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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00章 遣使摩尼教,南北绿林大佬要约谈

    忽然一道人影从密林中狂奔而出,朱勔派出监视萧唐的家将护院里面,到底还是有一人因最先猝然遭到偷袭,却趁机倒地隐于草丛中装死躲过一劫,在其他同伙尽皆被萧唐手下的亲随以及周围忽然蹿出的绿林兵马屠戮殆尽时,这个家将觑准时节立刻起身逃窜,意图极快逃离此处。

    眼见已经距离那一片铺满自己同伙尸体的凶险之地越来越远,这个家将心中稍安,可是就在此时,一支利箭来势直如流星,凄厉至极的破风声已袭至身后,两百余步开外的距离射出的一箭,狠狠的搠进那拼命奔逃的朱勔家将后心,锋利的箭簇去势不歇,锋尖又从他的前胸“噗!”的贯透!

    这个朱勔手下的家将怔怔的望着胸前有鲜血滴落的箭簇锋尖,他决计没有料到萧唐一众人与忽然杀出的强寇之中,竟然会有这等使强弓在这般远的距离下仍能准确的射杀自己的好手,两只手也都软绵绵的虚垂下来,中箭的家将终于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旋即重重的向前扑倒,已是死透了。

    在密林之中,庞万春手中紧绰的长弓弓弦兀自颤抖个不停,他也收起弓来,随即便率领两浙路白云山一路带下山寨的弟兄上前去向萧唐见礼。

    虽然庞万春因素以自己控弦的本事为傲,当年也是打算要与久闻其名的小李广花荣在弓箭本事上一较长短而有缘也与萧唐共聚大义,并且也曾随着萧唐在征讨河东田虎的战事之中出过不少力,同在白云山寨中的弟兄计稷、雷炯却因留守山寨而未曾与萧唐谋面,不过他们二人与庞万春同生共死,对萧唐在江湖中的名头又十分仰慕,当年寨中的一点红庞秋霞也在汴京萧府之中盘住,他们自然也十分乐意与数山群豪共谋大事。

    如今终于能得以与萧唐当面拜识,计稷与雷炯二将也是不胜欢喜,一并纳拜过后,计稷率先说道:“我们两个与万春哥哥皆为异姓兄弟,论强攻劲弩的本事自信不输于江湖同道半分,本来啸聚于白云山也教周遭的官军不敢拿正眼觑咱们三个,自是逍遥快活,只是在绿林中厮混,本愁做不成大事。正好得萧唐哥哥抬举,也能干出些惊天动地的勾当,又何止是兄长肯辅佐哥哥共做大事?咱们兄弟的性命,自也都肯相托于哥哥!”

    雷炯在旁也附和道:“先前万春兄长已在哥哥麾下出力甚多,如今哥哥举事在即,又是到了咱们白云山的弟兄熟识的地界,我等兄弟三个,自当竭心尽力!”

    飞雷弩雷炯与踏石蹶张计稷,这两个一左一右与小养由基相得益彰的用弩头领都蹬得七八百斤的劲弩,白云山寨中数千兄弟也多是善用弓弩的好手,本来庞万春在萧唐帐下行走时,在箭术上就已展现出了不输于花荣的高超实力,再有雷炯、计稷二将连同麾下那些控弦手段精湛的弓手,按原著中的轨迹甚至就连梁山八骠之一的史进与向来与精明果敢著称的石秀等七员头领连带着三千步军,在短时间内竟几乎全灭在庞万春所发动的箭雨打击之下,这便足以说明他们这三员极善用弓弩的头领与麾下部曲在战阵上展现出的恐怖实力。

    便如萧唐重组燕云二十八骑,选调骑射1精湛的弓马健儿由心腹兄弟花荣统领,好教他那个弓箭本事天下无双无对的小李广在战阵中射杀敌将的本事得到最大的发挥,日后如何指挥庞万春麾下这一支更以远程射杀敌军而战力强悍的弓弩部队使其威力发挥到最大化,自也好好好思量琢磨一番。

    萧唐这边与雷炯、计稷倾心吐胆、叙话勉励过后,随即又与庞万春说道:“万春兄弟,令妹已随我府邸家眷潜入汴京,估算时日,此时也应到了青州二龙山寨中,待我等于江南地界事了,几山寨中兵马调动时自会教你兄妹重逢,也无须挂怀。”

    庞万春见说一笑,向萧唐回道:“劳烦哥哥与汴京中的兄弟照拂我那妹子,小弟自然放心。如今正事要紧,待做成大事空闲时,小弟再去见她不迟。武夷山石宝兄弟那边,因先前与摩尼教中几个带头的人物打过些交道,他与白钦、景德兄弟已按哥哥吩咐,前去那摩尼教分坛报说北地绿林数山共主全羽来访,要与方腊商议大事,而梅展前辈与浙江四龙率领千名水军已至睦州江兰溪一带等候哥哥前往。”

    江兰溪水域位于睦州东部地带,而摩尼教的总坛以及几处要地帮源、清溪等去处则正好位于睦州西侧,同样是摩尼教教众声势最大的军州歙州则与睦州相邻,方腊手下有许多能人异士也都是歙州初身。而杭州西南面则正好与睦州接邻,萧唐在动身赶赴江南之前考察地势,自然也已经知晓在公然举事救出武松之前,与方腊统领的摩尼教众于睦州江兰溪一带谈判共商大事,一来也便于再返至杭州,二来距离目前正要率领教众揭竿而起的方腊相距不远,彼此也正方便相见。

    萧唐这边点头应过之后,密林中又是几声唿哨声起,走水路而来的青州两山众兄弟先后集结,又围聚上前与萧唐叙旧问候一番。其中鲁智深最为担心武松现在的处境,在听闻杭州那边有奸臣朱勔坐镇,就连萧唐也不得在行刑之前与他碰面之后更是怒气勃发,并大骂道:“朱勔那腌臜撮鸟!洒家便是在北地时便就曾听人说及那厮是个歹事做尽、害民尤甚的奸邪狗官!武松兄弟就算一时保得性命,在官牢里却不知遭歹人迫害吃了多少零碎苦头!每教洒家想来只觉心急火燎,只恨不得能立刻率领兵马杀进杭州城去,搭救出武松兄弟,再一禅杖打死朱勔那祸国殃民的狗官!”

    林冲在旁微微点头,随即也说道:“休说武松兄弟与哥哥是结义兄弟,又与咱几山寨中的头领是旧识至交,便是平素彼此既不识得也无交情的江湖豪杰,既时能做下诛杀‘蔡虎’蔡鋆那个施暴政虐命的奸官这等义举的义士,咱们但凡能救得也必要去救。

    只是如今武松兄弟陷入牢狱,又与萧唐哥哥干系颇深而早教朝中那些权奸警惕,如今杭州内外守备森严,只凭萧唐哥哥那边一千亲随与青州两山暗中调拨来的近千兵马再合白云山、武夷山两山的兄弟,就算能搭救出武松兄弟,届时伤亡只怕不小何况萧唐哥哥一旦要公然搭救武松兄弟的性命暗中聚集诸路义军事发,朝廷必有动作时我等也须早些撤离江南,返至青州后秣马厉兵才好与朝廷打熬,遮莫届时还要迅速摆脱江南官军的层层拦截阻隔,的确也须借助那摩尼教的外力。”

    而在场的一众兄弟之中,史进与鲁智深更是感情交厚,兼之他也是血气方刚的性子,更恨不得立刻能扑倒杭州城中去搭救武松逃出生天,此时听林冲说罢史进眉头一蹙,又道:“可是咱们与摩尼教先前并无甚么来往,就算在江南有白云山与武夷山两寨兄弟,因那摩尼教急于在江湖中做大势力,彼此间倒还生出些冲突来。如今萧唐哥哥宁可在监刑前潜出杭州,引得朱勔那狗贼更是猜疑的凶险要去会那方腊,可是又如何晓得那方腊与他摩尼教众便肯做恁般人情,助咱们救出武松哥哥来,再舍着教朝廷知它摩尼教也要造反的凶险助我等杀散聚集于杭、越、秀等几处军州的官兵?”

1201章 强龙不压地头蛇,外来势力莫猖狂

    史进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在场有不少头领也都是一般的想法。

    毕竟萧唐以铁面獬豸全羽的名头虽然在江湖中也极是响亮,可是鉴于他惩恶诛邪的手段,除了那些被迫落草为寇亦或是做打家劫舍的勾当但心中自有杆秤,不去做那些滥杀无辜等残暴至极歹事的绿林中人之外,但凡是手段很不干净的落草草莽,对那“全羽”乃至他麾下诸山绿林势力可说是又怕又恨,随着彼此在道上做大势力,其他绿林枭雄也都会对萧唐一伙心生忌惮。而如今萧唐已经招拢了石宝、庞万春、浙江四龙等好汉在江南地界插了旗,如今又兴师动众的前来寻摩尼教谈判,只怕那方腊不趁机铲除这些外来的竞争势力都是好的,又如何肯耽着风险仗义相助?

    “我等与江南摩尼教,当然也说不上是同仇敌忾,可是如今恁般形势,非只是我等有求于那方腊,今番哥哥必要会晤那摩尼教主,也就是要让他晓得的如今若能与我数山兵马联合,非但放眼日后,只是当下对于摩尼教而言也是互利共赢的大事”

    这时一袭素衣长袍的许贯忠站出身来,先前与萧唐、萧嘉穗等人筹谋策划,许贯忠大致对于江南事态的发展也是了然于胸,经过他仔细推敲一番,也早认定萧唐此番公然举事的同时联合江南摩尼教的计划可行,旋即又悠悠说道:“如今瞧摩尼教在江南招募教众的手段愈发极端,只是官府昏聩,尚未曾发觉其揭竿而起的前兆,历朝各代但凡不耐官府暴政纠集民众反抗举事的,以宗教的手段笼络人心、在贫苦农民中树立了威望,举事前煽动民间百姓愈发频繁手段也都是大同小异。

    江南摩尼教近期内必定要犯,已是七八不离十,而那方腊一旦举事,必定急于占据几处江南地域要紧的军州发展声势。以我等调拨至江南地界的兵马,不是我等只能去求助摩尼教,如今似朱勔那奸官乃至苏杭各处军司受奸相蔡京指使都密切关注杭州城内的动向,这对于摩尼教而言正是个失之可惜的良机,那方腊在江南既然能统御数十万摩尼教众,想来也不应是个不懂揣摩时局的浑人,今番哥哥与他会晤,只要与其晓之以利害,摩尼教那边想必也不会回绝我等的提议。”

    萧唐听许贯忠长声说罢,他也缓缓转过头去,与许贯忠相互颔首示意,似史进等一众头领只听晓个大概,可是他们也知萧嘉穗与许贯忠皆是自家哥哥身边善于审时度势的能人谋士,心中想必已早有计较,大多也都点头应了。待会集在此处的兵马集结完毕过后,萧唐旋即又从史进的手中接过了那副栩栩如生的精铁獬豸面具,并缓缓的戴将它在了脸上,被牵至身前的照夜玉狮子马又发出几声欢喜的嘶鸣声,旋即身子略往前俯,任由着自己的主人翻身又骑在了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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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睦州,江兰溪。

    此时已是黄昏时节,夕阳西沉,霞光照耀的一派河水闪耀着粼粼金光虽然远处有炊烟袅袅升起,可是在这个去处似乎却并无本地乡民盘住,此时也并无渔民行人,只在岸边停泊着二十来艘船舶,船上的舵夫水手等早已经下船在岸上扎好营。

    待距离河岸不远的哨探头目遥望见北面面戴獬豸面具的数山共主“全羽”率领调拨至江南地界的几路兵马从远处行来,也立刻到岸边营地前去报说,梅展、浙江四龙以及驾驭海船走水路托乘一众兵马至此的阮氏三雄、张顺张荣等水军头领也都齐齐除了营寨前去相迎。

    除与阮氏三雄、浙江四龙以及张顺等兄弟叙旧寒暄之外,对于在江南地接近撺掇着许多江南好汉投到自己麾下,如今又在武夷山、白云山等山寨奔走主持招募各处流民事宜的梅展,萧唐自然也当面又与其连声称谢这个江湖前辈的义助情分,而当年在江南绿林中威望极高,做得一方节度使却又归返江湖的梅大郎依旧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以他的阅历早就见惯了风雨,心中也只打算尽力扶持萧唐做成大事,再重新唤起当年在两浙、福建地界叱咤江湖的豪情。

    至于小白龙张荣得知今番萧唐哥哥不止是要搭救结义兄弟武松性命,已准备联合几山大寨公然背反朝廷,更是兴奋得摩拳擦掌,他又拍着胸脯口中再嚷些豪言壮语,直说必要争口气建功云云,只是额头少不得又挨了阮小七几记暴栗,倒是引得在场群豪轰然大笑。

    又与几路人马会师,现在就只等前去摩尼教总坛传报北地绿林数山共主前来约见方腊会谈的石宝等几个兄弟赶至此处,话定双方谈判的时日与地点。

    次日午时,经哨探的头目前来报说,石宝与白钦、景德也终于同携方腊那边派遣来的使者拜会萧唐。闻报之后萧唐与一众兄弟也都出寨去迎,然后待石宝、白钦、景德三人与那方腊遣来的使者到了营寨,萧唐觑见对方只区区一人,也不过是个二三旬上下的青壮汉子,他生得倒是精壮,而一对招子只顾四处张望周围那些形色各异的绿林头领,脸上也满是戒备之色,直到他觑见眼前那面戴獬豸面具的萧唐时双目蓦的一凝,神色警惕,又只顾在萧唐身上上上下下的来回睥睨。

    而石宝与白钦、景德上前向萧唐见礼,与其他兄弟招呼寒暄时脸上仍挂着几分愠色,其中性情粗豪,言语中也带着几分狂悖的石宝更是冷眼斜乜那人,又对萧唐冷笑着报道:“咱们兄弟按哥哥吩咐拿好言好语去请那方腊前来一觑,却不想摩尼教仗着在江南广受教众,架子恁般大,倒只发付来个不成器的小厮前来答复哥哥。”

    那汉子听罢,也丝毫不顾忌石宝在道上杀虎如刈草、福建第一刀的响亮名头,反而梗起脖子来恶狠狠的剐了他一眼,旋即又转头望向萧唐,略一拱手,说道:“足下便是北地绿林数山共主铁面獬豸全羽?在下乃摩尼教吕师囊吕护法麾下亲随陈宸,奉方教主与吕护法教旨,特来请全大头领与贵寨好汉前去睦州神泉监东南的寿昌溪小寨一叙,若是敢来,便请来吧。”

    这名头唤作陈宸的摩尼教众最后一句话音方落,萧唐周围的一众兄弟大多已是勃然色变。而萧唐也是眉头一蹙,心想无论是按原著水浒里方腊手下的那些能人异士,还是说正史中有载的摩尼教带头将领,似乎也都没有此人的名头,此人非但不是方腊身边十分要紧的人物,并非教中护法、坛主、香主等好歹在摩尼教里身居要职的头领,也只不过是那吕师囊这个无论是正史亦或水浒中倒是都可称得上方腊身边得力干将的手下随从罢了。

    萧唐转念再一想,方腊那边派出这么个摩尼教中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估计也是因先前我以“全羽”的名头插手进江南绿林,使得石宝、庞万春等在两浙、福建绿林之中成名的强寇头领反投到我的麾下,遮莫已惹得方腊有几分不喜,如今却又是我集合几路的兵马到了这正是他摩尼教势力最为浩大的睦州地界前去请他会晤,莫不是那方腊嫌我有些喧宾夺主,所以这是刻意要给我个下马威啊。

1202章 摩尼教护法,寅虎啸山君

    在前往方腊所定下的会面地点路上,萧唐手下一众兄弟也因发觉摩尼教是有意怠慢而尽皆不喜,尤其是鲁智深毫不顾忌的大骂方腊觑人忒小哉。而那陈宸也只是冷笑不语,也浑然不怕萧唐手下那许多早在道上成名的头领声势,但凡是点名道姓说他摩尼教不是的,少不得也要反唇相讥,即便早惹得周围群豪愤然,他自也不带半点畏惧。

    这吕师囊手下的亲随陈宸虽然时常脖子一梗的与自己麾下弟兄大眼瞪小眼,可是好歹萧唐现在是以北地绿林数山共主全羽的身份前来与方腊会晤,有询问处那陈宸回答的倒也仔细,也能够让萧唐了解到如今举事前摩尼教之内的一些情况。

    而萧唐从这陈宸的言语中对于腊与吕师囊的推崇也能看出,他是很典型的摩尼教狂热信徒,因为对官府暴政虐名咬牙切齿的痛恨,自也十分崇信摩尼教义所言相信黑暗就要过去,光明即将来临而不惜命投身于造反大事绝不回头,谁若是碍着摩尼教的大业,只要方腊教主一声令下,他自也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与之玩命。

    萧唐自知这也代表了江南许多摩尼教众的心思,多少苦早官府暴政盘剥的百姓起初都是为了讨个生计活路,而又在摩尼教崇明驱暗教义的鼓动下情感情愿的追随方腊造反到底,在如今恁般时节下这种对外的号召力,对内的凝聚力也的确小觑不得。

    只是萧唐也很清楚方腊所统领的摩尼教虽然能够一时间掀起大风大浪,可是还远远不足以去撼动赵氏大宋江山的皇权。真等到朝廷调拨来西军诸部等精锐之师来围剿时,号称聚众近百万,从者如云,攻城夺池连克陷几十座州县的摩尼教起义也不过只坚持了一年多的时间。也正如萧唐先前所思量的在两宋时节起义举事的局限性一般,以方腊的器量与能力,到底还是不足以改朝换代。

    现在的时代背景之下若要造反成事,还不至教北面金国因中原动荡而趁虚而入,萧唐心知也只能按照自己的计划去剑走偏锋。

    而又听那陈宸口中说及他所追随的那明教护法吕师囊,比起水浒中梁山军讨伐方腊时所遇到的第一个南军主帅,那个在入教之前在两浙路地界便是绿林中名头甚响,又被江湖中人唤作“吕信陵”的吕师囊在摩尼教中似乎更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如果非要往那位武侠小说宗师所描述的明教那般,吕师囊遮莫也是紫白金青四**王的教中地位。总之这个摩尼教遣来的使者只顾说如今摩尼教聚集得豪杰无数,便是“全羽”聚集得数山兵马共聚大义,自也远不如江南的摩尼教声势。

    萧唐倒也不以为意,还顺着这吕师囊手下的亲信的话头争取多套得些摩尼教内的声息。一众人马向南行约二十余里路,方腊约见萧唐倒也小心,双方话定会面的地点并非歙州治下县镇或是睦州帮源等摩尼教门的中心所在,估计也是不愿在起义举事之前因与大批外来的绿林兵马会合时惹得官府警惕,反有事发之险。约莫又沿路也走了两三里路,前面已望见淘淘一派溪河时,萧唐与麾下一众军马却听得远处蓦的一声唿哨声起,紧接着从野岭山岗间撞出大队兵马来,但见枪刀流水急,人马撮风行,野岭上旌旗红展一天霞,山岗下刀剑白铺千里雪,待鲁智深、林冲、石宝等一众头领立刻喝令麾下部曲严加戒备时,河水面上溜头又有数十棹船吹风胡哨,飞也似摇将来。

    遮莫也是要提防万一教官门公人察觉大批摩尼教徒聚合,从山岭、江面四处涌来直似是要将萧唐等一众兵马团团合围的大批步军、水军并没有打出摩尼教圣火旗号,瞧上去便似是几处山寨集结的绿林兵马,而从山岗上飞也似的又驶下一骑来,骑在马上那汉子生得瘦长面庞,硕长身躯,披挂劲甲手绰着一条钢枪,觑其形貌神色煞是威武。按寻常说法南人善船、北人善马,可是那个汉子在崎岖陡峭的山岗陡坡处驱马奔驰如飞,一见便知是骑术精湛的马上好手,而他做下那匹生得遍体如金细卷黄毛的宝驹巴山爬岭时碗大的马蹄刨起大片的沙石烟尘,脚程却也不见半点滞缓,一望便知也是匹千里挑一的上等好马。

    那汉子驱骑一溜烟也似的直冲下来,却又把缰绳一兜,胯下宝马长嘶一声,连人带马就在萧唐等一众兵马面前兜了个圈子,激起的烟尘朝着前列的步卒扑面而去,可是那汉子却只顾把眼瞧着萧唐等一众兵马来回睥睨,瞧他在阵前驱马的模样也甚是无礼。

    “来的是我摩尼教中王寅王护法,坐下又骑乘匹宝马良驹名唤转山飞,登山渡水、如行平地,因王护法名为寅虎之虎,惯使一条钢枪也是神出鬼没、万夫莫当,论武勇手段是个似大虫般撩拨不得的豪杰,故教江湖中群豪推崇,尽皆赞他做‘啸山君’(按《说文》:虎,山兽之君。及《骈雅·释兽》:山君,虎也)王寅”

    那摩尼教来使陈宸倒是面带崇敬之色的对萧唐说罢,旋即踱步而出,前去向策马立在阵前的王寅交令。而萧唐双眼微眯,又向那王寅凝视过去,而王寅面色冷峻,也直朝对面阵中面戴獬豸面具的萧唐觑将过来,两道目光对到一处时彼此各不相让。

    啸山君王寅,这厮的确也是在方腊手下论武勇绝对是屈指可数的猛将萧唐心中暗道,按原著中的规矩这王寅属于方腊手下的歙州派系,虽然不过山里石匠出身,可是论机谋在梁山军与方腊军的战事中于歙州设计坑杀了单廷圭、魏定国二将。论武勇在兵败城破之时他单枪匹马突围之际先是马踏踩死李云,随后又干净利落的搠死前来截杀的石勇,就算李云与石勇并非武艺高强的头领,可是王寅甚至又在孙立、黄信、邹渊、邹润四将的合攻之不见半点惧怯,直等到武艺在梁山泊上也是屈指可数的豹子头林冲也加入了战团,合五人之力才将这王寅乱戳杀死,由此可见这个啸山君武功之高,也的确是方腊帐下翘楚猛将。

    不过眼见这王寅冷眼睥睨的模样,萧唐不由冷笑,心想方腊先后派出接迎的这些摩尼教众,倒是一个赛着一个的狂。

    “甚么寅虎啸山君,道上许多撮鸟自夸自擂、胡吹大气,自谓个老虎大虫诨名的,便是死在我刀下的都已不知有多少。”

    石宝驱马上前,踱到萧唐身边说道:“哥哥,摩尼教这伙男女在江南纵横时日久了,早养成骄纵习气。我等兄弟前来会谈,反觑那厮们装腔作势,倒受他气。也总不能教摩尼教这伙小觑了咱们,而折了众兄弟的锐气。”

    萧唐微微点头,也低声说道:“今番与摩尼教一伙在此谋面,自然是大事要紧,彼此合谋之事务必做成,只是方腊这伙也忒过卖弄了些。且先与方腊计议个明白不必闹到双方反目,只觑个时机煞他威风,倒也不妨。”

    萧唐正与石宝低语时,蓦的又听见山坡那边有人高声喊道:“方教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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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按水浒原著的写法,吕师囊本为歙州富户,投奔方腊后被封为东厅枢密使,可是按正史记载,吕师囊为浙江台州仙居人,因仗义疏财,常常散金于人,而在江湖中被人唤作“吕信陵”,在方腊被擒之后仍旧率领摩尼教余部力抗围剿的宋军半年以上,比起水浒中麾下的江南十二神,凭借吕师囊在民间的威望也在诸地拉拢来数路兵马响应方腊起义,括兰溪灵山朱言吴邦、剡县仇道人、方岩山陈十四、苏州石生、归安陆行儿。水浒与史载两方面的资料整合,在此说明

1203章 不速之客?坏我大事者杀无赦

    待萧唐抬头望去,就见在江南绿林中的翘楚人物方腊终于现身在山坡之上,他一出场便登时引动得在场的摩尼教众高声狂呼,而方腊在一众亲随心腹的拥簇下不紧不慢侧马踱上坡顶。虽然距离相距甚远萧唐也觑不清那摩尼教主脸上神情,可是瞧他那副排场也能看出他在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下表现的得心应手,自也有一股指点江山的气势。

    而周围的摩尼教众对于教主的出现则表现出心潮澎湃的激动,他们挥舞起手中的兵刃兴奋高呼,使得现场的气氛十分热烈,更似是在向萧唐等一众突然来到江南地界的不速之客示威。

    本来在萧唐身后的一众兄弟就恼怨摩尼教行径无礼,现在的气氛自也隐隐的有些剑拔弩张起来,鲁智深也不禁冷哼一声,并瞪目喝道“装神弄鬼,却又能唬住哪个?洒家本来以为摩尼教能在江南做大势力,那方腊好歹也应是个有些器量的绿林豪杰,如今瞧来却只顾向咱们抖威风,却是付小人猖狂的嘴脸!”

    萧唐麾下大多头领也如鲁智深一般心带愠色,而萧唐、燕青、萧嘉穗、许贯忠等人却是面色如常,其中许贯忠与萧嘉穗对视一眼,旋即低声喃喃说道“看来那方腊教主的器量也不过如此,而那摩尼教越是要以势逼人,实则便越是忌惮哥哥的声势啊”

    萧唐听得身旁许贯忠低声说罢,也只是笑而不语。而策马肃立在山坡上的方腊居高临下,一对如鹰隼般犀利的眸子早就直勾勾的向下方乜来,忽然朗声说道“来的便是北地绿林数山共主全羽?本来听闻足下笼络得不少绿林豪强,堪称京东、河北道上的翘楚,又杀败了几次官军声势了得,自也教在下敬服,只是以往我摩尼教与足下没甚瓜葛,如今却兴师动众的带挈人马到江南地界,这却又是何道理?”

    这边萧唐亦策马驶出,高声回复道“我在京东路绿林勾当时,久闻摩尼教方教主得江南地界绿林同道推崇,是江湖中的翘楚豪杰,只可惜缘分浅薄,因此不能相见,今日有幸拜识,也是足慰平生。至于带挈着手下众兄弟到江南地界却未曾提前知会,确实怠慢,还望方教主见谅则个,也是另有计较要与官军打熬,也无意与贵教兵戎相见坏了而江湖义气,方教主也自不必介怀。”

    听那北地绿林数山共主“全羽”在山坡下高声喊罢,方腊却是重重的哼了一声,眼中竟然也有杀机稍显既逝。

    其实对于那在绿林江湖中名声竟已有隐隐压过自己的势头,以及那“全羽”并着他麾下这些不请自来的绿林兵马,方腊真曾动了杀心。

    因为萧唐与许贯忠、萧嘉穗等心腹兄弟合计推敲的所料不差,方腊本来率领摩尼教众即日便打算揭竿而起,公然竖起反旗与朝廷对抗到底。

    朝廷在苏杭设立造作局早就已经闹得民怨沸腾,而花石纲流毒江南地域已达十余年,方腊十分清楚此时率领摩尼教煽动大批没了生计寻觅的百姓造反正是最佳时机,如今摩尼教吸纳了大多江南地界的绿林草莽已经养成了势力,推敲局势看来一旦举事于两浙、福建、江南路各地必定闻风响应。届时先以睦州帮源峒为据点竖起反旗,吸引来围剿的官军尽数歼灭,趁势再取清溪、寿昌、分水、桐庐、遂安等县,从而直扑两浙路的首府,同样也是花石纲造作局所在,又有大批官吏和富商、地主聚集的杭州要地,一旦成事,苏、婺、台、处、湖、常、秀等江南诸座军州治下除了摩尼教众与拉拢来的绿林兵马,便是寻常百姓也必有大批人众响应义军,到了那时以长江为界,守住天险一面与朝廷牵制,一面侵吞江南其余军州,又愁大事不成?

    方腊与教中的心腹谋士筹谋准备了许多年,即日便要举事,可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在杭州冒出个武松行刺当地奸官蔡鋆得手,而使得朝廷将注意力一下子又放在方腊举事后最先要攻占的江南要地杭州。当日方腊庶子方天定与包道乙、郑彪等人未曾就来得及制止武松暗杀蔡鋆,对于行刺施暴政虐害百姓的义举,方腊却是咬牙切齿的痛恨,因为这无疑是妨碍了他筹谋已久的大事。

    随后事态的发展大致也正如方腊以及摩尼教众位高权重的谋士所料,坐镇苏州的奸官巨恶朱勔率诸州官军前往杭州,朝廷竟然又派来那在江湖中同样是闻名遐迩的任侠萧唐南下前来亲自督监剐刑要处死那暗杀朝廷命官的命犯武松,如今杭州守备森严,原本的造反计划遮莫也要重新安排布置,偏生在京东、河北地界声势最大,也曾数度杀败前去征剿官军的绿林数山共主全羽又凭空出现在了此处,甚至还派遣来他从江南地界挖角招募的武夷山寨主石宝传报要与自己密会,方腊最初的反应是见也不是,不见也不是,自己这边尚未起事,偏偏又冒出个也要与朝廷作对的“全羽”招惹本地官府警惕,这却不是又要着碍方腊筹谋已久的造反大事?

    虽说如今是打算与赵氏大宋彻底对立,可是方腊在这个时候对于宋朝开国太祖赵匡胤的那句至理名言却是深以为然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酣睡?方腊现在脑中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他也十分清楚,终不能任由着这个专要獬豸面具四处勾当的强寇大头领在自己起义在即的敏感时期却在江南地界乱晃,是以他最终还是决定与“全羽”在此会面,且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甚么药,倘若他与手下这些绿林兵马真要在这个关键时候妨害到自己举事起义的计划,那么借着地利之便,在与官军厮杀之前铲除掉这些不请自来的隐患,自己也绝不能心慈手软。

    既是要做大事的人,谁又要与你去扯甚么江湖道义?

    摩尼教中位高权重的人物与方腊也是一般心思,都对“全羽”以及其麾下这些大多是由北地而来的绿林中人心怀敌意。而方腊略作寻思,又高声喝道“本来全大头领远道而来,既是绿林同道,我摩尼教自然也要略尽地主之谊,到底足下此行率兵马前来,是要似以往招拢两浙路白云山、福建路武夷山等绿林好汉那般要来江南插支旗,还是另有甚么心思,我心中倒也十分好奇。至于全大头领带挈来的兵马,还请在此处稍歇,来者是客,请恁到山上亭中一叙!”

    方腊这边说的虽然敞亮,可是他却朝旁边一个面色阴冷的教中坛主暗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旋即又低声招呼身后一众头领各自准备。反观萧唐这边低声向身后的弟兄嘱咐一番过后,只与萧嘉穗、许贯忠、燕青、林冲、鲁智深、柴进以及江南地界出身石宝、庞万春九人策马行出,便往方腊所在的山坡丘顶行去。

    待北方与南面绿林中的魁首人物终于在坡顶凉亭相见,萧唐觑见方腊生得炯炯双目、唇方口正,坐定时大马金刀的模样也的确有几分枭雄的气概。而方腊冷眼觑向覆在萧唐面上的獬豸面具,却说道“久闻全大头领在江湖中行事神龙见首不见尾,终要戴副獬豸面具掩饰真身,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如今恁特来寻我说我大事商议,虽不知所为何事,可是我却连全大头领的真容真貌都不曾见得,又如何能够信恁是心诚而来?”

    “方教主说的甚是,我特来拜会,是为麾下几山兄弟与贵教群豪所谋的同一桩大事,彼此自当推心置腹,不带丝毫隐瞒。”

    萧唐回答的倒十分干脆,随即便伸手摘下覆在脸上的獬豸面具,又笑道“既然方教主动问,在此自要对恁道个分明,铁面獬豸全羽,也只是我在绿林勾当时的化名,而我本来在江湖中倒也有几分薄名,蒙江湖群豪抬举,皆唤我做任侠萧唐。”

1204章 合作的筹码, 正要搔着你痒处

    略作诧异过后,周围突然呛啷啷利刃出鞘之声不绝于耳,摩尼教中人物条件反射的就去拔刀,并且立刻将兵刃锋尖齐刷刷的对准了萧唐一行人等,刹那间半山凉亭上便似涌起了漫天的杀气,并将萧唐等几人团团包裹在其中!

    “铁面獬豸”全羽倒还罢了,毕竟他是专要与官府作对的北地诸路强寇大头领,可是任侠萧唐却又是甚么人物,他可是朝廷高官、天子近臣,河北张迪、河东田虎那些一时割据一方的绿林枭雄,哪个又不是栽在了他的手上!

    方腊与其教中的心腹还来不及仔细思量为甚么萧唐与全羽会是同一个人,正值造反前夕的敏感时期,一个在朝堂中位高权重的高官忽然前来造访,必定是来者不善,在场的摩尼教中人自也都下意识的严阵戒备,甚至根本来不及去思量为甚么那绿林数山共主会自报萧唐的名号,到还敢主动撞进己方层层布置的阵势中来。

    首先保护得教主周全要紧,从方腊身侧蓦的蹿出一个胖大和尚来,摩尼教中四大护法里面的邓元觉最先冲到方腊的身前,并将手中禅杖一摆,一步步的向萧唐这边靠近过来。而从萧唐身侧却也蹿出个神威凛凛的僧人,鲁智深怒吼一声,牙缝中便似迸出惊雷一时间震慑住周围的摩尼教众,旋即他双手一摆将手中水磨禅杖一摆舞动得虎虎生风,又瞪目朝着邓元觉厉声喝道:“你这秃驴,又待怎的!?”

    虽然剑拔弩张,可是邓元觉眼见对面那大和尚嗔目大骂自己做秃驴心中也不由又气又笑。偏生你这厮不是沙门僧人?同时剃度过了的,颠倒着倒来骂我秃驴?

    可是邓元觉眼见对面那与自己身形相仿的大和尚威武豪迈的气概,心中也暗付道:听闻青州二龙山寨由花和尚鲁智深统管,也率他寨中兵马最先投到了那全羽遮莫现在已该说那萧唐的麾下,莫非便是眼前这人?

    此时方腊神情阴沉惊疑,周围摩尼教众人各个也是如临大敌,反观萧唐等一行人面色如常,尤其是矗立在当中的鲁智深横眉怒目来回乜视,丝毫不见半分惧色。就在这彼此再稍有动弹便要火并厮杀的要紧时刻,萧唐身旁柴进忽然轻咳一声,并朗声说道:“方教主与摩尼教中好汉且先稍安勿躁,我家哥哥双线行事,如此担着血海也似干系的凶险勾当肯报与诸位晓得,自也足见我家哥哥诚意。

    缉捕绿林寇众的勾当,我哥哥曾做过不假,可是他以铁面獬豸全羽的身份在统领麾下数山兵马时连番搭救遭奸人构陷的忠良之士,又屡次诛杀为害一方的奸官恶霸,这对于朝廷而言都是诛九族的勾当。似朝中高俅、童贯、蔡京等位高权重的巨奸,我家哥哥不愿屈从于那厮们早已先后交恶,已早教朝中奸邪视为心腹大患,我家哥哥肯在此向贵教表明真身,以全羽的名头所做的行径早就不能为朝廷所容,诸位又何必见疑?”

    柴进本就生得龙眉凤目、皓齿朱唇,举手投足间也自有股教人不由与之亲近的气质,他面色坦然侃侃说罢,方腊以及周围本来面露杀机的摩尼教中人也不由开始仔细揣摩柴进话中意味。而在方腊身后又有双明眸一闪,只顾朝柴进这边凝视过来,似是对这仪表非凡的小旋风甚是关注。

    而方腊觑见柴进一表非俗,有富贵气象,心中自也起了几分亲近之意,只是惊闻眼前来的数山共主全羽竟然是名震黑白两道的萧唐,方腊脸上仍挂着几分猜疑,又向柴进问道:“这位先生倒生得仪表非俗,却不知又当如何称呼?”

    柴进见说向方腊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说道:“不敢劳烦方教主动问,小可姓柴名进,沧州横海郡出身,蒙江湖同道抬举,唤我做小旋风柴进。”

    方腊闻言面色微变,说道:“莫不是周朝柴氏的嫡派子孙柴大官人?虽然南北相隔遥远,我教中倒也曾有于河北地界打踅过的弟兄说及足下喜爱交结天下英雄,在冀鲁地界也是闻名遐迩的豪杰。却没想到足下本是先朝龙子龙孙嫡派,竟然也投奔得全这萧唐麾下入伙。”

    柴进听罢又道了声方教主谬赞,他也只出面翰旋了数句,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倒真缓和下来许多。这时萧唐又站出身来,说道:“如今朝廷奸佞当道,便是我在朝中谋得要职,只怕过不了多久在汴京也再无立足之地,而以在下在黑白两道上的声势,与方教主统管的摩尼教携起手来,正可一并对抗朝廷。而我此时才到江南密会教主,想必恁也知朝廷命我前来欲监刑处死我结义兄长武松。

    实不相瞒,我非但不会遂了朝中那些暗使歹计的权奸心思,也正要趁此机会搭救下武松性命,顺势揭竿而起,公开与朝廷决裂,而摩尼教在江南地界虎踞龙盘,此行前来,正要请方教主能够仗义相助,而我统管的数山绿林兵马与摩尼教众一南一北遥相呼应力抗朝廷,却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还没等方腊言语,本来正与鲁智深彼此瞪眼运气的邓元觉先是一愣,说道:“手刃杭州蔡虎而为民除害的那杀虎行者武松,真不愧是义胆包身的好汉,全大头领不,萧任侠是说恁竟不顾在绿林中的勾当事发,必要搭救那武行者的性命?若真是如此,恁在道上任侠之名却不虚传,如此义气深重,直教我敬服不已!”

    邓元觉自是心直口快的性情,本来他因武松在杭州只身“杀虎”的壮举而心折不已,如今听萧唐为了搭救武松性命不惜密谋的大事暴露,舍弃朝堂中从二品的高官厚禄不要,竟决然要为兄弟义气彻底与朝廷决裂,绿林中以兄弟相称彼此口头上说彼此以性命相托,为兄弟手足两肋插刀自然连眼都不带眨一下,可是又有谁能做到萧唐这个份上?邓元觉心中敬服,口头上也毫不加掩饰,不仅当面称颂,心中更是对萧唐好感顿生。

    只不过在场的摩尼教众人除了邓元觉以外,其他人大多只是半信半疑,尤其是方腊脸上也不由的露出几分嘲讽之色,心想就算你萧唐就是那数山共主全羽,遮莫是要做占据州府、割地称王的勾当当真要举事对抗朝廷,可是做大事的枭雄自要杀伐果断,懂得取舍,若只为一个拜过把子的弟兄仅是因江湖义气而影响到自己筹谋的计划,那我当真是忒过高估你了。

    可是以方腊的眼里,他也能察觉出萧唐应该不会是那种全凭一时意气行事的莽夫,他初见自己便敢表明于官场与绿林的双重身份,嘴上又说敢违抗皇命甚至不惜公然与朝廷为敌也必要救出武松性命,在这萧唐背后也必然会有不为人知的更大图谋,只是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如今正是摩尼教举事前夕的要紧时候,自己又怎能似对方摘下面具直接说明其真身恁般突兀的与他商讨造反大事?

    方腊心中念罢,又向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遂站出身来,向萧唐打拱说道:“原来萧任侠便是绿林数山共主全羽,如此大事未免忒过耸人听闻。在下陈箍桶,虽久居江南,可无论是萧任侠亦或全大头领的威名都实教在下如雷贯耳,只是萧任侠来的突兀,要与敝教所谋的又是背反朝廷而大逆不道的勾当,摩尼教虽在江南广收教众,可是一向小心谨慎免遭官府的查禁,无论是萧任侠要背反朝廷,还是全大头领要在杭州大弄,与我摩尼教何干?恁般担着泼天大凶险的大事,萧任侠为何却寻到敝教这来?”

    “明人不说暗话,两浙、江东、福建等诸路军州官府昏昧,只顾敛财害民而教贵教养成气势,纵观这几年摩尼教在绿林中的行径,那些滥官污吏不知贵教的图谋,可是我却也能觑出些端倪。”

    萧唐冷声一笑,随即又道:“我必要前来拜会方教主商议,彼此通力合作自然对贵教也有莫大的好处。既然我受官家差遣至杭州监刑,加上麾下心腹与调拨至江南的兵马,正可里应外合,不但能使贵教举事之际轻取两浙路首府杭州如今那教江南诸地百姓最为切齿痛恨的权奸巨恶朱勔就在杭州城中,若是我说擒得此贼交由贵教发落,使得这祸害两浙、江南、福建诸路黎民百姓都恨不得将其食肉寝皮的奸官,反倒成为摩尼教得民心所向的利物,却不知方教主与陈先生又如何说?”

1205章 有利可图,咱们便是推心置腹的盟友

    当萧唐悠悠说罢,他又觑见方腊与他身边的谋士陈箍桶脸上神情微妙的变化,大概也能确定联合江南摩尼教联合的计划应也能成事。

    因为按照正史所载,方腊于睦州帮源决定起义之际立刻打出了诛杀奸官朱勔的旗号,起初举事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除掉那个与蔡京、童贯等权奸同为“六贼”之一的权奸而煽动诸地大批百姓响应的。

    可是朱勔及其亲族只是受追责官职黜落一时,江南轰轰烈烈的摩尼教起义最终失败,方腊也兵败身死之后朱勔照养还是在江南权焰熏天,甚至得官家宠信进皇城不避宫嫔,甚至还被擢升为威远节度使,仍旧可以任意抽调官及商用纲船,操控江南漕运。如果不是金国南侵之后朝野力谏要诛杀“六贼”,朱勔父子才先是被剥夺官禄爵位再遭流放,随后被斩首处死、籍没其家,朱勔在江南作威作福的横行无忌许多年,遮莫还要得个善终。

    而口头上号召举事百姓诛杀贼臣朱勔的摩尼教,只是在江南地域力抗汴京御林军与驻守西北边防的西军精锐一年左右的时间,白白加剧了大宋内部争斗的内耗,也并没伤着那权奸朱勔的半根毫毛。

    萧唐自知方腊不是只打算说空口白话,而无意诛杀那激发江南诸地暴动起义的罪魁祸首朱勔,倘若能除了这个教江南、两浙、福建等诸路百姓咬牙切齿痛恨的大奸巨恶,自然对于摩尼教而言是招拢人心的天大益事。只可惜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方腊统领摩尼教暗中经营多年,如今起事在即,他要么先谋划诛杀朱勔而招致朝廷的警惕,会导致诸地官府严禁搜捕摩尼教众而使得起义举事的难度变大;可是倘若先行聚众举事,那朱勔狗贼听闻得风声也必定会先行躲避逃窜,两者权衡相较,按照正史的轨迹方腊到底还是率众先于睦州帮源起义,而朱勔听闻摩尼教众,便早已逃之夭夭。

    可是如今武松诛杀蔡京之子蔡鋆,引动官家命萧唐前来杭州亲自监刑处决自己的结拜兄弟,朱勔也得蔡京授意前往杭州监视萧唐的动向,而杭州距离摩尼教原定于歙州、睦州聚众起义相隔不远,城内有萧唐等一行人接应,在侵吞周围军州治下县镇的同时又能生擒捉得朱勔这个教江南绿林草莽大多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奸官巨恶,却不是一举两得的天大美事?

    也正如萧唐所料,方腊的确是大为心动。

    虽说最初得知萧唐以全羽之名率领北地绿林道中的一众头领前来拜会,方腊对其既是猜疑又满怀敌意,尤其是甫一相见萧唐竟敢在摩尼教众人面前自报名号,使得在场的方腊连同其手下杀意大盛,可是如今方腊转念一想,也意识到虽然萧唐此举虽然匪夷所思,但是他先是示之以诚,考虑到对方以全羽的名头在冀鲁地界所做过的那些背逆朝廷的勾当,方腊大致也能相信这并非是朝廷有意使诈的阴谋诡计。而倘若萧唐真的决议背反朝廷,这不仅是江湖中惊天动地的大事,如今恁般大宋朝廷与诸地绿林草莽对持的局面也极有可能因为他的反叛而产生巨大的变化。

    萧唐是打算借助摩尼教起事之际使得朝廷平定地方叛乱的计划重心落到江南地域,而方腊何尝又不想在北地另有一支势力揭竿而起,以分散朝廷届时***南地域的兵力?

    眼见身旁的心腹谋士陈箍桶也暗暗点头示意,方腊脑筋也转得极快,当他再把眼望向萧唐时,脸上却是挂着豪爽的笑容,并故作与江湖同道推心置腹的做派而朗声笑道:“哈哈哈!萧任侠,恁果然非凡人也!方某自问统领教众在江南做大势力,好歹也蒙绿林同道敬服,可是若论胆识与气魄萧任侠实教方某心服口服!恁为了搭救结义兄弟武松不惜在此与朝廷决裂,若教天下绿林同道知晓,哪个不会敬佩夸赞恁道一声义气深重的好男子?却是朝廷昏聩无道,奸佞把持朝政,倒也教恁这个威高权重的朝中权贵心寒齿冷,若是你我联手协力共同力抗朝廷,何愁大事不成?萧任侠与诸位好汉远道而来共商大事,好歹方某也要略尽地主之谊,还请上座!”

    从一开始摩尼教众冷面示意,到在凉亭上兵刃相见,萧唐眼前如今方腊却是立刻彻底的换了一副嘴脸,仿佛与自己是神交已久,彼此志同道合一般,心中也不由暗叹道这方腊自然绝不会是只因意气相投便会与人掏心窝子的直爽豪杰,而但凡要做大事的确也要懂得如何取舍,他立刻意识到与我联盟的确有莫大的好处而态度立变,倒也算是有枭雄之姿了

    开出的筹码已经足够能诱使得方腊与一干摩尼教众位高权重的人物动心,待方腊不止喝令教众心腹在凉亭内外管待萧唐等一行人,好歹没教来访的萧唐麾下兵马依着摩尼教中规矩“食菜事魔”,同时又吩咐周围严阵戒备的摩尼教众备置酒水肉食,犒劳山下正等候自家哥哥与方腊谈判结果的头领并麾下人马。现场的气氛由开始的剑拔弩张颠倒着变得有些融洽,在此时又有萧嘉穗、许贯忠两人就着萧唐与方腊又应该如何里应外合取下杭州,乃至比起共同起事之后南北两处揭竿而起的绿林势力又该怎么合作,彼此互通声息而侃侃道来。

    萧嘉穗与许贯忠先前已经与萧唐细议计较过,他们二人又都是心怀机枢、能言善道的智谋能人,与方腊乃至摩尼教中那些地位要紧的人物晓以利害时,一个鞭辟入里、一个一针见血,再有锦口绣心的燕青与拿捏江湖中人情世故甚是老道的柴进从旁翰旋,方腊听得也是频频颔首,连声称是。

    趁着相谈商议时彼此双方互报名头的当口,除了先前见过的邓元觉与王寅这两个方腊麾下以武艺高强而闻名的虎将之外,萧唐又知晓了在场其他摩尼教中形形色色、性情各异的头领之中:戎卫在方腊身侧有个身材长大的汉子唤作贺从龙,看来也是在摩尼教众专管守护教主的头领;其他歙州、睦州治下县镇的几处分坛也有包道乙、郑彪、杜微、伍应星、钱振鹏等几个在摩尼教中也有些地位,按照原本的轨迹曾与梁山军浴血厮杀过的人物。

    其中那包道乙做云游道人打扮,不经意间与萧唐对视之际脸上露出略显古怪的笑意,虽然颔首示意显得客气,可是萧唐能感觉到这厮浑身透着股阴鸷的气质,心中也顿生出似被只毒蛇盯上的感觉。

    按原著里不止说包道乙这厮本来是在金华山出家修行,善使一口号为玄天混元剑的宝剑,应是会用飞剑的本事竟也能趁着在原著中乱战时斩下步战罕逢敌手的武松一条臂膀,可是也明表过他协助方腊专行不仁之事,估计也并非是甚么善类萧唐暗自念道,把眼又觑向包道乙身旁面色亦是阴沉不定的郑魔君郑彪,自也知他拜包道乙为师,论武艺能将矮脚虎王英一枪戳下马去,还以暗器击杀了一丈青扈三娘的战绩,当然也绝不是泛泛之辈。

    还有善用飞刀在书中射杀郁保四、孙二娘,甚至从旁协助直接导致梁山五虎级别的霹雳火秦明被戳下马死于非命的杜微等摩尼教中人,方腊今番也出动了摩尼教中许多好手至此,恐怕先前也是盘算着倘若我碍着他造反大事的情况下,就要借着地利之便将我等一网打尽吧萧唐心中冷笑,就算现在与方腊之间只能说是势利之交,可是待说动方腊达成同盟,在搭救武松顺带铲除那祸害江南时日已忒久的巨奸朱勔,在场的这些摩尼教中好手,其中有不少人估计估计应也能为我所用了。

1206章 张顺,方天定,杭州涌金门

    “我摩尼教中,聚数筹搅海苍龙般的好汉,而萧任侠帐下,招拢诸路爬山猛虎也似的英雄。如今为反抗暴政而联合一处,彼此众志成城、彼此照应,又何愁大事不成?如今朝中当权的,多是些奸邪龌龊、媚上欺下的狗贼,萧任侠本是有功于国的武臣,却也要遭奸佞算计,恁般世道便是如此,上至朝中重臣,下至黎民百姓,反逼迫得赤子没了生计,我们的妻儿老小遭暴政残酷虐待,大多百姓便是忍气吞声的苟活都已没了生计寻觅,这又如何能够忍受!?”

    山坡凉亭之上,陈箍桶面色酡红,并意气风发的高声怒道。看来这个方腊手下的心腹谋士做动员的口才倒也有一套,只是便如正史一般,因他曾与方腊在微时都曾做过箍桶匠做营生的行当而结识,随后便只以箍桶的名头自居,萧唐虽做询问,却也无法得知这陈箍桶真实的姓名。

    又从旁敲击的探问,也探得陈箍桶当初因盗犬而入狱,随后被些江湖上的好友搭救出来,四处流亡段时间后又投到了方腊麾下辅佐其造反大事。寻常啸聚山林抗拒官府的那些强寇头领,遭官府发海捕文书缉拿要么是因为犯了人命官司,要么是拦路劫财闹得动静忒大,可是陈箍桶遭缉捕却是因为偷狗遮莫他也深以为耻,不愿辱没了先人,似乎也因为担心亲族遭到牵连在投入摩尼教后只以“陈箍桶”的名头自居,真要是到了方腊能够独建一国,甚至改朝换代之时,届时便有从龙之功,再以本来的名头自称,在青史上也算留了名头。

    所以在萧唐所知的史书中所载,方腊手下的这员颇有战略眼光的心腹谋士只以陈箍桶这个古怪的名头抗拒官府到了最后一刻,终为率领西军围剿摩尼教的童贯所杀。

    在场有不少摩尼教头领也在高声附和陈箍桶激昂的言语,萧唐也注意到了摩尼教中的能人异士并不算倾巢而出,譬如方氏族人里面的方百花、方七佛、方杰等人,以及在江南绿林地界行径甚是神秘,据传于摩尼教中专在暗中向方腊谏言进策的汪公老佛,还有淮南二襘子、江东四果、江西金刚禅、福建揭谛斋等许多摩尼教分坛的带头人物没有出现在此处,果然也是举事前夕,方腊一面率教众部分头领与自己周旋,一面仍于各地撺掇着下层百姓与江湖人士揭竿而起。

    而如今由于萧唐率众前来与方腊晓以利害,彼此达成对抗朝廷的同盟,摩尼教正式举事反宋的计划布置,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天定吾儿,你先前于杭州查探城内防事,军司官军兵防、边备、戎卫部署大致探得个分明,便由你仍与邓护法、包坛主与郑彪兄弟协助萧任侠一众兵马趁着行刑当日起事。城外也有王护法与杜坛主、厉天闰、司行方等教中兄弟率两万教众催趱军马,届时有萧任侠与你先率城中埋伏起事,外面驱兵大进,里应外合,正可破之。”

    与萧唐同坐在正首的方腊沉声说罢,摩尼教一众头领之中,立刻站出个身形修长的青壮汉子,先是向方腊恭敬的俯身说道:“得令!孩儿谨遵教旨!”

    这便是原著里面镇守杭州爵封南安王,麾下统领得许多猛将能人的方腊庶子方天定了萧唐心中正寻思时,就见那方天定转过身来,又朝着自己施了个礼,并十分干脆的说道:“萧任侠大名如雷贯耳,小可敬佩久矣,原来同是不甘受朝廷暴政的同道志士,心中更是欢喜不已,如今有幸与萧任侠携手行事,还望恁多多指教。”

    按说书中这方天定在原本的轨迹中与梁山军杀伐时部下四帅二十四将皆是能征善战的良将,其中邓元觉、石宝、厉天闰、司行方四人更是南军里面以武勇著称猛人。方天定能驾驭得住那些刀口舔血惯了的悍将,想来在结纳江湖中人上自也得过方腊等方氏亲族长辈的栽培点拨。

    这边也与方天定回礼寒暄一番后,也该轮到萧唐这边安排行刑当日自己麾下弟兄又该如何布置了。经过许贯忠、萧嘉穗二人安排,官面上追随萧唐行至杭州的石秀、燕青等弟兄自是随着自家哥哥亲赴法场,待行刑的当口突然发难杀倒周围看守的士兵狱卒,而时迁则趁着喧哄之际乘空城内周围繁华去处放起火来为号,并引起城内骚动;

    至于走水路前来的青州两山头领之中,命解珍、解宝兄弟率一部兄弟扮做进城贩卖野味的猎户,见火起为号则立刻截住城内来回走报的官兵;再调鲁智深与摩尼教众受调拨辅助萧唐行事邓元觉扮做行脚僧侣,加上史进、山士奇、邓飞三将扮作行商客人,但见法场骚动,再看号火起时便往来接应;石宝统领的武夷山与庞万春率领的白云山两路绿林兵马也扮做客人,择选精锐混迹城郭之后清除把门军士;而同时乔装混迹进城内的孙新与顾大嫂、张青与孙二娘则截住城内一应报事人员,令他首尾不能救应;柴进与林冲、孙安、杨志等精于率军厮杀的猛将与摩尼教包道乙、王寅等人率领兵马在杭州城外净处守待,只看城内号火起时,再趁石宝、庞万春率部夺下城门之后便立刻杀入城池。

    “届时倘若朱勔那狗贼与苏杭地界的文武官员一并前至法场,倒也方便将那厮们一网打尽,只是杭州是城郭阔远的要紧去处,城内不止是人烟稠密,因东北旱路,南面大江,西面是湖倘若朱勔那厮趁乱杀出,旱路几处城门虽然有萧任侠统领的兵马与我摩尼教众拦截,可是尚有候潮门、清波门、涌金门等几处水门,朱勔招拢得爪牙甚多,万一一时间拦将不住,未尝不会死命杀至杭州内港汊走水路逃出城去,是以杭州那几处水门,也须安排人手拦截才是。”

    方腊一口答应下来协助萧唐公然起事并搭救出武松,不但是打算趁机一举夺下东南州府要地杭州,更要萧唐依承诺擒下朱勔那个教江南百姓恨得咬牙切齿的权奸已壮大摩尼教起事的声望,他自也十分熟悉杭州几处城门的布局,是以当即便向萧唐又做谏言,绝不想稍有疏忽,而致使煮熟的鸭子到时飞了。

    摩尼教发迹于江南地界,教中各处分坛自也多是会水的好汉,方腊遂又打算吩咐方天定另调拨些水性精熟的教内头领一并行事。而萧唐却微微一笑,又对方腊说道:“这倒不妨,与我共聚大义的兄弟虽然多是北地出身的,可是也不乏能驾舟踏浪,没得数十里水面的水军头领,其中大多也随我一并至此行事,到时定教朱勔那厮地上无路、入水无门”

    待萧唐说罢,又吩咐燕青唤来在山下等候的阮氏三雄、浙江四龙以及张顺张荣等水军头领。其中并称“浙江四龙”的玉爪龙成贵、戏珠龙谢福、锦鳞龙翟源、冲波龙乔正四人都是钱塘江里稍公出身,论水性在江南地界也都是小有名气的好汉,在场的摩尼教众里面也自有识得他们的,虽然说萧唐跨界越线的到江南地界在摩尼教之前拉拢得这四人入伙,自也教方腊等人心中生出些芥蒂,可是事已至此,彼此暂时达成同盟为的是大事要紧,现在自然也不会当面与萧唐作色;至于阮氏兄弟三人与张顺等虽然在江南地界的名声不算响亮,可但凡水性精熟的明眼人觑他们几个要么生得水锈的健壮躯体,要么浑身雪练也似的一身白肉,大致也能看出他们也都是履水能如平地的好汉。

    在听闻萧唐正要安排在杭州几处水门外拦截的头领之后,最是性快的阮小七抢先跳出身来,并拍着胸脯朗声说道:“哥哥只管安心便是,但有城里逃出的狗官,小七只当他是入瓮的王八,哪个敢拦便戳他三二十个透亮的窟窿!既是水上的功劳,咱兄弟几个自也不能让于旁人,却不知哥哥要安排我等把守哪处城门?”

    “小弟到江南地界后,倒曾听杭州治下有民谣说凤山门外跑马儿,望江门外菜担儿,候潮门外酒坛儿,清波门外柴担儿,钱塘门外香篮儿涌金门外却划船儿,城内西湖的大小游船,似也多在那个去处聚散,倘若城内大乱有人要逃,按小弟想来也甚有可能择选那涌金门逃离了去。”

    阮小七那边话音方落,却听在旁的张顺开口说罢,又道:“非是小弟定要与七哥争功,何况朱勔那厮着其余滥官污吏也有可能从其他水门逃脱。小弟欲向哥哥请命,待城内大乱时从湖里没水过去,走水门中暗入城去,一旦撞见有要乘船走水路逃脱的撮鸟,只管掀翻船只教那厮们坠到水里,再擒下向哥哥请功。”

1207章 庙堂之高志难酬,江湖之远犹可期

    听张顺主动请命说罢,萧唐的面色仍不由微微一变,水浒原著里面“杭州涌金门归神,张顺魂捉方天定”的情节他自然十分清楚,而如今故事里面的正主却也是齐聚一堂,只不过彼此并不是非要闹到不死不休的敌对态度,至少现在还须同仇敌忾。

    而方天定得方腊器重,周围时常有教中的好手辅佐行事,邓元觉行事磊落坦荡,方天定能瞧在眼里;还有包道乙、郑彪等人但凡为了成事却又不择手段,方天定多少也受了些影响。如今听得暂时达成同盟的萧唐派遣麾下分批把守杭州各处水门,方天定心中计较一番,到底还是站出身来,与张顺略作寒暄之后,又谏言说道:“足下既然有‘浪里白条’恁般诨名,想来必是水性精熟的好汉,可是正所谓曾善游者溺、善骑者堕,但凡战阵中手段高强的,也不免瓦罐不离井上破。就说那涌金水门一带都有铁窗棂隔着,摸水过去时有水棂护定,上还有绳缚着一串铜铃,若是潜水过去窗棂牢固,不能够入城,牵得索子上铃响,城上军兵也有踏弩、硬弓、苦竹箭一齐都射打下来,在水中又如何躲避得了?

    而杭州其它几处水门,大抵也是如此。要依我说,萧任侠麾下诸位水军的好汉便与我教众扮作泊船于城外湖面上的鱼牙船夫,只顾把守住水路去处,不可从湖里没水过去从水门中暗入城中,一旦见到水门大开,有船舶要走水路逃出城时,再一并上前涉水擒住落逃的滥官部众,又有我教众水军接应,以免有个差池教水门墙上官军伏击,而白白折损了贵寨头领的性命。”

    张顺与阮家兄弟三人虽然都是以自己水中的本事引以为傲的好汉,可是他们也尽数水性再是精熟,也不过是**凡胎,绝非是生得铁皮铁骨的大罗金仙。听方天定拿言语警示,张顺与阮氏三雄等人自知不及摩尼教中人熟识杭州各处水门戎卫工事,贸贸然涉水要杀进城去,遮莫真会在水门口处遭遇伏击而有性命之虞。

    张顺自也是识得好歹的人,他听方天定说罢也立刻拱手称是,说道:“幸得兄台出言警醒,我等不识杭州各处水口隘口利害,稍有疏忽遮莫凶险临头兀自不知,有贵教好手襄助,自是相得益彰,尽可将那干祸国殃民的狗贼擒住。”

    阮小七则转过头去,与阮小二、阮小五面面相觑一番,也知摩尼教中人毕竟熟知苏杭等诸地地势与城防隘口,未免平添不必要的伤亡,的确也需要方天定等人的鼎力相助。而一切教萧唐瞧在眼里,按说张顺与方天定彼此本来应该是命中的死对头,却是由方天定亲口道出萧唐大致也会知晓的杭州几处水门布置的机关,倒也能够确信起码如今摩尼教的确是打算与自己精诚合作,不会在暗地里另打甚么歪主意

    届时于行刑当日与方腊派遣来的摩尼教众如何里应外合的诸般事宜大致敲定,萧唐麾下的一众兄弟趁着这次的机缘也与摩尼教中一些在江南绿林道上闻名的江湖中人相互结识寒暄。除了包道乙、王寅、郑彪等待人不冷不热,总是摆出副拒人于千里之外模样的头领,似方天定等人对于结交北面绿林的同道较为上心,其中尤其是宝光如来邓元觉敬佩萧唐等一众人义气深重,态度也显得最是热诚。

    而鲁智深与邓元觉同是出家剃度的僧侣,也都是欺佛祖、喝观音,不参经卷的直莽真性情,彼此的性子也甚是契合。兼之鲁智深也能觑出邓元觉在摩尼教众人里面性情似最不会作伪的,比起说得入巷有了些交情,好歹也没再嗔目切齿的在指着人家大骂秃驴了

    而举事前夕与摩尼教来往走动互通声息的职责,萧唐也尽托付于此番刻意调拨至江南的小旋风柴进打理。与摩尼教一众人细议商榷时,萧唐也能瞧出方腊对于柴进的印象十分不错,看来彼此间也都有眼缘,本来柴进与燕青都属于那种很容易博得人好感的俊杰,兼之他见识广泛、谈吐不凡,论交际能力也是目前山寨中做人待物的上上之选。便如在原著中化名为柯引与燕青顺利卧底潜进方腊势力的柴进那般,能够轻易的权衡处理摩尼教中的人际关系,而使得方腊另眼相待而委以信赖与重任,如今萧唐也能看出由柴进主持与方腊一伙之间的外交事宜,自也是十分明智的抉择。

    而柴进也十分清楚萧唐委以自己重任的心思,在会谈期间与摩尼教中无论是对于萧唐一伙乐意亲近,亦或是其他抱有猜忌敌意的教中头领攀谈时接人待物拿捏的恰到好处。这边趁着萧唐与方腊并着各自心腹洽谈筹议的当口,柴进也正忙于和周围形形色色的摩尼教中头领寒暄结识,只一转身的功夫,柴进却觑见不远处俏生生的立着妙龄一位少女,妙目流盼的只顾朝这边望来。

    柴进先前也注意到周围尽是江湖汉子中的一点红,她虽然并没有经过方腊引荐,可是却能在此处来回走动,显然在摩尼教众也有些地位,只是瞧那少女不过二旬的年纪,生得非常精致的一张瓜子脸,头上梳的是尚未曾婚嫁的姑娘梳的斜尾髻,乌黑的束发有一柳垂于胸前更添一股俏皮之意,秀颈婉容,虽然周围多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却也不见半点娇怯之色。

    而那少女眼前柴进有意无意的也把眼向自己觑来,她丝毫也不惧生,反而把头一扬,并对柴进朗声招呼道:“喂,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萧任侠,待下月初五时,方某便在帮源等候恁与贵寨好汉的捷报。睦州与歙州治下寿昌、分水、桐庐、遂安、富阳、新城等诸县巡检军司防御的官兵,已早教我教中兄弟探清虚实,处、衢、湖、越、明等诸处军州亦会起兵响应,江南治下官军多是虚张声势的孬兵弱将,又如何抵挡得住你我联手共同举事?待我教中兄弟平定各处官军之后,便与贵部群豪相约重逢于杭州城中,吾儿天定与麾下教中弟兄,也全要仰仗恁照拂了”

    大事话定之后,还望返回调动摩尼教其余分坛的兵马揭竿而起的方腊在临行前与萧唐长声说罢,在他身后形色各异的一众头领也先后拱手话别,聚集于此处的诸路兵马亦开始分批撤离,准备于杭州城内、睦州帮源等地正式揭竿而起,于江南掀起足以震动朝野的惊天大事。

    “承蒙方教主仗义相助,萧某亦是铭记于心,待你我共同举事携力抗衡朝廷时,自是风雨同舟,日后彼此亦少不得要通力合作。”

    也如方腊一般,萧唐心中也自怀揣着心思,面上仍旧向方腊还礼作别。大宋治下绿林之中一南一北两大枭雄表面上看似是亲密无间,实则心中也都盘算着如何利用对方而使得自己麾下势力能够得到最大化的发展。至少在眼下,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对于萧唐与方腊双方的关系而言仍是通用的。

    在目送方腊率领麾下教众向东面撤离,萧嘉穗、燕青、许贯忠等兄弟策马上前,其中萧嘉穗先是沉声对萧唐说道:“今番好歹说动方腊,有摩尼教众从旁襄助,要搭救出武二哥再生擒住那流毒江南久矣的狗贼朱勔应也不是难事,只是届时大弄过后,便是与朝廷彻底划清界限,只怕哥哥昔日在汴京中许多自有情分的袍泽同僚,再相见时便要反目为敌了。”

    许贯忠神情肃穆,也颔首说道:“汴京中高俅、童贯等权奸本就对哥哥怨恨,只是以往同受官家重用,也无使歹计构陷的名目。如今我等背反朝廷,朝中权奸本就怀恨,早晚必有大军前至青州两山大寨征讨。待我等返至寨中时也许早预作准备才是”

    “该来的迟早要来,这一天终于还是到了,既是所有共聚大义的兄弟心中夙愿所向,道之所在,我等具往便是。”

    萧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又悠悠说道:“如今恁般世道,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官场那条路已是走不得了,既恁的,我心中自也没甚割舍不下的。何况寨中多少弟兄,已经隐忍的够久了,也是时候教天下人晓得我煞费苦心筹谋多年,又是要做下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

    (《第六卷·江南烟雨》完,预告《第七卷·梁山聚义》、《第八卷·血靖中原》)

1208章 行刑当日,兄弟相见

    都说江浙昔时都会,钱塘自古繁华,杭州城内的风光,正值秋云涵如,看南国嫩菊堆金的时候,可是府衙内牢狱院中却是与外面醉人的风光截然不同。牢门狱内时不时传来似鬼哭一般的呜咽声,昏暗的灯光下但见有人影被麻绳吊绷、排牢锁镣,杀威棒、土布袋、火钳子每当牢狱深处响起囚徒撕心裂肺的惨嚎声,周围随之响起的却是狱卒病态的嬉笑嘲弄,牢狱深处每日上演的酷刑折磨,似乎也与冥府地狱并没甚么两样。

    而就在牢狱的最深处一座密不透风,并无半点光亮的死囚牢中,漆黑潮湿的环境下有各种爬虫、老鼠在黑暗中窜行。武松就被禁锢在其中,双臂也被足足百来斤铜制的死囚枷钉住了,虽然生得身远超凡人的神力,可是连日遭受酷刑拷打折磨,饶是惊为天人的武松也无法挣断枷锁,更没有办法逃出生天。

    毕竟自己做下的是足以震动朝野的命案,可叹武松虽然悍勇难挡也是有意杀出重围,到底还是被官军围堵拦截住而寡不敌众,落到如此境地,便知一旦被官府擒住已是绝无生理。这些时日下来官牢内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巡捕差役把守,还有大队的官军兵马游弋,也决计不可能再凭一己之力越狱逃脱。

    披散下来的长发早被干化的鲜血糊住,一柳一柳的垂搭下来盖住了整个面庞。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也早已经结成了血痂,被死死禁锢住的武松浑身上下皆是教人望而心悸的伤痕。原本的奸官巨恶蔡鋆早被武松所杀,汴京倒又发付来在朝中官居宣德郎的赵霆代任杭州知府一职,可是在官狱中喝令狱卒对武松严刑拷打的,却正是在江南地界恶名更甚的朱勔,萧唐抵达杭州之后不仅在行刑前与武松不得相见,朱勔更是命令官狱中善于严刑逼供的凶恶牢卒对武松施以酷刑炮制折磨,仍试图打算从他口中尝试着再撬出一些对萧唐不利的口供,对于权相蔡京那边也更好交代。

    但武松又是何等性情?似他这等刚烈不屈的烈汉身上每挨下一记便必要痛骂一声,接连数日下来甚至就连狱中那些凶神恶煞的狱卒都各自累得气喘吁吁,可是皮肉上的折磨却更将武松激得性发起来,兀自要高声叫骂道:“爷爷道你这厮们手段狠毒,原来都是欺软怕硬的撮鸟,奈何不得真好汉!说是要弄得老爷求活求死得打熬,爷爷却嫌你这厮们打得不算毒,便似是要与我做人情,却教老爷不爽利!”

    三番五次下来,明明是那些施刑折磨为乐的狱中凶吏竟然对已无反抗之力的武松渐生敬畏之心。在官牢中做了多少年的腌臜勾当,那些真正的硬骨头,以及那些强充好汉的囚徒狱中官吏也不知曾见过多少,也见过无数所谓的硬汉都要哀声求饶,没有人能熬过官狱中惨酷的刑罚,便是那些根本没有甚么供词可招的,在面临痛苦折磨的煎熬下也只能苦求个痛快的死法。能够熬完所有酷刑仍旧铁骨铮铮的,府衙官狱中的凶吏们还不曾见过一个,而武松却是的的确确的教他们开了眼。

    然而武松再是刚猛不屈,可是刺杀朝廷命官连带着许多条人命的凶案已经坐实,到底也还是到了典刑正法的日子。

    官狱最深处忽的响起一阵喧哗声,武松所在的死囚牢被突然打开,在几支火把的映射下,二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官差狱卒各个手持利刃把守住牢门,立刻又有人上前要押解武松出去。终日置身在无尽的黑暗中,此时已形同一具死尸的武松缓缓的抬起头来,遮盖住整张面庞的长发之间投射出的那两道目光却湛然有神、锐利如刀,武松嘴角又噙着十分轻蔑不屑的笑意,在这个节骨眼竟然还能张口笑骂道:“遮莫是到了用刑的日子了?你们这干撮鸟,好小相哉!既然是要送爷爷上路,怎的却没有断头酒吃?”

    奉命前来押解武松至刑场的一众狱卒面面相觑一番,其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口叱骂,这些官差各个如临大敌,外面也尚有许多官兵手仗利刃等待,对待如今虚弱不堪的武松却仍像是要将一只陷入兽栏的猛虎给拉出笼去。十几根水火棒直架个过来,沉重的铁链也发出哗啦啦的闷响声,当武松被周围严阵以待的官差架起身来时,却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叹道:“我倒从来不曾见恁般的硬汉,确是刚猛不屈的真豪杰,只可惜到头来还是要死”

    武松见说冷笑一声,也不言语,待大批公差与官兵前呼后拥的押解武松出了官牢狱门,久在黑暗潮湿的环境下被禁锢的武松忽觉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一时间不能视物。周围立刻又有军健涌将上前,用长钉绑索将武松捆个结结实实,押进囚车拥出长街,随着两声破鼓响、一棒碎锣鸣,押送死囚的公差官军齐举刑棍尖刀,催着囚车直往刑场涌去。

    当武松再费力的睁开双眼,就见长街两侧乌压压的满是前来围观的城内百姓,而周围防送的公差与官兵众多,但见刀排白雪、纛展乌云的把人群隔开,周围压肩叠背前来观望的百姓大多嗟叹惋惜,有百姓深感武松为民除害的恩德,偶尔也能听人说到诛杀祸害百姓的蔡虎那厮,“杀虎”的壮士恁般遭处刑身死,老天果是没生双眼。只可惜就算有人心中激愤,却也只能隐藏在暗处低声言语,终究也只能目送着武松被押至市曹被处死。

    眼见此情此景,武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中也暗付道:都说是杀身成仁,虽然无法与萧唐兄弟、兄长还是智深哥哥等知交再得相见,终究是一桩憾事,好歹亲手杀了蔡鋆那祸害,也教天下人知我武二郎是何等人也。大丈夫视死如归,远强过在这混沌世道苟且讨活,恁般处境,我又怎能教那些撮鸟瞧我的笑话!?

    心中念罢,虽然身陷于牢城之内,可是武松仍是将腰板挺的直直的,他横眉怒目的来回睥睨,脸上不见半点惧色。只是周遭几处长街上人头攒动,心中激愤难平的武松却没有注意到人群之中闪出有几张熟悉的面庞,投射过来的目光中也满是关切与义愤之色,转眼间那几人朝旁边又打了个手势,身形也再度隐没于人群之中

    杭州城内此时便似有愁云荏苒、怨气氛氲,众人头上日色无光,四下悲风乱吼,伴随着锣鸣催魄夺魂之声,囚车终于被押解到了市曹之中,又有大批的公差涌来,押解出武松再向行刑的场所推搡过去。期间刽子手叫起恶杀都来,也有小吏宣读死囚犯由,依法凌迟处死。

    已数日粒米未进,饱受酷刑炮制的武松强撑着一口气要将身板挺直,可是架不住身子过于虚弱,杭州府衙的公差也尽知武松当日暴起杀人的奢遮本事,待将其拉出囚车之后便有十几根水火棒硬架在身上,将武松硬生生的给押至刑场忠心,又是两记刑棍狠狠砸落在后膝,强行押着武松跪倒在地。

    已是大限将至,武松心中却腾的又生出一股业火,当他正要挣扎起身,临刑前破口大骂周围那些凶官恶吏时,却忽听有人沉声说道:“罪犯武松,你可知罪?”

    那个声音十分的熟悉,武松听罢神情却是陡然立变!当他强自发力梗起脖子来向前望去,便觑见自己的结义兄弟萧唐正端坐在法场监刑官所在的位置,而他凝视向自己的神情,也甚是复杂。

1209章 血海刀山,是兄弟,一起扛!

    心中震惊过后,武松又注意到市曹所设的刑场周遭不仅有萧唐坐镇主持,在旁边另有大批官军拥簇着朱勔与其麾下爪牙心腹,杭州府衙内大小官吏等都在此静候旁观。

    除了由汴京朝廷调拨而来,暂时代任杭州知府职事的赵霆等人的面色显得十分局促不安之外,其中大多为朱勔马首是瞻的官员面上神情便似是只正在捉弄老鼠的猫。

    尤其是端坐在萧唐对侧的朱勔,他的脸上始终挂着阴沉的笑意,周围也有追随他时日甚久的家将调拨数队官军与私兵,看似有意无意的也将萧唐并着他周围心腹包围在市曹中心。前些时日萧唐率领与他同至杭州的体己心腹倒在行刑之前离开城郭,前去盯梢的麾下爪牙竟也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朱勔心中固然是警觉与忿恨,可是情知这笔账便是要算也须缓些时日,无论那萧唐再打算闹腾出甚么阵仗,重中之重,还是要亲眼看着亲自至刑场督监处决武松的剐刑。

    毕竟到了今日武松必死无疑,而亲眼见到在江湖中闻名遐迩的萧唐却不得不在此亲自下令处死他的结义兄弟,朱勔也很清楚这很有可能使得萧唐在江湖中的声望一落千丈,这也正是暗中向他授意的权相蔡京所乐见其成的。

    虽然性情极是刚烈,可武松自也是精细机敏的一面,在这个时候他脑筋转得也快,立刻想到了自己行刺蔡鋆虽然得手却走脱不得,这桩子凶案惊动了朝野,也必是朝廷刻意要让萧唐兄弟与自己划清界线,遮莫也是朝中权奸有意使歹计不得已逼迫得萧唐前来亲自督监自己的死刑。

    脑中念头如电光火石一般闪过,武松蓦的却又朗声大笑起来,他望向萧唐,又突然大声喝道:“却是你这厮来自讨没趣!虽说你我曾出生入死,过往有结义情分,叵耐你贪图权势富贵,冷落了江湖中的兄弟,颠倒恁的,早不是爽利的好汉了!我武松好歹活得顶天立地,凭着我本事专要杀平生仗势作歹的人,哪似你这厮随波逐流惯了,你我既早恩断义绝,也休要以为如今我武松便会向你讨饶,我有何罪,又干你鸟事!?”

    听武松突然对自己高声叱骂,萧唐心中暗叹,又如何不知武松这是情知如今恁般情形下,他是要保全自己暗中所谋的大事不至遭朝廷警惕而败露,便刻意的要声色俱厉的高声叫骂,好教在场众人以为他这个诛杀朝廷命官的要犯与自己的结义兄弟之间并没甚么瓜葛?

    由于朱勔趁着朝廷与蔡京的名义把守的密不透风,在抵达杭州之后萧唐与武松的重逢之时,竟然便已是要亲赴刑场下令处死自己的结义兄弟。虽然有善于飞檐走壁、潜入哨探的鼓上蚤时迁兄弟也一并到了江南地界,却无飞天遁地的神通,到底还是没有办法悄无声息的潜入官牢内外守备极其严密的死囚牢中与事先与武松互通声息。

    而在旁冷眼旁观的朱勔眼见武松当中做势与萧唐反目,他脸上阴冷的笑意却愈发明显起来,心中还暗付道:蔡公相神机妙算,早已识破萧唐这贼子意图不轨,有大逆不道的图谋,便是你这合当千刀万剐的死囚当场做戏,又如何瞒得过我?待你受尽零碎苦头身死,过不了多久萧唐也将身败名裂、前程尽毁,黄泉之下你们这两个背反国家的反贼自可再叙交情,到时才知蔡公相早已筹谋涉及,教你这厮们无论如何蒙人耳目,终究还是在劫难逃。

    心中阴狠念罢,朱勔旋即又向身旁的一个小吏使了个眼色,那小吏会意,立刻站出身来高声喊道:“凶徒命犯武松,于孟州杀害张蒙方并府衙官狱十余口性命,又在杭州行刺朝廷命官蔡知府,又累造命案,通同造反、罪大恶极!朝廷早下判决,论处执缚曳于竹槎之上,肉尽至骨,凌迟示众!如今时辰已到,一切都已经停当了,催请萧相公下令施行!”

    随着那小吏高声说罢,行刑的刽子手先后向萧唐、朱勔、赵霆等在场的官员施礼之后,也擎出刑刀走至法场中央。与寻常各路军州府衙内擎着擎着鬼头靶法刀押狱刽子多是膀大腰圆,浑如屠夫的扮相不同。前来施行的那个刽子手身形干瘦,只是面色显得格外的阴森可怖。在他身后还有两个小牢子手握渔网,就等着将在竹槎上捆绑解释的死囚衣衫剥净,再用渔网紧紧勒在身上,再由刽子手持的那柄极薄极利的尖刀将凸现于网眼之外的皮肉细细脔割。

    眼见又有官差涌将上前,要将武松绑定在早已竖起的竹槎上,萧唐的脸上却蓦的似被一层青气笼罩,他目露杀机,厉声怒喝,浑如晴天突然打下一道霹雳:“放肆!按我大宋慎刑法例,监斩官员须当示以犯状,当众宣读犯人的罪状断由,不可枉法裁决而剥夺死囚翻异的机会。如今本官尚未下令,哪个又敢妄动!?”

    法场中心行刑的刽子手与一众官差虽然一时间被萧唐震慑住,可朱勔却缓缓站起身来,并冷笑着说道:“萧相公,命犯武松行刺朝廷命官,并着许多条人命的血案官司,犯下滔天的罪状形同造反,自不必按我朝慎刑法例。死囚不必翻异,恁自可定夺公示凶犯的罪状断由便可行刑,朝廷委萧相公前来督监刑决,如今时辰已到,诸事也准备停当,恁却恁般拖延,这却又是为何?”

    武松觑清萧唐神情,又见朱勔那狗官正要趁势咄咄相逼,他转头望见那刽子手握着的那把又薄又利的尖刀,终于还是狠狠的咬了咬牙,又挺起身来,豪声对萧唐急道道:“事已至此,不要这等儿女相!如此又是搭缠作甚?杀蔡虎那狗贼爷爷只觉快活,可到底牵累得不少性命,我自偿命,死也不冤!多说无益,动手吧!”

    萧唐眼见武松面色焦急,神情间却不带半点怨尤之意,他反而渐渐缓下神来,只过片刻,便又说道:“好!既要我当众宣读命犯罪状断由,我又如何说不得?武二哥,你的确做得忒不妥当,我知你本来是打算独自一人担着泼天大的凶险,以免得我受到牵连。却是千不该万不该,当年你我义结金兰,彼此以性命相托,自是割头换颈的交情,做兄弟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又岂是信口诳言?”

    听萧唐朗声说着,阴险的笑容在朱勔的脸上渐渐凝固住了,在旁一众州府官吏面上也尽皆露出诧异之色。这哪里是要在下令用刑之前公示死囚罪状刑决?听萧唐这口气,难不成真敢只为一个草莽匹夫就竟敢在此公然背逆朝廷!?

    按朱勔想来本来应该是蔡公相掌握先机吃定了萧唐,就算萧唐是个怀揣谋反心思的乱臣贼子,可是他却仍要在朝堂中暗中行事,所以朝廷命他亲自来下令施剐刑处死武松,他也不得不来。便是再意气用事的匹夫浑人,又怎会只为那所谓的江湖义气,竟不惜公然起事而与大宋这整个庞大的帝国为敌?

    这又何止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萧唐这厮遮莫真是发了失心疯不成!?

    趁着在场连同朱勔在内的一众官员错愕震惊之际,萧唐长身而起,已是血灌瞳仁,又振聋发聩的朗声咆哮道:“武二哥,你更不该以为自己扛下所有灾厄便罢!你又当我萧唐是何等人,做兄弟的如何又能眼睁睁瞧着你含恨身死而无动于衷?还以为我只顾保全自己,当真便会受朝中那些奸邪的摆布,亲自下令对你施刑不成!?

    就算天塌下来,咱们兄弟自当一起担着,咱们共聚大义的一众兄弟手足的满腔热血,也绝对不会因为恁般世道便冷了!休说你只手刃了蔡鋆那我也正要杀之而后快的狗贼,便是就此豁出性命与朝廷干到底,是兄弟,当然也要替你扛!!!”

1210章 血染法场,大闹杭州

    待萧唐义正言辞的高声喝罢,怔然出神的武松猛的直觉胸口一暖,心中又有一股豪气直冲而起。而在场错愕惊惧的府衙军司官吏之中,朱勔最先回过神来,他立刻打算命令手下家将率私兵与官军中数队弓弩手迅速排开阵势并将手中神臂弩向萧唐、武松那边排头射去。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朱勔猛的觑见萧唐虎目圆睁已恶狠狠的朝着自己这边瞪视过来,他心中蓦的咯噔一下,心中已盘算立刻撤离此地时,萧唐已然高声吼道:“动手!!!”

    萧唐话音方落,在他身旁有一道身影暴蹿而出,石秀立刻蹿到法场中立刻擎出钢刀向大批得令押解死囚武松,此时却仍是错愕惊惧的官差狱卒猛砍过去,走不迭的公人撞在直剁过来的刀口上,石秀杀人便似砍瓜切菜,立刻先将十数人剁翻在地!

    本来手持刑刀要施剐刑的那个刽子手并着身旁几个小牢子眼见监斩官萧唐身旁的亲随竟然暴起杀人,距离自己这边也是越来越近早惊惧得手脚癫麻。虽然零碎剐人的手艺教死囚对他如恶鬼般的畏惧,可是比起活剐生剥那些被绑缚住的必死之人是一回事,那刽子手也知就凭自己的武艺手段又怎抵敌得过那些刀口上见惯了血的绿林狠人!?

    惊雷也似的一声怒吼乍起,登时又吓得那刽子手险些瘫软倒在了地上,本来极为虚弱的武松浑身不知又如何迸发出威猛的力道,浑如一只满身伤痕却刚从陷坑之中跃出的大虫一般,义愤暴怒下便要择人而噬!但见武松抡起膀子来,拷在手上足有百来斤沉重的枷锁也立刻舞动起来,望着早惊得呆了的那个刽子手脑盖上打将下去!枷梢直打个正着,立刻便砸开了脑盖,将那刽子手打得脑浆迸流、眼珠突出,立刻扑倒在地,当即毙命!

    正是神力惊人心胆寒、皆因义勇气弥漫,虽然在牢狱之中连日饱受炮制折磨,可是心中积攒的激愤怒气,与萧唐不惜与整个国家做对也要援救自己而激起的满腔豪气使得武松血脉偾张,再度化为那掀天揭地英雄手、拔枷应宜似弄丸的威猛豪士,虽无使得顺手的镔铁雪花双刀在手,死死禁锢住自己双手的沉重长枷反而被自己施展开来又向周围早已魂飞魄散的狱卒劈头砸去!

    “混账!还愣着作甚,还不快拦住萧唐那反贼,立刻教人射杀那死囚武松!!!”

    眼见萧唐身旁的心腹冲上法场暴起杀人,而早该受剐刑被处决的死囚武松竟也反过来在正欲溃逃的官差之中大杀四方,朱勔周围被大批安排在法场周围的家将私兵戎卫住,一面意图立刻撤离此地,一面又气急败坏的高声喝令。好歹先前已做过准备,两浙路治下杭州周遭的几处军司官兵抽调得许多兵马聚集于此,就是要以防万一。就算萧唐猝然起事始料未及,可是好歹也要先除了杀害蔡公相之子蔡鋆的凶徒武松,既然坐实了萧唐造反的罪状,眼下对待他自然也已不必再虚与委蛇,自也要将他就地格杀!

    可是此时朱勔却突然听见法场东侧的街坊间喧哗声大作,两个身形生得十分胖大的和尚齐齐抡起手中禅杖立刻撞进在前面堵截的府衙官军之中!鲁智深攘臂嗔目,手中镔铁水磨禅杖卷起道道疾劲狂风朝着那些刚要举起神臂弓向萧唐、武松等人觑定的弓弩手猛攻了过去,招式大开大阖,每一禅杖抡出登时便有三、四人被鲁智深硬生生荡飞出去!

    “腌臜畜生!也敢害俺武松兄弟,倒正好撞在洒家手里!你这厮们还不夹着腚撒开,多敢是当死!!!”

    鲁智深厉声怒吼,手中禅杖也是越舞越疾,蓦的他却听得身侧也是疾风大作,邓元觉抡起手中禅杖势大力沉,也是走刚猛霸道的路子,猛攻向前面官军的攻势竟然也丝毫不逊于鲁智深。这两个威猛直莽的酒肉和尚之中只挑出任何一个,并已是怪力惊人、武艺精绝的个中好手,如今两人凑到了一处,几乎是平趟着砸出了一条血路,不断的有官兵狠狠的挨了一记而飞到半空,尚未来得及嘶声哀嚎便已骨骼碎裂,早丢了性命!

    鲁智深这边瞧邓元觉更是顺眼,也喜他这一身与自己路数倒十分相似的武艺,一边舞动水磨禅杖搅乱官军阵势,一面还大声对邓元觉说道:“你这和尚爽利,合洒家的脾气!待杀尽狗官再救下我武松兄弟之后,洒家与你吃酒!”

    “休说是有教主法旨,似武壮士这等敢只身犯险诛杀奸贼的豪杰,我邓元觉但能救得,便必要救得,却也不是要刻意与你那寨子做人情!”

    邓元觉口中喝罢,手中五十多斤重的浑铁禅杖又狠狠的横扫而出,前面有个官军都头躲闪不及,胸骨肋骨登时根根碎裂,诺大的身子也直直倒飞出去,又狠狠的撞在后面街坊商铺的瓦墙上发出令人闻之心惊胆战的闷响声,半面瘫软的尸首几乎已嵌在了墙上!

    发出急劲破风声的浑铁禅杖在半空转了个圈,又被邓元觉架在身后,他旋即双目一瞪,又厉声高吼道:“怜我世间,魔尘岔染。除恶驱暗,唯光明故!”

    随着邓元觉高声嚷罢,周围惊惧奔走的人群之中蓦的呛啷啷一片利刃出鞘声不绝于耳,在法场周围四面八方那些本来看似是杭州城内寻常百姓的人群里面,竟然有蹿出许多手持兵刃的摩尼教众,他们口中也附和着教中护法的言语,起身怒声暴吼:“怜我世间,魔尘岔染。除恶驱暗,唯光明故!”,并直朝着面前早已手脚慌乱的官军冲杀了过去!

    虽然在法场守备严密,可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的官军根本来不及组织起抵抗,几队弓弩手便已经被鲁智深、邓元觉以及早在杭州城中潜伏的摩尼教众将阵型冲散切割成数个小块,再一口一口的被吞噬掉。而法场西侧猝然又有急促的马蹄声惊奇,有个大汉口中高喝:“孩儿们救人!”,他因铜铃般的双眼因激愤便似是瞳睛赤红,却正是极重义气,为助兄弟不惜身临险境的火眼狻猊邓飞!

    很早前便在河北地界与萧唐、武松结下情谊,当时便对武松十分敬服的邓飞自是仁义处人,为救援兄弟而奋不顾身的义气好汉,他一边瞪目大喝:“直娘贼,我看哪个杀才敢动我兄弟!?”一边催马疾进,手中铁链轮转如风,直朝着两侧不及招架的官兵头领砸将下去,而随着邓飞厉声怒吼,青州两山大随他混进城内的勇健也分别从周围的酒肆、小巷之中杀出,迅速集结在一处,并将在法场另一边布防的官军阵势冲得溃散!

    眼见有数路兵马杀出,朱勔见不是头,只得在麾下家将私兵的戎卫下要迅速逃离去处,此时他却忽然又听萧唐高声怒吼道:“我萧唐结识天下好汉,有幸与群豪共聚大义,于杭州诛杀蔡虎那狗官的杀虎武松,自也是与我同生共死的手足兄弟!朝廷无道,任由滥官污吏陷害赤子,教我兄弟一命悬丝,自当不避生死、前来相救,城内百姓但请回避,我等自当佛眼相看,绝不侵扰,城内官军惜命的便速速放下兵刃,若是自要讨死,却不知如今已是兵临杭州城下,我等大军近至濠边,届时打破城池,绝不留情!”

    朱勔一听更是心惊胆慑,他这才意识道:萧唐这厮,原来不止是要搭救武松逃出杭州,他又是从哪里引来的凶寇贼党,这是要趁乱攻破城郭,占据这江南两浙路地界的首府要地!

1211章 攻破城门,血腥残忍的报复?

    “你这厮们都是为虎作伥的撮鸟,却不是青州两山好汉的厉害!”

    纵骑如飞的邓飞挥舞着手中虎虎生风铁链驰骋过后,紧接着却正是九纹龙史进暴冲而出,他一马当先,也如一把锋利的尖刀从敌阵后面狠狠杀进了官军阵中,史进手中锋刃磨得锃亮的三尖两刃刀左右横扫,手忙脚乱的官军亦如波分浪裂一般被杀得丢盔卸甲。

    “痛快!以往下山勾当了许多次,如今放开了手脚诛杀奸官,更是快当!”

    山士奇一面口中高呼,一面将浑铁棍架在身后疾步狂奔,当他也如史进一般直要撞进官军阵中之际身子却陡然腾空而起,凛凛身躯在空中旋转之际,本来架在身后的浑铁棍也趁势兜头朝着眼前一个惊愕得目瞪口呆的官军都头砸将下来!

    脑袋中的红白之物激溅四射,份量极重的浑铁棍仍旧当头直朝着周围的官军砸去,当真是碰着便死、挨着就亡,十余名官兵顷刻间被砸得骨骼迸裂,而山士奇仍是直冲猛赶,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数百名精锐勇健紧紧追随在史进、山士奇身后奋勇向前,而法场另一侧的官兵已然也是心胆俱裂,只得落逃奔走。大多人来不及招架反抗,而纷纷向着四处拼命逃去,只盼得杭州城内其余守军能速来驰援,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好歹杭州也是东南地界的军州要府,如今城内混进了大批兵马竟胆敢公然劫法场搭救死囚,自然也有官差火速要去走报其他把守城郭的禁军前来围捕贼军,另外急令各处城内守军紧闭城门而严防把守。可是正当个都头率队差役策马急奔,要来回走报各处禁军迅速集结在一处时,在长街上四处发喊奔逃的百姓当中却觑见有两个似是进城贩卖野味的猎户肩上扛上挂野兔、稚鸡的钢叉当街踅行,也正拦住了那都头疾行的去路。

    “不开眼的腌臜贱种!讨死么?还不滚开!”

    那都头气急败坏的高声叫骂,也打算策马疾冲过去撞开那两个猎户再速速传报各处官军。而那两个猎户眼见有人纵骑从斜侧疾奔而来,也立刻侧身避让,只是在那都头策马紧赶驱马而过的当口,其中一个猎户登时发了声喊,绰紧了手中钢叉便朝着那都头狠狠掼抛了过去!

    当那被飞叉戳进了腰肋的都头坠马身死之际,飞掷出钢叉的那个猎户又立刻擎出腰间钢刀,与身旁的兄弟一并大喝道:“奉我家哥哥将令,双头蛇解珍、双尾蝎解宝在此等候多时了!”

    旋即又有数队勇健从两侧街坊中杀出,先是兜头一通药箭射去,便已直接杀出那些目瞪口呆的差异乱阵之中

    杭州城内不但以法场为中心的周遭市井长街中激烈的杀伐之声几欲震破耳膜,几处繁华的酒楼渐渐的又有火焰燃起,直到烈焰冲天、火光耀眼,十分浩大的火势进一步致使城内军民溃散之势加剧。在飞檐走壁的时迁顺利放火为号,各处早得萧唐号令的头领与潜伏于城内的摩尼教众也立刻横杀出来施逞骁勇。

    本来城内便又众多百姓前去观望武松被押至法场施刑,又如何能料得到率领众多兵马劫法场的竟然就是受朝廷旨意至杭州督监死刑的监斩官?各处厮杀激烈,无人救援的火势也烧得愈发凶猛,四处数处火光亘天,四方不辨。大批的百姓黎民只是鼠撺狼奔、神号鬼哭,城内局势也是愈发的混乱。

    而与此同时,位于杭州旱城东城楼保安门不远的街坊间,正有个把守城门的军官捂着泊泊涌出鲜血的喉头,他满脸不可置信的瞪视着眼前那个颇有姿色且擦脸胭脂铅粉,敞开半脯酥1胸而显露出被桃红纱裹住纤腰的女子。那女子仍是一脸的媚相,可是手中却提着一把锋刃仍有鲜血滴落的柳叶刀。

    市曹那边发生骚动,本来这个把守城门的军官因立刻派人前去查探,在得军令后紧紧关闭城门。可是不久前那换班的军官瞧见面前那女子只顾拿媚眼抛人,身旁看来是进城做货郎的相公又似是个老实巴交,几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怯弱村夫,便立刻上前拿言语勾搭。直到市曹那边喊杀声大作,数处酒楼又有火势撩天,这军官惊觉有异之际,他却已然被那女子忽然探出的利刃一刀抹了脖子。

    “草你爹的!这撮鸟却是作死,本来便要了结你这厮,倒先来戏弄我!寻我做耍子,姑奶奶却没兴致点你那根蜡烛,合当是手里行货,让你入不得姑奶奶,反教姑奶奶插了你这厮。”

    那女子那粗言秽语骂起人极是顺溜,随即抬手一刀狠狠搠去,直刺进那军官的心窝。那把守城门的军官浑身猛地一震,在弥留之际,他又隐约觑见那女子身旁的汉子也从怀中擎出一把解腕尖刀,招呼着周围蹿出的汉子直奔城门那边杀将过去

    也如张青与孙二娘两人那般,扮作行商夫妇的孙新、顾大嫂二人也都掣出暗藏的兵刃,按萧唐之令率领一众混进城中的勇健一面截住城内来往通报的官差军卒,一面又向各处城门直奔杀去,到了眼见万分紧急的时候,甚至仍有没闹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的城内各处官军彼此无法互通声息,只得仓惶各自为战,便是有意遣兵马至市曹法场乃至几处火势旺盛的去处镇压骚乱,却也只能似没头苍蝇也似的到处乱撞。

    而在杭州外城北侧的余杭门附近,悠远嘹亮的号角声骤然响起,本来就惊慌失措的守城官兵惊觉城内各处混乱,又有大批兵马竟然从城内只向城门这边杀将过来,也只能手忙脚乱的前来迎敌。不止是萧唐麾下混进城郭的各路头领统领的兵马,各处把守城门的守军又如何能料得到许多本就是杭州城中盘住,看似逆来顺受的市井百姓齐声嘶吼着“除恶驱暗,唯光明故”的口号,已然化作一群悍不畏死的野兽而直朝着自己杀将过来!?

    “杀!”

    方天定大喝一声,他疾步如飞,手中长戟纵横劈砍,刷刷两招便将面前五六名挡路的官军杀翻倒地,他再疾冲一步,方天画戟锋尖直接又干净利落的直搠进前面一个官军指挥使的胸脯!

    随着自己父亲方腊苦心筹谋多年,如今终于能将满腔的戾气向早教自己恨得咬牙切齿的官府爪牙发泄出来,方天定的面色无比狰狞,便似是刚喝下几坛烈酒一般面色酡红,他的呼吸也便的愈发急促起来,随即又厉声高喝道:“滥官污吏,官门走狗!任你这厮们压榨欺凌,仗势作祟的时日已是忒久了!!明尊庇佑,杀尽这些奸邪爪牙,杀!杀!杀!!!”

    随着方天定的嘶声咆哮,大批摩尼教众也似中了魔怔一般纷纷嚎叫着,像发狂的野兽一般扑向那些亡魂皆冒的城门守军,官兵猝不及防,顷刻间阵脚大乱,已有许多人开始四散逃窜!

    虽然把守杭州余杭门的官军主将手仗腰刀正声嘶力竭的高喊临阵退缩者杀无赦,但是几乎没有人理会他的言语,不断的有溃逃的官兵从他身边逃过,直到这员守将察觉此处城门已守不得,也正要仓惶逃去之际,方天定却依然蹿上了城楼。一声炸雷般的暴喝自那城门守将的耳畔,他还来不及作出反应便陡觉颈项一凉,随之眼前整个世界似也翻滚起来,直到那守将绝望的觑见自己的无头尸首立在城楼之上,无尽的黑暗便已然袭来,将他的意识彻底吞噬。

    方天定将那颗被他一戟斩落的首级踢开,也不顾满脸被溅染的鲜血,而立刻又厉声大吼道:“打开城门,教城外的弟兄们入城!凡是城中官吏一个也不能放过,但有抵抗阻拦的,无论军民,杀无赦!”

1212章 夺下杭州,方腊起义的变数

    除了方天定率领摩尼教教众攻打的余杭门,东侧的艮山门的城楼上此时钉上了无数箭矢,许多正要紧关城门的士兵大多被利箭射死。庞万春率领计稷、雷炯两个头领并着白云山寨中精于弓箭的勇健得城内摩尼教众襄助而混到城郭中之后,在城内觑见时迁放火为号时便立刻骤然杀出,在城郭内侧将利箭朝着城头上的守军倾射过去,几轮暗袭箭雨下来,有几个官军都头甚至被计稷、雷炯善蹬的那七八百斤力道的劲弩直接射穿挂在墙上,而把守艮山门的官军主将则是被庞万春一箭射入口腔,他双目圆睁,嘴巴仍张得大大的,只是头颅被一箭贯穿,此时也早已是死透了。

    其余惊慌失措的官军之中,也不是没有人立刻从城楼上方以及周遭集结兵力杀出,力图将城内这些竟敢拿弓弩射杀官军的乱民剿灭。可是当这些官军慌忙的赶至城门内不远处时,便觑见白钦、景德率领一彪勇健早已恭候多时,而石宝脸上依旧挂着不羁的笑意,旋即抡起手中劈风长刀,发足狂奔朝着那些目瞪口呆的官兵守军暴冲过去

    与此同时,在杭州城外。

    率领大批摩尼教众在城外偏僻处等候的啸山君王寅眼见城楼那边杀伐声大作,过了不久,看见艮山门被缓缓拉开。他的眸子中霎时间流露浓烈的杀机,摩尼教揭竿起义,反抗朝廷暴政的这一天终于到了吗?是啊如今聚集了如此多的誓要追随方教主干成大事的教中兄弟,朝廷早已昏聩腐坏,这也只是我摩尼教改朝换代,夺取大宋江山的第一步罢了

    “王护法,包坛主与郑头领那边已率几处分坛的弟兄杀进余杭门去,艮山门这里城内庞寨主、石寨主已占得城楼,只待我等从城门口攻入。”

    “好,既已抢得几处城门隘口,自当点齐人马,杀进城去。”

    王寅颔首说罢,旋即缓缓的戳起了手中长枪,随即“锵锵锵锵锵锵锵”刺耳的金属磨擦声不绝于耳,在王寅身后大批的摩尼教众也都缓缓拔出锋利的兵刃,有许多人因为激昂兴奋喉头还发出似野兽一般的低吼声。王寅眸子中的杀气似也又浓烈了两分,眼见就要高高举起的手中长枪,再狠狠的向前劈落。

    不止是杀意凛然的摩尼教众,在另一侧青面兽杨志也是一声高喝,数队马步军健也立刻排列好密集的冲锋阵型,也要如影随形紧紧跟随在杨志身后杀入城池。

    而林冲策马踱至王寅的身侧,虽然萧唐、方腊各自吩咐他们二人率领麾下兵马在城外一并行事,待城门大开时立刻率部杀入城池。可是王寅本就是不喜多言的性子,而且与林冲、杨志等人商讨联合出兵时言简意赅,多也是以冷面示人。而林冲是谦冲内敛,他自知王寅不但是摩尼教中颇有地位的头领,也是江南绿林地界风头正劲、名头极响的人物,彼此间也并没生出甚么矛盾,在这时林冲又对王寅说道:“如今官军虽然各自为战,既已夺了几处城门,不惧他几前来夹攻,承蒙贵教兵马相助,我等弟兄冲进城内杀入城内之后,先寻觅我家哥哥会合,也立刻按原来的布置与贵教兵马分头拦截各处水路旱地城池,也绝不能教朱勔那厮逃了。”

    王寅闻言把眼向林冲乜去,他为摩尼教中的歙州派系出身,自也是方腊的铁杆心腹,虽然对于萧唐这个在江湖中名声丝毫不逊于方腊的绿林数山共主甚是提防,甚至还对其麾下的头领与兵马都抱有敌意,可是他在教中也是管领兵权的护法,自也是能够筹谋算计、审时度势的人物。虽然摩尼教与萧唐统领的数山群豪在道上虽然谁也不服谁,可是除了在江南地界招募了武夷山、白云山以及浙江四龙等绿林中人,算是抢先夺了摩尼教想要招拢的能人异士,双方一南一北,起码还没有闹到必要争名夺利而彼此兵戎相见。

    而且按萧唐那厮的铺谋设计,暂且与其麾下几山兵马联合不但能比原定的计划看来,能够速取下杭州这江南军州要府,擒捉得朱勔那狗官对于我教重中之重的大事。彼此合则两利,更遑论多出这么个官家身边的近臣竟然也要率众起事,在北面也正可牵制朝廷的兵马

    心中念罢,王寅虽然脸上神色仍是冷冰冰的,倒也算是客套的对林冲说道:“有劳林教头,城中埋伏既已成事,我等合军从外驱兵大进,里应外合,正可破之。”

    胯下贯能登山渡水的宝驹转山飞唏律律一声长嘶,王寅绰枪拍马骤然跃出,身后大批摩尼教众轰然响应,声如炸雷。虽然王寅统领的兵马之中缺乏骑兵,可是无数教众发足狂奔,口中又发出声嘶力竭的嚎叫声,便如上万铁蹄搅起漫天尘土、直似急驰的骑众化作滚滚铁流。眼见那些摩尼教众疯狂地挥舞着手中兵器,脸上神情因狂热的杀意而如癫似狂,林冲眉头不禁的紧蹙了起来,随即与杨志连声喝令,亦率领麾下精锐朝着杭州艮山门的方向席卷而去

    与此同时,在两浙路睦州清溪县治下,同样也有群聚集结的摩尼教众正与官军浴血厮杀,在前一日便率众已召集教众攻打睦州、歙州治下各处军司的官军。

    “杀!!!”

    混战之中有个生得虎背熊腰,形貌虎视狼顾的青壮战将身披连环铁铠,手中那柄方天画戟挥舞起来浑如团灿烂的银花,他直入混乱的阵中,当真是挡者披糜的气势,而在那青壮骑将身后亦有几个摩尼教分坛坛主誓死相随,精骑所过之处,顿时杀得官军如波分浪裂,无人能够阻拦其片刻。摩尼教众也是山呼响应,各个奋勇争先,向面前早乱成一锅粥的官军发动排山倒海般的狂攻。

    大批的乱民集忽然聚集猛攻,睦州治下的官军在溃阵中狼奔豕突,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组织起像样的抵抗便已然要落荒而逃了。在睦州指挥使司中担任兵马都监的军将颜坦已无力喝令麾下兵马守住阵型,正当他气急败坏的也正要拨马逃走时,那个手持着方天画戟,在乱战之中大杀四方的摩尼教青壮骑将却依然催马疾冲到了他的面前!

    锋刃上仍有鲜红血迹的长戟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直朝着颜坦右肩斜斩过去。颜坦硬着头皮奋力一刀劈斩,硬磕便要招架斩来的长戟,“铛!!!!”的一声金铁交鸣巨响刹那间直似要震破了颜坦的耳膜,他陡觉耳畔嗡嗡乱响,头痛欲裂,直震得他双臂酸软,虎口也已要渗出了鲜血。

    这个反贼看来年纪不大,力气竟然如此的大,使得支方天画戟竟然也走的是刚猛的路子!

    颜坦心中剧震,而那青壮骑将得势不饶人,他眸子里凶芒毕露,又昂首发出声歇斯底里的嚎叫,又舞动长戟直朝颜坦猛攻了过去。两人只堪堪斗了十余合,锋刃冰寒的长戟再度劈斩过去,月牙刃闪烁耀眼的寒芒一掠而下,以锋利无匹的劲力切入颜坦的躯体,竟然把他当即裂成两段!

    那摩尼教中的青壮战将面庞上满是激溅的鲜血,可是他的神情却愈显令人胆寒的狰狞之色,随即嘶声高吼,又引军朝着溃逃的官军疾冲而去,直要赶尽杀绝

    官军溃败已成定局,未过多时,摩尼教主阵之中便立刻有人前去向方腊报道:“报!睦州兵马都监颜坦已为方坛主所杀,五千官军已折大半。吕护法也已杀进青溪县城,俘获得县尉翁开,洗荡了治下粮仓库廒,青溪知县满门也尽皆杀了。”

    “好!方杰侄儿不愧是我教中论武勇屈指可数的猛将,终于能当得大用,今番与吕师囊兄弟当记首功!”

    主阵中方腊欢喜说罢,随即又朗声说道:“如今正要一鼓作气,杀尽寿昌、分水等诸县官军,以速取下睦、歙二州,再挥师邓护法等兄弟与萧唐麾下兵马会合,届时轻易占得两浙路首府杭州,则大事成矣!”

1213章 不避千程路,惟存义气心

    方腊率领摩尼教众于青溪县息坑全歼两浙路治下常驻的五千官军,杀死兵马都监察颜坦,又攻占下青溪县,趁势正要席卷歙、睦军州治下县镇再剑指杭州时。而此时杭州城内遍地也尽是官军尸骸,马头攒动、铁蹄翻腾,王寅仗着马快,驱使暴冲到城郭内为数不多而仍要率众抵抗的军将面前,锋利的钢枪夹杂着刺耳的尖啸直朝对方恶狠狠的猛搠过去,那员军将也只得怒喝一声,也将架起手中大刀试图格挡住王寅这势在必得的一击。

    “铛铛铛铛铛铛!”激烈的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那员军将手中勉强抵挡住王寅如狂风骤雨一般刺来的长枪,他呼吸急促,耳膜也因急促的震响而愈发的生疼,正当那军将又觉眼前有无数的金星漫天飞舞之时,王寅手中长枪去势一变,然后狠狠的刺进了那军将的右臂!

    两匹战马错身而过的当口,不止是这员军将已遭重创,又有上百名官军步卒已被蜂涌杀来的摩尼教中屠戮殆尽。转山飞宝驹的马蹄声依然激烈,王寅驱骑兜了个圈子,绰紧长枪已经再次向那军将急袭了过去。右臂中枪不止有泊泊的鲜血涌出,那军将面色惊惧,只能眼睁睁的瞧着搠向自己颈项的长枪,已经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本来脸上便一直挂着冷冽杀意的王寅嘴角有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他不留半点情面,狠狠的一枪探出,搠穿了那员军将的脖颈,随即手中长枪又是一扬,便又将他的尸首挑飞坠下马去!

    江南各处指挥使司军政糜烂,大多行伍官将皆是实无本事的腌臜蠢鸟,这厮倒也敢来与我厮杀,还算是有点胆气。可是这干为虎作伥的军司狗官,教我王寅撞见,终究只能早些杀之了事。

    王寅心中发狠念道时,胯下战马仰蹄昂首,嘹亮的长嘶声在杭州艮山门一带回荡着。马背上的王寅威风八面,仍傲然高举手中长枪,从旁亦有麾下的心腹急奔而出,抄起刀来割掉被王寅一枪搠翻下马的那个军将头颅,随即一把薅起那颗双目兀自圆睁的首级高举过顶,也不忌讳鲜红的血液从断项处淅淅漓漓滴落,而溅得自己满脸都是,反而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吼声。

    “明尊降世,驱暗除恶!”

    艮山门内外上吼声震天,大批摩尼教众神情癫狂,完全被教众护法王寅撩拨起满心的杀意,绰起兵刃朝着面前那些官兵猛砍乱剁过去,哪怕那些官军之中大多已经抛掉兵器,伏地乞降

    王寅对于麾下教众对于官军赶尽杀绝的行径也不制止,他深知肯信奉摩尼教中的江南诸地百姓饱受暴政欺凌,其中绝大多数教众对于官门中人都是咬牙切齿的痛恨,趁着今番终于公然举事,他们也需要通过血腥的复仇、疯狂的杀戮来宣泄心中无穷的怨恨,也不过是稳固教中人心的一种手段,好歹也要让这些教众知道只要肯追随着方腊教主干造反大事,的确可以反去向那些欺凌压榨他们时日太久的贪官恶霸报雠雪耻!

    忽然王寅的注意力又因不远处直向城内杀去的那一彪兵马被吸引过去,他觑见林冲策马疾驰而过,手中丈八蛇矛也真似出洞的毒蛇般闪电探出,一招接着一招攻去,便将面前几个困兽犹斗的官将纷纷刺落下马去,不及片刻的功夫,冲出一条血路直往萧唐、武松等人所在的市曹法场疾驰过去,而杨志则率领麾下精锐清除城内官军残余,施展出来的枪技亦是十分精妙,杨志一边绰枪在城中来回奔走,一边口中还大喝道:“青州两山好汉为搭救生死结义的兄弟而来,不止要同心雪恨,亦要剿除奸诈,殄灭助纣为虐的权宦爪牙!如今城郭已破,尔等已无胜理,放下兵刃的,饶了不杀!”

    杭州城中聚集的大批官军残部,撞见萧唐麾下的青州两山兵马时若肯弃械请降遮莫还有一条生路,可是倘若被心中积压了无尽怨恨的摩尼教众围截住,便只能怪自己倒了八辈子血霉,痛快的被了结掉性命甚至也是一种奢望,许多人甚至还要受尽了零碎苦头才死。

    按照萧唐与方腊的安排布置,在公然于法场救下武松性命的同时切断城内各处官军之间的联系的确也取得了奇效,似鲁智深、林冲、邓元觉、王寅、史进、方天定、山士奇等无论是青州两山中的好汉亦或摩尼教中的头领各个悍勇难挡,江南诸地军司治下的官军的确大多无一毫实用,到了临阵时节不知厮杀,极少数有些战力的官兵亦被里应外合的青州两山兵马与摩尼教众歼灭殆尽,加上各处城门失守,大宋朝廷在东南地界的首府要地杭州城沦陷失守,几乎已成定局。

    而在市曹法场那边,有鲁智深、邓元觉、史进、山士奇、邓飞等人合力杀退了在周围戎卫的官军,仅剩下的那些早跪地求饶府衙官吏也被燕青、石秀等兄弟控制住。萧唐驱步疾赶,来到了法场中央,便觑见浑身是血的武松仍强挺着一口气矗立在当场,血糊的长发覆盖住了他的面庞,让人觑不清他脸上神情。

    可是当武松听见有急促的脚步声传至,他缓缓抬起头来,见是自己的结义兄弟,心中又不由得回想当年从与萧唐结识后一直至今的一幕幕情景,不由心潮起伏,心中感慨万千。结义做兄弟的都说虽非亲骨肉,但比骨肉亲,彼此以性命相托而同生共死,而武松自知萧唐必是受朝廷胁迫不得已而来督监死刑要处决自己,想到自家兄弟暗中所谋的大事与事发败露后的凶险,武松心中也早有由萧唐忍痛下令处决自己的预想,而他却没有料到萧唐为了搭救自己性命真的在此起事公然与朝廷决裂,心中百端交集,彼此结拜的情谊更是镂骨铭心,遽起满腔的豪气。

    虽觉得鼻腔发酸,可是依武松的性情又是极要强的好汉,他反而对萧唐呲牙一笑,又说道:“做兄弟的彼此肝胆相照,自当真真实实没半点儿假,为兄弟义无反顾、赴汤蹈刃,我如何不知恁般言语说时容易做时却有太多的顾忌,可是兄弟你却的的确确的做到了当年你我于青州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时结下生死情谊,如今倒又蒙兄弟你耽着泼天凶险来搭救我的性命,看来到了青州二龙山寨中时,我也要唤你一声哥哥了”

    武松长声说罢,身子却立刻一歪眼见要跌倒在地,身子早已伤痕累累极为虚弱,可是武松全凭着刚毅不折的意志力才硬撑到这个时候。在这个时候与萧唐面对面的重逢相会,武松自知性命完全可以托付给萧唐以及鲁智深等一众弟兄,胸中高悬的心略一放下,他眼前登时一黑,几乎已是要昏厥过去。

    萧唐连忙上前搀扶住武松,石秀那边拎起个正伏地求饶的差役,喝令他上前为武松松开了枷锁时,鲁智深、邓元觉、史进、山士奇、邓飞等人也连忙上前来探视武松。眼见武松虽虚弱不堪,可是好歹性命无碍,鲁智深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口中却又高声骂道:“天幸我等兄弟终于救下武松兄弟性命,杭州府衙中那些奸官撮鸟实在忒过阴毒,竟使恁般下作勾当炮制折磨!也必是那朱勔狗贼作歹,待洒家一禅杖打碎了那厮驴头,也好为武松兄弟出口恶气!”

    “不止是与我等兄弟的仇怨,朱勔那厮于江南肆虐作歹十余年,决计留他不得,而若是让智深兄长一杖打死那厮,反倒是便宜那狗贼了”

    萧唐边说着,又吩咐身旁的体己头目好生看觑武松,随即站起身来,又沉声说道:“如今城内官军抵敌不住,夺下杭州已成定局。只是方才救下武二哥性命要紧,朱勔那厮见势头不对必要寻路逃出城去,眼下大事只剩这一件,绝不能教这狗贼逃了!”

1214章 水中豪杰,涌金门张顺显威

    虽然杭州城内几作繁华的楼宇仍是火光冲天,各处喧哗喊杀声大作,混乱骚动仍是未绝,可是水门涌金门处西湖水色拖蓝,四面山光叠翠,只在湖面上观望景致,仍觉自是美不胜收。

    “我身生在浔阳江上,大风巨浪,经了万千,可是又何曾见这一湖好水?”

    杭州城外西陵桥附近,张顺就在西湖岸边,望向眼前三面青山、一湖绿水,远望城廓有四座禁门,临着湖岸,潋滟湖光与叠翠美景尽收眼底,也教张顺不由得出口夸赞道。

    本来杭州还有保安、南水、北水等几处水门,不止是出自于城防的需要,也是因城内汲水、水利灌溉和舟船纲运之需,杭州由几条河道自可通过水门穿越出城,阮氏三雄、浙江四龙等水军头领也都与摩尼教中调拨出善水的头领相互协同把守。

    “张顺哥哥!涌金门边那边有动静,遮莫城内的撮鸟真是要走水路从此处逃将出去!”

    张顺先是听有人高声叫嚷,又觑见湖面上一只快船飞也似的摇将过来,船上梢头那摇着快橹的后生却正是萧唐麾下兄弟里面水军头领中的还是,现在年纪却是最小的小白龙张荣。

    虽说张荣与阮氏三雄同为梁山泊边的石碣村出身,又与阮小七平素彼此间打闹惯了两人性情最是投契,而张顺同样也是论水中的本事丝毫不逊于阮家老三活阎罗的好汉,他与张荣两人也都生得雪练也似的一身白肉,这些年来彼此相处下来也都是十分亲近。杭州城其他水门自有阮家兄弟三人、钱塘江上彼此交情笃定的浙江四龙以及摩尼教各部分坛中的水军头领分头拦截把守,张顺的兄长船火儿张横眼下却在梁山泊中落草,只剩下他这浪里白条兄弟一个,是以但凡萧唐有令吩咐麾下水军各部头领行事之际,阮小七也常叫如今堪堪也能独当一面的张荣前来帮衬张顺。

    张顺听得张荣高声说罢,也立刻与桥旁湖边的麾下水军勇健长身而起,他率领的这些善水的弟兄大多袒胸露腹,身上露出大片的水锈,蓬乱的头发也只随便用个草棍儿别着,个个看来也都是剽悍生猛的狠人。

    萧唐自知张顺不但有被人赞做“没得四五十里水面,水底下伏得七日七夜”而显得有些夸张的水中本事,也更清楚在原著里面他还选练统领着一班儿高手水军,把高俅以为在水面上能五万而无不利的大海鳅船前进水里把船底尽皆凿透的辉煌战功,是以也有意吩咐张顺平素多择选些水性精熟的汉子在潜水暗渡、凿击敌船上多花些心思。如今张顺麾下统领的除了水手船夫,他手下有近百名亲随体己的水中好汉,虽达不到浪里白条在水下无双无对的能耐,可是潜进几丈深的水中窜游行事也都是手拿把掐的本事。

    待张顺眺目向杭州城那边望去时,果然觑见涌金门的水门被缓缓拉开,引动得周围一带都有铁窗棂隔,上附绳索缚着串串铜铃也锒铛作响,而涌金水门墙头上方梆子乱响,张顺隐隐也瞧见亦有许多慌乱的城中守军来回走动着。

    张顺见状也不由道了声好险,寻思道:本来我仗着自己水性精熟的本事,直打算从湖里没水过去,再从水门中暗入城内,可是幸有摩尼教中那方天定对我道明了杭州几处水门的厉害,只为争个头功贸然去闯休说我要担莫大凶险,也怕连累的一众弟兄在那里折了性命。如今那涌金门仍有些官军把守,便是可潜入湖中躲避,真要是挨到水门附近,从城楼上只顾朝下拿踏弩硬弓一并射将下来,只怕也难躲避得过。而如今倘若朱勔那狗官真要从此处走水路逃出城去,只须待那厮们驾船驶到湖心处,凭我的本事也正可动手

    心中念罢之后,张顺随即打了个唿哨,在湖边草塘中间藏踪蹑迹的弟兄也尽皆闪出身来,连同着麾下统领的亲随共二三百人,各自手执苦竹枪、腰配蓼叶刀,听从张顺号令纷纷跃上了停泊在湖岸边由杭州中船家出身的摩尼教众提供的棹船之上,也正要撑杆摇橹,向湖中心驶去。

    张顺与周围若干弟兄又取了个箬笠戴在头顶,并将副蓑衣披到了身上之后,随即转头望向也正摩拳擦掌的张荣,便告诫说道:“张荣兄弟,倘若真是朱勔那狗贼从涌金门走水路要逃脱去,那厮麾下爪牙众多,为求条活路不至被生擒活拿住必定拼死抵抗,你且撑船在后面接应便是,切莫擅自妄动,自有我率弟兄们上前去拦截住那厮们去路。眼下不比前番携你至沙门岛时有萧唐哥哥与众多兄弟一并行事,还须小心朱勔那厮与手下爪牙死命就抗拒,挨到近处时乱箭射来若闪避不及,不是耍处。”

    张荣闻言立刻把脖子一梗,旋即他双目却骨溜溜的一转,又对张顺笑说道:“哥哥安心便是,小弟理会的,自是大事要紧,我又如何能在此处添乱?”

    只不过张荣自是出生牛犊不怕虎的性子,心中却暗自寻思道:我自投到萧唐哥哥麾下还不曾建得大功,虽然二哥、五哥、七哥、张顺哥哥还有两浙路那浙江四龙皆是水性精熟的豪杰,我却又哪里比他们差了,遑论七哥那般,就连张顺哥哥见我年纪轻了,也只把我当成顶不得大用的小儿看待,却不是忒过小觑了我?如今在水面上勾当,又何须那般把细?

    如今萧唐哥哥与江南摩尼叫联决,要在此处公然举事也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要擒得朱勔那狗官万般要紧,我自是不能碍着张顺哥哥,可是若不妨事时觑个时机暗做手脚,趁机擒得朱勔立这件大功,众位哥哥面前,不止好争口气,也能教寨中上下都对我另眼看待。

    张顺这边一对招子只顾往刚从涌金门那边水门驶的大小船只那边望去,也不知张荣这小子心中暗自打的算盘。他又是一声令下,先是有十几只棹船吹风胡哨,飞也似摇将开来,并直奔着湖心的位置驶去

    长约二三十余丈,可容纳几百人的座船与几艘刀鱼快船飞快的从杭州涌金门游驶出来,在后面城郭之内急促的喊杀声却是愈发的清晰可闻。只怕在过不了许久,萧唐手下的那干乱党,还有城内忽然起事的乱民并着从城外骤然杀入城郭的凶寇贼军也要攻陷此处。好不容易登上了座船的朱勔气喘吁吁,从他神情瞧来已是十分的狼狈不堪。虽然在手下大批家将爪牙的护卫之下逃窜到了泊岸登船,再从涌金门慌忙乘船走水路逃出城去,朱勔此时也仍是惊魂未定。

    朱勔倒也十分奸猾,眼见在法场周遭把守的官军抵挡不住萧唐引来的反民乱党,他立刻甩下在场的一众州府官吏,急促的喝令麾下家将率部护卫自己从市曹逃离出去。紧接着杭州城内几座楼宇火起,各处引发暴动混乱,在朱勔惊觉又有大批的暴民夺下几处城门,引动反军杀进城中之后就大致想到杭州已不可守,最为稳妥的法子就是趁着乱党尚未占据杭州几处水门之前迅速乘船逃离出去,待回了苏州火速传报朝廷之后再做计较。

    虽然城内的官兵守军已济不得事,麾下豢养培植得许多爪牙私兵,在这般万般紧急的当口倒也派上了用场。可是正当朱勔刚以为自己能够缓下一口气来,却有个家将直冲到了他的面前,并急声报道:“禀告相公,湖面上有许多棹船拦将过来,遮莫也是与萧唐一路的乱党!”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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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