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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64章 萧唐昔日的部下,江南剿贼的主力(2)

    当钱振鹏眼睁睁的看着姚平仲手中的长枪直搠过来,将自己的咽喉贯穿,先有一抹冰凉直触心头,旋即钱振鹏顿感周围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麾下儿郎撕心裂肺的哀嚎声霎时间似乎也都停滞了下来。

    鲜红的血液泊泊从喉头涌出,使得钱振鹏的怒喝声然而止,他费力的瞪大双眼仰望上苍,身子蓦的向后倾倒,从疾驰的战马上摔落在地,没于扬起的尘埃之中。

    姚平仲手中长枪一甩,又向四周望去,眼见溃逃的摩尼教众正在遭受自己麾下的西军悍猛军健残忍的屠杀,他情知胜局已定,常州这一路的反军也终将屠戮殆尽。战事的过程远比自己想象的要来的轻松,姚平仲也不由念道:到底是也是因除边庭西军之外,其它诸地禁军大多忒过无能,教摩尼教这伙猖狂一时,而轻视禁军行伍儿郎。却不知我西军出身的兵才算是蹈锋饮血的真汉子,杀得这厮们个出其不意,连破贼军,也恁般神速容易......

    实则方腊那摩尼教寇首啸聚得多是些绿林中厮混的草寇,并无能打硬仗的军中将才,一群杀人越货的蟊贼,与河东田虎也没甚分别,如何配与我等相提并论?

    可是...若是与萧任侠统领的那诸路反军杀伐,只怕战事也绝对不会如此轻巧容易了......

    没由来的,姚平仲却忽的想起当初自己曾追随着去讨田虎、征夏国的主帅萧唐。对于萧唐竟然在绿林中纠集诸路强寇多年,如今又已自曝数山共主的身份而竖起反旗,姚平仲闻得那消息后就算甚是震惊,也只得接受那个事实。如今受调命与西军诸部前来征讨江南摩尼教,而不必至京东路与萧唐正面厮杀,姚平仲心中竟也莫名的感觉有些庆幸,可是他也明白彼此的立场彻底敌对,随着萧唐声势做大,或早或晚,恐怕自己并着西军同僚仍要要与萧唐,乃至追随他反出朝廷的昔日战友兵刃相见,不死不休。

    姚平仲暗叹一声,心说道:萧任侠,按说官家待你也不薄了,你为何背反朝廷,我当真是不明白你如何作想的。可是你毕竟做下了这谋叛大逆之罪,若是战阵上你我相见时,也怪不得我不念旧日的情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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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贯统率京畿禁军与边庭西军精锐镇压江南各地摩尼教起义,也俱是势如破竹的大股歼灭负隅顽抗的反军。本来摩尼教中大小头领,也都算是在江南绿林中小有名气的人物,可是在与剽悍善战的西军将士的厮杀之中成批被剿杀,甚么道上闻名的强寇头领,死法大多也都与被剿杀的军中小卒并无任何分别。

    诸如方腊之子方天定麾下二十四将,号称俱是绿林中以悍勇闻名的悍勇好汉。可是杭州一役下来,便已折了薛斗南、姚义、徐白、张道原、王绩、晁中、王仁七人。而在方天定率领败军仓惶溃逃的途中,又遇宋军截杀,期间又有汤逢士、赵毅、黄爱、冷恭四将战死,温克让、张俭、茅迪三人被俘......但凡是战死的反军军将,非是被箭矢射中毙命,便是在混战中或被乱蹄践踏、或被乱刃斩杀,甚至连宋军各部将官的面还未曾觑清,徒有匹夫之勇,在千军万马之中却也自身难保。

    就算向来以武勇为傲的方天定也只得仓皇奔逃,当摩尼教败兵残部奔至杭州与睦州毗邻的桐庐地界,终于有教中兵马前来接应。方天定觑见对面打出的是自己叔伯兄弟方杰的旗号,他刚面露喜色,忽然却又听见四面凄厉的号角声起,地平线那边一杆杆迎风招展的烈烈旌旗高高竖,似有成千上万匹健马一并叩击大地发出的轰隆雷鸣之声。明明是摩尼教两拨人马要会师到一处,可是宋军之中有人早有预料,截击至此,要将此处所有反军一并屠戮杀尽!

    一排排宋军重甲骑兵从东侧轰隆隆的席卷而来,前阵士卒将一排排的骑枪放平,身后无数劲骑甲士也将手中马刀高举过顶,嘶声狂吼,所有人的战意昂扬到了极处。西军骑阵蒸腾汹烈的气势,顿时教前些时日屠戮江南官吏浑如宰猪杀狗的摩尼教众也肝胆俱裂!

    当宋军劲骑以不可阻挡的气势,直直的撞进摩尼教的阵中时,方天定隐约觑见那边官军打出的旌旗上写泾原路兵马都监吴几个大字,他还恶狠狠的咒骂了声,念道:区区一介兵马都监,才统领得几营的兵马,竟也恁般猖狂?

    可是这一彪劲骑冲入己方军阵深处,方天定就觑见那拨骑兵在马上使长短兵刃的手段端的狠辣迅猛,而且骑术精妙,麾下仓促应战的头领与教众几乎没人能抵挡得住。混乱当中宋军各个骑兵纵马天矫如龙,这一路冲过无数血光迸溅,被烈马冲撞惨嚎飞起的、身子跌入进滚滚马蹄下惨遭践踏的、被顺手劈至的兵刃剁翻毙命的......这一支西军劲骑所过之处一片人仰马翻,竟然没有人能稍稍遮拦下他们分毫!

    方天定惊觉这一路的宋军也是极其骁勇善战,反观自己麾下士气本来萎靡的教众更如同纸糊的一般,尤其是这一路肆意冲阵砍杀教中兵马的宋军,他们个个似是闻着血味而被激起了凶性的野兽也似。那般狰狞剽悍,且战意高昂的战姿与绿林中三五成群啸聚作乱的绿林寇截然不同,方天定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那支军队作战的气势是如此剽悍生猛,此时也不禁惊惧的心惊胆战!

    不止是方天定一个,本来大多摩尼教众以为江南诸地欺凌讹诈百姓的凶官恶吏,乃至宋廷大多军政败坏的禁军不过都是仗势欺人、欺软怕硬的走狗。当摩尼教公然举事,将那些贪官污吏、孬兵弱将一一宰杀活剥,那么他们便是撩拨不得的大虫,大宋诸地军政糜烂,禁军大多狗一般的撮鸟,又如何能奈何得住从者云集的摩尼教反军?可是现在大多摩尼教众这才意识到如今自己却更像是待宰的羔羊,反观从大宋边庭被招惹过来的这些西军部曲,各个才更似是已杀至眼前,正要大快朵颐的一群猛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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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感冒头晕,家里电脑突然出毛病,敲键盘字要么没反应要么对不上,慢耗撑着写完,精力耗尽,今日二更内容略少....

1366章 萧唐昔日的部下,江南剿贼的主力(3)

    江湖路数,不敌骑众破阵,个人武勇,难挡悍军突袭。当一支支劲骑汇成的洪流涌入摩尼教溃乱的军阵当中,每一拨狂涛怒浪扑至,便将面前敌军的兵卒吞没下一部分。滚滚劲骑势不可挡的向前冲杀,须臾间在他们身后留下的痕迹便是一片血肉狼藉。

    方天定麾下二十四将,先后又有吴值、元兴、廉明、凤仪卷入吴所统领的宋军突骑精锐的洪流之中,其中乘马的难以抵挡疾驰的敌军探来的长枪马刀,当即被搠穿剁中,滚落下马,步斗的甚至还没来得及施展身手,猝不及防,身子便已卷入纷沓而至的铁蹄之下。

    其余摩尼教众也连半分的抵抗能力都没有,他们也都是因败阵士气低落,逃窜得久更是力竭气乏,几乎所有兵卒都已既是疲乏。却恰巧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冒出了一支骁勇善战的宋军,以如此剽悍的气势很快的摧垮了他们所剩无几的士气。

    不止是眼前如洪流般汹涌杀来的宋军劲骑教摩尼教众震恐惊惧,更教让他们绝望的是,北面、东面几处丘陵附近,大队的禁军追兵也已出现在他们的眼界之中,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马,也准备还在源源不断的向这边追击过来,那几支宋军轻骑张开两翼,先是缓缓策马策马,看架势就是在观望摩尼教众彻底崩溃,再有条不紊张开两翼包抄、追击、截杀,看似是不急不缓,只是要以最有效的战术将全部反军尽数在此处剿杀!

    “啊!兄长,救我!”

    方天定帐下有个唤作厉天佑的头领面对宋军铁骑的冲击,兀自惊恐战栗时,恰好正有一员率队破阵的禁军将官也已策马杀至他近身处,二话不说立刻挥刀攻来。

    厉天佑硬着头皮架枪抵挡了数合,便已然发觉敌将刀法霸绝迅猛、直截果断,虚招甚少,可每一次攻来的杀招就教自己疲于应对,也绝非那员宋将的敌手。尤其是眼下己方兵马如山倒的危机时候,再磨耗下去,自己不但要被宋军劲骑吞没,恐怕在此之前便也要被眼前那宋将一刀斩落下马!

    厉天佑张皇失错时,正好觑见从斜侧有一彪兵马疾驰来援,而率队的正是他的同胞兄长。方天定帐前二十四将,其中大多人名气与本事相差不远,而厉天佑却有个在摩尼教中论武勇堪称一流好手的亲生哥哥厉天闰,他们兄弟两个同投摩尼教门,一个被敬称做“锦孟起”,一个在江南道上唤作“小马岱”,厉天佑自也常得他兄长厉天闰照拂,在二十四将里面才算得领头人物。

    可是眼下厉天闰这个做兄长的,却已然来不及救下他的亲生兄弟了。

    趁着厉天佑张口呼救,略一分神之际,正与他厮杀的那员宋将捕捉战机的眼光毒辣,当即挥刀劈落下来,口中还大喝道:“草贼,取你性命之人,甘陇吴是也!”

    吴手起刀落,只见一条血颡光连肉,顿落半截残躯坠马边。厉天闰焦急的策马来援,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厉天佑被那宋军骑将一刀分尸,他登时血灌瞳仁,面色狰狞如鬼,口中还嘶声咆哮道:“兄弟!你那宋廷的狗奴才,还我兄弟命来!!!”

    厉天闰攥紧手中长枪,立刻急催战马直奔着吴冲杀过去。可是如今正是宋军劲骑破阵的紧要关头,厉天闰也如摩尼教大多头领一般,只顾率领麾下儿郎全仗着一腔血勇搏杀,皆不善于根据战况局势的变化而随机应变、调度兵马。冷不防斜侧平趟出一条血路的宋军铁骑驰骋突至,顿时将厉天闰周围的兵马冲击得七零八落!

    马刀锋利的锋刃映射出耀眼的冷辉,并齐刷刷的朝着厉天闰旋斩而来,他只得挥起手中长枪格挡,一时间枪影绰绰,煞是好看,面对突如起来的数十宋军劲骑齐攻而自保住自己不失守,也足见厉天闰的马战武艺却是了得。可是两拳难敌四手,尤其是在敌军皆是战力比较寻常绿林喽甚至强寇头领更为悍猛的西军精锐,厉天闰守得住一时,仍是手忙脚乱,恰逢甚是凶险的当口,他忽的又听身后似乎有人冷声笑道:“我兄弟先杀了你的兄弟,再由我这个做兄长的再杀了你这厮,好教我们兄弟二人送你们哥俩团聚,这才正合其理。”

    凄厉的刀芒如同鬼魅一般教人防不可防,一道诡异的弧线划过,横斩切过厉天闰的腰肋,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厉天闰腰肢的半截登时被偷袭得手的那个宋军将官剖开,血如泉涌、脏器蠕出,厉天闰虽然单论他那一手马战枪法,在摩尼教中除了啸山君王寅以外堪称数一数二的猛将,但是他在亲眼目的胞弟厉天佑被斩杀分尸,宋军以压制之势冲击己方败军,自己又穷于面对周围突骑精锐的齐攻之际,早已是心态失衡。

    更何况偷袭他的那员宋将出刀的招式狠辣无对,本来那身武艺便足以与当世一等一的猛将一较长短,却又是按军中扑杀的技法毫不拖泥带水,也最是善于奇取速杀敌将!

    这般情况之下,厉天闰已知自己是必死无疑了,他费力的转过头去,睁圆满是血丝的双目,恶狠狠的向不远处那勒住胯下战马的宋军将领瞪视过去,还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便是泾原路兵马都监...那唤作吴的朝廷走狗......”

    吴面色冷漠,只随意乜了那边周围又有无数把刀枪搠去,浑身眼见正要被搠穿剁烂的厉天闰一眼,旋即又朝不远处自己的兄弟吴打了个手势,继续率领麾下亲随劲骑向前掩杀。就算被自己一刀速杀的这个敌将,似乎在摩尼教反军里面似乎是个有些身份的头领,可是吴杀他,只感觉与在战阵中斩杀了个夏**旅里的下阶小官没甚么分别,又是一个必死之人,当然也没心思再去留意那个刀下之鬼的来历。

    当吴与吴又统领西军劲骑以所向披靡之势疾驰追击军阵早已溃散,大多兵卒已经开始败逃的摩尼教众。疾驰战马所过之处,又留下了数百具被他们挥刀剁翻的敌军士卒尸首。忽的吴双目一凝,他觑见前方正有个反军大将手持一枝方天画戟,率领着麾下数百亲随仍能堪堪抵挡住打头阵劲骑的冲锋。

    那员虎背熊腰的敌将兀自虎视狼顾、杀意凛然,虽然己方在战事中处于绝对的颓势,可是他身手奢遮,连斩十几个杀至近身处的宋军劲骑,单凭一个人的武勇,兀自要硬生生的拦截住势不可挡的宋军骑众,倒也颇有几分乌江边独自杀伤百人的霸王气概。

    “我听闻摩尼教反贼寇首方腊有个侄儿唤作方杰的,被称作是反军中的第一名将,还被封作伪国殿前金吾上将军,内外诸军都招讨......瞧着贼首使方天画戟的手段,倒也还算了得,遮莫便是那个唤作方杰的贼人?”

    吴悠悠念罢,又立刻催骑疾驰、拍马如飞,胯下战马化作一道旋风疾驰猛冲奔向那边死战的方杰。吴忽然阴测测一笑,喃喃的又说道:“眼前这个才算是大好的战功,也终要落到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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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迷糊,发两章1364章,今日该1366章了

1367章 方腊易灭,萧唐难除

    浑身溅血,半边身躯已被染红,方杰身上满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可是他兀自屹立在马上不倒,喉头发出似野兽般的低吼声,仍是瞪视着面前那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的宋军军将。

    反观吴气定神闲,脸上挂着玩味的笑意,打量着方杰时的神情,就像是一个经验老道的猎手正在盯着头坠入陷阱的猛虎。

    方杰倒也当真不愧被赞称做摩尼教中骁勇的上将,于原著之中他在有帮手飞刀协助的情况下,一戟戳死了梁山五虎将之中的霹雳火秦明,又以一己之力独斗关胜、花荣二将仍全无惧怯,虽然只得遮拦躲避,可一时间难见输赢,直到梁山军中又派出李应、朱仝二将骤马出阵,一并夹攻过来时方杰才拨回马头,直望本阵中奔走,当真也不辜负他叔父方腊盛赞他说是本朝第一名将。

    可是这么一员摩尼教中的上将,原著里面却是被梁山派到方腊军中做内应,本来并不以武艺见长的柴进催马上前一枪戳中,随即又教同时打入摩尼教内部的燕青赶上一刀结果了性命。

    若是刨除一切外界因素方杰的武勇虽当得夸赞,可是他再是悍勇奢遮,却是输在了临阵应变上。尤其是在两军杀伐之际,面对在厮杀混战中把握时机诛杀敌将的手段早是驾熟就轻的吴,方杰单凭武勇,连连吃亏,竟已处于下风。

    眼见如今已是逃无可逃,方杰虎吼一声,癫怒似狂,他眸子出又迸射出野兽般狂怒的杀意,两条臂膀抡动挥舞手中方天画戟,又向吴发动疾风骤雨般猛烈的攻势。

    全因忿怒而章法大乱,这厮再是悍勇,说到底也不过是只会逞匹夫之勇的浑人一个......

    吴心中念罢,在侧身轻易避让开方杰疯狂的抢攻之后,手中长刀骤然也掠空而其,锋利的刀刃劈开了空气,发出凄厉刺耳的破风声,就在周围的宋军将士仍在蚕食方杰周围的摩尼教众,而两人又恶斗了只二十余合,吴看似是手起刀落,可是他手中劈出的长刀却在半空中划出一个诡异的弧线,直掠过招式用老、中门大开的方杰喉头......

    脖颈被生生割破,激涌出如注鲜血的方杰怒目瞪视着吴,口中含糊不清,竟仍能断断续续的发出几个音阶:“狗...狗官...若非你这厮......若是捉对厮杀...我必然能......”

    吴见说嗤笑一声,说道:“到底也只是好勇斗狠的绿林草寇,两军厮杀,你还当这厮江湖蟊贼之间的械斗不成?”

    方杰再想言语,可是喉头嗬嗬作响,口中含糊不清已再吐不出任何字眼。终于他身子一歪,直直要跌将下马去,在无尽的黑暗彻底将方杰吞没的那一刹那,其实他也是心知肚明:就算是自己与这个宋军将官刨除所有外界因素,两人只单挑搏杀,哪怕斗上几百回合,如果必须要有一人死在对方的手上的情况下,那么最后胜出的,多半仍会是这个唤作吴的西军兵马都监......

    当方杰的尸首坠落马下,立刻便有吴麾下军健上前割了他的首级。而吴的兄弟吴正欲继续喝令军马撵杀溃逃的摩尼教众败兵之际,却见他的兄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哥俩麾下的禁军诸营将士不必再追击反军逃兵。

    吴虽然纳罕,可是还没待他向吴询问之前,便听他兄长意味深长的说道:“若要在军中立足,不是光靠舍命杀伐便足够了。只顾去争战搏杀,忒过抢人风头,这倒反易容易招来隐患横祸。如今率部也赶至此处,也正要趁胜撵杀贼军的同僚兵马,多是于婺州观察使王禀帐前听命的军将,而媪相童贯似乎对那王禀也格外的看重,他麾下那些将官,趁着此番征讨摩尼教贼众,也都要抢人头积累战功。

    咱们哥俩取了方杰这反军中成名的贼首人头,已是难得的大功一件,若是大半功劳都被咱们兄弟给占了,你以为其它眼红着要建功请赏的同僚,是夸赞咱们哥俩英雄了得,还是说记恨你我忒过抓尖要强,反而抢了他们的战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番战事的功劳大头既然咱们已经占了,也总要教那厮们出头露面的机会,否则反而为人所忌......”

    吴虽然是以良家子的身份于泾原路入伍从军,可是先前也不过是担任队将、副尉等低阶武职,而且他的性情似乎与西军中许多憨直粗莽的军汉不符,向来也并没有得以重用。可是自从当初他于宋夏国战之际得遇萧唐,这才算是吴在军中发迹,仕途得以转机的开始。这还是在萧唐也很清楚吴身处于某种处境中时,他又会如何杀伐狠厉,甚至十分可怖的情况之下......

    如今的吴,不似是原著中那般在靖康年间还只做得泾原路副将这等低阶武职,现在也有能力提携自己这年岁二十出头的胞弟吴在泾原路军司中参个武职。而向来随着自己兄长苦熬磨练的吴,现在自然对于他的兄长极是敬重。

    听吴晓以利害,吴大致也明白自己兄长心中的计较与顾虑,只不过他年轻气盛,心里仍感到有些忿忿不平时,吴又念起一事,遂又说道;“如今闻报已知方腊这寇首率支残部,已直往青溪帮源洞逃窜而去。摩尼教这伙贼众,就算号称从者数十万,可是每逢战事,全凭着一窝蜂涌将上前冲杀,但若是战事不利,多半士气溃落便四处逃窜,贼将无能,只得任人宰割,实则也不过是声势闹得大些的流寇顽贼罢了。

    只是按兄长所言,萧唐本来身为天子近臣,有过外定群凶的功劳,而且兄长当初也全因他提携而得受重用。虽有知遇提拔之恩,只是那萧唐不知怎的,竟然背反朝廷。如今江南方腊断然成不得事,已是覆灭在即,而摩尼教祸乱平定之时,遮莫我等边军诸部也会再受调拨,至京东路征讨那背反出朝廷的萧唐去,届时兄长却又如何应对?”

    吴的面色本来泰然自若,可是听自己的兄弟提及萧唐的名头时也不由面色一凝,他神情端的复杂,下意识的朝北面望去。踌躇片刻之后,吴忽的说道:“的确若能拿得萧唐的首级,才是泼天大的功劳,可是非但那颗人头不易去取,若非迫不得已,我倒是希望咱们哥俩切莫在战阵上与他为敌.......

    不止是因为那萧唐无论器量本事,都远胜过方腊。若说他背反朝廷,便如江南摩尼教恁般打算据地一方,再图谋颠覆江山......可起码据我对那萧唐的了解,总感觉十分蹊跷。所以为兄当真也甚是好奇,待那萧唐联决诸路反军再壮大声势后,到底又会有甚么打算?”

1368章 吴头楚尾,官禄同归?

    眼见吴意味深长的说罢,吴当然也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兄长若是在军中遇见碍着他仕途发展的,绝对是一号不择手段也要除掉对方,平素也甚擅于算计谋划的狠人。

    西军诸部不少同僚,如今见到吴这等城府心重的将官也不免都绕着走,可是吴也更明白就算自己兄长是个处事不择手段,且若要出手则端的狠辣的人物,可但凡对他吴氏兄弟有恩的贵人,倘若并非是万不得已,吴也绝非是转面忘恩之人,而不会恩将仇报反去构害他旧日恩主。

    便如吴与吴起初调拨至江南剿除摩尼教众之时,朝廷又调派资政殿大学士刘督管浙东一路官军拒贼,而刘之子刘子羽协助他父亲主管机宜文字以破方腊,暂任卫尉丞。那刘子羽颇有识人之能,在得遇吴家兄弟二人之后,也甚是赏识吴,刘子羽还亲口承说待剿除方腊事毕之后,也必会将吴与吴引荐于军中其他位高权重的人物,也不至教他们哥俩的本事被屈沉埋没......

    对于吴而言,刘子羽就是他绝不可害而且势必要保的贵人。然而比这刘子羽待吴恩情更大之人,便是与方腊同样竖起反旗,对抗朝廷的萧唐。

    当初倘若没有得遇萧唐,吴只怕仍在西军中做个卑微小官,现在论军职无法独当一面而崭露头角,吴也不能再得他兄长提拔于此时便也出仕入伍,那么吴家兄弟能否得遇朝中贵人举荐提拔,还是两说......可是毕竟萧唐已经反出朝廷,与吴、吴兄弟之间只能势不两立。吴把眼偷乜向吴,体会他方才话中含义,身为昔日恩官,如今却是乱军寇首的萧唐,倘若有朝一日能取他性命换取莫大的功劳,那么吴到底又是不能取,还是不愿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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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摩尼教在宋廷西军精锐大举反扑面前,便如正史所载的那般节节败退,各地教门首领人物大多被杀被俘,实在难以抵挡长驱直入、重兵压境的西军兵锋。

    颇有些后知后觉的方腊,如今这才意识到了先前自己急于占据江南全境,四方出战、兵力分散,而教东西路的征讨宋军接连分头击破,只是诸部禁军追势迅猛,方腊也只得率领其余兵马向摩尼教的本坛所在,位于清溪西北面的帮源洞退守。而童贯连做部署,又命王禀、刘镇、刘光世、姚平仲、吴等各路宋军会合,对于帮源洞地域正要形成层层包围之势。不止是将领士卒作战素质的差别,从战略上一开始摩尼教反军便已经陷入了被动,如今方腊更是兵情险急,也只能负隅顽抗的采取守势。

    然而童贯率军征讨方腊的战略方向是先据江宁府,从扬子江口处集结重兵分东西路先收复杭州、歙州等地,有一处北面为摩尼教反军占据的军州暂时陷入了形成悬空孤立、外无援手的窘境。

    扬子大江对岸润州,本来正是由方腊手下枢密吕师囊并十二个统制官守把住江岸的区域,此处按吴楚地界划分,正占得楚尾吴头的位置。可是把守住江岸口的吕师囊分析战局,眼见如今后院起火,宋军主力长驱挺进江南诸地,再苦苦把守润州岸口已再没甚么战略意义。再枯守于此,早晚也要被四面征讨官军切断水陆去路,合围剿灭,也必将落入坐以待毙的险境。

    是以吕师囊当机立断,也正准备放弃此处,就算战事险急,宋军精锐部队大多集结于歙、睦等军州地界,恐怕已是救援圣公方腊不得,但也可以转战江南其他军州,无论方腊能够得以保存,好歹也要收拢摩尼教败军再集结于一处,继续与大宋朝廷对抗。

    在吕师囊部下管领着十二个统制官,名号“江南十二神”,分别唤作:“擎天神”沈刚、“游弋神”潘文得、“遁甲神”应明、“六丁神”徐统、“霹雳神”张近仁、“巨灵神”沈泽、“太白神”赵毅、“太岁神”高可立、“吊客神”范畴、“黄幡神”卓万里、“豹尾神”和潼、“丧门神”沈。如今各个皆奉吕师囊号令,弃守润州岸口,一并统领着五万南兵、驾驭着大小战船三千余只,一边警惕江北岸瓜洲渡口宋军控制地域的动向,一边准备摇荡荡无甚险阻的走水路渡江入海,转战流窜至江南南部地区。

    可是此时已又有一路宋军偏师开赴至扬子江北岸口,在军中谋士的策划之下,先行教人前去探路,打听隔江消息,而在吕师囊准备弃寨逃离的当口,这一支宋军偏师水陆并进,发动进攻也甚是突然,而势必要住截杀从此处撤离的吕师囊这伙摩尼教反军。

    然而统领着这一路前来拦截吕师囊反军兵马的主将,则正是前番追随高俅至京东路征讨萧唐却落得数场惨败,所幸随后得宿元景、张叔夜等人翰旋求情,而又被朝廷调拨至此处,作为一支偏师协助征剿江南摩尼教反军的及时雨宋江。

    吕师囊便似是按着他正史中的轨迹,急于脱离险地,保全麾下兵马继续打起摩尼教反军的旗号,收拢教众而与诸路征讨官军对抗;而宋江也是急于在江南战场建立功业,好教自己并着仍然追随在他左右的兄弟得到朝廷的认可封官,双方各自心中都怀着十分强烈的目的,甫一交锋厮杀,彼此也都是绝对输不得,双方将领士卒各个赤目癫狂、杀机满溢,无论江上船舶、还是岸畔陆地上,从一开始战事便已是十分惨烈。

    直教横尸似北固山高、流血染扬子江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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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正史中吴虽然与曲端积怨成仇,的确有教唆主帅张浚,编织罪名残害冤杀军中良将的行径。可是他与兄弟吴的确也是在讨伐江南方腊的战事当中得遇刘子羽,才受其重视举荐,而后在刘子羽的引荐下得以被宣抚处置使张浚注意。自此张浚对吴十分器重,于是便任命吴为统制,与他兄弟吴共掌帐前亲兵,也教吴这个先前多半受人管制的军中低阶武将,有了独掌一路兵马力抗金军接连打出经典战例的机遇。

    之后刘子羽招致朝中投降派忌恨而被贬至单州、白州等地,张浚亦被谪居福州,对于提举赏识自己的恩官,吴先是为张浚上书求情,还请求以自己节度使的武职换取为刘子羽赎罪,而张浚在朝中因反对与金国议和而多与秦桧不合,三番两次的被秦桧排挤出朝、罢官贬谪。而张浚、刘子羽先后得以复职,都少不得当时南宋朝廷必须倚仗边帅吴的撑腰。宋高宗赵构也因吴“笃于风义”,特地下诏褒奖,朝中群臣称赞吴义气深重,也对刘子羽的知人之明表示叹服。

    提到此节,因为人性复杂,更是想说明针对刻画吴等正史人物,绝非是想当然的随意塑造,而的确是有据可依。而且点出此节,也算是对于后文很多宋将的抉择做个铺垫,而不至到时再提及会显得十分突兀......

1369章 双方头领,以命换命!

    吕师囊麾下统制官,江南十二神之一,却是与鲍旭绰号同为丧门神的沈嘴中呕出了一大口鲜血。他死死的瞪视着前方与他厮杀时直一朴刀搠中自己心脉的那个宋江麾下头领,步履踉踉跄跄,终于还是从颠簸摇摆的船舶上倒头折下,噗通声直扎进了水中。

    扬子江上冉冉升起血团,染得一面江水殷红,又过片刻,沈的身子也浮上了水面,成为成群漂泊在江面上浮尸的一具。

    而挺起钢刀搠中沈要害之人,正是与闻人世崇、祖虬等襄樊淮西地界绿林出身,也是为数不多依然追随宋江至此的水军头领刘黑虎。虽然一刀搠杀了沈,可是吕师囊麾下统管的五万反军,兵力远比接连败于萧唐数场的宋江众多。船舶上其他摩尼教众眼见所部头领沈被杀,他们各个也都嘶声咆哮着,杀散了刘黑虎周围为数不多的兵卒,并一齐涌将上前,将气喘吁吁的刘黑虎身形彻底淹没,旋即乱刃搠看血肉的闷响声频起,几声惨嚎忽然又然而止,再无生息......

    距离这艘战船不远处的一艘小船上,本是淮西曲河舡夫出身,却也是个杀人不转眼魔君的闻人世崇又擎起他善使的那张七八十斤的硬弩。机括叩响、弦发呼啸,在五六十步开外的战船上厮杀正酣的徐统猝不及防,脖颈登时被一尺来长的铁翎弩矢射了个对穿,当即扑到在甲板上,眼见也已是保不住性命。

    可是这边闻人世崇刚刚得手,却忽的听得上方梆子声疾响,当他惊觉抬头望时,就觑见又有一艘载满了摩尼教教众的战船疾速驶来,船上强弓劲弩齐发,如蝗的箭雨利矢劈头盖脸的射将下来,避无可避的闻人世崇身上“噗噗噗噗噗噗!”一通闷响,当即被二十几支利箭射穿,连同周围十几个水军兵卒都被射成了刺猬......

    在扬子江南畔陆地之上,战事同样十分惨烈。江南十二神中的太岁神高可立纵马疾驰,在乱战中猛的觑见敌军里面,有个头顶上戴鱼尾赤巾,身着劲甲上披鸭头绿战袍,而生得面圆耳大、唇阔口方的头领率领一彪步卒正要杀入战团,他立刻取下雕弓搭硬箭于弦上,旋即满满地拽开,飕的一箭便直奔着那步军敌将射将过去!

    虽是宋江心腹,原本守护中军的步军头领独火星孔亮武艺也只是泛泛之辈,可如今因为原来大批追随宋江哥哥的马步军头领先后不是出走离去,前番败阵被杀,便是向萧唐投降归顺,在己方将官紧缺的情况之下,孔亮也只得率领一拨步军飞蛾扑火也似的加入战团。可是正当孔亮因置身于杀伐惨烈的战场上而惊惧惶恐、手脚癫麻时,高可立引弓射来的箭簇当即射中了他的面门,而教孔亮当即扑倒瘫在地上!

    锋利的箭簇射穿的孔明面庞,簇刃锋尖仍卡在嘴里,从孔亮口中啐出的鲜血中还夹杂着七八颗碎齿断牙。孔亮捂着腮帮在地上打滚,因剧痛他嘶声惨嚎,只盼得自己的亲生兄弟孔明亦或者是附近的兄弟立刻上前支援,而救下自己的性命。

    很快的,的确也有个头领率部径直杀来,直冲到了孔亮的面前。只不过来的那人,却是江南十二神里面向来与高可立配合默契的霹雳神张近仁。

    周围的军卒根本来不及上前救援,早被从肋窝里策马撞将出来,向来习惯于配合高可立杀敌的张近仁立刻抢上前去,这时候周围的摩尼教众冲杀过来,也与宋江麾下的步军士卒搅成了一团,周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而孔亮肝胆欲裂,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张近仁催马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我与孔明兄长两个,当年在青州孔家庄中身为少东家向来自在快活,又借着拜宋公明哥哥为师的名义,也教绿林中人知晓我等哥俩能仗上江湖及时雨的威名......而后全因纵横得久了,与本乡那财主起了争执后不愿怄鸟气,便索性与孔明兄长将那厮满门良贱尽数都给杀了,官府捕捉甚紧,我等兄弟便聚集五七百人反上白虎山,打家劫舍,倒也快活。而后又得以投奔至宋江哥哥统管的水泊梁山大寨之中,随他受朝廷招安,以为当过地方大户、绿林强人之后还能争得个官做,恁般活法倒也爽利......

    可是谁又曾料到自当接受朝廷招安之后,却处处受奸厮爪牙摆布愚弄,又接连惨败于萧唐那厮,被杀得风声鹤唳终日梦里也怕。如今更反似是无根的浮萍,又被朝廷使唤前来征剿方腊摩尼教这伙,赴火蹈刃、九死一生的只求立下些功劳......我以为自己这辈子活得也算是爽利自在,可是到头来,却也只能窝囊的死在此处么?

    弥留之际,孔亮心中不由得绝望念罢,而张近仁策马本来,手中直搠过来的长枪已经狠狠刺入他的咽喉,孔亮蓦的双目凸出,当即被结果了性命向后瘫倒,死不瞑目!

    血光飞溅,张近仁将长枪从孔亮的咽喉处抽出过后,他冷漠的乜了那具死尸一眼,正欲拍马掉头去与高可立会合在一处。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凄厉的惨叫声不断的从周围乱战的人群里面传来,有个黑凛凛的恶汉狂吼连连,如猛虎撞入羊群,他手中沉重的两柄板斧轮转如风,当真杀得摩尼教众挡者披糜,须臾间十几个兵卒被那黑汉子如收割倒麦子一般接连砍翻,但凡是被板斧扫中的,非是颅碎脑裂,便是颈断腰折,没有人能够抵挡住那黑大汉排头剁来的攻势!

    又是两声教人闻之心悸的碎裂声乍起,有两名摩尼教头目的脑袋当即被劈得碎裂开来,鲜红的血液与乳白色的脑浆直溅了那凛凛恶汉一身。黑旋风李逵,当真化作了一道黑色的旋风在乱战的人群中肆虐,他已然觑见不远处有个反军将官策马上前,一枪了结了中箭倒地的孔亮性命,当即大喝一身,一边继续乱砍猛剁,一边发足狂奔直朝着张近仁杀将过来!

    张近仁目睹眼前如此血腥的一幕,他也禁不住感到阵阵的反胃。仓促之下他还没来得及策马蹿出,与那直朝自己杀来的敌军步将拉开距离时,李逵便已暴冲而至,手抡斧起,当即砍断了张近仁胯下战马的马脚,登时教他翻坠下马来!

    马儿扑倒在地,挣扎悲嘶,而手忙脚乱、灰头土脸的张近仁亦然仓惶的要挣扎站起身来。本来就最好杀人的李逵,如今更是被周围浓重的血腥味激得狂性大发,他双目赤红,口中还发出类似野兽的咆哮声,不等张近仁起身便又抡斧冲至!

    不远处的高可立眼见与他搭档的张近仁要被那敌军中凶神恶煞的步军头领所杀,他立刻又将利箭搭在雕弓弦上,再迅速拽开,飕的一箭直朝着李逵的要害射出,以图尽快射杀那黑汉子救下张近仁的性命。可是满心早已被杀戮的强烈**占据的李逵虽听得箭啸声袭至,他根本不打算躲避,而是下意识的抬起臂膀来,仍有激射而来的箭簇扎进自己的左肩,与此同时李逵好不停歇,又抡起双臂直朝着不及躲避的张近仁剁去。

    张近仁惊惧的抬起头来,立刻觑清李逵狰狞如鬼的面庞,但见他脸与胡须上还溅着鲜血与脑浆,神情狞恶狠戾,便似是一头正要撕碎自己血肉吞噬的暴怒狂兽!张近仁下意识的惨嚎起来,旋即李逵手起斧落,沉重的板斧便已深深的镶嵌进张近仁的胸腔之中!

1370章 血战惨烈,两种意识的碰撞

    张近仁惊惧的表情在脸上凝结,也如孔亮那般死不瞑目,胸腔豁开的尸首倒在了厮杀惨烈的战场上。李逵剁杀敌将过后,他赤红的眸子立刻又向方才施冷箭射中他肩膀的高可立,再度发足猛赶,又往高可立那边猛冲过去。

    而高可立眼见与自己交情深厚的张近仁为李逵所杀,他也直恨不得立刻上前将那黑凛凛的恶汉千刀万剐零碎的割了。但是眼见李逵悍猛狰狞,高可立当真也有几分惧怕,他立刻打算拨马再与李逵拉开一些距离,且驰且射,毕竟两条腿跑不过四只蹄子,利用自己善于骑射的手段自然能慢慢的除了那个敌军里面生猛嗜杀的头领。

    可是此时高可立忽听得隆隆蹄声,便如从天而降的滚滚惊雷,宋江麾下两员马军大将杜、董平当先,率领着几个头目如影随行,又有数百骑马军汇聚成一股汹涌的洪流,也直朝着岸上的摩尼教众席卷而来!

    宋江军的人数处于劣势,如今却也只得以悍不畏死的打法图谋杀得敌军溃散,杜、董平身具上将的武勇,此时也成了宋江手下最大的仪仗。但见杜率领骑众如潮水般杀至,与摩尼教马步军轰然相撞,登时似就将敌军军中切割成许多的碎块,南军人仰马翻、惨嚎声响成一片,只以血肉之躯,终究还是难以抵挡杜纵骑破阵的声势!

    杜忽的觑见摩尼教中亦有个马军头领截杀过来,他抖索精神,催马赶上。江南十二神当中的巨灵神沈泽口中咒骂声不绝,他轮转军械迎上前去,当即与杜恶斗在一处,可是还没过十余合的功夫,在杜手中神出鬼没的丈八蛇矛忽的化作一道笔直的寒芒向前一搠,利器刺骨肉的闷响声其,长矛登时如同刺穿朽木也似,而洞穿了沈泽的胸腔!

    虽然沈泽立毙在杜的枪下,可是江南十二神中另有太白神赵毅策马迂回,企图从后侧偷袭杜,殊不知他却也早被敌将盯上。极擅长突阵乱战的双枪将董平,在挑翻了几个敌军头目之后迅速杀至惊惧慌张的赵毅近身处,一连串急促的金铁交鸣声过后,脸上同样也是戾气满布的董平厉喝了一声,锋利的骑枪骤然疾刺而出,赵毅只格挡开一支长枪,可是面对另一支直搠过来的杀招已是无处闪避,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锋刃冰寒的长枪剖进自己的胸腔,狠狠的刺穿了他的身体!

    钻心的剧痛,与刺骨的的冰寒从胸腔迅速蔓延开来,赵毅嘴中呕出大口的鲜血,他怒目瞪视向董平的双眸中生命的神采也迅速散乱消逝,很快的头一歪、身子一倾,在还没坠马倒地之前便已是一命呜呼。

    有杜与董平这两大猛将联手,肆意马踏敌军驰骋,许多摩尼教众当即被撞倒顶翻。尤其是步卒面对劲骑席卷而来的强大惯性,更是难以抵挡。其中便还有在乱战当中坠马遁甲神应明,还没挣扎着站起身来时便觑见董平纵骑驰骋而来,碗大的铁蹄凌空踏落,恶狠狠的践踏在自己的胸口,清脆的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应明顿感自己的胸腔猛然塌陷下去,已教他无法呼吸,“噗!”张嘴又喷出一团鲜血过后,应明双目中的生息也迅速散去,起码在被乱蹄践踏之前,便已然毙命!

    亲眼目的与自己同样名列江南十二神之内的沈泽、赵毅、应明当即身死,大惊失色的高可立断然不敢上前去与杜、董平这两个势不可挡的猛将做近身厮杀。周围奔骑来往驰骋,人头攒动嘶嚎,高可立一时间不知所措,可是李逵圆睁着那对牛眼一直向他觑将过来,此时也早已奔将上前,先是将双板斧交到一只手里,旋即立刻从马上揪下大惊失色的高可立,锋刃上沾满了血腥肉渣的板斧再度被扬起,当即将高可立劈杀毙命!

    李逵仍似入了魔怔一般,也不顾身上几处教人望之触目惊心的伤口,他狂吼连连,剁肉馅也似的双板斧猛擂乱剁,几欲要将高可立的尸首给剁成血滩烂泥!

    此时在扬子江水面船舶上,江畔陆地上混战厮杀的双方兵马都如李逵一般杀得眼红,所有人都似是疯狂的野兽一般要将出现在自己眼界之内的所用生灵撕碎残杀。凶性癫狂的将士们,哪怕手中兵刃被荡飞,也要徒手死死扼住对方,在地上打滚,抡拳歇斯底里的痛击,甚至有人的臂膀被斩落,也要张嘴露出一口森森白齿,用尽浑身最后一丝气力恶狠狠的咬向被自己纠缠住的敌军咽喉......

    在江畔的一角,催命判官李立抡起手中血锈满布的剁肉刀,趁着吕师囊麾下统制官潘文得只顾盯着眼前的敌军厮杀,立刻冲将上前,一刀重重的剁在了潘文得的脖颈上,颈骨断裂,半截脖子被李立砍得豁开,眼见潘文得也已是转不活了。

    只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乱战厮杀当中,李立虽然趁着潘文得不备而将其斩杀,可是他同样也无法兼顾四面八方攻来的敌军。忽然有个人影从斜侧暴冲而至,手中长枪直直前搠,并狠狠的刺入了李立的腰肋!

    李立浑身猛的一阵抽搐,他倒也是凶悍惯了的狠人,虽然手中屠刀坠落在地,可是李立依然探出双手,死死的抓住了搠中自己要害的长枪枪杆,并怒目瞪视,觑向那面色惊恐,当初还曾接引过萧唐与方腊谋面的吕师囊手下亲信教徒陈宸。

    本来李立还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在战死之前也要横拽过眼前这偷袭自己得手的敌军,哪怕是徒手扼、用牙咬,也要拉着他给自己陪葬。可是全身的力气似飞快的流逝,李立再也提不起劲来,生死弥留之际,他却忽的念道:

    萧唐那厮,容不得老子以往开黑店设人肉作坊的手段,倒教李俊哥哥与童家兄弟等人与我分道扬镳,只图能追随宋公明兄长博个出身,如今看来...我还不是不及李俊哥哥他们自在快活,这条性命,这终要折在此处了......

    罢了,李俊哥哥,你的那条路选的对了,遮莫小弟从一开始,便已是错了......

    李立怅然念罢,他的脑袋猛的一歪,身子也迅速瘫软了下来。曾经揭阳岭杀屠戮过客开剥的杀星魔祟,自从投奔水泊梁山入伙后一直追随宋江至今的催命判官,也终于在此断送了性命!

    陈宸仓惶着拔出长枪,他惊魂未定,望着地上毙命的敌军头领。忽然前方喊杀声大作,又有数十人直朝着他这边冲杀了过来。陈宸深吸了一口气,旋即也立刻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声:“无上明尊,怜悯世人苍生,大光明必将降世,祛暗除恶,杀!杀!杀!!!”

    在战场上虽然仍有许多摩尼教众本能的感到恐惧,可是也依然要与面前那些朝廷的爪牙厮杀到生命中的最后一刻,这些人也都是最为纯粹的笃信摩尼教的教徒,他们一直相信自己从事的就是抗拒暴政,恩泽百姓的大业。大批趁势屠杀作恶的乱民随着方腊起义形势的骤变而四散逃亡,可是也仍有许多教众仇恨面前那些本是江湖同道,却倒戈被朝廷招安,如今甘做权贵爪牙的敌人,就算今日必将战死于此处,他们也决计不肯退避......

    惨烈的厮杀还在继续着,而宋江麾下又有几员头领,先后也都身遭重创,倒在了人头攒动的乱阵之中......

1371章 势在必为,宋江的无奈

    饶是宋江麾下头领将士竭力死战,又有杜、董平等马军猛将率队冲锋破阵,可是吕师囊统领的到底有十二统制,五万南军并着大小战船三千余只,宋江只得督令各部头领填命也似的搏杀,又怎得能够将摩尼教众一网打尽?

    扬子江面上,一艘大舰冲破了几只小船的围堵,船上江南十二神里面的擎天神沈刚神情冷漠,将右臂高高举起,一众弓箭手也立刻挽弓搭箭,将手中弓箭觑定周围摇将过来的敌军战船,伴随着一片片弓弦被拽动的嘎吱声,张张硬弓被拉成满月状,锋利的羽箭蓄势待发。随着右臂狠狠下落,所有弓箭手立刻松开扣紧弓弦的手指,弓弦反弹震动声乍起,锋利的羽箭登时掠空而出,在空中交织成一片箭雨,向着周围前来拦截的船舶激射而去。

    箭雨倾泄而下,狠狠的攒射在宋江麾下水军将士的身上,箭簇插入血肉的闷响声与惨叫痛嚎声交织在一处连串响起,大批军卒噗通噗通的跌将入水中,自然也无法抵挡得住这艘在江面上横行的大舰。

    而船头上头带茜红巾、身披锦战袍、内穿黄金甲,外系彩绒绦的吕师囊面沉如水,他锐利的目光越过岸上喧嚣沸腾的战场,并直勾勾的盯着宋军那边打出及时雨宋江的旌旗,立刻咬牙切齿的狠声说道:“宋江那伙,不过是群水泊草寇,听闻为了受朝廷招安而与托塔天王晁盖分家,前番还被萧唐麾下兵马杀得大败,又能成得了甚么气候!?偏生这厮们又来拦截薅恼我等,当真是朝廷块骨头过去,便要心甘情愿的去为权奸做走狗!”

    紧随在吕师囊的吊客神范畴却劝谏说道:“虽然我军人多势众,慢慢磨耗,要全歼了宋江那厮们不难。可是如今宋军前来征讨的官军声势浩大,眼下尚不知有几路兵马会来支援拦截,润州地界已是久留不得,若是被宋江这伙牵扯住了,只怕夜长梦多,若是真有几路善战的官军部曲杀至,战局只怕会愈发凶险......”

    吕师囊见说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到底他被方腊被封为东厅枢密使,又曾助摩尼教拉拢来兰溪灵山朱言吴邦、剡县仇道人、方岩山陈十四、苏州石生、归安陆行儿等诸路揭竿而起的反军,当然也不是鲁莽武断的浑人。吕师囊自然也很清楚这楚尾吴头之地久留不得,只是自己麾下心腹江南十二神战死丧命的消息接连传来,吕师囊只恨不得立刻将那为宋廷做奴才的宋江给生吞活剥了,就此撤离,自己又怎能咽得下这口气来?

    可是毕竟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吕师囊心中暗付,如今诸路宋军势如破竹,睦州帮源洞那边圣公身处旦夕之危、倒悬之急,就算他已救不得了,可是摩尼教依然要有领头人物继续率领教众与朝廷抗衡......又岂能因为意气用事,而不顾被诸路宋军合围剿杀的凶险?

    终于吕师囊沉着脸又把手一挥,教范畴、沈刚号令下去,教周围各自为战的战船收拢到一处,形成阵势,在江阔水深浪大的扬子江上要冲杀过去,往东直奔着江水入海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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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的宋江神情黯淡沧桑,他似又苍老了几分,而聚集在他身边的也不过吴用、戴宗、宋清寥寥数人。虽然宋江只得催令麾下一众头领竭力死战,而立下诛杀摩尼教中一些反军头领的功绩,可是吕师囊这个摩尼教中的首脑人物并没有截获生擒,此番死战的目标到底也是没有达成,是否功过相抵,也不知朝廷又将会如何发落自己。

    而宋江如今引得这些残存的兵马,只怕也再无余力在剿讨江南摩尼教的战事之中斩获功绩了。

    又有心灰黯然的头目教军卒将上面躺着孔明、祖虬的担架抬将上前,他们二人在乱战中身中数矢,且都有深可见骨的伤口,如今也只是勉强吊着一条命在,但已是处于弥留之际,就算全力救治,只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吴用见状喟然一叹,说道:“倘若是神医安道全没有被官家传唤调至御前听命,遮莫还有手段保住伤重的兄弟性命,可是如今......”

    戴宗也看似不忍,他把头别了过去,又向宋江报说道:“铁牛也是厮杀得伤重,所幸他终是个铁汉,皮老骨硬,看来并无性命之虞。可是这段时日也决计不可再上阵厮杀,否则多半性命有失......”

    宋江的确也甚感心如刀割,他趋步上前,握住了孔明支起的手掌。但见孔明双目眼神涣散,费力的向这边觑将过来时,口中也含糊不清,断断续续的说道:“哥哥...我兄弟孔亮......遮莫也已折了...?我等追随哥哥恁...顾念义气...绝不离弃......可是历经凶险...这却...这却何日才是个头啊......”

    听孔明说罢,宋江直感揪心的难受,正当他冥思苦想,试图安慰眼见也要抱憾身死的这个一直以为都甚是仰慕自己的这个心腹兄弟时,却见孔明胸脯猛的剧烈起伏了几下,死死握住自己的手骤然间瘫软无力,宋江若有所察,当他惊然松手之际,孔明伸出的手立刻垂落,耷拉在担架的一侧,而孔明口中又喷出一团鲜血,再无声息。

    心中的抑郁痛楚,逼迫着一口污血几乎也要从宋江口中喷出,当他强自稳住心神,向另一侧躺在担架上的祖虬望去时,却见他双目空洞,歪着头死不瞑目的朝自己这边觑将过来,只是苟延残喘的挣扎了一番之后,他也已然丧命身死。

    宋江直感悲愤,又觉痛楚,不禁说道:“我们前番收伏不得萧唐,幸得张知府、宿太尉从中翰旋,仍能为国家效命,今番受调遣要渡江以来,如此不利,又连连损折!却是我宋江无能,愧对为国家身死的兄弟!”

    的确是宋江有感而发,在旁的吴用踌躇片刻,虽也感心灰意冷,但是仍旧要遵循自己身为军师则务必要稳定军心的觉悟,而叹然说道:“哥哥休说此言,恐懈军心。当初奉朝廷征讨萧任侠之时,权因高俅那厮作歹,又有李助等奸厮未与我等同心,折损手足,也是天数,强求不得。

    今番又折了兄弟们,也是各人寿数。眼见得诸路王师渡江以来,连取军州,不但皆是天子洪福齐天,哥哥顺应天意竭力效命,如何不利?此时更不可自丧志气,众兄弟依从哥哥夙愿,只是生死有命......”

    向来善于做口舌文章,处心积虑要展露自己机智筹谋的吴用却忽的感到心头一滞,话只是说到一半,就连吴用自己都感觉到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又暗付道:前番庆幸高俅这必然会谋害我等的权奸巨恶被萧唐所杀,而保全了宋江哥哥麾下兵马以及我等......

    吴用心中怅然念着,可是他也十分明白自己与他宋江哥哥这一支决议脱离绿林,归顺朝廷的兵马的处境向来就是处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尴尬局势。

    这种境况也不是吴用所想看到的,但无论自己想与不想,这一条路唯有继续走下去。

    吴用也不禁想到萧唐,其实当年的他也全因图谋萧唐名下镖局押运的生辰纲事发才背反出逃,做了当年梁山泊上举足轻重的军师头领。吴用很清楚他所认的宋江哥哥被逼无奈,而反出朝廷,可是若能洗白了身份,比起自己当初更为亲密的晁盖晁天王,吴用更会接受宋江的主张。只是做出了自己的抉择,但涉及现在的处境,却更为不堪。

    念及至此,话说到一半的吴用又向宋江觑将过去,苦笑一声,也是暗念道:罢了,定下的路,我也只能走到底了。

1372章 帮源洞,方腊的末日

    吴用兀自怅然念着,打扫战场过后的董平也正前来向宋江禀告,体察到现场压抑的氛围,他也感到甚不是滋味,也只是拱手向宋江报说道:“江畔厮杀下来,我与杜兄弟又擒获得黄幡神卓万里、豹尾神和潼二人,如今已被所部兵卒看候,要请哥哥发落。”

    宋江的双眼之中蓦的又闪过一抹狠戾之色,他恨声说道:“将那两个厮鸟押下去斩首沥血,以祭奠战死兄弟们的英魂!”

    董平又立刻领命退下去了,而宋江心中踌躇,念道:仍人与我齐心竭力的,方今已不足十个兄弟,可是开弓已没有回头箭,若仍想中人争得生时身后之名,也只能趁着能为国家所用之时效力奋死,只是......

    正当心中重重的宋江还要安排麾下残存兵马如何渡江去继续与其他于各处流窜的摩尼教众厮杀时,他却忽的听人说道:“罢了,兄长......”

    不止是宋江,就连吴用、戴宗等人也微微感到有些诧异,因为说话那人,正是因为他兄长在江湖中的名声才得以在梁山入伙聚义,然而言行举止与绿林草莽实非一路人,也并无甚过人长处的铁扇子宋清。

    宋清思付片刻,又怅然说道:“我等一众兄弟死力效命至今,先前只盼得被赦胥原本落草的罪过,只得生受江湖中人的戟指唾骂。而朝廷本已宽胥了我等原本的罪状,今番建得些功绩,好歹朝廷也应体恤兄长忠心不负国家,若仍不得升赏任用,只要朝廷当真体恤,还我等清白身份,兄长便是不受擢升做官,家中良田广有,也能守些田园过活,甚么江湖是非、战阵厮杀,长此以往下去惶惶不可终日,只怕也落不得甚么善终,小弟只盼得此役过后,能与兄长返乡赡养老父,也只求个安乐啊......”

    宋江见说默然不语,过了片刻,他才忽的又向宋清问道:“兄弟,招安时你归乡纳娶的弟妹,如今安顿在乡中,我等受命赶赴江南之时,听闻弟妹也已怀了身孕吧?”

    宋清到没有料到自己的兄长会有此一问,可是当即也立刻回道:“正是,小弟已打算为孩儿取名做安平,也盼得他一生活得安乐平和,再不必似兄长与我经历着许多波折。能建得些功绩光宗耀祖虽好,但平安是福,小弟也只是希望能与兄长返归故里,而不至再恁般担惊受怕的过活......”

    宋江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兄弟你本来也并非是能征善战之人,愚兄本来以为是提携你争个出身,可如今看来如何不是连累了你......还有许多兄弟经历那刀兵之险,此役过后,我自会请奏朝廷教兄弟返乡,只是愚兄......当真便能轻易脱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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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江与所部头领兵马虽然格外的悲烈,可是好歹也算是战局占得绝对上风的一伙,相比起来,方腊才算是真正的穷途末路。

    睦州帮源洞一带,众多摩尼教徒哀鸿遍野,四方各部的宋廷征讨大军也早已形成合围之势。方腊也只能倚仗帮源洞周遭复杂的地势,率众藏匿于隐蔽的深洞,起先虽不知如何进入,可是磨耗了几日之后,到底还是被哨探兵马侦查到路径,立刻率骁勇先杀入一处洞穴,全歼了隐藏的反军。

    随即宋军调遣大队兵马,涌将入帮源洞秘径,其中苟延残喘的摩尼教众也只得填命似的以血肉之躯堵截,尽力抵抗西军精锐的围剿......

    谷径肉搏厮杀,于狭窄的地势处处人挨人、人挤人,浓重的血腥味道在空气中蔓延,令人心颤的金铁入肉声与撕心裂肺的惨嚎声交替响起,血肉横飞,各处人头攒动,一旦有人被搠翻劈倒,身后立刻便有生力军扑将上前,以血肉之躯填充空缺的位置,地上也有许多有搂抱成一团滚打撕咬着的士兵,竭力作战的双方兵马甚至无暇顾及同僚,也只能踏着他们的身体冲将上前,去与眼界内所有的敌人做生死相博。

    而显然于边庭久经战火考验的西军各部精锐,在蔚然壮观的乱战厮杀之中已然能够占据得绝对的上风。

    由于地势狭窄、人头攒动,摩尼教众的头领郑彪郑魔君也只能率众徒步厮杀,他斗得眼红,立刻擎住铁枪,又舒手去身边锦袋内,摸出块镀金铜砖,直朝着对面一个西军都头打将过去,当即倒也砸得那都头面骨碎裂,当即倒地身死!

    可是这种江湖手段,在两军惨烈的杀伐之中也只能暗算得一两人,却也决计抵挡不了大批敌军成群结队的涌杀过来。

    郑彪刚又擎起长枪,却惊然发现前方不远处的结队抵挡的摩尼教众被冲溃,有百余名身披步人甲的宋军重甲步卒纷纷将长矛平举,直朝着郑彪这边涌将过来。锋利的矛尖在郑彪的眸子中迅速放大,就算他有心架枪格挡,可是周围麾下兵卒自顾不暇,眼前又是成队的重甲宋军涌来,一排长矛直搠过来,又能格挡开来几支!?

    “噗!”、“噗!”、“噗!”、“噗!”、“噗!”、“噗!”一连串利刃穿透血肉的闷响声起,郑彪的身子当即被六七支长矛搠翻,甚至又被硬生生的架到半空!他口吐鲜血,手脚就似一只被木签扎透的昆虫一般拼命挣扎了几下,旋即又彻底耷拉瘫软下来,眼见已是死得透了!

    郑彪这个做徒弟的当即身死,而他的师父包道乙同样也是险象环生。

    锋利的钢刀骤然劈落,当即将包道乙身旁一个摩尼教头目的的人头斩落在地,滚热的鲜血从体腔中骤然喷射,直溅了包道乙一脸,他又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首级骨溜溜的在地上乱转,狰狞的表情在上凝固,也似正向着他登时过来,直到乱战群中不知从哪飞起一脚,又将那颗人头踢飞.......

    包道乙大惊失色,他拼命的挥舞着手中玄天混元剑,化作一道道剑芒,也将几个杀到他近身处的宋军将士劈斩搠倒,此时的他头戴的道冠早已被打落,披头散发显得甚是狼狈,身上披挂的道袍也被斑斑污血浸染,且豁开了几个口子随着包道乙剧烈的动作在空中伶仃飘荡着。

    就算包道乙的剑术也可算是不凡,但是面对成群结队涌杀过来的那些剽悍生猛的西军将士,也仍显得远远不足。

    本来协助方腊起义的摩尼教一众头领性情各异,而包道乙多行不仁之事,也是个以邪作正的凶徒,本来摩尼教诸路反军在江南横行一时,也教包道乙趁机肆意作歹,甚是猖獗,可是就连他也万没料到边庭西军诸部可不比当初被他们杀得丢盔卸甲的孬弱官军,也没算到方腊起义的形势会急转直下,如今竟然会被围困在帮源洞地界遭合围剿杀。如今的包道乙当真知道怕了,可是他倒也凶蛮惯了,先前摩尼教众边有个被方腊封为司天太监,掌管天文历法的浦文英苦谏抵挡宋军战事不利,不若暂且示之以弱,就算思量投拜招安,好歹能解摩尼教燃眉之厄。当时的包道乙听之大怒,甚至当着方腊的面掣出玄元混天剑便将浦文英斩为两段。如今却是宋军诸部已摸进帮源洞密径来,包道乙也很清楚如今再思付后路也已是晚了,唯有竭力厮杀,争个死地求生!

    然而正当包道乙施展出浑身解数竭力迎敌时,乱战群中,吴那一对招子很快的锁定住前方负隅顽抗的摩尼教反军头领,他冷冷一笑,旋即擎起手中锋刃冰寒的钢刀,立刻发足直奔,直往包道乙那边杀将过去......

1373章 天罗地网,道尽途殚

    玄天混元剑脱手而出,在半空中发出凄厉的尖啸声,恁般声势倒也端的迅猛。

    包道乙被方腊封作灵应天师,对外传扬自己会妖法害人,更有用宝剑能飞百步取人首级的玄功妙法,实则也无外乎是利用巧劲掷剑杀敌。而且自己所倚仗的玄天混元剑若不能一击杀敌,包道乙的处境也只会变得更加凶险。

    可是现在的包道乙已经是狗急跳墙,也只有孤注一掷的试图向击杀掉不远处那个如索命鬼差的宋军军将。

    吴的那一手快刀神出鬼没,端的是狠厉无对,包道乙也根本不是那杀敌舔血惯了的西军猛将敌手,不出十合的功夫下来,包道乙便险些被吴的快刀劈翻。所幸的是周围乱战厮杀人头攒动,包道乙立刻俯身打了一滚,又在乱战群中游走,试图迅速与吴拉开一定的距离。

    灰头土脸,又是性命攸关之时,包道乙被激得亡命徒那般的凶性大盛,当即他也顾不了那许多,只是打算立刻祭出他飞剑杀人的手段来,先除了那个紧紧咬住自己不放的宋军猛将,至于随后是劈手夺来兵刃继续顽抗搏杀,再做他想!

    只是玄天混元剑的去势虽疾,多半也只有在趁着敌将不备时暗算伤人方可见得奇效。久经战阵厮杀的吴反应不止机敏,他死死注视着不远处那摩尼教贼首的举动,动作比起寻常善使刀的好手,吴的身手更是快到了无以复加,包道乙顿觉正袭杀过来的宋军猛将周围有一道光芒暴起,化作阵阵飙风,又听得“铛!!!”的一声清脆的巨响,他运足了浑身力道打出的玄天混元剑便已被生生荡飞,在半空中疾速旋转了几圈,又坠落掉入混战的人群之中!

    包道乙兀自震惊愕然时,吴的身形又如同鬼魅一般直窜到了他的身前。正当包道乙惊惧的想要继续逃窜躲避却已是来不及了,突然他还听得眼前这员宋军猛将在自己的耳畔轻声说道:“又是一桩战功,也要到手了......”

    刀芒,暴起。

    包道乙的头颅冲天而起,鲜红的血液如喷泉一般从体腔中激溅而出,无首尸首的手脚竟然还扑腾挣扎了几下之后,才又轰然坠倒在了地上。

    而吴干净利落的一甩钢刀,刀锋上包道乙的鲜血登时匝落在冰冷的地面上,随即吴于厮杀惨烈的乱战之中竟然闲庭信步,上前薅住坠在地上的包道乙首级头发,在自己的腰带上打了个结绑住了,吴再回头张望时,就见自己的兄弟吴率领所部兵卒几乎也将周围的反军杀散了,正要前来与他会师在一处。

    突然间在帮源洞一隅的谷道间连绵不绝的破空声再度响起,千余支锋利的箭矢掠空射出,交织成一片密集的箭雨,夹杂着刺耳的尖啸声射向从另侧山道杀出,也正要结成阵势誓死要将官军阻截住的摩尼教众,大批教徒的身子被多支利箭射穿,扑倒在地,而那一侧的官军只施射了一轮箭雨过后,便又急不可待的向前掩杀过去,攻势显得十分急躁。

    吴的眉头微微一蹙,也立刻向刚奔至他身前的吴问道:“你可晓得那一路杀将进来的部曲,又是哪个同僚统领的?”

    吴见说回道:“似乎是总领湟州番兵将兼知临宗寨主,今番征剿摩尼教的战事之中,被调任至延路刘延庆刘总管为先锋部的王渊麾下兵马。”

    吴听闻原来是那个当年自己追随萧唐参与宋夏国战时曾有过一面之缘,却是被萧唐劈头盖脸的训斥一通,当时唯唯诺诺,大气也不敢多喘一口的王渊,他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旋即与吴按部就班的收拢麾下兵马,继续向帮源洞秘径深处挺进搜索反军巢穴......

    在另一侧统领麾下兵马的王渊却显得格外的兴奋,他当然十分清楚若是能生擒活拿住方腊这个占据八州二十五县,甚至险些割据江南半壁江山而与朝廷对持的反贼寇首是何等莫大的攻来,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在这个时候心中也不禁暗念道:刘总管提拔我做得先锋剿贼,如今直捣反贼巢穴,生擒活拿住方腊这厮的天大战功,可决计不能拱手让人!

    王渊思付罢了,立刻又耀武扬威的大声喝令道:“进军!进军!教麾下弟兄们尽数压将上前去,务必要生擒贼首方腊!延误军机的,必然严惩不贷!”

    ......................

    帮源洞附近,杀的尸横遍野,流血成渠,距离步步挺进的吴、吴、王渊等西军诸部兵马仅有一两里路程的山间峡谷,王寅骑乘的座下那匹登山渡水,如行平地的宝马良驹转山飞疾奔而至,方才他使尽浑身解数率众拦截层层逼近的宋军,虽然将长枪使得神出鬼没、万夫莫挡,也接连搠杀了两三个宋军军将,但是只以他虽然他武艺高强,也实难抵挡成群的西军精锐一并涌杀,身上又挂了两三处伤痕,王寅也只得催马退避,暂作歇息,同时前来看觑主公方腊这边的情况。

    摩尼教中的步军猛将邓元觉,也已厮杀的力乏疲惫,身上的僧袍溅满血污,已经分不清是从他伤口中留出的还是溅染上敌人的鲜血。邓元觉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隐隐的听见喊杀声在山谷四周回荡着,竟已能闻得“活捉贼首方腊!”、“活捉贼首方腊!”的呐喊声,邓元觉狠狠的一咬牙,又绰起禅杖猛的要站起身子来,脚下却不禁一个踉跄,又轰然坐到在了地上......

    至于方天定面色阴狠,与他麾下二十四将里面仅存的张韬身上也挂着数处伤痕,如今腹背受敌,他们二人注视着山谷间横七竖八躺着一片片伤重的摩尼教众,也是无计可施......

    摩尼教中另外一员首领人物司行方浑身也如血葫芦也似,方才他率部与教中几个头领轮番在帮源洞附近的山径间死命拦截合围剿杀过来的宋军,一时间虽然血战不退,也是难敌宋军的阵阵猛攻。若非是有教主另外一员心腹杜微在暗处以飞刀助阵,射杀了当时带队的一个宋军指挥使,司行方当时恐怕也要被拦截包围,而陷入宋军阵中遭乱刃所杀......

    “圣公!圣公何在!?直娘贼,宋军攻势忒过猛烈,弟兄们抵敌不住,好歹山谷各处仍有教中兵马各自为战,现在也只得集结所有人手,冲杀出去,方才有一线生机!圣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此处也决计再留不得,我便是舍下这条性命在此,也必要保恁冲杀突围出去!”

    司行方厉声大吼,本来性情急躁的他此时更是心急如焚,他与杜微所过之处,前方大批调息养伤的摩尼教众也迅速退避开来,为两人让出一条道路。

    然而当司行方转过山坳,正觑见方腊时面色也不住一滞,他看见跪坐在方腊身旁的方金芝在这个时候也全无平素灵巧精怪的模样,她俏脸上的泪痕未干,只是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的父亲,而一语不发。

    至于方腊本人,他面色惨然,如老僧入定一般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山壁,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也全然没有以往统领摩尼教众指点江山那般的威风霸气。

1374章 终前托孤,谁能保住我的家人?

    “逃?如今还能逃到何处去?如今宋军稳操胜券,不取我性命誓不罢休,无论我逃往何处,皆是天罗地网,也只能累害得无数教中兄弟因我而亡...到底是我低估了边庭西军的实力,原来宋廷仍是气数未尽,然而宋朝一日不亡,死得就必然是我方腊啊......”

    方腊听得司行方呼唤,却是惨然一叹,又长声说罢。在旁的方金芝听了眼中豆大的泪珠又不禁夺眶而出,也连忙说道:“阿爹休恁的说!如今既然尚未被官兵擒住,我等便还有指望!”

    眼见自己的女儿悲恸,方腊探出手来轻抚方金芝的头发,又喟然说道:“我苦命的孩儿,本来我不过是雇工出身,全因宋廷昏聩腐坏,任由着贪官恶吏欺诈江南诸地百姓,阿爹以为造反事成,也能教孩儿你得个金枝玉叶的身份,可是如今看来,却是阿爹连累了你啊......”

    现在膝下除了方天定与方金芝这一儿一女,方腊另外两子方书、方亳,以及邵氏于歙州、睦州失陷的战事之中为宋军所擒,其它的同族宗亲里面,方七佛在攻打秀州事败的战事中已然战死,年事已高的汪公老佛病故,就连自己的亲妹子方百花在率部节节败退的逃亡路途中被被官军截杀,也在乱战过后不知所踪......

    如今既然诸路西军精锐合围,已杀进了帮源洞的秘径,方腊几乎已经能预料到自己的结局。既然做的是舍得一身剐,要把皇帝拉下马的造反大事,方腊自然也有若是事败后遭朝廷酷刑诛杀的心理准备。只是如今他唯一的期望,就是能留有自己的骨血避过劫难,以延续方家的血脉。

    可是自己毕竟做得是造反这等大逆之罪,起义失败过后,朝廷也必然会网罗密布,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搜捕捉得与自己沾亲带故的所有族人一并处刑诛杀。方腊自知大限将至,届时又有谁能保得住自己儿女的性命安全?

    此时邓元觉、王寅、方天定、张韬等人也尽皆前来看觑方腊。而司行方听教主如今自堕威风只怕已是心存死志,他狠狠的一跺足,又急声说道:“圣公!就算是眼下形势万般的危急,可是咱们众兄弟追随恁抗拒宋廷暴政,要做改朝换代的大业,就算是死,咱们兄弟也要赶在圣公之前力战赴难!

    教中兄弟奉恁为尊,一并要干成大事,哪个又是贪生怕死的?咱们收拢各处兵马,也仍有与宋军那些厮鸟一战,而圣公却在此搭缠,遮莫却要引颈受戮不成!?”

    方腊见说沉吟片刻,终于还是抬起了头来,又道:“我等教门兄弟,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咱们不甘受朝廷奸厮狗官欺凌摆布,既然揭竿而起,自也有慷慨就义的觉悟,如今既然尚有一战的余地,就算是死,自然也要站着死!只不过......”

    话说到这,方腊的目光有不禁向方天定、方金芝觑将过去,他也十分清楚如今双方战力相差悬殊,而且官军合围已成压制之势,死地求生,说来轻巧,可是收拢残存教众突围只怕也是九死一生。

    倘若自己终将不敌官军围剿,方腊又怎会情愿教方天定与方金芝这对儿女随着自己一并去死?

    方腊的眼神又飘向了满脸焦急之色的邓元觉、王寅等教中的心腹,他当然也很清楚眼前这宝光如来与啸山君,论身手在摩尼教中诸多好手里面也都是数一数二的奢遮猛将,只不过在两军对垒,千军万马的战场上个人的武艺修为所能起到的助力实在有限。如今教门之中诸如陈箍桶、方肥等也仍有些能带兵打仗的坛主、护法指挥教众拼死抵挡外面宋军的剿杀,似邓元觉、王寅这等猛将,留在自己身边最多也只能死命抵挡住几拨宋军的围攻,却能否有其它的用处,而保护得自己的儿女周全?

    分析如今的局势,方腊深知现在四面合围前来征剿的宋军注意力势必都会集中在自己身上,残存的摩尼教众,更是官军要重点剿除的目标。然而帮源洞周遭山势复杂,如果托付一身本事过人的邓元觉、王寅等人护卫着方天定与方金芝,攀藤揽葛的寻觅山中偏僻路径潜行出逃的话......只要自己率领残存的教众吸引住官军的追剿,也未尝不能教他们侥幸逃脱。

    当然如果自己能够率众杀出重围最好,只可惜机会渺茫,方腊心想将方天定与方金芝留在自己身边反而更加凶险,不如嘱咐邓元觉、王寅等死命守护住自己儿女,一路与诸路围剿的禁军厮杀突围,一路则翻山越岭躲避官军搜捕出逃。能逃出一个,便算一个。

    可是就算能够教方天定、方金芝逃脱得去,他们又将投身何处才能幸免于难?

    身为造反寇首的宗亲家属,面对官府的层层搜捕,天地虽大,却已无立锥之地。寻常啸聚山林的绿林强寇断不可靠,至于其它暂且能够得以保存的摩尼教据点......方腊忽的又想到了有个名为钟相的人物,他同样在洞庭湖一带利用宣扬摩尼教义拉拢民众,可是自己率领江南诸地大多摩尼教众揭竿而起之后,那钟相反而一反常态的偃旗息鼓,似乎刻意要与方腊所部教众划清界限。

    钟相那厮隔岸观火,只怕早已认定我造反成不得事,想必也是打算有朝一日我等若是早官军围剿覆灭过后,他再暗自经营发展段时日,届时江南摩尼教众的首领人物,岂不会被他取而代之?我若失势遇难,而教那钟相再暗中借着摩尼教的名目做大时,又怎能容得我方家的遗孤遗女?

    方腊心中正念时,忽的他却想到了当初自己与萧唐于杭州会谈时,虽然当时彼此言语间也是争强好胜,可是那与自己的确也是同为一南一北另一支反抗朝廷的反军首领,如今甚至还已经率麾下精兵悍将杀溃了前往京东路征剿大军的绿林数山共主所说的言语:“......承蒙教主金口玉言,承诺万一我等不敌官军时肯做照应,我也是恁般说法...倘若贵教难以抵挡前来征讨的朝廷大军时,方教主亲眷也尽可投到北地来寻我庇护......”

    想起当日反是自己以为萧唐器量不够,不敢挥军广占军州县镇与己方摩尼教众南北呼应,可是如今看来......方腊这才发觉反倒是自己对于时局的发展不及那萧唐深思熟虑。心中虽有悔意可也是晚了,方腊心中一时间虽踌躇不决,可是他也明白如今自己的儿女就算暂时逃脱,将来面对朝廷官府的搜捕也再无立足之地,除了萧唐那一路同样兴兵反抗朝廷的绿林势力,也再没有谁能对犯了谋反大罪的寇首儿女提供庇护。

    念及至此,方腊又长叹了一声,并暗付道:除此这一条路之外,我还有的选么?

1375章 宝光如来、啸山君,摩尼教余部

    “阿爹!恁是发了失心疯不成,为何要说恁般丧气的言语?萧唐那厮,杀败了前往京东路的征讨官军,反倒只顾来看咱们的笑话,那厮们不发救兵,孩儿直恨不得立刻寻那萧唐把账算个明白,待我等杀出重围,集结教门兄弟东山再起,寻萧唐那伙自有话说,恁却是何故要发遣孩儿与恁在此分离,反要去投萧唐那厮安身!?”

    “不,阿爹,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如今恁般处境之下,又怎能教孩儿与兄长舍恁去了?”

    方腊刚将自己的打算向方天定与方金芝说得分明,就见他这一儿一女各自表达强烈的反对。而方腊踌躇片刻之后,先是又温声安抚方金芝一番,旋即转过身来,竟然抡起手臂,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了方天定的脸上。饶是方天定有些本事,可是万没料到这般险境下他的父亲会忿而掌掴自己,当即方天定半边脸被扇得红肿起来,口中几颗牙齿松动,当即被打懵了的方天定怔然望向方腊,不知该作何言语。

    “愚儿!为父也是宠溺你惯了,如今竟还恁般幼稚!将来没有我的倚仗,你还恁般使气任性,不止是你,也要连累得你亲妹子枉遭杀身之祸!”

    方腊脸上挂着恨铁不成钢的忿怒之色,并指着方天定破口痛骂,也教这拿捏人情世故、思虑时局形势的儿子必须明明白白的认清眼下的处境。

    其实除了年轻气盛,而显得格外毛躁的方天定之外,在场邓元觉、王寅等一众教众头领大多也都很清楚萧唐统领的诸路反军,倘若挥军前来救助摩尼教就是天大的恩情,可是就算对方不出兵驰援,实则也挑不出甚么理来。

    倘若彼此的形势调转过来,是方腊率领摩尼教众杀溃了征讨的官军,而萧唐与他统领的诸山反军如果被围剿的朝不保夕,方腊急于攻取江南全境,又怎会顾忌他萧唐的死活?双方暂时合作也是基于大宋朝廷这个共同的敌人,但是各自据地发展之后,也并没有达成任哪一方兵临险境时,则另一方务必要出兵驰援的盟约。

    尤其是当初方腊与萧唐话别之时,虽然相互也都明白对方啸聚一方,牵扯朝廷的注意力而对己方有益无害,但彼此已暗生竞争之意,心中只怕也都存着我倒要看你还能蹦到几时的想法......

    按照最乐观的预想去考虑,方腊也清楚倘若自己能与萧唐一南一北壮大实力,瓜分天下,那么绿林两大枭雄要问鼎中原时......双方的关系将立刻从共同与朝廷对抗的合作关系,转化成势必要两雄争霸,而盘算着诛灭对方的死敌关系。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又截然不同,方腊与麾下摩尼教反军已经处于危如累卵的险境,有枣没枣打三竿,也只得放低姿态去请求萧唐挥军驰援。但对方决计不肯出兵也是无可奈何,萧唐自然也不是傻子,他与自己一样,也是与一个庞大的帝国为敌,必然要步步为营慎重考量局势,又怎会轻易涉险引大军前来与宋廷精锐硬碰,而彻底打乱己方的部署?

    然而如今方腊虽然身陷岌岌可危的险境,可是他好歹也是能啸聚数十万反军对抗朝廷的绿林雄主。萧唐大概为人如何,方腊自也心中有数,当初那萧唐不惜与摩尼教中头领大动干戈,坏了彼此和气,也要救助杭州城内身遭兵灾匪劫的无数百姓,这些事方腊都看在眼里,大致也能判定出那萧唐的确爱惜名声,何况当初彼此是置气也好、要强也罢,既然他亲口承诺若是江南摩尼教这边难以抵挡前来征讨的朝廷大军,也肯收容方家前去投他避难的亲眷......食言而肥这种事,起码在明面上,那萧唐还做不出。

    可是萧唐又会不会猜忌方天定等人身为摩尼教余部的身份?这当然会,但是方腊深知方天定可绝没有召集摩尼教众而号令群雄的能耐,而方金芝又只是一介女儿身,邓元觉与王寅等勇猛过人的好手都是将才,而并没有煽惑人众,重振摩尼教当初那般声势的才干,方腊只希望方天定与方金芝这一儿一女能够劫后余生,期盼他们能够放低姿态去寻求萧唐庇护,料想那萧唐也自有识人之明,当他意识到方天定等人并不足以对他构成甚么威胁时,出自于能安抚邓元觉、王寅等猛将人心的考量,甚至他在日后也有机会利用江南地域摩尼教余部的影响力,那想必也肯保住方天定与方金芝的性命,而不至教方氏宗族子弟尽遭朝廷屠戮诛杀。

    所以听得方天定仍叫嚣着因为萧唐不肯发兵救援而要去找他算账,表露出这种态度,这却不是找死又是甚么?所以方腊也只得一大嘴巴子抽醒他,教他能立刻认清现在的形势。

    这是为了保住自己儿女性命最适合,也是唯一的选择。当方天定捂着腮帮子,听方腊声色俱厉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个分明时,他目怔口呆,只是细细思量着自己父亲的言语,一时间若有所察,而默然不语。

    方腊心中也已定下了主意,立刻长身而起,朗声说道:“我意已决,也休要再做唣!邓元觉、王寅、司行方、杜微、张韬五人听令,帮源洞诸路合围而至的宋军,那厮们要生擒我方腊好去赚天大的功劳,也自有我与陈箍桶、方肥等教中弟兄率众前去厮杀应对。你五人则护送天定、金芝只望深山里行,西面虽然多是悬崖峻壑的峭壁,可是宋军多不识此间山路曲折,你等权且藏匿隐遁,寻小径伺机潜逃出去。

    倘若我率兄弟能杀出重围最好,如若不然......你几人躲避官军搜捕,只顾往东面逃去,去寻白云山寨萧唐麾下的头领庞万春,乘船北渡,前去寻求萧唐庇护......”

    “不成!”

    方腊话音方落,却是邓元觉发了声喊,他立刻站出身来,急声说道:“圣公,我邓元觉追随恁多少年来,一直鞍前马后,竭力效死,所为的是抗拒朝廷暴政的大业,便是功败垂成,又如何能弃恁去了?少主与小姐有其他兄弟戎卫护送便是,事到如今,免得被擒受辱,就算只拚得一死,我邓元觉也仍只愿随圣公左右,便是化为厉鬼,也要助恁杀敌!”

    听邓元觉焦急说罢,方腊却是惨笑了声,旋即又道:“邓护法,我又何尝不想杀出重围,仍能东山再起继续甩教门兄弟抗拒朝廷官军?只是如今兵情险急,我能否逃出生天,犹未可知,起码也须安顿得天定与金芝,不能教他们随着我危殆而不得自保......邓护法,咱们做了多少年的教门兄弟,倘若我身遭不测,这便是我对你最后的一个请求了,你却仍要回绝我么?”

    “可是!......”

    邓元觉愈发焦虑,可是他还待再讲时,却被身旁的王寅给一把拉住。此时但见这个平素沉默寡言,性情持重的啸山君思付片刻,忽的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邓护法,如今圣公要率领教中兄弟殊死一搏,可有少主与小姐悬念担忧,心有旁骛,又如何能专心率领教门兄弟突围?如今委以我等恁般职责,也实是要教他心安呐......”

    王寅长声说罢,旋即又走到了方腊的面前,拱手施礼,郑重的说道:“王寅谨奉圣公谕令,务必要保全得少主与小姐周全。待潜遁出去,也自会留意圣公与教门弟兄这边战局......只盼得仍有与圣公重逢时,将少主与小姐再交付于恁的时日!”

1376章 绿林枭雄,过眼云烟

    当方腊又与陈箍桶、方肥等摩尼教首领迅速集结藏匿于帮源洞附近的教众,挥军往外冲杀的过程中,先后遭遇吴、王渊等西军军将率部截杀,惨烈突围一番,兵马损失惨重。终于在重重禁军的围剿堵杀之下,于江南率领摩尼教众揭竿而起的方腊,却是为忠州防御使辛兴宗麾下兵马所俘虏,连同教中几员首领人物也尽被生擒活拿。这些时日于帮源洞附近围剿与反围剿的战事之中,被杀的摩尼教徒便达七万之众。

    至于另外一个弃守润州,率军走海路南下的摩尼教首领吕师囊,他又转战东南地域侵州夺县,可是却在征讨官军调拨部曲前去征讨之际,于石峡口被宋将姚平仲所部禁军击败,随后吕师囊又与几股摩尼教余部会合奔逃,却被宋军折可存所部人马追击至黄岩县断头山一带,吕师囊据险坚守数日,却被宋军迂回包抄,从高处奇袭杀至,吕师囊所部教众被杀得溃散奔逃,折可存与所部骁将杨震身披重铠、冒矢突阵,力战过后生擒吕师囊,其麾下残存的江南十二神头领也尽皆被杀。

    方腊连同其宗族家眷也被押往东京汴梁问罪发落,自然也免不得以造反大罪身遭剐刑而被处死,轰轰烈烈的江南摩尼教起义,至此终以失败而告终。

    宋军马步军各部并着军中招讨使臣传下军令,教把生擒到贼徒伪官等众,其余从贼,都就当地市曹斩首施行。招讨众官,又都在睦州治所设太平宴,庆贺众将官僚,赏劳三军将校,传令教先锋头目,收拾朝京,军令传下,各各准备行装,陆续登程。

    连同征讨大军主帅童贯在内,本来是前至江南征剿摩尼教各部宋军将官期盼赴京返朝,俱受论功封赏的时期,可是在睦州清溪县郊外,却又发生了一桩变故。

    原来在当地县城之外有处瓦窑住着个唤作王娇娇的倡妓,而那处瓦窑所属的村坊社老(村社领袖之意)举报说有个名为杜微的摩尼教贼首曾私访王娇娇,倒也不是要藏匿躲避,而是索要来当初他私养王娇娇这倡妓时于瓦窑内所存放的钱帛,只说如今摩尼教圣公方腊虽然兵败被擒,可他与几个兄弟另有要务要逃离江南,是以前来取盘缠上路。而那社老当即报官,立刻也有搜捕摩尼教余孽的官军大加搜捕,倒也真在清溪县以东十余里开外的地界追查到几个形迹可疑的男女。

    当时双方厮杀了一番,而那几个贼人也是各个武艺高超,前去搜捕的官军本来抵敌不得,索性厮杀过一番过后,终于又有千余兵马前去驰援。终于杀了两个负隅顽抗的贼人,只是余者仍要逃遁而去。

    睦州府衙核实在逃罪犯真身,传唤被擒拿住的摩尼教徒前去指认杀死的那两个贼人身份,当即也有人供出,当时殿后力战,端的悍猛,只是最终仍是身陷于重重围堵之中被乱刃所杀的,乃是摩尼教中另一员首领人物司行方。

    至于另外一个战死的在逃摩尼教头领,竟然是反贼寇首方腊的另一子方天定。

    睦州知府、官军招讨使乃至诸部征讨官军主帅童贯闻报大惊,立刻又迭成文案,发出海捕急递的文书,差诸州府衙公人杖限缉捕在逃反贼正身,调动争来做太平宴庆贺的众将官僚,也点拨所部人马追拿在逃的摩尼教余孽。

    只不过当时已经延误了几日的功夫,那几个疑似反贼寇首方腊的家眷心腹的男女如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几日过后,福建路武夷山、温州白云山两处却也有大批人员分批至海滨,乘船渡海,走水路往北而去......

    但凡是受命前来征剿江南摩尼教的边庭西军诸部,根据大小战功,各将传报至汴京朝中表奏。期间除了童贯曾召唤屡立战功的西军小太尉姚平仲,两人之间怕是又生出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龌蹉来,对于宋江所部兵马又是当赏当罚,朝廷那边似乎也很难有个定论。

    比起辜负皇恩,如今啸聚诸路反军与朝廷对抗的绿林数山共主萧唐,宋江已是显得微不足道,也不足以引起朝中权奸的猜忌。可是朝中除了宿元景等臣子,对于与这等受朝廷招安的绿林强寇同朝为官也都深感厌恶。前番战事数度惨败于萧唐,如今调拨至江南平定摩尼教匪乱本就是戴罪立功,可是宋江率麾下兵马未曾截击住摩尼教中的首脑人物吕师囊,可是也的确竭力死战,所部兵马也伤亡惨重......

    本来宋江也不过只被授了挂名的偏师先锋之职,也无升受品爵,麾下一中头领弟兄,也俱各白身之士。如今也无高俅等权奸从中作梗,挑拨陷害,朝中就连赵佶也念道若是升赏宋江,与理不符,可是若追究他战败之责吧......梁山受招安的这一伙的确是死战萧唐、收剿江南,多负劳苦,这才损折大半,若是降罪并罚,似乎也显不出皇恩体恤。然而就在这段期间,宋江却似是笃定了心思,在班师返赴汴京之时写奏上表,向官家报奏:

    伏念臣江等愚拙庸才,孤陋俗吏,往犯无涯之罪,幸蒙莫大之恩。高天厚地岂能酬,粉骨碎身何足报!股肱竭力,离水泊以除邪;兄弟同心,全忠秉义,护国保民。京东路鏖战萧唐贼军,扬子江力阻摩尼教众,虽竭力效死,怎奈屡尝败绩,覆军杀将,羞于表奏微功上达,奈缘痛失兄弟手足.....臣江日夕忧怀,旦暮悲怆,伏望天恩,俯赐圣鉴,使已殁者皆蒙恩泽,在生者得庇洪休。谨录存殁人数,随表上以闻。臣江乞归田野,愿作农民,实陛下仁育之赐。臣江等不胜战悚之至!

    宋江如此上奏,倒也教赵佶想通了如何安置他麾下残余头领的方式。那些生还而受朝廷招安的头领,若是各授名爵,教子孙者,承袭官爵,或是敕赐立庙,所在享祭也不必再想了,赵佶遂朱笔一挥,批复奏书,传谕道:宋江等部下,但凡殁于王事者,朕命各坟加封,不没其功。而宋江纠集贼党虽犯罪恶,自有所由,亦有引部归顺、弃暗投明之功,朕察其衷情,也感怜悯。自招安后引军诸般战事功过相抵,圣恩优恤,赦免本罪,赐金银二百两、锦缎十表里,其余正副将佐,各赐金银百两、彩缎五表里,余部军卒,赐钱五十贯、绢十匹,各令回乡,为民当差......

    换而言之,朝廷的意思就是告诉宋江你麾下那些为国战死的头领,自会许他们一个名分,至于你们这些生还的,当官是再没指望了,许以你们一些封赏过后,各回各家、复为良民,以为也莫要再做绿林啸聚,与朝廷作对的大罪了。

    宋江在得了官家的降旨批复过后,心中也是蹉叹感慨,与麾下兵马迤逦行至汴京之日,却正是就此散伙返乡,解甲归田的时日。离别之日,宋江与追随在他左右仅剩的几个兄弟大醉一场,次日便与宋清、李逵两个挑担御物、行李、衣装、赏赐,离了东京,也算是衣锦还乡,离了京师,回归故里。

    只不过京东路济州郓城县宋家村,距离水泊梁山甚是邻近,宋江毕竟是与萧唐做过对头彼此厮杀鏖战过的。就算萧唐不来寻他,只怕宋江也会顾虑到梁山泊未必不会有人要与他算算旧账,遮莫也要变卖家产,搬迁至其它去处安住了。

    除了李逵仍旧追随在宋江身边甘愿做一帮闲,至于吴用、戴宗、董平、杜、朱富等人被赦免原罪之后,散落各处,暂时不知所踪。

    当方腊统领的江南摩尼教起义仍是以覆灭告终,而朝廷对于宋江算是不赏不罚,遣散了他麾下残余头领、兵马的消息传到了京东路水泊梁山这边时,萧唐一时有感,也是喟然叹道:“时人苦把功名恋,只怕功名不到头...而宋江并没有得擢升封赏,却也不至反遭朝中权奸记恨猜忌......昔日江湖是非皆成了过眼云烟,实则对于他而言,这也算得上是一个更好的归宿了吧?”

1377章 你们剿贼,我也剿贼

    以童贯为主帅,统领的边庭西军诸部征剿江南摩尼教战事罢了。萧唐却是在击溃征讨官军,诛杀高俅之后,竟然也是按官军的路数,传报晓谕青州二龙山、济州水泊梁山周遭县镇村坊百姓:诸路侵害私掠百姓的官军也都被杀退,乡亲各安生理,若有冤屈,本地府衙与恶霸欺压良善,也尽可寻至山寨来告冤诉曲,尽力助无辜良民讨回公道。

    传报军马所过州县,当然分毫不扰。大多乡村百姓,扶老挈幼,烧香罗拜迎接。那般场面,仍像是萧唐当初做为朝廷将官率领诸部官军,于讨伐绿林凶寇兵马过后安抚诸地民众的情形一般。

    然而官军在剿灭江南反军事毕,可是萧唐统领的诸路反军于这段时日,竟然也要开始颁令出兵剿贼......

    “盐山上那个叫做全毛施威的凶贼,经查证的确曾是个做私商的,却做下污嫂杀兄恁般令人发指的恶行,是以才去啸聚落草,虽有纠集了毒火龙杨烈、截命将军邓天保、铁枪王大寿等几个江洋大盗,趁着我等几山兄弟抗拒官军时,倒也教那厮们趁势做大了声势,统着四五千喽,据着盐山。对外自夸说是甚么狼躯虎背的好汉、擎山倒海的英雄,实则上梁不正下梁歪,自也做惯了暴虐害民的勾当......”

    “冷艳山飞龙岭那家做人肉作坊的黑店,的确是飞天元帅邝金龙、摄魂将军沙摩海这两个强贼做眼的酒肆,那两个厮鸟里面邝金龙因怄鸟气杀了本地富户满门,奔那山去落草,随后沙摩海也去投邝金龙一同为盗,占了冷艳山打家劫舍,抢夺过往客商。邓云、诸大娘那两个贼男女听从冷艳山号令,专做开剥活人的勾当,也都是无恶不作的残暴凶徒......”

    “青云山的艾叶豹子狄雷、饿大虫姚顺、铁背狼崔豪,清真山的锦鳞蟒马元、铁城墙周兴、飞廉皇甫雄、黑弑神王伯超、鬼见愁来永儿、烈绝大郎赫连进明那两伙强寇,当初似乎也曾有意投奔宋江那厮入伙,只是见他受朝廷招安这才各自作罢。经查证得知,那厮们下山借粮而洗荡屠戮村坊的勾当,不但都曾做过,而且为恶甚多......”

    水泊梁山聚义厅中,石秀正向萧唐核实寨中兵马各要讨伐的凶寇来路。萧唐自也清楚这群荡寇里面的牛鬼蛇神,几乎也都不是甚么好鸟,就算有个别没甚大恶的,也早已因绿林义气被栓束在了一处,便如当初在苏州榆柳庄诛杀的太湖四杰,动了其中一个,便必然会与其他结义的草莽强寇结成了死仇。

    何况这些凶匪恶寇,遮莫还要比萧唐与麾下兄弟虽然尽数杀了,可是当时的确也是经过一番思虑后才动手的费保、倪云、狄成、卜青四人作恶歹行更甚,自然也更加不能容忍。而且如今诸山寨中猛将云集,以这厮们的本事,还不至于教萧唐法外留情。

    “传令下去,召集众兄弟听宣,诸部马步军准备擐甲执兵,听候将领行事。但凡是三郎你所报说的这些绿林强寇,既然都已核实罪证,那些顽凶恶寇害民无数,恶行自有公论,不怕那厮们叫起撞天屈来,也合当发兵尽数荡灭,各寨从凶喽蟊贼,待杀败了缴械不杀,押回山寨另作处置,而恶名在外的贼首凶寇,一个不留!”

    萧唐也是杀意凛然,立刻传下了军令,按他想来,原本也曾听闻过些许那些绿林寨子在江湖中为恶的暴行,只是在当时事分轻重缓急,公然举事之后,从江南返至大寨之后又要招募群雄、整顿兵马,旋即便要准备抵抗高俅所统领前来征讨的诸路官军......如今也莫不如快刀斩乱麻,尽数扫荡了这些虽然也是要抗拒官府,可是却做惯了残暴害民勾当的绿林凶寇。

    寨中虽然也有些新投来聚义不久的头领对于萧唐的决策有些想法,可是的确也起到了震慑某些绿林草莽习气仍重头领的效果。至于与萧唐众多推心置腹的心腹兄弟,深知自家哥哥当初于绿林、官场双线行事时就是要干做官杀恶贼、做贼杀狗官的勾当,这也才当得起寨中矗立的杏黄大旗上面所绣的替天行道那四个大字。就连贵为朝中武勋之首的三衙太尉高俅都已然伏诛,然而就算自家哥哥如今官是没得做了,恶贼却还是照杀不误。

    当然寨中也有金剑先生李助,与他侄子李等一些头领对于萧唐的似乎是保留意见,可是萧唐打算侵吞合并这几路绿林势力,虽然不打算尽数收伏这些强寇头领,可是收掠来那几处山寨的钱粮军械,照样也能壮大群山诸寨声势。

    而且李助眼见江南摩尼教虽然号称聚众数十万,可是却在西军诸部的围剿之下竟然被摧枯拉朽也似的荡平剿灭,心中惊异之余,李助也认可萧唐在杀溃高俅为帅的诸路征剿官军过后,于宋境地界之内,暂时也不可再撩拨刺激朝廷的主张。毕竟童贯所率领的西军诸部是要调拨回边庭驻地也好,还是趁势北上赶赴至河北宋辽边境也罢,不仍要是要从京东路附近地界班师经过?

    现在朝廷眼中的心腹之患,可就只剩下萧任侠所统率的这诸路兵马了......李助也很清楚倘若朝廷若是改变观念,认为啸聚于京东路地界的反军会对东京汴梁构成直接威胁,恐怕也会立刻转变战略方向,命令西军诸部善战之师挟大胜之威进而再度征讨水泊梁山、二龙山寨等萧唐所占据的据点,就算李助并没有萧唐不愿于金国铁骑南侵之前再度加剧内耗的顾虑,可是以他的心机智谋,也会考虑到如今京东路几处大寨与辽东、江南等地分散的力量还没有联决起来,便妄图孤注一掷而与到大宋西军诸部立刻决出雌雄,也的确是殊为不智。

    然而清洗荡平冀鲁地界其他颇有些声势的绿林强寇,暂时不会再刺激到朝廷敏感的神经,同样也有练兵之效,如今寨中先后成军的部曲战力高低有别,通过战火的淬炼,也能达成加强马步军各部默契的目的。

    李助遂也默许了萧唐要以“赏善罚恶”的雷霆手段清洗害民手段忒过歹毒凶恶的绿林盗。梁山泊聚义厅中接连传下将令,先是命卞祥,花荣、牛皋、傅祥、陈广、王贵、吉青、孙琪、牛庚、冷宁十员头领统领雄武、簇驰、荡骑三军,以萧嘉穗为中军军师,讨伐盐山全毛施威一路的绿林兵马;

    武松、孙安、萧义、郑天寿、邹润、邹渊、山士奇、项充、李衮、鲍旭十员头领引陷阵军、武锐、步捷三军,由樊瑞为中军军师,前去荡平冷艳山飞龙岭以邝金龙、沙摩海为首的凶寇;

    卢俊义、关胜、秦明、宣赞、郝思文、吕方、郭盛、黄信、施全九员头领统率麒麟、天勇、奔雷三军,以朱武为中军军师,前去剿灭青云山狄雷、姚顺、崔豪一伙;鲁智深、林冲、韩世忠、索超、任原、焦挺、邓飞、金鼎、黄钺九员头领统御疯魔、天雄、横冲三军,以许贯忠为中军军师,讨伐清真山马元等那一路的绿林强寇。

    各部马步军正偏将佐、随军军师各按军令,先后率部出山,各部雄兵大刀阔斧、浩浩荡荡,却是要荡平那些所谓的“绿林同道”。只不过大多战事都亲力亲为的萧唐这次却是留守大寨,并没有主动挂帅出征。

1378章 收拢势力,辽境的局势

    刘梦龙、酆美二将,连同着经审问盘查的若干被俘军卒,他们被押解着乘船渡过梁山水泊之后,又被押送他们的军健松了绑缚,被打发立刻离开水泊梁山,刘梦龙、酆美等人各个神情复杂,蹉叹一声,只得上路。

    萧唐心说这两个擒住的朝廷败将,在军中受糜烂的风气使然,甘愿屈从受高俅的指使,只是诸路军司大多军将也都不免看权奸眼色行事,他们兵败被擒,也都是按命行事,不算死有余辜,杀与不杀,也没甚意义,如今也对自己构成不了任何威胁。

    至于分头去剿除诸路凶恶强寇的兵马,每一路兵精将猛,料想荡灭那些绿林中的乌合之众不是甚么难事。这几场战事也是要起到磨合部曲、磨砺兵马的目的,所有战事终不可能势必亲为的萧唐暂作甩手掌柜,而在梁山泊中陪伴家人度过段安乐时光。

    梁山泊寨后水亭山角,远远望去,风起时草丛碧浪掀天,如同一片碧绿荡漾的海洋,幽深的树丛密叶沙沙作响,林中也时不时传出清脆的笑声。

    如今萧唐之子萧已长过了牙牙学语的年纪,他倒与寨中一众兄弟的子裔里面,年岁相对最大的徐宁之子徐晟关系甚好。虽然徐晟已经到了随着他父亲习练家传钩镰枪法的年龄,倒是也乐于时不时陪着萧游耍。

    如今萧兴致勃勃的做着徐晟的小跟班,忽的转身急了没站稳,便摔个屁墩儿。所幸孩子皮实,笑得咯咯的,并没有当即撒泼嚎哭。

    本来萧唐还满眼宠溺的望着萧,却没料到那小子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扑了扑灰尘后,当即奶声奶气的来了句:“直娘贼!这下可把洒家跌得狠了。”

    萧唐的脸当时就是一侉,心说这小子应该不是从杨志那学得,那便是从鲁智深、泼韩五亦或从哪个关西出身的糙汉子那里听来的,可要好好与他们说道说道。你这臭小子学得倒快,可是也别甚么话都学啊......

    苏瑾娘、唐秀等家眷,也正与林冲之妻张氏,徐宁之妻,琼英之母宋贞娘和锦儿等女子林旁漫步,一边赏山观水一边叙话,而李师师则在旁取玉萧吹奏,音律轻柔婉转、袅袅飘荡,教人闻之也顿感心旷神怡。

    只是恁般天伦之乐虽然安闲愉悦,萧唐终究还是不能久离凡尘俗世的是是非非,待他虎着脸教育了小萧后,便见燕青信步前来,向他报说诸路兵马扫荡各山凶寇的战事中最先发回山寨交令的战报。

    先是卞祥、花荣、牛皋统领的三军兵马开赴至盐山附近,也是萧嘉穗筹谋精细,估计此路凶寇恐犯境的兵马势大而要死守山寨,便陈广、王贵等人并着些军健取二十余辆托付钱帛财物的车子,并五六十匹驴骡扮作途径盐山地界不远的行商,其余兵马偃旗息鼓分别埋伏,引得山寨内的贼寇闻报后来劫取车仗财物时,伏兵齐发而一网打尽。

    待盐山强寇果然前去掳掠,而新投山寨正要建功扬名的王贵当即使开大刀,催胯下红马杀入敌阵,也杀得贼众人逢人倒、马遇马伤。旋即大队伏兵杀出,直教盐山群寇张皇失措。混战时毒火龙杨烈措手不及,被王贵一刀连肩带背斩于马上。贼首铁枪王大寿见状向王贵杀来时,却被催马拦杀而至的牛皋左手一锏荡开长枪,右手再复一锏下去把王大寿的脑盖打得粉碎,跌下马来。

    其余众贼兵料难抵挡,大溃奔逃。而盐山寨中全毛施威、截命将军邓天保两个不知厉害,先后率军出寨前来救援时,邓天保当场却被花荣一箭射穿咽喉,立刻毙命。贼首施威却是迎着了卞祥厮杀之际,被大斧轮拍坠马,很快便有步战枪技出神入化的陈广迎将上去,搏杀了阵,便以白蜡杆大枪在施威的心窝搠了个透明窟窿......

    众贼杀死者不计其数,乞降被擒有两千余人,只有小撮漏网之鱼逃生。卞祥、花荣、牛皋等主将趁机率军杀入盐山寨去,再尽取了军械、钱帛、粮草之后一把火烧了寨垣,随即班师返回水泊梁山,又先发快马至寨中前来向萧唐表说报捷;

    至于去取冷艳山的陷阵、武锐、步捷三军兵马,先是由樊瑞安排头领摸至飞龙岭上的黑店人肉作坊,经营店肆的邓云当即被武松一刀斩得尸首分离、血雨喷溅,另个头领诸大娘见势不妙,做事欲逃时也被萧义一弩箭射穿了后心。

    冷艳山这路强寇不及盐山绿林盗的声势,不及过千的喽,也在三路强兵攻进寨中后溃乱惊慌,贼首邝金龙在乱战中被孙安一剑削掉了首级,沙摩海绰九环大砍刀前去救援不及,也被项充一飞刀搠中坠马。郑天寿、李衮、邹润、邹渊、鲍旭等一众步军头领立刻涌将上前,将这厮给乱刃分尸......大胜过后三军将士也是取尽冷艳山寨中军资,在班师返寨之时先派出轻骑前来复命报说。

    听燕青先后报说冷艳山、盐山两处战事的经过之后,萧唐点了点头,说道:“大致也正如我所料,如今诸般部曲刚猛智谋之士甚众,马步军中也多有经历过边庭国战磨砺的骁将,几阵下来,既然能杀得官军人亡马倒,要对付些不经军中正规兵事习练的草寇凶贼,也不至折损得许多兵马。”

    “闲常绿林乌合之众,哪里似哥哥与众兄弟一般本就是国家良将之才,如今剿擒害民的恶匪,视那厮们也只如不成器的小厮一般。”

    燕青笑说着,忽又向萧唐报道:“倒还有一桩要事,要报与哥哥知晓。蓟州饮马川乔道清、马灵两位头领按哥哥之命,至二仙山拜别过罗真人后,也统率寨内兵马与因辽地战乱而收容的流民前往平州滦南沿海处与驾船接引的水班部曲会合,只是金军席卷辽朝南京道,处处兵荒马乱,各地大户只能龟缩自保。所幸南京道蓟州与平州相距不远,乔道清与马灵率众一路探径躲避大股兵马,虽耽误了些时日,也并遭灾遇险。

    只不过路途上却撞见了一伙辽军败兵,因彼此不识得对方来路而厮杀了阵。辽军统兵的那两个将官身手倒也端的了得,只不过麾下不过百来败卒,不及饮马川寨中弟兄人众,乔道清、马灵两位头领仗势擒住那两个军将,经审问那二人来路过后......竟然也算是我等的旧识。未免走漏了风声,饮马川那边的兄弟遂押解那两名辽将到了平州滦南,一并乘船走水路南归而来,已至金沙滩畔,如今正要前来向哥哥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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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都有事,挤时间码完先发一章,天转,有点感冒趋势,总之还是坚持正常更新吧......

1379章 辽朝二虎将,随我杀金军如何?

    当然燕青报过了那两人的名头之后,萧唐的面色也是一变,心付道:按说起来,当初因我之故,也教他们两个触了不小的霉头,如今既然早已公然起义,当初的机密大事也早已该传扬开来。而辽朝已是大厦将倾,实难抵挡金军的兵锋,此二人不敌难以力挽天倾,如今也落魄到教饮马川那边的兄弟给擒住......他们两个至少眼下应也是苦战金军而不可得一胜,却不知有没有可能共同的敌人而招揽他们入伙?

    .....................

    宛子城聚义厅之中,萧唐、燕青等人先是为乔道清、马灵二人接风叙旧。虽然蓟州饮马川与二仙山地界相距不远,可是看来乔道清现在还不算得罗真人点化顿悟,言行举止依旧是在火爆中带着几分邪气;至于马灵这个早就肯投效萧唐共做大业的神驹子,如今也只是对同样也并入己方势力的梁山泊此处好山好水啧啧称赞,又急切向萧唐询问自家妹夫妹子可还安好。

    而当萧唐向乔、马两人问及辽境南京道地域如今形势如何之时,乔道清略作沉吟,旋即也是有感说道:“草他奶奶的,按罗真人的说法,咱学得外道魔心不除,自也算是杀人舔血惯了的人物。可是当我亲眼觑见蓟、平等军州如今局势,也都不免于心不忍......北国沦亡,与乱世杀伐已没甚两样。那般景象,恐怕做杀人越货勾当惯了的绿林草莽也不禁为之心颤目侧。”

    马灵也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北地各处兵燹之厄深重,金国铁骑、辽国败军...乃至伺机劫掠作恶的流寇匪盗如梳如篦,屠戮村坊县镇也是稀松平常之事。萧任侠传书信来教我等弃寨南归果是适逢其时,饮马川寨中虽积蓄些军资,可是辽境内四处战乱,再磨耗些时候休说难以转调,恐怕饮马川那处悬于辽地的山寨也绝不可守。

    只是我等按萧任侠的吩咐,先前往二仙山力劝罗真人并着紫虚观中一众道士道童也随我等南归时他却决计不肯。只推说修道之人远绝尘俗,何况观中道士熟知二仙山势,若遇兵灾匪劫,自可潜入深谷密洞躲避兵灾匪厄......”

    按乔道清与马灵继续道来,就算宋境之内也是盗匪蜂起,占山啸聚,而朝廷再是腐坏贪滥,好歹各路军州县镇也都是在官府的管控之下。江南摩尼教起义先后折腾了堪堪也不到一年的光景,随着各处军州被收复,也仍在国家的掌控之中。

    可是如今的辽国各地,却是彻头彻尾的乱世。

    如今辽国光是南京道一隅,不止是四处皆有盗贼蜂起,随着整个国家的统治土崩瓦解,金军诸部、辽国败军、各处流寇可以肆无忌惮的烧杀抢掠,也只有本地世家豪门囤积粮草、收拢乡勇死守坞壁得以勉强自保,而饮马川弃寨南归,虽说距离临海接引出处的路程不远,一路上也是耽着不小的凶险。还好马灵本来也善于哨探声息,便是只身探径也有提气神行的绝学,这一路来往巡哨周围形势,好歹没有撞见大股的金军与辽军。

    可是其他辽境本地的老百姓却又该怎么办?不肯就地等死的,早就抛弃家园逃个干净,甚至有人作奸作恶的杀人越货,也根本不会有府衙官吏前来追捕治你的罪。那么在这种局势之下,辽境甚多地界又会呈现出一种甚么景象?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萧唐听罢后一时间也是沉吟不语,心想当初完颜阿骨打在六七年前于来流水誓师,聚众起兵决意攻辽时,估计辽国内上下官员大多也只觉这不过是癣疥之疾,生女真诸部决计无法颠覆大辽的统治。可是局势发展到如今恁般地步,恐怕辽人也才意识到金国吞并辽朝全境,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只是如今的大宋眼见又要重蹈辽国的覆辙,与虎谋皮的去与金国结盟伐辽,现在于朝内又有谁会意识到金国灭了辽朝之后,转过头来便会侵吞本国大片江山?

    萧唐喟叹了声,旋即又向乔道清问道:“两位兄弟此行劳苦,所幸马灵兄弟以神驹子,沿途确保饮马川上下人马周全......只是你们又是如何撞见那路辽军败兵,而擒得那两人的?”

    乔道清见说冷笑一声,对萧唐回道:“遮莫那两个厮鸟当时以为我等只是趁着战乱劫掠的流寇,那厮们率领的那百来辽兵,看来也都是被金军杀得惨败,一路狼狈逃窜过来,赶的不巧便撞个正着,说不得,也只有打了。一群被杀破了胆的败军,又算值个甚鸟?可是那两个领头的武艺的确奢遮,平心而论,我与马灵兄弟联手,并不是他们二人的对手。只是咱们人手众多,弟兄们合围先困住一个,教那厮驾马驰骋不开,而马灵兄弟使他神行之法骤然蹿上,再以抛金砖的手段将另个打翻坠马,众弟兄再涌将上前,教那厮们施展不开,尽皆擒了。

    我本来是想未免节外生枝,将那两个辽将一剑一个宰了,倒也干脆爽利。可是那两个厮鸟驴蒙虎皮,兀自还要拿早被女真人杀得屁滚尿流的辽军势要威吓咱们时,马灵兄弟辽地涿州出身,自是熟知契丹语,而听他们二人自报的名头说是唤作阿里奇与琼妖纳延。当初我还只觉听着耳熟,后来也想起萧任侠恁当年顺手推舟借着假死在绿林中勾当,到蓟州与我等会合寻王伯龙那伙火并时,随恁出使辽朝的兄弟说及似乎是这两个辽将做同行护卫的。既然是与萧任侠相识的,我等便合计将此二人一并押解过来,交由恁来发落,若不是相好的,再动手无妨。”

    听乔道清将来龙去脉大致说了,萧唐微微一笑,说道:“若是他们两个教道清兄弟就地杀了,的确着实可惜。只说此二人武艺,的确也有上将之勇,何况他们虽然惨败,可是多少对于金军的战法所知更详,与他们心中的死敌既也不谋而合...至于能否说动这二人与我等齐心,也总要面会榷谈过后才能知晓。”......

    阿里奇、琼妖纳延二人灰头土脸,脑袋上那两绺经过修剪整理的髡发也都撒乱开来显得十分狼狈。败阵被擒,这一路又莫名其妙的被人押解着乘船出海,终日被绑得跟个粽子似的,头上也一直蒙着黑布无法确认身处的位置,日常喂食方便时,自也是到僻静处有人看守,爱吃不吃,爱去不去。如此受制于人,颠沛流离的久,阿里奇与琼妖纳延自然也早是忿然已极。

    此时他们两个也不禁念道,当初难敌金军当者披靡的凶猛攻势,还莫不如战死沙场,也算是为国效死捐躯,又哪至于受这伙贼厮鸟恁般直教他们二人不明所以的羞辱?

    那时惨败于金军甚感耻辱恼恨,麾下也只剩下不过百来战意崩溃的败军,阿里奇、琼妖纳延一路奔逃,又撞见那伙不知来路的流寇。本来满肚子的邪火就无处发泄,阿里奇、琼妖纳延心说当时若不是自己经历几番苦战惨败,早已体乏力虚、饥肠辘辘,否则就算兵微将寡,也绝不至轻易的被那厮们生擒活拿了。

    而这伙贼众擒住他们杀也不杀,反倒押解着他们这一路舟马颠沛的行了数日,阿里奇、琼妖纳延心中当真也有些好奇:这伙贼厮鸟行事不拘常理,这又是到底想要如何发落我?

    然而当蒙盖住头的黑布再次被从自己头上拿开,阿里奇、琼妖纳延二人赫然便觑见眼前一派山排巨浪,水接遥天,几百里湖泊烟波浩渺,岸滩过处一片绝径林峦,矗立着巍峨山川......

    这他娘的到底是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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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