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水浒任侠TXT下载水浒任侠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水浒任侠全文阅读

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80章 两个辽国,好歹我军也是一个变数

    沿途阿里奇、琼妖纳延虽然欲叫骂,可是也早被乔道清差头目用麻布塞住了嘴。就算被稀里糊涂的押解至水泊梁山,被推搡着踉跄前行的阿里奇、琼妖纳延一路上怒目而视,就见此处山川周遭有不少强寇头领上前去与擒住自己的那两个汉子寒暄招呼。

    辽朝南京道汉家儿郎众多,多少也识得一些宋朝官话的阿里奇、琼妖纳延却听那些强寇叙话时大多也不似是带着燕赵口音的汉人,而且懵懂听来似乎乡音各异,直教他们两个也忽的惊觉意识到:难怪教这群贼厮押将上船,也不知行了多少时日,怎的我们二人是被辽境内流窜的匪寇,给押到了宋国地境来?这却怎么可能!?

    现在的阿里奇与琼妖纳延,其实对于宋国就已经抱有极深的恨意。

    宋廷现在早已决议联金伐辽而收复燕云十六州,虽然先是以买马为名而前往金国交涉,双方随后开始海上之盟互派使节,而秘密外交。可是由于方腊统领摩尼教起事,极力主张联合金国灭辽的领军人物童贯因镇压起义而率西军精锐暂时被牵制在江南,本来便已延误了与金军谈拢话定出兵的时日。纸终是保不住火,日暮残年的辽朝也已察觉到宋国开始与金国眉来眼去,企图趁火打劫在曾经盟友的背后狠狠捅上一刀。

    祸迫眉睫的辽朝也立刻以肖客、韩遣为使臣,赴宋廷奉表称臣、乞念前好。还苦口婆心的劝说生女直诸部如今趁着势起,荡灭大辽之后势必仍要蚕食诸国,若大辽不存,必为南朝忧,唇亡齿寒,不可不虑,当时辽朝的汉臣韩还声泪俱下的愤然痛斥:“辽宋两国,和好百年。盟约誓书,字字俱在。尔能欺国,不能欺天”......

    然而当派遣去宋朝的使者,依然被宋廷中权臣蔡攸,以及方从江南赶回汴京的童贯轰撵赶回之后,辽朝上下便大概已能断定宋国的确是要撕毁盟约,而趁人之危的联金灭辽了。

    是以阿里奇、琼妖纳延对金军又恨又怕,对宋朝更是咬牙切齿的痛恨,他们心想倘若真是有宋狗的兵马趁着南京道沦亡在即而乔装伪扮犯境以策应金军...就算遭酷刑惨死,好歹也要斥责痛骂这群背信弃义的狗贼一番,宁死不屈,争着早些痛快的死去干脆!

    只不过......阿里奇、琼妖纳延两个好歹也是过惯了戎马生涯的军人,他们被押解的途中所见的那些朝自己眼神玩味望来的领军人物,以及所部军健虽然兵强马壮,山寨内外诸营各部威武雄壮也极具声势,可是他们隐约也意识到这些兵马并不似是宋国禁军。

    终于他们二人被带至聚义厅正堂之中,亲眼觑见萧唐长身而起,并笑说道:“与两位将军相别许久,想不到如今却在此处得以再会。”

    二人惊愕诧异片刻,口中麻布被取出之后,阿里奇立刻操着咬字不清的宋朝官话问道:“萧唐!你不是背反大宋了么?再会?你将我们两个擒至此处,遮莫于蓟州流窜的那伙流寇,也是听你号令的贼党!?”

    虽然阿里奇、琼妖纳延甚是愤慨,可是如今发觉自己是陷在萧唐手里,而不是被甚么本以为潜入犯境的宋军生擒住,他们二人竟然也稍感心安。

    当年萧唐趁着假死在绿林中勾当,于辽东保州、燕蓟之地、宋境京东路掀起一阵阵大风大浪时,也算是把他们这两个护卫的宋国使臣的辽军将官给坑惨了。当时尚属于盟友邦交关系的宋国来使竟然于辽东遭流寇伏击罹难,有失大辽国威严,阿里奇、琼妖纳延也遭耶律大石剥除官身军籍发落,结果萧唐却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锦州城,闹了好大一场乌龙又返至宋境,阿里奇与琼妖纳延官降几阶,到底还是重新得以录用,如今国难当头,自也顾不得因萧唐而致使他们仕途受挫。

    而且萧唐公然造反,也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与宋境接邻的辽国南京道地界多少也曾听得些声息。阿里奇与琼妖纳延也已得知萧唐联决方腊于江南公然举事,啸聚诸路反军杀得征讨宋军损兵折将,就连宋廷似是姓高的那个殿前司三衙太尉都死在了他的手上,这也势必与宋廷彻底决裂了。就算这两个辽朝军将没听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可个中道理还是能够体会的。

    现在阿里奇与琼妖纳延只是十分迫切的想弄清为何萧唐麾下的兵马会出现在辽境,如今正值辽、宋、金三国兵马将要会集燕赵之地的时候,萧唐这一路宋境内声势浩大的反军似乎也要插手北地战事,到底又有何图谋?

    萧唐先是唤人为阿里奇、琼妖纳延送了绑缚,迎着二人灼灼的目光朗声说道:“辽朝自从护步答岗惨败过后,一直任由着女真诸部四下侵吞国土,如今中京道沦亡,金军兵锋直指南京析津府,局势更是岌岌可危。辽主昏聩,朝内亦有奸臣们弄权,致使女真人做大势力,而宋国官家昏庸,奸邪猖狂,致使天下反军并起。朝中奸党弄权,久后也容不得我等,故而联决义军背反出朝廷......只怕也要步辽朝的后尘有亡国之厄,而辽国如今便是大难临头,两位将军难挽天倾,却不知又作何打算?”

    阿里奇见说冷哼一声,又忿声道:“北地仍肯为辽朝竭力的汉人,我等皆当做是辽人看待,可是萧唐你祖上南移迁居于宋地,我等也只把你当成宋人!我大辽存亡与否,又干你甚事?你拘我二人前来,遮莫也有甚见不得光的图谋,若是想威逼我等顺从,却是妄想!”

    旁边的琼妖纳延也点了点头,朗声说道:“不错!宋狗奸诈,枉自吹嘘甚么义礼教化,然则卑鄙无耻,见利忘义!辽宋两国本来百年盟好,如今我辽朝生死存亡之际,却是大宋奸厮却趁人之危,意图与女直狗侵犯我国。就算我大辽日渐式微,可是好歹也要教来犯的宋军晓得,胆敢犯我疆土者,具将死无葬身之地!若是速速将我们两个放还回去,尚能好脸相待,萧唐你既反出了宋廷,便只顾做你的草寇头子,若是以为趁我国式微便也意图趁夥打劫,辽、宋两国皆视你如仇寇,还指望能落得善终么?”

    阿里奇、琼妖纳延莫名其妙的拘到了水泊梁山,自然也是满腔的邪火情绪甚为激动,而萧唐神色仍十分平和,他摇了摇头,又叹声说道:“我若是放还两位将军回去,你们又以为如今辽国负隅顽抗,还能硬撑到几时?”

    听萧唐问罢,阿里奇、琼妖纳延二人面色一滞,前番辽军惨败,宗室王族耶律余睹,乃至本来就是熟女直出身的兀颜光等辽军上将先后也都败降投靠了金国,这大辽恐怕已是当真没救了。而且现在他们两个就算能够重返辽境,都不知该去投奔何处......

    因为国难当头,辽主耶律延禧甚至还在到处按钵狩猎,听闻金军又大举入侵的消息,南京析津府是不敢再回去了,而是朝西京大同府逃去。至于留守析津府的耶律大石、李处温等辽臣则拥护耶律延禧的堂叔耶律淳为帝(史称北辽),耶律延禧怨恨耶律淳自行称帝,恐怕也要有所动作......大辽在还没有亡国之前,便已经分崩离析了。

    阿里奇、琼妖纳延默然不语,他们心想就算能回去,到底该是投奔耶律延禧还是耶律淳?难不成明明外有金军已成灭国之势要吞并争个辽朝疆土,此番回去遮莫还要做手足相残的勾当?

    然而正当他们心中怅然悲愤时,却听萧唐却是又转用契丹语沉声说道:“如今辽朝已难以力挽天倾,我欲与两位将军合谋,也绝不是意图趁火打劫侵掠辽境疆土...好歹我啸聚得诸路精兵猛将,也曾屡次杀败宋朝官军,若说我早在辽东有所图谋,意欲出奇兵袭讨金国......两位将军又可愿意助我么?”

1381章 方腊的遗孤,就只剩你一人了么?

    经过萧唐循循善诱,又思前想后过一番之后,阿里奇、琼妖纳延终于也答应暂且依附于萧唐寨中。而他们最为迫切的目的,就是要亲眼看看这个宋境内最大的反军首领当真是否如他所说,实则数年前便已开始筹谋针对势运渐渐壮大的金国有所防备。

    阿里奇、琼妖纳延尤其是惊异于早已因反军频起而沦亡的辽国东京道地域之内,就算辽朝得报声息,可是也只是以为海外皮岛,以及保、定、宣等几处军州是被个唤作移剌成的契丹横帐出身的头人趁着战乱,便会集了几个部族占领城池暂图自保。可是当从萧唐口中得知那几处军州也是他这个在宋境内掀起数场大风大浪的反军头领掌控的势力范围之内,阿里奇、琼妖纳延更是错愕骇怪。

    然而这萧唐麾下倘若真如他所说那般集结了诸路精兵强将......就算仍是难以与气运如日中天的金国相提并论,可是再多出这一路的强援,对于辽朝而言也是有利无害。

    而阿里奇与琼妖纳延这两个辽朝军将当然仍是忠于大辽,但是他们也十分清楚如今恁般局势下他们就算返回辽境南京道去,也无力扭转局势。外有强敌觊觎,辽朝皇族宗室却已反目成仇,无论是投效耶律淳去和国主耶律延禧为敌,还是投完耶律延禧甚有可能讨伐篡位的耶律淳......这是他们不愿做出的抉择。也还莫不如亲眼证实萧唐也是可以拉拢来抵御金军侵州掠土的强援,只待辽朝皇室的名分之争罢了,而阿里奇与琼妖纳延心说若能另起一路奇兵与金军鏖战,这又何尝不是为国效力?

    至于萧唐本是宋朝境内声势最为浩大的反军,却又为甚么偏要另树劲敌,而图谋攻讨金国...阿里奇、琼妖纳延想到这个宋廷意图除之而后快的反军大头领,也未尝不是打算趁着辽朝覆灭在即而至北地另辟疆土,如今大辽只怕距离亡国之日已不远了,阿里奇与琼妖纳延也没有心思质问萧唐为何趁着辽东内乱而占据了区区几处本**州。加上他们绝对不知萧唐本是汉人“魂穿夺舍”这等天大的机密,心想就算他举家搬迁至宋境归化汉唐,可是往祖上算也是契丹八部里面仅次于耶律氏的直属贵胄子裔,就算做了宋人,可是如今眼见血脉同源的大辽国难临头,遮莫也会是因“故国情怀”吧......

    虽然彼此的理解有些偏颇,可是阿里奇、琼妖纳延基本也已确信,起码在如今恁般要紧时节,与萧唐所统领的诸路反军可算是志同道合。

    将阿里奇、琼妖纳延二将暂且安顿在山寨中之后,又过数日,除了乔道清、马灵率领饮马川一路的兵马至水泊梁山会师。江南那边由庞万春统领的白云山,石宝掌管的武夷山两寨弟兄得三支水师接应,大小船舶先走海路,再经由泗水入淮,浩浩荡荡,也已抵挡梁山水寨金沙滩畔,与寨中诸多兄弟会合。

    石宝、白钦、景德先一步与寨中兄弟相会,寒暄叙旧也端的热闹,而庞万春与雷炯、计稷后脚于金沙滩登岸,也免不得去寻自家妹子庞秋霞嘘寒问暖。然而先经过了萧唐传来书信吩咐,经过江南两路山寨收容接应的摩尼教余部几个男女,也已抵至山寨之中,前往聚义厅面见萧唐......

    方腊家中劫后余生的亲眷,便只剩下方金芝一人了么......

    萧唐心中暗叹,他端坐在聚义厅正首觑望,就见方金芝这些天下来似乎终日以泪洗面,眼睛仍显得十分红肿,只是向萧唐见过礼后便不言不语,只是怔然坐在一旁,瞧模样浑然似没了人气儿。

    待萧唐又往坐在侧首的柴进望去,正好与他的目光对在一处,但见那小旋风瞧方金芝恁般落魄悲恸的模样,似乎仍是有几分不忍,只不过柴进也只是暗叹了口气,也并没有多做言语。

    当萧唐的目光再度瞟向护送方金芝也算是历经凶险,幸得有江南两处山寨收容救助,而抵至水泊梁山的邓元觉、王寅、杜微、张韬四人时,就见这些摩尼教余部望向自己时的面色多少仍显得有些不善,只不过如今寄人篱下,也不敢当面对萧唐作色发作。

    萧唐心说这倒也是,我从来就没有打算发兵驰援,去救助江南摩尼教众而与西军精锐杀伐,邓元觉、王寅等人自然也免不得对我有些怨艾......这也在情理之中。可是但凡他们稍微识得些好歹,也当明白我与方腊虽然共同起兵对抗宋廷,可是也绝对没有义务被摩尼教捆绑着一并陷入江南的泥潭之中。

    而随着江南摩尼教起义的覆灭,连同方金芝在内,邓元觉、王寅、杜微、张韬这四人也都是反军里面名头甚响的人物。江南那边各处官府势必仍要布下天罗地网,搜捕摩尼教余孽贼党......当初我与他们有门户之别,可是如今这些摩尼教余部也该十分清楚,若想得到庇护而不至被官府搜天捕地的缉拿而流亡一世,而仍想凭自己的本事再闯出一番天地,他们也只得寻我入伙投效,而是最适合的抉择。

    若是你们肯放下心中的怨艾,我自然也会重用你们,可是倘若没由来的对我愈发仇视的话...须知我与寨中兄弟生得招子也不是瞎的,就是逼我要把事做绝。邓元觉、王寅等四人,说不得还须观察一段时日,也免得变成寨中的一个隐患......

    萧唐心中暗付时,也注意到了护送方金芝投到梁山泊的这四个摩尼教头领里面,唯有那杜微脸上并没有表露出忿怨之色。可是那杜微面如死灰,怔然出神,魂魄也似是被抽离走了一般呆立在当场,瞧神情似乎是格外的愧疚难安。

    虽然心中略感纳罕,而萧唐踌躇了一番,仍是颔首说道:“好,既然是方教主的遗愿,先前我也的确曾做过许诺,自会好生安顿他的遗孤,待她自也不会有半点怠慢......众位好汉为完成方教主的遗愿,历经千难万险前来,的确也是义气深重,实教我萧唐佩服,却不知日后又作何打算。”

    听萧唐如此见问,邓元觉神情复杂,只是抬头乜了萧唐一眼,似乎也有些不知如何作答;而王寅听得心中腾的仍升出股火气,也不由重重的哼了一声;至于张韬眼睛直勾勾的觑着萧唐,似也有些忿言忿语要冲口而出,可也仍十分忌惮聚义厅中萧唐等一众头领气势,到底还是将言语又咽回进肚子里。

    只是还未待邓元觉、王寅、张韬言语之前,在他们身旁的杜微却先是惨然一笑,随即立刻向萧唐剪拂施礼,而决绝的说道:“既然已将教主遗孤护送至萧任侠寨中,好歹也算完成了圣公一半的遗愿,九泉之下虽仍是愧见教主与少主......我杜微奉命之事已经做成,心愿既了,仍当自戕谢罪。”

    杜微方自说罢,他手中蓦的都出一把飞刀,当聚义厅中一众头领惊觉有异时,正待出手之际,却觑见杜微蓦的竟然是将刀柄一翻,旋即对准了自己的喉头狠狠搠将过去!

1382章 如此凉薄,你算甚么重义豪杰!?

    这他娘的又是闹哪样?

    萧唐眼见杜微竟然要在聚义厅中挥刀自裁,他虽然不明所以,可是如今凭自己一身的武学修为已臻化境,端的是眼明手快、五识聪敏。一枚石子立刻被拈在手中,在杜微擎将着的短刀刀尖堪堪要搠破喉咙之际,但听“嗤!”的破风声乍起,飞石应声激射而出!

    这也是萧唐拿捏准了力道,激射而至的飞石直直击打在杜微持刀的手腕上,顿时教他吃痛丢下飞刀。而邓元觉、王寅、张韬眼见萧唐还有这手绝学,面色也是骤然立变。

    聚义厅中一众头领无不愕然,其中石秀当即勃然怒道:“你这厮好生没道理!便是有甚想不开的,倒当着我们兄弟目前溅血,却是要污了我梁山聚义厅!”

    萧唐挥手止住了石秀,他皱着眉头又向邓元觉、王寅等人张望过去,眼见他们各个神情复杂,明明亲眼觑见同伙杜微要自行了断,可是看他们神情好似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杜微头领,你又何故要自寻短见?”

    虽听萧唐沉声问道,可是捂着手腕的杜微只是惨然一笑,默然不语,而邓元觉长叹了一口气,将前因后果大致说了,这才教萧唐恍然大悟。

    虽然邓元觉、王寅等人护送方氏兄妹因熟识地势而躲避官军搜捕,逃出了帮源洞,可是走脱的急了,身上别无长物。从睦州地无论是要赶至温州白云山,还是福州武夷山路程也都不算邻近。没有钱物、干粮、衣袄等盘缠,当时各处官军布下天罗地网搜捕摩尼教流亡的头领,当然也不便顺路剪径劫掠,倘若惊动了当地官府恐怕更难顺利逃脱。

    当时便是杜微“自告奋勇”,若他与清溪县城外村坊的娼妓王娇娇往来情熟,有十分情分,合着先前额外赏赍的钱物,以及寄放在那娼妓瓦窑的盘缠前去取来,于路上用度,遮莫也足够撑到赶赴至萧唐麾下江南那两处山寨请求庇护。

    本来邓元觉、王寅也觉得有些不妥,他们认为娼妓之家迎新送旧,陷了许多好人,而且水性无定,昔日纵有恩情,当时摩尼教覆灭已成定局,正所谓破鼓乱人捶,难保不会遭人告发向朝廷请功。叵耐方天定、司行方、张韬等人性情莽撞,平素就不是善于思量计较的,当即还认为夜长梦多、迟则有变,只顾教杜微速去取盘缠上路。邓元觉、王寅毕竟也都不是善于出谋划策的机智之士,虽仍有些迟疑,却也只得从了。

    钱物盘缠、干粮衣袄倒都是取到了,而且对于王娇娇那户娼妓甚是信任的杜微,还言辞回绝了张韬打算将那瓦窑中人尽数杀了灭口,以免留有后患向官府告发己方一行人行踪的提议。一夜夫妻百夜恩,杜微自认为与那王娇娇感情火热,对方不至于不念旧情,我又怎能做下那杀害自己相好的勾当来?可是谁又曾料到......

    面对越来越多的官军追杀堵截,虽然有性情悍猛的司行方殿后掩护众人逃脱,可是杀到了眼红的方天定也陷入重重围堵之中。邓元觉、王寅再是奢遮,可是面对越来越多的官军追兵,也只得保护方金芝杀出重围,而方天定、司行方二人终于还是没能逃脱出去,当场便遭乱刃所杀。

    乱战之中,杜微也曾听见有官差高喊有清溪县外村坊社老检举首告,缉拿贼首杜微并着一众摩尼教余孽贼党时,他又如何不知这些追兵为何能寻到自己这边来,还累得少主与司护法丢丧性命?虽然侥幸逃脱,这些时日下来他也一直深感悔恨、寝食难安,所以这才决议在将方金芝交由萧唐照拂之后立刻自杀,不止算是对邓元觉、王寅、张韬做个交代,也是向九泉之下的方腊、方天定谢罪了事......

    听邓元觉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萧唐心中霍然想道按原著的轨迹,杜微不就是折在了那个名为王娇娇的娼妓手里?

    书中宋江率领梁山军众将杀入方腊宫中,将内外宫殿尽皆烧毁,府库钱粮也搜索一空之后抢清溪县去。败逃的杜微便躲藏在他原养的倡妓王娇娇家中,结果却被当地社老举报献将出来。待宋江厚赏了那社老过后,为了死在杜微手上的几个头领报雠,便叫蔡庆将他剖腹剜心,滴血享祭...轻信娼妓反倒被出卖而落得杀身之祸,这种殊为不智的错误,原著里面的史进史大郎也曾犯下过,若一概而论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未免有失偏颇,可是这杜微的确并无识人之明,只不过如今坑的不是自己,而是司行方与他要保住脱身的方天定二人......

    如果纯从功利的角度去考虑,萧唐心说杜微到还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如果方天定这个方腊遗子还活着,邓元觉、王寅等人势必还要为他马首是瞻。依方天定的性子,萧唐想到只怕他记恨自己不肯发兵救援他父亲的仇怨只怕会更深,形势或许也真会恶化到需要考虑除掉这些摩尼教余部而免绝后患的程度。

    可是现在只是方金芝一个方腊的遗女,用怀柔的手段掌控起来也更为容易,应该也不必考虑把事做绝。

    而杜微自觉连累害死了方天定与司行方,羞愧难当,已萌生自杀谢罪的想法......萧唐暗念,思付遮莫便任由这个一手飞刀本事精熟,而且同样又别有所长的能人自行了断么?

    “......杜微头领,大错既已铸成,此也的确是你无心之过。好歹你追随方教主要做番惊天动地的大业,学成一身本事也在江湖中闯出了名号,好不容易从官军围剿中跳出升天,这辈子终不成只这般休了。若依我意,比及今日寻个死处,倒莫不如留取有用之身,也再争个出身,方是大丈夫做为。”

    杜微听萧唐劝说自己莫再自寻短见,他惨笑了声,又道:“再争个出身?萧任侠,我知恁与圣公做得都是反抗朝廷暴政的大业。恁劝我留取性命保全有用之身,说千道万,不就是想教我将性命卖于恁么?恁率麾下各路兵马作壁上观,不曾救援我摩尼教众,就算于道理上我等怨不得你,可是我愧对教主与少主,也唯有一死做个了断,倒也休怪我莫能遂了恁的愿了!”

    “罢了!杜微兄弟,就算我的确怨你忒过疏忽,但是你便是死了也不能教少主转活过来。你愧疚悔恨难当,这些时日我也都看在了眼里!逝者已矣,你也不须非自行了断,现在教门兄弟头领,就剩下你我几人,还要瞧你枉自折了性命,这又有何用!?”

    邓元觉按捺不住,忽也张口喊道,旋即又忿忿的向萧唐瞪视了过去。虽然先前比起摩尼教其他头领,邓元觉也与萧唐麾下一众豪义好汉相处的更为意兴相投一些,可是如今本来他对萧唐未曾对方腊施以援手而心中有几分怨意,如今再瞧他劝杜微绝了自尽的念头,这听起来如何不像是方腊刚为朝廷所诛杀,这萧唐反倒急不耐的要招拢他们入伙?就算是生死有命,也不能将摩尼教被朝廷剿灭的账都算在你头上,可是你这般言行也未免有些不地道了吧!?

    邓元觉是个性直的人,又因对于萧唐不发兵马救援摩尼教的怨气爆发开来,他当即也是横眉怒目,而对萧唐直言说道:“承蒙萧任侠肯照拂圣公遗孤性命,我等念恁情分,也是为看觑小姐周全,于贵寨暂歇时但有吩咐,我等也只得遵从。可是恁好歹也须知我们教门兄弟几个,也决计不是转身背主的宵小之徒!

    本来圣公雄心壮志,意图率领教门弟兄颠覆宋廷江山,你率诸路绿林草莽背反朝廷,不也是意欲改朝换代,好教你也能坐得龙庭指望有朝一日当皇帝老子?要争霸天下的枭雄伎俩心机,我这个直人愚钝,如何也想不明白。可是萧任侠好歹你与绿林渊源极深,如今圣公尸骨未寒,你若半点不念好歹一并举事的情分便立刻教我等甘心为恁卖命,那我邓元觉当初还真是太过高看你所谓义气深重,广结江湖好汉的豪杰声名了!!!”

1383章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虽然也说不上是破口痛骂,可是邓元觉当面斥责萧唐的语气不善,登时也教聚义厅中一众头领面露愠色。而王寅则不动声色的又向邓元觉走近了几步,他们两人迎着在场众人怒目而视,虽是人在屋檐下,似乎也仍打算抬起头来与萧唐麾下群豪对持一番。

    一时间现场的氛围有些紧张,倒是萧唐又摆了摆手,示意麾下众兄弟稍安勿躁,旋即又把眼觑向邓元觉,说道:“我有心拉拢几位一并聚义不假,可共聚大义的兄弟,我萧唐也不至强扭相迫。邓护法等几位好汉,无论你们是留是走,我善待方教主遗孤,也都必将履行诺言。可是有些话必须说个明白,贵教于江南揭竿而起,是以摩尼教光明降世、祛暗除恶、怜悯世人的教义为号召,说是要为饱受暴政剥削的东南百姓做主,可是待贵教事成之后,恐怕反遭兵灾匪劫牵连的无辜黎民甚众......

    贵教直说甚么光明普遍皆清净、常乐寂灭无动诅,其实方教主不只是要借助摩尼教门、绿林义气招聚党羽,趁势而起,以满足他开元称帝的野心?摩尼教在江南一朝得势时,若是易地而处,又可会对我等顾念甚么江湖义气?”

    萧唐这一席话说罢,也撩拨得王寅不禁动怒,他也立刻站出身来,忿道:“我摩尼教做的就是祛暗除恶,为天下苍生黎民讨回公道的大业!可是从古自今成就大事者,自当杀伐果断,慈不掌兵,也难免牵连着些百姓受苦遭厄。我教门兄弟效死用命,若能扶持圣公登得九五之尊,也是顺手推舟,势在必为!

    萧任侠,你话虽说得漂亮,在这梁山泊寨中又竖得一杆替天行道的大旗,收买人心,也教诸地百姓夸赞你的好名声。实则你本来好好的朝中从二品大员不做,在绿林中勾当时接连与官军杀伐,同样屡早杀业,这又如何不是因你不甘在宋廷屈居权奸掌控之下,而成就你称王称霸的心愿?既恁的,你又凭甚指摘我摩尼教的不是!?”

    萧唐见说冷哼了一声,目光又在面带忿意的邓元觉、王寅等人脸上转了一圈,又道:“为求闻达于朝堂而屈从朝廷也好,为成就霸业而祸乱天下也罢。我与众兄弟虽不甘泯然屈沉,可是好歹也不愿因一己私心而教外寇有可乘之机,如此反倒要成了华夏江山的罪人。若是我说从一开始我决议联决绿林群豪,不惜与朝廷决裂的初衷乃是为了抗御外辱,诸位又可会相信?”......

    ※※※※※※※※※※※※※※※※※※※※

    对于萧唐接下来的说辞,邓元觉、王寅等人虽然颇感惊异,可是几乎也都信了大半。只不过若是再早几年,他们这些江南出身的摩尼教头领,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远在北地白山黑水中那支名为女真的不起眼部族会鲸吞颠覆与大宋对持百余年的大辽国,甚至还将觊觎中原,致使泱泱大宋竟然也会有亡国之危。

    可是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辽国本来就是宋人心目当中最有存在感的外邦,如今由女真人建立的金国势如破竹,接连大败辽军,如今辽国东京道、中京道、上京道已经沦陷,仅剩下西京道、南京道也是战火纷飞,辽军败卒难挡金军兵锋,辽朝全境彻底被颠覆沦亡,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然而好歹宋辽两国向来履行盟约,百年无战事,历朝各代北地诸族一朝得势,向来也都会觊觎中原江山的花花世界,那么北面的邻邦由金代辽之后,又会作何主张?

    萧唐所言在如今看来,绝非是危言耸听。

    而且这也解释了萧唐为甚么在公然举事之后,统领麾下诸路反军仍旧十分低调的原因。除非是朝廷调拨征讨大军来犯,听从萧唐号令的诸路反军在宋境似乎显得更为被动,而不似摩尼教揭竿而起之后立刻急于侵州掠县,割据一方而与宋廷抗衡。按说萧唐统领的各路豪强兵精将猛,声势也绝不逊于摩尼教,可是也很少出动攻打宋境内的军州要地,而刻意的要去消耗禁军兵马。

    摩尼教余部里面王寅虽然只是歙州山里石匠出身,可是他自幼要强,勤学文武而颇通文墨,是以又曾被方腊加封做文职,身为兵部尚书也管领兵权之事,眼下王寅也不禁细细思量的去审时度势,念及倘若萧任侠所言不差,他于北地勾当时曾洞察出金国外邦胡虏野心勃勃,早打算吞辽侵宋...那么就算我摩尼教抵抗得住宋军剿灭,划江而治与朝廷继续对抗下去时......那么最后从中取利的到底又会是谁?

    似邓元觉、王寅、杜微等对方腊忠心耿耿的摩尼教头领,当初也都是因为笃信他们的教主的确是出自于颠覆宋廷的暴政,而恩泽江南乃至天下黎民而干那造反大事的。就算起事之际在江南各地也枉造了不少杀孽,可是王寅等人向来相信由圣公坐拥天下,重立社稷绝对使老百姓在腐坏糜烂的宋廷统治下活得更好。可是就算与朝廷对着干,大家也都是宋人,关起门来打到头破血流也罢,但如果是胡虏外寇要来侵犯江山社稷,却又怎能便宜了外来的侵略者?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只不过身为秉承教义颠覆朝廷黑暗统治,激进的要促使大光明降临世间的摩尼教徒,按邓元觉、王寅、杜微、张韬看来,萧唐的说法现在也只能看做是对于时局预测,也尚未一语成谶,所以四人心里多少也仍带着些怀疑。可是既然萧唐言之凿凿,这些摩尼教余部头领心说且先关注时局,而眼下无论如何也不能坏了他的大事。

    加上官府必然仍要压价搜捕造反寇寇首方腊的宗亲家眷,他的遗孤方金芝现在也只有栖身于萧唐势力的庇护之下才更为稳妥安全。与萧唐会谈过后,邓元觉、王寅、杜微、张韬四人被送至寨内客馆内安歇,随后本来打算自戕谢罪的杜微又经邓元觉等人好说劝解,好歹也暂且罢了轻生的念头。他们几人私下再做合计,议定除了留于此处看觑教主遗孤,也不妨听从萧唐调拨安顿,且看他麾下诸部反军下一步又如何动弹。是否也当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宋廷糜烂昏聩终济不得事,而当金国吞并辽朝之后,宋军诸部大多软弱无能,恐怕难以抵御气运鼎盛的金国致使中原江山社稷反要遭外族侵掠有亡国之危......

    倘若真是如此,比起落难在江湖上逃亡屈沉,就算竭力去襄助萧唐抗御外敌,不也是争个青史留名的豪杰壮举?

1384章 辽东方略,靖海安邦

    邓元觉等四人如今既然也肯暂且听从号令,萧唐考虑到如今彼此还算不上是肝胆相照而能以性命相托的过命交情,遂计划打散几人的职事调遣,加以时日,再思量委以重任。

    宝光如来邓元觉武功高强,在书中竟然能梁山步军头领之中的领军人物鲁智深大战五十余合而不分胜负;而王寅惯使一条钢枪,招式神出鬼没,曾面对梁山马步军四个头领的夹攻而不落下风。这两个武艺奢遮的猛人,萧唐也正打算调拨到鲁智深统领的疯魔军,以及林冲统管的天雄军中暂且担任偏将一职。虽说是有些大材小用,可是邓元觉与王寅于战事之中须与寨中兄弟磨合也需要段时日,鲁智深、林冲又都是马步军中堪称翘楚的头领,调拨邓元觉、王寅二人与他们搭档想必性情投契,也不算是辱没屈沉了他们两个,何况待彼此能真正推心置腹时,再整编部曲,提拔他们两个不迟;

    而善使六口飞刀杀敌的杜微,原著里面梁山马军五虎将之一的秦明被方杰一戟搠杀,不但是也因他之故,而且他还独力使飞刀杀死郁保四、孙二娘两个头领。然而他却还是歙州山中铁匠出身,亦有善于打造诸般军器的长处,萧唐遂打算将他安排至寨中军器作坊,做为监督打造军械的职事头领汤隆的副手听命效力;

    还有那方天定麾下江南二十四将里面仅剩的张韬,则调拨至仅有李应、雷横这两员正偏将佐的鹰扬军中做个步军偏将。虽然比起王寅、邓元觉、杜微这三个被方腊曾加封要紧职事的头领,张韬此人在江湖上的名气不算甚大,可是萧唐却很清楚的记得这张韬在原著里面虽然是与左臂受伤,且正急于搭救张清的董平厮杀,可是他竟然也能趁着对方不及提防,而拦腰一刀将以反应机敏而闻名,更是身为梁山马军五虎之中的双枪将剁做两段......也足见他出手狠辣果断,且极其善于把握战机。

    至于那方腊的遗孤方金芝......如今她父亲母亲、几个兄长并着宗族亲属几乎都被朝廷论处造反大罪诛杀,遭受莫大的打击,如今也只能在梁山寨中设一处衣冠冢为自己的父母守孝。萧唐与邓元觉、王寅等人商酌议事,她也丝毫没听进耳里。

    如今也只能将方金芝安顿在寨中后宅,教瑾娘、秀以及林冲、徐宁秦明、等人女眷好生看觑。心中的疮痍,也只有慢慢的通过时间来平复了......

    随后几日,卢俊义、关胜、秦明等将佐统率麒麟、天勇、奔雷三军,与鲁智深、林冲、韩世忠等马步军头领所率的疯魔、天雄、横冲三军分别前去讨伐青云山与清真山两伙绿林强寇的捷报也接连传至水泊梁山。

    青云山狄雷、清真山马元这两路寇首倒也都是剽悍莽直,甚至是主动出寨应战。而两路兵马有精于排兵布阵的朱武、许贯忠筹划布置,几次试探性的交锋下来,也立刻攻敌软肋,直杀得那两处强寇军马一败涂地。

    青云山狄雷被卢俊义一枪搠死,宣赞以连珠快箭射杀姚顺,崔豪也死在了乱军之中;清真山马元、皇甫雄、王伯超三个贼人首领中伏遭乱箭射杀,索超斧劈周兴、韩世忠刀斩来永儿,剩下的寇首赫连进明奔逃不及遭截杀住,也被天雄军中偏将邓飞使铁链打裂了头颅身死......其余贼党大半杀的,共计生擒两千余人,也只逃走了一小撮,两处山寨应有钱财粮草,缎匹军械都装载上车子。

    另有寨中被掳掠来的男女约莫近百人,也都赍发给他们些衣袄钱财,分头放遣回乡过后,牵牛拽马,卷了山寨钱粮军资,收聚人马烧毁了寨栅,三军齐唱凯歌,遂班师返回水泊梁山向萧唐复命......

    自此过后,京东两路地界,除了些独行盗与三五成群的小股流寇蟊贼各处流窜勾当之外,但凡占山啸聚的绿林强寇,几乎也尽是听命于萧唐的反军兵马。

    “这倒恁的好!原来你也肯随我家哥哥勾当,沙门僧里面,撞见的多是只知吃斋念佛的秃厮,洒家不耐烦与那厮们聒噪。你这大和尚倒甚合俺的胃口,既然日后时常见得,且与洒家多切磋切磋!”

    待鲁智深返至随疯魔军返至聚义厅交令,经萧唐交代一番后,他觑见邓元觉也立刻上前去与之寒暄。而邓元觉鲁智深这两个和尚确实投缘,心说既已认可先在萧唐手底效力,遂也痛快的笑说道:“花和尚,前番与你在江南有幸结识,只是前番没甚机缘你与亲近,如今要耍军械拳脚,也有的是与你耍闹较量!”

    而另一边王寅觑见林冲,略作踌躇后,也拱手施礼道:“前番于杭州时也曾与林教头一并通力合作过,你的本事,我也甚是敬服,如今能与你联手合力,也自是王某的幸事。”

    持重的林冲也立刻还礼道:“承蒙王兄抬举,天雄军中有恁襄助,不止是在下的幸事,自也是水泊梁山寨中的幸事。”

    王寅见说微一迟疑,可仍是淡然一笑,随即也与林冲说些江湖长短、枪技奥妙。至于以往曾彼此相识,如今又在山寨中重逢的,还有史进方从寨内校场出来,他汗流浃背着,打着赤膊又露出身上那九条栩栩如生的盘龙刺青,也只顾与几个亲近的兄弟说笑。

    在寨中又撞见自己追随萧唐出使辽朝时,于涿县曾切磋过本领的辽将琼妖纳延,当时史进眼见失察式微,一时间失了锐气而险些败退回来时却忽的又奋起搏杀,与琼妖纳延堪堪斗了个平手。如今在水泊梁山比起又撞见,阔别数年,两人也都是好打熬武艺的汉子,自然而然的又议论其当年的那场比拼,若不是萧唐眼见彼此斗得已没有余地再留后招,唯恐误伤对方性命而出手阻止两人间的比试,史进与琼妖纳延时至今日也仍要争论:倘若你我必要分出个胜负来,到底是谁又能胜出一筹?

    萧唐倒是正在聚义厅中与一众弟兄议事,而并没有亲眼去瞧史进与琼妖纳延之间的较量。只不过当琼妖纳延也走出了校场,对着正往这边迎来的阿里奇,他也是慨然说道:“汉人那句话说得倒也不错,有的人,也的确当刮目相看......”

    至于聚义厅那边,萧唐与寨中参赞军务的一众军师头领商榷相谈,正说道“如今京东路这边局势已定,饮马川、江南两处山寨的弟兄也都返至水泊梁山会合。宋廷那边调派兵马,遮莫方平定江南摩尼教起义的西军诸部即日便将发兵北上,与金军共伐辽朝......也正可腾出手来,以保辽东皮岛海镇与保、定、宣三州的周全了。”

1385章 筹谋布局,金军势大,何以攻之?

    萧唐当初先取皮岛,再占保州,之后随着辽东诸路乱军蜂起时又陆续占下了宣、定两处军州,所处的环境周围势力犬牙交错,随着辽朝在当地统治的崩塌反而成为了暴风眼,无论外面狂风骤雨,可是随着杀退了几路流窜的反军之后中心的部位得以风平浪静,也争得一段可以休养生息的时间。

    这几年下来萧唐委任闻焕章主持三州与海镇民政诸事,广建屋舍、海贸经商,并且为渔猎、农耕、蓄牧提供必须条件以满足民生的安顿,如今养育得近四十万迁徙定局的人口,而且户籍、司法制度当年便由闻焕章、蒋敬、裴宣等术业有专攻的能人确定下来,如今也可谓是人尽其用、人才济济。虽然比起宋、辽这等庞然大国而言只不过是弹丸小邦,可是考虑到周围乱世杀伐的时局,偏安一隅而能收容如此规模的民众,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至于军政上则由董小丑统领的怨军,与袁朗、縻、奚胜等带兵的纪山三军这等以汉家儿郎为主体的部曲,以及移剌成管领的契丹诸部,言家兄弟统管的渤海游骑等军队镇守戎卫。同时收容流民、屯田练兵、操习乡勇、储备兵源......本来金国忙于吞并辽朝版图全境,集中兵力剑指西京道与南京道,自然也无暇顾及东面边陲几处本不起眼的化外之地。

    只不过如今几处军州既然已发展到如今恁般声势,金国上下权官也都不是瞎子,当那厮们注意到在辽东局势趋于稳定之后,于边陲之地竟然仍有一股势力悄然壮大,只怕也如当年有所觉察但因女真诸部的迅速崛起,致使东京道沦亡在即而无力追查过问的辽军一般,也必然会有所动作。

    可是若能再拖住金军些时日最好,但倘若金军注意到后方的几处领地的兴起而势必要以或是招降、或是征讨的方式将杜绝隐患,萧唐也清楚自己已有与金军抗争的能力。

    因为保州等几处军州属于辽朝与高丽当年连番战事过后的争端领地,地处鸭绿江东岸,与辽朝东京道开州(后世辽宁省丹东市一带)算是隔江相望。前世的萧唐曾经到过辽宁丹东旅游,亲眼看过那两座于二十世纪初期日本为了侵掠祖国做部署而强行在鸭绿江上修建,后来却在抗美援朝时期美军为了切断志愿军补给线而炸毁的桥梁,九百多米的大桥长度横跨江面,在当时热兵器战争的时代尚且要采取轰炸桥梁的方式切断补给线,于如今恁般时节,自然也足以成为可以倚仗的天险。

    金军虽勇,但向来不善水战,正史之中于靖康之耻前,本来并不重视水军的宋军对力抗金军入侵打出的大捷有许多都是水战。与金军终将正面对决的战事或早或迟,也必须倚仗如今水军八部的战力,对于此不但萧唐心知肚明,聚义厅中一众善于因地制宜、筹谋策划的军师头领当然也十分清楚。

    “......阮氏三兄弟所统领的乘浪、翻江、捣海三军仍驻守于梁山泊水寨,毕竟他们兄弟皆是本地出身,熟知地理水势,而宋军既然急于联合金军北上伐辽,也无力再图谋攻伐宋境内我军两处大寨。若是北地形势有变,有阮氏三雄率部经水路策应,暂也可保无失。

    而李俊兄弟统领靖海、横江、潜龙、伏波、白河五军则尽皆调拨至皮岛海镇与保州港隅,务必先考察熟识地势水情要紧。如今江东、江南诸处要隘防御工事齐备,督监防务于江中截断金军船只......倘若辽东、宋境两处战事有变,各处水军随机应变,走水路来往调度,料想金国也阻拦不住我等。”

    聚义厅内萧嘉穗正侃侃说道,先前他与萧唐也早就日后宋、金、辽以及己方势力战略上的布置进行过推演。有横江天险也绝不是那么好攻取的,若是无水战的准备,只随意征召搜罗来的大小渔船便想冲破江上防御,并攻取岸边要塞无疑是痴人说梦。

    而起初萧唐于官场、绿林双线行事之际借着海贸的名义私造、购买海运船舶经过这几年的积累,本来都统制刘梦龙统领的江南路江宁府水军也是规模甚大的官军水师,其麾下五百余艘棹船大半也被萧唐诸部水军缴获,如今也形成了不逊于宋廷澄海水军、平海水军等几支最大的官军水师规模。

    现在集合萧唐麾下所有的马步军兵马,就算仍旧难以与足以吞并辽朝,侵略大宋的金**力抗衡,可是起码借助大江大河之险也有与其一战的底气,而且己方水师调拨兵马走海路来往调动,想必金国也是无力进行阻截。

    萧唐与萧嘉穗等心腹谋士也是算计到倘若金军真欲侵宋,也必是要先侵吞河北、河东地界,再渡过黄河以兵锋直捣大宋国都东京汴梁。届时一边调拨宋境内青州二龙山、水泊梁山内马步军诸部将士届时伺机出兵抗敌,一边再从保州、皮岛等地出奇兵袭扰金国后方。毕竟女真人立国不久、民心未稳,如果宋境内战事受阻,国内亦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本族人口本来就不算众多,也需征调大批辽军降兵、北地诸族的军队顾此失彼,来往奔走时就算不能拖垮金军,起码也能教金国疲于应对,在战略上渐渐陷入被动的局面。

    而且现在虽然的宋廷仍旧视萧唐为有朝一日必要剿灭的反贼仇寇,可是等到金国本相毕露,终将悍然南侵而致使赵氏大宋有亡国之危。萧唐统领的诸路兵马却高举义旗,抗拒金军侵吞江山社稷之时,宋廷想必也然会意识到谁会是足以彻底毁灭自己的真正死敌,谁又会是暂时可以拉拢合盟的对象。种师道、种师中、吴、刘、姚平仲......以及秉公灭私,已经彻底与自己决裂的岳飞等忠于宋廷的诸多将才并着仍矢志要力抗外辱的禁军将士,也未尝不会再一次成为与己方兵马能够同仇敌忾的战友。时局若是演变到了那个地步,萧唐意料自己便足以有能力主动进行全面战争,甚至侵吞覆灭金国。

    而届时辽国沦亡,西线萧唐率军趁势进取河北燕云之地,于东线虽转换了个方向,却也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跨过鸭绿江去,直捣黄龙进取女真诸部繁衍生息的白山黑水......宋廷到时就算不愿再看着己方势力做大,可占据了辽朝以往的大片疆土便已有了立国之本,也有了真正能与宋、辽、金等大国抗衡的实力,萧唐清楚到了那时,自己也不必再以绿林数山及化外军州军镇的共主自居了。

    这也是经过萧唐深思熟虑,设想教与自己聚义的一众心腹兄弟不必顶着绿林强寇的名声一生一世,而要许给他们的出身与前程。

    厅内经萧嘉穗、许贯忠等兄弟先后谏言议定走水路出海的其他头领,以及物资调动等诸般细节,萧唐点了点头,又说道:“趁着宋金两国只着眼于兴兵伐辽,我军也有筹谋布置的时机,如今却还有个隐患......就是保州南面的高丽国了。”

1386章 混江水军大头领,猛龙入海封王侯

    大批舰船舳舻相衔的在海平面上行驶,在海船上朝周围望去就见旌旗蔽空,诸般船舶排列紧密,便如同一座在海上游驶的要塞一般。可是广阔无垠的海平面上举目眺望渺渺天际,但见望不到尽头的海角于天空连成茫茫的一片,却又显得这支舰队无比渺小。

    船板上其他水班兄弟三五成群的有说有笑,时不时还高声笑骂起来,也显得十分悠闲自在。反倒是统领水军八部的大头领李俊站在舰首,张开双臂,面朝万顷波涛的海洋凝望着远处海天一色的壮观景象,却是感慨良多。

    以水性精熟而闻名的好汉里面似阮氏三雄、张顺等人投奔萧唐最早,以往各按差遣出海都曾勾当过数遭,所以对于宏伟壮观的海上景色早已是见怪不怪。可是李俊虽然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水军豪杰,他成名在扬子江,又于浔阳江做私盐买卖,随后做得梁山水泊的水军大头领,也都是在江河之中勾当,于海滨虽游走过一两遭,却没有机缘漂洋过海航行,如今亲自航行了几日,这才能够切身的体会到梁山八百里水泊与这汪洋大海比起来,恐怕连一洼之水都算不上。

    都说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我李俊纵横扬子江、啸聚浔阳江,也凭本事做得梁山八百里水泊的水军大头领,可是如今置身这苍茫大海之中,如今方知天高海阔,只在江河里厮混,倒显得器量不够。若是有朝一日能够纵横四海,经略海外诸邦扬名立业,方才不负我生平志愿......

    李俊心中正念时,童威、童猛有一搭没一搭说着也正信步走来,眼见他们结义兄长眺望大海怔然出神,童威遂笑说道:“大海恁般茫无涯际,连行几日,小弟也不禁咋舌赞叹。先前出航之际,倒也不是小七哥屡番与咱们夸口,直说甚么江河湖海,能出入得海洋勾当的才算是善水的真好汉,我们哥俩还道他是有意撩拨斗嘴,如今看来倒也是所言非虚。却不知哥哥又如何作想?”

    听童威见问,李俊微微一笑,随即悠声说道:“两位兄弟,咱们起初在浔阳江做私盐勾当,也是教当地靠水吃水的绿林同道见面敬畏三分的人物,投到水泊梁山,必要助萧唐哥哥做成大事,做得八百里水泊的屏障,直杀得官军水军的撮鸟亡魂丧胆,再不敢轻易前来触咱水军兄弟的霉头......

    咱们兄弟同心在江河中勾当,也做下了些作浪兴风的大事,我只是在想。倘若有朝一日你我追随萧唐哥哥另辟山河,终能得以坐享太平之后,有否又有机缘远航万里,为我等一众兄弟打下的江山再开疆拓境,就算凭着咱们哥几个当年凭纵横三江五湖的本事,而再干出一番大事来?”

    童威、童猛兄弟二人本来就对李俊论谋时事目光长远而十分敬服,只是如今听结义兄长语出惊人,仍是不禁吃了一惊,童猛也立刻又道:“李俊哥哥端的好大气魄!许贯忠军师深晓天下地理,小弟亦曾听他说及大宋海外往东有东瀛、高丽、毗舍耶(琉球)、流鬼国(堪察加半岛),南洋亦有交趾、占城、罗斛国、真腊、蒲甘、三佛齐、爪哇等诸邦,遮莫恁是打算待咱们兄弟几个追随萧唐成功名就过后,仍指望漂洋过海,要于那些化外之地再搏番大业?”

    李俊沉吟片刻,忽的一笑,又道:“呵呵,先前曾听人说过甚么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倒也是我想得忒过远了,这只是日后的一个心愿,还是眼前顾好眼前大事要紧。”

    只不过李俊话虽如此说,可是他的目光仍旧眺望向海角天边的另一头,而眼中分明闪烁的是意气风发的神采......

    .....................

    此行前往保州的舰队里面,除了军师萧嘉穗、许贯忠与五路水军部曲,还有天雄、疯魔、横冲、刚毅四军以及务必要亲眼考察萧唐于海外军州及三州声势的邓元觉、王寅、琼妖纳延、阿里奇四人。趁着航行的期间,萧唐闲暇时便与萧嘉穗等心腹兄弟畅谈日后经营北面根据地的民政方阵与兵家方略。今日此时,几个员军中正将头领也都齐齐会集于船舱之中。

    “往日哥哥是以官面上的身份勾当,借着海贸来往的名义调拨兵马时,就算撞见高丽水军盘查,自有市舶司出具的商舶文书,一来二去后,大致也摸清黄海靠近高丽国的海域水军巡哨的情况。可是如今我等既已公然举事,此番乃至以后走海路调动时乘运了许多兵马,想必吃瞒不过,再撞见高丽那边沿海戎边巡哨的水军,只怕节外生枝。”

    船舱之内先是许贯忠出言说罢,在旁韩世忠嘿嘿一笑,说道:“高丽自比不得辽、夏势大,洒家前番与那厮们交锋过几遭,瞧来也不算甚么善战的兵马,虽说若是那厮们举国来讨,不是耍处,可是洒家在北地待的时日久了,也听闻女真阿骨打未曾发迹建国之前,率领几部兵马便曾杀得高丽大败亏输。哥哥以后既然要与那金国打熬,也与高丽杀伐几遭,而且看声势高丽必要取保州等地,却不是早打晚打,终究要打?”

    萧唐也点了点头,心中想道本来自己是盘算着既然金国背后还有高丽这个毕竟立国已达二百年左右,疆域也有十几万平方公里的国度,当时是设想有没有可能利用这个与金国前些年也曾打得头破血流的国家,可是如今看来自己要在北地发展壮大,似乎也正是与高丽国的利益发生了冲突。好歹宋金两国现在的精力都放在攻伐辽国上,趁着这段时期,为了稳固北地形势,与高丽的争端只怕是无法避免的了。

    关键是,这场战事又该打到何种程度的规模?

    王氏高丽这个时代可不比后来大明时期的李氏朝鲜,这个国家军力就算绝对不能与宋、辽、金相提并论,可也十分有韧性。虽仍摆脱不了藩属国的命运,但是也是曾抗过辽、金,甚至元三朝的全力猛攻,期间也曾获过不少胜阵,后来气运更是如日中天的蒙古元朝征讨高丽的战争也是足足打了四十二年...虽然短期重挫其军旅最好,可是北地风云突变,我等也没有精力与那厮们做旷日长久的磨耗......

    心中念罢,萧唐遂说道:“高丽先前本与金国便有宿怨,只是不及金国势大只得屈从。其国内地势多山,当年辽朝数度讨伐,虽然杀得高丽臣服乞降,奉辽正朔,可是也有宋天禧年间辽国引十万兵马伐高丽而惨败的经历......只凭我方军力要攻讨高丽全境殊为不智。可是当年高丽敌视辽朝,谓之契丹丑类、禽兽之国,但引得辽朝数征高丽杀得其称臣纳贡、奉其正朔;

    高丽曾鄙夷女真,亦曾兴兵征讨曷懒甸部北扩疆土,也被阿骨打杀得大败亏输,只得遣使请降。按我想来,高丽国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既早晚必要与高丽杀伐,务必一两阵杀得那厮们人亡马倒,梦里也怕过后,也只教其先前对女真诸部那般一时间不敢北望,那时却可与他们再做商量。”

1387章 找死的水匪,女真人竟也有海盗?

    船舱内萧唐继续与一众头领商议时,忽的却有水班头领前来急报说前方海域有大小船只二十余艘,正撞见最前方做哨舰探觑情况的白河军水师所部船队,对方很明显不是做海贸的商船,直接拦截上去船只,彼此已经发生混战,也必然是撞见做海上劫掠船只勾当的海匪。

    此番走海路赶赴保州的船队声势浩大,在海上也极容易被人发现行踪。李俊那边遂命危昭德统管的水师分拨出一支船舶先行,倘若撞见其它不似海上来往行商的船舶,也立刻来往走报声息。而萧唐闻报先是一怔,心中却念道:据我所知宋时如今时节,附近海域似乎也并没听说过甚么来头甚大的海贼,此处也已邻近高丽海域,遮莫是高丽国那边有甚不成气候的海匪,见到我军做哨探的船队只道是可以下手的肥羊,遂一头撞将过来找死?

    如今既然有哨船返回发来讯号,拱卫萧唐旗舰的船队经李俊调拨,立刻有几艘大舰鼓足了风帆,周围也有三、四十余艘飞鱼刀船轻盈的疾速前进,直往前方海域与己方哨舰发生混账的区域行驶过去。

    “入你娘的!老子随危昭德哥哥做海匪勾当了多年,只有我们弟兄劫掠他人,道上哪个不开眼的敢来冒犯咱们,如今又至海上勾当,却撞见你们这伙讨死的撮鸟!”

    张经祖嘶声怒骂的站在船板上,正与一艘欺到近处的海匪船舶靠帮厮杀,那边的海贼仍是以最为传统的方式,用挠钩探来钩住船缘仅靠住,随后或是攀爬,或是以竹竿撑搠的方式跳帮强行登上意欲劫掠的船只作战,在那边船上还有些人手持短斧猛掷过来,也立刻被张经祖挥舞钢刀,荡飞出去。

    本来是白河水寨的头领张经祖,投奔至萧唐麾下之前也是为数不多曾随着他结义兄长危昭德曾做过海匪勾当,随后才辗转至京西南路啸聚的强寇。如今他率领一艘大舰,六艘飞鱼刀船与六艘海舶哨船一直在前方做哨探,这些天下来也都是风平浪静。可是今日却没有料到从近海海域撞出的海匪倒似是把自己当成是予取予求的肥羊,这又教曾经做水匪也是一号人物的张经祖如何又能够忍得?

    锃亮锋利的钢刀暴起,卷起耀眼的寒茫又恶狠狠地斩劈下来,张经祖当即又将三四个刚攀上船头的海贼剁翻坠入海中,身后的水班兄弟涌将过来,又是一阵弩箭齐发,将以挠钩搭住船缘的那艘船舶上的海匪射倒三十余人。还有不少中了弩箭的贼寇倒地惨嚎痛呼,亦有人瞪目破口大骂,口中嚷着教张经祖等人听不懂的语言,只是瞧那些海匪的语气神情,料想也必然是在痛骂些污言秽语。

    张经祖也发现这拨海盗之中虽然也有人穿着五花八门的杂色服装,可是他们人人辫发,留颅后发又以色丝系之,如此扮相也不似是东瀛、高丽人,这群海匪看声势倒也甚是剽悍,只是一窝蜂也似的作战不成甚么章法,完全只是凭着血气之勇。

    然而海盗那边的船舶之中也有人惊呼起来,他们觑见南侧又有许多战舰气势汹汹的游驶过来。与眼前这些意欲劫掠的船舰合并起来己方的船已少的多,而且眼见对方船舰规模庞大,这一路的海匪这才发觉已是撩拨到了不该来招惹的劲敌,其中头领也连忙下令,火速收拢自己的船只,意图尽快逃离。

    只是成贵统领一支舰队正要与张经祖所部的哨舰合并,徐文另率一支船队却是迂回着折向东北方,眼见也正要截到海盗后面去,而拦住他们的退路。

    这支海匪本来就算不上人多势众,而先前急于登上张经祖率领的船舶劫掠,却没有料到对方竟有规模浩大的同伙前来支援,就算萧唐统兵征战时并不是以海战见长,可是大致也能料想得到对方贼首急于求成,亦或者说高丽水军全然济不得事,而任由这伙海匪养成猖獗的气势?

    这个时候韩世忠也登上船头与萧唐并肩而立,他忽的想起一事,便说道:“先前于北地时,洒家也曾听闻过于附近海域勾当的水贼里面最是猖獗的一伙,本来就多曾附近海域流窜劫掠,如今虽然人数与规模不算甚多,但早先的几十年里,倒也是临海民众闻之色变的一伙恶寇。后来高丽于元山湾修筑石城抵御海盗劫掠,随后又于海上剿杀过几番之后声势大不如前,到如此这般时节虽然仍有小股余孽流窜劫掠,也无力大弄,故而寻常我等来往海运调拨军资人手时也不曾撞见...倒还听说那厮们原是辽国境内生女真的一支族系,是以才未被剿灭后就此散去,也仍在海上零星勾当。那些厮鸟不知马王神生得几只眼,颠倒着前来自寻死路,遮莫便是那伙海匪恶寇?”

    萧唐听韩世忠说罢神色一变,心中暗付道:生女真诸部世居白山黑水之间,多以渔猎为业,我先前却不知其中竟也有部族做海匪的勾当。

    与此同时,徐文所率领的海舰疾速游驶,堪堪也正要拦截住急于逃脱的贼船,待略微又拉近了距离一声令下,列队于左舷的水军弩手持着的神臂弓一起发出阵阵机括骤动的闷响声,穿透力极强的神臂弓弩箭一齐发射,那伙海匪也浑然没有料到这伙敌军装备强弩的射程与杀伤力竟然如此霸道,正是猝不及防时,一蓬弩箭排头疾速激射而至船上登时响出一片惨叫!

    就算那伙海匪也欲施发弓箭、投掷飞斧向对方发动反击,可是很明显彼此射程的杀伤范围还有些差距,他们也唯有调整船舶的去势靠近过去,再以靠帮跃上敌方战船近身厮杀的方式才能弥补己方远程兵器的劣势。

    可是先是被对方的声威所慑,又骤然遭受凶狠的打击,一众海匪震惊畏恐,气势上已然又堕了几分。

    张经祖、成贵率领所部水军船舶也疾游过来,死死咬住眼前那伙海匪不放,而徐文手绰大刀立在船头,也大声发喊道:“一群讨死的撮鸟,尽皆杀了丢到海里喂王八便是,只留下一两个带头的交由哥哥审问!”

    ----------------------------------------------------------------------

    注:日本将入侵本土的女真族海盗称之为刀伊,登陆劫掠规模最大的是于1019年(宋天禧三年),三千女真海盗先是袭击高丽。后又分乘五十只战船突袭日本对马岛,其国司对马守远晴弃岛逃往太宰府。随后,女真海盗入侵壹岐岛。壹岐国司率百余人拒战全部被杀。女真海盗洗劫壹岐岛后,又侵占能古岛,陆续向筑前、博多等地发动劫掠,杀虏者千余人,随后再侵高丽,却在元山海域被击败,日本及得高丽牒状,乃知其为女真也。

    中国方面《辽史》中则有记载女真人蒲卢毛朵部(辽代生女真诸部之一,栖息于海兰江流域与朝鲜咸镜北道一带)大王蒲辇以造舟人来献,《松漠纪闻》也有关于女真海盗寇登州渤海,《续资治通鉴长编》亦有女真来寇白沙寨,略官马三匹、民百二十八口的记载。

1388章 海上遇旧识,你怎会在此处?

    海战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区区二十来艘海船的海匪先是遭受过几轮神臂弓轮番施射,便已是伤亡大半。

    徐文、成贵、张经祖等水军正副将官,又号令麾下将士利用水战常用的拍竿抛掷出石块、钉板、火种劈头盖脸的砸向敌船,也几乎打得这伙海盗抬不起头来。等到几路水军进行接舷战,跳帮过去与敌军进行白刃战时,尚要抵抗厮杀的海匪已经不足四成,又有徐大刀徐文这等水战精熟,并使得大刀挡者披靡的猛将在前开路,只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已经锁定了胜局。

    萧唐稳坐心舰队中心处的楼船甲板上,没过多久,便觑见水班头目押解着三个头破血流的海匪头子被押将过来。饶是彼此尚有一段距离,可是萧唐仍感到一股浓重的鱼臭海腥味扑面而来。如果这几个厮鸟当真也是生女真部族出身......萧唐心说这几人也是他所见过扮相最为落拓的蛮族头人。

    辽朝契丹族系的文明不但早已开化,自立国以来,太祖皇帝耶律阿保机便倾慕汉学,他开疆拓土收容大量汉人的,也十分赏识器重其中的饱学之士,因慕汉高皇帝,阿保机故将耶律氏兼称刘氏,以乙室、拔里比萧相国,遂为萧氏。加上辽国皇族虽是契丹族,可历朝各代都有备受重用的汉臣,甚至国内人口比例最高的也是汉民。是以契丹贵族早养成习汉文、穿汉衣的喜好,譬如曾与萧唐打过几次交道的耶律大石倘若以幞头汉服打扮,谈吐言行与宋朝有学识的公孙王侯也并无任何区别,而入籍于契丹的熟女真族人,久受耳濡目染,受文明开化的程度相对也算不差。

    而完颜阿骨打等生女真族人,久居深山野岭畜牧渔猎,大多过着粗放的原始生活,且未建国之前仍是以氏族社会的结构生活,言行举止都透着股荒蛮野性的气息。但是诸部头人大多也都受到些契丹与汉家文化影响,诸部冶铁耕垦、修筑渔猎,如今又建立了自己的国度,也绝不能再以原始部族视之。

    至于眼前这几个做海匪劫掠的生女真头人......除了身上披挂着不伦不类的衣衫,几乎与原生态的野人没有甚么分别。

    萧唐冷眼觑向那三个正朝着自己怒目而视的海匪头子,出言问道:“你这伙海贼倒也敢来撩拨我等,又是从哪里来的?还有多少同伙?”

    其中有个海匪头子唾了一口,口中叽里咕噜的说了些甚么,萧唐却是没听明白,看来这些海匪不识汉话,只是有的字眼倒与契丹语有些相近。

    在场的头领之中忽的闪出一人来,阿里奇一脚蹬出,踹翻了那个海匪头子,旋即狠声说道:“萧任侠,这厮说了自己是蒲卢毛朵部的头人,我虽只听得大概,可是隐约也能听出这女直驴鸟又说的不是甚么好话。”

    阿里奇与琼妖纳延先前数度被金军杀得溃败奔逃,心里早就憋着一股邪火,如今撞见这几个生女真部族的头人,心中陡生恚怒。待向萧唐说完,阿里奇也依然呛啷啷把刀出鞘,直指向那几个正欲发作的海匪头子。

    萧唐缓缓颔首,心说如今倒是确定这路海匪的确是生女真部族。完颜阿骨打誓师伐辽先后,其它大半女真部族也都归附结盟,却不知这一路仍做海匪勾当的女真氏族是否也早已归附于金国?否则的话,这伙海匪为何孤悬海外,而且仍是这副穷酸落拓的扮相?

    只是再要做审讯盘问,那三个刀斧加于颈上仍是一副不服不忿模样的海匪头子也只是用遮莫还要带些方言口音的女真语怒声厮骂,阿里奇只听得大概,彼此仍是无法沟通的分明,萧唐遂命军健暂且将这三人押将下去看守住,待抵达保州之后再做计较。而伏波军偏将王定六又前来报说,海匪船舶上还有七八十名男女,遮莫也都是被掳掠关押在船上的百姓,萧唐遂也又教水班头目将那些被海匪掳掠的男女带来问话,结果彼此还是没法交流。

    那七八十个战栗惊恐的男女大多衣衫褴褛,其中也不乏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他们惊恐的左顾右望,聚成一团。萧唐再加询问,却仍发现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这些男女虽有人哭天抹泪的哀声讨饶,可是萧唐也只能隐约听出来他们所讲的是倭语和高丽语,可是也无法详知言语何意。

    只是在这群被海寇掳掠为奴的东瀛、高丽百姓里面,有个本来神情萎靡的男子甫一觑见前方端坐的萧唐,他漠然麻木的双眸却蓦的一亮,也不由得惊咦了一声,双眼只顾觑定了萧唐,似乎还在顾忌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在一侧冷眼旁观的张横本来就性躁,他听得更是不耐,也忍不住高声吼道:“你这厮们,就没有一个会说宋朝官话的!?”

    这群被掳的东瀛、高丽男女本就人人自危,眼见对方有个生得狰狞的恶汉厉声言语,更是吓得不禁跪倒在地,哀号讨饶。可是这些男女这么一跪,正突显出其中那个呆立在当场的男子,男子面露骇怪之色,并指着萧唐,脱口而出的倒是字正腔圆的宋时官话:“你...你是萧唐萧任侠!”

    萧唐蓦的一怔,他没有想到茫茫海上,尤其是在群被海盗虏获的东瀛、高丽男女里面竟然有人会识得自己,也立刻朝着那男子端详过去,就见他蓬头垢面,一副柴毁骨立的模样也端的憔悴,看来这些时日这男子也饱受炮制折磨,形貌与以往太不相同。萧唐瞧那人五官眉宇似乎也有些眼熟,只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此人。

    那男子眼见萧唐面露疑惑之色,虽然身子病病恹恹的提不起劲来,但他仍费力的大声说道:“萧任侠!小生崔慕远,当年奉我朝尹文肃公之命至宋境勾当时,曾于密州板桥镇市舶司得以拜识尊颜,当年深受萧任侠恩德,小生归乡后知恩图报,也曾联系敝国商贾与贵部于密州板桥镇商号频有海贸来往同好!前些年与萧安萧总管也曾多有往来,只是再无机缘拜会萧任侠尊颜。小生陷于刀伊海寇之手,本以为性命休矣,天可怜见,却是得萧任侠搭救得小生性命!”

    萧唐见说这才恍然大悟,当年自己行镖至密州市舶司遇见崔慕远等高丽两班子弟,又出手教训过其中那两个眼高手低的纨绔过后至今已有年头了。随后几年崔慕远虽然也曾几次出入宋境,可是萧唐被招宣至东京汴梁之后有甚多大事需要筹谋打算,自然也没有机缘与精力再与他来往叙旧。先前也曾听萧安说及这经常来往于宋境几处市舶司的崔慕远忽然杳无音讯,也不知是渡海期间横遭甚么天灾意外,还是于高丽国那边横遭祸事,萧唐也想不到竟会从女真海匪的船上又救下此人。

    这个高丽书生,如今汉话倒也说的挺溜的了......萧唐心中念罢,又向崔慕远问道:“原来是崔先生,果然是睽别经年、许久不见,我又如何会料得到竟然于茫茫海上与你再会?好歹崔先生在高丽国中也是两班子弟出身,又怎会恁般时乖命舛,而陷于这伙生女真海寇的手中?”

    --------------------------------------------------

    牙钻心疼了一整天,实在分散码字精力,有些扛不住,今日只得单更............

1389章 权争政斗,高丽国事

    听萧唐问罢,崔慕远惨笑一声,怅然说道:“小生汗颜,为家门蒙羞,愧对崔氏先祖。怎奈朝中暗流涌动,小生有心无力,落得恁般境地,也是万般无奈......”

    崔慕远话音未落,忽的瘫软倒在了甲板之上,看来被海寇掳掠之后这些时日在海上颠簸流离又深受折磨苦楚,如今眼见被旧识搭救幸免,心里略一放松遂再也吃熬不住而昏死了过去。

    萧唐见状立刻吩咐水班船夫上前将崔慕远抬到船舱内歇息,又命其他头目将其余被海寇掳掠为奴的东瀛高丽男女安顿下来,赍些衣袄粮食,待船队抵达保州时再教他们自行南归至高丽国治下的地界去。

    约莫三两时辰过后,崔慕远得以休养而悠悠转醒过来,萧唐再去看觑时,他又苦笑一声,将自己为何落到如此境地的因由向萧唐娓娓道来:

    本来崔慕远家门庆州崔氏虽为高丽国内的名门王族,可是他也只不过是中人(于高丽又谓之庶孽,高丽两班贵族中妾侍所生,为了消减国内受福荫的两班子弟数量而脱离两班贵族阶层,不得享受两班的福荫待遇,又有别于高丽阶级划分中良民、贱民两个阶层,大多担任翻译、医官、捕校等低阶基层官吏)出身,于仕途上也难以更进一步。

    然而崔慕远当年与也正欲做海贸往来的萧唐搭上了线,彼此也算是相得益彰、互惠互利。这几年下来虽然可是凭着他穿针引线,举荐本国商贾与大宋海商来往,也算是在高丽两班贵族、大户富贾之中有了些名气。

    可是福兮祸所伏,正是因为崔慕远通过海商而在高丽朝内有了些影响力,也因此出现在某些人的眼界里而被算计。

    如今高丽国主王俣染上背疾,身子骨愈发羸弱,而他所立的王太子王楷现在也不过才十三四岁大的年纪。倘若高丽王薨,继任国主年幼,大权也必然会旁落至王俣的国舅,爵封汉阳公,同时又是世子王楷外祖父的外戚权臣李资谦手里。

    本来属于仁州李氏的李资谦与王室三代联姻,先前还曾遭方今高丽国主王俣之父高丽肃宗王打压当时便在朝中握有大权的仁州李氏等外戚势力,可是随着李资谦之女成为王俣之妃,并生育如今的世子王楷,仁州李氏这支外戚势力重新在高丽朝堂壮大起来,如今也与高丽朝中金富轼等大臣隐隐形成彼此对持之势。

    虽然高丽朝内李资谦、金富轼这等大臣互相倾轧,高丽国主王俣尚未薨去,彼此间面上也都还过得去。可是金富轼极为尊崇汉学儒家,起码在眼下力主与宋廷亲近,这也与崔慕远的主张不谋而合。与宋廷的情况倒也相似,高丽朝堂各分派系,位居于最高位大佬面和心不和,除非有足够的手段能够扳倒政敌,彼此之间在国主面前也只得相安无事,可是下面派系彼此攻讦暗斗,崔慕远既然又倾向于金富轼一派,李资谦手下党羽要动金富轼不易,可是要动崔慕远这个庶孽中人却是轻而易举的......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崔慕远被构陷罢黜原本的职事,被打发到高丽南隅海滨只做得个文笔小吏。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他到任未久便有生女真海寇登岸寇钞。崔慕远所处的穷乡僻壤捕校乡兵济不得事,他也被海寇掳掠上船做了奴隶。在海上漂泊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才又得遇萧唐统领的水师舰队,否则的话任那干凶恶的海寇鱼肉炮制,恐怕他这个文弱的书生再用不了几日便要含恨枉死......

    萧唐起初与崔慕远结识之际,当时倒也觉得这个书生有别与其他高丽厮鸟,为人和善宽正,所以对他的印象倒还不错。是以听崔慕远惨然述说过自己悲催的遭遇,也出言好生宽慰安抚。然而两人又叙过一番话时,萧唐倒也从崔慕远的口中探听得个引得他十分留意的消息:

    高丽的那个权臣外戚李资谦,以及朝中拓俊京等人眼见金国如今势运如日中天,要吞并其宗主辽朝之日恐怕已不久矣,遂已开始主张与金国务必修好,属于亲金派系(正史中金国灭辽侵宋时,高丽考虑自身处境而讨论是否向金称臣。大多数大臣上表反对,而李资谦、拓俊京两人谏言却称金昔为小国,事辽及我,今既暴兴,灭辽与宋,政修兵强,日以强大,又与我境壤相接,势不得不事;且以小事大,先王之道,宜先遣使聘问),而与那厮们成对立之势的金富轼虽然也主张绝不能与金国失和,可也是出自于对时局的无可奈何,倘若宋廷能“争口气”而与金国对本国拥有相对等的影响力时,要从宋、金两国之中择选出一国做为宗主,尊崇汉学的金富轼还是更倾向于支持高丽对大宋臣服。

    萧唐对于宋朝时节高丽国历朝各代外交上的政见,尤其是针对于辽、宋、金几国态度的变换所知不详,可是如今有崔慕远这个高丽本国的世族子弟解疑释惑,这也让萧唐大致能够捋清高丽国内对于如今势大的金国又会抱有怎样的态度。此时他也暗付道:高丽相较于宋、辽、金等大国势微,从地缘政治上的特征来说,侍奉大国以保存自身的事大主义策略也可说是由古一直延续到了后世的。所幸也有这崔慕远道清了高丽国内政见分歧。

    而如今看来,高丽朝中李资谦这个高丽王室外戚,以及我倒也知晓他生平些事迹的金富轼这二个甚有分量的臣子相较,待因时制宜,与后者打交道也更适合与高丽国周旋计较.....

    崔慕远眼见萧唐做沉思状,其实他心中也有个莫大的疑问,一直想问,可是却又直感不便向萧唐开口。

    虽然遭贬黜而不得再出海来往于宋境,可是正值以往的宗主国辽朝覆灭在即,比起以往更是慎重注意宋、金这两大国动向的高丽对宋境内这段时日所发生的大事也格外关注,江南摩尼教起事又被荡平,能与如此大事相提并论甚至更为令人震愕的消息,也就只有身为宋廷重臣的萧唐与江南方腊一并起义,召聚宋境内诸路绿林兵马背反朝廷了。

    起初得知此事之时,崔慕远震惊到无法置信,当初两人于密州板桥镇初会时萧唐由大名府留守司一介兵马押扶摇直上,于泱泱大宋朝堂竟然能做得从二品的高官要位,如此品阶放在高丽国已堪做得总揽兵权的武卿贵臣,这萧唐放着大好的前程不要,为何非要背反宋廷做那乱臣贼子?

    然而就算崔慕远对于萧唐背反宋廷的行径十分不认同,他却没有料到自己却是为对方所救。既有救命之恩的情分在,崔慕远庆幸能捡回一条性命来,也是十分感激,有问便答,而且再与萧唐相处时也仍是十分和睦。

    只不过崔慕远仍然忍不住心中嘀咕:难不成......这萧唐不甘侍奉宋朝皇帝只做得一介臣子,而也怀着称皇称霸的勃勃野心?

    心中正念着,忽然崔慕远觑见萧唐目光炯炯,直向自己凝视过来,他心里一晃,不禁别过了头去,而这时崔慕远又听萧唐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我与崔先生是旧识,恰逢机缘能出手相助,我自也是义不容辞......可是你既然识得我的出身,起码在一段时日之内,只怕我也不能放你回高丽去了。”

1390章 再抵保州,风雨欲来

    当一行船队浩浩荡荡的抵达至皮岛海镇,萧唐先是命几支水军停泊整顿,旋即又乘座船向保州港隅驶去。

    迎接萧唐的一众头领在码头上已等候多时,其中横帐军正将,也是名义上占据保、定、宣三州的契丹部族头人移剌成与天山勇、寇镇远两员将官,以及经管军州诸般事宜的蒋敬、裴宣、孙定、陶宗旺、武植五名头领站在人群最前边。而文仲容、崔两人率领百来名从当地考核任用的捕役维持秩序。而本地百姓只知主持本地军政民事的几位相公要迎接贵人,却不知来的人正是此处几座军州幕后真正的主公萧唐。

    海边上船舶刚刚映入众人眼帘,移剌成等人立刻走下石阶,来到码头之上,待大船靠岸后萧唐踩着踏扳走将下来,面前一众毕恭毕敬的头领很快也簇拥过来,移剌成当先走上前来,施礼说道:“听闻狼主于宋境内又做了许多惊天动地的大事,竟还杀败了宋廷那个唤作高俅的贼臣统领的诸路官军,直教标下佩服不已,直撼未能再助狼主征战厮杀。”

    萧唐扶起移剌成,说道:“移剌头人坐镇此间几处军州,周全数十万百姓安定,此更是要紧的大事。更何况你我再度并肩厮杀,遮莫很快也会有机会了......”

    当萧唐的目光又乜见站在一旁的孙定,又笑说道:“孙先生,这段时日也承蒙你苦劳襄助,如今在这保州也有一段时日,不知感受如何?”

    比起当初那个在沙门岛落拓屈沉,一副苦大仇深模样的落难孔目,如今的孙定得以栖身安居,也仍能一展所长,如今整个人也显得容光焕发、精神饱满,听萧唐询问,孙定坦然一笑,说道:“当年全蒙萧任侠救助,又安顿小生于此,如今才能教我略尽绵薄之力,在此间济世安民...只是萧任侠,朝廷那边......终究还是要联金伐辽了么?”

    眼见萧唐微微点头,孙定暗叹了一声,神情若有所思。而萧唐又与蒋敬、裴宣、陶宗旺、武植、天山勇、寇镇远等人叙旧寒暄一番,其中裴宣与追随萧唐一并来到保州天雄、刚毅两军之中的将佐里面,邓飞与裴宣当年同是饮马川出身的头领,旧识兄弟相见也少不得聊得火热,而欧鹏、马麟与蒋敬、陶宗旺又都是曾在江州黄门山落草的结义兄弟,如今四人又得以聚首在一处,叙话时眼开眉展,也是格外的夷愉畅快。

    萧唐再亲手将武松写的家书交到武植手中,又向其说及他兄弟在水泊梁山寨中安好。叙谈一番过后,萧唐并没有乘马,而又在众人的拥簇之下登上了一辆厢车,准备向闻焕章所在的府衙赶去。

    而移剌成、天山勇、寇镇远三人得萧唐引荐,前去招呼同为契丹辽人的阿里奇、琼妖纳延时,阿里奇上下打量了移剌成一番,忍不住还是出言问道:“既然你是契丹横帐头人出身,当年女直诸部与其他乱臣叛军于辽东作乱,为甚你不曾率领族帐儿郎与官军一并抵抗那干要反我辽朝的贼子?须知饶是如今金狗势大,东京道几乎尽已沦亡,辽朝也无力追究此间军州的得失。可是你却率部投到了萧唐麾下,又如何甘愿助他那个叛宋的反军头领占据这几处我辽国的军州?”

    移剌成听罢也不以为意,而向阿里奇、琼妖纳延说道:“两位详稳,当年不止有金狗势大难挡,还有高永昌、挞不也、道剌、酬斡、董庞儿等诸族反军,甚至还有耶律张家奴耶律术者等契丹军将蜂起叛乱,我朝兵马无力征剿,可恨后来兴大军来讨时又惨败于金狗手上......我与天山勇、寇镇远等几个头领手下族帐儿郎、家小妇孺衣食无着,久经困苦,身为契丹儿郎就算有心为国靖乱,试问于当时那般环境下又能有甚么用处?

    当年若无狼主救助,我们几支部族尚不知还要饿死冻死多少族民,也全仗狼主杀散了当时于保州作乱的渤海叛军,又引聚辽东诸地各族受难的流民百姓于此安居。此处若不是狼主占得,早晚不是被那干叛军占取祸害,就是要被高丽人趁机夺去,辽朝已经顾不得我们这些族民,如今我等几个部族族民在此有安身之所,而又有狼主调度诸地兵马戎卫于此,以拒金狗。除此以外,我们还有别的出路么?”

    琼妖纳延与阿里奇听移剌成说罢对视一眼,长叹了一口气,只是默然前行,也再无甚么说辞去质问移剌成。

    而遂萧唐一并抵达保州的邓元军、王寅这两个曾经的摩尼教首领身处于天雄、疯魔二军的几员正偏将佐之中,他们就见此间萧唐远在处北地的根据地楼榭广有,街道上车水马龙,熙来攘往的人群,喧哗热闹的商铺,本地百姓怡然自乐,同样也有些捕役来往维持着日常市井秩序。除了身着各式异族服饰的民众来往,其实也与宋境内繁华热闹的城乡县镇并没甚么两样。

    摩尼教在江南占据八州二十五县前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面,方腊虽自称圣公,并于所占军州县衙置官吏将帅,可饶是杭、苏这等在江南以繁华而闻名的江南要紧军州,狂热的教众叛民一旦得势,在城内疯狂的发泄自己积压依旧的怨恨,劫掠杀戮一直时有发生,所占军州的民政治理其实一直处于半瘫痪的状态。再加上摩尼教极度仇视府衙官吏,但凡撞见的无论良萎好坏,但凡抓到了大半都要残杀了泄愤。虽然能得势一时,可是能治理地方以安治下民众的能人稀缺,所以祸乱过后,于各处也只是留下了满目疮痍。

    都说打天下易治天下难,圣公虽能率领我等教门弟兄打下江南八州一时,可是比起那萧唐将这几处辽境边陲军州治理的井井有条...这点上我摩尼教只怕也的确及不得他能安境济民......

    邓元觉、王寅都是一般的想法,只不过各自缄口不语,只是默然随着萧唐的车仗前行。

    车水马龙的保州港巷周围,自然也有许多民众好奇的向萧唐这边的车仗张望过来,只是觑不清移剌头人以及其他治理本州民政兵事的大头人如此恭迎的到底又是哪里来的贵人,这也是因为萧唐临行前也发文书嘱咐保州这边的头领不必声张。

    除了皮岛海镇以及保、定、宣三州萧唐所任命的诸多头领之外,就算北面金国也曾探觑此处的情报,还有南面虎视眈眈的高丽,乃至本地先后来投的众多流民百姓,他们所知的信息仍为趁兵乱占据附近几处军州的首脑人物,乃是辽国北地横帐部族头人出身的移剌成。

    终于萧唐一行车仗抵至保州府衙,又在一众人的拥簇之下踅将进去,闻焕章以及其他头领也都恭候多时。一边大设庭宴,众人就着保州等地眼下要面临的大事,而做商酌议论。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1391章 先打服他,有话再谈

    许久未见,当萧唐再度与主持此间几处军州民政的闻焕章相会时,发现他似乎也是因为诸事繁杂,满头又多了不少银丝白发,可是精神矍铄,观其气色也甚是健旺,看来日子过得也是十分充实。

    当萧唐又向闻焕章说及他那至交好友徐京前番受胁迫随高俅老贼前去征讨,虽险遭其害,可是如今也已被安顿在水泊梁山,肯留在寨中不会再返回汴京受朝中权奸摆布,闻焕章沉吟片刻,也是叹声说道:“徐兄半生多灾多劫,当年遭奸贼构陷,而后受招安屡立战功,又有官至上党太原节度使的造化,也可说尝尽人间冷暖,凡事他也看得开了。如今恁般世道,对于他而言能够与萧任侠共聚大义,虽又重返绿林,也正是得其所哉,呵呵...对于老夫而言,又何尝不是?”

    除闻焕章以外,奚胜、袁朗、縻、马、马劲、滕、滕戡、董小丑、言有信、言有义等统管保州等地各部马步军的正偏将佐与随萧唐一并赶赴至此的头领也都齐聚一堂。叙旧畅谈一番,自也有军议大事要详加商榷。

    “先前陆续派来那几拨袭扰探觑的兵马被韩世忠兄弟率部杀得大败过后,听闻高丽国那边以宰相金缘为西北面兵马使,调拨七万兵马,屯兵保州以南二十里处。那厮们先前派来使臣威逼利诱,就是要教我等归还保、定、宣三州,还说甚么如若不然,大军挥至,玉石俱焚,又劝诱我等若是肯献城归顺,必当许以官禄,所有头领赴国照名钦授官爵......呵呵,那干番邦的鸟使臣教咱们兄弟都打发回去,专等哥哥前来,与那厮们大弄。”

    府衙厅堂之中,奚药师奚胜先是向萧唐报说高丽意图吞并保州等地的打算,瞧他眉宇神情也满是不屑之色,想来也是认为比起宋、辽、金等大国,这打算趁着北地局势剧变占些便宜的高丽国,又算个鸟?

    “做高丽国的臣子?咱们弟兄可丢不起那人。”

    萧唐先是打趣说道,那个高丽朝中宰相,如今又被任命为西北面兵马使的金缘他还真知道这么一号人物。当年毕竟自己还在汴京朝廷任职时毕竟还曾兼任过赞引蕃客朝见、传宣诏命的西上阁门使差遣,虽只是武职军将兼任的文职,自也曾听说过在当时那段宋朝与高丽遣使最为密切的时期,金缘也是高丽使臣里面的一个重要人物(正史载宋徽宗政和年间,金缘出使宋朝,宋廷待高丽使节甚厚,但金缘看到宋朝正值蔡京鼓吹“丰亨豫大”而感宋廷奢靡淫逸无度,在返国后将见闻向高丽睿宗王俣报奏)。

    而这金缘先前做外交使臣差遣,如今身为高丽宰相又受命西北面兵马使,又是如宋廷一般很典型的以文制武,可是他是否也是个深谙兵事的?想来未必。

    萧唐这边正思付时,军议中董小丑唾骂了一口,说道:“城隍小鬼,倒也敢大弄!当年辽朝在此拓边筑城,那厮们连屁鸟也不敢放一个,如今倒来叫嚣聒噪,真当我等是好欺的不成?”

    “啪!”的一声脆响,琼妖纳延怒拍桌案,也忿声怒道:“高丽背信弃义、反复无常,明面对我辽国称臣纳贡。遂暂许于它鸭绿江东数百里地,暗地里却仍与宋廷眉来眼去!当年我大辽仁圣大孝文皇帝(辽道宗耶律洪基)兴兵问罪,重夺保州等地,震慑得那干奸厮宵小不敢再暗生歹心。如今我辽朝式微,高丽蕞尔小邦无耻,反向金狗谄媚屈膝,倒又敢来觊觎保州诸地!”

    虽然如今保州等三处军州也是被萧唐这么个辽国的“外人”占据,可是如今辽朝已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比起本国的盟友宋廷撕毁盟约与金人合谋欲取燕云之地,高丽这等藩属小国竟然也蹬鼻子上脸,转投金国图谋保州诸地。两者相较,阿里奇、琼妖纳延自然对于高丽更为切齿忿恨,如若说这几处军州终究要落入他人之手,当然也莫不如落在起码还打算筹谋攻讨金国的萧唐手里。

    其他诸如袁朗、马、马劲等人也都不禁忿言痛骂,縻更是耐不住性子,直嚷还说这许多甚鸟,不如立刻点齐兵马,与高丽撮鸟厮杀几阵,这才痛快爽利。

    萧唐把手一展,止住了府衙厅堂内愈发激烈的喧哗声,他思付片刻,忽然又向文仲容、崔二人问道:“如今保、定、宣三州与皮岛海镇之下,迁徙定居下来的高丽民户又有多少?”

    文仲容听罢立刻向萧唐报说道:“合三州与皮岛海镇高丽族如今七百余户,人口也不过四千上下,本来多是高丽国治下诸乡、部曲、所、驿、津的贱民奴婢,以及百济遗民等,也都是以往苦受盘剥,又逢战乱而衣食无着,颠沛流离而迁居至此。其中大半百姓划分户籍时分得耕田,以务农过活,于定州一隅亦有五百民团乡勇拴束衣甲,巡弋村坊,哥哥的意思是......”

    萧唐摇了摇头,说道:“两位兄弟无须过虑,你们二人祖上均是高丽人,自也熟识高丽语,往日安顿诸族流民也是由你们操劳。高丽国那边倘若再使出当年诓神骗鬼,通过诱渤海国遗民过境安顿,而图渐渐往北蚕食疆土的伎俩自然要多加提防,这些时日也多加辛苦,留意高丽移民那边的情况便是,四千上下的人口不算甚多,料想你二人也看觑得住。

    虽然高丽国意图染指保州等地,可但凡是肯在此间安居乐业高丽族民,便是我境内的子民。只提防细作暗做勾当挑拨,若探知速报,倘若无事,只教诸族乡民各安生理,不必区别对待。”

    如今保州等地汉人、契丹、渤海、奚族、高丽......等诸族混杂,先前通过铁面孔目裴宣法刀频挥,肃清诛杀了一批挑动诸族之间仇视态度的无耻败类,保州诸地这些年来也算得上是长治久安,未再生出甚么动乱波折。如今萧唐最不愿看见的情形便是尚未抗击外敌之前,却先无端的枉自引发内乱。

    更何况无论如今的处境需要避免小题大做,还是说后世无论所属的任何民族立场,那些无分事态大小,只是为哗众取宠、博人眼球,甚至只图发泄心中阴暗郁闷而都要鼓吹煽动极端民族主义的败类杂碎,都最是让萧唐深恶痛绝。

    只不过与自己聚义的兄弟无论出身,治下肯安居于此的百姓无论族裔,尽是自己人看待,但是高丽国,也仍是外人。

    安抚过文仲容、崔二人过后,萧唐又沉声说道:“高丽国如今仍只以为我等不过是趁乱占据此间的乱军,便又生觊觎之心,而当年完颜阿骨打联决生女真诸部杀得高丽丢盔卸甲,直教那厮们震恐畏避,不敢再图北望。如今我等自也要好生筹谋,且看如何吃掉保州城南那七万兵马了......”

    ---------------------------------------------------------

    注:正史中金国吞并辽朝的战争时期,高丽睿宗王俣派使臣向金朝请奏保州等地归入高丽,阿骨打为免后顾之忧,又考量日后教高丽降伏称臣便予以默许的态度,是以并不打算攻取保州等地吞并至金国治下。而后高丽以宰相金缘判西北面兵马使,负责北部边防,孤悬本土之外的辽朝将官等因缺粮而向高丽借粮,金缘以归还城郭民众将移交高丽为条件接管,睿宗闻讯喜道历代有心鸭渌为界,而势不可得,今则不劳兵革,一旦收取二城,拓地开疆,施设关防,不为不广,遂改保州为义州(后世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平安北道的首府新义州),至此高丽乃至后世各朝疆域才真正抵达鸭绿江流域。

    正史中金、高丽两国对于此处的态度,以及时间轨迹大致与文中剧情相符,做个补充说明......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1392章 高丽大军,国战规模

    保州城南,三十里开外,一座座营寨绵延无际,中间旌旗如云,前后也俱有兵卒巡戈,那般气象倒也算得上是雄壮。

    而在中军帅帐之中,有员高丽军将正向端坐在正首的一个文官疾声请命道:“金相公,霸占保州等地的流寇乱军果然不肯归顺臣服,可恨不过是一些辽东的蛮夷匪类,前番推诿,如今更是驱逐我朝遣去的使者,多说无益,我等进军吧!”

    急于请战的那个高丽军将,先前倒与萧唐也曾结下梁子,正是当时于密州比试拳脚手段挨了萧唐一通打,在高丽家世也是将门出身的金直。

    端坐在帅帐正首那个年事已高的文官长者,则是高丽朝中宰相,被高丽国主王俣任命为西北面兵马使的金缘。

    “占据保、定、宣三州的辽国乱军,从前段时日的交锋看来,也不似寻常乌合啸聚的流寇。本以为若能不动兵戈而诱使他们归顺最好,可是如今看来...虽也只得动武强行攻取,本官只是忧心先前遣使向金国游说,求其莫再引军南下占据保州等原本辽朝扼我高丽咽喉的兵家要地。如今大动干戈,唯恐金国那边又有甚么变故......”

    金缘思付半响,这才叹声说道。面上低眉顺眼的军将金直闻言在心中狠狠骂了声,付道:腐儒书生到底还是怕事!对辽、金那等禽兽狄夷委曲求全,对宋廷唯唯诺诺,如今兴兵攻讨那伙乱军流寇也仍有这许多顾虑,直堕了我大高丽国的威风!

    如今的高丽尚未进入几十年后的武臣专政时代,可是高丽王朝国策也是倾向重文轻武,导致武人地位上没落而教文臣与武臣之间矛盾日益加深的隐患也早已种下。金直世家也是高丽强硬派武人出身,自也见不惯朝中文官思前想后,瞧来畏首畏尾的模样。

    可是如今金缘身为高丽朝中宰相,金直这管领一部兵马的军将也只能按捺住性子,继续请命说道:“可是便如金相公先前所言,如今金人只顾攻伐覆灭辽朝而无暇东顾,要取保州诸地,也只有趁如今这段时日,否则金人必然似辽国那般控扼保州等地,对我高丽形成刀斧加颈之势,如今断然不可再迟疑犹豫!”

    金缘当然也很明白“收复”保州等地,对于高丽国而言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更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而且此役过后,一举取下保、定、宣等州府,无论是昔日的辽朝还是如今的金国,大致也能形成隔江对持之势,那么他金缘的名头,也将以拓边之功也记录在高丽史书之上......

    高丽自开国国主王建发动兵变除弓裔之后,一直谋算趁势扩张疆土,随后灭后百济,也终于完成了一统三韩之地的大业,而且在辽乾统五年、宋崇宁四年(1105年)便正式于耽罗岛设置郡县,将其纳入版图。如今半岛区域几乎尽为高丽王土,现在也唯有积极向北扩张领土,可是当初的辽朝,如今的金国这两个庞然大国雄踞辽东,抑制住了高丽北望的势头,经过几代国主征战捭阖,如今大致将边界推至清川江中上游至鸭绿江下游一线,可是若想再进一步,则势必要与北面大国再起兵戈,倾全国之力就算能够抵挡一时,却只是枉耗国力,仍然无法越过鸭绿江取得寸土之地......

    本来以为与宋国暗中来往,设计共谋北面辽、金等虎狼之国,伺机北上拓边辽东疆土,可宋廷那边自也是已指望不上了,好歹我国君主励精图治,可是那大宋官家赵佶朝内有奸党弄权、谗佞侥幸,只图享乐安逸,如今竟然还与金国与虎谋皮兴兵伐辽。现在也唯有趁着金国点头默许之际,尽取保、定、宣三州,将鸭绿江东南岸之地尽皆划入高丽版图,而以防备北面大国,既然占据这几处城郭的乱军不识抬举,恐怕兴兵强行征讨,也是势在必为了。

    金缘心中仍有几分顾虑,就是从先前几次小规模的战事冲突看来,对方军中不乏作战勇猛的骁将,且部曲步卒同样骁勇善战,也绝对不是甚么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听闻站住保州的那个辽人头领移剌成是契丹族横帐出身的头人,可是麾下多支军马,似有汉人、渤海等诸族勇健。金缘暗付殿下命我为西北面兵马使,统领七万兵马北上取那保州,如今也只得强行用武力以征讨之,可是当真便能除尽那伙反军,而顺利夺取下那三处军州么?

    毕竟金缘身为文臣,先前又久做外交使者差遣,若是可能,他最希望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方式致使对方屈服。可是如今很明显以高丽国势相胁迫,对方却浑然跟个没事人似的只当你是个屁,这也更让金缘心中恚怒愤慨,那厮贼寇乱党,也忒过藐视我高丽国的国威了!

    对于辽、金这等狄夷蛮族出身的大国,不得已我国也只得顺服屈从,可是区区几路乱军,几支北地部族的散兵游勇汇聚到一处竟也敢轻视我朝高丽,说不得也只有动以兵戈,而教那些贼党识得大国的兵锋之利。

    思付一番过后,金缘终于还是开口说道:“传令李芳点拨南浦以北的四千水军,与金将军先锋部兵马水陆并进,趁着攻城讨伐保州贼党之时,四千水军杀入保州港隅,双面夹攻,务必要一举攻攻克此间城池,再趁势挥军,连取定、宣二州,一举荡平那伙乱军贼党!”

    金直闻言大喜,立刻又向金缘朗声领命,他心中念道如今我高丽朝中尹、吴延宠(迁居高丽入国受归化的汉臣)等名将先后逝去,除了在朝内也掌有兵权的直门下省兼卫尉卿拓俊京,如今高丽各部军中多是两班武臣的青壮子弟,倘若由我率军一举攻取保、定、宣三州失地,如此不世之功,可是当年尹文肃公都不曾立下的。功勋一朝得建,再加以时日,厉兵秣马,盼得终将有朝一日挥军北上吞并辽东全境,正教我金直所立下的功业凌驾于高丽历朝各代的武人之上!

    进不可耐的金直立刻传达西北面兵马使金缘的帅令,调遣各部兵马,浩浩荡荡,启程北上直往保州赶去。行不过十里之外,尘土起处,早有敌军哨路,来的渐近,鸾铃响处,高丽军这边也立刻派出轻骑前去哨探,然而未过许久,对面从保州城方向开赴过来的兵马越来越多,以呈阻截之势,遏制住高丽军北上的去路。

    待高丽哨探军马回来禀告之时,金直咬牙切齿,可眼中也满是跃跃欲试之色,他发了声喊,朗声说道:“占据保州的乱贼贼子狂妄,竟然倒敢主动出城应战!这倒也方便,届时大军挥至将其碾压荡平,先取下那保州之地的头功,也教我唾手可得!”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1393章 乱认祖宗,你还要脸不要?

    鼓角轰鸣,蹄声急骤。号角频起,人如潮涌。

    善于摆兵布阵、深知玄妙的奚药师奚胜按六花阵势,以中军居中,设右翼前军、右翼中军、右翼后军、左翼前军、左翼中军和左翼后军,阵中大多部曲结三人为小队,合三小队为一中队,合五中队为一大队,外方而内圆,大阵包小阵,相附联络,远观望来也端的严密萧杀,其中也集结了移剌成的横帐军、言家兄弟的渤海军,以及纪山军中縻、奚胜二员主将所部马步军众。

    筹谋排开大阵的奚胜策马与萧唐并肩而立,如今自己排兵布阵的本事又能当得大用,奚胜自也是跃跃欲试,他心中还暗付道:听闻水泊梁山寨中,哥哥麾下还有一员本是少华山强寇出身,号为神机军师的朱武兄弟也擅长临阵应变而摆设阵势,可惜两地相隔甚远不得与他多加亲近,道些兵家奥妙,而那朱武兄弟被萧唐哥哥任命为掌管机密、参赞军务的军师头领,宋境那边调拨诸部兵马自也由他操劳。起码在辽地这边,若论阵前调度诸部兵马之事,我自也不能输于了他......

    至于董小丑所统领的怨军驻守宣州,纪山军中袁朗、滕戡、滕三将与文仲容、崔、武顺等头领统管的民团乡勇镇守定州,以防备也有可能前去偷袭攻城的高丽别部兵马。还有与萧唐一并走海路至保州的疯魔、天雄、刚毅、横冲马步四军却也并没有出现的此间战场之上,经萧嘉穗、许贯忠两个机谋军师商议筹谋,而另有妙用......

    如今萧唐与萧嘉穗、许贯忠、奚胜、移剌成等头领居于中军大阵,他全身戎甲披挂,骑乘着的是通体雪白的照夜玉狮子马,手绰寒锋马战陌刀,腰挎那两把狼牙宝刀,錾金虎头龙牙枪也被挂在马鞍得胜钩上。中军大阵竖着一杆狼头大纛迎风招展,瞪目呲牙的苍狼一对招子恶狠狠的瞪视着前方也已摆列成阵的高丽兵马,便似要转活了一般直扑到敌军阵里去撕裂吞噬血肉生灵。

    而萧唐与移剌成一并策马据立在狼头大纛之下,就算敌军隐隐能够觑将过来,却也不能判定两人的主次之别。

    此时言有信、言有义兄弟二人骤马前来,向萧唐拱手请命道:“哥哥,按恁吩咐要撩拨得高丽军阵散动,挑拨那些合当千刀万剐的猪狗主动前来攻打,这头阵当然须交由我们哥俩统领的渤海军!”

    萧唐也很清楚言家兄弟何以会主动请命,针对于高丽那边的官军兵马在言语中为甚么又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

    当年高丽诱骗渤海国移民,以同宗本家为借口招容得大批渤海族民入境,又在与辽边疆地域修筑六城,企图暗地里勾当向被蚕食疆土。待辽朝发现以后立即以高丽违背条约为由,出兵控制住鸭绿江东南岸加固保州等地,作为剑指高丽的军事重镇,高丽朝中震恐,那时又担心入境的渤海族民反受辽国控制,加之大量难民空耗钱粮,遂又对那些先前说是本家亲的渤海难民面目立变,将其屠戮殆尽......

    辽朝契丹对于渤海人的亡国之恨毕竟年头久远,只按如今恁般时节,辽境内的渤海族裔与高丽国更可说得上是世仇的关系。

    眼见萧唐点头应允,言有信、言有义兄弟两个登时面露喜色,他们当即策马返还至本阵,又连打唿哨,早已蓄势待发的渤海骑众立刻在言家兄弟二人的号令之下催骑追随前行。刹那间六花大阵之中骤起轰轰隆隆的雷鸣之声,大批劲骑汇聚成一股洪流,上万只铁蹄搅起漫天尘土,已然冲出大阵。

    渤海族裔诸族各部,有许多在辽朝内历任王公要臣,也有人一直图谋复国而对契丹诸部端的仇视,似高永昌等趁着辽东局势动乱而举兵反叛。同样也有许多族民不愿参与到叛军动乱祸事的杀伐之中,也不想就此屈从于几乎已侵吞辽朝东京道全境的金国的那些渤海族民,当年也都由高展绫、言有信、言有信等人安顿调拨,迁徙至保州三州地域安住。

    而以当年能和辽朝远拦子等轻骑哨军精锐正面对决的渤海马贼为底,集合了两万多名能骑善射的渤海族健儿的马军骑众也有许多调拨至保、定、宣三州其它军旅整顿,仍归属于言家兄弟统领的近五千名马军劲骑,也是保州等地诸军部曲里面,渤海马军之中精锐里面的精锐。

    高丽官军兵马刚排开的大阵当中,金直觑见对面乱军诸部排出井然有序、杀意升腾的大阵来,心中倒也收去几分轻视鄙夷之意。如今又觑见对方阵中冲出如此规模的马军骑众,金直更是错愕惊异,暗付道:强占保州等地的贼子,必是辽境东京道那边流窜过来的一些部族,如今遮莫看来似乎也有些原本辽朝的官军部曲自立割据,否则贼众兵马,又怎会有如此声势!?

    可是如今势成骑虎,金直又急于为高丽立下不世之功,此战不止务必要打,现在看来也正要彻底清除剿杀了那些乱军兵马,以绝高丽祸患。金直面色冰寒,一打手势,也立刻又一员高丽军将策马冲出,既然这伙乱军是从辽境那边流窜而来的,那军将也以契丹语高声大喝道:“狄夷匪类,大军挥至,兀自顽抗!尔等占我高句丽、渤海国故土,却执迷不悟,要抗拒我高丽大国兵锋,如今悔之晚矣,尚不知死!”

    当对面那高丽军将高声喝骂过后,言有信、言有义兄弟二人以下许多渤海马军头领当即也是性发火起,并举起手中兵刃指着高丽军阵那边破口痛骂。若不是言家兄弟二人督令压阵,大批渤海骑众直恨不得立刻催马杀入高丽军中,将其屠戮尽了!

    虽然渤海国亡国时日已久,可是辽境内如今仍有大批的渤海族人虽为辽民,可尚未被完全同化,自也熟识本族的语言。而言有信、言有义久居辽地,自小啸聚以渤海族为主的马贼来往如风,不但骑术精湛,渤海语、契丹语也都甚是纯熟,言有信当即策马冲出几步,以渤海语大声的朝着高丽军阵那边笑骂了几句。

    言有信这边高声回骂罢了,无论是金直还是那高丽军将却都是两眼一抹黑,浑然不知对面那个敌军骑兵头领再高声喝骂所言何意。金直恶狠狠的咒骂了声,旋即说道:“那贼厮做狄夷匪类言语,又说得甚么?罢了,传我军令,贼子冥顽不灵,到底也只有将那厮们剿灭尽了!”

    只不过金直这边刚要传下军令,其中那边言有信、言有义兄弟二人却是哈哈大笑,其中言有义也策马奔出几步,冷眼乜向高丽那边军马环视一圈,忽然又转用汉话高声骂道:“狗贼,说渤海国故地是你高丽的?那你们这干不肖子孙,怎的连祖宗言语却又都忘却了?我兄弟拿渤海话说得分明,是教你这厮们莫要胡诌乱道!高丽狗子,咱们兄弟没去寻你报血海深仇便当烧高香才是,如今倒也敢来薅恼老子,却又来乱认祖宗,你这厮们还要脸不要!?”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1394章 敌军中的二货,为啥听着有些耳熟?

    好歹现在高丽国仍用汉文书写记录,军中但凡是两班贵族出身的武人军将,自也有识得大宋官话之人。待有人向金直转述过对面那两个生得形貌酷肖的敌军将官叱骂高丽国乱认祖宗的言语,当即也教他从脚底板腾的生出两道忿怒戾气直冲天灵盖,更似是要被气炸了胸膛!

    “杀!杀!杀光那些禽兽夷类,传令下去,务必砍下那两个贼首的首级,来向本官复命!!!”

    然而还没等高丽军有所动弹,言有信、言有义兄弟二人又大声下令,渤海骑阵队形又变,大批的劲骑策马向前布成了个锐利的箭头冲锋阵势,马上骁勇的骑士纷纷摘弓搭箭,箭簇也上扬看似欲向高丽军阵进行抛射,而做好了战斗准备。

    高丽这边一众军健兵卒眼见对方队形整齐,看来凶悍,诸队彼此间配合照应连接的紧密,与散落部落族兵截然不同,不似乌合之众,而更似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队而丝毫不敢大意。阵中也是号角连鸣,而金直眼见前方扑来的渤海骑众不做丝毫停顿,而是高声喊杀着朝己方军阵开始冲刺过来,更是撩拨得他心中怒火腾腾,金直狠狠咬着牙,面目狰狞的大声喝道:“不过是一群马贼罢了,好大的胆子,直教你们这群贼厮有来无回,命别武班步卒上前,一旦贼厮众进入射程范围之内,立刻放箭!”

    高丽“别武班”,也是高丽朝采用已逝朝中名将尹的建议,大修武备,欲雪败于女真之耻而选拔出应对能骑善射的生女真诸部的新建部曲,只不过成军未久,高丽朝因忌惮当时完颜阿骨打聚集的生女真诸部势大,损兵折将大耗国力,高丽军不堪再战,当时也被迫不得不遣使与阿骨打议和。

    别武班编制却保存下来,也是以防万一,日后或许仍会与来犯的金军厮杀,然而如今领命前来占取保州等地,征讨这些占据城郭乱军兵马,倒也派上用场。

    先有身上戎甲披挂的诸队高丽步卒手持长矛列于前阵,排成紧密的队形平举兵刃,构成一道道钢铁森林抵御敌军骑众的冲击,长矛手身后亦有诸营弓箭手在所部将官的喝令之下拈弓搭箭,准备向朝己方军阵似乎也正要发动骑射攻击的敌军骑阵进行反击。步阵后方,也有数队高丽轻骑蓄势待发,只等统军主将觑得战机,趁着敌军骑阵开始松动溃乱之际纵骑奔出,截击敌军骑兵来往奔袭。眼见渤海骑众催马疾驰,堪堪已进入弓箭射程范围之内时,高丽军阵中督令诸部弓箭手的将官立刻抽出腰间佩剑,并朝着前方用力劈斩下去。

    骤然间,一蓬蓬箭雨从高丽军阵之中冲天而起,凄厉的箭啸破风声连绵不绝,别武班中诸队弓箭手,立刻以攒射的方式向对面从来的渤海骑众先声夺人的进行箭雨打击!

    一排排利箭虽然当空砸落而至,可是狂奔而来的渤海骑众阵中却并没有引发混乱,有的骑军将士好整以暇取下皮盾遮挡,有的马军军健干净利落的以镫里藏身等手段躲避激射而至的箭簇。虽然也有近百来名骑手中箭落马,可是很明显高丽军那边有些沉不住气,在敌军堪堪进入己方弓箭射杀范围之内便立刻发动攒射,激射出的箭雨虽然颇具声势,可是大多箭簇去势已竭,对于骑术精熟的渤海骑众所能造成的打击实在有限。

    然而正当高丽军中诸队弓箭手忙着在拈弓搭箭,准备朝着疾驰而来的敌军进行第二轮箭雨打击时,往前疾奔又疾窜近了一段距离的言有信、言有义立刻又打了声唿哨,渤海族骑射健儿在催骑疾冲的同时也擎住手中骑弓,锋利的箭簇指向半空,骤然间施发而出,也立刻向高丽军步阵还以颜色!

    无数枝利箭呼啸着以平射、抛射的方式疾袭向对面军阵,高丽士兵也立即举盾护身,可是也仍有数百名长矛手、弓箭手中箭扑倒在地,引得前阵一阵松动。彼此的第一轮箭雨打击,仍是高丽军方面的伤亡要比渤海骑众多出不少。

    近千名渤海战士立即呼喝着驱使胯下战马暴冲疾驰,在双方距离遮莫只约百步上下的时候,他们更是急催战马,战骑以离弦之箭的势头疾驰,骤然探出的钢刀锋刃雪亮冰寒,瞧这架势借以狂奔冲势的惯性,若是冲到近身处时当头一刀劈落下来,只怕拦将在前的步卒肉身顷刻间便要被劈成两半。

    高丽军中的不少将官眼见这批马贼仗着势众,以为对方已经打算直接利用劲骑冲锋的势头破阵,恐怕至多在射出两三拨箭雨,敌军就要冲到面前,在阵中立刻也有督战的军将大声以高丽语高喊道:“守住阵势!长矛阵抵挡住敌军的冲势,拖住贼骑,剿杀陷入阵中的贼众!”

    本来位于冲锋阵势最前端的近千名渤海骑兵就似是嗅到血腥味道的一群野兽,纷纷咆哮着只往前方扑去。高丽军别武班前阵的长矛手死死的攥紧了手中的长矛严阵以待,后方诸队弓箭手也略显慌张的准备在所部将官的号令下再向敌骑后阵的兵马发动骑射。眼见敌军就要冲到近前,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本来结成冲锋阵势的骑众阵型忽然间一分为二,在高丽军阵前分左右两个方向转向迂回,并没有直接撞入对方的步阵当中,而是扬起了漫天的尘土,只留下大批本来憋足了劲正要厮杀的高丽步卒在屁股后面吃灰......

    言有信、言有义兄弟二人要将麾下精于骑射的渤海骑兵的优势发挥到最大化。任由敌军焦急的喝令弓箭手发动攒射,可是诸部弓马劲骑同样且骑且射,箭雨呼啸着向喝令前后阵戒备的高丽步阵激射过去,随着彼此距离的拉近,又有上千的兵卒中箭扑倒在地,渤海马军来往如风,很快的又与高丽军步阵拉开一两箭之地的距离,去而复返,又准备向敌军发动看似是欲冲锋破阵,实则只是在高丽步阵前方驰骋,以骑射之法消耗敌军的兵力......

    若论弓马骑射,高丽军与辽国契丹、金国女真、渤海骑众等族裔骑手比较,劣势也都十分明显。

    坐镇统领中军兵马的金直见了,更是忿满胸脯、怒气冲天,直恨不得把满口牙齿都咬碎了,恁般一来二去,不正是被那伙贼众反军牵着鼻子走?

    “别武班马军轻骑出阵,截杀那几波贼厮马匪,其余步军诸部听候号令向前挺进,攻讨前方贼军步阵兵马!!”耐不住性子的金直又是一声令下,自也不愿再驻守原地受眼前那些奔来驶去的敌军骑众撩拨,而当即打算主动进军,与乱军兵马进行全面厮杀......

    ......高丽军那边,这就已经沉不住气了?

    坐镇中军的萧唐觑见对面高丽马步军各部变阵前行,似乎是要以孤注一掷的势头立刻从正面与己方兵马对决之时,他忽的想起前世自己曾经玩过的一些回合制战略游戏,对方的举动,就好像是刚受过己方派出的骑射部队袭扰撩拨,t他便迫不及待的点击属下所有部队的指令,调成冲锋的模式而一股脑的冲杀上来......这种无脑战法在真实战场当中也并未决不可用,可是缺乏对于敌方的试探性进攻便贸然发动全面攻击,显而易见的也是忒过鲁莽。

    就连一旁的奚胜瞧得也是大摇其头,说道:“看来高丽那边统军的主将也是性躁鲁莽之徒,轻易的便受言家兄弟撩拨而贸然急促麾下兵马压上......而如此看来,倒也正合了萧、许两位军师的算计,正教那厮们着了道。”

    萧唐皱着眉头又往前眺望一番,又传令教中阵探马前去觑清对面高丽军主将的旗号。只约莫片刻的功夫,立刻便有契丹游骑头目去而复返,向萧唐报道:“启禀狼主,对面高丽军中,打出的西北面行营都统金直的旗号。”

    闻报后萧唐点了点头,对面高丽军那厮鸟轻易受撩拨挑衅,的确也并非是能够冷静统军应变的将才......可是为甚么那二货的名字,我听着倒也觉得有些耳熟?

    -- 上拉加载下一章 s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322/ 第一时间欣赏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作者:云霄野所写的《水浒任侠》为转载作品,水浒任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水浒任侠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水浒任侠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水浒任侠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