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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45章 任侠振臂一声喊,撩动天下绿林反(4)

    听闻自家哥哥傅选高声说罢,孟德、刘泽、焦文通几人也立刻连声附和,其中尤其是焦文通把胸膛拍得嗵嗵响,直说能够与几山好汉推心置腹,这才快当爽利,也是遂了心中与天下豪杰共谋大事的心愿。

    石秀这边也甚是敞亮,他也把碗一举,将碗中黄酒喝得个滴涓不剩,这个在萧唐麾下行走多年,行事最为杀伐果断的石三郎随即又向傅选与孟德、刘泽、焦文通四人把手一拱,说道:“我家哥哥,当年早与太行山一路的绿林好汉结下情谊,如今既肯一同聚义,便都是彼此能以性命相托的自家兄弟。如今我数山好汉联决绿林群豪,不止为除那干陷害天下百姓的滥官污吏,萧唐哥哥所谋的大事,如今也教几位知晓一些,非只是图谋绿林间横行,日后史上争得留个好名,也不负凛凛男儿在这世上走了一遭。”

    “愿效犬马之劳,跟随哥哥同去!”

    孟德、刘泽、焦文通也是一齐又都说道,而傅选虽然已经笃定心思去投萧唐,可是他心念如今太行山各处山寨之间的实际情况,仍有许多事宜需要周全,思前想后一番,傅选遂又对石秀说道:“只是我太行山连环寨内,不止钱帛粮草,许多弟兄挈幼携老,因人丁众多,若要尽数迁移至青州去却不知那两处山林木植,能否容得再盖房宇屋舍安顿寨中弟兄以及其家小?而且恁般兴师动众,遮莫也要惊动沿途官府军司,怕也要节外生枝,须耽误些时日,还要与石秀哥哥好生计较才是”

    哪知石秀听傅选说罢却摇了摇头,随即又说道:“萧唐哥哥差我前来与几位兄弟谋合,非是要你们大费周章,携全部人马一并前去与青州两处大寨会合。毕竟连同通天峡在内的太行山诸寨,已由几位兄弟苦心打理多年,倘若一把火便烧毁了寨栅,就此弃之离去却不可惜?

    我家哥哥的意思,是仍要请几位兄弟留在此处统管兵马,而于寨中另设鸽寮,已方便与我等互通声息。待哥哥那边赍书信前来时,几位兄弟还须见机行事,而另有大用处”

    傅选、孟德、刘泽、焦文通四人听罢俱是一怔,既然萧唐委派石秀前来商讨共聚大义,也自当举寨搬迁前去投奔才是,仍是驻守本处却又是为何?遮莫萧唐也不止是要招拢他们一伙聚义,太行山通天峡等连环山寨,对于他来说也另有极为重要的作用?

    傅选疑惑不解,又赶忙向石秀问道:“可是萧任侠既然是在青州二龙山大寨之中,与河东路相距遥远,彼此救援不得。他昔日为朝中重臣,如今公然举事,遮莫朝廷也要调拨兵马前去攻打,几山弟兄怕是要与官军打熬。我们兄弟几个,统率太行山诸寨兵马前去青州,也正可助萧任侠一臂之力,仍是留守在此处,又能派上甚么用场?”

    “几位兄弟,与朝廷官军死抗到底,这也并非是我家哥哥所谋的大事!就算早晚必有大军前去征讨,青州那边有我等秣兵历马,一两阵杀得那厮们人亡马倒,自也不是甚么难事。而诸位兄弟把守住太行山连环寨这等要地,才是对萧唐哥哥所谋的大业干系重大!”

    石秀眼中似有精光一闪,随即放下酒碗,将身子前探,又对傅选等一众头领沉声说道:“河东路地势万山环列、易于哨聚,由几位兄弟统领重兵倚仗山险,北地局势一旦有个风吹草动,自也能尽快调拨兵马应对。而河东路东际常山、西逾黄河、南距底柱、北塞雁门也是抵御北面敌酋的兵家要地,河东若是不保,则中原京畿要地亦将直面南侵胡虏的兵锋。先行抵挡住前去征剿的官军,也只是我家哥哥初步须去筹谋的大事,青州两处山寨要保住,而这太行山连环寨也决计丢不得!

    真要是到了河东遭敌酋进犯之时,京东路那边,我家哥哥也自会调拨人手前来,与四位兄弟麾下军马一并行事,只说如今恁般处境太行山连环寨一路兵马也不必群起响应萧唐哥哥起义,如此反倒容易招致来朝廷官军甚至就驻守戎卫于西面的西军精锐诸部前来围剿,是以四位兄弟只顾仍向先前那般在此招拢流民,做大声势便是,但凡北地局势风云突变,我家哥哥也自会立刻发书信前来,策令太行山连环寨中的弟兄协同勾当。”

    傅选闻言又与寨中时常出谋划策的孟德对视了一眼,心里暗中嘀咕道前番萧任侠也统领诸部官军参与宋夏国战,进逼横山要地,已杀得党项诸部臣服请降北面大辽国听闻被白山黑水中崛起的女真诸部杀得节节败退,已是自顾不暇,又如何能对宋国构成甚么威胁?遮莫那已开元建国立号为金的女真人,当真会贪心不足蛇吞象,只吞并得大辽国全部疆土还不嫌够,而要觊觎中原的锦绣山河?

    虽然心中有些疑虑,可是傅选又转念一想,暗付道既然石秀兄弟曾说及萧任侠先前便暗中调拨兵马,趁着辽国内辽东地界大乱而占据得皮岛、保州等一隅之境,自然对于北地局势如何所知更为详细。而萧任侠筹谋布置多年,想必也是打探得女真诸部中的一些机密,而料到那伙鞑子养成势力后的狼子野心既然那女真诸部可不似辽朝那般与宋国签订盟约而百年无战事,它有颠覆大辽朝的实力,中原江山富庶繁华,当然也会引得那厮们觊觎

    金国倘若真要进犯我宋国疆土,到了那般紧要时候还分甚么行伍官军,亦或绿林草莽?但凡是有点血性的男儿,也自当舍下性命去抵御外辱。

    心中思付罢了,傅选与孟德、刘泽、焦文通几个兄弟面面相觑,眼见彼此也都是一般的心思,各自面色决然的点了点头。傅选随即长身而起,又对着石秀十分干脆的说道:“好!我太行山连环寨一众弟兄,但听萧任侠安排便是!如今我等既知萧任侠这些年来殚精竭虑筹谋的苦心,一切如真按他所料那般,休说我等已经决意与萧任侠共聚大义,再是涉及到国仇家恨恁般大事,便是刀山火海,咱们只顾追随萧任侠去闯,赴火蹈刃、不避生死!”

1246章 任侠振臂一声喊,撩动天下绿林反(5)

    “在下浪里白条张顺,生在浔阳江边、长在小孤山下,同家兄携母至江州浔阳江勾当,随后有幸与我家哥哥共谋大事...今日拜见得危头领与几位好汉,也是大慰平生......”

    不止是在京畿路、河东路地界,当年萧唐也曾以京西南路安抚使差遣,至京西邓州征讨西面打破房州城池的房山寇,同样有机缘与熊耳山奚胜、伏牛山滕、滕戡兄弟二人共聚大义,并收拢那两山兵马与袁朗、縻等虎将组建成纪山军,又按将领已调拨至辽东保州地界。

    而当时邓州地界内有熊耳山、伏牛山、大孤山、小孤山以及白河水寨几路兵马专与官军作对,除了季三思、倪等贼寇头领已为萧唐所除了,而小孤山头领武顺也愿意归顺奚胜等人之外,却还剩下当时统领白河寨水匪,既不愿将萧唐得罪的狠了而偃旗息鼓,同时又因萧唐朝官的身份而不愿与他谋合的八爪金龙危昭德这一路绿林势力。

    按说祖籍上宛出身的危昭德早年行走江湖时做过海盗勾当,也能使把重数十斤的大刀,在绿林中也是被赞作有万夫不当之勇的人物,而与危昭德聚义的跨水罴张经祖,铁忽律刘悌、花面猞韩凯三个兄弟,也是俱会水战的水班好手,虽然熊耳山、伏牛山、大孤山、小孤山周围几处山寨非是被萧唐剿灭,便是已经弃寨早迁走了,可是邓州乃至京西南路周遭几处州府军司的官军,也仍是不敢拿正眼去觑啸聚于白河水寨的这一支绿林兵马。

    危昭德与张经祖、刘悌、韩凯如今也算是京西南路治下远近闻名的一伙强寇,倒也没料到时隔几年后,萧唐又派遣了手下心腹前来话事。此时危昭德大马金刀的坐在寨中厅堂正首,他面色阴沉,直直凝视着面前那三柳掩口黑髯,生得白如雪练的浪里白条张顺,蓦的却咧嘴一笑,说道:“当年危某以为萧任侠身为京西南路安抚使,专要与我辈绿林中人做对,自也对他心中提防,如今他却自曝了在绿林中勾当的名头揭竿而起,便又来赚我们兄弟入伙了?”

    听危昭德凝声问罢,张顺从容一笑,并环视在场几个头领一番,说道:“我家哥哥当年招募得奚胜、滕、滕戡几位兄弟同聚大义,虽也欲来礼请危头领并着寨中好汉上山,盖因他官臣的身份,也知不得其便,因此错过。如今既已教天下知晓他绿林中勾当的大计,便又托在下前来,请危头领与几位好汉一并入伙,倘若不弃,同归山寨,自是不胜万幸。”

    “萧任侠好好的朝中大官不做,撺掇着诸路绿林豪强要与皇帝老儿作对,如此大事教我们兄弟几个闻得,也都不由瞠目结舌。而他为了结义兄弟肯担着血海也似的干系,公然与朝廷决裂...实不相瞒,也教咱们兄弟钦佩不已,皆要赞他道不愧是义气深重的豪杰人物......”

    还未等危昭德发话,坐在侧首的寨中头领张经祖先是说罢,随即又望向张顺,神情间仍是略带警惕的说道:“可是就算萧任侠如今诚心拉拢咱们兄弟几个入伙,古人云宁为鸡口、毋为牛后,如今官军都不敢薅恼我白河水寨,不怕天,不怕地,不怕官司,霸占住此处自是逍遥快活。我等也知晓萧任侠以铁面獬豸的名头在江湖中行走时,有不少绿林同道都折在了他手上......便是我等肯投他聚义,本来就是在绿林中讨衣食饭的,却不也要受约束掣肘?而倘若我等不肯投萧任侠入伙,遮莫贵部好汉还要为难我们兄弟四个?”

    张顺听罢摇了摇头,笑道:“却是张头领多虑了,我家哥哥自也晓得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绿林中人,多是做刀口舔血的勾当。非是那等虐害良民手段忒过残暴的凶贼恶徒,但凡肯共聚大义的,萧唐哥哥护自也不咎过往在道上所做的勾当。而贵寨好汉平素行事的手段,我等自然也听闻过些......

    我几山兄弟,也不至以势威迫其它绿林同道入伙,可是在下倒有一事要向几位头领请教:如今我家哥哥与江南摩尼教先后起事与朝廷对抗,正是风云际会的时节,但凡要有些作为的豪杰聚合共谋大事,诸位却仍只甘心枯守水寨,一生一世只做这水匪的勾当?”

    张顺此言一出,也登时教危昭德、张经祖,刘悌、韩凯四人动了心思,现在就以白河水寨的实力而言,也只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但凡想凭着一身本事在世上混个出身的汉子,若非是情不得已,谁又愿意一生一世只做过遭官司缉捕,只能在州府内霸占个去处得以苟全的绿林强寇?

    也难怪奚胜、滕、滕戡等本地绿林的同道,尽皆在那萧唐尚未公然举事之前便肯投他......危昭德心中暗念,又付道:倘若这张顺所言不假,那萧任侠的确也端的好大气魄,趁着辽朝动乱之际占下了几处海岛与军州。奚胜、滕、滕戡带挈着所部兵马前去投他,如今统管一方,据地称霸一方又有何分别?倘若我决议率弟兄们去投奔萧任侠聚义,按他布置,进可与宋廷分争天下,如今江南那边,也有方腊所统领的摩尼教席卷东南,如今恁般时局也未尝不能成事,退亦可占据处化外之地称霸,也正是时不我待、机不可失......倘若我再犹豫不决,只图把持着白河水寨安生,此生与兄弟们又如何发得了迹?

    危昭德也是典型绿林草莽的思维,他一方面要权衡投奔萧唐干大事所需的成本,以及对于自己而言又能谋得甚么重利,同时也因为本来在绿林道上的声名便已是如雷贯耳萧唐为了周全武松性命,而做出了那一桩极为符合江湖中人价值观念的义举而对他心中敬重。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危昭德大致心里也已经有了数,而当他又把目光投向在场的张经祖、刘悌、韩凯三个兄弟,彼此交换过眼神之后,危昭德大致也能体察到他们三人的意思如何。

    本来面色有些发沉的危昭德脸蓦的又朗声大笑,做出十分豪迈的扮相而对张顺说道:“危某听闻张顺兄弟水里行一似一根白条,更兼一身好武艺,适才寻到敝寨中时所显露出的身手,也实教危某佩服不已!我兄弟几个枉自自诩在水上横行的好汉,便没有一人能及得上恁水中的本事!张顺兄弟既是受萧任侠所命至敝寨来共商大事,承蒙贵客大驾光临,我等又怎能不好生管待?来人!还不快快杀羊宰猪、置办酒食?我等自当摆设筵宴,与萧任侠麾下的好汉好生吃上几杯!承蒙萧任侠与张顺兄弟看得起我寨中弟兄,还有甚要事,咱们席宴中一边吃酒、一边细议无妨!”

    自家哥哥这边一发话,张经祖,刘悌、韩凯几人脸上也都挤出笑意,并且上前与张顺套起了近乎。眼见白河水寨之中这四个头领摆出这副做派,张顺自也是一一还礼,彼此间寒暄叙话的模样,就好像是彼此早有交情的绿林同道一般,而张顺大概也能看出危昭德主意已定,心中也是暗想道:终不负萧唐哥哥所托,如今几山寨中除了我与张荣兄弟、阮氏三雄与浙江四龙这些班底,如今再多出白河水寨这四个善水的强寇头领举寨去投,也正能壮大水军声势......

1247章 任侠振臂一声喊,撩动天下绿林反(6)

    萧唐往京畿、河东、京西、河北派出的弟兄里面,萧嘉穗已说动翟进、翟兴兄弟联决当地乡豪与绿林兵马往青州投去;石秀则向太行山连环寨傅选、孟德、刘泽、焦文通将萧唐的打算说个分明,也已返程往二龙山投去交令;张顺说服了京西南路白河水寨危昭德等四个头领率部前去入伙,也为萧唐兵马之中又添了一支水师,而如今位于河北东路德州与永静军交界处群山环绕,中间好大一片镜面也似的平地,原是周遭乡镇赶集赛会的所在,如今却黑压压的聚满了河北道上各路草莽,好像正要召开江湖大会一般。

    “金鼎、黄钺,怎的你这厮们也到了?直娘贼!你赵州赞皇山一路的兵马向来不是跋扈的紧,萧任侠那边遣心腹来撺掇河北绿林同道共谋大事,你们不还是要屁溜溜的过来应合,全不见往日的威风!”

    在场有一对强寇头领听得有人出言揶揄,也登时怒目而视过去,其中那个唤作金鼎的汉子性子更沉稳些,先是劝住正要叫骂的黄钺,随即朝对面那伙强寇头领喝道:“铁子池方,赵州赞皇山虽与你河间府邻近,可是前番却也是你们越界勾当坏了规矩,我们兄弟不愿再做争执,偏生你这厮还要触霉头!既然你们在白洋淀落草的也来会盟,想必也是愿投青州两山大寨去,届时遮莫都是同寨的弟兄,过往那些腌事还计较个甚么?”

    在萧唐当年决意在绿林中另扶植起几支兵马之际,便已吩咐麾下亲信将河北两路地界治下的这些绿林强寇底细大概打探得清,几乎做得也都是剪径劫掠的勾当,偶有小恶,可是也尚未到侵县掠镇、屠戮村坊的地步,而这些绿林强寇先前既是敬服出身于河北大名府的萧唐名声,却又忌惮他朝廷官将的身份。又敬又怕的心理作祟,也教这些强寇头领在绿林中做勾当不得不有所收敛的同时,对于萧唐自然也是敬而远之。

    然而随着萧唐公然举事背反朝廷,对于这些绿林强寇而言彼此之间官与匪的隔膜自然也消除了,而且当这几路强寇头领惊闻任侠萧唐与铁面獬豸全羽实为一人之后,也霍然知晓为何青州那两处大寨明明是也是混绿林道的,可是平素不但誓不伤害无辜百姓,甚至还会出手去铲除那些手段忒过残暴的凶寇恶党。

    只不过既然都是在河北地界行走的,如今集结在一处的这些绿林头领虽然都不得不对青州两山敬服,彼此之间却是谁也都不服谁。是以这边金鼎刚稳住局面,那边却又有个强寇头子也是有意要在其他强人面前摆个谱,便大声说道:“就算咱们不甘愿窝在山寨中厮混,都有心去与萧任侠共谋大事,可是投奔得大寨,大小头领遮莫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凭我寨中两千多弟兄、七八十匹好马,若蒙萧任侠抬举,排座次时高过诸位同道,可切莫说孙某的不是!”

    “孙琪,你这厮忒过大言不惭,也休要猖狂!不过是撺掇牛庚、冷宁两个在定州清溪川落草,全因那定州地界本就没甚同道与你争地头,才教你聚集得这许多人马伴当,真要是凭本事厮杀,你道我们兄弟会惧你人多?”

    那边与金鼎相互搭伙落草的黄钺闻言登时性发起来,直朝着孙琪统领的清溪川那伙人马朗声喝道,而另一边啸聚于河间府白洋淀的一伙强寇也不含糊,彼此叫嚣喧嚷,虽说不至于当即操刀子出来火并,可是几伙强寇仍谁也不愿教对方的势头将自己压制住,各个面红面赤,相争道愈发激烈起来。

    “诸位头领,与我家哥哥共聚大义的兄弟各有长处,我们几山寨中马步军各部虽有正将偏将之分,掌管诸般职事的头领也是各取所长,却不是不似寻常绿林道上那般须排定座次,非要分出个高低前后来!毕竟我家哥哥麾下统领的几山大寨群雄汇集,若要在寨子里面争口气,可不是凭着坐得第几把交椅便非要压过自家兄弟一头的!”

    蓦的一阵嘹亮浑厚的喊声乍起,竟似压过了相互吵得火热的一众强寇。金鼎、黄钺、孙琪等河北治下各地的绿林强人头领眼见数十人正拥簇着一个浓眉虎目、形貌豪迈,且在背后负着的双剑的大汉从林中踱出身来。

    听命于萧唐的青州二龙山、清风山两山大寨,其中统管二龙山大寨的是花和尚鲁智深,遮莫眼前这个汉子,便是坐得清风山寨主之位,估计也是相当于萧任侠左膀右臂角色的屠龙手孙安?

    都是在河北两路绿林中厮混了多年的人物,在场群盗也听说过青州两山之中这屠龙手惯使两口镔铁剑,论武艺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因诛杀害死他父亲的恶霸出逃,也是嫉恶如仇的豪侠人物,终于来了个能够震住场面的,各路匪盗头领也不敢再造次,而是纷纷向孙安见礼说道:

    “赵州赞皇山小孟良金鼎、赛焦赞黄钺,见过孙安哥哥!”

    “定州清溪川苍背鹗孙琪、小山神牛庚、喑郎君冷宁,见过孙安哥哥!”

    “河间府白洋淀草上飞云宗武、铁头旄麈伍肃、铁子池方,见过孙安哥哥!”......

    孙安眼见在场各路强寇头领对自己恭敬施礼,他心里却正暗中思量着。本来受萧唐之命前来拉拢这些仍在河北地界打踅的绿林中人入伙,孙安也正打算趁着这个时候揣度这些草莽寇首的秉性。虽然这些绿林兵马在江湖上并没有太大的名望,可是倘若能将他们尽数招募入伙,自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而对于金鼎、黄钺、云宗武、孙琪等一干强寇头领来说,眼见萧唐不但官面上东征西讨参与过许多惨烈战事,以“全羽”的名头屡次将诸州官军杀得铩羽而归,攻破高唐州、博州等地,甚至连大名府这等河北首屈一指的要紧州府都曾战得,也不由得这些寇首不心服口服,但凡是落草为寇的草莽,便没有哪个是肯安分守己的,自己只得啸聚些人马在一处山林厮混,若要趁着如今世道不稳大弄一番,也总要选个最值得去投效的大头领入伙。

    而萧唐本来集结诸路群豪兵强马壮,如今又有那义薄云天的好名声,自然也是金鼎、黄钺、云宗武、孙琪等等绿林强寇头领去投奔的最适合人选。

    只不过孙安现在已能看出,这些绿林寇彼此门户之见也深,毕竟都曾在河北两路地界行走,而彼此对持牵制的绿林势力,任谁却也都没有能让对方甘心认怂的实力,又不像自家哥哥那般从占据青州两处山寨伊始,随后但凡前来聚义的兄弟也都十分清楚投效的明主又是何人。如今几处山寨里面诸般头领各自负责的职事虽然有重有轻,可萧唐也是唯才是举,并没有利用排定座次刻意去打压亦或示好任何弟兄,麾下所有头领的凝聚力,也绝非绿林中各自拉帮成群的小山小寨可以比拟的。

    孙安眉头微蹙,又暗念道:这些河北绿林道中的强寇头领彼此不肯屈居人后,若能以并驱争先的心思各自勤勉奋力固然是好,却又不能教他们彼此因心生间隙而伤了寨中和气...该将这些头领连同各自统管的兵马调拨到哪个兄弟麾下去,此事倒要与萧唐哥哥,还有萧嘉穗、许贯忠等兄弟好生合计一番了......

1248章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天下各处绿林兵马受萧唐招募,肯争相前去投效。而朝廷官府的反应当然是截然相反。本是朝廷命官,却公然聚众对国家对抗,这毫无疑问是造反大罪,而等到东京汴梁皇城内也尽知萧唐谋逆背反之后,朝廷也终于开始动弹了......

    寿山艮岳,周围尽是艳美珍奇之花木,一片雕阑曲槛环绕,而在堂侧有承岚昆云诸亭之中的座凉亭中“啪嚓!”一声脆响,一盏青瓷玉碗摔落在地摔为几瓣,惊得旁边一个貌美少女也是哎呀一声。连忙又有在旁服侍的内侍与宫女上前嘘寒问暖,生怕面前那个怔然出神的少女划伤了她的纤纤玉手。

    而那位身为金枝玉叶的少女浑若未觉,却正是赵佶膝下千金茂德帝姬赵福金,她俏脸发白,怔怔的说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萧相公......他为何会背叛父皇?”

    眼见与自己在宫中感情最是深厚的姐姐魂不守舍,在一旁的柔福帝姬赵心中甚是气忿,如今她的模样也已有些长开了,娇艳欲滴的粉嫩俏脸上却满是忿意,并怒道:“枉姐姐十分看重他,原来心肠恁的歹,竟是个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还好如今撞破了他的阴谋诡计,否则还由着他出入皇城......哎呀,岂不是会害了父皇与姐姐?这个奸贼,实在是太可恨了!”

    “不...不对......萧相公他...应该不是那种图谋不轨的乱臣贼子啊.......”

    赵福金下意识的摇头说道,虽然她与萧唐之间的接触并不算多,可是知音而识人,每次赵福金隐隐的,也能察觉到萧唐浑然不似蔡京、童贯、蔡攸、王黼...乃至内侍省梁师成、杨戬等宦官近臣那般,见到自己时也尽是巴结迎奉。少女心事敏感,也总能觉察出那些自己父皇宠信的近臣言行举止中的目的性极强,可是那位萧唐萧相公......加上金风玉露楼乐坊之中流传出来的曲目教赵福金听得入耳,先入为主的共鸣感作祟,隐隐的教赵福金也能觉察到萧唐言行间就算说不上是悲天悯人,可也自有着一种忧国忧民的情怀。

    可是萧相公为甚么要勾结各路祸乱一方的匪寇,犯下这等背反国家的大罪?

    在深宫后院锦衣玉食长大成人,赵福金自是不识民间疾苦,她以为大宋朝鼎盛富庶,各地百姓大多安居乐业,虽然亦能察觉到进出皇城时常与父皇寻欢作乐的大臣,似乎也是在做些勾心斗角的勾当,可是如今太平盛世,大家吃得好、穿得好,又为甚么非要造反作乱,害得天下动荡不安呢?

    然而现在的赵福金还没有走出皇城后宫亲身体会世间的景象,她无法接受萧唐背反国家,背叛了自己父皇的事实,无论如何也不会理解为甚么那位萧相公偏要铤而走险,去与大宋整个国家为敌......

    ※※※※※※※※※※※※※※※※※※※※※

    然而除了赵福金以外,他的皇帝老爹赵佶虽然事到如今也不能理解昔日的萧爱卿为何会背叛自己,可是他却已经接受了萧唐背反朝廷的事实。

    自从听闻本来领旨前往杭州监斩要犯武松的萧唐,竟然与江南摩尼教一并举事高竖反旗,赵佶却是数日都没有上朝,因为他需要消化这个消息。而等到赵佶终于上朝与群臣商讨剿匪方策之时,这个本来甚是注重个人涵养的赵佶浑然没有以往那般和颜悦色、飘逸随性的模样,而是面色铁青,眉宇间也隐隐含着杀机,当真有那种生杀予夺的帝君气势!

    赵佶起码自我感觉还是一个很有人情味的开明君主,身边蔡京、童贯、杨戬、梁师成......还有在自己未登基前在端王府时甚是知心体己的伴当高俅,自己何时又曾亏待这些臣子了?而似蔡京、童贯、高俅等权臣,赵佶不是不知道他们拉帮结党,教朝臣乃至诸地百姓忿恨唾骂,可是只要他们对朕忠心,再不济也要教那些爱卿们受荣华爵禄,安享得晚年。

    而先前赵佶也已然察觉到萧唐不但与自己的爱臣高俅私下不和,他先是和稀泥也似的说和,随即在宋夏国战之际教萧唐担任个副使监军,也未尝不是敲打警醒一番,教萧唐明白如今他在朝堂中擢升的已是忒快,倘若因年少轻狂而不把朝中老臣瞧在眼里,好歹也要让他明白如今在身为朝廷重臣,所享有的一切,却都是朕赐予你的。朕教你做甚么,你便必须要去做甚么,好生做朕的亲近臣子便是,莫要生骄狂之心,朕自也不会亏待你。

    然而当时担任正使监军,朝中宣和殿待制,待班师回朝后很快也要迎娶茂德帝姬赵福金而做得驸马都尉的蔡京之子蔡,却在一次夏军袭扰后方粮草补给的战事里稀里糊涂的死在了乱军之中,萧唐这下连蔡京也算是给得罪狠了。而后萧唐继正使监军之职,因事急从权接管几支部曲的指挥权,又在东路宋军主帅种师道的默许之下挥师西进打了几场漂亮仗,可是待班师回朝之后,童贯童爱卿似乎也与他心生间隙......

    赵佶本打算教萧唐亲自前去杭州督监他的结拜兄弟武松被施以剐刑,不止为了教他避嫌,待教蔡京等近臣出口恶气之后仍须整治萧唐一番。可是似蔡京、郑居中等朝中权臣都曾先后逾越过赵佶心中所能容忍臣子自作主张的界线,虽然敲打警醒,可也绝不会不念旧情的把事做绝。大不了就教在朝中愈发似个刺头的萧唐掌握不了任何实权,官爵俸禄一样短缺不了你的,甚么时候你要朕知晓你真已悔悟受了教训,朕再打算重用于你。

    可是然后.......却再也没有然后了,因为萧唐已经直接反了!

    赵佶是个穷奢极欲、专要享乐的昏君,可是他绝对不是一个傻子。京东东路青州有寇首全羽纠集亡命贼党,转战于山东、河北一带而连败诸州官军,虽然未曾侵州夺县的公然独霸一方,可是亦曾攻占打破过州府与登州海外沙门岛牢城营,也已经教赵佶得知京东路地界有这么一个绿林寇首眼见要似河北张迪、河东田虎之流那般做大声势。而根据身为江州知府的蔡京庶子蔡九所报,这强寇头子数年之前就曾撺掇着绿林匪寇打破江州牢城营,在江湖中收买人心而专要与朝廷对抗...如今萧唐举事而自曝他便是那所谓的铁面獬豸全羽......

    兼之如今萧唐公然举事之后,汴京官军与京师之中大肆搜捕其心腹党羽,可是连同着萧唐官邸与他名下诸般商号营生都已是人去楼空,所拿住的也不过是平素与他有些生意来往,或是受雇帮衬的牙行商铺中人,想必也是那贼子在奉旨离京之前已就做好部署,早就决定于杭州活动摩尼教反贼公然举事。

    唯独剩下的那个汴京花魁柳影烟......赵佶听她哭诉辩白,虽仍有些半信半疑,到底还是信了萧唐图谋造反毕竟万般凶险,应也不会教这个受自己宠爱的青楼行首知晓内情(按萧唐离京之前的合计,在水浒原著里在赵佶私会李师师之时宋江、戴宗、柴进等人都藏在暗处,而李逵当场行凶放火,与其他潜入汴京的梁山头领杀出城池去,可都是在赵佶眼皮底下大闹了一场,当时便已冲撞了官家圣驾。可是随后李师师巧言相奏,赵佶也半点不曾为难于她。而那自从受赵佶宠爱之后柳影烟与自己在明面上也是渐行渐远,萧唐揣摩赵佶好歹怜香惜玉,对于自己宠爱的女子又有些耳根子软的性情,的确也不知自己造反大计的柳影烟只要向赵佶辨白个分明,萧唐料想她应该也不会被自己连累。)

    而赵佶现在想来,那萧唐多少年来一面在官面上迎合自己,一面暗地里却在绿林中扶持各路贼党起事,这岂不是真把他这个一国天子当成了白痴!?

1249章 萧唐不可宽胥,有强寇却可招安

    以往放浪形骸的官家似是性情大变,脸上的戾气也是愈发的浓郁,在场群臣自也是各自心惊,生怕一个不慎再触动龙颜大怒,至于高俅、童贯等几个人老鬼精的权奸也都位列朝堂。眼见周围文武臣子各个眼观鼻、鼻观心的不敢发话,高俅的心绪不禁有些复杂,以往虽奈何那萧唐小儿不得,可是如今与蔡公相、童枢相做成了一路,眼见就要见萧唐在江湖中身败名裂,且只能事发败露而以谋反大罪处死,却不料那小子到底还是快了一步!

    但事到如今,好歹官家也再不可能为萧唐撑腰...高俅心中暗念,思付道还有王焕、韩存保、张开等闲赋在京的节度使与萧唐亲近,尤其是当年老夫尚未蒙圣宠发迹时,他老子却教我受尽羞辱的教头王进,反倒于边庭立下了些战功而在河东靖难军中参了个团练职事,现在还有谁来保他?这些人该彻查的,该清算的......自然一个也不能放过!

    至于先帝时节招安的这干节度使,王焕、韩存保等人若要自保,积累战功直做到许大官职,都是精锐勇猛之人,非是一时建了些少功名的......高俅心中暗念,就冲着这些节度使不识抬举,往日与萧唐亲近而与老夫作对,如今教这厮们与萧唐杀个两败俱伤,却不也正合了老夫的心愿?

    此时赵佶目光森然,冷冷的环视着噤若寒蝉的满朝文武,当他开口言语时,语调也显得格外的阴沉:“逆贼萧唐,勾结鼠窃狗偷之徒,伙同江南反贼祸乱天下,背反国家,当真是罪无可恕、不可不除!哪位爱卿又肯与朕出力,前去剿捕此逆臣贼子正身?朕却要他活口,亲自向此贼问个分明,到底朕又有何亏他处,竟胆敢早做恁般大逆不道的勾当!”

    赵佶脸上的杀伐之色已是溢于言表,在场群臣也都知道萧唐这反贼,当真是已没有任何理由再宽胥饶过他。而位列朝中的童贯,自然也很清楚眼下也正是他出班请奏,向官家自荐前去征剿萧唐一伙贼寇的大好机会。

    可是童贯好歹是于边庭久经战事的权臣,自然也善于审时度势。如今揭竿而起的,可不止是萧唐这一路反贼,如今江南富庶之地,却由摩尼教方腊结集徒众不止占据数座军州,更兼有诸地黎民望风响应。倘若任由着反军侵占江南、两浙、福建诸路而据长江天险与朝廷对持,便是造反贼党切断了国家的经济命脉。

    而萧唐身为朝廷重臣竟然公然谋反,并且大多聚集的反军集中在山东、河北一带,这无疑也会对相距不远的大宋国都东京汴梁造成威胁,可是追随萧唐揭竿而起的青州两山贼寇,就算也曾攻陷军州城池一时却不作驻扎割据,仍然龟缩于几处险山大寨之中,就算当地官军难以剿除那些贼党,可是那两山强寇的确对大宋皇朝于政权统治上而言并没有造成伤筋动骨的危害。

    暗念思付一番,童贯也不知蔡京以身体抱恙为由不曾上朝,暗地里又在打着甚么鬼主意。可是童贯本来就是人老鬼精的权臣,萧唐、方腊两股造反势力虽然都必须剿灭,可是童贯也十分清楚哪一方是要必须集结重兵前去讨伐而刻不容缓,哪一方却可容他猖獗一时,待平定一方后回过头来逐次剿灭不迟。

    童贯心中念罢,便立刻站出身来,向赵佶谏言说道:“臣虽不才,却也知古人有云孝当竭力、忠则尽命,当效犬马之劳,愿统领大军剿除贼寇,以绝国家心腹之患,替陛下分忧!只是今不止有反贼萧唐背反出走,江南睦州清溪贼首方腊,聚集摩尼教凶徒恶党累造大恶,如今打劫城池,抢掳仓廒,贼兵所过之处,又将当地官吏杀戮一空,甚至已自称圣公,设置官吏将帅,此贼僭号改元,伪设文武职台、省院官僚,更是朝廷心腹大患,若不早行诛剿,他日待方腊率领贼党侵吞江南诸路,以长江天险对抗官军时,已是养成贼势、难以制伏!

    萧唐贼子,有负皇恩,固然是万死莫赎其罪孽,然则此贼纠集的多是绿林中杀人越货的强寇兵马,潜伏于山林之中。臣以为权衡两贼,取其对国家危害更甚者先剿讨之,是以臣请命调集京畿禁军和边庭西军诸部并六路蕃先挥师南下,荡平方腊贼党,同时可另调汴京殿前三衙诸部严加防备,提防萧唐贼子趁机陷州县而进逼京师,待臣殄灭江南方腊寇众罢了,遂立刻领西军马步精锐军士北上,再扫清山寨,杀绝种类,生擒逆臣贼子萧唐至汴京交由陛下问罪。还望陛下三思,臣伏乞圣断!”

    熟知兵事的童贯当然也很清楚大宋虽号称禁军百万,可是诸路军州军司治下的官军战力孬弱,大多济不得事。而边庭西军诸部乃是宋军最为精锐善战的军队,也是自己苦心筹谋把握住军权,成为自己积累战功声名的最大仰仗,倘若将西军诸部一分为二分别征讨萧唐、方腊这两股造反势力,五根手指没攥成拳头集结不了所有的战力,也未必能迅速荡平如今已经做大声势的两股反军,兼之童贯分身乏术只能逐次前去征讨萧唐、方腊这两伙反贼,将自己如今好不容易堪堪掌控住的西军军权分出一半去交由其他将帅,童贯又怎会情愿?

    听童贯恭身谏言罢了,赵佶的面色蓦的一凝,他又如何不清楚事分轻重缓急,尤其是江南方腊聚集摩尼教众造反声势浩大,江南诸地官军难挡其锋,实乃动摇国家根本的要紧大事?

    可是萧唐给赵佶带来的那种背叛感,是这个表面上随和洒脱,实则也极善于把控臣子的当今皇帝所无法接受的,赵佶也不由又怒声喝道:“朕虽知童爱卿是为国家设想,可是萧唐此贼欺朕忒甚!且童爱卿你也说萧唐聚集贼众横行于河北、京东诸路,以那寇首全羽的名头累次杀败当地帅司官军,何况他与江南反贼寇首方腊一并举事,也难保不会趁势率领贼众威胁汴京,届时如之奈何?莫非要任由那干贼党侵掠京畿路,而汴京殿前三衙官军只得严防抵挡?若是那般,国家威信何存?仍要容得那背反朝廷的贼子猖狂肆虐,朕威信何存!?”

    天子龙颜大怒,又是引得在场众臣惶恐,而童贯善于揣摩圣意,也自知赵佶心中那一股被亲近臣子背叛的邪火难以宣泄的郁闷,当下也只是暂且默不作声,先是任由着那甚少动如此大怒气的官家发泄一番。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又有一个年纪约六七旬的年长文臣走出班列,并恭身向赵佶说道:“萧唐贼子罪大恶极,如今虽不及江南方腊危害国家更重,便是一时间无法尽早剿除,也须提防其趁势侵吞州县而威胁汴京,臣却有一策,还陛下明鉴。”

    赵佶正恼恨在场大多臣子浑然没有用处时,却见有人出列谏言,他倒也识得那人名为侯蒙,表字元功,密州高密人士,如今在朝中官为资政殿学士兼中书侍郎,本来京东路东平府先前为山东地界另一伙强寇打破,本来蔡京门馆先生出身,时任东平府知府的程万里为军司叛将所杀,这侯蒙本当调任至东平府继任知府一职,只是尚未动身启程。

    赵佶遂也立刻向侯蒙问道:“候爱卿有何剿贼良策?”

    侯蒙又向赵佶躬身施礼,说道:“陛下可知,微臣正须去赴任的东平府是遭京东路内另外一伙由贼首晁盖、宋江啸聚的梁山贼人打破?而啸聚于水泊梁山的贼寇,也可是与反贼萧唐纠集的兵马可一较长短的绿林贼众?”

1250章 招抚梁山贼众,臣愿保举张叔夜

    听侯蒙言及啸聚于水泊梁山的晁盖、宋江一伙,本来心中暗自思量的高俅面色忽然一变,心说前些时日陈希真要争番功名,至京东路撺掇各地豪强剿贼却被杀得惨败,而与化名做全羽的萧唐一并作乱,并且侵害州府声势丝毫不逊于青州两山的,不正是水泊梁山晁盖、宋江那伙?

    如今也算是仇恨的目标转移,高俅恨不能将萧唐挫骨扬灰,对于啸聚于的梁山晁盖、宋江那伙贼寇倒也说不上极为仇视。可是毕竟也是与朝廷作对的绿林贼党,能剿除了也自当早些剿除了,高俅心想这侯蒙在此时向官家提及梁山贼寇,却又能有甚么好计?

    而赵佶听侯蒙谏言罢了,他面色也是一沉,说道:“京东路亦有晁盖、宋江一伙扰害国家,朕自知梁山贼寇攻破东平等州府,曾与青州两山贼众抵抗官军,也是贼势猖獗,待剿除方腊、萧唐此等巨寇,也须当扫清梁山水泊,侯卿家却何故提及那路草贼?”

    侯蒙听官家语气不善,却也毫不慌乱,而仍操着四平八稳的语调说道:“臣听闻京东路有青州两山、水泊梁山以聚众横行州府,诸州官军无敢抗者,虽是猖狂贼寇,其中也必有才过人者。探访河北、山东时,臣也曾探得梁山中贼首宋江郓城小吏出身,于绿林贼众之中自有人望,却不同于逆臣反贼萧唐以全羽之名,专要与朝廷对抗,虽劫掠州县,亦曾放言称其误犯大罪,因此权借梁山水泊里避难,只待朝廷赦罪招安,而对国家并无异心。

    臣以闻梁山泊贼寇也似青州两山强寇那般以曜民之术收买人心,如今方腊、萧唐、晁盖、宋江群盗并起,西有夏国虽暂作臣服,亦仍怀不轨之心,北面牵涉至辽、金之争......各处军马已自调度不及,不得尽起起兵征伐。以臣愚意,似梁山等啸聚于水泊山间的亡命之徒,皆犯官刑,无路可避,遂乃啸聚山林,恣为不道。不若赦江,倘降一封丹诏,光禄寺颁给御酒珍羞,差员使臣直到梁山泊好言抚谕,招安来降,假此使之讨萧唐以自赎,以毒攻毒而敌贼众,待童枢相剿平梁山寇时,正可肃清山东贼众,如此公私两便。伏乞陛下圣鉴。”

    “候中书此言差矣!梁山泊贼寇亦是公然进取府州,劫掠抢掳库藏仓廒的逆贼,去招安犯下滔天大罪的贼寇,反灭朝廷纲纪。量萧唐、宋江等草寇,又何必用以贼治贼之法,而失国家威严?江南方腊为害更甚,也不必童枢相兴举边庭西军精锐,微臣不材,愿去征剿反贼寇首萧唐,再扫清水寨,殄灭狂徒,以报陛下隆恩!”

    上朝的文武百官之中跳出来反对侯蒙招安萧唐一伙最为激烈的,也正是三衙太尉高俅,虽然他自己本是汴京泼皮无赖出身,可是自从掌权后也十分鄙夷市井闲汉、绿林草莽等泥腿子出身的人物,虽然先帝时节起为朝廷效命的十节度旧日多是绿林丛中出身,后来却受了招安的人物,可也毕竟是高俅发迹之前的事,而对于出身卑贱的高俅而言,如今仍有乱寇贼党能借着招安的名目谋得个官身,这无疑也会撩拨起他敏感的心思。

    当然高俅也深知自己全无带兵打仗的本事,可只要配备除边庭西军之外相对悍勇善战的禁军部曲,高俅自认为应该也能抹消掉自己指挥才能上的欠缺。梁山宋江一伙,也是要荡平剿除的贼寇,便是他肯受招安又能怎的?高俅心想倘若趁着这个机会立下大功,终能铲除萧唐这个眼中钉,不也是在向官家表明:若说从头到尾对陛下忠心耿耿之人,还要看老臣呐......

    侯蒙眼见高俅立刻跳出来反对自己以贼治贼的方策,他眼中也不禁闪过一抹鄙夷之色。他这个朝中老臣又是何许人物?当年也敢直接当着官家的面评论蔡京谓之“使京能正其心术,虽古贤相何以加”,实则就是转个弯骂蔡京心术不正而教那个当政权相咬着牙根恨得痒痒的;当年边将高永年为羌人所杀,侯蒙却也会向赵佶请求因罪而受株连,甚至还包括边军之中曾与高俅亲近的刘仲武在内的十八员武将,却也是因为不愿边庭白白损失将才,出自于为了国家的考量。

    如今萧唐既然公然背反朝廷,在侯蒙看来便已经是彻底的走到了国家的敌对面上,休说官家如今决计不会宽胥他,萧唐本来就是从二品恁般地位尊崇的朝中大员竟然还要聚众谋反,朝廷倘若要开出筹码来教他归降,恐怕也只有官家把皇帝的位子让给他坐了。

    可是侯蒙却很清楚,梁山宋江的情况却又截然不同,既然能借力使力而尽量减免国家耗费兵力军资,这又何乐而不为?

    而坐在龙椅上的赵佶眼见高俅与侯蒙各执一词,他一时间也陷入了沉思。赵佶深恨的是背叛自己圣宠的萧唐,又恨不得立刻剿除如今势起,直要割据东南半壁江山的方腊,而水泊梁山那伙强寇......与萧唐、方腊相比,的确也算不上自己的心腹之患。毕竟梁山那伙贼军如今闹得声势也大,倘若晁盖、宋江等强寇首领当真肯接受招安而归顺朝廷......如今务必尽快剿灭江南方腊纠集的摩尼教众,京东路这边,不是也正可以利用梁山寇去遏制反贼萧唐麾下贼众发展的势头?

    心中思付罢了,赵佶出言止住了正做争论的高俅、侯蒙二人,随即又向侯蒙问道:“若是朕降敕赦梁山寇大罪,便能教那伙强寇接受招安,也未尝不能教他们诏取赴阙,命作良臣,以防匪乱之害......可是晁盖、宋江一伙,毕竟曾罔顾法度、剽掠一方,便是朕有意招抚梁山泊宋江等一班人众,倘若其反复无常,或是冥顽不灵,又如之奈何?”

    听得官家追问,侯蒙心中也早有主意,而又赵佶报道:“臣以为若要梁山寇为国家所用,须派遣员富有干略,素有声望的使臣先行招抚探知强寇备细,再以恩威并施之法招抚梁山寇,才不至枉费心力坏了大事。至于调派何人能担此大任,有徽猷阁待制,海州知府张叔夜曾戍边建功而素知兵事,曾知舒、海、泰等军州体察民情,亦曾出使辽朝呈报北地山川、城郭、仪范等备细,且恩威施彰于治下,教乡民仰令其名,若要先以招抚之名探知梁山寇底细,若是宋江等寇首仍存归顺国家之念而肯受朝廷招安,自可抚恤他众人。是以臣以为张待制足可胜任,愿向陛下保奏此人。”

    赵佶听侯蒙推举张待制前去招抚梁山强寇,倒也知道那海州知府张叔夜早年在边庭曾有军功,后来曾擢升为开封府少尹,又被赐进士出身而迁右司员外郎时外交出使的要职也曾做过,不但称得上是文武双全,而且处理起交涉外交等职事也丝毫不含糊。只不过张叔夜的从弟张克公也曾弹劾过蔡京而彼此结仇,张叔夜后来的官职差遣也是起起落落,直到被从朝中徽猷阁外派至淮南东路海州做得个知州。

    现在恁般形势,赵佶自也无心去顾忌朝内群臣之间的勾心斗角,那个张叔夜如果真是可用之人,而梁山宋江也当真只待朝廷赦罪招安,而能招抚那伙水泊草寇反掉过头来与追随萧唐的青州两山等诸路反贼为敌.......从朝廷的角度而言自然也是有利无害。

    朝堂内寂静无声,包括高俅、童贯、侯蒙在内的文武百官眼见面色阴沉的赵佶闭目沉思,一时间也不敢打断了官家的思绪,一直等到了赵佶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又微微的点了点头。

1251章 任尔等咬牙切齿,我辈自快活潇洒

    自从萧唐公然起义以来,各地绿林也算是被他搅得个天翻地覆,而汴京朝廷那边赵佶召集群臣商讨又当如何剿除萧唐这个背负皇恩的逆臣贼子,可是如今青州二龙山大寨上下却是喜气盎然,四处张灯结,直似比如今时节元旦、寒食、端午这三大节一般的热闹。

    因为现在寨子中正要隆重的为张清、琼英这对金童玉女操办婚礼。

    这效率,比后世闪婚还要来得更快些吧......萧唐心中自也不免嘀咕,按说自己是在走水路北上返回青州二龙山的途中,张清与琼英这对虽然彼此都知晓对方的来路,可到底还是初次谋面。可是当萧唐返至大寨亲眼见到张清、琼英这对璧人来迎的时候,他们两个便已经如鱼似水、似漆如胶般的亲近,明面上也不见如何羞窘,若是两人相处时更是唧唧哝哝,好的跟一个人也似,明显是从初见伊始便已看对了眼。

    按后世看来,琼英现在婚配于张清的年纪不止是早婚而更可说是早恋,可是在宋朝时节却也是稀松平常之事。而且按原著的轨迹中,张清与琼英甚至彼此见面后只过一天的功夫,便在还是处于梁山军与田虎军杀伐正值惨烈的时节决定成婚......至于琼英的母亲宋贞娘对张清的态度,既然已经决定同女儿随着萧唐出走京师,而且张清又是生得一表人才的青壮英杰,宋贞娘看待他自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自也是心甘情愿的将女儿托付于张清。

    江湖儿女本也不喜繁文缛节,虽然婚事操办的仍有匆忙,可是如今朝廷那边针对萧唐也必要有大动作,正值风雨欲来的当口,但按照萧唐的想法,越是大规模战事爆发前气氛紧迫,张清与琼英也打算早些成婚,却越是也正可以利用这场婚事调动起山寨内欢腾鼓舞的气氛。左右寨子里多是剽悍豪爽的好汉,朝廷那边皇帝老儿与一干权奸遮莫也正计较如何兴兵来讨,可是就算官军仍要调拨大军来剿又能怎的?恣意自在、活得痛快,一众兄弟拧成一股劲,也更能激发寨中兵马的士气。

    而且萧唐自也清楚,待张清与琼英及时成婚之后,自己这边也又有好事将近,否则真等到朝廷那边话定方略,而针对青州两山这边要有大动作之后,想必很快也会有许多翻天覆地的大事发生,再留给自己与寨中弟兄恣意闲乐的时间,恐怕也已经不多了。

    恰逢近期便是宜婚娶的黄道吉日,萧唐自也吩咐麾下职事头领操办起的张清与琼英的婚礼来,男方这边有最善于接人待物的燕青与叶清、乐和、曹正、侯健,以及与张清结交时日最久的龚旺与丁得孙等寨中兄弟忙前忙后,而女方那边也有叶清之妻安氏与萧府内一众女眷,并着山寨中林冲、徐宁、阮小二、石秀、史进等弟兄的浑家全部动员起来,为着大婚而好生做着准备。

    婚宴当天,有燕青、叶清择吉备办各项礼仪筵宴,乐和待寨中些乐师吹奏笙鼓细乐,曹正招呼手下伙夫杀猪宰羊,备置筵席酒肴,大寨内外一片喜气洋洋。而还没等到婚宴开始,早耐不住性子的鲁智深、阮小七、张荣等直豪性快的兄弟早开始吆喝提碗,喝得个意气风发。

    然而如今浑身伤势堪堪将养得痊愈的武松眼见鲁智深与史进等兄弟喝得正口滑,一时间也没前来寻觅自己,他侧坐倚着处门阑,往四周环视过去,便瞧见周围其余一众兄弟喜气盎然,直要趁着张清与琼英大婚之时快活吃酒,又觑到门前窗上,到处都张贴着由本朝拗相公王安石时逢中进士与成亲之际双喜临门,便取“巧对联成双喜歌,马灯飞虎结丝罗”之意而发明流传开来的字,武松若有所思,脸上挂着的笑意却似多了几分不易被人察觉的苦涩,旋即他也提坛高举、仰脖痛饮。

    坛子中烈酒如瀑布飞泉、琼珠玉屑被倾倒进了口中,待一口气喝了大半坛子的酒,武松这才又放下酒坛,并长长的舒了口气,虽然形貌举止仍是端的豪迈,可是在喜气生辉的婚庆喜宴中孤坐着的这个头陀行者,比起以往吐千丈凌云志气的气概,眉宇间却多了几分沧桑与寂寥。

    终于又是一阵鼓噪吆喝声起,席宴间众位头领就见张清与琼英这对新人各自身着由于郑天寿、侯健这对银匠裁缝出身的兄弟备置的绯红锦袍与凤冠霞帔出来傧相赞礼,双双儿交拜过后,先拜的是琼英之母宋贞娘,后却又按江湖规矩向萧唐这个自家哥哥双双下拜。

    萧唐眼见琼英打扮靓妆艳服端的齐整,虽是花季少女的年纪,可是经过寨内女眷的精心一通装扮,娉娉婷婷站住身子时也颇显得优雅端庄,但见:指头嫩似莲塘藕,腰肢弱比章台柳。凌波步处寸金流,桃腮映带翠眉。今宵灯下一回首,总是玉天仙陟降巫山岫。

    待萧唐再把眼望向于自己婚礼大事虽然毫不扭捏作态,可是此时也不免有些拘谨的张清,又低声对他们两人笑道:“由天池秀士许愿你们二人的亲事,我倒也算都是个媒人,今朝良辰吉日,张清兄弟与贤妹结为夫妇,姻缘凑合,赤绳系定,解拆不开的。”

    琼英听罢俏脸这才一红,平素百伶百俐的性子,到此时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而张清讪讪的笑了声,旋即说道:“小弟拜谢哥哥恩义,当年若无恁周全琼妹,我们二人又怎能结下金玉良缘?”

    听张清说罢,琼英心中又没来由的一阵娇羞,只顾低着头,轻咬红唇显露出少女羞态。随后龚旺、丁得孙又撺掇着在场一众高声张罗着要闹洞房,张清也反口笑骂之际,琼英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再吃熬不住,便由着锦儿、安氏等女眷搀扶她引入洞房。

    而萧唐这边瞧着张清与几个弟兄哄闹着推杯把盏,自也是面带欣慰的笑意。而他又隐隐约约的察觉到似有人朝这边偷乜过来,待萧唐转头去望时,却见恰好与他眼神对到一处的李师师不禁含羞低头,她咬了咬唇,又抬眸望向萧唐,娇靥嫣然一笑,颊酡如桃更添一股女儿羞态,端庄中透着妩媚,正是说不出的动人。

    萧唐自也不免有些心旌摇动,只是还没来得及有眉来眼去的功夫,萧唐不经意的一瞥,却有觑见另一侧正与她兄长扈成坐在一起的扈三娘也正往自己这边凝视雇来,她脸颊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晕,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间仍是自带股飒爽英姿,偏生此时在英气中也带着些妩媚的娇羞。

    两边各有佳人眼中射来情意绵绵箭,更兼正与宋贞娘叙话的苏瑾娘、唐秀、高展绫等早已迎娶过门的娘子似乎觉察到了甚么,时不时也朝着自己这边望来,倒让萧唐顿生出一双眼睛不够用的感觉来。萧唐也不禁自长舒了口气,并暗念道:如今已经助张清与琼英促成了喜事,倒也是该由我安顿好师师与三娘了......

1252章 栽赃嫁祸,小人作歹

    等到孙安引河北赞皇山、白洋淀等诸地强寇的头领,张顺于京西南路白河水寨一路强人,翟进、翟兴与萧嘉穗携京畿路地界豪强乡勇,以及石秀也从河东路返回复命时,也正快要赶上两山大寨喜上加喜的日子。

    其中由孙安引来的河北群盗因为距离青州最近,也最先抵至二龙山大寨,对于云宗武、金鼎、黄钺、牛庚、冷宁等在河北两路地界打踅的各路强寇头领,萧唐倒也记得这些都是在原著里面曾响应田虎起事的绿林群盗,只不过萧唐当初先是生擒住河北寇首张迪,几年后又在田虎尚未占据河东五州五十六县独霸一方时便已将其剿灭。这些绿林盗也只得仍在各处山林间厮混,按如今时局的发展倒也算捡回了一条命来。

    萧唐自知这些强人头领按原本的轨迹,有些人是在宋江率军征讨田虎时死在梁山头领手下,有些人则是见大势已去,便向宋江投降,随后作战倒也算是奋勇争先,而阵亡于宋江讨伐王庆的战事中。亦有人虽然连败数阵只得枯守城池却也宁死不降,反遭已被宋江、吴用策反的同袍战友暗中杀害,甚至自己的首级也被悬挂到城门之上示众,落得个不知该说他们悍不畏死,还是说冥顽不灵的下场。

    不过也很难说当时肯投降于宋江的,便是首鼠两端的背义小人,而追随田虎拒不肯降的,便是怙恶不悛的凶寇。毕竟萧唐自认与田虎抗拒造反的理由与初衷完全不同,有些强寇头领当真不愿再随他一条路跑到底,而有些绿林草莽脑袋只生得一根筋,仍心存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心思而厮杀到底,萧唐能够根据原著里面他们所做出的抉择大致揣摩其为人性情,可也不至于就此去嫌弃排斥任何一方。

    孙安也将其招募河北群盗时的见闻向萧唐说了个分明,就如同这些本本是各自啸聚一方的强人,书中却经田虎撺掇前去投效的绿林匪盗并非是一条心,彼此间隐隐的还有竞争之意。似乎将他们按各自山头的兵马选编至寨内马步军中,也是相对稳妥的安置方式。

    所幸的是目前这些河北群盗也仍有一个相同点,就是他们都甚是敬畏萧唐在江湖中的声望,而且各路强寇在江湖上名望也不算太高,无论是武艺还是带兵本事遮莫也就是在二三流的水准,教他们在寨中坐得个头领,也不会打乱了这些强寇各自聚义的山头而教他们至各部曲做个偏将,自也有谨遵寨内军法的弟兄约束,想必这些头领也都能接受。

    而对于翟兴、翟进这两个于边庭久经战事,都是从尸山血海里出来的猛将,则必然要委以重任。

    当翟兴与翟进再度与萧唐重逢时,心中自是感慨良多,只是当着来迎的一众绿林头领的面,他们兄弟两人下意识的还是以军中称谓对萧唐拱手施礼,说道:“末将翟兴、翟进,参见萧节帅!”

    萧唐听罢倒是不以为意,就算翟氏兄弟得本乡绿林中人敬重,在江湖中也有些威望,毕竟他们哥俩是在边庭西军中摸爬滚打混迹个出身的汉子,前番还以官将的身份追随萧唐、刘法等主帅与夏军浴血厮杀呢,如今却亲自到了绿林寨中也做了一把交椅,也难免教他兄弟二人的心态有些转不过来弯。

    翟家兄弟肯入伙聚义最为主要的理由,就是教他们钦佩敬服的西军主帅刘法也在寨中,而且他已经也再无能继续为国效命的指望。好歹与萧唐并肩作战了许多时日,翟氏兄弟自也相信萧唐背反朝廷事出有因,苦候朝廷降诏再度肯启用他们哥俩,也仍要去看早教翟氏兄弟恨得咬牙切齿的童贯面色行事,还是说追随着萧唐与刘法剑走偏锋,也仍可保国安民做番大事业,如何抉择翟兴与翟进当然也是心里有数。

    萧唐遂对翟兴、翟进说道:“萧某与两位将军于边庭曾同生共死去力抗察哥蕃军,每每想来仍是豪情顿生,如今幸得两位将军来投,实乃我山寨之福气!”

    “末将兄弟两个,自从与萧节帅...萧任侠话别过后,也是常常念想,只是任我们哥俩千算万算,却如何也料不到会与萧任侠在此处重逢。”

    翟兴讪笑了声,随即又向萧唐问道:“却不知刘经略......如今在萧任侠寨中可还安好?”

    萧唐听罢也立刻回道:“刘经略被我安顿在山后一处幽静的房舍,差人去照拂饮食起居,自是无恙无虞。我也早将两位将军以肯入伙聚义之事报与刘经略知晓,若两位将军仍是挂念,我这便差寨内头领为两位将军引路拜会刘经略。”

    翟兴、翟进见说也都面露喜色,口中又向萧唐称恩道谢一番,便随着寨内头领前去拜谒刘法去了。至于追随翟氏兄弟一并前来相投的向密、王简、王瑛等京畿路以西地界的绿林豪强,终于见得他们久闻大名的萧唐自也是推金山,倒玉柱立刻前来投拜,口中三生有幸、大慰平生,肯投效萧任侠愿随鞭镫云云。萧唐也又拿好言好语安抚勉励慰勉这些新来投寨的好汉一番,又发付曹正与手下伙夫置酒席管待,寨中其他兄弟也正好可以与这些慕自家哥哥名声来投,且先前未曾往来的绿林豪强亲近一番,彼此处深交情,自是不在话下。

    然而过了两三日,待京西南路张顺引危昭德等白河水寨的绿林兵马也到了二龙山大寨时,却发生了一件蹊跷事。

    京西南路白河水寨一伙以水匪为主的兵马,也是分成几路各有寨中头目统领,前后朝二龙山大寨行来。当危昭德与张经祖、刘悌、韩凯四人随着张顺到了二龙山前三关时,但见山前关隘依山险修筑,两下里山环绕将来的山峰也端的险峻,且关隘内耸立的成行成排的投石炮具,关高山险、堑阔濠深,守把几处险关的兵马簇摆刀枪剑戟,光摇寒芒,杀气凛然。白河水寨一行人看了,竟似已惊得呆了,而危昭德见得如此雄壮气象,心中也不由得暗道:端的只这一处二龙山寨,便又如此气象,果然诸路官军前来剿讨也侵傍不得,何况萧任侠统领数处绿林山寨,又于海外设镇占州,恁般声势又何止远胜我那水寨?

    而这几日萧唐却是忙得团团转,不止要安顿先来投寨的各路绿林兵马,与刘法、翟氏兄弟自说些日后打算,扈三娘与李师师那边,好歹也要与扈太公与扈成等未来的岳丈与大舅哥商讨些婚宴事宜。而且汴京府中女眷虽然与李师师情同姐妹,可是却与举家入伙后便在山寨中安住的扈三娘并不熟悉,苏瑾娘就算并非是善妒的主母,也总要坦诚布公的将自己与扈三娘如何走到一处的因由让自家那几位娘子知晓个分明,毕竟齐人之福也不是那么好享的......

    最先来接引危昭德这一路绿林兵马的,自是萧唐身边的心腹兄弟燕青,而危昭德等几人入得关内后,眼见寨内寨外张灯结彩,各处也都张贴喜字,便又向燕青询问因由。

    燕青遂回道:“好教几位头领知晓,前些时日寨中有没羽箭张清兄弟与萧唐哥哥义妹喜结连理。我家哥哥即日也正要迎娶两位嫂嫂过门,不但有幸与共聚大义,白河水寨的诸位好汉一路劳顿辛苦,也正可吃上几杯喜酒,再好生与寨中弟兄倾心吐胆。”

    危昭德听罢脸上却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并又对燕青说道:“呵呵,我等愿投萧任侠,自知他是干大事的豪杰,如今统御得绿林群雄,虽说要在民间争个好名声......多纳几个女子,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倒也没甚打紧的。我等兄弟既已拜萧任侠为哥哥,这喜酒自然是要吃的。”

    甚么叫多纳几个女子也没甚打紧的?燕青极善察言观色,他眼见不止危昭德话里有话,张经祖、刘悌、韩凯笑吟吟的,神情间也是带着些其他意味。他眉头微蹙,正待向危昭德问个究竟时,却见一旁张顺向他使了个眼色。

    燕青会意,暂且按住心中疑问不说。待有寨内头目教危昭德一伙暂先安顿下来之后,张顺这才来到燕青面前,并将赶至二龙山大寨时沿途所见闻的一件事向燕青说了个分明。

    当燕青真切的听张顺说罢,他面似堆琼的脸上竟然很罕见的显露出几分戾气来,并沉声喝道:“当真有此事?哪路草贼竟恁的胆大妄为,竟然敢坏萧唐哥哥的名声!”

1253章 强掳民女的,正是那铁面獬豸

    原来张顺带挈危昭德等白河水寨的头领从邓州出发,途径颖昌、陈州等州府,由京畿路与淮南东路交界地域进入京东西路,再北上经由应天府、濮州时已距离青州地界不远,待兵马行至一处周遭地势草枯地阔、木落山空,而唤作刘家庄的庄院,先行的数百骑兵马毕竟多是形貌剽悍的绿林兵马,张顺心说正好途径此地,却易惊扰了庄坊,在驻扎之际便登门说己方一众人是青州两山好汉,不做打家劫舍、抢掳村坊的凶恶勾当,庄内乡民切勿惊惶,各安职业便是。己方一众兵马权且在庄外扎营歇息一夜,次日便启程上路,绝也不会似手段残暴的绿林盗那般至庄内烧杀抢掠。

    哪知张顺表明自己是青州两山的头领之后,那庄院之主刘太公身边的几个管事尽皆面露愠色,可看似仍是忌惮张顺是强寇头领的身份,各个敢怒不敢言。

    张顺自也是有勇有谋的好汉,他觉察到刘家庄中众人面色蹊跷,定要刨根问底探个究竟,而那神情悲愤的刘太公眼见张顺追问,却忽然跪倒在地,哭求说还望大王开恩,念在老汉与拙荆膝下止有这么个小女,还请青州两山诸位头领放她回来,好教一家老小团聚。

    张顺听得是一头雾水,本来还真曾想到虽然青州两山大寨中的所有兄弟,便无一人会干出这等强抢民女的腌事来,但是这段时日萧唐哥哥公然举事,又派出不少兄弟招拢各处绿林草莽先后去投奔大寨入伙。莫非其中真有品性素不端正的歹人打着青州两山好汉的名头,而暗地里到这庄子来将这刘太公的女儿强掳了去?

    倘若真是如此,返回山寨之后自当早些报与萧唐哥哥知晓,从近期来投的绿林寇众里面寻觅出被窝藏的遭掳女子,再按寨中军法论处,除了坏青州两山大寨名声的害群之马。

    可是当张顺再做追问时,那刘太公却又说两日前到庄中把他女儿夺了去的那三个强寇头领里面,其中有个竟然面戴着一副獬豸面具。

    如此看来张顺心里大致也已有了数,定是有哪路依草附木、假名托姓的撮鸟,而仗着自家哥哥的名头在外胡作非为。

    燕青听张顺将前因后果说了个分明,他也立刻明白了为甚么方才危昭德等四个强寇头领摆出副你我懂都的,大家也不必把话说透的模样。啸聚于白河水寨的这伙强寇全因自家哥哥造反声势浩大,打算趁势混出个名堂来,本是绿林中打踅的草莽,都不是甚么私德无亏的善男信女,咱们弟兄投奔你只是为了打天下争个身份,至于萧任侠明面上能争得民心暗地里却掳来几个女子受用,这又有甚么大不了的?

    就算张顺也曾向言及自家哥哥绝不会做下这等强抢民女的歹事,可是掐算时日,待张顺带挈白河水寨一伙强寇到了二龙山大寨,听闻萧唐操办婚礼,又要纳得两房“压寨夫人”,危昭德等四人又怎能不心生误会?

    燕青冷哼一声,又道:“休说萧唐哥哥与我返至二龙山后便没有离开大寨,何时又曾到那去强掳走刘太公的闺女,何况以萧唐哥哥的为人秉性,也绝不可能做下那等腌勾当!”

    张顺点了点头,也忿忿的说道:“这我又如何不清楚?而那刘太公也曾说及,当日那伙扮作萧唐哥哥的驴鸟引百余骑人马到了他那距离荆门镇不远处的庄子,刘太公本也知咱青州两山替天行道,不害良民,因此未做提防,还唤出他那十八岁的女儿出来拜见,哪知那伙男女先是赖在庄子中索要酒食吃到半夜,缠着那刘太公女儿不放,随后便哄抢掳走人去了。

    刘家庄内乡众见那伙驴鸟凶神恶煞,抵挡不得,便以为咱青州两山好汉皆是佛口蛇心之徒,自也不敢前来说理要人,若非我引危昭德一伙途径那庄子,刘太公一家也只得叫苦啼哭,浑没个说理处。”

    听张顺转述那刘太公的哭诉言语,生得玲珑心窍的燕青眉毛一挑,又立刻问道:“既然冒充萧唐哥哥的狗贼强留在刘家庄中吃酒,当然也不可能一直戴着那獬豸面具掩饰住自己的真形实貌,张顺哥哥又可曾向刘太公闻得那厮生得嘴脸如何?是否又清楚从哪个方向而来到了他那刘家庄?”

    张顺见说立刻道:“那是当然!我细问刘太公那伙撮鸟来情,也听他说及那路强寇从南面来,为首的有三个撮鸟,其中假扮做萧唐哥哥的吃酒时摘下獬豸面具,曾觑清那厮生得短须大眼、夹壮身材,第二个生的矮小,黑瘦面皮的,还有个生得五短身材、一双光眼,形貌狰狞粗鲁的腌厮......

    京东路地界有厮鸟假冒萧唐哥哥的名头做这等下作勾当,似刘家庄那伙乡民便不知就里,这脏水就不明不白的泼到了咱青州两山好汉的身上!若是传扬开来,岂不是要教周遭庄镇百姓以为我等皆是言清行浊的奸邪宵小?此事说小不小,我本是打算返至山寨便立刻去报与萧唐哥哥知晓,叵耐即日便是哥哥要迎娶两位嫂嫂过门的大好日子,却要遭屈受这等闲气。”

    “若是于京东路地界啸聚于山林的蟊贼草寇,要追踪巡查那厮们行迹自也不是甚么难事...就怕那伙撮鸟是四处勾当的流寇,倘若延误了时日,而那厮们就此藏匿声息,不再假冒萧唐哥哥的名头出来作歹的话,恐怕也很难搜捕得着,届时不但寻不回刘太公女儿来还他,咱们寨子也要枉自背上骂名......”

    燕青皱眉思索,随即又道:“萧唐哥哥喜事将近,诸事繁杂,的确倒也不必非趁着这个时候因恁般遭屈的腌事而教他败兴,可是就算待哥哥喜事过后,再报与他知晓无妨,咱们兄弟却不能坐视不理,而教任由那伙撮鸟逃了去。这些时日寨中于周遭地界设下的哨探也多,以防备官军那边有所动弹也好接应前来投寨的绿林同道。刘太公既说那厮们不过百余骑,只这几日的光景,寨中调拨几支轻骑兵马于刘家庄周遭地界搜捕,想必也能寻觅得见那一伙男女的踪迹。”

    正说着,燕青脑袋中忽然灵光一闪,暗付道:青州两山大寨早已养成了声势,除了新近流窜至京东路地界的蟊贼匪寇,便是仍有些强人啸聚也都慑服于萧唐哥哥的名头。何况据我所知,周遭地界的绿林寇非是早投到青州两山寨中来入伙,便因行事手段歹毒而被我等铲除尽了,如今萧唐哥哥已公然举事,也不必再戴着獬豸面具在绿林中勾当,而冒充萧唐哥哥名目作歹的奸厮,若非是刻意要坏我青州两山的名声,遮莫也有只得掩饰真身作奸犯科的理由?

    而且张顺哥哥又说那刘家庄距离荆门镇不远......而那去处再往南七八十里的地界,不就正是济州治下的水泊梁山?

1254章 应是佳人缘夙定,箪壶琳琅喜欢颜

    当燕青又唤来寨中些弟兄,将张顺途径刘家庄时的见闻原原本本的说了个分明,众人起初听了尽都错愕,随即各个勃然色变,其中也方从河东路赶回复命不久的石秀面上杀气凛然,他的手按在刀柄之上,并沉声叫骂:“腌狗贼!也忒煞可恶,竟胆敢冒萧唐哥哥的名目,来坏咱们青州两山大寨的声名,那厮们是生了几个脑袋,阴到咱们的头上来,却不是嫌命忒长了?”

    在场的其余也不必忙活婚礼喜事的,还有花荣、朱仝、欧鹏、马麟、解珍、解宝等一众头领也都发作,而燕青又将自己的想法向在场的兄弟叙说一番,花荣见说遂道:“小乙说的也是,冒萧唐哥哥名目的率百来个蟊贼,真要是撞见了要擒住容易,就怕待那厮们早远遁了去。既然哥哥那边诸事繁杂,我等先率寨中哨探军马去搜捕踪迹,只是按小乙与张顺兄弟的说法,那刘家庄附近啸聚的绿林寨子,除了咱青州两山,南面七八十里便是晁盖与宋江哥哥统管的水泊梁山......倘若真是梁山泊有头领暗作歹事,遮莫也是瞒过了宋江哥哥,否则梁山又为何要刻意坏我等的名头?”

    花荣到底还是与宋江感情深厚,前番虽然仍在官面上做兵马总管周全青州两山兄弟,可是听闻萧唐统管的青州两山大寨,与宋江率领的梁山军暂时联合去攻讨陈希真、云天彪、祝永清乃至祝家庄等各地响应荡寇的兵马,对于花荣来说也是乐见其成的。

    当年宋江怒杀阎婆惜出逃之后,花荣便有意力劝萧唐也能去救助宋江,而收录他到山寨入伙安身,也直到梁山晁盖一伙于江州劫法场之后,终于让宋江在梁山上坐了第二把交椅这才作罢。花荣对萧唐当然忠诚义深不存半点异心,可是若说青州两山寨之中的头领里面最不想,甚至可说是唯一不想萧唐与宋江因些事端反目为敌的,也就只有他花荣。

    石秀如今却与宋江可没半点瓜葛,又是谁要将歪念头打到自家哥哥身上时,绝对是要杀人溅血而辣手无情的狠人,是以他听花荣说罢,便嘿嘿冷笑道:“花荣兄弟,你如何不知那宋江出来勾当时,便发话出来说甚么权因误犯大罪落草,也待得朝廷赦罪宽胥,他今日也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似是与寨中些头领也起了些争端。他与萧唐哥哥虽能因一时利弊合作,可是说到底也不是一路人!

    再者咱青州两山做大声势,不止教梁山那伙眼红心热,同是在京东路地界绿林间打踅的,已遏制住他梁山泊做大势力。我当然也知花荣兄弟是重义的好汉,对萧唐哥哥也绝无贰心,可是你虽与那宋江交情深厚,可倘若是对他有好处的,有些暗地里阴人的勾当,花荣兄弟难道就笃定他当真决计不会做么?”

    花荣面色一滞,本待言语时,却忽然觑见一旁面色变得有些复杂的朱仝,花荣忽然又念及起些事来,也使得这个小李广一时哑然,不知该如何向石秀作答。

    倘若这冒萧唐哥哥名头强抢民女的下作勾就是梁山泊中的强寇做下的,遮莫那宋江连同梁山寨主晁盖还当真是被蒙在鼓里,否则他们那边倘若真要对我青州两山不利,梁山泊寨中的内应也早该发来密信示警了......

    燕青按下心中想法不说,又立刻说道:“不管如何,以萧唐哥哥铁面獬豸的名头去强掳民女的那伙男女都决计不能饶过!就算是与梁山泊有些干系的歹人做下的,也要先搜捕得那厮们的踪迹,决计耽误不得,先救下刘家庄刘太公那女儿放还,也好正咱青州两山大寨的清名。依我之见,当先派一拨轻骑军马星夜疾驰,截住向南投奔梁山泊方向的去路,再打探一番就梁山上是否有头领曾下山勾当。其他几路轻骑则包抄拦截周围要道,一面探明那厮们来路底细,再发付人手速来报与山寨晓得。”

    花荣、石秀、张顺等人听燕青说罢也深以为然,随即斟酌一番过后,便依次率一彪军马各各下山进发,先行朝着南面梁山泊与荆门镇的方向包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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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唐现在暂时却还不知自家兄弟各个气势汹汹的要擒拿住那干冒他名义作歹的恶贼。涉及到日后针对朝廷动向的应对之策,安顿新来投寨不久,且性情各异的其他绿林豪强,还要教两个红颜知己有了归宿,的确也是好不忙乱。

    至于再将李师师、扈三娘迎娶过门,如今也早已是顺水推舟的事情。饶是如今时节绿林中人大多对女色嗤之以鼻,只嫌忒过儿女情长不是好汉所为。可彼此既然已是发乎于情,萧唐反觉全因别人的看法而憋闷住自己的情感,才更不算是如今时节有担当的男子所为。

    而李师师自幼被卖于青州做清倌培养,家中已无尊长家眷,也自由萧唐后宅后情同姐妹的女眷做主;扈三娘的父兄扈太公与扈成如今既已笃定心思在寨中安身,萧唐能与扈三娘结亲,他们自然也是喜形于色,又怎会有半点不情不愿?

    与萧唐已经是鹣鲽情深的三位娘子里面,虽然她们先前与扈三娘并不熟识,苏瑾娘自是方今时节典型的贤妻良妇,她知晓自家相公心性儿的确不是风流成性的登徒子,在汴京做得地位尊崇的朝中大员时的也没恣意寻花问柳,按着如今时节的风气,萧唐根本也不必娓娓将他与扈三娘如何结缘的前因后果道个分明,苏瑾娘暗付细想,也是知足;至于唐秀那小妮子无外乎带着醋意的耍些小性儿,也端的好哄,这些时日下来与扈三娘的关系也有些熟络了,除了向萧唐时不时飞来几个白眼,与扈三娘倒也是日渐亲近;至于高展绫与扈三娘的性情与气质却是最为相近,都是不甘教须眉男儿比下去的巾帼英雌,无论是打熬武艺,还是为人处事两人共同话题也多,这在萧唐与扈三娘还未成亲的当口,她们两个反倒先是快要拜把子了......

    江湖中成亲礼仪不必繁复赘叙,多也是按择日不如撞个黄道吉日的规矩,寨中朝夕相处的兄弟,与新近来投的绿林豪强在参加过张清与琼英的婚宴,很快又在彩灯高挂、字遍布的寨中庆贺萧唐纳取李师师与扈三娘二人的喜庆婚事。

    两位佳人凤冠霞帔,头戴点缀明珠的红盖头,身披织锦团花,有扈三娘之父扈太公端坐在高堂上首。拜堂伊始,包括新婚燕尔的张清琼英夫妇在内,一众兄弟又立刻高声叫好,山呼海应、声涛洪亮。直到酒宴各桌席上杯筹交错、大多弟兄喝得酩酊大醉,这场婚宴才算了。

    如今也不似在东京汴梁时有许多外来的宾客,在场的长辈与弟兄也都是寨内自己人,萧唐自知喜宴自己也无须奉陪到底,捱到了天色渐黑便任由着许多仍未喝得尽兴的兄弟在席宴中尽管肆意饮酒,趁着喜事近亲狂欢,而自己便也往后宅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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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了删,删了写,涉及到男女感情戏份应该交代的,比如对话细节还是决定都删了而概括写明了,以后大概也是如此吧。只是既然是前文写过的情节,后文好歹必须交代清楚,感情戏多了水浒味会淡,这事也了解。以后除非是自己感觉有必要说细些,而不至于十分想当然的推动剧情外,其他涉及到男女感情的话尽量还是都用概括叙述了,虽然十分想做到面面俱到,兼之以前些腌事,心累了,也只得有所取舍而尽可能写好以后章节。

1255章 就地格杀!莫放那厮们回梁山

    第一夜,深闺中鸳鸯交颈、鸾凤并头,撒帐合髻后同心带结,先是粉脸斜偎、倩影相依,待月圆情浓时,搏弄出千般旖妮、万种妖娆,白玉暗生香,直感叹千金易得,一夜难消......

    第二夜,闺门月色风拥浪澜,羞赧情癫时,翔鸾翥凤翻来倒去,春光掩映,不啻鸾凤和鸣,香气薰笼,好似花间蝴蝶对舞,怀拥香销温存,合是燕约莺期,如临巫山楚云,犹疑在梦中......

    第三日,萧唐自知也不能再沉溺于温柔乡里,毕竟仍有太多的大事须去思虑,终不能一直闲乐温存下去,兼之只怕新近投寨入伙的绿林草莽还道自己沉湎淫逸而不能自拔,也该干正事了。

    然而燕青、张顺等兄弟也将有人冒充他的名头告知于萧唐,并且两日之间,派出去搜捕那伙贼寇的几路哨马中也有头目回山报说:梁山泊那边果然也有人马曾下山勾当,而数日前出没于二龙山以南荆门镇与刘家庄附近的,似是梁山中矮脚虎王英、画皮鬼王江、长腿螽董海三个强寇头领,而且根据刘太公所描述掳走他闺女那三个强贼的形貌特征,大致也正与这三个相符。

    本来萧唐听闻有人竟敢戴着獬豸面具以自己的名义做强抢民女的勾当,虽然心头腾的燃起股无明业火,可是一时间也无法推敲出来到底是哪个歹恶小人敢恁般栽赃诬陷自己。

    可是当萧唐听来报的探马提及王英、王江、董海这三个名头,他立刻恍然大悟,当即便能够断定掳掠走那刘家庄刘太公闺女,还要让他背黑锅的那三个恶贼,也必定就是这厮们!

    按原著里面的轨迹,王江与董海这两个撮鸟本是在牛头山落草的强人,而还打着宋江的名号掳掠走了那刘家庄刘老汉的女儿,还教浑人李逵误以为当真是宋江干出这桩龌龊事来,而后回了梁山才怒砍杏黄旗,差点抄起双板斧来连他宋江哥哥也一块剁了。

    如今却是先前当萧唐听闻王江、董海在河北地界绿林中走动时便派麾下兄弟前去诛杀掉这两个鸟人,却教他们二人在逃亡时撞见因杀阎婆惜而出逃的宋江,梁山急于做大声势,寨中的头领龙蛇混杂,而王江与董海这两个歪瓜裂枣倒也投上了梁山去,也自然不能再假冒宋江的名头去做些腌勾当。而现在的处境看来那两个奸厮与萧唐也可说是有仇,按照原著中他们二人做下的龌蹉事,不是这两个厮鸟还能有谁?

    而那王英又是甚么货色?本来他与燕顺遭萧唐派出的兄弟孙安夺了清风山,彼此早有切齿大恨,梁山泊晁盖、宋江大多时候好歹还能约束寨里以往作奸犯科惯了的强寇不得残害良民,王英无法再像以往那般肆无忌惮的去玷污良家女子的身子,遮莫也早是精1虫上脑,憋闷得积攒忒久的邪火没处发泄,但凡有个机会能够满足他的邪念,还能嫁祸在教他深恨而苦无报雠机会的萧唐身上,这厮又岂能放过?

    “啪嚓!”一声劲响,身侧的桌案竟也被萧唐一掌生生拍裂而塌陷了下去。萧唐脸上杀气满布,森然说道:“王英、王江、董海这三个狗贼,都是在绿林中因嗜色如命而恶名昭著的狗贼,我欲杀那厮们久矣,叵耐这几个奸厮窝藏在梁山中得晁盖、宋江庇护,平素也不敢随意下山走动,如今竟又作这等下作无耻的勾当!”

    如今青州两山大寨在萧唐有意的引导之下,大多弟兄也都不齿于绿林中似王英这等做狗彘之行的凶寇草莽,何况那狗贼与王江、董海这两个撮鸟做下的歹行又是刻意要栽赃诬蔑到萧唐身上,在场的头领又如何按捺得住?各自心中怒火激起,霎时间二龙山宝珠寺大殿内骂声一片,也端的是杀气腾腾!

    萧唐蓦的长身而起,又寒声说道:“先前我与梁山晁天王会谈时便将丑话说在了前面,他说是广纳江湖好汉,实则梁山藏污纳垢的亦收容了许多该杀之徒,若是教我撞到时见一个杀一个,自也不会与他讲江湖情面,如今既然王英伙同着王江、董海这三个淫贼下山勾当,又怎能教那厮们留得性命返回梁山去!?”

    这边萧唐话音方落,一众兄弟也尽皆激愤响应。而白河水寨危昭德、张经祖等水军头领这时才知萧唐果然如张顺所说,是被其他山头的强寇栽赃诬陷,又眼见在场群豪的态度,也不由面面相觑一番,方知青州两山大寨不搅扰地方无辜民众的风评,的确是名不虚传。

    只是虽说王英等三人做得勾当实在忒过下作无耻,在场众人也都恨不得将那厮们杀之而后快,可是只三个色中饿鬼也似的腌厮,便要闹腾得二龙山倾寨而出,反似是高看了这几个淫贼一样,若杀个王英还要动用卢俊义、鲁智深、林冲、武松等马步军中一等一的好手,的确也显得是有些牛刀杀鸡用了。

    而萧唐却暗付自己非但打算亲手诛杀了王英等淫贼,梁山泊先前开剥行商客人的旱地忽律朱贵既然也死在了自己的手中,这次倘若梁山那边也听到风声而有所动弹时,萧唐也打算且看那晁盖又如何说。而就在这个时候,大殿中有个汉子闪出身来,而向萧唐拱手说道:“小弟等人初到哥哥大寨,尚未建半米之功,情愿引本部人马,前去收捕王......王矮虎那厮并那伙狗贼!”

    萧唐眼见出来主动请缨的那个,却是追随翟氏兄弟前来投奔,河南府偃师治下乡豪出身的王瑛。本来王瑛虽是地方大户出身,也算是京畿路地界算得上杀伐果断的一个狠人,听周围头领一口一句“淫贼王英,合当千刀万剐的奸厮王英”那般乱骂,也直把这王瑛劈头盖脸的给骂懵逼了。

    满头雾水的王瑛向正好坐在他身侧不远处的黄信问个分明,这才得知青州地界曾有个矮脚虎王英,连同着后来也投奔上梁山的王江、董海两个撮鸟,专好做掳掠玷污女子的无耻勾当。

    这可让王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虽然说他与王英二人的名头还差个王字旁,可是大殿里其余头领轰然泼口痛骂,毕竟姓名同音,搞得好似是在骂他这个于女色上素来把持得紧的地方豪强是个卑鄙无耻的臭流氓似的。王瑛在乡里得了个玉面的诨名,也是因他生得虽然五官端正白净,却也是个常刀口子舔血的狠厉汉子,莫名其妙的似怄了一股窝囊气,这又教他如何忍耐得住?眼见萧唐既然也不看那梁山泊的面子,他遂也立刻站出身来,自荐要与萧唐前去立刻诛杀掉那三个色鬼淫贼。而以后在京东路绿林中打踅,无论是叫王瑛还是王英的,也只能有他一个!

    都是于西京周遭地界打踅的人物,先前也曾合伙勾当,如今一并投到了二龙山大寨来彼此自当相互照应。眼见王瑛站出身来,王简、向密也都起身向萧唐朗声请命。

    萧唐见状微微颔首,又道:“王瑛、王简、向密三位兄弟新来聚义,也正可趁着今番与我彼此多加照应,我等这边点拨一彪军马启程,与先前派的哨马一并拦截住那厮们去路,也绝不能教王英、王江、董海这三个狗贼活着逃回梁山!”

1256章 追杀恶贼,节外生枝

    已是距离济州梁山泊不远处的官道上,又有慌乱的马蹄声纷沓而至,有近百骑贼人如丧家之犬一般落荒而逃。在身后亦有烟尘滚滚,却有另一伙绿林劲骑在一个手持双刀的头领吆喝麾下穷追猛赶,死死咬住前面奔逃的人马不放。

    而前面急逃的贼骑之中,为首的那身着锦绣驼褐衲袄,形貌粗鄙猥亵的汉子因为催促胯下战马奔得太急而险些被颠翻下去,也只得用自己那两条短腿时不时发力蹬在马镫上,他生得那一对光眼也时不时向后张望,生怕身后的兵马追杀过来,挣扎着要寻觅条路径逃回梁山泊去。

    而这个短腿恶汉,自然便是终有机会趁着下山勾当而暗做歹事的矮脚虎王英。

    由于萧唐公然举事造反,据说也已从江南返途回到了二龙山大寨之中,但凡是在京东两路地界打踅的绿林匪盗,皆知朝廷那边针对背反国家的那个背逆贼臣必要有大动作。正是风雨欲来的时节,梁山既然也是早已引起朝廷警惕的绿林强寇,晁盖、宋江自然也须调拨打探声息的头领,以及各路哨探军马频频出动,而时刻留意周围军州官军的动向。

    就算啸聚于梁山早已有些年头,朝廷必然也会视萧唐为山东、河北地界绿林匪寇之中的头等心腹大患,可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而且先前梁山军与青州两山大寨联合,横行于冀鲁地界打破了几座军州城池,谁知朝廷不会打算趁着剿讨萧唐时也要连着他梁山泊一锅端了?

    王英就是趁着这次机会主动请命下山,自从投奔梁山入伙之后寨中有晁盖约束麾下头领行径,王英也根本没碰女人的机会。只对于王英而言,就算比起那总是似不太近人情的晁天王,宋江哥哥倒是个好说话的,但强掳玷污良家女子恁般歹行在梁山泊也是杀头重罪,王英只得苦苦忍耐,更是欲壑难填,如今青州两山大寨那边应该忙于应对要前来征讨的朝廷大军,梁山周围也要派出快马哨探,却不是自己暗做手脚的最好机会?

    如今王英伙同寨中臭味相同的王江、董海二人下山,不止打算掳掠来些女子快活一阵,还能将骂名赖到萧唐身上,待返回梁山之后死不认账,青州两山那伙又如何能咬定便是他矮脚虎与王江、董海三个做下的勾当?可是王英却万没料到对方如此快便撞见了刘家庄中的苦主,不但包抄堵截的兵马来得快,萧唐一听得王英等人的名头便也已能断定是他们做下的歹事!

    王英身后的一众贼骑也俱是亡魂皆冒,此番下山随着王矮虎勾当,本来是打算教身形与萧唐相对符合的董海继续戴着獬豸面具,再掳来些良家女子分一杯羹。怎料这还没几日的功夫,南投往梁山的去路先是被人截住,又有一彪军马忽然撞出,二话不说便要杀将过来,看那架势就是要将己方一众人马就地格杀!

    催马急逃的贼人里面有个短须大眼的恶汉也似王英那般时不时回头张望,而在他鞍前还有个女子被反剪住了双臂撂在马背上,那女子生得云鬓花颜,有十分姿色,可是因战马激烈的颠簸而俏脸发白,虽然向张口呼救,可是苦于嘴巴也被麻布给塞住,也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并无力的扭动挣扎着。

    “贱人,滚下去!”那恶汉泼口骂了一声,随即竟然探出手来薅住那女子后衫衣襟,并将她一抛仍下了马去!

    可怜一个弱质女子,被抛下马坠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也登时昏死了过去。未过片刻,身后数百劲骑赶至时,马上骑手也连忙勒住了缰绳,好歹未教那女子身遭乱蹄践踏的香消玉殒。立刻也有人翻身下马,将那女子搀扶起来安顿住。

    将那女子一把丢下战马的长腿螽董海再回头望去,也不由得又啐骂了口。虽然将那从刘家庄中掳来没几日的少女就此抛却也着实可惜,本来他与王英、王江三人打算再从附近庄镇中夺来几个女子奸宿快活几日,待返回梁山泊复命之前寻个僻静处再将人都杀了灭口,左右都是借着萧唐的名目行事,而且追随三人下山勾当的,也尽是王英与王江、董海两个于以前清风山、牛头山的旧部心腹喽,想必晁盖与宋江也觑不出个端倪来。

    可是如今青州两山派出的几路轻骑前来截杀的忒快,仍要携着那女子碍手拖脚,如今抛下她还能延误些身后追兵的脚程,董海自知保命要紧,焦急匆忙之下,自也顾不得那个掳来本可供亵玩的女子了。

    可是就在此时,前方忽然也是蹄声大作,紧随着王英、董海策马奔逃的王江口中叫了声苦,又嚷道:“前面也有追兵!直娘贼,青州两山那厮们,当真是要将咱们弟兄赶尽杀绝!?”

    待王英、董海惊觉抬头望去时,便瞧见从斜侧果然又有两三百骑撞将出来,带头拦截的那个好汉身材健壮高大,端的是威武不凡,但见那汉子手绰长枪,并朝着王英等迎面逃来的贼骑破口大骂道:“王英、王江、董海,你们三个狗贼又往哪里走?识得摩云金翅欧鹏么!?”

    本来青州两山寨中便派出数支轻骑从四面包抄堵截王英一众人马,后面有马麟穷追不舍,前方又有欧鹏横将拦截,而欧鹏大骂罢了,又将手中长枪先前一举,身后数百骑连人带马汇聚成一股汹涌的狂涛,便向欧鹏所指的方向策马杀将过去!

    眼前前方亦有兵马来势汹汹,王英见状狠狠咬了咬牙,忽然又嘶声高吼道:“顾不得那许多了!此处距离咱梁山水泊边上李家道口酒店遮莫也就一两里地的路程,拼死杀出重围,待逃回山寨中去,教宋江哥哥为咱们撑腰,好歹不至在此便折了性命!”

    董海、王江二人听罢也只得高声回应,心想加上王英三个头领百来骑的人马,而对方却有数百骑之众,就算难以取胜倒也有挣命逃脱出去的机会。而且再磨耗下去,周围尚不知还有多少青州两山派出的追兵要忽然杀至,届时倘若被这些必要取自己性命对头团团合围,恐怕定是万无生理了。

    而王英、董海、王江三人不知道的是,萧唐与王瑛、王简、向密等京畿路出身的豪强头领引千余劲骑先后有快马哨探报信引路,朝着此处纵马疾驰,不过多久便也能抵达此处。

    然而与此同时,从东南面迤逦行来的,还有一队押送流放囚徒的防送公人,只是沿着官道朝西面走去,遮莫再走不远时,也要被卷进前方两股绿林强寇的厮杀中。本来距离梁山泊不远处做眼的李家道口距离官道不远,平素有差役押送配军途径临近有强寇啸聚的去处倒不算是稀奇事,只是有些蹊跷的是,这些由东南面一路行来的防送公人,押送的却并非是吃了官司的江湖糙汉子,而是七八个亦被枷锁锢住了双手的女子......

1257章 家道中落,京口教坊营妓

    “入娘撮鸟!却不是老子倒霉?不止劳碌奔波,如今各处匪寇猖獗,这一路也是担惊受怕的,我说张二,咱们押解这些娘们正从梁山泊边过,听闻此处也是强寇啸聚的险恶去处,倘若撞见下山的强人,咱们却不是要遭横祸?”

    押送那一众女犯的防送公人里面,有个差役骂骂咧咧的,口气中仍透着些迟疑与惧怕。

    而那唤作张二的差役也唾了一口,忿忿说道:“倒是你不晓事!如今江南摩尼教方腊那伙猖狂,接连打破州府,官军抵敌不得,不止早晚也要渡江,淮南两路已不太平。诸地不少乱民受撺掇公然造反,而且摩尼教那伙是见到公门中人便要残杀,咱们过海州,入沂州途径济州梁山泊往京畿路去,未必命舛的撞见强寇,兴许也能捡回条命来。

    可是走淮南路往东京汴梁去,沿途多是有反贼聚众起事的去处,眼见咱们是官门防送的公人,如何不来杀人?多半已枉被结果了性命!便是只拣小路里过去,咱们宁可多走几十里不妨,可是误了官司比限日期,却又要遭殃!田老六,反贼要杀咱们,官门又要治咱们的罪,若换你说,遮莫咱们还能带着这些女囚飞到东京汴梁去?”

    那个被唤作田老六的差役遭劈头盖脸一通揶揄,他张了张嘴,却也没有主意,只得狠狠的把眼剐向那些大多战战兢兢的徒流女子,并泼口骂道:“老爷自晦气,撞着你这几个贱人!偏生要押解至京口教坊做营妓去,便宜了汴京的丘八,却是苦了老爷们,又各个是被抄了家没好处打点的,教老爷们如何布摆!”

    田老六一边骂着,一边探出禄山之爪,朝着个徒流女子的臀部狠狠捏了一把。而女子这一路似早已被威吓得失魂落魄,也知道抵达东京汴梁之后自己的命运只怕会更加凄惨,是以被那差役上下其手,也是神色木然,就好像这个官门凶吏摸的并非是自己的皮肉一般。

    “嘿!似你们这等多是大家闺秀出身的,不会瓦舍烟花的花活儿,可是能把官吏大户家的女子压在身子底下享受床弟快活,倒真便宜了汴京的军汉。”

    田老六口中说着污言秽语,也探手恣意朝着那一列徒流女子随意乱摸,可是他也只敢过过嘴瘾与手瘾。这些徒流女子因受罪牵连,都是要被发配到京口教坊去当慰藉军士的营妓,待一行官差将这些女子押送到汴京营内交割回赍文帖倘若营官真要过问,这些防送公人自也不敢真干出甚么过格的事来。可是于途中上下其手占些便宜,这些本来就要押解至汴京做京口营妓的女子又能到何处说理去?

    只是当田老六正肆意亵弄时,却忽觉徒流女子之中有一人柳眉倒竖、星眸如电,眼中厉芒闪烁,并直直朝他瞪视过来。

    田老六仍是不由的心里一突,他又悻悻的朝着女子望去,但见那个俏丽女子丰容盛的面庞,双瞳炯亮、鼻子俏挺凸显出一股英气,比起寻常窈窕女子轻盈的杨柳细腰,她的身形更显得丰腴健硕了些,却是恰到好处,浑身曲线也透着股健康的美感。

    本来这些要押解至汴京的女子只得任凭押解她们的防送公人捏圆搓扁,而这个女子也是徒流行伍中容貌最为标致的,可是田老六这一路上还当真不敢招惹那个正朝着他怒目而视的女子。因为一众押解的公人,也都知这个女子家世本是调拨至淮南东路楚州治下的将门,其祖父与父亲都是行伍将官出身,这女子自幼便随父兄练就了一身功夫,在当地也是小有名气的女中豪杰。而张二、田老六等不止为那女子气势所慑,也自知她是个性烈的,似他们这等防送公人不过以权谋些小私,倘若真薅恼得这女子性发,途中再生出甚么波折不说,倘若到了京口教坊时她定要大闹,汴京营中管事要寻思治他们这些小差小役的罪,遮莫还是要耽上罪责。

    田老六倒是不敢再与那女子冷眼对视,而是转过头去又朝地上重重唾了口,并低声骂道:“任你这雏儿如何性烈,到了京口教坊时又敢和谁耍横去?待你被些五大三粗的军汉给开了苞时......嘿嘿,到底还是个要遭千人骑的贱烟花!”

    这边田老六正悻悻的骂着,防送公人里面较为机警些的张二却忽觉情况有意,他忙喝了声:“噤声!”随即教其余五六个差役各自擎起手中水火棍,待众人仔细倾听时,便渐渐听得前方隐隐的有马蹄声传来,其中还夹杂着阵阵叱喝喊杀声。

    未过多时,烟尘滚滚袭来,防送公人与徒流女子惊觉前面倒有两股兵马且驰且斗,逃脱的与缠斗的正战得激烈,而且看衣甲服饰那两伙兵马似乎都不是本地官军,而像是在绿林中打踅的强寇!

    本来王英与王江、董海三人只得硬着头皮向欧鹏那边冲杀过去,所幸的是双方是马战而脚程更快,王英又如何肯停止住奔势就地与前来截杀的青州两山追兵缠斗?这王矮虎本来车家出身,骑术倒也不错,不过是虚晃一枪,旋即又一兜缰绳堪堪任从眼见要撞到一处的骑众间朝斜侧奔去,只是麾下先有十余骑甫一与迎面冲来的骑兵短兵相接,便已经丢了性命。

    而后方穷追猛赶的马麟也早赶将上来,他也不管前面的敌骑是奔走不及,还是发了狠性只得殊死一搏的,手中使的两口刀只顾乱剁过去。这铁笛仙劈出去的刀不止去势飘逸,且又快又狠,总是能穿过对方架起格挡的兵器,劈中对方的身躯,借住马势,马麟只是拖刀斩去,也能将人削成两半,刹那间便杀出十几个来不及迂回往斜侧奔逃的敌骑中,几道寒芒闪过,登时又教五六个贼人体腔内喷溅出鲜红的血泉,并先后栽到马下去!

    而那边欧鹏一身的武艺虽然难以与寨子中一流好手相提并论,可是他这个绰号摩云金翅的悍将厮杀时自有一股威势,手中大枪摆动的大开大阖十分凶猛,登时也杀得面前的敌骑胆颤心惊,很多也有七八人立毙在他的长枪之下!

    须臾的功夫,欧鹏与马麟麾下的轻骑未曾伤损了一个,而王英与王江、董海手下的喽却已有四十多人毙命,伤亡几乎达到了随他们下山勾当人马的一半。

    王英自问好歹有些武艺,可是在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候,他自知眼下正是逃命要紧,也万万不敢与欧鹏、马麟等人硬拼。可是王英正策马急逃时,隐隐的也能听见远处另有急奔的马蹄声更近,听声势少说遮莫也有千骑之众,待王英再去张望,眼见有一骑驰骋最先跃入自己的眼界之内,胯下战马似化作一团猛火汹焰直朝着这边席卷了过来,更为要命的是,王英已经听身后追击的兵马中有人高喊道:“萧唐哥哥,王英等几个撮鸟就在前面!”

    甫一听得萧唐的名头,王英更是吓得险些从马鞍上颠翻了下去,而王江、董海二人也是惊惧的魂飞魄散,这才知晓如今原来正主也到了!

    本来那萧唐便要擒住他们几个杀了除害,而冒铁面獬豸的名头强掳良家女子的歹事如今也被抓了个现行,王英深知自己落到萧唐手里绝无生理,可是如今又如何能逃脱回水泊梁山去!?

1258章 无论是哪一伙,都是该杀的贼人!

    如今山寨泊边做眼的李家道口酒肆可就在不远处......王英心中焦急念道,可是如今萧唐这个命中的煞星也已杀至,听传闻他无论当初在官场行事还是铁面獬豸全羽之名于绿林中勾当时,各会骑乘通体一红一白两匹脚程飞快的神驹,如今周遭追杀堵截的兵马一彪接着一彪,只要能撑到李家道口迅速寻得船舶,再渡水回到梁山寨去遮莫能躲过一劫,可现在恁般处境,恐怕也很难挺到酒肆那边去了。

    王英心急火燎,也只得继续催马亡命奔逃,而他还没奔出四五十步远的距离,却蓦的觑见前面有一众男女,其中男子尽是官门防送公人打扮,女的则被镣铐枷锁禁锢住,看来落罪正要发配到其他州府的罪囚。

    眼见那那些公人早已听得声响,并各自绰着水火棍严正以待,也不过十人上下,至于那七八个徒流女子有几人突逢惊变也瑟瑟发抖的抱作一团,早已急的似狗急跳墙的王英见状不假思索,立刻高声嚷道:“动手!杀了这几个防送公人,抢人!”

    王江、董海见说俱是一愣,虽然他们两个也都是好色之徒,在如此性命攸关的时节也不禁暗付道:王英这厮当真是不要命的急色鬼?就算前面那些遭发配的娘们里面似有几个姿色不错的,可是后面催命的兵马须臾间便要赶杀过来,你在这个节骨眼却还要强掳女子,可哪里还有命去受用!?

    “蠢鸟!萧唐那厮须臾便要追杀赶至,眼见逃脱不得,可是那厮在江湖中不是要个好名么?索性赌这一把,抓住这些娘们教萧唐那伙投鼠忌器,那厮既是自诩扶助孤弱良善的,要挟住那些女子挨个一时片刻,咱们做眼的弟兄那边闻得此处动静,遮莫也能前来救助!”

    王英疾声说罢,已然策马疾冲了上去,手中长枪也骤然向挡在面前的一个差役搠去,那衙役躲闪不及,也登时被王英刺来的长枪搠了个透心凉!

    王江、董海这才恍然,也来不及后悔方才只为拖延身后追兵一时,而将刘家庄掳来那少女给扔下马去,只得随着王英挥刀绰枪,朝着那几个惊惧的已是手脚癫麻的差役杀将过去。

    “噗!”的一声利刃切入血肉的闷响声乍起,方才还在一众流徒女子面前张牙舞爪,如今却转身仓惶逃窜的田老六背后狠狠挨了一刀,他双目凸出,登时向前扑倒在地,又在疾驰而来战马的践踏下早死得透了。周围几个欺软怕硬惯了的防送公人也被骤然杀来的这伙贼寇攻得个措手不及,立刻也有四人接连倒在血泊之中。

    王英手下的喽,已向那些惊慌尖叫的徒流女子张牙舞爪的扑将上去。而王英也很清楚,就算挟持住这些女子为质,萧唐也未必肯放过自己,但是眼见逃脱不得,也只能争取些时间。再者被人如过街老鼠一般追撵着打杀,也将王英亡命徒的凶性也撩拨起来,就算老子真要死在此处,不但要让这些娘们随老子陪葬,也要污了你萧唐的名声!

    而此时押送这拨徒流女子的防送公人也只剩下张二与另外两个差役,对面那些本来被人穷追猛打的贼寇反倒二话不说,直接向自己这边冲杀过来,那差役张二眼见抵敌不得,自己恐怕再过个一时片刻也要被这些贼人乱刀所杀。正是心灰意冷之际,张二却忽然听到徒流女子之中,那本是将门闺秀的女郎大声喝道:“快解开我的枷锁!好歹能多一个与贼人厮杀!”

    张二见说狠狠咬了咬牙,他以为就算这女子随她父兄学了些武艺,也毕竟是一介女流,又能当得甚么大用?可是如今左右也是性命垂危的险境,莫不如多一个帮手,也能多挣扎得一线生机。

    然而当张二慌手忙脚的打开了禁锢住那女子双手的镣铐后,蓦的却直感眼前一花,女子便已纵身一跃,如飞燕一般向前直跃出好远,刷的下落在前面几个正策马冲来的强寇面前,清喝声满含杀意,宛然雌虎扑羊一般纵身旋足飞踢,便已有个贼寇被她一脚踢翻下马去。

    甫一解开束缚那女子便忿怒出招,不留半点余地,看来比起一路仗势逞凶的差役,她反倒是对迎面杀来的强寇贼人更为仇视。劈手夺过一柄长枪,旋即翻身上了无主战马,那女子立刻催骑反向迎面杀来的强寇掠过,手中长枪或搠或挑,战马过处顿时又有五六个贼骑顿时被刺中了要害,并翻身滚下马去!

    王英、王江、董海与残存的喽见状不由愣怔了一下,他们以为不过是几个防送公人,要立刻尽数杀了自也不是甚么难事,又怎能料到徒流女子之中竟杀出这一号人来,不过也只是一介女流,可是出手果断狠辣,看来单要放对厮杀时,他们三个强寇头领也没一人会是那女子的对手!

    可是身后萧唐率领麾下追兵须臾便至,王英眼见对面也只是那女子一人奢遮,也只得高声发喊,喝令麾下贼骑纷纷叫嚷着策马扑了上去。

    殊不知那女子顺手夺下了一杆长枪,却也并非是她最为善使的兵器。趁着错身而过的一个喽栽倒跌将坠马的同时,那女子俯腰双手齐探,干净利落的摘下那喽斜挎的角弓,右手再探,也从那对方背负的箭壶中一把抓出六枝箭来。

    那女子旋即弃缰拽弓、张弦搭箭,但听弓弦鸣动,利箭又嗖的一声,便将个冲在最前列的喽喉咙射穿!

    爹爹、兄长,你们有心靖平匪乱而无力回天,如今便由我替恁们杀贼!

    那女子银牙紧咬,心中悲愤念罢,胯下战马一声长嘶,骤然又向前驰出几步,剩下被倒提在手中五枝箭矢又被一枝箭搭在弦上,那女子长吸一口气,蓦的拉开弓弦,又是一箭射将出去!

    王英等人更没料到这女子竟还有这等能挽强弓、每发必中的本事,一支利箭呼啸的射出,随即又有一枝箭被搭在弦上,动作已快到令人目不瑕接,伴随着弓弦“绷绷”的振动声,四枝利箭接连嗖嗖的射了出去,且分别奔着明面冲来的那些贼骑要害处射去!

    “噗噗噗!”连续几声闷响声起的同时,三个贼人跌将下了马去,而长腿螽董海本来发了狠心要尽快杀了眼前那女子,他冲的最猛,却惊觉一直有支箭簇须臾间便已经袭至他的眼前!根本来不及回避,锋尖冰冷的利箭便已扎进了董海的脑袋,锋利的箭簇又从他后颅贯出,鲜红的血液登时从董海的后脑激溅四射,这一箭竟是生生贯透了他的颅腔!依然圆睁眼中满是惊恐的双目,董海直挺挺的随着战马的颠簸又奔出数步,旋即便因惯性向后栽倒,折身摔落在地!

    王英与王江眼见董海立毙于箭下,更是惊惧的三魂悠悠、七魄荡荡,他们也觑见了那女子手中最后一支箭簇也搭在了弦上,绷紧的弓弦被骤然放开时所发出的嗡嗡声浑如催魂魔音,霎时间这一支箭簇也破空而起,又直朝着王英、王江这边呼啸射来!

    然而正当王英与王江慌忙的正要躲闪时,这支去势甚猛的利箭却从残存的贼骑之中呼啸而过,原来这个女子觑定的目标......是紧紧追在王英等一众人身后,眼见就要赶将上来的欧鹏!

    毕竟这名女子并不知萧唐麾下几路兵马与王英一伙为何火并,而又突然会对这些防送公人突下杀手。她只是看的分明,后面穷追不舍的绿林寇更为剽悍善战,如今恁般形势也根本来不及问话,焉知后面那伙强寇又要如何处置己方一行人?徒流队伍里面,多是颇有姿色的女子,而对面那两拨忽然杀出的,都是杀人放火的匪寇,那么自己连同几名可怜女子落到那厮们手里面,又会发生甚么事?

    是以在这个女子看来,前面无论来的是哪一伙,都是该杀的贼人!

1259章 女中豪杰,身份呼之欲出

    本来急催战马的欧鹏忽然听见前面接连传来几声箭啸,王英等一众贼骑的奔势竟似被人截住,他正纳罕时,却惊觉有一支利箭穿过前面的贼众,眼见便要射进自己的心窝!

    虽然利箭来势便如疾电,欧鹏到底还是手段高强,他立刻探手一绰,将激射而来的那支利箭紧紧绰在了手中,箭簇来势然止住,锋尖寒芒闪烁,堪堪与欧鹏心窝处也不过两三寸的距离。

    探手紧握住差点射穿自己心房的箭簇,欧鹏直感手掌心已是磨得蹭破了皮甚至渗出鲜血,他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好歹现在有所防备仍是后怕,心想倘若对面那人再补一箭射来,只怕我也很难招架得住!

    而不远处萧唐策马冲来,也觑见前方局势的异变,他眼见欧鹏未被疾射来的暗箭所伤,心里为他庆幸而呼出一口气的同时又朝远方望去,在大致觑清那边施射利箭的人后也不由面色一变,暗付道:那个女子,好俊的手段!

    正当萧唐勒住马观望的当口,身后蹄声滚滚如奔雷的数千铁蹄搅起漫天尘土,已然从萧唐身边越过继续往前冲刺,一众劲骑与欧鹏、马麟所部人马汇聚集在一处,顿时将前面逃亡冲势受阻的残存贼骑给吞噬掉!

    令人心悸的利器剔开血肉声频起,锋利的长枪如刺穿朽木般洞穿前面骑手的胸腔,旁边乱刀攻势更猛,又接连斩向溃乱的敌众,一个接着一个的贼骑扑倒在地,其中有几个坠马一时却未死还被长枪洞穿,在被拖地疾行仍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嚎声!

    张二与仅剩的两个防送公人眼见追击过来的强寇大开杀戒,眼前景象也端的是血腥惨烈,也早惊惧的面色发白,手癫脚麻的竟似也动弹不得。而那些徒流女子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惊恐万状时,甚至有两三人几欲昏死过去。

    至于方才以一己之力震慑住王英一伙,又施暗箭射向欧鹏的那个女子,眼见对面那强寇头领竟有本事单手绰住自己射去的利箭便已有些惊异,眼见面前惨烈的景象,她更是俏脸发白。如今这女子射空了箭簇,也只是仗着一枪一马,眼见又有一彪绿林骑众迂回朝后路包抄过来,这女子自知就算能杀退第一拨突下杀手的贼骑,可是追击而至的这些强寇兵马各个剽悍勇猛,远胜先前那数十骑蟊贼,自知现在只凭自己单枪匹马,也决计不是这些强寇的对手。

    罢了...就算力敌不得,性命终要折在这些贼寇的手中,只争得留个清白身子的死法,好歹不用再去汴京营口教坊受辱......这女子心中念罢,反而面露释然之色,又狠狠的攒紧了枪杆,已是抱着力战至死的决心。

    “呃啊!哥哥!救我!!”

    麾下兵马几乎被屠戮殆尽的同时,王江嘶声惊呼,可是却寻觅不见王英的踪迹,此时追随萧唐一并前来追击的王瑛、王简、向密三将已齐齐杀至,将王江团团围个正着!

    王江只得硬着头皮苦苦抵挡,可是不过三四合的功夫,身高臂长的王简便一枪探出直搠中了王江的腿股。王江吃痛惨叫,又立刻栽落下马去,周围无数劲骑也如潮水一般的涌来,眼见坠落在地的王江双手痛苦地抱住自己腿股被搠中的伤口,鲜红的血液正顺着他的指缝溢出,也德能打着滚声嘶力竭惨嚎。

    王瑛立刻翻身下马,提着刀直奔向倒地打滚的王江后,又一脚踏在胸膛之上定住他的身子,并瞪目骂道:“你这撮鸟,便是王矮虎么?”

    到了这般处境,王江也只得高声讨饶道:“小人王江,但求诸位好汉能饶我一命!好歹小人是梁山泊的头领,前番我梁山与贵寨好汉同气连枝,诸位也须看晁天王与宋公明哥哥的颜面,寨中要治小人的罪也是心甘情愿,可是按江湖规矩,如今梁山泊旁,诸位好汉不可轻易杀我!”

    王瑛见说眉头紧皱,又把眼望向萧唐,等候自家哥哥下令是将此人押回去另行发落,还是就地宰了。眼见萧唐只乜王江一眼,便寒声说道:“和一个**又何须多废话?不必赘言,杀了!”

    王瑛听罢,眼中霎时流露浓烈的杀机,干净利落的又狠狠一挥手中钢刀,便将王江的喉头割破!鲜血割断的颈项溅射,王江的身子剧烈抽搐了一阵后,便再无声息。

    “王英那厮,已是逃脱不得了。”

    当萧唐觑见个身材短小,穿着锦绣褐色袄的身影只孤身一人,从斜侧二三百步远的距离爬起身子来,只得抛下倒地悲嘶的战马挣命向梁山泊便李家道口的方向奔去。周围数百骑得了萧唐号令,立刻又急催战马,也要将那王矮虎擒来格杀之后,萧唐又转头望向前方,就算已经被己方骑众四面包围住的那个女子,看那架势竟似仍要鏖战,看来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兀那婆娘,当真不知好歹!我等本无心为难你们,你这婆娘倒敢暗算我兄长!!”

    马麟口中喝骂,立刻又要策马奔出,他与欧鹏同为黄门山出身的绿林头领,更是情同手足,方才觑见欧鹏险些被那女子一箭害了性命,马麟又如何能按捺得住?既然是个要做对头的,结义兄长有险些被这婆娘所杀,马麟自也顾及不得对方女子的身份,当即便要与她厮杀!

    “马麟兄弟,好歹欧鹏兄弟性命无碍,且先不忙厮杀。”

    萧唐立刻策马驶出,先行拦截住了马麟,随即又转头望向那女子,问道:“这位姑娘倒是好武艺,却不知何处出身,又因甚罪状而要遭发配徒流?”

    那女子眼见萧唐气度威武,只观其言行气质也能看出此人是这些强寇中领头的,她仍是满脸戒备之色,又冷笑一声,说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先是那伙蟊贼擅杀官门公人,又有你们这伙强寇逞凶肆虐,你们这些落草作歹的贼人却是横行无忌!难道你们便是在那水泊梁山落草的贼人?”

    萧唐听罢一笑,摇头说道:“方才被姑娘射杀,我等也正要除尽的那伙蟊贼才是此间梁山泊落草的强贼。此处虽是大寨,可是也有许多该杀之徒窝藏于此,有几个贼子冒充我萧唐的名头强掳民女,为搭救遭那厮们掠去的良家女子,又要杀了这几个淫贼为民除害,我率寨中兄弟才一路追杀至此,现在倒该由我来问问这位姑娘,我等本无意与你为难,却又何故要伤我兄弟性命?”

    “甚么?你便是那背反朝廷的乱臣贼子萧唐!?”

    那女子听罢面色立变,只过片刻,便又寒声说道:“我家世几代将官出身,食禄于国,可不似你这般结连贼寇,反背朝廷!我虽是女儿身,也得家父与家兄言传身教,自要绝除匪类,以安百姓。既然官匪势不两立,我自要先下手为强,可惜寡不敌众,如今也唯有死战,九泉之下也有面目去见我梁家先人!”

    这女子姓梁?

    萧唐听罢神情微变,眼见这飒爽英姿的女子虽然被团团包围亦然镇定自若,脑中电光火石间也忽然想起一人来,只思付片刻,萧唐又问道:“如今姑娘既已知我是萧唐,你虽遭发配徒流又遇梁山这些贼人进犯,却兀自临危不惧,倒也不愧是将门虎女。你已有死战的决心,连死都不怕,却不敢说你出身何处么?”

    那女子听罢冷哼一声,又道:“我梁门江南东路池州出身,因军职差遣调任至淮南路楚州,因江南方腊匪乱势大,连陷州郡,家父家兄奉钧旨讨贼,奋力死战却无力回天,只恨仍任由着你与方腊这干反贼猖獗一时......”

    虽然那女子仍对萧唐心怀敌意,当然也不可能将自己的闺名告知于这个反贼寇首,然而她话还没说完,萧唐却已然确定了这个女子的身份,心中也暗付道:原来真的是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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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