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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全文阅读

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15章 少年英雄,小白龙张荣争功

    “撮鸟还不快停下船来,殊不知我家哥哥早做布置,也不怕你这厮们飞上天去了!遮莫朱勔那乱国害民的禽兽狗贼也在船上,犹自不知终要在此处纳命!”

    朱勔与几个心腹家将站在船头就觑见对面有个对面疾速驶来的梢船之上有许多壮汉各仗兵刃,最前面则有个头戴青箬笠、身披绿蓑衣做渔夫打扮的汉子朝自己高声叫骂着。

    朱勔听罢脸色蓦的戾气满布,他咬牙切齿的狠狠念道:当真是反了!本官在江南地界只手遮天十余载,便是汴京朝中也只去瞧官家与蔡公相的脸色,如今这么个匹夫贱民,竟然也敢如此置骂本官!

    可是如此看来,萧唐那反贼从一开始不止是要搭救命犯武松,也要夺下杭州要地,甚至就要趁着这个机会加害于我啊

    朱勔也注意到了城内数路暴动的叛民忽然大弄,似乎大多人也都是江南本地出身,要么便是萧唐早就暗中筹谋布置,于苏杭乃至江南诸处军州治下纠集亡命、煽惑愚民,专要招募江湖中恶逆犯罪且有反心的乱党,可是于城内时隐约听过那些暴动的乱民嘴上叫嚷的口号朱勔久居江南,自然也知道这几年下来摩尼教于江南、两浙、福建等各路军州治下宣扬教义似发展招募了许多教众。按说从大唐武宗会昌年间开始灭佛政策伊始,摩尼教也连带着遭受严重打击从而转为秘密宗教,秘密结社的教派愈发壮大,朱勔以往也不是未曾听过些风声,可是忙于靡费官钱、勒取花石、巧取豪夺、广蓄私产心思自然也并没有放在提防广收教众的民间势力上,直到现在朱勔才惊然意识道:恐怕不止是萧唐那厮有不臣之心,暗中培植各地绿林兵马意图背反朝廷,原来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恐怕江南摩尼教也要干造反勾当,公然揭竿而起去对抗朝廷!

    不但立刻要逃回苏州,保全得自己的性命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也须立刻急报朝廷,在江南地界摩尼教也要反了!!!

    朱勔面目阴沉,他也不与前方驾船拦截住自己去路的一众船夫多费口舌,蓦的又尖着嗓子大声咆哮道:“蠢材!还愣着作甚!还不快给我射杀了这个反贼!再吩咐船夫舵手不得停歇,加快驾船直撞过去,顶翻了那些反贼的梢船!!”

    在朱勔身旁先是有一个家将听罢,他立刻扳弓搭箭,觑定了最前面那汉子的头颅飕的一箭便直射过去,那枝利箭去势甚疾,而撑船于湖心要拦截住朱勔等一行人去路的渔夫看似竟也不闪不避,待箭簇直射到箬笠上却又“铛!”的一声劲响,随即飞射来的利箭在空中转了两圈,又落下水里去了。

    很快的不止是朱勔所在的座船上戎卫的家将私兵,旁边几艘飞鱼刀船上的军卒纷纷也绰弓搭箭,觑定前面十几只梢船上的船夫,但听得“飕飕飕飕飕飕飕飕!”凄厉的箭啸破风声不绝于耳,如蝗的箭簇已经袭射了过来,可是那些利箭射到其他船夫头顶身披的箬笠、蓑衣上时,也都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劲响声,随即也都歪歪扭扭的落到船上、水里去了。

    率先乘船拦在朱勔所乘的座船面前的,自然便是按萧唐吩咐在此处做拦截的浪里白条张顺,而他与麾下统领的一众善水的好手方才披挂的箬笠与蓑衣,头上箬笠内有箬叶裹著,里面自是由铜片打制成的,而蓑衣里面也有一片熟铜打就,如披着龟壳相似,寻常箭矢自然也射不透。

    只不过在座船与几艘飞鱼刀船上的私兵爪牙施射箭矢之际,朱勔所乘的座船仍在湖面上游得飞快,毕竟那座船是长达二三十丈归官署所有,多是为朝廷命官搭乘的大船,而张顺麾下一行水军好手乘的只不过是寻常民间用于艄渡、打渔用的小船,这要是任由着座船直撞过来,先驶到湖心处的十几只梢船只怕也要尽被顶翻倾覆,张顺见迎面而来的座船疾速驶来,距离自己已经不过几丈远的距离,他口中也啐骂了口,说道:“狗贼,想来那厮也不肯束手就擒,终究还是要费一番手脚!”

    张顺忿声念罢,随即竟然立刻脱了龟壳也似的箬笠与蓑衣,并发足狂奔直往船尾处奔去。座船上一众私兵觑见张顺脱了蓑衣,立刻又是一通箭簇激射过来,待张顺疾奔过处登时发出“夺夺夺夺夺!”利刃嵌入木板的闷响声,而此时张顺已是纵身一跃而出,他打着赤膊露出身雪练白肉,浑如一道白光直朝湖水中扎了下去,浪花蓦的溅起,虽然身后又有许多箭簇亦向水中直射过去,可是张顺的身子没入湖中之后霎时间变得飞快,已化作一道白条须臾间不见了踪影,正是有分教:涌金西湖伏波,内中一个雄夫。面如傅粉体如酥,履水如同平土。胆大能探禹穴,心雄欲摘骊珠。翻波跳浪性如鱼,张顺名传千古!

    其他十几只梢船上的精壮趁着张顺一时间将座船与飞鱼刀船上朱勔手下爪牙的注意力给吸引了去,先后也都发喊喝令,也都尽皆褪下蓑衣先后扎猛子跃进了水中!

    未过片刻,本来飞鱼刀船上的私兵爪牙左右警戒观望,又开始绰起手中长枪、钢刀排头向水面搠将过去,可是忽然间疾驰的船却仍是骤然一晃,有数双手先后从水中探出,在按到船艄一面发力猛推一面突然扳扯立刻船底朝天,将整船飞鱼刀船上的朱勔手下私兵尽皆颠翻坠入水中!

    其余几艘飞鱼刀船先后也尽被张顺麾下善水的好手颠翻,本来水面平静的湖心处,蓦的却似有飞沙走石、卷水摇天。催急骤雨狂风倾翻船舶,水波浪花端的汹涌。在那些没入水中的张顺麾下水军接连扳倒飞鱼刀船之后又纷纷擎出蓼叶尖刀,浑如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群直朝着那些溺水的私兵爪牙游将过去!又只过了片刻,湖面上冉冉升起一团团殷红,飞鱼刀船上所有的水卒很快的便都成了只能留在湖中喂鱼的尸首!

    眼见下方惊心动魄的场面,朱勔瞧得又是大惊失色,不过他转念想来,自己所乘的官船庞大,饶是这一干反贼水性精熟,毕竟不是翻江倒海的蛟龙,又如何能将这艘大船扳倒颠翻?朱勔心下稍定,可是又只过了片刻,却有家将前来急声报道:“相公,大事不好!船底漏了,船底已有滚滚湖水没进舱来,船前船后尽皆都被凿漏,必是湖中那些反贼做了手脚,只怕过不了许久官船也要沉下去!”

    “甚么!!!???”

    朱勔一听之间更是亡魂皆冒,随即他跺脚怒喝,似发了疯一般又大声吼道:“往日你这厮们仗我势要,都与我夸能说会。正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会水的都给我跳进湖中去,杀尽那些在水中凿船的贼人!若是我有个好歹,当然也教你这厮们各各遭殃,决不饶恕!”

    朱勔所在的座船之上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当真有些会水的家将私兵被朱勔逼迫硬着头皮,只能揎拳捋袖,准备跳入湖水中去,其余爪牙也惊惧慌张的绰起手中强弓劲弩,但见到湖面上有人显露出身形便要激射过去。已经有几艘梢船被去势不减的座船撞开,在湖心处滴溜溜的乱转,而朱勔乃至麾下爪牙惊慌失措,向下只望将许多只无主的小船在水面上荡漾,只得苦候水中那些反贼在换气之际立刻拿弓弩施射,却浑然没有发觉到就在座船后方有个也生得身白肉的后生口中叼着解腕尖刀,探出手板住座船船艄又手足并用,眼见也要攀上船去

1216章 水里的绝顶高手,将青出于蓝的后起之秀

    与萧唐共聚大义的一众兄弟里面,有武松、鲁智深这等武艺精绝,步战本事罕逢敌手的虎将猛人,也有卢俊义这等被江湖中人赞作枪棒本事天下无双无对的绝顶高手,还有石宝、卞祥、孙安、縻貹、史进、杨志、花荣、张清等太多虽然各自所擅长的看家本领各自迥异,却也皆是身怀绝技的将才。

    可是就算加上现在无论江湖路数的身手,亦或在两军杀伐时同样也有千夫莫当武艺的萧唐,就算打熬出的本事可以与世间一等一的猛将好手争锋较量,却也很清楚若是在水中搏杀,无论是数山寨子里面各部马步军中的任何一个虎将,也决计不会是浪里白条张顺的对手。

    就算是一众水军头领里面,也仅有敌手在水中与他厮杀浑如撞见活阎罗的阮小七可以与张顺以水下的本事掰掰手腕,以水战而论虽然有阮小二、阮小五与浙江四龙等好汉更善于撑船而知水性,当然也都会潜水的本事,可是只以水中见个胜负而言,只除寨中快言快语的第一快人阮小七一个,张顺几乎也可以说是所向无敌的存在。

    张顺当然也十分清楚自己的长处,自知该在何处何时教自己的本领大展所长,同样也包括现在。

    伴随着“噗通!”、“噗通!”接连许多坠入水中的闷响声乍起,座船上朱勔手下大批护卫家将也都被胁迫着纵身从船头跃进湖中。这些甘愿投到朱勔麾下的江湖好手里面许多人也是江南地界出身,其中不乏善水的能人,如今形势紧急,他们也只能尝试着跃入水中除掉那些拦截住自家主子逃生去路,正在湖中船底要凿露船只的敌人。

    只不过一切也大致如张顺所料,而这些跃进水中的家将私兵,眼下也不知他们立刻将要面对何等恐怖的敌手。

    正有个憋着气的朱勔手下家将在湖中费力的睁开双眼,潜水时的能见度较低,稍远些只能觑见模糊得一片,当他正要辨认目所能及处游动的物体是否就是方才跃进水中的那些敌人时,却猛然看见水中有一道白光疾速向自己这边游来!

    那家将吃了一吓,一连串的气泡也骤然直升浮到湖面上去,而张顺已经骤然游至他的身前,手中绰着的蓼叶尖刀也已狠狠的攮进了那个家将的胸膛!

    周围其余潜进湖水中的私兵家将在这个时候才惊然发觉有敌人来袭,各自也都费力的挥起手中的钢刀钢叉搠去,而张顺此时却已然似是久在湖中长成的白鱼一般飞快的游走开来。本来在潜水时做任何动作还要受水中的阻力而致使身手迟缓很多,可是张顺化作的浪里白条却似是丝毫不受水中阻力的影响于潜游时来去自如,敌我双方动作一疾一缓,在此消彼长之下,不异于在陆地上与个当真似能飞天遁地,游斗起来眼前便如鬼影重重的敌人搏杀,这完完全全就是神出鬼没的身法!

    且说张顺在水中那些朱勔手下私兵家将周身处来回游走,时而闪身过来一刀搠进个汉子后心,时而又从旁疾速划过,手中蓼叶尖刀登时又将另一人的喉咙割破。从湖面上觑将过去时,但见层层鲜血冉冉飘起,并且随着激烈涌动的气泡翻滚着,只张顺一个,在水中便如杀鸡般轻巧的接连了结掉那些被朱勔逼迫下水的私兵家将性命,非但尽皆招架躲避不得,似乎便是再多个数十人来,也绝非张顺一个人的对手!

    正当张顺以自己潜水疾行的本事一刀一个,干净利落的宰杀水中的敌手时,他麾下那些也善水的好手在颠翻几艘飞鱼刀船,尽皆了结掉船上爪牙的性命之后几乎都潜至座船船底取出铁凿子竭力凿向船底,可是船身巨大的座船底部也是由硬木为底,并非用金银箔纸糊成的,在水中有阻力所限要凿出足够座船漏水沉没的漏洞也绝非易事。而一众善水的好手也并没有张顺那般在水中憋气过人的本事,又磨耗些时候也必须要换班着潜出湖面在换上一口气来。

    然而在座船之上严阵以待的其余家将私兵一旦觑见水面上有气泡浮出,便立刻将手中强攻硬弩觑将过去,有人浮出湖面时,在朱勔气急败坏的喝令下不问敌我立刻便有一蓬蓬箭矢射出。张顺麾下的水班好手躲闪不及,伴随着换气时几轮箭雨射来,也有近二十多人先后在湖水之中中箭身死。

    虽说张顺有在水中以一敌百的奢遮本事,可是一时间不足以凿穿足够多的漏洞使得朱勔所乘的座船沉没。在朱勔的连声喝令之下,虽然舱底处有泊泊水流涌入,可是座船依旧在舵手船夫的驱使下于湖面上快速窜行着,朱勔遮莫也有可能赶在座船彻底沉没之前在残存的私兵护卫之下登上岸去再寻路径逃脱。麾下水班好手的伤亡也是越来越多,张顺也只得在水中来回疾速游走着,一面要杀进堕入湖中的敌手,一面又要尽快凿穿船底。

    而就在这个时候,位于座船后侧有个弓弩手神情戒备,一对招子只顾在湖面上来回环视着。忽然这弓弩手听得船艄处有异响声起,他连忙伸头要往外面探视过去时,却忽然有一把尖刀从船艄后探出,并狠狠的戳进了他的喉咙!

    那弓弩手浑身猛的一个激灵,他被捅穿了喉咙,无法发出声响示警,随即又有一只手从船艄后身来,薅住了那弓弩手的头发一下又将他拉扯坠下了船去。虽然座船后侧又发出“噗通”的一声落水声响,可是船上吵杂声不绝于耳,朱勔与其余家将私兵大多又集中于座船前方于两侧,一时间竟也没发觉张荣已经从座船后侧船艄摸上了船去。

    在水中浑似水猴子一般的灵敏,攀登上座时的身手也浑如矫健的灵猿也似的张荣当真是胆子极大,他也不惧只身一人登上尚有不少私兵戎卫的座船。方才在远处时趁着张顺率领一众水班高手颠翻几艘刀鱼快船之际,张荣便从后侧悄然驾船从后侧靠近座船,刚有军卒奔至后侧船艄巡视之际,张荣便早已跃进水中,利用朱勔麾下一干爪牙的注意力尽被张顺等一众人吸引住的时机攀上了座船。张荣方摸上大船,先是蹑手蹑脚的疾行了几步,待撞见前面不远处有个惊觉有异的护卫时身形骤然一蹿,手中解腕尖刀飞快直搠,罩着面前那护卫的心窝、腹部、腰眼“噗!”、“噗!”“噗!”就已连捅三刀!

    自小以来与阮小七厮混惯了,张荣自也沾染了几分那活阎罗性快豪爽、胆大包天的习气,更兼随着阮小二、阮小五那边学得不少乘船掌舵的本事,自己的本事一旦能派上用场的时候,张荣也从不甘心屈居人后。

    然而现在就连张荣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是,现在只以潜入水中与人搏杀的本领,他已然超过了阮小二、阮小五等同为石碣村出身的好汉,算上所有水军头领,也只是略逊于张顺、阮小七等在水中数一数二的能人异士,更是受阮氏三雄等人的熏陶,出手也如他性情一般麻利果断,说干就干!

    如今是要擒拿住这祸害江南百姓十余载的巨恶奸佞朱勔的要紧时刻,张荣脑子一热,也如性发起来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里,时常有惊人举动的快人阮小七那边自作主张偷偷攀上船头,又解决掉一个船上的守卫之后,便立刻发足猛赶,直朝着正在船头急声喝令的朱勔暴冲了过去!

1217章 同是被擒的大官,不同的处置手段

    “这贼子!是甚么时候摸上船的!?”

    当座船上终于有人发现张荣的行迹之后,立刻发了声喊,喝令周围的同伙转身过来抽出兵刃要去拦截,可是座船从前到后也不过二三十丈远的距离,张荣发足狂奔开来,又是一纵一跃,须臾间便已冲至朱勔面前不过五六步远的距离!

    当朱勔惊觉有异而回头望的时候,却觑见有一人早已擎出解腕尖刀,并且照着他的腿股一刀狠狠搠了过来!朱勔顿觉剧痛钻心,他立刻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嚎声,而离得近些的家将终于抄起刀来,一齐向张荣搠去之际,因忿恨与疼痛的咬牙切齿、面目扭曲的朱勔却觑见面前一刀搠进自己腿股的那个后生小子竟然又呲牙一乐,对着自己露出了意气风发的笑意

    已经教张荣冲至朱勔的面前,那些手持强弓劲弩的私兵已不敢再施发箭矢,生怕射出的利箭也将自己的主子射个透心凉,周围的家将抡起的利刃堪堪要切入看似毫无提防之力的张荣时,张荣却抛了解腕尖刀,又是纵身一跃,他一手揪住朱勔巾帻,一手又薅住他腰间束带,随即清喝一声之后,两人的身子便在座船前艄一折,直挺挺的朝着湖水中堕将了下去!

    扑通扑通两声入水声响,张荣跃入湖中,立刻又像一条飞鱼似的灵巧游动起来,他只寻觅了片刻,便已然觑见此时正在湖水中拼命挣扎的朱勔,便立即摆动起身体,朝着那厮所在的位置飞快的游了过去。

    此时的朱勔双目已似死鱼一般凸了出来,虽然他本来会些水性,可是腿股处已被张荣一刀搠中,不止直感剧痛,惊慌失措时在水中早已是乱了手脚。他也只能够拼命的挣扎扑腾着,不断的有气泡从他口中喷出,并飞快的向上升起。湖水止不住的从口鼻处灌入,更为要命的是,朱勔已隐约看到了那个方才一把拉扯住自己坠入湖心的那个后生小子似是化作了一条怪鱼精,并径直向自己这边疾游了过来!

    朱勔被吓得魂飞魄散,又溺了一大口水,可是当他费力的在水中扑腾转了身子,却又觑见船底处有一道白光也往自己这边直扑过来,满心绝望的朱勔探手乱抓,双脚也不停乱蹬胡踩,从自己腿股伤口处涌出的鲜血甚至已教他的眼前一片血红,随即朱勔终于双目翻白,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既然此时朱勔已经坠入湖中,要教张顺与张荣合力在水里拿人,自然也浑如瓮中捉鳖、手到拈来。座船上残存的家将私兵已是搭救不得,船舱内仍有泊泊湖水涌出,片刻久留不得,也只有尽快狼狈的逃脱了去,只能教朱勔被此处拦截的反军所擒。

    当张顺一把将早已溺水晕厥过去的朱勔拽上了梢船,又觑见也已跃出水面,攀上船头的张荣仍是一副得意欣喜的模样。张顺惊异于张荣这小子当真是敢打敢干,在那要紧时候竟然立下恁般奇功,只是擅作主张也未免忒过妄为了些。毕竟到底还是擒下了朱勔,没有辜负萧唐的嘱托,张顺也只是把心中想法按下不讲,口头勉励了张荣几句,遂又收拢麾下水班好手收敛湖中弟兄的尸身,又一面遣人至其他水门报与阮氏三雄、浙江四龙等人知晓朱勔已被生擒活拿住,一面又准备押解这狗官前往萧唐那边交令。

    随着大批摩尼教众杀入城郭,杭州城内残存的官军不敌成群暴动的乱民与萧唐麾下一众骁勇的兵马,尚未被合围剿杀的也都四散逃去。未过多久,涌金门也有杨志引着一彪精锐冲至,并且杀散了残存把守的官军,正迎着率领麾下水军押解朱勔要到城内寻觅萧唐的张顺、张荣与麾下水班好手。

    在杨志得知张顺与张荣顺利的擒下了朱勔这江南地界作恶最甚的恶官奸佞之后也甚是欣喜,他立刻吩咐麾下军健打开水门,放张顺等兄弟入城靠山岸港停泊,随即分调些人手与张顺、张荣一并押解着朱勔前去向萧唐缴令报功。

    而与此同时,萧唐这边刚吩咐麾下亲信照拂伤重虚弱的武松,与鲁智深通力合作了一番的邓元觉问候看觑过后,暂且也去收拢于周围生事的摩尼教众去了。

    朱勔方才趁乱立刻靠着麾下私军戎卫趁乱落荒逃去,其余州府官吏眼见城内反军势大难挡,自然也要慌忙逃匿,各自寻路径逃脱开来。除了杭州本地府衙的官员之外,也亦有些苏、秀、越、湖等州府中的文武官吏,其中有不少人本与朱勔走得极近,今番到杭州来无疑也是打算做个见证,亲眼觑着萧唐又如何狠心下令处决自己的结义兄弟,任谁也未曾料到反教萧唐先发制人,联合摩尼教几乎已要占了杭州,恐怕其中大多人反倒身陷险地,也要被一网打尽。

    就在此时,萧唐忽然觑见邓飞快马驶来,马背上还驮伏着一个被五花大绑反剪缚住双手的人。待邓飞驱骑到了萧唐面前,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后,随即也薅起被他擒住的那个官员下来有一把掷在了地上,并且对萧唐朗声说道:“哥哥,方才小弟冲溃了一面的官军,正撞见这个撮鸟要逃,便杀散了护卫这厮的几个小吏,特将他擒来任凭哥哥发落!”

    萧唐闻声向那人觑见过去,倒也是个在汴京朝堂中打过几次照面,而知他名头的一个人物,原任的杭州知府蔡京之子“蔡虎”蔡鋆被武松所杀,朝廷便参这个唤作赵霆的文臣代任杭州知府一职。萧唐隐约听过这赵霆精于篆书,会诸家字体,所擅长的本事倒与目前在梁山泊落草的圣手书生萧让极为相似,而这赵霆不比萧让那般原来只是在济州城中靠写碑文篆书营生的书生,他能够出入朝堂,自也是书香门第,极有学识的人物。而在这个靠文化口在官场上立足的文臣,似乎也并不算是蔡党一脉,只不过杭州知府在任期间被杀,蔡鋆那厮以往虐政害民的恶名汴京那边多少有些耳闻,这赵霆八成也是蔡京要他暂时到杭州顶缸,既然苏杭这边自有朱勔掌管,而教赵霆暂且做个台面上的摆设,萧唐也没听说过这个以往多靠篆书在朝廷为臣的京官有甚么害民的恶名,这些时日瞧他没甚实权主持局势,自然与自己和麾下弟兄也没甚么仇怨。

    而那赵霆被邓飞一下摔得七荤八素,他好不容易定下神来,哆哆嗦嗦的抬头觑向萧唐,虽然甚是惊惧,可是仍勉强说道:“萧萧相公官、官、官家待你不薄,你又如何会背反朝廷辜负皇恩?”

    眼见萧唐面色不善,赵霆不由得又心生惧意,本来他眼见邓飞那眼若铜铃,厮杀时双目也似要喷出火来的凶恶模样而心惊胆战,只是心想自己好歹朝廷命官,终不能向这些背反朝廷的反贼讨饶祈求活命,可他也只是文弱之人,若要义正言辞的发狠话撩拨得眼前这些杀人舔血的草莽之徒性发火起,却也是决计不敢的。

    本来杭州城内把守的官军几乎已尽被杀散,可是萧唐却也能听闻见周围疯狂的喊杀声仍旧不绝于耳,那些公然举事的摩尼教众仍在周遭大肆搜捕城内的官吏、富豪,而这个暂时代任杭州知府的赵霆倘若被那些杀红了眼的摩尼教徒撞见,他的下场也是可想而知的。

    赵霆又觑见萧唐目光如电,直向自己凝视过来,他浑身猛的一个激灵,不由的低下头来再不敢与萧唐对视,可是正当赵霆以为自己的性命只怕难免折在此处时,他却听得萧唐对自己沉声说道:“你这厮若仍想保得性命在,就噤声藏匿在我麾下弟兄的行伍中,切莫喧哗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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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赵霆,正史人物,官宣德郎。与蔡襄、苏轼、黄庭坚合称“宋四家”的北宋大书法家米芾在《书史》中有载其善能篆书,于北宋末年担任杭州知府,按正史的轨迹中在方腊起义攻破杭州之前弃城逃离。

1218章 起义反抗暴政,不意味你就顺应天理

    情知必死的赵霆本是心想能够落得个痛快的死法,深怕受尽了零碎的苦楚之后才折了性命。萧唐既然胆敢在杭州公然聚众造反对官军兵刃相向,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已经与原来同朝为臣的同僚彻底翻脸决裂,自己身为文官与萧唐之间只是彼此知晓身份与来投,又并甚么情分在,如今落到他并着一众造反乱党的手里,又怎能保全得了性命?

    可是当听得萧唐低声言语入耳,赵霆心中蓦的又油然而出生了求生的指望,他仍是忠心于大宋朝廷,不愿意向萧唐开口讨饶,可是却也并没有站起身来义正言辞的斥责反贼背反朝廷的勇气,是以赵霆也只是连忙点了点头,萧唐见状便向身边的石秀使了个眼色,石秀会意,立刻又吩咐麾下体己亲随上前替赵霆松了绑,剥去了身上的官袍,教他混在身后的一行兵卒中,在吩咐个头目将这个惊惧噤声的朝臣好生看觑住。

    而张顺与张荣那边到了城中,未过多时也寻见萧唐等一众兄弟,随后张顺立刻将晕厥过去的朱勔往地上一抛,并又向萧唐拱手说道:“幸不辱命,朱勔这狗贼腿股被张荣兄弟搠了一记,只是溺水昏死过去,倒还留得一口气在,特押来交予哥哥发落!”

    本来于杭州南水、北水等另外几处水门把守拦截的阮氏三雄、浙江四龙也已得报说朱勔在涌金门已被张顺与张荣生擒活捉,也各自率部前来会合。随后当张顺集又说及张荣的确是自己做了主张,他不避凶险,趁乱潜上座船拉拽着那狗官一并堕入湖中之后才顺利将其擒拿住,阮小二、阮小五乃至成贵等人等善水的好汉不由也听得咋舌,而阮小七更是哈哈大笑,并上前拍着张荣的肩膀说道:“好小子,有你的!你这小猢狲倒也带种,竟敢只身杀上船去将朱勔这狗贼拉扯下水去。本来我还期盼着这厮能走北水门来落到我的手里,却是教你小子抢下这头功!”

    张荣见说更是把头一扬,对阮小七笑说道:“七哥,这就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以后再有甚勾当恁且看我的本事,已早不输与恁了!”

    阮小七闻言登时对着张荣作势欲打,并笑骂道:“小猢狲,我不过夸你几句,倒与老子蹬鼻子上脸了!”

    张荣嘿嘿笑着躲避开来,当他再欢喜的向萧唐觑看过去的时候,心中也自怀着一种要得到结义大哥认可自己本事的期盼,可是萧唐思量片刻,却微微摇了摇头,又对张荣告诫道:“兄弟,这次你的确是立得大功不假,可是先前小七有明言教你听从张顺兄弟吩咐行事,这次你却自作主张,侥幸抢了功劳,可是倘若稍有疏忽,你困在座船上其它人手救援不得,岂非要枉自丢了性命?何况我等几山兵马联合举事之后,不能再依着绿林手段而意气用事。若是我教你独领一拨水师与敌杀伐,你若不遵将令,也甚有可能致使各部兵马彼此无法协同,牵一发而动全身,又岂同儿戏?独领一军时多少兄弟的性命都会托付在你身上,也有可能只因一时莽撞行事而折于你手。

    今番只是于各处水门要捉得朱勔这厮倒也罢了,可是统兵杀伐之时,兄弟固然有情分在,军法森严却留情不得。日后也当牢记随机应变,绝对不同于一时脑子发热便自行其事,也还须谨记才是。”

    本来等着萧唐夸赞的张荣倒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本来他还有些不服气,可是在沉默思付些时候之后,隐约也能体会到萧唐的用意,张荣遂也神色一整,说道:“哥哥见得极明,来日小弟受命勾当之时,自当谨记哥哥教诲。”

    而萧唐对张荣的劝诫也教阮小七看在眼里,再是性快恣意的性情,可是他也绝非不明事理的浑人,是以阮小七倒也听得入耳,记在了心里。萧唐自知张荣追随着阮家兄弟几个时日甚久,也并非是军纪森严的正规军队水师出身,所以他们几个行事手段难免仍是倾向于绿林草莽,而张荣自有成为率领水军接连大败金军的名将资质,趁着他如今仍是血气方刚容易冲动的年纪,萧唐心想也必须适当的敲打一番,不能养成张荣恃勇骄纵的性子。

    萧唐眼见张荣能听进自己的劝说,也明白这次虽然他的确是自作主张,倒也确实抢得了大功,遂又出言勉励了几句。而此时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邓元觉也得报说萧唐麾下水军头领已经生擒住教江南诸地百姓恨得咬牙切齿的朱勔,他也牢记着方腊对他的吩咐,便立刻急匆匆的前来。邓元觉先是觑见倒地昏迷的朱勔,立刻上前唾了一口,并忿声骂道:“狗贼!教你这厮作威作福的时日已是忒久,终于也有今日!”

    怒声骂过后,邓元觉立刻又转过身来,与萧唐说道:“萧任侠麾下群豪果然好手段,未教朱勔这狗贼逃脱了去,按恁与方教主协定所言,现在是否也该将这合当千刀万剐的狗贼交由我教了?”

    邓元觉这边急着请萧唐交人,可是萧唐却一打手势,吩咐周围几个兄弟将朱勔押将下去,又对邓元觉沉声说道:“邓护法,如今杭州城既已取下,按说也当传下将令一面救灭火势,一面出榜安民,好教城内无辜百姓各安生计才是可是如今城内各处仍甚是混乱,护法是否又已教贵教教众不得趁乱杀害良民?如今听四面动静,恐怕贵教其它统兵的头领,也都并未约束麾下人马。”

    就在萧唐与邓元觉当面直言的时候,杀进城大批狂热的摩尼教众却又新放了几把火烧城,竟然已经有不少平民百姓葬身火海。萧唐只是听闻得四面动乱所引发的哀呼声,便也能察觉到杭州城内混乱的局势不仅没有平缓下来,反而却有愈演愈烈之势。

    与此同时,杭州府衙乃至两浙路下辖的制置使陈健、廉访使赵约等官员却是撞见了早被激得凶性大起的摩尼教众,登时被叛军乱刀活剐。其他凡是官吏公差教摩尼教众抓到的,割肉断体、剥胸挑肺、火炙熬烧出膏油,或是以乱箭将其射成刺猬各种为了宣泄心中仇恨而变本加厉的酷刑在杭州各地随处上演着,终于能去向那些欺凌压榨自己的滥官污吏报雠雪耻,却也使得太多的摩尼教徒化身成为嗜血的野兽,甚至有许多人杀红了眼,又觑向眼前那些惊得魂飞魄散,却躲避不及的城内百姓,甚至也在此亮出了屠刀,并嘶吼的直冲了上去

    而邓元觉听萧唐说罢,他的面色不由得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这个本来与鲁智深的性情有几分相似,也时常与人争强斗狠的宝光如来言语竟也有些支吾,又对萧唐说道:“我教中弟兄,多是饱受暴政虐害的贫苦百姓,心里自是憋了无穷无尽的仇怨,如今造反成事,终出得一口恶气,也难免约束不住”

    萧唐见说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本正待与邓元觉再做言语时,却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传来,当萧唐并着身边一众兄弟与邓元觉转头去望时,就见山士奇策马疾驰,他手中绰着的浑铁棍一端还有点点鲜血滴落,山士奇一觑见萧唐之后,便立刻大声嚷道:“哥哥,城内暴动的摩尼教众,倒来寻咱们的晦气!已经与些兄弟起冲突并动了刀子,折了几条性命,也已宰了那厮们十余个撮鸟!”

1219章 乱世出狠人,善恶种难分

    当萧唐与一众兄弟连同邓元觉等摩尼教中人在山士奇的引路之下转过两条长街,便已觑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具尸体,其中不止有些死状极为凄惨的官门中人,从看服饰看来被杀死的城内平民也不计其数,周围也有熊熊火起,看来也都是由城内暴动的摩尼教众燃起的,若不扼制火势,眼见还要有许多房舍都要被烧做一片瓦砾白地。

    而当萧唐率先赶至一街坊,尚未拐进巷子时,便已然听得兵刃相交、呼喝斥骂之声不绝于耳,随即又有十几个摩尼教教徒手执兵刃,一面回头喝骂,一面急奔了出来。

    未过片刻,萧唐竟又觑见孙新、顾大嫂、张青、孙二娘等人并着麾下军卒直从巷子中冲了出来,并着挥舞手中兵刃撵着那些摩尼教众穷追猛打,当即便有两人奔走不及,被擎出两把钢刀在手的顾大嫂直冲上去但听“噗!”、“噗!”两声闷响,便将他们二人一刀一个了结掉性命!

    萧唐见状忙高声喝道:“且先住手!又是何故与这干摩尼教众厮杀!?”

    孙新、顾大嫂、张青、孙二娘等人见是萧唐赶来,也立刻都站住了身子,有个摩尼教徒反而觑见萧唐与孙新等是一路人,而萧唐如今已公然举事并未似以往那般戴着副獬豸面具,在城内举事的摩尼教中人有许多也不知眼前这个汉子是与方腊教主暂作同盟的任侠萧唐,其中有个教徒面孔扭曲、看似癫狂,竟然又嘶吼了声便抡起刀来直奔着萧唐剁将过去!

    萧唐见状登时剑眉倒竖,他身子只略一闪,趁着那人一刀劈空的当口探手抓住他臂膀发力一掰,“啪嚓!”声令人心悸的脆响过后便已将那人的臂骨拗断。萧唐随即又是一手刀劈落,直接将这杀红了眼的摩尼教徒劈昏了过去。

    “狗驴射的撮鸟,恁般胆大,怎敢杀了我这许多弟兄!遮莫也是官府的鹰犬余孽?弟兄们并肩子一起上,将这厮们尽数剐了!”

    忽然不远处又有叫骂声起,从长街对面又涌出大批的摩尼教众,也在几个教内头领的指挥下直朝着萧唐一众人这边杀来,方才眼见竟然有人敢对自家哥哥出手,鲁智深、石秀、阮小七等许多兄弟也尽皆勃然变色,并纷纷抄出兵刃擎在手中,眼见竟然又要与那干暴动的摩尼教徒火并起来!

    “混账!都给我住手!!”

    似是半空中忽然打下一道霹雳,紧赶慢赶终于也赶至附近的邓元觉觑见许多摩尼教众竟然要与萧唐等一众人兵戎相见,他立刻怒喝制止,这些摩尼教中人就算不识萧唐的来路,可但凡是带头的自也认识邓元觉这个教中护法,随着邓元觉一声怒喝,也立刻震慑住了大批正欲寻萧唐等人厮拼的摩尼教众。而邓元觉又将手中禅杖一摆,指着面前的教众又叱骂道:“你这厮们做甚么,萧任侠并着他手下好汉在此,与我教联合反抗朝廷,你们倒敢兵刃相向,莫不是猪油蒙了心窍!?”

    对面的摩尼教众却奔出一人来,也忿忿的对邓元觉高声回道:“邓护法,那个曾经替权贵做狗的萧唐,我们弟兄又如何识得?却是那厮的手下伤了教中弟兄许多条人命,咱们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如今做成大事,这干外来的撮鸟却伤教中兄弟性命,又如何能善罢甘休?”

    而就在这时,身上也挂着几处伤口的张青却跳出身来,并指着那摩尼教徒破口大骂道:“入你娘的!我等本欲去寻萧唐哥哥会合,却撞见你这厮们在此处作歹,不止强掳劫掠百姓家财物,还放火烧屋,但有反抗的便要操刀子杀人,觑见二娘姿色,便立刻动手动脚,甚至还要上来强抢!”

    孙二娘反手绰着锋刃上尽是血迹的柳叶刀,面上虽然挂着笑意,可是媚眼中也早已满是杀气,她随即把眼一乜,转头望向萧唐,说道:“确是那干撮鸟撩拨我等在先,那贼囚根子偏要讨死,老娘却没兴致与他扯鸟淡,便在那厮胯下割了一刀,没奈何,也只得火并起来。”

    双方如何起的冲突因萧唐知晓个大概,心中也蓦的想到正史之中对于方腊起事的一段话:腊之起,破六州五十二县,戕平民二百万。

    其中受牵连无辜惨死百姓惊人的死亡数量或许会有些水分,就算也有可能包含了镇压与动乱中亡于战事附带的数字。可是萧唐也很清楚方腊造反也绝非单纯的要代表百姓的利益,去夸赞说反抗暴政而对社会发展具有贡献与进步意义。便如后世所学从某些角度将历朝各代的农民起义军定性为反压迫的阶级斗争,萧唐身处于这个时代用自己的双眼亲自去看,至少对于很多下层阶级而言,很多所谓反抗朝廷的动乱不仅没有代表他们的利益,相反的是对于那些百姓来说同样也是灭顶之灾。

    人性复杂,历史有太多时候也都不是黑白分明的萧唐心中暗叹,他知道自己要做成大事则必须利用摩尼教,而方腊引发的起义包含着宗教性质,要尽快尽快扩张势力足以与朝廷对抗,或许会比河东田虎之流的吃相好看一些,可是纵容麾下军卒趁势滥杀的事件仍会发生,同样也不可能说是这个时代贫苦大众的救世主。萧唐要利用摩尼教,也很清楚就算自己约束麾下兵马严禁残害良民,可是随着以后战事的增多也难免会出现许多附加伤亡,萧唐也只能尽量避免教无辜百姓卷入战事而枉遭连累,都说慈不掌兵,有些时候也不得不狠下心来。

    只不过从目前的形势看来,比萧唐所要预想的还要严重一些。大批本来的受害者掌权之后却掉过头来,成为了对其他黎民施以毒手的加害者,目睹此情此景,萧唐心中也不禁被撩拨起一团火气。

    正当现场的气氛愈发的剑拔弩张之时,北侧蓦的又有连声呼喝甚传来,集合起的数百骑的人马疾速朝着萧唐这边狂奔而来,却是林冲绰着丈八蛇矛,急催胯下劲骑冲至,策马挡在对面那些做势欲冲的摩尼教众面前。林冲不由眉头紧蹙,又回头向萧唐报道:“入城之后,咱们一众兄弟严加约束部下,但有妄自杀伤百姓、奸1淫掳掠的自然决不宽容,可是摩尼教那一伙”

    而手中绰着单鞭,肩头也有处刀伤的孙新也站出身来,对萧唐忿声报说道:“方才那干撮鸟来撩拨我等时,已先摸到东街盘住的大户财主家,将几门良贱尽都杀了,只剩下几家的妇孺押监在宅中,自然也是要干那见不得人的腌臜勾当。”

    萧唐听罢点了点头,又望向邓元觉沉声说道:“邓护法,我听闻贵教信奉明尊,聚集乡民,专要反抗官府欺压良民的暴政,本该是为贫苦黎民做主,可是如今贵教入城之后,不仅要对官门中人赶尽杀绝,趁机强掳劫掠城中百姓,也是无所不为。恁般做法,民心大失,又算甚么怜悯世人,驱暗除恶?”

    正当邓元觉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时,萧唐忽然却听有人又阴声说道:“萧任侠,方才恁麾下头领与敝教弟兄起了争执,也不过是一场误会,好歹要共同对抗朝廷,也不必再多做计较,可是杭州城如今已被我教攻取,何如晓谕百姓,自然也是由我摩尼教做主,恁要插手我教中事宜也不嫌管得太宽了些?”

1220章 要跟我耍横,你还不够格!

    待萧唐转头望去的时候,就见对面许多兵马簇拥着包道乙、郑彪二人策马从人群中闪出。包道乙的眸子阴测测的只顾往萧唐这边凝视过来,而手攥长枪,骑在马上倒也显得格外挺拔高壮的郑彪一袭劲甲披挂,他又朝着身旁的一个摩尼教坛主暗使了个眼色,随即后面便有人暗中摆手打出信号,最前排的数十多杆明晃晃的兵刃锋尖上映射着火光闪烁,呈半圆型又朝着萧唐等一众人逼近了数步。

    萧唐又隐约听见包道乙、郑彪二人后方的人马之中又响起呛啷啷兵刃出鞘的声音传来,看来倒是打算对己方一行人马形成了半包围的架势,也透出一股仗势威胁的意味。

    只不过包道乙、郑彪刻意摆出这副阵仗,却根本唬不住萧唐。

    因为萧唐也很清楚无论是方腊乃至于摩尼教中但凡有些脑子的头领,也都会意识到在北面由自己率众另竖起一支反旗,对于摩尼教而言不止有彼此合作轻取东南要府杭州的好处,从战略意义上而言方腊同样也需要北面有另一支势力能够牵制朝廷。包道乙这厮虽不是甚么善类,可是也绝不可能做出自作主张,在此便与暂时合作的盟友彻底决裂的蠢事来。

    是以萧唐冷笑了声,立刻驱步上前,向包道乙所在的方向靠近了数步之后,又说道:“我也是甚为不解,当日我听贵教陈箍桶陈先生慷慨陈词,痛斥官府赋役繁重、官吏横行,奸佞家私,皆为东南赤子膏血,东南之民,苦于剥削久矣,近岁花石之扰,又受花石纲暴政流毒,求一日饱食却不可得,贵教为反抗暴政,誓要轻徭薄赋,为民做主。可如今方取下此处一座州府,你教中头领却纵容兵马烧杀抢掠,掳金帛子女,好歹官门中人压榨盘剥百姓还须个名目,而你教中兵马不分青后皂白见人就杀,城中又有多少百姓枉遭横祸?恁般歹行,却不是比那些滥官恶吏作恶更甚?”

    大致也正如萧唐所料,包道乙嫌萧唐行事忒过假仁假义,如今在江南地界好歹也要叫他麾下一众人马知道些规矩,可是他还真没那个胆子因自己的缘故而致使北面的盟军反目做成死对头,如此却是要坏了方腊教主的大事。如今萧唐反以摩尼教招纳大批教众时的宣告言语反做讥讽,也直教包道乙一时语噎。

    只是萧唐话越说越重,听到对方嘲讽本教行径只怕滥官恶吏都不如时,在场的一众摩尼教头领顿时勃然变色!其中郑彪更是把枪一举,指着萧唐大声叱骂道:“萧唐!你莫要以为方教主敬你几分便不识好歹!我摩尼教于江南竖起义旗,就是要做与狗皇帝并着朝中奸佞作对到底的大业,哪能由得你公然诋毁?你这厮又是何居心!?”

    许多摩尼教中头领也立刻应合着郑彪朝着萧唐一众人马抄起兵刃喝骂起来,而萧唐麾下一干心腹兄弟哪个又是怕事的主?也纷纷性发起来看架势便要与面前叱骂的最凶的摩尼教中人放对!现场的气氛愈发的剑拔弩张,正对持间,忽然不远处喊声大震,只见方天定、王寅听闻城内有教中兵马竟然与萧唐麾下起了冲突,亦率领无数人马拥到此处长街来。

    方天定仍身披着浑身尽是血污的铠甲,他面目狰狞,又忿怒的大声吼道:“大胆!如今我教做成大事,终占得杭州城立下大功,你这厮们倒在此起内讧操戈,却到底又是因何事冲突!?”

    本来甚是左右为难的邓元觉听方天定喝问,也立刻站出身来打圆场道:“少主息怒,不过是教中弟兄与萧任侠麾下头领起了误会,自也不是甚么化解不得的仇怨。”

    而包道乙那边却阴测测的又乜了萧唐一眼,将方才经过也不免再添油加醋一番对方天定报说罢了。方天定越听面色越是阴沉,随即将手一摆,对萧唐说道:“萧任侠,无论是本教还是恁麾下聚集的一众豪杰,本来就有许多是绿林强寇出身,做惯了刀口舔血的勾当。咱们干的都是造反大事,无论你我的兄弟都是披肝沥胆,不知还要从尸山血海中出入几遭瓜分宋朝天下,今日攻下杭州城来犒劳麾下且过得放肆几天,不至冷落了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正合其理。

    萧任侠在绿林道中再是了得,可说到底江南地域毕竟是我摩尼教的天下,你至此来讨好百姓,收罗人心,自也当不得甚么大用!咱们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专要与朝廷作对,可不是吃斋念佛的勾当,萧任侠兀自要因些好名声而与本教生出不必要的争执,只怕也忒过沽名钓誉了些。”

    萧唐听方天定如今与自己说话的口气,全然不似当日初见时那副谦恭知礼的模样。只怕也是一朝得势而有些得意忘形,不过只取下一处军州时心态便已经开始出现极端的转化。说到底意识还是偏向狭隘,自也并没有改朝换代的器量。

    其他在场摩尼教中人里面,虽然邓元觉对于放任教众劫掠烧杀的行径颇有微词,可是如今见势头恐怕也是难以禁止,虽然他有心说和萧唐与本教因此而生出的矛盾,可是邓元觉也很清楚自己是摩尼教中的护法,尤其是在恁般处境之下,也绝对不可能把胳膊肘往外拐;而王寅自知战事残忍,要颠覆一朝江山逆取顺守,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雄,摩尼教要壮大势力横扫天下而颠覆赵氏大宋,所要造许多杀孽甚至教众多无辜性命枉死,自也是就免不了的;至于包道乙、郑彪等人本来就对萧唐心怀敌意,自然也见不得他对于教中事宜指手画脚。

    方天定虽然愈发骄狂,心中倒也不愿就此与萧唐之间的矛盾升级,便又将手一摆,说道:“萧任侠与家父既然早已达成共识,咱们一并反抗朝廷,也不至为些小事伤了和气。有甚争端,不如就此罢了!听闻恁麾下好汉生擒得朱勔那狗贼,如今是否也该先前议定,将那厮交予我教了?”

    本来方天定以为自己已经给了萧唐台阶去下,己方摩尼教众人多势大,对方也该知个好歹不再纠缠。可是他却见萧唐摇了摇头,又长声说道:“你摩尼教必要拿住朱勔这狗官,就是为了正造反的名目,教江南诸地百姓见你教众高举诛杀奸贼朱勔,救扶江南百姓的反旗而大举响应,可是如今我观你教众暴行,与安江南黎民的口号大不相同,所以朱勔这厮,起码现在我并不打算交予你。”

    方天定闻言脸上登时似被一层青气笼罩,他双眸中隐隐也已显露出煞气!那边包道乙也向背上负着的玄天混元剑剑柄探去,口中还阴声说道:“萧任侠莫不是要食言而肥?也是有我教众助你,才让你顺利救下你那结义兄弟武松。如今倒是你要出尔反尔,那也怪不得”

    只是包道乙话还未说完,早已有意无意的与他拉近了些距离的萧唐双足却猛一发力,身形暴蹿而出!包道乙这边微微一愣神的功夫,萧唐却已然冲至他的面前转身又是一脚横扫过去,包道乙胯下战马一声惊嘶,向斜侧扑倒在地,连带着包道乙的身子也直往下追!

    摩尼教众人里面反应最快的王寅惊觉萧唐忽然发难,他立刻绰枪拍马便要杀出,可是忽然有一骑却已然疾冲而至将他拦截住,石宝擎出劈风长刀对着面色惊怒的王寅呲牙一笑,说道:“听闻你使得长枪神出鬼没,在江南绿林道上也名头极响,不如你我切磋一番耍耍?”

    而距离包道乙最近的郑彪又惊又怒,正欲从锦袋内取出块镀金铜砖向萧唐打去之际,包道乙也立刻做出反应,他在跳离战马之际便向鞘中掣出那口玄天混元剑来,哪知萧唐的攻势丝毫不做停滞,立刻探出手来正按在包道乙的剑柄上,包道乙顿觉身后背负的宝剑似被铁汁死死的给镶嵌,任他如何发力也不能拔出剑来!

    也是包道乙没有料到己方人多势众的情况下萧唐竟会向自己猝然偷袭,先机已失的情况下,虽然以包道乙的本事也不至在一合内便速败于萧唐,可是如今自己最为倚仗的玄天混元剑无法出鞘,论及近身短打擒拿的手段,他也更非是萧唐的对手。

    遮莫你这厮也并不会甚么千百步外能使飞剑取人首级的剑仙本事,就算剑法了得,如今教你无剑可使又能发挥出几成本事?萧唐心中暗念,随即大喝道:“既然方教主那边举兵取睦、歙州二州,想必很快也能率部至杭州城来,届时便让方教主亲自来向我要人,在此之前尔等约束麾下兵马,不可再残害城中无辜良民,倘若有半点差池,我先一刀宰了朱勔那厮,让天下人皆知此贼为我萧唐所杀,你摩尼教要借着诛杀奸贼朱勔的名目招拢江南百姓归心,届时又能有多大成效?要和我商榷,只凭你这厮,还不够格!”

1221章 哥哥既反,我也反了

    虽然与方天定、包道乙、郑彪等一众摩尼教头领算是嫌隙越深,可是方腊那边统领大军已攻下歙州,全歼宋军官将郭师中所部兵马的消息,已直趋杭州的消息也已传来,方天定等人虽然心中怀恨,可是方腊即日也能率部抵达杭州,如此大事自然还须教主做主定夺,倒也任由萧唐传下令去晓谕,监督教众兵马不得残害良民百姓,只是仍在杭州城内捕捉官吏,还掘了虽是兴化军仙游县(今福建省莆田市仙游县)出身,可是父祖遗骸却都安葬于杭州的权相蔡京父祖坟墓,暴露骸骨,也算是出了口教那奸相乱铸当十钱、始作俑花石纲暴政而流毒江南地域的一口恶气。

    与此同时,苏州石生,湖州归安陆行儿,婺州兰溪县朱言、吴邦,永康县方岩山陈十四,处州缙云霍成富、越州剡县仇道人等当地绿林豪强纷纷受摩尼教吕师囊、陈箍桶等头领撺掇,号召本地苦于生计的百姓揭竿而起响应江南摩尼教起义。

    本来摩尼教先前便已招募江南地界众多江洋大盗、山寨强寇都去依附,如今加之各地大批民众纷纷响应,江南诸州军司下辖的官军本来便兵无节制、军心离散,几次战事下来皆被杀得大败亏输,各部官将各个震恐、人人惧罪,诸县官门中人被反军拿住的也都被摩尼教众用各种办法加以折磨,以解心头之恨。当地官府军司抵敌不得,也只得火速差人到汴京投告急公文,报说江南方腊率众谋反,急请朝廷迅速调拨大军前去镇压反军。

    而急报的文书之中,自然也包含了从二品签书枢密院事,信安军节度使,爵封横海郡开国侯的朝廷重臣萧唐不但于法场之上救下要犯武松,甚至伙同摩尼教公然举事,占据东南要紧府地杭州恁般骇人闻见的消息。

    萧唐既然决定在江南公然起事,先前自也早做筹谋,于启程动身赶赴杭州之前便差体己亲随向各地官面上走动的弟兄报说自己的计划。所以萧唐在杭州举事之后,各处官面上各司其职的一众兄弟也已开始行动了

    ※※※※※※※※※※※※※※※※※※※※※※※

    京东东路,青州帅司。

    “我家哥哥萧唐疏财仗义,结识天下好汉,哪个不钦敬他非是我花荣必要反背朝廷,如今汴京朝廷之中多是奸邪,无中生有,嫉贤妒能,逼迫得无数赤子有家难奔、有国难投,我家哥哥但逢落难的好汉四处搭救,开罪权奸结怨,久后也必要遭那厮们迫害!我遂早定下心思,今番也前往二龙山寨中聚义,但凡听我言语也肯去山寨入伙的,仍是同意协心的兄弟,也免得于这腌臜世道中任那些奸邪贼臣摆布!”

    明明是掌一路军政之事的军司机关所在,花荣却早擎枪策马,就在帅司府衙门口朗声高呼。重新由萧唐择选诸地精于骑射的儿郎,同样调拨至花荣麾下的二十八骑精锐内穿劲甲,外面清一色的玄色薄毡大氅披挂,胯下都骑乘着通体黑光油亮,矫捷雄骏的高头大马,各个人似虎、马如龙,观其气象便知也是一直剽悍善战的劲旅。

    此时正有个军中的都头高声附和着花荣的话语说道:“罢罢罢!我投军入伍十余载,只为讨个活路。但凡遇到的军司上官,哪个不是猺剥常例、克扣军饷的滥污蠢虫?本来青州地界军司中,也只有霹雳火秦明与镇三山黄信两员军将武艺高强、威镇本州,平素也并无克扣军卒粮饷恤金的歹行,可是就连他们两位将军也投奔得那二龙山大寨入伙去!萧任侠是仗义疏财、济困扶危的豪杰人物,名闻寰海,小人如何不知?而花总管在边庭立下赫赫战功,调任至此之后又待我等端的礼遇善待,小人本就苦无报答花总管恩德的机缘,既然花总管早与那寨中好汉结义,小人生死相随便是!

    嘿嘿实不相瞒,京东路诸州官军三番两次的被二龙山、清风山的好汉杀破了胆,再听得道上传颂得青州两山好汉的好名声,都是青州治下,小人却抵死也不愿再与那些好汉做成对头,就算是落草做了强人,倒还扬眉吐气。我无妻无子,父母也早过世了,也没甚羁绊,索性追随花总管投奔得那两处大寨入伙去,也生省得再在此处怄奸官鸟气,只得夹着尾巴过活!”

    那都头高声说罢,身后**百名也愿意同花荣一并前去投奔二龙山大寨入伙的官兵也立刻附和起来。自打花荣调任至京东东路担任兵马总管一职之后,也一直留意吩咐军中亲信说动些行伍军卒届时也一并投奔山寨入伙。如今虽然只策动了近千名官军反投青州两山大寨,也已十分难得,毕竟自家哥哥在公然举事之前,花荣也不可能于军中大张旗鼓的策反官军去绿林山寨入伙。

    而这些花荣与麾下二十八骑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军卒,其中大多人或多或少对官门军司都积怨颇深,也绝非是闲常时训练怠懈、刁滑扰民的兵痞无赖,并且对于青州两山大寨原来便心中敬畏,多年来曾受军司上官盘剥的苦楚,如今对于落草做强人的排斥心也并不是十分强烈。

    而此时又有个妇人在几名丫鬟的陪同下从府邸中走出身来,但见她金钗斜插、翠袖巧裁装扮,身段纤腰袅娜,生得张鹅蛋脸上杏眼桃腮、晕红樱口,虽然相貌媚眼,可是举手投足觑来也十分端庄,看来也是个贤惠温良的大家闺秀。

    这妇人便是青州本地大户出身,而嫁于花荣做妻的崔氏,当崔氏回头再向自己盘住许多的官邸望去,眼中虽然流露出了几分不舍,可也仍然转过头来,又对花荣顺从的说道:“官人,应有家私财物已都装上了车子,只差沿途回清风镇时计较又当如何接迎奴家爹爹一并前去前去那强人寨中安身,如今也已经可以启程上路了”

    花荣点了点头,他觑清崔氏面上略显为难的神情,又温声说道:“娘子,我知岳丈盼得将你嫁于的是食官禄的臣子,并非是落草山林的强人。可是我虽不愿亏负了你,可是却更不能辜负我与萧唐哥哥,还有一众结义兄弟之间的情分,我等自有大事图谋,也绝非只打算藏匿于山林中做一生一世的强人,无论是落草山林还是于此做个兵马总管,也都是一般待你,彼此相敬相爱,前后也绝不会有半点差异。”

    崔氏低头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抬起头来,并对花荣柔声说道:“奴家虽不才,却也知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嫁乞随乞、嫁叟随叟,何况官人虽是落草胸中却另存壮志?既嫁为人1妻须恪守妇道,从一而终、不离不弃是以官人无论打算去往何处,奴家自当相随。”

1222章 密州板桥镇,妙手船工,水军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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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3章 飘荡的久了,谁又愿就此屈沉?

    叶春性子文弱,本来就不是惯于打打杀杀的绿林中人,当徐文直接动刀子与他打交道时,满腹的埋怨也不敢再吐露出来,叶春也只得拉着一副苦瓜脸,并巴巴的望向萧义、萧安、孟康三人。

    而萧义面色肃然,向脸上正挂着阴狠笑意的徐文觑将过去。他也早通过萧唐、萧安之口得知此人本来是贩私盐的绿林盗出身,却也曾打算不按江湖规矩反去投军,随后却又受聘至此处做得个管事,也足见此人对于原本的身份约束并不十分看重,为利所驱,再说难听点或也可说是唯利是图,干甚么勾当的好处多,他便会干甚么。

    当然萧唐更清楚徐文在正史的轨迹中本来在金国南侵之际曾力抗外酋,可是在被同僚诬陷迫害之际也是你对我不仁,我便对你不义的剽悍习气,反去投奔了金国做了备受重任的水军名将,自然也对他叛逆的性情更能多几分的了解。

    可是这徐文却又是善使重五十斤大刀,绿林中人皆敬畏呼其为“徐大刀”,不仅勇力过人,更是善水战、能造船的多方面能人,这个人只要肯入伙投到萧唐哥哥麾下,就必定有大用处萧义心中暗付,其实在动手前来接引萧安、孟康之时,另有数队萧家集中精兵也到了密州,而为招拢徐文之后做了两手准备。

    毕竟对于这个骄傲难驯的徐大刀并不算知根知底,如果徐文在得知萧唐的造反大事之后,倘若心生捉拿萧安、孟康等人向官府报官请赏以谋重利的打算,趁其猝不及防时追随萧义一并至此的数队精兵会立刻对他突下杀手,饶是徐文骁勇悍猛,也只他独身一人,要将他就地格杀灭口就算会费些手脚,料想也并非是甚么难事。

    而徐文打定了主意,还好选择的是追随萧唐要掀起一番大风大浪。

    既然萧唐已经公然举事,萧义也很清楚除了义气深重的结拜兄弟,也要招募得更多就算不是彼此能够推心置腹,但是也能通过共同的利益肯为自家哥哥所用的能人异士。至于叶春这种本来与绿林江湖没甚瓜葛的顺民,萧义念及他在此处的确出力甚多,遂出言劝说,教徐文拿开亮在叶春脖颈的大刀,又说道:“叶管事,我家哥哥招募的各路好汉能人里面,就没有一个是被强扭着落草的。这些时日主持监造船舶职事你也甚是苦劳,你所擅长的独道打造船样的本事,也教孟康兄弟受益匪浅,兼之彼此相处的情分,我等又如何会为难于你?

    叶管事既不愿投奔山寨入伙,也自会赍你银两,另投他处便是。所赠钱物,也必教叶管事衣食无忧,只是我家哥哥如今与朝廷作对,就怕官府会遣官差追查与他有些干系的人时要教你受牵连。依我看来最好寻个偏僻处隐姓埋名,休要教官门公人因我家哥哥背反朝廷之事而追拿审问到你头上来,否则只怕要吃官司拷问。”

    叶春本来听说萧义说及不会强迫他落草入伙心中本来甚是欣喜,可是当听得对方教自己须小心谨慎,要躲避甚有可能追查到他头上的公差时叶春又是一怔,旋即口中道了声苦也,忽然意识到就算现在自己与这干要造反的绿林中人彻底划清界线,官府又是否会信他的辩解?

    在旁徐文也抱着膀子,嘿嘿着冷声笑道:“你可要掂量得清,倘若肯入伙时,好歹萧任侠与他麾下一众好汉自会保你安生。可是倘若教做公的拿住,哪个又肯听你辩解?届时听候拿你下在牢里监禁,朝廷要捕获正身,州府官若怕误了限次必要定你个反贼的罪名,你又和谁说理去?”

    叶春越听越是心惊,直觉一盆冰寒彻骨的凉水兜头从天灵感直浇了下来。毕竟自己在萧唐名下的船坞做得监造船舶的管事,倘若州府官真要拿住他要安个图谋造反的大罪,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自己也无徐文那般闯荡江湖的本事,再彻底与萧唐等一众人划清界线,谁又能来保全自己平安?

    越想越是六神无主的叶春浑然没了主意,终于哀叹了口气,双足一软,又直接瘫倒坐在了地上

    与神不舍舍、失魂落魄的叶春不同,大名府萧家集那边,也有个汉子知晓了萧唐暗中所谋的大事,可是在经过了最初的惊愕诧异之后,很快的这个汉子的情绪便也稳定了下来,并长叹了声,说道:“与其说是我命中注定要落草做个强人,倒不如说那萧唐好算计,以铁面獬豸全羽的名头先饶得我性命不杀,教我记念他的恩情。而我投到萧家集中来做得这枪棒教师,与归顺他效命却又有甚么两样?”

    栾廷玉面色复杂的望向面前本与他有同门之谊的病尉迟孙立,只是与前几次于战阵上只得以兵戎相见不同的是,现在再与孙立相会时栾廷玉心中已再无半分敌意。

    同样领命至萧家集来接应众人的孙立缓缓摇头,又对栾廷玉说道:“如今还是如先前那般,师兄既已知晓我家哥哥所谋的大事,是去是留,仍是全凭己愿。你也知我家哥哥敬你是一条好汉而不忍加害,他的确也盼着能够说动师兄入伙一并共聚大义,可若使些下作手段逼迫你不得不就范,也不是我青州两山好汉所为。自打师兄投奔此处继续做枪棒教师,集镇中一众头领也都是以礼相待,不曾有半点怠慢。如今就算师兄仍不肯入伙,我等也不强留。

    可是好歹你我有同门的情分,也希望师兄再听我一句劝,你有身奢遮本事,却因如今各处军司乌烟瘴气,不愿投军怄上官鸟气,所图的不过用恩师传授于你的本事投奔得间大户厮混下去,这就不算是埋没了本事?师兄已蹉跎了半生,如今祝家庄已灭,萧家集也再留不得了,难不成仍要继续游荡下去,另寻处大户看雇主的眼色,仍要做看家护院的勾当?我青州两山大寨虽然是落草的强人,平素行事的风评师兄你也不是不晓得,何况我家哥哥在海外另拓基业,遮莫师兄却还是为前番战事的心结而不肯入伙?”

    栾廷玉见说默然半响,又说孙立说道:“你若说我胸无大志,也确实不假。本来蒙恩师看重学成武艺在身,谁又不愿争个建功立业的机缘?可是在江湖上漂泊太久,本来凭着身本事建番事业的心思也早就淡了。但前番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原来那个教我心中已是折服,不愿再与之为敌铁面獬豸全羽竟然与萧任侠是同一人,本来他早已是功成名就,原来雄心万丈,竟有如此鸿业远图,我的确也甚是好奇:萧任侠苦心所谋数年的大计,又到底是想做成的是何等的大事?”

    孙立从栾廷玉话中听出些门道,他眉毛蓦的一挑,又问道:“听师兄言语,遮莫是肯随我等前往二龙山大寨去,也愿入伙聚义了?”

    栾廷玉踌躇片刻,旋即苦笑一声,又叹声说道:“我在江湖中漂泊无定得久了,再飘萍浪迹下去,只指望靠把身武艺卖于大户家安生讨活?恁般活法,也早腻烦了”

1224章 别了,萧家集

    除了栾廷玉以外,萧家集中另一个本不知萧唐暗中所谋大计的教师任原也是在经历过最初的震惊之后,索性把牙一咬,也一口答应下来追随集镇中其他头领一并投到青州两山大寨入伙去。

    毕竟泰岳争跤接连败给燕青、焦挺二人之后,任原这个最以自己相扑手段为傲的扑跤好手已就算靠着“相扑世间无对手、争跤天下我为魁”的名头去争利物钱财,说白了也只能似寻常卖艺武师那般走南闯北,四处靠卖把式过活。任原自知青州两山大寨绝不同于寻常绿林匪寇,集合了“萧唐”、“全羽”双重名头而联合起来的诸路势力,自己既然在萧家集中也得礼遇,莫不如就顺水推舟的换般活法,也省得再四处浪荡厮混下去。

    而此时在萧家集南端本来用于团练乡勇的校场处,打出一面军旗招展,齐聚于此的集镇团练乡勇军阵整肃,勇健各执军士各执军械在手,马步军阵齐齐地都立在面前,纷纷勒马驻足肃立。

    在校场傍的草垛场那边,襁褓之中的岳云似乎也是受眼前威严的军阵气象影响,他那对乌溜溜的招子只顾盯着校场中的大批乡勇,小胳膊小腿也十分不安分的扭动了起来。而岳飞之妻刘氏费力的抱着岳云,望着忽然集结的萧家集团练诸部神情也甚是诧异,集镇内的勇健趁着农闲时操习练兵本不稀奇,可是从前几日开始萧家集主府内便有大批乡勇将府库财帛、仓廒大半粮米,并着一应家私尽数装载上车,看来便似是要举府搬迁一般,刘氏瞧得十分纳罕,虽然私下也询问打探,可是仍要没有问出个分明来。

    卞祥、傅祥、薛永等集镇中的教师管事也都立在团练阵前,其中萧家集中团练中教师卞祥面色肃然,他手持开山大斧巍然矗立,只瞧其架势便显得颇为威武不凡。

    当初于汴京听闻哥哥独辟蹊径,议定被他谓之“水浒”的密谋大计,我心中端的欣喜,随后孙安、竺敬等许多兄弟先后受哥哥调拨占据了青州清风山、二龙山两处大寨,而由我仍主持萧家集兵事,随后又有无数好汉争相去投,还搭救得许多遭奸佞落难的赤子,教两山大寨养成了势力,而时至今日,我卞祥也终于要去投奔两山大寨去与一众兄弟会合了

    卞祥心中正慨然念时,从校场北面又有数十骑疾驰而来,另有的两人一个生得焦黄头发髭须卷,正是打理萧家集名下于河北地界几处监马场营生的金毛犬段景住,另一个却是个年纪只约莫十几岁左右,可是瞧他身形也生得甚是健硕的少年郎。

    段景住先策马奔到卞祥面前,旋即干净利落的滚鞍下马,又报道:“卞祥哥哥,大名府、洺州、相州与德州曾头市的几处牧马监内合计约一万五千匹上好战马,也按先前运往其它军司,换处草场牧养等名目分批押运出来。如今河北几处牧马监里,剩下的也多是病弱的驮马,只是虽说官府马监那边遣来督管的官吏多是些于于牧马养马之道皮毛不知的呆头蠢鸟,几处牧马监如此恁般调拨战马也已教那厮们心中猜疑,遮莫只怕行公文核实过后,很快也要事发。而几处山寨恐怕难以豢养如此多的战马,也须尽快教水军那边驶船接应,分拨驮运至辽东保州去。”

    “如今萧唐哥哥已然决定公然举事,也不怕那厮们在此时才瞧出甚么端倪。朝廷于河北地界几乎所有牧马监都要仰仗哥哥麾下善养马的能人,又有段景住兄弟来回前往辽境购马,既然咱们已公然要反,能带出多少战马来便带出多少。待朝廷真要调拨大军征讨两山大寨之时,也先教官军着了釜底抽薪的道,遮莫届时官军反落得无多少战马可用的窘境,对于我等而言,自然也是天大的好事。”

    卞祥沉声说罢,旋即又向段景住身旁那少年郎望去,又问道:“伯达兄弟,令祖得知我等要离开萧家集,几处牧马监也只得弃了时,他却又如何作想?”

    那少年郎听卞祥问罢,也立刻回道:“卞祥哥哥面前,小弟自也不做丝毫隐瞒,我爷爷那边听闻萧唐哥哥要起事背反朝廷,也免不得失惊打怪,心里本来也是十分不情愿。可是小弟先前与杨林哥哥那边已做合计,晓之以情,我爷爷倒也能听进去我的规劝。虽然仍是扼腕叹息,好歹我们爷孙二人当年生受萧任侠的大恩大德,又有与集镇中一众哥哥多少年来相处下来的好情分,我爷爷那边也是默然任由着小弟的主张,段景住哥哥也调拨了些人手,护送他老人家径先往青州二龙山大寨投去。”

    当年萧唐率领石秀、燕青等兄弟,又有大名府留守司官将索超双管齐下,于太行山南麓扫荡铁蜻蜓钮文忠啸聚的绿林山寨,搭救出因极善诊马治兽而被人赞作“骐骥扁鹊”的妙手兽医常顺,并收容他后来于名下各个养马监专管养马医马职事。而当年一并被押监于山寨之中的常顺孙儿常伯达,也已从稚龄幼童长成为个年轻气盛的少年郎。如今常伯达不仅也已学得六七分祖传的相马医马本事,比起他爷爷常顺性情老实本分,常伯达却是在萧家集乃至几处养马监勾当时常与石秀、段景住等一些也曾尽管过养马贩马职事的头领接触,耳濡目染之下倒也养成了些性格直爽、不受约束的草莽习气。

    自小是在萧家集中长大成人,常伯达自然也将萧唐、萧义、燕青、石秀等人看做是自家兄长,当初常顺肯投到萧唐麾下安生,多少也是因为他膝下这个孙儿的缘故,而如今却又是常伯达满心情愿的追随萧唐投奔青州两山大寨去落草,本来在官面上主管牧马监养马职事的常顺,也只得一并前往寨中去做个职事头领。

    “令祖既肯听贤弟的规劝,自是再好不过,也省得萧唐哥哥那边挂心。”

    卞祥对常伯达称赞说道,如今萧家集中能够被说动一并前往青州两山大寨落草的人物已都安排妥当,而杨林、石勇已先镖行的人手先行押运数批钱粮军资赶往二龙山大寨,此时也已该准备启程上路,而仍然要留在萧家集中的,恐怕也都是很难认同萧唐在绿林中暗中策划的图谋,从这个时候开始也只得各奔前程的人。

    当卞祥又遥望见一彪人马驰骋而来,领头的那个八尺长短身躯,生得一张满是风霜之色的蓝靛脸,颌下蓄着髭须的威武汉子来到近身处时,也立刻向他出言问道“陈广兄弟,集镇里面张、汤、王几家员外那边已可曾知会过了?还有岳飞那边现在还未返回集镇么?”

    亦是集镇内枪棒教头,也早就愿与萧唐一并共聚大义的雪练蟒陈广驱步上前,对卞祥回道:“岳飞、张显、汤怀、王贵那几个小子遮莫仍在内黄县,与知县李春进报武举。毕竟岳飞本籍乃是相州汤阴,全因家乡水患才搬至内黄县麒麟村暂住,而后又举家迁至萧家集来,如今于内黄县过了童试,也要返至本籍相州院考,方好入汴京去应武举殿试。”

1225章 没羽箭、琼矢镞,缘定今生

    “岳飞与张显、汤怀、王贵这几个小子,虽然都是举家迁至萧家集中的,可是多是随着周侗前辈习练文武艺,也从来未曾在官面上随着萧唐哥哥行走。而岳飞性情又端的要强,虽然官面上有萧唐哥哥的势要可以倚仗,赴武试时也绝不愿徇私仗着人情,所以除了集镇中乡民虽然知他与萧唐哥哥有同门之谊,可是官面上与我等集镇中的管事也并无干系,想必也不至因萧唐哥哥举事而遭牵连,而误了他投军报国的志愿”

    卞祥沉声说罢,随即又长叹一声,又道:“而眼下既然岳飞他们兄弟几人都在内黄县城,这倒也好,他也无法体念哥哥于绿林中勾当的初衷。若是当面话别时也必有争执,遮莫彼此面上也不好看。”

    “不见也罢!岳飞那小儿一门心思的要替皇帝老儿卖命,却不知在朝中那些峨冠博带的大头巾多是奸邪,便是连萧唐哥哥在朝堂中筹谋多年,反遭那干权奸记恨阻挠而不得成事,便是教那岳飞争个官身,依他那性子只怕也要备受朝中奸臣猜忌记恨,偏生岳飞又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倔性,待他知晓我等公然反了朝廷,遮莫日后还要与萧唐哥哥反目成仇!”

    卞祥身旁的疤面虎傅祥重重的哼了一声,他脸上狰狞可怖的疤痕也骤然抽动了下,随即也又忿声说道:“还有萧家集中其余团练里面那些不肯投奔大寨的撮鸟,那厮们本来多是因河北张迪匪乱时遭兵灾之祸,颠沛流离没生计寻觅,幸得萧唐哥哥收容,教他们能在萧家集中安身立命。这些年来咱们也都以自家兄弟相待,可是如今教那厮们一并前去大寨入伙,迟疑不决这亦有甚多,肯携家带口去青州的团练兄弟也不过万人上下,剩下的撮鸟却不念萧唐哥哥的恩德,却不尽是转面忘恩之徒!?”

    听傅祥忿声埋怨,卞祥却摇了摇头,长叹一声,说道:“萧家集诸部团练之中有许多人不过是当年遭兵灾劫难的流民,并非专要与朝廷作对的绿林草莽出身。他们虽然对萧唐哥哥的恩德铭感于心,可是本来就只是打算寻个去处安身立命,能收编他们为团练乡勇,也是为共保家园,不愿再次遭受当年河北张迪匪乱的兵灾之苦。如今在集镇中衣食无忧,其中大多人又有家小羁绊,自然也不愿舍下身家性命继续随着哥哥去干造反大事。

    除了那些不愿去继续追随我等去二龙山大寨的,仍能招拢近万的兄弟前去青州,这已经殊为难得而且倘若北地局势真如萧唐哥哥,还有许贯忠、萧嘉穗等几位兄弟所料的那般,河北路治下诸州各县首当其冲,兵灾国难临头时,家园已不可守,而仍打算留在萧家集的团练乡勇,届时遮莫也仍能为萧唐哥哥所用。”

    本来一直默然不语的薛永也长舒了一口气,说道:“遥想当年我流落江湖,靠使枪棒卖药度日。天幸流落至此得遇萧唐哥哥,自此便在这萧家集安身立命,不觉岁月荏苒,如今不得不离去了,心中当真仍有几分不舍,只是在磨耗着蹉叹也是枉然,不如早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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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萧家集中众多好汉收拾已了,也立刻点齐人马离开了集镇。一支支长长的车仗队伍蜿蜒如蛇,众多许多身着衣甲的民团乡勇策马或是行驶在前后阵,或是往来奔走,而车仗队伍里面有大大小小诸般规格的太平车子全都装上老弱妇孺和粮食军资,行进中的,几乎也都是诸般管事、民团乡勇的家眷亲族。

    但凡是肯随着卞祥等人前往二龙山大寨的集镇中乡勇,非是早已知晓萧唐暗中所谋大事的体己心腹,就是死心塌地的仍肯追随萧唐一路走到底的集镇民众。虽然其中或多或少虽然仍会有些人的故土恋恋不舍,可是既然已拿定了主意,车仗队伍之中倒也甚少有纷争埋怨。

    而从青州所在的京东东路兵马总管帅司官邸、密州板桥镇等几支队伍皆奔着青州二龙山大寨同一个方向迤逦前行。然而最先抵达距离二龙山不过五六里路程的车仗,却是从东京汴梁提前几日启程的队伍。

    虬枝错落,葱葱郁郁的山林之间,但听銮铃骤响,有约莫近百余头戴青巾,身着绿战袄的轻骑哨马在林间山道疾行。东京汴梁那边先有侯健、郑天寿等人已抵达二龙山寨中,而如今也得快马传报,分批离京的萧唐府中家眷也即将抵达。既是自家哥哥的府中女眷也决计怠慢不得,在寨中正担任巡哨职事的没羽箭张清也立刻率领百名轻骑,并着龚旺、丁得孙二将率先去迎车仗。

    这一队轻骑正沿着谷中道路飞快驰骋,龚旺眼见张清策马本在最前面骑速极快,也不由出言笑道:“张清兄弟,汴京那边布置的周密,料想萧唐哥哥家眷不至在路上生出甚么差池。瞧你如此心急,遮莫是要尽快去见传你飞石本事的那位奇人在信中所提的那个女子?”

    听见龚旺有意调侃揶揄,张清表示并不想与他说话,并向他掷了一颗飞石,直接砸在了龚旺头戴的铜盔上。

    龚旺顿听耳畔“铛!”的一声,脑袋也是嗡嗡作响,丁得孙此时也驱马奔至龚旺身侧,说道:“先接引萧唐哥哥府中家眷平安抵达山寨要紧,先有咱们兄弟三个先做哨探,寨中再有其他兄弟前骑兵接应,唯恐路上有些疏失,你又非挑这个时候揶揄张清兄弟作甚?”

    龚旺晃了晃脑袋,略带埋怨的说道:“护送哥哥亲眷平安抵达山寨事关重大,我如何不理会的?只是点拨张清兄弟打飞石本事的那位奇人倒也有趣,发赍来的书信中说寻到个与张清兄弟是姻缘天凑的女子,咱们三人都是割头换颈的交情,到底由那位奇人为张清兄弟说媒的女子是何等样人,你便不好奇?偏生张清兄弟一提此事脸皮却恁的薄,男婚女嫁,五常之礼,他又羞恼个甚么?”

    而驱骑飞奔的张清自知龚旺恐怕仍在后面拿自己被人说媒之事做耍笑,他也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至少现在而言,张清也还不至于对于尚未谋面的女子魂牵梦萦、情难自拔。

    只不过那个名为琼英而与自己一般同样学得飞石绝学的那个女子,点拨自己本事的天池秀士在书信中提过,而萧唐也曾经当面对张清夸赞过琼英冰雪聪明、百伶百俐。至于其容貌模样,萧唐自也打趣着向张清说了个分明。是以张清对琼英也不由愈发的好奇起来,如今汴京萧府中的一众女眷即将抵达寨中,张清自知很快也能见到那久闻其名的琼英,下意识的也不由急催马儿,胯下青骢马突噜噜猛的打了个鼻响,旋即拔足发力,一阵风也似的越奔越疾。

    而与此同时,距离张清不过一两里开外,也正有个妙龄少女骑乘着一匹银鬃马甩开了身后的一众车仗,正在尽情享受着在山林间策马扬鞭的乐趣,眼见也要与张清碰个正着

1226章 建元永乐,摩尼教圣公

    久居汴京萧府的琼英也很少有能够肆意跑马游玩的机会,如今趁着前往二龙山的路途上撒起了欢。如今眼见距离目的地愈近,她娘亲宋贞娘连同一路戎卫的叶清、高展绫等人倒也未加阻止,任由着她纵马驰骋,直到与张清二人迎面撞见。

    张清先是听得马蹄声急骤传来,也不由先是戒备起来,可是当他觑清了迎面策马驶来的那人之后不由眼前一亮,眼见那少女脸推三月桃花,眉扫初春柳叶,亮晶晶的明眸生得是玉脂琼鼻、红润樱口,看她年纪遮莫也就十四五岁大小。而那少女身着凸显体型的劲衣,手中还绰着杆银戟,更是平添一股英气。

    而让张清最为留意的是,对面那位少女遮莫也是因为对面有人忽然冲来,她下意识的从锦囊之中探出一块石子扣在纤纤玉手之中。这般架势同是擅打飞石的张清又如何不熟悉?

    至于琼英那边,骤然有一骑前来拦住去路也教她顿生防备之心。本来全家曾身陷由寇首田虎挑动的河东匪乱之苦,琼英自然也对绿林中人其实甚是反感,而她心中态度的转变,自然也是从她那大哥哥萧唐以及当时府邸中燕青、石秀、花荣等也教她甚是熟悉的人物让她知晓这些相处时日甚久的兄长,终也要投身绿林开始的。只不过琼英毕竟只是半大的少女,这一路上心思也不禁有些敏感的想到那大寨里面听从萧唐哥哥号令的强寇头领,会不会都如同她以往心中所想的那般尽是些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的凶蛮恶汉?每每想到此处,琼英仍不禁对于以后栖身于绿林寨中而有些排斥。

    可是琼英在这里撞见的第一个前来接引的二龙山寨中强寇头领,她也没想到会生得这么好看。

    眼见对面那个穿着青袍,骑乘青骢马的青壮男子身材健硕,五官也端的英俊,最让琼英注意的是对方那对剑眉之下一对招子炯炯有神,眉宇间自也透着股英气,让琼英瞧来也十分顺眼。

    更教琼英留意的是她眼见对面那个青袍郎君脸上讶异之色渐渐褪去,有露出一抹浅笑,旋即他竟然也从腰间锦囊探出一颗石子扣在了手中。

    琼英“啊呀”了一声,俏脸蓦的一红,也猛然省悟道难不成这人便也是蒙天池秀士传他飞石的,还说要说媒与我哎呀!不成,好歹我也要先试试他的本事。

    心中蓦的生出阵羞窘,手中飞石也蓦的打出,只不过琼英下意识的只用了七分力,但见飞石呼啸着直飞过来,张清也甩手将飞石打出。两人的动作如出一辙般躲过了彼此打来的飞石,便绰枪捻戟骤马上前,琼英挺戟、张清舞枪,两人虽然尚未问话便已缠斗成一团,却也是如心有灵犀一般不下狠手,似是切招喂招一般又礩斗了数十合。

    山道两侧忽然马蹄声大作,一边是叶清并着汴京萧府中的护卫亲随,一边是与张清一并前来接引萧唐家眷的花顶虎龚旺、中箭虎丁得孙并着轻骑哨探忽然听见前往兵械金铁相交之声乍起,都以为琼英、张清在山道间撞见了敌人,也立刻催马疾驰过来一探究竟。

    本来叶清与龚旺、丁得孙分别率部奔至琼英与张清催马游斗的位置,他们彼此又不识得对方都是自家哥哥的麾下,正待抄起兵刃喝问时。其中有明眼人已然看出张清与琼英二人并不似是在拼命相博,彼此好像是在试对方的本事切磋缠斗。

    正当众人刚略微放心之际,琼英霍的一带缰绳,胯下疾驰的银鬃马立刻将身子一转,便望身后叶清那一众人的方向驶去。张清立刻意识到眼前那个现在几乎已可以断定她身份的女子所要使出的手段,也就势里催着青骢马赶将上去。果不其然,琼英又从锦囊中拈取出一颗石子,忽然纤腰扭转,回身觑定了张清立刻又打将过去。

    见那石子飞来,张清也早已是觑个分明,他立刻伸出又右手绰去,立刻将那颗呼啸着射来的飞石接在手中。而琼英眼见对面那青袍郎君轻易地接住了自己打出的石子,芳心也不由砰砰跳了起来,旋即依着天池秀士传她的飞石本事,以及曾经与萧唐切磋飞石本领时用的手法快快的又是一记飞石打出,那边张清眼见琼英手起,也将手中接住的石子应手飞去。蓦的便听“啪!!!”的一声响亮,两个石子在半空中正撞在了一处,打得如雪片般落将下来。

    那边叶清觑见眼前情形,但也早通过萧唐之口得知传授自家小姐的那位高人,有意撮合他所传授过飞石本事的另外一个青壮军将与自家小姐结成因缘,而且那员军将也早已归顺青州两山大寨,与萧唐共聚大义。如今几乎可以确定面前那个一表人才的青袍郎君,正是那位高人与萧唐提及的那个青壮军将,叶清面露宽慰的笑意,再觑向张清的眼神,就跟瞧着自家姑爷似的;

    至于龚旺、丁得孙觑见与他们义气深厚的张清兄弟以飞石切磋的那个妙龄少女容貌与风采,这两个浑身都是伤疤与刺青的糙汉子嘴角齐刷刷的一挑,不约而同,并且慢八度的缓缓点头,瞧向张清那眼神似乎都是在说你小子倒有恁般天大的福分;

    而伴随着那一声劲响,也引动得张清与琼英这对少男少女的心,不由的又是一阵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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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方腊统领造反声势浩大的反军占据睦州、歙州,又进逼常、湖、宣、润等几处军州,并自称圣公,擅改年号建元永乐,设置官吏将帅,因花石纲暴政而闹得江南百姓大怨、人人思乱的反民从者甚众,江南诸州战力孬弱的官兵抵敌不得,也只得在各地揭竿而起的反军攻势下四散而逃。而由方腊所率领的摩尼教众,很快也将抵达在起事初期便由萧唐所部兵马与方天定里应外合所攻占下的江南要府杭州。

    现在的方腊也已得知在杭州城破后自己的庶子与萧唐之间起了冲突,而负责与萧唐、方腊双面互通声息的柴进来往奔走,陈说利害。本来方腊也对萧唐有些越界插手的举动而心中恚怒,但是他倒也十分清楚安抚杭州城内民心,对自己也是有利无害,而且毕竟彼此都是要做大事的枭雄,在如今这般局势之下,也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而与共同反抗朝廷的盟友彻底决裂。

    是以思前想后,方腊也派出了教中心腹先行前往杭州,嘱咐心中对萧唐也已甚是怨恨的方天定不得妄动,在自己率众抵达杭州之前不得主动再次寻衅,而闹到与萧唐所部人马的冲突升级。

    方腊此举也因与陈箍捅、方七佛、杨八桶等身边心腹谋士密议过后,考虑到收拢民心对于本教也是益事,不妨与萧唐一众兵马彼此各退一步,争个同做造反大事时日后也好相见。可是那日当面出头制住摩尼教中坛主包道乙的人是萧唐,而亲手杀了暴政祸害杭州百姓的狗官蔡鋆的,也正是萧唐不惜背反朝廷也要搭救的结义兄弟武松,这些消息不胫而走,也教杭州城内的百姓尽皆知晓,除了那些已经加入摩尼教造反的民众,其余杭州乃至周遭地域的黎民也都清楚摩尼教与萧唐双方是谁曾打算向他们挥其屠刀却又缓缓放下,而是谁又当即站出身来力保城内无辜百姓的安危。

    两日过后,当方腊率领所部兵马终于抵达至杭州城门前,萧唐这边也打算与之斟酌彼此日后于南北协作配合抵抗官军的计划之后,便率麾下弟兄至东南沿海军州,走水路北上返回青州两山大寨去

1227章 你笑我胆识不够,我瞧你自取灭亡

    杭州府衙厅堂中大设盛宴,方腊端坐在正首犒劳宴请随他起事的摩尼教众心腹,乃至投奔到他麾下的江南诸地各领强寇头领,酒肉流水价呈将上来。许多虽投奔反军,可是绿林出身,也并未遵循摩尼教不进荤酒的戒律的许多草莽喝到大醉,而方腊面上尽是得意志满之色,也全然没将席间许多人醉酒后肆意张狂的丑态放在心上。

    席宴中诸如方天定、包道乙、郑彪等人仍是对着萧唐麾下一众兄弟冷眼相待,虽然是庆贺摩尼教连夺杭、睦、歙三州的庆功宴,可是现场的气氛仍然是十分的微妙。

    萧唐冷眼旁观,期间也免不得再与方腊寒暄客套一番,既然对方那边肯退一步,自己这边自然也是见坡下驴,说定将朱勔那厮交由摩尼教发落。至于那个祸害江南百姓十多年的奸臣会被方腊用来施以何等酷刑,而致使摩尼教能够进一步煽动江南地域百姓对朝廷的对抗情绪,这个人情也是自己必须要做的。

    而此时坐在方腊侧首的一个教中头领忽然望向萧唐,并意味深长的问道:“萧任侠以铁面獬豸全羽的名头广纳江湖豪杰,做得绿林数山共主,而你于朝中本是从二品的高官,可是既然已经背反朝廷,宋朝许你的官已是用不得了,至于甚么绿林数山共主这等江湖中挂的名头,咱们既然已公然举事,自然也不能只以绿林中的身份自居,却不知萧任侠返至北地之后,却又打算立甚么名号而与朝廷对抗?”

    方腊的族胞兄弟方七佛,也是摩尼教中的一个要紧人物。萧唐于不久前与他初会时发现此人表面上与自己相处也算得上是一团和气,而当方七佛出言问罢,方腊乃至摩尼教中齐聚于府衙厅堂的头领立刻把眼向萧唐觑来。萧唐心中也是暗笑,思付道如今方腊已篡改年号,意欲独建一国,如今又迫不及待的撺掇着我侵州夺县去封疆裂土,却不是要与朝廷在宋境之内唱一出“三国演义”,以达成朝廷受南北两面牵制,有利他摩尼教肆无忌惮而做大声势的局面?

    心中念罢,萧唐浅呷了一口酒,随即长声说道:“虽然朝廷昏聩、奸邪当道,萧某不得不反,可是好歹我也的确曾受官家赏识提拔,才享得一时高官厚禄,官拜朝中从二品的要职。如今固然是要与朝廷抗争到底,念在官家待我也有提携之恩,萧某与麾下兄弟统领几山兵马,固然要防备围剿官军来时与他打熬,可是至少眼下若说僭号改元,占据几处军州而自称为王,此事也不必操之过急。”

    “萧任侠此言差矣!恁既已高举反旗,在那昏君眼里便是罪不容诛,必要千刀万剐的乱臣贼子!你我与朝廷势不两立,恁和那皇帝老儿,还能有甚情分可言?遮莫萧任侠恁是以为不割地称王,与朝廷便还能有翰旋的余地?”

    萧唐的回复显然让方腊甚是不满意,他大手一挥,又朗声说道:“我摩尼教占据江南,萧任侠则进取河北、山东诸路军州,由你我各雄踞一方,天下各地苦于暴政的百姓必定闻风响应,便是宋廷决策发兵,前后只怕也须一个多月的光景,兼之调拔粮饷军旅,少说也须半点左右,而萧任侠正可趁此良机,率领麾下集结的诸路豪勇横行河朔、京东,各地戎卫官军孬弱无可挡者,如此我等已扎下根基力抗朝廷。

    何况西北边庭前番战事劳民伤财,钱饷冗费,再由我与萧任侠分别占据河北、山东、江南大片地域,其余各地黎民也苦于暴政剥削久矣,倘若你我各自划地而守力抗朝廷,四方百姓也必然闻风响应,西北夏国倘若知晓宋境动荡,也甚有可能会乘机侵犯。届时宋廷内忧外患,而我摩尼教与萧任侠于治下轻徭薄赋,收拢民心,如此距离宋廷亡国之日已不久矣!如此大好良机,萧任侠既然已公然举事,遮莫还要率领麾下诸路好汉只占据几处山林,仍做绿林盗勾当?”

    方腊意气风发的说罢,厅堂内陈箍桶、方七佛、杨八桶等许多教中头领也尽皆出言附和。可是萧唐自知方腊与他麾下这些心腹谋士可不只是那么好心为自己出谋划策,自己返至北地后闹腾的动静越大,对于摩尼教而言也越是有利。早在决定与方腊谈判之前,萧唐便与麾下心腹兄弟细议筹谋过了,现在当然也不可能脑子一热,便受方腊的撩拨而做起称王称霸的美梦。

    眼见自家哥哥嘴角噙着一抹冷笑而一时不语,萧嘉穗轻咳了声,立刻站出身来,并对方腊拱手说道:“方教主,我家哥哥聚集群雄,虽然麾下兵强马壮,可是不比贵教占据江南时有长江天险阻隔。而统管的几处山寨距离京畿重地相隔不远,倘若公然侵州占府各地自治,其结果也是可想而知:我等必将招致宋廷官军最为猛烈的围剿。就算我等集中全部兵力与朝廷大军决战,孰胜孰负犹未可知。若朝廷见我家哥哥虽然公然竖起反旗,可是并未陷州县而直接对汴京构成威胁,也未必会集中征讨官军全力来攻,但倘若我等劫略聚邑声势闹得忒大,则朝廷不可不调拨重兵攻打。

    本来我家哥哥与贵教协力抵抗朝廷,一南一北正可教分散官军主力,可是若我等锋芒忒露而招致朝廷官军只全力进剿,也未尝不会有被尽数剿灭荡平的凶险。对于贵教而言仍要稳固江南诸路军州而与朝廷划江而守,彼此难以救援策应,如此不是也甚有可能让朝廷集结重兵主力各个击破?是以按我家哥哥所想,贵教固然可以于江南割据一方与宋廷南北对持,可是对于我等而言,如今只宜巩固自守,而不是出头称王的时候。”

    造反大事,要么就不做,要么就做绝,我又如何将瞧不出你也是存着教我摩尼教更为朝廷所忌的心思?可是既然你萧唐已经公然竖起反旗,偏生又畏首畏尾,生怕招致来宋廷大军的全力征剿,又如何能成就大事?

    方腊眼见萧唐对于他手下那心腹谋士萧嘉穗所言似也是默认赞同,他思付罢了,心中蓦的生出一股轻蔑与不屑之情,还暗付道枉你召集得江湖中许多能人异士,又时常市恩贾义的收买民心,原来到底仍是没有能够改朝换代的乱世枭雄那般的器量与魄力,如此做大声势的大好时机你兀自要窝藏在几处山林之中,届时待我统领摩尼教扫荡天下杀进东京汴梁去,就凭你又怎配与我争这片大好江山?

    萧唐也能感觉到不止是方腊,在场的不少摩尼教中头领再觑向自己时,脸上的轻蔑之色或多或少也都在不经意间不住的流露出来,也能看出这些笃定心思造反到底的摩尼教中人,想必也都认为自己不及他们追随的方腊教主那般的雄心胆识,瞻前顾后的对朝廷对抗时仍盼着能留些回旋的余地。

    随即方腊忽然朗声大笑,他再与萧唐开口时语气中少了几分客气,而多了几分傲慢:“萧任侠既然顾虑恁般多,方某倒也可许你一件事:倘若你畏惧官军势大,与麾下兵马当真受朝廷剿攻时难有立足之地,也尽可以逃至江南来,毕竟你我共同举事力抗朝廷,也算得上志同道合方某自然会让萧任侠保全得性命。”

1228章 萧唐返程,柴进与方金芝

    萧唐听方腊说罢自也是心中冷笑,真要是到了那般境地,方腊当真肯能容得自己保全性命还是两说。现在摆出这副嘴脸来自说自话,无外乎是要显露出摩尼教如今造反势成,而已经能强压过自己一头的架势。

    可是方腊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率领摩尼教就算在造反初期顺风顺水,但随着边庭西军精锐被调拨至江南平乱后他的声势会急转直下,反倒终将会被宋军摧枯拉朽的荡平。也更不可能预料到待他摩尼教反军尽数被剿灭之后,北地局势也将会风云突变,而留给宋廷再掉过头来征剿本国境内其余造反势力的时间,也已经所剩无几了。

    如今眼见本教教主方腊意气风发,颇有指点江山的架势,而萧唐反倒少了几分只要气吞山河的气概,摩尼教中似郑彪等人更是肆意的嗤笑出了声来,萧唐麾下一众兄弟眼见对方小觑了自家哥哥,其中一些气性急躁的尽皆面露愠色,眼见鲁智深也要大掌一拍桌案,当即便要对郑彪等撮鸟发作,却被身旁的林冲连忙扯住。

    萧唐脸上却是丝毫不见半分恼怒,反而将手中杯盏一举,望向方腊而又气定神闲的说道:“承蒙方教主好意,你我如今共同对抗朝廷,自当同气连枝,彼此救应。一切也按先前所议定的,两浙路白云山庞万春、武夷山福建路石宝两位兄弟所统领的寨内兄弟仍在本寨把守,贵教但有何要事与我等互通声息,派人去知会我那两山兄弟便是。

    那两处山寨距离濒临东海的海岸不远,两浙路温州湾与福建路兴化湾那两处沿海去处也自会留些弟兄照管些海舶船只,由浙江四龙几位兄弟走海路南北调动,既然方腊金口玉言,承诺万一我等不敌官军时肯做照应,我也是恁般说法倘若贵教难以抵挡前来征讨的朝廷大军时,方教主亲眷也尽可投到北地来寻我庇护”

    方腊听萧唐说罢不由得脸色一僵,随即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暗付道你萧唐如今兀自要摆出副与我平起平坐的架势,可是真等到我摩尼教一统江南诸路各州,甚至集结义师剑指东京汴梁之时,只你凭啸聚得几路绿林强寇,又怎配如此与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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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杭州经过歇养整顿之后,方腊已准备调拨方七佛、吕师囊等教中头领集结几路反军为先锋部,趁势北上进逼宋朝于东南地界的另一处州府要地苏州城。

    毕竟苏州做为奸佞巨恶朱勔的家乡所在,在他官邸与搜刮民脂民膏营造的同乐园之内私财堆金积玉,聚敛的巨额家产,也都是方腊志在必得的财富。

    至于朱勔本人,萧唐听说摩尼教是打算在攻取下苏州之后,召集民众公开将这个教江南百姓切齿痛恨的奸贼剜眼割耳、放血剐肉,再给活活烹杀掉,如此死法固然是极为残忍,可是对于这个“六贼”之一的奸佞滥官而言倒也是十分合适的报应。

    而青州两山大寨之中被调拨至江南的水军一众头领,将海舶船只停泊在了位于苏州东南面、杭州东北面的秀州(今上海附近)沿海并且留了些兄弟看守,萧唐如今与公然率部起义造反,也是时候率领麾下一众兄弟返回青州二龙山大寨详加布置,才好应对极有可能得朝廷调令前来征讨的官军。

    “小乙,武二哥那边情况如何?”

    麾下一众弟兄已经各自点齐所部兵马,准备启程动身前夕,燕青听萧唐询问,也立刻回道:“无须哥哥挂心,武二哥虽然在牢狱中遭那干撮鸟炮制折磨,可如今经过诊疗歇养,已无性命之虞。我也发付了几个精细的体己心腹将武二哥安置在太平车子上,路上好生看觑,哥哥也自可随时过去探视。”

    萧唐点了点头,随即又回头望杭州艮山门的城楼上方遥望过去,眼见方腊与摩尼教众几个要紧人物正目送着自己统领兵马离去。按说本来彼此都是率众造反的首领人物,好歹方腊也该亲自出城相送才是,可是如今看来,那方腊也是认定了摩尼教席卷江南,所能创下的宏图霸业必定会远远超过对方麾下统领的几山绿林兵马,是以从现在开始,无论是任侠萧唐亦或绿林数山共主“全羽”的身份,方腊已开始不愿与对方平起平坐了。

    萧唐微微摇头,只朝着城楼上方的方腊略一拱手,便准备吩咐麾下一众兄弟启程动身了。然而在队伍中的另一侧,柴进也时不时的向杭州艮山门城楼那边望将过去,脸上神情也是若有所思。

    此时正督促麾下兵马启程的杨志恰好就在柴进左近处,当他眼见柴进面色有些蹊跷也有些好奇,便出言问道:“柴大官人,恁只顾在此发愣又是为何?”

    柴进脸色又是微微一变,竟然显露出几分窘色来,又连忙向杨志回道:“没甚么,事不宜迟,我等按哥哥吩咐,尽快上路便是。”

    本来柴进接人待物时谈吐得体,寻常时也甚少会像现在这般举止有些慌乱,也教杨志瞧得不由得有些纳罕。而不远处许贯忠望见柴进的举动,也知这些时日都是由他这个小旋风在自家哥哥与方腊一伙之间来回走动,打理彼此协商会谈的大小事宜,而摩尼教那边也有个女子有意无意的也常去寻柴进叙话。许贯忠虽觉有些蹊跷,可是他心中也自有计较,有些事许贯忠虽然瞧在眼里,倒也并未当面与柴进说破

    而在杭州艮山门城楼上方,方腊冷眼瞧着萧唐率领麾下人马即将动身,脸上神情肃然。如今摩尼教中时常追随在方腊左右的头领,也渐渐的发觉这个本来在江湖中性情豪爽、深得人心的本教教主在众人面下已开始愈发刻意的要树立起自己的威严。毕竟造反事成之后,方腊便是九五之尊,现在他也已经开始畅想着自己头戴平天冠、身穿衮龙袍开朝建国,甚至坐拥天下的那一天。无论是方腊本人还是摩尼教中那些心思精细些的头领,也都知道彼此之间渐渐的,已经不能再似以往那般仍以教中兄弟相处,一朝天子,自然也要有一朝天子的威严。

    可是此时却仍有个摩尼教中的妙龄女子浑然不顾方腊刻意要在教中树立起的威信,她一阵风也似的奔到了方腊的面前,并且仍是有些嗔怪的嚷道:“哎呀,阿爹,你怎么就恁般让他们走了?”

    “哼!比起强留萧唐那厮与他麾下那干人马在此,让他回北地去统领那几路绿林兵马与朝廷对抗,对于本教大业而言才有些用处。何况你说的那人,萧唐也教他主持与本教交涉的诸般事宜,早晚也仍回来寻我商议要事。届时我摩尼教一统江南,雄踞东南全境,萧唐那厮再要与我谈判之时,哪里还会有甚么底气?”

    方腊意气飞扬的朗声说罢,旋即又转头望向那正撅嘴娇嗔的妙龄少女,眼中也很罕见的流露出宠溺之情,并说道:“我儿,你当真是觑得萧唐麾下那小旋风柴进入眼?”

1229章 苏州城前湖畔,啸聚一伙强贼

    方腊之女方金芝听她父亲动问,倒也丝毫不见半点女儿家的羞态,而是把头一扬,说道:“阿爹,你不是也说那柴进一表非俗、知书通礼,与你高谈阔论时一片言语也甚讨人欢喜?咱们教中的头领多是些喊打喊杀惯了的糙汉子,多是半点不解风情的,大伙做得兄弟姐妹,可是想到要择一个许配给孩儿,我便浑身不自在。

    若说时常随着萧唐走动的几个心腹,那个姓许的反而书生气忒重,遮莫是个文绉绉常爱掉书袋的;唤作萧嘉穗的那个也忒过故弄玄虚,好像自己有多了不起的模样;还有那个被那萧唐唤作小乙的,觑他那模样怕不也是个游荡三瓦两舍狎邪惯了的浪荡子,虽然模样俊俏我还瞧不上他呢;唯独那柴进我瞧他文武兼资,看来也是个知人冷暖的,心中自然也有几分喜欢。”

    方腊听罢不由得莞尔摇头,他也深知自己这个女儿与教中弟兄,与江南各路的绿林草莽厮混惯了,不止早养成敢爱敢恨的性子,虽然能与绿林盗中那些粗莽的汪洋大盗相处,可是见得多了,也决计不会看上大多口中叫嚷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莽直汉子,可是自己这闺女方金芝偏生也瞧不上那些一身酸腐气的文弱书生。而柴进却是出身富贵,由于广结江湖好汉而极擅长与绿林中人打交道,兼之谈吐不凡,自己的孩儿会看上他倒也不足为奇。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儿的婚姻大事,为父自然要为你做主”

    方腊对方金芝温声说道,心中却暗付着万一萧唐那边当真抵抗不得朝廷官军的围剿猛攻,假设他有朝一日真会来寻求自己的庇护,就冲着他有能耐召集江湖群雄,善于收拢人心的手段,只怕也不肯真心顺从的归附自己,遮莫也要寻个时机将那萧唐给除了,可是他麾下那些能人异士尤其是那柴进好歹身为周朝柴氏后裔,虽然也只是那宋朝开国太祖赵匡胤发动陈桥驿兵变欺辱孤儿寡母而被迫退位的柴氏龙子龙孙,可是倘若能拉拢得他投奔至摩尼教中来对抗朝廷时或许也可以利用他的身份大作文章。

    不过现在我摩尼教也只是取下江南三座军州,尚未成就霸业,恁般形势,那萧唐正要于北地聚集数路绿林兵马对抗朝廷,权因江湖义气,眼下也不便笼络那柴进试探他是否有归顺我教的心思

    心中思付罢了,方腊遂又对方金芝说道:“只是如今我教大业未成,此事也不得操之过急,只因此去寻那萧唐商榷,反倒显得我摩尼教落了下乘,待我教先打下这半片江山,声势远压过那萧唐聚集的几路兵马时,且看那柴进再来时又作何反应,届时也要看那他识不识抬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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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萧唐率领麾下一众人马向东北面在路趱行,路径倒也与摩尼教前去征讨苏州的先锋部兵马顺路。如今江南各处反军受摩尼教挑动而纷纷揭竿而起,诸地官军抵敌不得,各处啸聚成伍的,只能撞见手中绰着五花八门兵械的乱民,几乎所有官军非是四散逃了,便是只得闭关自守,于野外也根本瞧不见有任何禁军官兵出没。

    期间庞万春率领计稷、雷炯与白云山一路的兵马,石宝统领景德、白钦与武夷山一路的兵马也先后与萧唐话别,分别按路径前往本处山寨,待日后听候萧唐返至北地后发来飞鸽文书随机应变。如今江南各地反军四起,除了肯依附摩尼教的大批民众,恐怕也仍有许多黎民百姓要遭兵灾匪劫,在没有生计寻觅的情况下坐落于江南的两处山寨也要继续收容流民安顿。

    等到一众人马隐隐的已经能遥望见苏州城郭,萧唐便觑见那边城池周遭也都是水港环绕,尤其是城旁举目望不到边际的湖泊,但见那一片景致:天连远水,水接遥天。高低水影无尘,上下天光一色。双双野鹭飞来,点破碧琉璃,两两轻鸥鹭起,冲开青翡翠,也端的是景色醉人的一派好水。

    “萧任侠,由此处往东入秀州地界,再过胥山、嘉善等地,便能抵达海岸,那里也不过有几处盐司,戎守的官军只怕多半已吓破了胆,想来难敌贵部兵马,自也是拦将不得萧任侠走水路北上返至京东路去我等奉教旨至此扎寨,另有湖、常等军州一并起事的教众弟兄攻取苏州,兵事要紧,不能远送萧任侠与贵部群豪,还望见谅则个。”

    方七佛脸上依旧挂着看似和善的笑意对萧唐客套说罢,但他越是客气谦和,萧唐便愈发的感觉洞察不出对方底细,也只是又与方七佛寒暄一番,便目送着他与麾下那些对待己方人马态度各异的摩尼教头领统率所部军众,直往苏州城郭的方向继续进行而去

    而萧唐率领一众兄弟略作整顿之际,张顺张荣、阮氏三雄、浙江四龙等水军好汉观望眼前那片景致无比、说之不尽的大湖景色,也都禁不住想纵身跃进湖去,在这一湖好水之中好生嬉闹一番。其中小白龙张荣更是少年心性,干脆的脱下布衫,打着赤膊光着双脚,一记扎猛子跃进湖面,随着“噗通”一声浪花四溅,张荣的身子在水中窜行,须臾间竟似要直接扎进湖底去。

    湖畔边也冲波龙乔正出言说道:“这苏州太湖,古称震泽,又名笠泽,河港纵横,河口众多而横跨江浙,也是东南地界远近闻名的名湖好水。小弟与成贵、翟源、谢福兄弟四个久在钱塘江上勾当,待有机缘时也曾到此处游历,按说我等也经了许多大河大湖,可是若说景致,此处也是数一数二的一湖好水。”

    此处是后世中国五大淡水湖之一,按原本的历史轨迹由于金国入侵而导致宋廷政治经济中心向南方转移,苏南太湖灌溉得大片耕地,而太湖流域的两大粮仓也正是苏、湖两处军州,所以从南宋时节开始在民间则有了“苏湖(太湖地区)熟,天下足”的谚语说法,这些事情萧唐自然也都晓得。

    然而在这个时候听乔正言及苏州太湖,萧唐面色却蓦的一动,他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思付了片刻过后,萧唐忽然遂又开口说道:“虽然摩尼教于江南诸地拉拢得许多江洋大盗、绿林匪寇归附,专要干造反大事,可是凡事也都有个例外,除了与我共聚大义的庞万春、石宝等兄弟,当然也另会有些江南出身的绿林中人并不打算投奔摩尼教去,既然我等途径此地,顺手倒也正有一桩子事要做”

    成贵、谢福、翟源、乔正四人合称浙江四龙,于钱塘江乃至周围地界几处有些名头的强寇自然多少也都有些耳闻,而其中锦鳞龙翟源听萧唐沉声说罢,他也忽然想起当初他们兄弟四人北上于大名府庾家疃的庄院内,在决定投拜到萧唐麾下共聚大义之后自家哥哥曾与他商议的那件事来,便也立刻向萧唐问道:“哥哥恁的说,遮莫是要去寻觅那四个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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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