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5章 少年英雄,小白龙张荣争功
“撮鸟还不快停下船来,殊不知我家哥哥早做布置,也不怕你这厮们飞上天去了!遮莫朱勔那乱国害民的禽兽狗贼也在船上,犹自不知终要在此处纳命!”
朱勔与几个心腹家将站在船头就觑见对面有个对面疾速驶来的梢船之上有许多壮汉各仗兵刃,最前面则有个头戴青箬笠、身披绿蓑衣做渔夫打扮的汉子朝自己高声叫骂着。
朱勔听罢脸色蓦的戾气满布,他咬牙切齿的狠狠念道:当真是反了!本官在江南地界只手遮天十余载,便是汴京朝中也只去瞧官家与蔡公相的脸色,如今这么个匹夫贱民,竟然也敢如此置骂本官!
可是如此看来,萧唐那反贼从一开始不止是要搭救命犯武松,也要夺下杭州要地,甚至就要趁着这个机会加害于我啊
朱勔也注意到了城内数路暴动的叛民忽然大弄,似乎大多人也都是江南本地出身,要么便是萧唐早就暗中筹谋布置,于苏杭乃至江南诸处军州治下纠集亡命、煽惑愚民,专要招募江湖中恶逆犯罪且有反心的乱党,可是于城内时隐约听过那些暴动的乱民嘴上叫嚷的口号朱勔久居江南,自然也知道这几年下来摩尼教于江南、两浙、福建等各路军州治下宣扬教义似发展招募了许多教众。按说从大唐武宗会昌年间开始灭佛政策伊始,摩尼教也连带着遭受严重打击从而转为秘密宗教,秘密结社的教派愈发壮大,朱勔以往也不是未曾听过些风声,可是忙于靡费官钱、勒取花石、巧取豪夺、广蓄私产心思自然也并没有放在提防广收教众的民间势力上,直到现在朱勔才惊然意识道:恐怕不止是萧唐那厮有不臣之心,暗中培植各地绿林兵马意图背反朝廷,原来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恐怕江南摩尼教也要干造反勾当,公然揭竿而起去对抗朝廷!
不但立刻要逃回苏州,保全得自己的性命才是重中之重的大事,也须立刻急报朝廷,在江南地界摩尼教也要反了!!!
朱勔面目阴沉,他也不与前方驾船拦截住自己去路的一众船夫多费口舌,蓦的又尖着嗓子大声咆哮道:“蠢材!还愣着作甚!还不快给我射杀了这个反贼!再吩咐船夫舵手不得停歇,加快驾船直撞过去,顶翻了那些反贼的梢船!!”
在朱勔身旁先是有一个家将听罢,他立刻扳弓搭箭,觑定了最前面那汉子的头颅飕的一箭便直射过去,那枝利箭去势甚疾,而撑船于湖心要拦截住朱勔等一行人去路的渔夫看似竟也不闪不避,待箭簇直射到箬笠上却又“铛!”的一声劲响,随即飞射来的利箭在空中转了两圈,又落下水里去了。
很快的不止是朱勔所在的座船上戎卫的家将私兵,旁边几艘飞鱼刀船上的军卒纷纷也绰弓搭箭,觑定前面十几只梢船上的船夫,但听得“飕飕飕飕飕飕飕飕!”凄厉的箭啸破风声不绝于耳,如蝗的箭簇已经袭射了过来,可是那些利箭射到其他船夫头顶身披的箬笠、蓑衣上时,也都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劲响声,随即也都歪歪扭扭的落到船上、水里去了。
率先乘船拦在朱勔所乘的座船面前的,自然便是按萧唐吩咐在此处做拦截的浪里白条张顺,而他与麾下统领的一众善水的好手方才披挂的箬笠与蓑衣,头上箬笠内有箬叶裹著,里面自是由铜片打制成的,而蓑衣里面也有一片熟铜打就,如披着龟壳相似,寻常箭矢自然也射不透。
只不过在座船与几艘飞鱼刀船上的私兵爪牙施射箭矢之际,朱勔所乘的座船仍在湖面上游得飞快,毕竟那座船是长达二三十丈归官署所有,多是为朝廷命官搭乘的大船,而张顺麾下一行水军好手乘的只不过是寻常民间用于艄渡、打渔用的小船,这要是任由着座船直撞过来,先驶到湖心处的十几只梢船只怕也要尽被顶翻倾覆,张顺见迎面而来的座船疾速驶来,距离自己已经不过几丈远的距离,他口中也啐骂了口,说道:“狗贼,想来那厮也不肯束手就擒,终究还是要费一番手脚!”
张顺忿声念罢,随即竟然立刻脱了龟壳也似的箬笠与蓑衣,并发足狂奔直往船尾处奔去。座船上一众私兵觑见张顺脱了蓑衣,立刻又是一通箭簇激射过来,待张顺疾奔过处登时发出“夺夺夺夺夺!”利刃嵌入木板的闷响声,而此时张顺已是纵身一跃而出,他打着赤膊露出身雪练白肉,浑如一道白光直朝湖水中扎了下去,浪花蓦的溅起,虽然身后又有许多箭簇亦向水中直射过去,可是张顺的身子没入湖中之后霎时间变得飞快,已化作一道白条须臾间不见了踪影,正是有分教:涌金西湖伏波,内中一个雄夫。面如傅粉体如酥,履水如同平土。胆大能探禹穴,心雄欲摘骊珠。翻波跳浪性如鱼,张顺名传千古!
其他十几只梢船上的精壮趁着张顺一时间将座船与飞鱼刀船上朱勔手下爪牙的注意力给吸引了去,先后也都发喊喝令,也都尽皆褪下蓑衣先后扎猛子跃进了水中!
未过片刻,本来飞鱼刀船上的私兵爪牙左右警戒观望,又开始绰起手中长枪、钢刀排头向水面搠将过去,可是忽然间疾驰的船却仍是骤然一晃,有数双手先后从水中探出,在按到船艄一面发力猛推一面突然扳扯立刻船底朝天,将整船飞鱼刀船上的朱勔手下私兵尽皆颠翻坠入水中!
其余几艘飞鱼刀船先后也尽被张顺麾下善水的好手颠翻,本来水面平静的湖心处,蓦的却似有飞沙走石、卷水摇天。催急骤雨狂风倾翻船舶,水波浪花端的汹涌。在那些没入水中的张顺麾下水军接连扳倒飞鱼刀船之后又纷纷擎出蓼叶尖刀,浑如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群直朝着那些溺水的私兵爪牙游将过去!又只过了片刻,湖面上冉冉升起一团团殷红,飞鱼刀船上所有的水卒很快的便都成了只能留在湖中喂鱼的尸首!
眼见下方惊心动魄的场面,朱勔瞧得又是大惊失色,不过他转念想来,自己所乘的官船庞大,饶是这一干反贼水性精熟,毕竟不是翻江倒海的蛟龙,又如何能将这艘大船扳倒颠翻?朱勔心下稍定,可是又只过了片刻,却有家将前来急声报道:“相公,大事不好!船底漏了,船底已有滚滚湖水没进舱来,船前船后尽皆都被凿漏,必是湖中那些反贼做了手脚,只怕过不了许久官船也要沉下去!”
“甚么!!!???”
朱勔一听之间更是亡魂皆冒,随即他跺脚怒喝,似发了疯一般又大声吼道:“往日你这厮们仗我势要,都与我夸能说会。正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会水的都给我跳进湖中去,杀尽那些在水中凿船的贼人!若是我有个好歹,当然也教你这厮们各各遭殃,决不饶恕!”
朱勔所在的座船之上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当真有些会水的家将私兵被朱勔逼迫硬着头皮,只能揎拳捋袖,准备跳入湖水中去,其余爪牙也惊惧慌张的绰起手中强弓劲弩,但见到湖面上有人显露出身形便要激射过去。已经有几艘梢船被去势不减的座船撞开,在湖心处滴溜溜的乱转,而朱勔乃至麾下爪牙惊慌失措,向下只望将许多只无主的小船在水面上荡漾,只得苦候水中那些反贼在换气之际立刻拿弓弩施射,却浑然没有发觉到就在座船后方有个也生得身白肉的后生口中叼着解腕尖刀,探出手板住座船船艄又手足并用,眼见也要攀上船去
1216章 水里的绝顶高手,将青出于蓝的后起之秀
与萧唐共聚大义的一众兄弟里面,有武松、鲁智深这等武艺精绝,步战本事罕逢敌手的虎将猛人,也有卢俊义这等被江湖中人赞作枪棒本事天下无双无对的绝顶高手,还有石宝、卞祥、孙安、縻貹、史进、杨志、花荣、张清等太多虽然各自所擅长的看家本领各自迥异,却也皆是身怀绝技的将才。
可是就算加上现在无论江湖路数的身手,亦或在两军杀伐时同样也有千夫莫当武艺的萧唐,就算打熬出的本事可以与世间一等一的猛将好手争锋较量,却也很清楚若是在水中搏杀,无论是数山寨子里面各部马步军中的任何一个虎将,也决计不会是浪里白条张顺的对手。
就算是一众水军头领里面,也仅有敌手在水中与他厮杀浑如撞见活阎罗的阮小七可以与张顺以水下的本事掰掰手腕,以水战而论虽然有阮小二、阮小五与浙江四龙等好汉更善于撑船而知水性,当然也都会潜水的本事,可是只以水中见个胜负而言,只除寨中快言快语的第一快人阮小七一个,张顺几乎也可以说是所向无敌的存在。
张顺当然也十分清楚自己的长处,自知该在何处何时教自己的本领大展所长,同样也包括现在。
伴随着“噗通!”、“噗通!”接连许多坠入水中的闷响声乍起,座船上朱勔手下大批护卫家将也都被胁迫着纵身从船头跃进湖中。这些甘愿投到朱勔麾下的江湖好手里面许多人也是江南地界出身,其中不乏善水的能人,如今形势紧急,他们也只能尝试着跃入水中除掉那些拦截住自家主子逃生去路,正在湖中船底要凿露船只的敌人。
只不过一切也大致如张顺所料,而这些跃进水中的家将私兵,眼下也不知他们立刻将要面对何等恐怖的敌手。
正有个憋着气的朱勔手下家将在湖中费力的睁开双眼,潜水时的能见度较低,稍远些只能觑见模糊得一片,当他正要辨认目所能及处游动的物体是否就是方才跃进水中的那些敌人时,却猛然看见水中有一道白光疾速向自己这边游来!
那家将吃了一吓,一连串的气泡也骤然直升浮到湖面上去,而张顺已经骤然游至他的身前,手中绰着的蓼叶尖刀也已狠狠的攮进了那个家将的胸膛!
周围其余潜进湖水中的私兵家将在这个时候才惊然发觉有敌人来袭,各自也都费力的挥起手中的钢刀钢叉搠去,而张顺此时却已然似是久在湖中长成的白鱼一般飞快的游走开来。本来在潜水时做任何动作还要受水中的阻力而致使身手迟缓很多,可是张顺化作的浪里白条却似是丝毫不受水中阻力的影响于潜游时来去自如,敌我双方动作一疾一缓,在此消彼长之下,不异于在陆地上与个当真似能飞天遁地,游斗起来眼前便如鬼影重重的敌人搏杀,这完完全全就是神出鬼没的身法!
且说张顺在水中那些朱勔手下私兵家将周身处来回游走,时而闪身过来一刀搠进个汉子后心,时而又从旁疾速划过,手中蓼叶尖刀登时又将另一人的喉咙割破。从湖面上觑将过去时,但见层层鲜血冉冉飘起,并且随着激烈涌动的气泡翻滚着,只张顺一个,在水中便如杀鸡般轻巧的接连了结掉那些被朱勔逼迫下水的私兵家将性命,非但尽皆招架躲避不得,似乎便是再多个数十人来,也绝非张顺一个人的对手!
正当张顺以自己潜水疾行的本事一刀一个,干净利落的宰杀水中的敌手时,他麾下那些也善水的好手在颠翻几艘飞鱼刀船,尽皆了结掉船上爪牙的性命之后几乎都潜至座船船底取出铁凿子竭力凿向船底,可是船身巨大的座船底部也是由硬木为底,并非用金银箔纸糊成的,在水中有阻力所限要凿出足够座船漏水沉没的漏洞也绝非易事。而一众善水的好手也并没有张顺那般在水中憋气过人的本事,又磨耗些时候也必须要换班着潜出湖面在换上一口气来。
然而在座船之上严阵以待的其余家将私兵一旦觑见水面上有气泡浮出,便立刻将手中强攻硬弩觑将过去,有人浮出湖面时,在朱勔气急败坏的喝令下不问敌我立刻便有一蓬蓬箭矢射出。张顺麾下的水班好手躲闪不及,伴随着换气时几轮箭雨射来,也有近二十多人先后在湖水之中中箭身死。
虽说张顺有在水中以一敌百的奢遮本事,可是一时间不足以凿穿足够多的漏洞使得朱勔所乘的座船沉没。在朱勔的连声喝令之下,虽然舱底处有泊泊水流涌入,可是座船依旧在舵手船夫的驱使下于湖面上快速窜行着,朱勔遮莫也有可能赶在座船彻底沉没之前在残存的私兵护卫之下登上岸去再寻路径逃脱。麾下水班好手的伤亡也是越来越多,张顺也只得在水中来回疾速游走着,一面要杀进堕入湖中的敌手,一面又要尽快凿穿船底。
而就在这个时候,位于座船后侧有个弓弩手神情戒备,一对招子只顾在湖面上来回环视着。忽然这弓弩手听得船艄处有异响声起,他连忙伸头要往外面探视过去时,却忽然有一把尖刀从船艄后探出,并狠狠的戳进了他的喉咙!
那弓弩手浑身猛的一个激灵,他被捅穿了喉咙,无法发出声响示警,随即又有一只手从船艄后身来,薅住了那弓弩手的头发一下又将他拉扯坠下了船去。虽然座船后侧又发出“噗通”的一声落水声响,可是船上吵杂声不绝于耳,朱勔与其余家将私兵大多又集中于座船前方于两侧,一时间竟也没发觉张荣已经从座船后侧船艄摸上了船去。
在水中浑似水猴子一般的灵敏,攀登上座时的身手也浑如矫健的灵猿也似的张荣当真是胆子极大,他也不惧只身一人登上尚有不少私兵戎卫的座船。方才在远处时趁着张顺率领一众水班高手颠翻几艘刀鱼快船之际,张荣便从后侧悄然驾船从后侧靠近座船,刚有军卒奔至后侧船艄巡视之际,张荣便早已跃进水中,利用朱勔麾下一干爪牙的注意力尽被张顺等一众人吸引住的时机攀上了座船。张荣方摸上大船,先是蹑手蹑脚的疾行了几步,待撞见前面不远处有个惊觉有异的护卫时身形骤然一蹿,手中解腕尖刀飞快直搠,罩着面前那护卫的心窝、腹部、腰眼“噗!”、“噗!”“噗!”就已连捅三刀!
自小以来与阮小七厮混惯了,张荣自也沾染了几分那活阎罗性快豪爽、胆大包天的习气,更兼随着阮小二、阮小五那边学得不少乘船掌舵的本事,自己的本事一旦能派上用场的时候,张荣也从不甘心屈居人后。
然而现在就连张荣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是,现在只以潜入水中与人搏杀的本领,他已然超过了阮小二、阮小五等同为石碣村出身的好汉,算上所有水军头领,也只是略逊于张顺、阮小七等在水中数一数二的能人异士,更是受阮氏三雄等人的熏陶,出手也如他性情一般麻利果断,说干就干!
如今是要擒拿住这祸害江南百姓十余载的巨恶奸佞朱勔的要紧时刻,张荣脑子一热,也如性发起来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里,时常有惊人举动的快人阮小七那边自作主张偷偷攀上船头,又解决掉一个船上的守卫之后,便立刻发足猛赶,直朝着正在船头急声喝令的朱勔暴冲了过去!
1217章 同是被擒的大官,不同的处置手段
“这贼子!是甚么时候摸上船的!?”
当座船上终于有人发现张荣的行迹之后,立刻发了声喊,喝令周围的同伙转身过来抽出兵刃要去拦截,可是座船从前到后也不过二三十丈远的距离,张荣发足狂奔开来,又是一纵一跃,须臾间便已冲至朱勔面前不过五六步远的距离!
当朱勔惊觉有异而回头望的时候,却觑见有一人早已擎出解腕尖刀,并且照着他的腿股一刀狠狠搠了过来!朱勔顿觉剧痛钻心,他立刻发出杀猪一般的惨嚎声,而离得近些的家将终于抄起刀来,一齐向张荣搠去之际,因忿恨与疼痛的咬牙切齿、面目扭曲的朱勔却觑见面前一刀搠进自己腿股的那个后生小子竟然又呲牙一乐,对着自己露出了意气风发的笑意
已经教张荣冲至朱勔的面前,那些手持强弓劲弩的私兵已不敢再施发箭矢,生怕射出的利箭也将自己的主子射个透心凉,周围的家将抡起的利刃堪堪要切入看似毫无提防之力的张荣时,张荣却抛了解腕尖刀,又是纵身一跃,他一手揪住朱勔巾帻,一手又薅住他腰间束带,随即清喝一声之后,两人的身子便在座船前艄一折,直挺挺的朝着湖水中堕将了下去!
扑通扑通两声入水声响,张荣跃入湖中,立刻又像一条飞鱼似的灵巧游动起来,他只寻觅了片刻,便已然觑见此时正在湖水中拼命挣扎的朱勔,便立即摆动起身体,朝着那厮所在的位置飞快的游了过去。
此时的朱勔双目已似死鱼一般凸了出来,虽然他本来会些水性,可是腿股处已被张荣一刀搠中,不止直感剧痛,惊慌失措时在水中早已是乱了手脚。他也只能够拼命的挣扎扑腾着,不断的有气泡从他口中喷出,并飞快的向上升起。湖水止不住的从口鼻处灌入,更为要命的是,朱勔已隐约看到了那个方才一把拉扯住自己坠入湖心的那个后生小子似是化作了一条怪鱼精,并径直向自己这边疾游了过来!
朱勔被吓得魂飞魄散,又溺了一大口水,可是当他费力的在水中扑腾转了身子,却又觑见船底处有一道白光也往自己这边直扑过来,满心绝望的朱勔探手乱抓,双脚也不停乱蹬胡踩,从自己腿股伤口处涌出的鲜血甚至已教他的眼前一片血红,随即朱勔终于双目翻白,就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既然此时朱勔已经坠入湖中,要教张顺与张荣合力在水里拿人,自然也浑如瓮中捉鳖、手到拈来。座船上残存的家将私兵已是搭救不得,船舱内仍有泊泊湖水涌出,片刻久留不得,也只有尽快狼狈的逃脱了去,只能教朱勔被此处拦截的反军所擒。
当张顺一把将早已溺水晕厥过去的朱勔拽上了梢船,又觑见也已跃出水面,攀上船头的张荣仍是一副得意欣喜的模样。张顺惊异于张荣这小子当真是敢打敢干,在那要紧时候竟然立下恁般奇功,只是擅作主张也未免忒过妄为了些。毕竟到底还是擒下了朱勔,没有辜负萧唐的嘱托,张顺也只是把心中想法按下不讲,口头勉励了张荣几句,遂又收拢麾下水班好手收敛湖中弟兄的尸身,又一面遣人至其他水门报与阮氏三雄、浙江四龙等人知晓朱勔已被生擒活拿住,一面又准备押解这狗官前往萧唐那边交令。
随着大批摩尼教众杀入城郭,杭州城内残存的官军不敌成群暴动的乱民与萧唐麾下一众骁勇的兵马,尚未被合围剿杀的也都四散逃去。未过多久,涌金门也有杨志引着一彪精锐冲至,并且杀散了残存把守的官军,正迎着率领麾下水军押解朱勔要到城内寻觅萧唐的张顺、张荣与麾下水班好手。
在杨志得知张顺与张荣顺利的擒下了朱勔这江南地界作恶最甚的恶官奸佞之后也甚是欣喜,他立刻吩咐麾下军健打开水门,放张顺等兄弟入城靠山岸港停泊,随即分调些人手与张顺、张荣一并押解着朱勔前去向萧唐缴令报功。
而与此同时,萧唐这边刚吩咐麾下亲信照拂伤重虚弱的武松,与鲁智深通力合作了一番的邓元觉问候看觑过后,暂且也去收拢于周围生事的摩尼教众去了。
朱勔方才趁乱立刻靠着麾下私军戎卫趁乱落荒逃去,其余州府官吏眼见城内反军势大难挡,自然也要慌忙逃匿,各自寻路径逃脱开来。除了杭州本地府衙的官员之外,也亦有些苏、秀、越、湖等州府中的文武官吏,其中有不少人本与朱勔走得极近,今番到杭州来无疑也是打算做个见证,亲眼觑着萧唐又如何狠心下令处决自己的结义兄弟,任谁也未曾料到反教萧唐先发制人,联合摩尼教几乎已要占了杭州,恐怕其中大多人反倒身陷险地,也要被一网打尽。
就在此时,萧唐忽然觑见邓飞快马驶来,马背上还驮伏着一个被五花大绑反剪缚住双手的人。待邓飞驱骑到了萧唐面前,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后,随即也薅起被他擒住的那个官员下来有一把掷在了地上,并且对萧唐朗声说道:“哥哥,方才小弟冲溃了一面的官军,正撞见这个撮鸟要逃,便杀散了护卫这厮的几个小吏,特将他擒来任凭哥哥发落!”
萧唐闻声向那人觑见过去,倒也是个在汴京朝堂中打过几次照面,而知他名头的一个人物,原任的杭州知府蔡京之子“蔡虎”蔡鋆被武松所杀,朝廷便参这个唤作赵霆的文臣代任杭州知府一职。萧唐隐约听过这赵霆精于篆书,会诸家字体,所擅长的本事倒与目前在梁山泊落草的圣手书生萧让极为相似,而这赵霆不比萧让那般原来只是在济州城中靠写碑文篆书营生的书生,他能够出入朝堂,自也是书香门第,极有学识的人物。而在这个靠文化口在官场上立足的文臣,似乎也并不算是蔡党一脉,只不过杭州知府在任期间被杀,蔡鋆那厮以往虐政害民的恶名汴京那边多少有些耳闻,这赵霆八成也是蔡京要他暂时到杭州顶缸,既然苏杭这边自有朱勔掌管,而教赵霆暂且做个台面上的摆设,萧唐也没听说过这个以往多靠篆书在朝廷为臣的京官有甚么害民的恶名,这些时日瞧他没甚实权主持局势,自然与自己和麾下弟兄也没甚么仇怨。
而那赵霆被邓飞一下摔得七荤八素,他好不容易定下神来,哆哆嗦嗦的抬头觑向萧唐,虽然甚是惊惧,可是仍勉强说道:“萧萧相公官、官、官家待你不薄,你又如何会背反朝廷辜负皇恩?”
眼见萧唐面色不善,赵霆不由得又心生惧意,本来他眼见邓飞那眼若铜铃,厮杀时双目也似要喷出火来的凶恶模样而心惊胆战,只是心想自己好歹朝廷命官,终不能向这些背反朝廷的反贼讨饶祈求活命,可他也只是文弱之人,若要义正言辞的发狠话撩拨得眼前这些杀人舔血的草莽之徒性发火起,却也是决计不敢的。
本来杭州城内把守的官军几乎已尽被杀散,可是萧唐却也能听闻见周围疯狂的喊杀声仍旧不绝于耳,那些公然举事的摩尼教众仍在周遭大肆搜捕城内的官吏、富豪,而这个暂时代任杭州知府的赵霆倘若被那些杀红了眼的摩尼教徒撞见,他的下场也是可想而知的。
赵霆又觑见萧唐目光如电,直向自己凝视过来,他浑身猛的一个激灵,不由的低下头来再不敢与萧唐对视,可是正当赵霆以为自己的性命只怕难免折在此处时,他却听得萧唐对自己沉声说道:“你这厮若仍想保得性命在,就噤声藏匿在我麾下弟兄的行伍中,切莫喧哗声张”
-----------------------------------------------------
注:赵霆,正史人物,官宣德郎。与蔡襄、苏轼、黄庭坚合称“宋四家”的北宋大书法家米芾在《书史》中有载其善能篆书,于北宋末年担任杭州知府,按正史的轨迹中在方腊起义攻破杭州之前弃城逃离。
1218章 起义反抗暴政,不意味你就顺应天理
情知必死的赵霆本是心想能够落得个痛快的死法,深怕受尽了零碎的苦楚之后才折了性命。萧唐既然胆敢在杭州公然聚众造反对官军兵刃相向,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已经与原来同朝为臣的同僚彻底翻脸决裂,自己身为文官与萧唐之间只是彼此知晓身份与来投,又并甚么情分在,如今落到他并着一众造反乱党的手里,又怎能保全得了性命?
可是当听得萧唐低声言语入耳,赵霆心中蓦的又油然而出生了求生的指望,他仍是忠心于大宋朝廷,不愿意向萧唐开口讨饶,可是却也并没有站起身来义正言辞的斥责反贼背反朝廷的勇气,是以赵霆也只是连忙点了点头,萧唐见状便向身边的石秀使了个眼色,石秀会意,立刻又吩咐麾下体己亲随上前替赵霆松了绑,剥去了身上的官袍,教他混在身后的一行兵卒中,在吩咐个头目将这个惊惧噤声的朝臣好生看觑住。
而张顺与张荣那边到了城中,未过多时也寻见萧唐等一众兄弟,随后张顺立刻将晕厥过去的朱勔往地上一抛,并又向萧唐拱手说道:“幸不辱命,朱勔这狗贼腿股被张荣兄弟搠了一记,只是溺水昏死过去,倒还留得一口气在,特押来交予哥哥发落!”
本来于杭州南水、北水等另外几处水门把守拦截的阮氏三雄、浙江四龙也已得报说朱勔在涌金门已被张顺与张荣生擒活捉,也各自率部前来会合。随后当张顺集又说及张荣的确是自己做了主张,他不避凶险,趁乱潜上座船拉拽着那狗官一并堕入湖中之后才顺利将其擒拿住,阮小二、阮小五乃至成贵等人等善水的好汉不由也听得咋舌,而阮小七更是哈哈大笑,并上前拍着张荣的肩膀说道:“好小子,有你的!你这小猢狲倒也带种,竟敢只身杀上船去将朱勔这狗贼拉扯下水去。本来我还期盼着这厮能走北水门来落到我的手里,却是教你小子抢下这头功!”
张荣见说更是把头一扬,对阮小七笑说道:“七哥,这就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以后再有甚勾当恁且看我的本事,已早不输与恁了!”
阮小七闻言登时对着张荣作势欲打,并笑骂道:“小猢狲,我不过夸你几句,倒与老子蹬鼻子上脸了!”
张荣嘿嘿笑着躲避开来,当他再欢喜的向萧唐觑看过去的时候,心中也自怀着一种要得到结义大哥认可自己本事的期盼,可是萧唐思量片刻,却微微摇了摇头,又对张荣告诫道:“兄弟,这次你的确是立得大功不假,可是先前小七有明言教你听从张顺兄弟吩咐行事,这次你却自作主张,侥幸抢了功劳,可是倘若稍有疏忽,你困在座船上其它人手救援不得,岂非要枉自丢了性命?何况我等几山兵马联合举事之后,不能再依着绿林手段而意气用事。若是我教你独领一拨水师与敌杀伐,你若不遵将令,也甚有可能致使各部兵马彼此无法协同,牵一发而动全身,又岂同儿戏?独领一军时多少兄弟的性命都会托付在你身上,也有可能只因一时莽撞行事而折于你手。
今番只是于各处水门要捉得朱勔这厮倒也罢了,可是统兵杀伐之时,兄弟固然有情分在,军法森严却留情不得。日后也当牢记随机应变,绝对不同于一时脑子发热便自行其事,也还须谨记才是。”
本来等着萧唐夸赞的张荣倒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本来他还有些不服气,可是在沉默思付些时候之后,隐约也能体会到萧唐的用意,张荣遂也神色一整,说道:“哥哥见得极明,来日小弟受命勾当之时,自当谨记哥哥教诲。”
而萧唐对张荣的劝诫也教阮小七看在眼里,再是性快恣意的性情,可是他也绝非不明事理的浑人,是以阮小七倒也听得入耳,记在了心里。萧唐自知张荣追随着阮家兄弟几个时日甚久,也并非是军纪森严的正规军队水师出身,所以他们几个行事手段难免仍是倾向于绿林草莽,而张荣自有成为率领水军接连大败金军的名将资质,趁着他如今仍是血气方刚容易冲动的年纪,萧唐心想也必须适当的敲打一番,不能养成张荣恃勇骄纵的性子。
萧唐眼见张荣能听进自己的劝说,也明白这次虽然他的确是自作主张,倒也确实抢得了大功,遂又出言勉励了几句。而此时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邓元觉也得报说萧唐麾下水军头领已经生擒住教江南诸地百姓恨得咬牙切齿的朱勔,他也牢记着方腊对他的吩咐,便立刻急匆匆的前来。邓元觉先是觑见倒地昏迷的朱勔,立刻上前唾了一口,并忿声骂道:“狗贼!教你这厮作威作福的时日已是忒久,终于也有今日!”
怒声骂过后,邓元觉立刻又转过身来,与萧唐说道:“萧任侠麾下群豪果然好手段,未教朱勔这狗贼逃脱了去,按恁与方教主协定所言,现在是否也该将这合当千刀万剐的狗贼交由我教了?”
邓元觉这边急着请萧唐交人,可是萧唐却一打手势,吩咐周围几个兄弟将朱勔押将下去,又对邓元觉沉声说道:“邓护法,如今杭州城既已取下,按说也当传下将令一面救灭火势,一面出榜安民,好教城内无辜百姓各安生计才是可是如今城内各处仍甚是混乱,护法是否又已教贵教教众不得趁乱杀害良民?如今听四面动静,恐怕贵教其它统兵的头领,也都并未约束麾下人马。”
就在萧唐与邓元觉当面直言的时候,杀进城大批狂热的摩尼教众却又新放了几把火烧城,竟然已经有不少平民百姓葬身火海。萧唐只是听闻得四面动乱所引发的哀呼声,便也能察觉到杭州城内混乱的局势不仅没有平缓下来,反而却有愈演愈烈之势。
与此同时,杭州府衙乃至两浙路下辖的制置使陈健、廉访使赵约等官员却是撞见了早被激得凶性大起的摩尼教众,登时被叛军乱刀活剐。其他凡是官吏公差教摩尼教众抓到的,割肉断体、剥胸挑肺、火炙熬烧出膏油,或是以乱箭将其射成刺猬各种为了宣泄心中仇恨而变本加厉的酷刑在杭州各地随处上演着,终于能去向那些欺凌压榨自己的滥官污吏报雠雪耻,却也使得太多的摩尼教徒化身成为嗜血的野兽,甚至有许多人杀红了眼,又觑向眼前那些惊得魂飞魄散,却躲避不及的城内百姓,甚至也在此亮出了屠刀,并嘶吼的直冲了上去
而邓元觉听萧唐说罢,他的面色不由得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这个本来与鲁智深的性情有几分相似,也时常与人争强斗狠的宝光如来言语竟也有些支吾,又对萧唐说道:“我教中弟兄,多是饱受暴政虐害的贫苦百姓,心里自是憋了无穷无尽的仇怨,如今造反成事,终出得一口恶气,也难免约束不住”
萧唐见说重重的冷哼了一声,本正待与邓元觉再做言语时,却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传来,当萧唐并着身边一众兄弟与邓元觉转头去望时,就见山士奇策马疾驰,他手中绰着的浑铁棍一端还有点点鲜血滴落,山士奇一觑见萧唐之后,便立刻大声嚷道:“哥哥,城内暴动的摩尼教众,倒来寻咱们的晦气!已经与些兄弟起冲突并动了刀子,折了几条性命,也已宰了那厮们十余个撮鸟!”
1219章 乱世出狠人,善恶种难分
当萧唐与一众兄弟连同邓元觉等摩尼教中人在山士奇的引路之下转过两条长街,便已觑见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具尸体,其中不止有些死状极为凄惨的官门中人,从看服饰看来被杀死的城内平民也不计其数,周围也有熊熊火起,看来也都是由城内暴动的摩尼教众燃起的,若不扼制火势,眼见还要有许多房舍都要被烧做一片瓦砾白地。
而当萧唐率先赶至一街坊,尚未拐进巷子时,便已然听得兵刃相交、呼喝斥骂之声不绝于耳,随即又有十几个摩尼教教徒手执兵刃,一面回头喝骂,一面急奔了出来。
未过片刻,萧唐竟又觑见孙新、顾大嫂、张青、孙二娘等人并着麾下军卒直从巷子中冲了出来,并着挥舞手中兵刃撵着那些摩尼教众穷追猛打,当即便有两人奔走不及,被擎出两把钢刀在手的顾大嫂直冲上去但听“噗!”、“噗!”两声闷响,便将他们二人一刀一个了结掉性命!
萧唐见状忙高声喝道:“且先住手!又是何故与这干摩尼教众厮杀!?”
孙新、顾大嫂、张青、孙二娘等人见是萧唐赶来,也立刻都站住了身子,有个摩尼教徒反而觑见萧唐与孙新等是一路人,而萧唐如今已公然举事并未似以往那般戴着副獬豸面具,在城内举事的摩尼教中人有许多也不知眼前这个汉子是与方腊教主暂作同盟的任侠萧唐,其中有个教徒面孔扭曲、看似癫狂,竟然又嘶吼了声便抡起刀来直奔着萧唐剁将过去!
萧唐见状登时剑眉倒竖,他身子只略一闪,趁着那人一刀劈空的当口探手抓住他臂膀发力一掰,“啪嚓!”声令人心悸的脆响过后便已将那人的臂骨拗断。萧唐随即又是一手刀劈落,直接将这杀红了眼的摩尼教徒劈昏了过去。
“狗驴射的撮鸟,恁般胆大,怎敢杀了我这许多弟兄!遮莫也是官府的鹰犬余孽?弟兄们并肩子一起上,将这厮们尽数剐了!”
忽然不远处又有叫骂声起,从长街对面又涌出大批的摩尼教众,也在几个教内头领的指挥下直朝着萧唐一众人这边杀来,方才眼见竟然有人敢对自家哥哥出手,鲁智深、石秀、阮小七等许多兄弟也尽皆勃然变色,并纷纷抄出兵刃擎在手中,眼见竟然又要与那干暴动的摩尼教徒火并起来!
“混账!都给我住手!!”
似是半空中忽然打下一道霹雳,紧赶慢赶终于也赶至附近的邓元觉觑见许多摩尼教众竟然要与萧唐等一众人兵戎相见,他立刻怒喝制止,这些摩尼教中人就算不识萧唐的来路,可但凡是带头的自也认识邓元觉这个教中护法,随着邓元觉一声怒喝,也立刻震慑住了大批正欲寻萧唐等人厮拼的摩尼教众。而邓元觉又将手中禅杖一摆,指着面前的教众又叱骂道:“你这厮们做甚么,萧任侠并着他手下好汉在此,与我教联合反抗朝廷,你们倒敢兵刃相向,莫不是猪油蒙了心窍!?”
对面的摩尼教众却奔出一人来,也忿忿的对邓元觉高声回道:“邓护法,那个曾经替权贵做狗的萧唐,我们弟兄又如何识得?却是那厮的手下伤了教中弟兄许多条人命,咱们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如今做成大事,这干外来的撮鸟却伤教中兄弟性命,又如何能善罢甘休?”
而就在这时,身上也挂着几处伤口的张青却跳出身来,并指着那摩尼教徒破口大骂道:“入你娘的!我等本欲去寻萧唐哥哥会合,却撞见你这厮们在此处作歹,不止强掳劫掠百姓家财物,还放火烧屋,但有反抗的便要操刀子杀人,觑见二娘姿色,便立刻动手动脚,甚至还要上来强抢!”
孙二娘反手绰着锋刃上尽是血迹的柳叶刀,面上虽然挂着笑意,可是媚眼中也早已满是杀气,她随即把眼一乜,转头望向萧唐,说道:“确是那干撮鸟撩拨我等在先,那贼囚根子偏要讨死,老娘却没兴致与他扯鸟淡,便在那厮胯下割了一刀,没奈何,也只得火并起来。”
双方如何起的冲突因萧唐知晓个大概,心中也蓦的想到正史之中对于方腊起事的一段话:腊之起,破六州五十二县,戕平民二百万。
其中受牵连无辜惨死百姓惊人的死亡数量或许会有些水分,就算也有可能包含了镇压与动乱中亡于战事附带的数字。可是萧唐也很清楚方腊造反也绝非单纯的要代表百姓的利益,去夸赞说反抗暴政而对社会发展具有贡献与进步意义。便如后世所学从某些角度将历朝各代的农民起义军定性为反压迫的阶级斗争,萧唐身处于这个时代用自己的双眼亲自去看,至少对于很多下层阶级而言,很多所谓反抗朝廷的动乱不仅没有代表他们的利益,相反的是对于那些百姓来说同样也是灭顶之灾。
人性复杂,历史有太多时候也都不是黑白分明的萧唐心中暗叹,他知道自己要做成大事则必须利用摩尼教,而方腊引发的起义包含着宗教性质,要尽快尽快扩张势力足以与朝廷对抗,或许会比河东田虎之流的吃相好看一些,可是纵容麾下军卒趁势滥杀的事件仍会发生,同样也不可能说是这个时代贫苦大众的救世主。萧唐要利用摩尼教,也很清楚就算自己约束麾下兵马严禁残害良民,可是随着以后战事的增多也难免会出现许多附加伤亡,萧唐也只能尽量避免教无辜百姓卷入战事而枉遭连累,都说慈不掌兵,有些时候也不得不狠下心来。
只不过从目前的形势看来,比萧唐所要预想的还要严重一些。大批本来的受害者掌权之后却掉过头来,成为了对其他黎民施以毒手的加害者,目睹此情此景,萧唐心中也不禁被撩拨起一团火气。
正当现场的气氛愈发的剑拔弩张之时,北侧蓦的又有连声呼喝甚传来,集合起的数百骑的人马疾速朝着萧唐这边狂奔而来,却是林冲绰着丈八蛇矛,急催胯下劲骑冲至,策马挡在对面那些做势欲冲的摩尼教众面前。林冲不由眉头紧蹙,又回头向萧唐报道:“入城之后,咱们一众兄弟严加约束部下,但有妄自杀伤百姓、奸1淫掳掠的自然决不宽容,可是摩尼教那一伙”
而手中绰着单鞭,肩头也有处刀伤的孙新也站出身来,对萧唐忿声报说道:“方才那干撮鸟来撩拨我等时,已先摸到东街盘住的大户财主家,将几门良贱尽都杀了,只剩下几家的妇孺押监在宅中,自然也是要干那见不得人的腌臜勾当。”
萧唐听罢点了点头,又望向邓元觉沉声说道:“邓护法,我听闻贵教信奉明尊,聚集乡民,专要反抗官府欺压良民的暴政,本该是为贫苦黎民做主,可是如今贵教入城之后,不仅要对官门中人赶尽杀绝,趁机强掳劫掠城中百姓,也是无所不为。恁般做法,民心大失,又算甚么怜悯世人,驱暗除恶?”
正当邓元觉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时,萧唐忽然却听有人又阴声说道:“萧任侠,方才恁麾下头领与敝教弟兄起了争执,也不过是一场误会,好歹要共同对抗朝廷,也不必再多做计较,可是杭州城如今已被我教攻取,何如晓谕百姓,自然也是由我摩尼教做主,恁要插手我教中事宜也不嫌管得太宽了些?”
1220章 要跟我耍横,你还不够格!
待萧唐转头望去的时候,就见对面许多兵马簇拥着包道乙、郑彪二人策马从人群中闪出。包道乙的眸子阴测测的只顾往萧唐这边凝视过来,而手攥长枪,骑在马上倒也显得格外挺拔高壮的郑彪一袭劲甲披挂,他又朝着身旁的一个摩尼教坛主暗使了个眼色,随即后面便有人暗中摆手打出信号,最前排的数十多杆明晃晃的兵刃锋尖上映射着火光闪烁,呈半圆型又朝着萧唐等一众人逼近了数步。
萧唐又隐约听见包道乙、郑彪二人后方的人马之中又响起呛啷啷兵刃出鞘的声音传来,看来倒是打算对己方一行人马形成了半包围的架势,也透出一股仗势威胁的意味。
只不过包道乙、郑彪刻意摆出这副阵仗,却根本唬不住萧唐。
因为萧唐也很清楚无论是方腊乃至于摩尼教中但凡有些脑子的头领,也都会意识到在北面由自己率众另竖起一支反旗,对于摩尼教而言不止有彼此合作轻取东南要府杭州的好处,从战略意义上而言方腊同样也需要北面有另一支势力能够牵制朝廷。包道乙这厮虽不是甚么善类,可是也绝不可能做出自作主张,在此便与暂时合作的盟友彻底决裂的蠢事来。
是以萧唐冷笑了声,立刻驱步上前,向包道乙所在的方向靠近了数步之后,又说道:“我也是甚为不解,当日我听贵教陈箍桶陈先生慷慨陈词,痛斥官府赋役繁重、官吏横行,奸佞家私,皆为东南赤子膏血,东南之民,苦于剥削久矣,近岁花石之扰,又受花石纲暴政流毒,求一日饱食却不可得,贵教为反抗暴政,誓要轻徭薄赋,为民做主。可如今方取下此处一座州府,你教中头领却纵容兵马烧杀抢掠,掳金帛子女,好歹官门中人压榨盘剥百姓还须个名目,而你教中兵马不分青后皂白见人就杀,城中又有多少百姓枉遭横祸?恁般歹行,却不是比那些滥官恶吏作恶更甚?”
大致也正如萧唐所料,包道乙嫌萧唐行事忒过假仁假义,如今在江南地界好歹也要叫他麾下一众人马知道些规矩,可是他还真没那个胆子因自己的缘故而致使北面的盟军反目做成死对头,如此却是要坏了方腊教主的大事。如今萧唐反以摩尼教招纳大批教众时的宣告言语反做讥讽,也直教包道乙一时语噎。
只是萧唐话越说越重,听到对方嘲讽本教行径只怕滥官恶吏都不如时,在场的一众摩尼教头领顿时勃然变色!其中郑彪更是把枪一举,指着萧唐大声叱骂道:“萧唐!你莫要以为方教主敬你几分便不识好歹!我摩尼教于江南竖起义旗,就是要做与狗皇帝并着朝中奸佞作对到底的大业,哪能由得你公然诋毁?你这厮又是何居心!?”
许多摩尼教中头领也立刻应合着郑彪朝着萧唐一众人马抄起兵刃喝骂起来,而萧唐麾下一干心腹兄弟哪个又是怕事的主?也纷纷性发起来看架势便要与面前叱骂的最凶的摩尼教中人放对!现场的气氛愈发的剑拔弩张,正对持间,忽然不远处喊声大震,只见方天定、王寅听闻城内有教中兵马竟然与萧唐麾下起了冲突,亦率领无数人马拥到此处长街来。
方天定仍身披着浑身尽是血污的铠甲,他面目狰狞,又忿怒的大声吼道:“大胆!如今我教做成大事,终占得杭州城立下大功,你这厮们倒在此起内讧操戈,却到底又是因何事冲突!?”
本来甚是左右为难的邓元觉听方天定喝问,也立刻站出身来打圆场道:“少主息怒,不过是教中弟兄与萧任侠麾下头领起了误会,自也不是甚么化解不得的仇怨。”
而包道乙那边却阴测测的又乜了萧唐一眼,将方才经过也不免再添油加醋一番对方天定报说罢了。方天定越听面色越是阴沉,随即将手一摆,对萧唐说道:“萧任侠,无论是本教还是恁麾下聚集的一众豪杰,本来就有许多是绿林强寇出身,做惯了刀口舔血的勾当。咱们干的都是造反大事,无论你我的兄弟都是披肝沥胆,不知还要从尸山血海中出入几遭瓜分宋朝天下,今日攻下杭州城来犒劳麾下且过得放肆几天,不至冷落了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正合其理。
萧任侠在绿林道中再是了得,可说到底江南地域毕竟是我摩尼教的天下,你至此来讨好百姓,收罗人心,自也当不得甚么大用!咱们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专要与朝廷作对,可不是吃斋念佛的勾当,萧任侠兀自要因些好名声而与本教生出不必要的争执,只怕也忒过沽名钓誉了些。”
萧唐听方天定如今与自己说话的口气,全然不似当日初见时那副谦恭知礼的模样。只怕也是一朝得势而有些得意忘形,不过只取下一处军州时心态便已经开始出现极端的转化。说到底意识还是偏向狭隘,自也并没有改朝换代的器量。
其他在场摩尼教中人里面,虽然邓元觉对于放任教众劫掠烧杀的行径颇有微词,可是如今见势头恐怕也是难以禁止,虽然他有心说和萧唐与本教因此而生出的矛盾,可是邓元觉也很清楚自己是摩尼教中的护法,尤其是在恁般处境之下,也绝对不可能把胳膊肘往外拐;而王寅自知战事残忍,要颠覆一朝江山逆取顺守,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雄,摩尼教要壮大势力横扫天下而颠覆赵氏大宋,所要造许多杀孽甚至教众多无辜性命枉死,自也是就免不了的;至于包道乙、郑彪等人本来就对萧唐心怀敌意,自然也见不得他对于教中事宜指手画脚。
方天定虽然愈发骄狂,心中倒也不愿就此与萧唐之间的矛盾升级,便又将手一摆,说道:“萧任侠与家父既然早已达成共识,咱们一并反抗朝廷,也不至为些小事伤了和气。有甚争端,不如就此罢了!听闻恁麾下好汉生擒得朱勔那狗贼,如今是否也该先前议定,将那厮交予我教了?”
本来方天定以为自己已经给了萧唐台阶去下,己方摩尼教众人多势大,对方也该知个好歹不再纠缠。可是他却见萧唐摇了摇头,又长声说道:“你摩尼教必要拿住朱勔这狗官,就是为了正造反的名目,教江南诸地百姓见你教众高举诛杀奸贼朱勔,救扶江南百姓的反旗而大举响应,可是如今我观你教众暴行,与安江南黎民的口号大不相同,所以朱勔这厮,起码现在我并不打算交予你。”
方天定闻言脸上登时似被一层青气笼罩,他双眸中隐隐也已显露出煞气!那边包道乙也向背上负着的玄天混元剑剑柄探去,口中还阴声说道:“萧任侠莫不是要食言而肥?也是有我教众助你,才让你顺利救下你那结义兄弟武松。如今倒是你要出尔反尔,那也怪不得”
只是包道乙话还未说完,早已有意无意的与他拉近了些距离的萧唐双足却猛一发力,身形暴蹿而出!包道乙这边微微一愣神的功夫,萧唐却已然冲至他的面前转身又是一脚横扫过去,包道乙胯下战马一声惊嘶,向斜侧扑倒在地,连带着包道乙的身子也直往下追!
摩尼教众人里面反应最快的王寅惊觉萧唐忽然发难,他立刻绰枪拍马便要杀出,可是忽然有一骑却已然疾冲而至将他拦截住,石宝擎出劈风长刀对着面色惊怒的王寅呲牙一笑,说道:“听闻你使得长枪神出鬼没,在江南绿林道上也名头极响,不如你我切磋一番耍耍?”
而距离包道乙最近的郑彪又惊又怒,正欲从锦袋内取出块镀金铜砖向萧唐打去之际,包道乙也立刻做出反应,他在跳离战马之际便向鞘中掣出那口玄天混元剑来,哪知萧唐的攻势丝毫不做停滞,立刻探出手来正按在包道乙的剑柄上,包道乙顿觉身后背负的宝剑似被铁汁死死的给镶嵌,任他如何发力也不能拔出剑来!
也是包道乙没有料到己方人多势众的情况下萧唐竟会向自己猝然偷袭,先机已失的情况下,虽然以包道乙的本事也不至在一合内便速败于萧唐,可是如今自己最为倚仗的玄天混元剑无法出鞘,论及近身短打擒拿的手段,他也更非是萧唐的对手。
遮莫你这厮也并不会甚么千百步外能使飞剑取人首级的剑仙本事,就算剑法了得,如今教你无剑可使又能发挥出几成本事?萧唐心中暗念,随即大喝道:“既然方教主那边举兵取睦、歙州二州,想必很快也能率部至杭州城来,届时便让方教主亲自来向我要人,在此之前尔等约束麾下兵马,不可再残害城中无辜良民,倘若有半点差池,我先一刀宰了朱勔那厮,让天下人皆知此贼为我萧唐所杀,你摩尼教要借着诛杀奸贼朱勔的名目招拢江南百姓归心,届时又能有多大成效?要和我商榷,只凭你这厮,还不够格!”
1221章 哥哥既反,我也反了
虽然与方天定、包道乙、郑彪等一众摩尼教头领算是嫌隙越深,可是方腊那边统领大军已攻下歙州,全歼宋军官将郭师中所部兵马的消息,已直趋杭州的消息也已传来,方天定等人虽然心中怀恨,可是方腊即日也能率部抵达杭州,如此大事自然还须教主做主定夺,倒也任由萧唐传下令去晓谕,监督教众兵马不得残害良民百姓,只是仍在杭州城内捕捉官吏,还掘了虽是兴化军仙游县(今福建省莆田市仙游县)出身,可是父祖遗骸却都安葬于杭州的权相蔡京父祖坟墓,暴露骸骨,也算是出了口教那奸相乱铸当十钱、始作俑花石纲暴政而流毒江南地域的一口恶气。
与此同时,苏州石生,湖州归安陆行儿,婺州兰溪县朱言、吴邦,永康县方岩山陈十四,处州缙云霍成富、越州剡县仇道人等当地绿林豪强纷纷受摩尼教吕师囊、陈箍桶等头领撺掇,号召本地苦于生计的百姓揭竿而起响应江南摩尼教起义。
本来摩尼教先前便已招募江南地界众多江洋大盗、山寨强寇都去依附,如今加之各地大批民众纷纷响应,江南诸州军司下辖的官军本来便兵无节制、军心离散,几次战事下来皆被杀得大败亏输,各部官将各个震恐、人人惧罪,诸县官门中人被反军拿住的也都被摩尼教众用各种办法加以折磨,以解心头之恨。当地官府军司抵敌不得,也只得火速差人到汴京投告急公文,报说江南方腊率众谋反,急请朝廷迅速调拨大军前去镇压反军。
而急报的文书之中,自然也包含了从二品签书枢密院事,信安军节度使,爵封横海郡开国侯的朝廷重臣萧唐不但于法场之上救下要犯武松,甚至伙同摩尼教公然举事,占据东南要紧府地杭州恁般骇人闻见的消息。
萧唐既然决定在江南公然起事,先前自也早做筹谋,于启程动身赶赴杭州之前便差体己亲随向各地官面上走动的弟兄报说自己的计划。所以萧唐在杭州举事之后,各处官面上各司其职的一众兄弟也已开始行动了
※※※※※※※※※※※※※※※※※※※※※※※
京东东路,青州帅司。
“我家哥哥萧唐疏财仗义,结识天下好汉,哪个不钦敬他非是我花荣必要反背朝廷,如今汴京朝廷之中多是奸邪,无中生有,嫉贤妒能,逼迫得无数赤子有家难奔、有国难投,我家哥哥但逢落难的好汉四处搭救,开罪权奸结怨,久后也必要遭那厮们迫害!我遂早定下心思,今番也前往二龙山寨中聚义,但凡听我言语也肯去山寨入伙的,仍是同意协心的兄弟,也免得于这腌臜世道中任那些奸邪贼臣摆布!”
明明是掌一路军政之事的军司机关所在,花荣却早擎枪策马,就在帅司府衙门口朗声高呼。重新由萧唐择选诸地精于骑射的儿郎,同样调拨至花荣麾下的二十八骑精锐内穿劲甲,外面清一色的玄色薄毡大氅披挂,胯下都骑乘着通体黑光油亮,矫捷雄骏的高头大马,各个人似虎、马如龙,观其气象便知也是一直剽悍善战的劲旅。
此时正有个军中的都头高声附和着花荣的话语说道:“罢罢罢!我投军入伍十余载,只为讨个活路。但凡遇到的军司上官,哪个不是猺剥常例、克扣军饷的滥污蠢虫?本来青州地界军司中,也只有霹雳火秦明与镇三山黄信两员军将武艺高强、威镇本州,平素也并无克扣军卒粮饷恤金的歹行,可是就连他们两位将军也投奔得那二龙山大寨入伙去!萧任侠是仗义疏财、济困扶危的豪杰人物,名闻寰海,小人如何不知?而花总管在边庭立下赫赫战功,调任至此之后又待我等端的礼遇善待,小人本就苦无报答花总管恩德的机缘,既然花总管早与那寨中好汉结义,小人生死相随便是!
嘿嘿实不相瞒,京东路诸州官军三番两次的被二龙山、清风山的好汉杀破了胆,再听得道上传颂得青州两山好汉的好名声,都是青州治下,小人却抵死也不愿再与那些好汉做成对头,就算是落草做了强人,倒还扬眉吐气。我无妻无子,父母也早过世了,也没甚羁绊,索性追随花总管投奔得那两处大寨入伙去,也生省得再在此处怄奸官鸟气,只得夹着尾巴过活!”
那都头高声说罢,身后**百名也愿意同花荣一并前去投奔二龙山大寨入伙的官兵也立刻附和起来。自打花荣调任至京东东路担任兵马总管一职之后,也一直留意吩咐军中亲信说动些行伍军卒届时也一并投奔山寨入伙。如今虽然只策动了近千名官军反投青州两山大寨,也已十分难得,毕竟自家哥哥在公然举事之前,花荣也不可能于军中大张旗鼓的策反官军去绿林山寨入伙。
而这些花荣与麾下二十八骑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军卒,其中大多人或多或少对官门军司都积怨颇深,也绝非是闲常时训练怠懈、刁滑扰民的兵痞无赖,并且对于青州两山大寨原来便心中敬畏,多年来曾受军司上官盘剥的苦楚,如今对于落草做强人的排斥心也并不是十分强烈。
而此时又有个妇人在几名丫鬟的陪同下从府邸中走出身来,但见她金钗斜插、翠袖巧裁装扮,身段纤腰袅娜,生得张鹅蛋脸上杏眼桃腮、晕红樱口,虽然相貌媚眼,可是举手投足觑来也十分端庄,看来也是个贤惠温良的大家闺秀。
这妇人便是青州本地大户出身,而嫁于花荣做妻的崔氏,当崔氏回头再向自己盘住许多的官邸望去,眼中虽然流露出了几分不舍,可也仍然转过头来,又对花荣顺从的说道:“官人,应有家私财物已都装上了车子,只差沿途回清风镇时计较又当如何接迎奴家爹爹一并前去前去那强人寨中安身,如今也已经可以启程上路了”
花荣点了点头,他觑清崔氏面上略显为难的神情,又温声说道:“娘子,我知岳丈盼得将你嫁于的是食官禄的臣子,并非是落草山林的强人。可是我虽不愿亏负了你,可是却更不能辜负我与萧唐哥哥,还有一众结义兄弟之间的情分,我等自有大事图谋,也绝非只打算藏匿于山林中做一生一世的强人,无论是落草山林还是于此做个兵马总管,也都是一般待你,彼此相敬相爱,前后也绝不会有半点差异。”
崔氏低头沉默片刻,终于还是抬起头来,并对花荣柔声说道:“奴家虽不才,却也知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嫁乞随乞、嫁叟随叟,何况官人虽是落草胸中却另存壮志?既嫁为人1妻须恪守妇道,从一而终、不离不弃是以官人无论打算去往何处,奴家自当相随。”
1222章 密州板桥镇,妙手船工,水军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