的笑意,腰间挎着的刀柄已经被缓缓攥住,藏于鞘中的狭锋钢刀只等着要饱饮鲜血。

    这沙门岛虽然是大宋官制下的牢城营寨,可是孤悬海外,直如化外之地一般,因为天高皇帝远,岛上差役便可以残忍无忌的残杀配军囚徒,凶残的手段还要远超过大宋治下诸州各地教人闻名色变的牢城营寨,恁般臭名与恶名,也的确不是虚传呐

    萧唐心中暗念,他也很清楚沙门岛上的配军囚徒都是本来要被判处死刑,却又获得从宽减刑的罪犯,本来按照岛内情况,审刑院额定刺配人数只有二百人,后来又增加指标为三百人,但是到了如今恁般时节,被判处充军沙门岛的囚犯却越来越多,刺配来的犯人成倍增加。除了一些的确是犯下重罪的凶徒犯人,还有因遭弹劾的朝中官员,有或是为皇亲国戚诊疗无果的御医郎中,还有其他做诸般职事却失职论处的胥吏在《水浒传》中似裴宣、卢俊义等人先后动辄便被判刑发配到沙门岛上来,在牢城营中的确也有不少遭权贵迫害,就是要被人往死里整的冤案苦主。

    如今沙门岛上口粮大多是由八十余家岛户供给,因为配军囚徒的成倍增加,牢城营中的戍卒也随之愈来愈多,当岛上无法供给口粮时导致大批囚犯饿毙的情况也曾发生过,更何况此处几乎也没有甚么医疗条件可言,在如此环境下,牢城营中的凶官恶吏草芥人命,便也不足为奇了。

    萧唐还记得历代掌管沙门岛牢城营的寨主之中,多有以虐杀囚犯为乐的,宋天僖年间著作郎高清被刺配到沙门岛,后来官家大赦天下,根据高清的罪行本来应在赦免之列,可是经过高清的家属历经曲折,打听得高清已经在被押监官董遇所杀,高清为父申冤而到京师告状,不惜在大理院滚钉板去击鼓喊冤,可当时就算真宗皇帝十分重视此案,高清长子状告董遇徇私杀人的罪行最终却只得不了了之,当时就连宋真宗也只得下诏曰“沙门寨监押不得挟私事非理杀配流人,委提点五岛使臣常察举之,违者具事此闻,重置其罪”可是这一纸空文在后几朝似也并没有起到甚么实际效果,到了宋神宗熙宁年间,甚至还有个唤作李庆只在沙门岛做了两年的寨主,先后却残杀了七百名犯人,几乎是天天要杀人

    “休言死去见阎王,只此便如真地狱”

    萧唐心中感叹,又想起那评说牢城营中恶吏时常借故滥杀罪犯的歌谣,而沙门岛牢城营更是诸地军州牢城中凶名最甚的,自寨主以下,还有兵马监押、节级、小牢子,这些人要么擅杀囚犯,要么变着法儿地折磨囚犯自己出兵赶至沙门岛已经算是十分及时了,似刘法那等本来在西军中地位尊崇的宿将,料想沙门岛的寨主与押监官也须先等候着观望西军中位高权重的人物是否有人前来为刘法周全,以免平白无故得开罪了军中将帅,可是童贯既也有心要害刘法只在这几日时间里,那个天生神将却不知已经收了多少的折磨?

    因为自己隐藏的位置与那些差役、囚犯尚有些距离,萧唐方才听他们之间的对话也不过是大概听得清楚。本来萧唐听见被差役一棒戳翻的那个配军出言斥责,却莫名的觉得那人的声音似有些耳熟,可是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个相识的也被充军发配到这个沙门岛中的牢城营来。

    萧唐心中正寻思的同时,紧随着他的张荣也猫着身子凑到了边上。但见他这个小白龙也神情义愤,又低声说道:“哥哥,方才你说要杀就去杀害人的恶贼,却不可滥杀,可是眼前那干撮鸟恁又打算如何处置?”

    萧唐又抬起头来,凝视着前面那些正呵斥着囚犯继续拖拽着那些装负囚犯尸首的麻袋继续往海边赶去,他眼中也有凶芒一闪,随即也沉声对张荣说道:“兄弟,咱们现在放眼望去觑定的那些做公的,尽是可杀之人。”手机用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更多完本小说 关注微信公众号xbqgxs 新进入首页 很多精彩小说等着你

988章 以暴制暴,恶人还须狠人磨

    “打脊饿不死冻不杀的顽囚!非要叫老爷打断你这厮们的贼骨头?还不快些!”

    驱赶着那些囚犯拖拽麻袋到岸边,正要见在牢城营中被打死的那些配军尸首抛到海中的差役之中,又有一个生得满脸横肉的瞪目喝骂,他又扬起手中的皮鞭,正要向旁边有个动作略慢的囚犯抽去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前面不远处的山林间唿哨声起,忽然又有两个汉子撞将出来,直冲到了他的眼前。

    那个差役先是一愣,眼见那两个汉子身上披着虎皮袄,手里各拿着一条浑铁点钢叉,本来还以为是哪个沙门岛上本地的岛户猎人在狩猎的时候不长眼,竟也敢拦住他们这些公人去路。可是还没等那个差役破口大骂出来,他忽然发觉那两个猎户打扮的汉子瞧着面生,并非是沙门岛上的土著人家。

    不对沙门岛牢城寨子为了防止罪囚配军逃亡,朝廷下诏命沙门岛乃至蓬莱县周遭海域除水师船舶之外,其余船筏严加铃辖,岛上除了牢城胥吏、贼酋配军之外,也就只有八十余户人家那么这两个厮鸟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趁着那干差役正犯愣怔的当口,解珍、解宝挺起手中浑铁点钢叉便向前狠狠的搠将了过去,两个差役首当其冲,被他们兄弟二人手中钢叉捅穿搠翻,竟似是被狠狠钉在了地上!

    “动手!”

    又是一声暴喝声起,随着萧唐一声令下,孙安、孙立、山士奇、石秀、

    阮小七、孙新、顾大嫂、邹润、邹渊等头领也尽将杀将出来。那些差役多是欺软怕硬之徒,面对这些大虫般的人物,又那里拦当得住!?

    “便是那恶龙也似的恶霸歹人,也教孙某杀了痛快,你们这干仗着官门势要肆虐的撮鸟,还不过来受死!”

    屠龙手孙安一声暴喝,旋即传来的利器剔开血肉的闷响声,孙安镔铁长剑摧枯拉朽也似的洞穿了一个差役的胸腔,右手擎着的长剑利芒闪烁,轻咳间又斩落旁边另一名差役的头颅,胸腔中如注的鲜血喷射起老高,未过片刻,那具无头的尸首便也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

    剩下的那些差役狱卒就算终于反应过来有强人杀上了沙门岛,可是他们都已惊得呆了,眼见这伙强人是在忒过剽悍,又如何敢负隅顽抗!?

    有个差役吓得哇呀乱叫,他本待转身逃遁,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些被他们威逼着拖拽尸首要到海边丢弃的囚徒之中,忽然有个生得相对高大魁梧的汉子突然目露凶光,他低吼一声,竟直朝着那个正要逃跑的差役猛扑了过去!

    那差役猝不及防,鼻梁正中那囚徒一记铁拳,登时鼻血长流,蹬蹬蹬的向后连退数步。突然暴起袭击差役的那个囚徒全无方才那般逆来顺受的模样,他得势不饶人,又奔将上前,伸手抽出挎在那差役腰间的钢刀,旋即用尽力气横斩了过去!那个差役顿感胸口一凉,当他怔怔的低头望去时,就见自己的胸脯上赫然一道骇人的伤口,鲜红的血液如泉水一般的溢将出来。口中惨嚎了一声后,这差役双膝一软,随即向前扑倒,当场毙命!

    那个囚徒挥刀又将一个差役剁翻倒地,虽然也是两三天不曾进食而体力匮乏,可是看来他本也是个有些手段的狠人,可是既然是被充军迭配到了这沙门岛上,就算原来是在绿林道上混的,是条龙却也得盘着、是只虎也只得卧着,这个囚徒也只能在牢城营中凶残差役的驱使折磨下忍辱苦熬,只求能够多活些时日。

    可是如今眼见有一伙强人摸上岛来,又突然杀出袭击这十来个教自己早恨得咬牙切齿的差役,这个囚徒也知道自己放手一搏的时候到了。

    只三下五除二的功夫,那些已残害囚徒为乐的差役便被孙安、石秀等头领杀得只剩下一人,残存的那个差役知道自己硬拼不过,这个时候被团团围住,眼见这伙强人步步紧逼过来,他立刻抛下水火棍,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直恨自己没办法打着转磕陀螺头,却也是头如捣蒜一般的磕头求饶道:“各位大王,请饶过小人的性命!”

    绰着钢刀的那个囚犯吐了一口浓痰,直唾在跪地求饶的那个差役身上,旋即他抡起钢刀,直要一刀杀了这厮泄愤。可是石秀却突然疾步上前,挥刀荡开了那名囚徒的杀招,旋即厉声喝道:“住手!且留下一个活口!”

    那囚犯立刻怪目圆睁着向石秀望将过去,可只过了片刻,他便将钢刀也丢在了地上,并朝着石秀纳头便拜道:“承蒙绿林中的同道杀了这干合当千刀万剐的官门腌臜,救命大恩,小弟没齿难忘!”

    石秀上下打量那名囚犯一番,旋即说道:“既也是在绿林中打踅的,你姓甚名甚?又是在那里混迹的?”

    那囚犯闻言立刻恭声说道:“好教这位哥哥知晓,小弟方虎,因混迹江湖时杀人无算,蒙道上的好汉抬举,唤俺做啖人虎,本来在京东路淮阳军艾山落草,聚集了五七百小喽罗,做打家劫舍营生,却不知诸位哥哥又如何称呼?又是在哪里啸聚的?”

    “啖人虎?杀人无算?在淮阳军地界艾山落草的?”

    石秀眉头一紧,他又向那唤作方虎的囚徒问道:“既然你也是啸聚山林的强人头领,如何遭官府做公的给拿住了,犯了甚么罪责,才被充军迭配到这沙门岛上来?”

    本是绿林中强人头领,现在却是沙门岛牢城营中囚徒配军的方虎听石秀问罢,他又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脸面上蓦的也是杀气满布,又发狠说道:“这位哥哥,小弟原是淮阳军下邳县治下一座庄子中大户的教头,那大户却是个心地窄狭、安不得人的撮鸟,小弟不愿再怄他鸟气,便杀了那厮满门良贱四十多口,索性在艾山召集些人马座绿林道的勾当。虽说落草时日不算长,可是小弟好歹也有几分本事,扫荡了几处村坊,便是下邳县治下巡检司的那些孬弱官兵都不敢正眼儿瞧俺!

    只是小弟忒过托大,私去下邳县瓦子寻姘头耍乐,不想却被做公的拿了。好歹有寨中的兄弟使用财帛买通县衙的旧识胥吏打点,只是小弟经手杀的人命太多,未以强人的身份被判罪。只是免了死罪,活罪却是要受。竟将我迭配到这沙门岛来,终日遭那些入娘的腌臜炮制,受尽千万的苦楚!幸得众位哥哥杀了那些做公的,小弟铭感五内,没说的,这条性命也愿卖于诸位好汉!”

    这个方虎张口便向石秀说及自己杀人满门、洗荡村坊的经历,也是按绿林中与同道结交的常例,本来对于寻常草莽强人而言,敢杀人、手段狠、讲义气才是值不值得被结纳的标准,对于善恶观念反而看得极淡,所以那方虎因真心服了石秀等人的本事,打算投效,更要将当年自己引以为豪的那无数桩血案道个分明。

    可是萧唐、石秀并着一众心腹兄弟,当然并不是甚么寻常草莽强寇。

    石秀听这方虎说罢,只是转过头去向萧嘉穗等兄弟使了个眼色,暂时并未多做声色。除了这个方虎,其余囚徒终日饱受沙门岛狱卒炮制欺凌,或早或晚,也知他们终将和麻袋里装负的那些尸首一样,难逃被折磨致死,尸骸被丢入大海的命运,可是今日惊见有一伙强人杀上岛来,当着他们的面宰了那些凶残狠毒的差役,自然对萧唐等人也是千恩万谢,不是跪地直呼要将性命卖于萧唐等人,便是哀求好汉开恩,救助小的们逃出这座残虐无道的海外岛屿。

    却有一个囚徒是例外。

    “强人贼寇!沙门岛乃是我大宋官府治下的牢城营寨,尔等聚集凶徒恶党,竟敢在此杀害官差,也忒无法无天了!”

    石秀并着一众兄弟忽然又听有人喝骂,待他们循声望去,却见那个反过来倒敢呵斥他们不该登沙门岛杀官门衙役的那个人,却正是方才那个也敢义愤指责牢城差役不该擅杀囚徒,却又遭了一通欺凌侮辱的囚徒。

989章 杀奸除恶,管你是官是贼!

    这厮是当真在沙门岛上被折磨的久了,早看来已是神智不清,如今却又发了失心疯了不成?不止是萧唐麾下的一众兄弟,就连包括方虎在内的那些配军瞧那个囚徒的眼神,也都像是在看着一个脑子早已不正常的疯子。

    便是食古不化也须有个分寸,无论是被牢城营中的狱卒折磨,还是落到了这些杀上沙门岛的强人手里,也都改变不了这个囚徒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处境,何况如今也算是被对方救下了性命,这厮倒好,反而又掉过头来又拿王法说事?

    阮小七登时面露愠色,他跳出身来,指着那个囚徒骂道:“你这厮,原来不识个好歹!你方才骂那干鸟人滥杀囚犯,却也只得听凭那厮们处置摆布。我们兄弟出手除恶,也是救下你们这些配军的性命,遮莫这还做错了?”

    那囚徒冷哼一声,说道:“纵然有官门蠢虫坏了朝廷清誉,有宵小罔顾法度,可是孟子有云: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官法纵然一时昏昧,难道还要教绿林中的杀人越货之辈、鼠窃狗偷之徒来主持公道?天下岂不更加乱了!江湖中人意气用事,以为是主持公道,实则却是坏了国家法度!”

    阮小七哪里记得甚么孟子说过甚么箴言箴语,他因那囚徒的书生执拗气反而恼得更是性发,便又戟指那个囚徒泼骂道:“你们这些书生呆鸟,只顾摇头摆脑的聒噪甚么老夫子的话来!爷爷不知甚么徒善徒法是甚么鸟意思,但是爷爷知道滥污狗贼仗着王法害人,你这厮与那些滥污官吏说孔论孟,有个鸟用?州府狗官大多能搬弄学问的,照样敲骨吸髓的压榨民间百姓!说咱们兄弟坏了法度,你这厮又为何披枷带锁,在这沙门岛做得个任人打杀炮制的贼配军?”

    那囚徒闻言反而把头一扭,似是已不屑与那些绿林草莽之辈再做口舌之争。虽然同为被迭配充军到沙门岛的配军囚徒,可是方虎身为绿林强人,本来便对那些官门胥吏甚是厌恶,他又有心巴结要巴结这一路看来兵强马壮的绿林同道,便踱到石秀的身边,低声说道:“哥哥,这呆鸟原来是官衙胥吏出身,不识抬举,又瞧不起咱们绿林好汉,留着只怕是个祸害,不如便由小弟替诸位哥哥出手,做了这厮!”

    “这点小事,还不比你来代劳。”

    石秀侧目乜了方虎一眼,旋即手按刀柄,便向那个囚徒走了过去。这个时候,石秀心中也暗付道:这人威武不屈,说他刚正不阿确也不错,看来也可说是一个正人只是这鸟配军虽然身陷牢城,却兀自满口的王法官法,仍要愚忠于朝廷,只怕哥哥不肯坏他性命。可是倘若留着他有牵累哥哥事发的危险。要杀人灭口的时候,说不得这个恶人还须我为哥哥去做了

    心中已起了杀心的石秀心中思付着,须臾间便走到了那个傲然挺立的囚徒面前。由于在沙门岛受的煎熬折磨时日甚久,这个囚徒骨瘦形销、衣衫褴褛,他文弱佝偻的身形也要比其他囚徒矮了一头,与遭充军发配前的外貌也可说已是判若两人,又是趁着夜色,是以石秀先前也没有认出这个囚徒到底是谁。如今走到了他的面前,石秀双目一凝,却不由得咦了一声,又开始仔细打量起眼前这囚徒的相貌来。

    本来这个囚徒披散下来的头发遮盖住了小半张脸,脸上也有数道伤痕,血糊的须髯也打结在了一处,是以容貌一时间教人觑不清楚,可是眼尖的石秀只瞧了片刻,便不由诧异道:“孙佛儿孙孔目?怎的你也被发配到这沙门岛上来?”

    本是开封府衙当案孔目,因耿直好善而被赞作孙佛儿的孙定听罢也是一愣,他疑惑的也向石秀望将过去,眼见面前这个黑衣人用黑布遮盖住了颜面,孙定眉头紧蹙,也问道:“你这个强人头子,如何识得我?”

    当年石秀受萧唐嘱托在开封府衙走动打点的时候,也曾与孙定见过几面,这个时候在石秀心中漫起的杀气须臾间也消弭不见。与萧唐聚义的一众兄弟每个人善恶观念各有不同,对于石秀而言,只要能助自家哥哥做成大事,便是一些心黑手狠的事,他也乐得去做。可是这个拼命三郎却更是极重义气之人,他也十分清楚那时高俅唆使开封府尹必定要害死林冲,却正是这位耿直的良吏向府尹进言智激,一力保全了林冲。

    既然是林冲哥哥的恩人,那么这孙定就只有去助他保他,绝不能伤他害他石秀心中念罢,攥紧挎在腰间钢刀刀柄上的手也缓缓放松下来。石秀凝视孙定片刻,随即说道:“既然是孙孔目,总不能留你在这沙门岛上受苦。孔目稍歇,我等还有件事要办,稍后待禀明了我家哥哥之后,自会他来周全,为恁谋个去处。”

    孙定闻言却见脖子一梗,怒道:“你们这些绿林匪盗又要耍甚么伎俩,就算终究还是要死在沙门岛上,我也不会受你们的恩惠!”

    石秀冷笑一声,也不再理会孙定,而是转身过去向其它兄弟低声说了孙定的来历。似阮小七等本来瞧孙定甚不顺眼的头领见说脸上怒意也渐渐褪去,只是再往孙定那边望去时,面色却变得有些复杂。

    孙定心中疑惑,一时间却被晾在了一边。而诸如石秀、萧嘉穗等兄弟此时只顾又向其他囚犯问明了他们又因何事而遭徒流之刑,充军迭配到了这沙门岛上来。

    待萧嘉穗等头领洞幽察微的探问一番,得知这些囚徒里面有两个因失职而遭重罪发落的官门胥吏;一个坐赃枉法而遭弹劾问罪的州府贪官;还有四人个则是因得罪了地方大户、贪滥知府而遭构陷充军的,在萧嘉穗的循循探问之下,这四个因吃冤官司而被发配到沙门岛的囚徒鸣冤叫屈的声泪俱下,时不时捶胸顿足,悲呼老天无眼,任由权贵将他们这些无辜良善强扭做了囚徒。

    而除了方虎之外,还有两个囚徒与绿林道上有些瓜葛,一个是在江湖中行走的独脚盗,在各处也做些人牙子的营生,实则就是用些**的手段拐幼卖女,虽然行事伎俩十分下作,可是有些啸聚山林的强人倒与他有些交情,是以在道上混迹时也算吃得开;另一个不但杀牛放赌,以往还诱扎些良家女子做瓦子娼1妓营生,还拜了淮南西路地界的一处强人头领做了哥哥,是以平素在庄子里也是无人敢惹,只是因吃醉了酒,便活生生打死了两个受他拐骗,却不肯屈从做娼的女子事发,走脱不及被县衙做公的给拿了

    本来按大宋法例,除了官吏受赃者不赦,被判处落草谋反同样也属于不赦的重罪(便如宋江先杀阎婆惜虽是命案,但可罪减一等,发配他乡,还有机会苦熬到朝廷大赦而免刑,可是在江州浔阳楼题反诗,却是涉及到谋反不赦的重罪,从此宋江也只能断绝了得到朝廷赦宥的念想,只得在梁山做大声势,实力到了令朝廷忌惮的程度,再由赵佶亲自下旨招安,才能绕过宋刑统不赦的法例洗白身份),可是似方虎等三人买通府衙孔目做轻了状子,没涉及到绿林间的身份,死刑罪减一等发配沙门岛,只是从法例上来说,仍能暂且留得性命在。

    那个本来在淮阳军地界绿林中落草的强人方虎,本来以为石秀等人问清楚所有囚徒被发配至此的因由是要从中择选出一些有用之人入伙。既然这伙绿林豪强是实力攻打沙门岛,大树底下好乘凉,也总要强过只带几百喽啰枯守山林方虎心中寻思,便又凑到了石秀身前,说道:“这位哥哥,小弟深受大恩,自要是要以性命相报,可是恁却还没说诸位好汉却是在哪里落草的同道?蒙不弃贫贱,小弟已情愿执鞭坠镫,肯从大义,只求能为贵寨所用。”

    “你肯从大义?可是你所以为的绿林道义,却与我家哥哥所想的截然不同”

    石秀凝声说罢,旋即转过头来把眼望向方虎,又说道:“方才在探问那些囚徒被发配到沙门岛的因由时你又做吹擂,与我说当时杀人满门良贱的时候,十岁上下的孩童杀得,旁支亲族也尽杀得,与你心生间隙的那个大户膝下的千金也被你污了清白身子,再一刀杀了

    肯与我等共聚大义的豪杰,自然是不问出身、不弃贫贱,彼此与义气相投与性命相交可是你不知我家哥哥虽然肯到处搭救那些落难的江湖豪杰,却定然不齿与你这等人物聚义。”

    方虎闻言一愣,可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就听见呛啷啷一声清响。石秀双目蓦的凶芒暴涨,收在鞘中的狭锋钢刀猛的出鞘,并划出一道凄厉的寒芒,直冲方虎的脖颈上掠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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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