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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洪荒棋圣全文阅读

作者:马脸微漾     重生洪荒棋圣txt下载     重生洪荒棋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661、第一天,恐怖的武器库

    接着进入长达一公里的识别地带。

    主要是对随行人员、车辆以及伴随设备进行识别扫描,在此过程中,仍将有强大的隐藏火力全程跟进。

    然后,就会进入第二道检查站。

    这里只有一个检查系统,声音识别系统。

    不过,它又细分了两套不同的格式:一个是对第一道检查站声音录入的甄别,一个是对随行人员在通过识别地带时的声音甄别。

    通过了第二道检查站,这才算真正上路了。

    这时,最辛苦的人,应该就是司机同志了。

    因为道理很简单,接下来将是一条长达23公里、没有任何弯道并且呈缓缓下沉的笔直大道。

    长达23公里,因为根据测算,这是所能被允许允许的最短的安全距离;

    说司机辛苦,是因为没有任何一个驾驶员,可以轻易地跑在一条没有弯道且长达23公里的路上而不出错误的;路面下沉,是因为这条路最终要下到距离地面直线深度达3500米的地下。

    现在我们是地下多少米呢?

    经过洞口、哨位、牧场、东方之门直至目前的万仓门,一路奔波下来,我们看到的深度标示不是一成不变的。

    但现在的深度标示很清楚地停在1200米的位置上。

    由此可见,此去的路途相对于家园而言,是多么的遥远。

    如此遥远,如此慎之又慎,如此战战兢兢,只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储存的俱是一些大量的、型号复杂的人类大杀器。

    比如小到匕首、手枪,中到坦克、大炮,大到飞机、导弹等,

    而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其中最深的三个洞穴,分别放置了三颗核武器:

    一颗是十万吨级的原子弹,

    一颗是三十万吨级的氢弹,

    还有一颗则是相对干净一些的中子弹。

    于是,这条23公里长的大道,又2300米的深度,就是家园和这头吃人“野兽”之间的所谓安全的缓冲地带。

    如果有人问我,这条缓冲地带够不够长,够不够深,我一定会认真地告诉他,不够,远远不够。

    如果可能的话,它最好离我们越远越好,最好能远到银河系之外我才会感到满足。

    当然这一切,是不可能的。

    最现实的,几乎是熬白了一头黑发,同时从一个大胖子锐减成一个瘦小的老头,几乎是用堆起来的同等黄金才建立起来的家园,是王所能提供给我们的最好的结果。

    可是,我为什么还是越往前走,越是害怕呢?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此以后,再没有一个人这样对我说,没人再帮你擦屁股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还因为突然有一大帮孩子被强行塞到了我的手中。

    还有这么一大份几乎是让人瞠目结舌的家业,不,应该是最后的防线吧?

    我不知道,是不是还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下面的路,到底应该如何走下去。

    不知不觉中,我的手就碰到了古月送给我的那个小盒子。

    于是,我想都没想,一下子将它从裤兜里掏出来,然后放在手心里,默默地抚摩起来。

    对于这个小盒子,古月没说过任何话,所以,我不知道应当如何处置它。

    或者,任由它像现在这样,永远都保持着古月送给我时的样子。或者,我打开看看。

    紫罗兰色的外观,精致小巧的手感,尚不可知的内容,这一切都让我暂时忘掉了对继续向前所带来的恐惧。

    然而,正当我端详着它,内心激烈地斗争着,王却用脚使劲在车座下狠狠踢了我一脚。

    我看看王,他并没有任何表示。

    也许是无意中碰了一下吧,我想着,忽然腿上又挨了重重一下

    。再看王,还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越是平静的水面,往往越是暗藏着大鱼。

    于是我明白了,不,准确说是更糊涂了,王显然不愿意看到我显摆我手中的礼物。

    我收起小盒子,将它重新放进裤兜,王这才看似很不经意地撇了一下嘴角。

    就这一下,我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不想让前面的拐杖看到这些。

    这又是为何呢?

    这时,车身猛地一顿,就像一个醉汉似的,又向旁边一歪。

    我慌忙一手抓住车椅上的扶手,一手向王抓去。

    王挡开我伸去的手,飞快地探身就向前面的拐杖抓去。

    拐杖显然早已清醒过来,双手车轮般地在方向盘上转动着,车速渐渐慢下来,随即很快又摆正了车头。

    听到耳边传来匀速而有节奏的发动机轰鸣声,王这才不声不响地撤回手臂,重新靠在自己的座椅上。

    而人家拐杖呢,不仅吭都不吭一声,而且自始至终连一个回头的表示都没有,仿佛刚才惊心动魄的那一幕,根本是发生在别人身上。

    不过这也怪不得拐杖,虽然这一路两旁都竖立着醒目的警示牌,可无论谁一直瞅着直通通的路,难保不会产生幻觉。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高速公路到了一定距离,即使前方一马平川毫无障碍,工程师们也要强行让它拐一个弯,好让司机们的眼睛也跟着动一下。

    没有惊呼,没有埋怨,更没有骂娘。

    我坐直身体,盯着令人头昏眼花的笔直大道,忽然领悟到一点什么。

    快到终点时,王用下巴点点了路旁的一个很小的分岔口。

    那里,竖立着一块圆筒般的指示牌,而上面的标示正像牌子一样,印着一只醒目的油桶。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要在那里藏这么多的燃油了吧,只可惜,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把它扩大一些,添购更多的燃油了。”

    王说的力气,既指他身上的力气,也指他的财力。

    王说过,也许现在他是家园最穷的一个人,荷包里绝对不会有一分硬币。但在我眼里,在所有家园人的眼里,他又是最富有的人。

    没有人会愚蠢到去计算王此前所拥有的财富,十亿英镑,两百亿欧元,或者三百亿美金?

    重要的是,这座堪比无价之宝、诺亚方舟的地下宫殿,就真真切切地摆在我们所有人面前,这比任何承诺都更有价值。

    就说眼前的这些燃油,相对于未来,两百吨汽油和一百吨柴油也许只是杯水车薪,但王的心思,却是那样充满了对我们点点滴滴的关爱:

0662、吾父

    他想到我们不能没有吃的喝的,于是弄来了米面和鸡鸭鱼肉。

    他想到我们不能没有穿的用的,于是弄来了衣服和被褥。

    他想到我们不能受人欺负,被什么怪物追逐,于是弄来了武器甚至原子弹。

    他想到我们可能会郁郁寡欢,于是设计了牧场,王道。

    他想到我们终有一天,一定会重新走上地面,于是他又跟我们预备了燃油。

    最重要的是,他想到我们可能会粉身碎骨,所以他先给了我们一个避难所。

    然后,他又想到我们不能过于孤独,于是又给了我们万物。

    然后,再然后,他想到了我们必须要一代一代繁衍下去,于是给了我们足够多的人数。

    然后,再然后,他还会想到什么,替我们?

    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个曾经被我认为是疯子的老头,这个王,在他说的剩下的不到三天的时间里,是否还会给我们一次惊喜。

    如果真的还有这样的惊喜的话,我希望那是王突然对我们当众宣布,他决定不走了,将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车驶过小三岔口很久,我仍在想着那些燃油。

    我突然发现,这些燃油实在是太珍贵了。

    将来如果我们真的能够回到地面,末日之后的景象,一定会超乎我们作为人类的任何想象。

    因此,我们必须要有一支先遣队,担负起敢死的重任。

    那么,我们必定会全副武装,开上重型坦克,架上机枪和重炮,探索出一片我们可以栖身之地。

    有了栖身之地,我们就必须首先建立起一个基地,然后慢慢向四周拓展,直到逐渐形成城镇的雏形。

    当城镇建立,我们必将向四野撒出无数前进基地,并最终将它们一个个的连成一片。这个时候,我们熟悉和依赖的城市,就将重新回到属于我们人类的社会生活当中。

    而要实现这一理想,燃油就将成为不可替代的唯一物质。

    而在这个过程中,又将有多少我们人类可能闻所未闻、想都想象不到的危险、变异生物甚至是外星生命,对我们构成什么样的伤害和冲击呢?

    核武器——

    我的脑海中忽然蹦出这三个恐怖的字眼。

    是了,这个人类迄今为止最恐怖、威力也最惊人的大杀器,既然王在家园预备下了,就肯定已经设想我们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将忍无可忍、或者无可奈何地使用之。

    那么,真到那个时候,我会毅然决然地祭出这个大杀器吗?

    然后,随之与我们这个重新见面的世界,再一次同归于尽,再一次成为浩淼宇宙中的无数的尘埃……

    不,我想我不会这样做。

    而且,我也不会允许我的继任者这样做。

    也许我能做到,而我的继任者可以吗?

    看到我脚下忽然变得有些蹒跚,王很留心地看了我一眼,便很快越过我,快步走到第一个武器库中,低下头专注地查看起来。

    到了真正的武器库,当然会有一套更为苛刻的门禁等着我。

    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一切照章办事就是。

    我只是对这里的名字感到由衷的滑稽,“思园”——哼,真是牛头不对马嘴,风马牛不相及也。

    这里面随便拿出一样东西,都将是血淋淋的,“思园”,这真是对这两个文绉绉的文字,一种莫大的讽刺。

    当我带着一半敬畏一半厌恶地一圈转下来,王已经依次看完了轻、重武器库,轻、重型装甲库,小型航空武器库,空空、地空导弹库以及后勤装备库,然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望着我。

    王的背后,已无任何遮拦,有的只是一条斜插而过的地洞。

    而这条地洞,完全有别于家园所有的洞穴,既无任何颜色标示,洞口直径也是窄小得惊人,远远看去,几乎可以一眼掠过。然而真正走近,玄机就会出现:

    原来,这个地洞仅有一条铁轨铺在上面,除此再无他物。从洞口的长高宽看,一个人要想进去,除非爬才能慢慢钻入。

    可是,看着仿佛一望望不到尽头的地洞,谁又能这样一直爬下去呢?

    所以,这里应该有一辆轻轨火车。

    不用王再提醒,我的手已经伸到了一旁。

    这个程序很简单,将我的手放进手模控制器,火车就会应声而出,然后我们坐上去,火车自动将我们送抵要去的目的地。

    但说简单又不简单,因为这辆火车是自动程序,所以只有一个人才可以令它出现和启动。

    而且这辆火车,只有五个座位。

    这五个座位都有名字,钥匙手,指令手,程序员,警戒员和我。

    当然,火车一跑起来,我就知道要去那里。

    不能不说,当第一颗真正的原-子-弹出现在我面前,我的汗毛真的全部刷地一下竖了起来。但与此同时,我又感到无限失望:

    这个传说中的恐怖家伙,模样也就这么一回事,跟一颗普通炮弹没什么两样。

    “我可以摸一摸吗?”

    说着,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下子伸了出去。不过,手很快就被弹了回来。

    真是愚蠢到家了,我使劲甩着手,才发现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蛋-蛋身上,居然压根无视了蛋-蛋外面十分醒目的保护层。

    可怜呀,庄稼人第一次进城,眼睛全放在漂亮脸蛋上,不挨嘴巴才怪。

    还好第一层加强玻璃钢外罩,本身就是一套防护程序,认得我的特征,不然肯定现在就有一个枪口顶到脑门上了。

    这么贵重、也这么吓人的东西,会敞开来让人随便摸得吗?

    旁边幸亏也就是王,如果换了王晴,她不当场笑死才怪。

    而王之所以没有任何表示,是因为他的目光早就扑在了蛋蛋身上,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左顾右盼。

    看到第三个蛋-蛋,我突然挠了挠头皮。

    “老师,”我盯着很老实躺在层层保护层里的蛋-蛋,只感觉它们的样子都是憨头憨脑的,好像总与我记忆中的印象有些不同。

    还有就是,它们光溜溜地躺在这里,总不会将来我们用手抱它们出去吧。

    “嗯,”王似乎对我换了称呼很不习惯,沉吟半天方才嗯了一声。“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并没有意识到什么。

    继续盯着蛋-蛋想。

0663、第二天,大会

    “老师,我记得它们现在应该是睡眠状态对吧,如果我们不让它睡觉啦,它会给我们多少时间醒过来?”

    “它的专用运载工具,我们应该只使用一种对吧?”

    “哦对了老师,它们好像应该有一个类似于密码手提箱的发射装置,你好像还没跟我提过一个字。如果你给了我,将来我是不是到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得提着这样一个箱子呢?”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在我读过的所有家园资料中,都没有提及发射两个字。老师,将来我们怎么把它们从这么深的地下弄出去呢?”

    王听到这里,忽然古怪地打量着我,深深叹口气。

    “你想得太远了,”

    在此后返回的路上,王一直重复着他的这句话,“你想得太远了,真的,你想得太远了。”

    第一天,就这样匆匆忙忙过去了。

    而第二天,好像又很着急忙慌地等不及天亮,就跑出来了。

    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昨晚我们谁都没有睡觉。把用着睡眠的八个小时拿出来,我们无形中就增加了在一起的时间,这很值了。

    所以,整整一晚上,我们三个人,都像一尊泥塑,一动不动地围坐在一张小桌子旁,王放开嘴巴默默地说,我竖起耳朵默默地听。

    这比我一个人读资料、看《家园笔迹》和学习家园所有的管理系统的效果,不知要强多少倍。

    大多数情况,我都掌握了,偶尔有不懂的地方,王允许我用笔记下来,说回头集中解答。

    拐杖是可以去睡觉的,而且按规矩这是密谈,好像闲杂人等应该回避。

    但坐下后,拐杖没有动,王更是任何表示都没有,我也就更不会多嘴说什么。有王在,还轮不到我操心,也无需我多嘴多舌。

    说到中途的时候,拐杖起身出去了一下,接着就用托盘端回来一壶咖啡,三个杯

    子。随后,我们三个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咖啡上面。

    咖啡浓郁的香气,在拐杖的手中飘散起来,然后注入到三个杯子中。

    于是,很不经意地,我的眼睛猛地跳了一下。

    我看见一条很白的胳膊,从拐杖的紧裹着的衣袖中伸出来,然后动作优美地一点一点地倒着咖啡。

    我对拐杖的秘密,到这里我想应该可以告一段落。

    但也仅限于此,那就是拐杖是个女的,而且看上去还是个不错的女的,如此而已。

    但仍有我放不下的东西。王在哪里,拐杖就在哪里。

    那么两天后,拐杖也会在这里消失。能够共生死的女人,真的世上不多见。

    而从拐杖出现,直到现在,拐杖似乎对我们嘴里说的事情,好像还没有她端来的咖啡,更让她感兴趣。

    但咖啡也仍未能抵挡睡意对她的诱惑,所以估计天快亮时,拐杖终于两眼一合,盘起双腿打起了瞌睡。

    拐杖的睡姿,让我顿了一下。但也就顿了一下,我的耳朵没停,王的嘴巴也没停。盘腿而眠,对于奇女子来说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包括老范最后匆匆进来,他也仅仅是瞅了一眼酣睡之中的拐杖。

    当然,老范一进来,也就是预示着王的讲话将到此为止。

    王的话音一停,拐杖的眼睛也就刷地一下睁开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拐杖的双眼,似乎也是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看来丹凤眼好像是家园的传统,因为如果稍稍留心点点的话,你就会发现很多人好像都是丹凤眼。

    我们一齐站起来,看着老范。

    老范好像很不好意思,十分抱歉地冲我们每个人笑了笑,方才看着王郑重地说道,

    “时间到了。按照日程表,今天第一个议程,应该在十分钟以后开始。”

    “我知道,”王习惯性地看看手表,一挥手说道,“好了,我们走吧。”

    王在他的办公和起居处,很早就建起了一座相当于大议政厅兼具大会堂的家园议事场所,能够容纳家园里的所有人全部到场。

    除了座椅间的宽绰之外,每排座椅前不仅有名有姓,而且面前的茶具也都印有各自的名字。

    也就是,每个人进入会场,只需对号入座即可。

    进去后,我特别留心看了一下黑格尔的座位,发现在会场中,并无对他有特别的安置。

    唯一可说的,就是他坐在第一排第一名的位置上,所以夹杂在很多孩子的小脑袋中,还是可以一眼就看见他的。

    黑格尔显然也发现了我们,两眼一直紧张地盯着我们。

    于是,我远远地冲他招招手,然后给了他一个很模糊的微笑。

    之所以模糊,是因为我忽然发现王在一旁很严厉地盯着我,似乎很不高兴我这样做。

    只好重新目不斜视,不苟言笑起来。

    这是第一个我看到的没有设主席台的会场,所以我很喜欢。

    但喜欢归喜欢,找到写有自己名字的座位,就要费一番功夫了。

    沿着会场转了一大圈,才总算在写着“家园管理系统”字样的座位区看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而这时,我们已绕过了诸如“家园社会系统”、“家园管线系统”、“家园防护与救生系统”、“家园能源系统”以及“家园通讯系统”等座位区。

    照此看来,我们每个人的座位,完全是按家园的功能来划分座次的。

    不过,从现在的秩序看,还是相当的井然有序。

    这么多人坐在一起,除了偶尔的咳嗽声,全场几乎是鸦雀无声。

    会场内,也没看见有哪个人跑前跑后的,怎么就管理的好像安插了很多服务生一样呢?

    正东张西望着,王忽然冲我咳嗽一声,然后捂着嘴巴小声地说道,

    “知道为什么我不高兴吗?因为你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今天你才是唯一的主角。”

    “啊——”

    我张大嘴巴,眼睛一下子就从古月的身上掉了下来。

    我刚刚才看到,她的座位居然在什么“家园社会系统”里,好像跟我的什么“家园管理系统”没什么瓜葛。

    既然如此,那她的伊甸园应该就归属于那个“家园社会系统”了。

    那么,东方之门的四大体系另外的物种源,鲁班苑和大仓门,又是属于家园的哪个系统呢?

    我讪讪地摆正脑袋,正襟危坐地往前一看,老范已走到我们的对面,正将他的嘴巴往一个跟他一样高的麦克风上凑过去。

0664、沉重的告别

    原来,所谓的没有主席台,但主持人还是要有一个的,讲话也是要单独走上去的。

    老范说,“现在有请王上来讲话。”

    老范说完,王忍不住啧啧嘴巴,眉头紧锁,不满之情毫不掩饰地挂到了脸上。也是,平日口若悬河的老范,今天怎么连点起码的铺垫都没有。

    而且瞧他那样,都快赶上远方的那张标准苦瓜脸了。

    王摇了半天头,只好摇摇晃晃地上去了。

    到底是上了岁数的人,熬夜真不行。

    “今天,是我们所有家园人的一个特殊日子。”

    王说着,嘴巴忽然离开麦克风,好像要用眼睛把每一个人都看上一遍似的,停了好半天,方才又说道,

    “一个特殊是,今天是我们第一次全家福,一个不少都在这里了。二个特殊是,我为大家找到了一个人,他叫箫,从今天开始,所有的事情你们都要去问他,不要再问我了。现在,我们就请他上来,你们一定要记住他,听他的话。”

    听到这里,我只好站起身,向他走去。

    “第三个特殊是,我要非常抱歉地告诉大家,今天以后,我就不能陪你们了,以后所有的事情,都要靠你们自己——”

    王刚说到这里,老范一下子扑了过去,我也扑了过去。

    这可了不得,王怎么说着说着就把这么大的事情给捅了出来?

    这可是事先他自己一再叮嘱我们的约法三章,有关他们离去的消息,要在以后的日子,一点点地慢慢透露出来。

    现在可好,他自己却突然公之于众了,万一造成不可收拾的恐慌,怎么办?

    “王,你怎么——”老范急得眼睛通红,两手忙不迭地捂住话筒。

    “王——”我也着急地大叫着。

    王看看我们,焦躁地摆摆手说,“你们先退下,一会儿你们就知道怎么回事啦。”

    说完,他一把抓过话筒,重新深情地望着对面坐着的黑压压的人群,大声说道,

    “不过你们也不要害怕,我说离开你们,只是要去完成一个更重要的工作而已。而且这里,有箫代表我,有家园这个强有力的后盾,有你们大家,所以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好,”老范大声鼓着掌,抢过话筒就说,“现在就请箫——”

    话音未落,王却忽然意兴阑珊地摇摇头道,“算了吧,这些俗套就不要啦,赶快叫他们上来彼此打个照面,其他的以后让他们自己去联络感情。”

    “好——吧,”老范拉长声调,充满疑惑地答应道。

    “他们”可不是普通人,清一色的各名牌院校的高材生,男男女女,高矮胖瘦,相貌各异。

    虽然俊丑不一,却都掌管着事关家园生死的各个系统命脉。

    可以说表面上他们是诸如“家园管理系统”、“家园社会系统”等各大系统的负责人,实际上堪称家园的各方诸侯。如果“他们”中有一个出了问题,那对整个家园都将是毁灭性的。

    所以他们的忠诚,对家园而言将显得比他们的能力更为紧要。

    但让我苦恼的是,如此重要的人物,居然到今天他们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字。这搞得我十分尴尬,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虽然在知道家园“符号系统”原委之后,也能接受目前这个现实,但人家真正站面前了,我才发现这真叫人棘手。

    管一号,其实就是整个家园管理系统的头号人物。男的。

    社一号,整个家园社会管理系统的设计者,负责人,男的。

    能一号,所有的照明、电力都归她管,一看就知道,女的。

    通一号,不见面的通话都靠他了,男的。

    线一号,稍微有点费解,其实就是垃圾王,吃喝拉撒后的事情,都归他管。

    防一号,就是家园的打手和防卫者,让人犯晕的是,居然又是个女的。

    最后,古月站到了面前。

    报上名后,我彻底傻了。“主机”,什么意思,就是这面前的六个一号,统统都要经过她的处理之后,才能做最后决定。

    也就是说,古月实际上就是一台主服务器,所有的信息都要流经她的手,然后再流向家园的这六大系统,然后才分流到各个子系统。

    这时,王忽然不耐烦地对古月命令道,

    “好了,就是见个面而已,让大家赶紧散了吧,然后各司其职,从现在起不要有任何懈怠。”

    说完,他又冲我一挥手,急冲冲地说,“我们走。”

    王的异常举动,当然逃不过我的眼睛。这场几乎可以被他视为“禅让大典”的仪式,如此草草收场,肯定是王所没有想到的。而且,看来他根本没有要与任何人说话的意思,匆匆地走出人们的视线之后,王仿佛也不再顾忌什么了,率先小跑起来,并不断催促着我们,“快点,快点跟上,所有人都上那辆车。”

    那辆车,一看就是红色的。让人惊讶的是,开车的居然是远方。他一看见我们狂奔而出,马上将车发动了起来。

    “哪条线路最近?”王跳上车,扭头就问仍在找座位的老范。

    远方看着前方,忽然愁眉苦脸地接过话头道,“顺着万仓门左方,直接穿过伊甸园,这样的路径应该可以节约五分钟时间。”

    “就走这条,快。”王毫不犹豫地命令道。

    “我们这是到什么地方去?”我一边小声地问坐在旁边的老范,一边极力压抑着开始狂跳不已的心脏。每个人如临大敌的样子,已经告诉我事情可能非常不妙。也许,也许——我忽然不敢再想下去。

    老范沉吟着,始终没有说话。

    “告诉他,立刻。”王忽然在前排头也不回地命令道。

    老范点点头,但还是下意识地先抬手揉了揉他的脑门。他这一揉不要紧,却让我一下子彻底瘫软在车座上了。素来嘻嘻哈哈的老范,双手竟然毫不掩饰地在我们面前颤抖着。

    “现在我们去观察中心,”老范说着,索性将整个脸庞埋进了手掌中。

    去观察中心干什么?

    我紧皱眉头,立刻联想到了它那些盘根错节在地面上的无数探头、多功能摄影机以及声纳探测器、红外生命感应仪等众多高科技先进设备。

0665、第三天,情况突变

    我只知道,这些几乎遍布在家园地面上的设备,不仅分布范围高达近百平方公里,可探测六十米以下低空范围内所有生物活动迹象和非生物活动迹象,而且遥感距离最远可达五百公里,同时可对两万米以下高空做即时成像追踪。

    还有就是,当时曾让我心惊肉跳了一下的,我们竟然还有一颗处于休眠状态中的卫星。

    当然,这些吓人的玩意,平时进入工作状态的数量几乎为零。

    “哦对了,”王忽然叫了一声,让我们都不禁吓了一跳。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然后指着老范说,

    “我差点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赶紧通知王晴,让她带着小黑在伊甸园b区等着我们。”

    这个时候居然还要看小黑,还是重要的事情?

    这一下,我们彻底糊涂了。

    见老范一动不动的样子,王不觉眼睛一瞪,“快,没时间让你发愣了。”

    王,显然已经歇斯底里了。

    小黑看见我们,疯狂地蹦跳着想要挣脱王晴手中的锁链。

    我的脸一下子阴下来。谁告诉她,可以这样对待小黑?

    我跳下车,刚要抢过小黑,王一伸手却把小黑抢先抱在了怀里。

    小黑探出长长的舌头,使劲舔了一下王的脸。不过让我欣慰的是,小黑却一直拿眼睛瞄着旁边的我。

    几只小狗嗷嗷叫着,样子很抓狂。还好,它们没有被链子拴着。

    我赶忙俯下身,随手抱起一只。

    刚看了一眼,小黑便冲我汪地一声,然后使劲摇着它已经很松软的尾巴。

    怀里的小狗狗,毛发不像小黑,黑白相间,但妙的是所有的白都集中在它的四条小爪子上。

    王使劲揉揉小黑的脑袋,问王晴,“你们选的,是哪一只?”

    王晴看看我,伸手一指。

    王这才定睛向我手中看来,随即掏出一根发黑的鸡骨头,让小黑在上面嗅了嗅,然后递给我。

    “快点,让它叼起来。”

    看到这块鸡骨头,我忽然想起了昨天王的举动。

    搞了半天,他原来是要将小黑啃剩下的鸡骨头,再让它的后代继续啃下去。

    莫名其妙呀,我为难地接过已经发黑的鸡骨头,刚一迟疑,怀里的小家伙便一口将它叼在了嘴上。

    我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王晴又将它抱了过去。

    “好了,我们走。”王抱着小黑,扭头对远方说道。

    赶到控制中心,拐杖居然早已坐在里面,正一声不响地盯着屏幕看。

    不过可以看得出来,她显然是陪看者,另有三人坐在她稍前的位置上,明显与她拉开一段的距离,都是一脸紧张地盯着大屏幕,偶尔沉默地交换一下眼神。

    听到脚步声,他们慢吞吞地打量了我们一眼,虽然一句话没说,但每个人眼里竟然都噙满了泪水。

    这三人,大概就是传说中很少露面的“七老”之一吧?

    除了王、老范、景叔和远方四个人,家园“七老”竟然在一瞬间到齐了。

    不过这三老看上去,年龄好像比老范、景叔他们都要大出一截,怎么一见面都哭哭啼啼的呢?

    王走到近前,刚默默地落座,他们的哀叹声就不绝于耳。

    王皱皱眉头,招手让我坐在旁边,然后对着面前的话筒说,

    “现在关闭所有显示器,所有人禁言禁止随意走动,打开主控显示,a1备用,a2进入自动搜索,a3随时报告最新情报。”

    话音一落,整个控制中心猛然一黑,接着在我们的正前方亮起一道硕大的屏幕,紧接着,密布在四周的立体声音响便传出令人心惊胆颤的轰鸣声。

    众人一齐朝上面看去,不由得个个脸上现出死灰般的神情:

    只见低垂的天空下,几乎所有的云层都变得像墨汁一样又黑又浓稠,感觉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重压,又被一道又一道看不见的飓风席卷着、推攘着,一阵狂过一阵地扫过大地。

    而大地上的一切——

    那些大树,巨石,建筑等等,很快就像纸糊一般散开,然后随着这道力量四处旋转着、碰撞着,呼啸着……

    我们熟悉的世界,此刻变成了一盆浆糊,被一种巨大而恐怖的力量肆意搅拌着,摇晃着,一切就快要变成齑粉了!

    一片狼藉之后,接着还是一片狼藉。

    城市,我们已经看不到繁华如梦、流光溢彩的城市了。

    我们只能从一片片飞过的残片中,依稀看见城市曾经美丽的影子。

    眼泪,夺眶而出。

    我们的大好河山,都市田园,眨眼间荡然无存了。

    我们的花香鸟语,涓涓溪流瞬间灰飞烟灭了。

    天上的鸽子消失了,彩虹没有了。

    地上的道路摧毁了,街道无影无踪了。

    只有一道暗淡的阳光,从呼啸而过的无数碎片中,钻过密不透风的缝隙,目瞪口呆地照射下来。

    慈悲的阳光,它想用仅存的光亮找一找可否有幸存的生命吗?

    不,是我们,是我们所有躲在地下深处的人,都在屏住呼吸地看着,盼望着,祈祷着,有一个生命的影子,能够顽强地爬出来,出现在我们眼前。

    “快看——”

    不知谁惊喜若狂地喊叫起来。

    随着喊声,只见一条灰白色的狼狗挣扎着,在半空中不断地变换着姿势,想要钻出不断堆积在它身上的无数残垣断壁。

    很快,又有一只体型更为庞大的耕牛露出头来,高高翘起的牛角上,居然恰好勾住了两面旗帜。

    旗帜在牛角上猎猎作响,同时发出噼啪噼啪的声音。

    但很快有更多的碎片洞穿了旗帜,只一秒钟功夫,旗帜便像一张渔网般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了。

    “红旗,那可是我们的红旗啊!”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人呢,怎么会没有一个人呢?”

    有,当然有很多人夹杂在无数飞过的碎片中。

    但我们都不愿意去看,去仔细辨认。

    因为,那都是一个人的脑袋,胳膊,穿着鞋子的脚,甚至还有……我们不敢再想下去,因为那些碎片,什么都是,也什么都不是。

    突然,一个人发疯似的跳起来,从喉咙里发出一种非人的疯狂嘶叫声,掩面从控制中心狂奔而去。

    嘶叫声还未停止,一个人紧接着咕咚一声,仰面朝天倒在了我们面前。

    “站住!”

    门口处传来远远的一声喝问,随即响起一声枪响。

    而倒下的人很快被扶起来,我们定睛一看,原来是拐杖。

0666、拯救母亲

    王扭头看了一眼,深深地叹口气,目光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惶恐。但很快,他便将头扭了回来,沉声对着话筒发出惊心动魄之后的第一道指令:“立即报告全危机分析情报。”

    很快,一道道清晰而冷静的声音在控制中心不断响起:

    “红色警报无,大气层以外无任何异常。”

    “橙色警报无,没有发现一颗海陆空洲际导弹升空迹象。”

    “黄色警报无,地壳板块与大洋底部无明显活动。”

    听完情报分析,王忍不住与老范、远方和景叔等人相视一望,然后不约而同地陷入沉思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方才果断地仰起头,一字一句地看着其他六老说道,

    “是到了我们该走的时刻了。”

    其余六老默默点头,最后竟释然一笑,齐声答道,

    “是该走了,算来这个时间,应当正是此时。”

    就在王与六老面面相觑,商议离去的事宜,我早已偷偷喊上小黑,借着上厕所的机会,悄悄溜到了去思园的路上。

    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幕人间地狱般的景象,让我从最初的震惊、恐慌最后再到泪流满面中醒来,我一下子想到了我那可怜的老妈妈。

    是的,想到老妈妈,那充斥在我浑身上下的恐惧感已不能再阻挡我。

    我要去就我的老妈妈,哪怕我此刻害怕得浑身发抖,我也必须义无反顾地回到地面,直到找到生我养我的老妈妈,当然还有那些亲人,还有那姑娘。

    电瓶车跑起来,其实还是很快的。

    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在王发现我之前,赶快找到我已经想到的那些装备,然后一路上升冲出这个深不可知的地穴。

    好在我现在通行无阻,一路绿灯。眨眼间,我就到了思园。

    在后勤装备库,有一种特别为未来研发和打造的套装。

    这个套装预计在未来某个时候,当家园决定派出一支特遣队回到地面时,它将为特遣队每个个体提供强大的防护和生物保障循环系统,可以在72小时内不间断地工作。

    也许又考虑到未来的不可预知性,所以最后这个套装被定型为内衣制式,作为人体最后一道屏障,与其他特种防护装备一起配套使用。

    王在提到这个套装时,曾不无骄傲地说,如果不配套使用的话,它也足以抵抗一颗轻型步兵雷在脚下的杀伤力,一把制式手枪在30米范围内的射击,以及一颗手榴弹在60米范围内的冲击和破甲伤害。

    因此,我第一步就想到了这个套装,尽管它定型了居然还没有一个正式名称,我也就只好随口给它现场取了一个名字。

    “桑”,

    这个名字就很不错,又上口,又贴切,还一下子抓住了它的诸多优点。桑,整体重量才六公斤左右,又有如此强悍的护甲能力,所以我不贪心,只拿了三套背在身上。

    一套给我老妈,一套给我老姐,一套给那姑娘。

    再多了,我背不动。

    路过武器库时,我犹豫半天,最后决定还是需要有一些攻击能力。

    所以,我又从里面选了一把特种兵佩刀,一把飞行员配枪以及一支微型冲锋枪和五匣弹夹。

    至于专用野考保护服,正规野战军服,我并没有马上套在桑外面。

    这两种外套,让我一时拿不定主意哪一种更好。

    后来索性搬了两套上车,反正有车,开到上面的洞口时,也许就知道应该套上野考还是野战了。

    比较而言,野考服防护略逊于野战服,但重量却是后者一半。进入地面后,在全副武装状态下,我当然得考虑一下自己的负重。

    没准要拿出吃奶的力气奔跑,跳跃,攀爬,也可能还要打打杀杀,谁知道哩。

    夜视仪,红外探测器以及gps、强力电筒这些小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瞧那大屏幕上恐怖的架势,光是那遮天蔽日的灰暗就够让人睁不开眼睛了。

    还有干净的水,干粮,急救药包,都得捎带一些。也不能太贪心了,虽然东西要用的时候总是嫌少,但压死骆驼的总是一根稻草。

    所以,最后我只往口袋里塞了三支别针式通话器,便坚决地跳上了车。

    接着沿原路返回,然后再次悄悄绕过伊甸园,再到东方之门,顺利地爬上了王道那条缓缓向上的花香四溢的回家之路。

    开到牧场时,我的四周终于响起了王熟悉的声音。

    “箫,不要做傻事,立刻停下来,我马上过来。”

    虽然知道这不过是王在麦克风里的声音,我还是忍不住踩了一下刹车。

    到底还是被王发现了,不过,我心头却一下子闪过一丝不安。

    我都到牧场了,他们才发现,这个行动是不是有点太顺利了?

    但很快我又释然,如今王那里都乱成一锅粥了,而我又有着通行无阻的特殊身份,不如此顺利才怪。

    抬起头看了看穹顶般的洞穴四周,相信王一定会从摄影头里看到我的目光以及我的这身装扮,是不可能回头了的。

    好了,只要王看见了我的这一份迟疑,他就会明白我的。

    我接着一踩油门,车子又像箭一般地飙射出去。

    “傻孩子,你知道你这么做,不仅于事无补,还会白白搭上一条性命。听我的,赶快停下来,等见面后,我们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

    王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哭腔。

    我不为所动,继续驾驶着车子飞驰,哨位就在眼前了。

    “你这样一走了之,你把家园里所有的人都置于何处?”

    古月的声音,跟着响了起来,而且说的话就像一把尖刀扎在我的心上。

    这次,我不能再装作无动于衷了。

    因为紧接着古月的话音,黑格尔这个从不开口说话的孩子,竟然在话筒那边开口了,而且一上来就喊了我一声“大大”。

    哦菩萨,这孩子居然是秦巴山脉的人氏,一张嘴就来。

    “大大”是什么,是父亲,老爹,爸爸呀。

    但是,但是我已经下了车,已经推开了哨位的最后一道大门。

    只要电梯一停,打开那三道水密门,是死是活我就真不知道了。

    怎么办?

    小黑仿佛也知道了一点什么,开始使劲冲我汪汪着。

0674、这是神圣使命

    他们对我接受家园,至今还没有一个完整意识。

    我希望此令一出,他们最好得到的第一个意识,就是认为我冷血才好。

    潜艇在轻轻抖动了一下之后,缓缓在水下刺开一道口子。

    紧接着,我们都感到猛地往下一坐,然后又猛然往上一窜,耳边传来防二号淡淡的声音,

    “大家不要慌,我们正式入水了,这是入水时水力自然作用。”

    我从监视器里看了看他,嗯,这家伙当艇长的样子还不错嘛。

    “动力舱,悬停改出,方位000,车一准备。”

    “动力舱收到。悬停改出,方位000,车一准备。”

    “通讯室,目标锁定,信道锁定,另呼叫基地,关闭我艇出舱通道。”

    “通讯室收到,目标锁定,信道锁定,另呼叫基地,关闭我艇出舱通道。”

    “声纳室,做开车前最后检查。”

    “声纳室收到,一切正常。”

    “鱼雷舱,三级战备检查,锁定。”

    “鱼雷舱收到,三级战备完成,锁定。”

    “导弹舱,三级坐标锁定,进入三级战备。”

    “导弹舱收到,一级坐标锁定,进入三级战备。”

    “很好,各就各位,稳定保持。”防二号说着,口吻忽然一转说道,“报告圆锤一号,圆锤一切准备就绪,请求开车。”

    圆锤是潜艇这次出征代号,圆锤一号当然是我了。

    一切都像模像样,自然所以人员、装备等也都要按军事体制划分代码。

    没想到文质彬彬的我,此刻竟做了一回军事首长。

    嗯嗯,这感觉怪怪的却很舒服。

    “出发,”我大声命令道,随即低头核实了一下地图。

    下命令是很威风,可命令也不是随便胡乱下的,只有记住这点那命令声听上去才会准确、威严并令人信服。

    依照计划,我们将下潜到山下的城市中,然后再视情况浮出水面。

    但航行了不过十来分钟,我们就不得不放弃了原计划,掉头作大机动规避提前进入上浮程序。

    “保持警戒。”防二号下达最后一道艇长指令,便脸色苍白地来到了我的面前。“箫,接下来怎么办?”

    我深深吸了口气,眼前仍然摆脱不掉那些在水里飘来飘去的人影。

    奶奶的,他们都死不瞑目呀。

    如果人们事前能猜到这场来无影去无踪的大水,才是末日的话,完全是可以造出很多船来的,就像传说中的诺亚方舟那样,不知要挽救多少条鲜活的生命。

    “水面情况如何?”好半天,我才咬咬牙问道。

    防二号抹了一把脸,目光呆滞地应道,“由于没有水下城市建筑等障碍物,漂、漂浮物情况要好一些。”

    所谓漂浮物,我当然知道是指什么。

    “也就是说,水面达到了上浮安全标准?”我问道。

    防二号苦着脸摊开双手说,“潜望镜观察结果是这样,但你也知道,水面高度是三百米,如果我们想寻找幸存者,光呆在艇里是看不到的。伏龙山主峰海拔1285米,如果有幸存者的话,我们也只能上山。”

    “那就上浮,然后派一支小分队出去。”我咬牙切齿地说道。

    潜艇跃出水面后,防二号打死也不让我第一批出舱,率先带着一组全副武装的人上去后,约摸半小时后,他才发出信号让我们陆续爬出了潜艇。

    很多人在出舱的一刹那,都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好像在遮蔽的潜艇中呆了一辈子似的。

    不过,他们很快就开始变得鸦雀无声起来。在潜艇中,除了少数人外,他们是看不到潜艇外的东西。但,现在他们都看到了。

    有人扑通一声跌坐下去。但更多的人却是两眼发红,任由一道道泪水静静地滑过他们开始扭曲的脸庞。

    “箫,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管二号哽咽着说了一句。

    我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空。

    它居然还是那样的蓝,甚至还有流云不断划过。

    可就是这样一个晴朗的天,凭空弄出了这么浩大的一场怪异的水,瞬间吞没了我们所依赖的和熟悉的世界。

    而这世界中,有无数令我们难以割舍的灵魂。

    “命令指挥舱,吊放小艇。”我沉声说道。

    小艇一放下,我轻轻一跃,便跳了上去。

    “你,你还有你,五人一组,跟我一起上岸。管二号为第二组,在我之后行动。防二号留守,保持警戒。”

    随手点了五个人,我便不再说一句话。这样,省的他们唠叨没完。

    见我意已决,防二号只好担忧地看一眼管二号,叮嘱道,“绝对要保证圆锤一号完全回返,不准有任何意外发生。不然,我饶不了你。”

    正在这时,一个浑身缠满了各种杂物的人影飘过来,在小艇旁起起伏伏着,怎么也甩脱不去。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从水面飘来荡去的长发可以看出,此人溺毙前定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子,她头上的发卡竟然仍旧别在那里,在水中发出一道道五彩斑斓的光芒。

    “箫——”管二号祈求地瞅着我,眼里泪光闪闪。

    “带上岸,找个干净地方埋了吧。”我仰头望着天,尽量不让自己的脑袋低下来,使出浑身力气补充了一句,“还有,下不为例。”

    在这末世,天知道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在前面等着我们。

    两组人马相隔百米,以互为犄角之势向山上前进。

    此刻正为深秋,满山秋叶如火,秋实累累。可惜这样的美景,出现在这个错误的时间里,给人的感觉不仅没有半点陶醉,反而显得让人更加诡异。

    “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是看不见一个大活人?”

    “是呀,连只动物都看不见。”

    “我们会不会是在做梦呀,这末日也太安静了吧?”

    “就是,怎么没有丧尸、变异物种之类的东西出现?”

    听到这里,管二号远远地望了我一眼,见我微微一点头,立刻大声呵斥道,“噤声,不许再有任何胡言乱语,各组保持警戒。”

    两组人马不是普通潜艇水兵,人人都堪称家园顶尖高手。

    他们大概平时科幻书看多了,动辄都是丧尸丧尸的,听着就感到头大,好像唯恐世界还不够乱似的。现在是安静得有点不正常,可真要跑出一个丧尸出来,他们还会觉得好玩吗?

    又上了百把米,最前面担负侦察任务的人忽然举起了一只拳头。

0667、测试

    是呀,小黑刚刚做了母亲,我不能让它也跟着去送死。

    我咬咬牙,手一松,小黑就跳到了地上。

    它刚一落地,几步便窜出电梯,两只前爪搭在水密门上,便开始疯狂地又撕又咬起来。

    小黑的疯狂,令我为之一动。

    还犹豫什么,连一只小狗都懂得要回去报恩,何况我尚且为人子。自古忠孝难两全,罢了罢了,我已没得选择。

    想到这里,我缓缓转过身去,遥对着后面的王以及家园的所有人,默默地看了一眼,然后毅然决然地拉开了水密门。

    第一道水密门。

    第二道水密门。

    然而,当我鼓足勇气猛地一把拉开最后一道水密门,眼前的一切却让我惊呆了……

    只见门口整整齐齐站了七个人,都一脸凝重地望着我。

    王,拐杖,老范,景叔以及远方和后来的三老,一个不少地全站到了我的面前。小黑不愧是一条猎狗,猛地一下子扑在王的身上,看那亲热的样子显然它早就嗅出了什么,只有我一直还蒙在鼓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

    来不及细想,我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洞外那惨不忍睹的景象。

    然而,映入我眼帘的,依然是青山绿水,蓝天白云,一缕山风因为洞口的原因,甚至还轻轻吹起了一枚树叶,在我眼前飘呀飘的盘旋着……

    我知道,我又一次被王狠狠地戏弄了。

    但不知为何,这次愤怒仅仅只是一闪而过,一种如释重负的轻快感觉便重新充盈在我的全身上下。

    我把手中的帽盔使劲扔向远处,然后盯着它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喊了一声:

    “谢谢,谢谢你老天爷,你还是老样子。”

    忽然,水密门里又是一响,接着传来刹车声。

    我奇怪地回头一瞅,就看见古月牵着黑格尔的手,后面跟着王晴以及各大系统的头头脑脑们,缓缓地走出来。

    不过,他们走到洞口外就停了下来,只有古月牵着黑格尔没有停,一直越过七老来到我旁边,方才幽幽地看我一眼,然后转身望着王和其他六老,眼泪猛然涌出来,随之拉着黑格尔双膝一弯,直通通地跪在了地上。

    她这一跪,紧跟着站在洞口的人群呼啦啦跪倒一片。

    我一下子愣了,刚要开口,王却走过来,将他的一只手伸出来,使劲压了压我的肩膀,微笑着说,

    “谢谢你箫,我没有看错你,我们都没有看错你,这一次,我们真的可以放心地走了。”

    走?

    我疑惑地看看阳光明媚的天和地,一切不都还是我们眼里原封不动的世界吗?

    这时,景叔第一个走过来,也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微微一笑说,

    “再见,箫。记住,在下面靠西药,若有朝一日重新回到这里,一定要依靠我们自己的中医药。那时候的上面,也许只有中医药才能解答那时候的问题。”

    老范走过来,使劲挤了一下眼睛说,

    “小子,刚才我还一直担心你不敢打开最后一道水密门,现在,ok了。”

    正说着,远方也走了过来,依然还是他那张永远不变的苦瓜脸,依然还是我们第一次在零点大钟见面的那个姿势,他伸出手和我握了握,然后一声不响地转身就走。

    不过,走到一半时,他停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对我叮嘱道:

    “下面所有的能源系统都已正式开启,千万别忘了今天子时切断与地面的所有能源供应联系,将程序锁定在家园自动供给中。别担心,他们都是我的高徒,有什么事情多问问他们就是。”

    其他三老也挤过来,七嘴八舌地对我嘱咐起来:

    “箫,所有生物样本、病毒库,你必须亲自掌握,每天要保证去看一遍。将来复原一个新世界全靠它们,可不能出一点问题。”

    “别忘了箫,每天要带大家去那条地下河畔走走,到人工智能太阳室晒晒阳光,还要多到王道爬爬山,到牧场那里定期举行一些比赛、唱歌以及其他娱乐活动。在饮食上,一定要保证维生素的摄入,多给大家补充微量元素。”

    “嗯箫,我只有一句话,思源一定要成为禁地。那三个蛋-蛋尤其是它们的钥匙,一刻都不能离开你的身体。”

    三个蛋-蛋?

    我马上恍然大悟,哦,是那三个恐怖的大家伙。

    当然,当然,对这三个大杀器,我当然要紧紧地攥在手上。

    不过我现在考虑的是,他们说这些话干什么,那个时刻并没有来临呀。

    我可怜巴巴地望着王,希望他走过来跟我说点什么。

    但是,王没有再看我一眼,谁也没再看一眼,包括我们后面的那个洞口。

    他只是在等,等六老跟我说完话,然后一个个站到他的左右。而六老也就几句话,即使多么的慢条斯理也会很快说完。

    说完他们能干什么呢,当然就是站到王那边,然后一起回头最后瞅了一眼。

    他们的眼里,忽然变得亮晶晶的,好像都上了眼药水一样。

    而拐杖则默默地坐在方向盘前,连王爬上车坐在她旁边,都一动不动。

    那辆看上去十分剽悍的悍马,就这样徐徐地往山下滑去,上面载着那些曾经让我既头疼又愤恨过的背影。

    当这些背影变得越来越小,我才忽然醒悟过来,他们这一去,不就是永别吗?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

    “王,王——”我声嘶力竭地大喊着,飞速向悍马追去。

    然而,悍马一旦加速,又岂是人所能望其项背的。

    但我没有放弃,我一直追着,追着,直到车尾的风尘,最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才上气不接下气地一屁股跌坐在深深的车辙间。

    远远的,传来王断断续续的声音。

    “赶快回去,马上开始你的工作。”

    “你的母亲还有你的亲人,我会找到他们并一直跟他们在一起。”

    “放心吧,我们都是外星人,等那个时刻来临的瞬间,我们早飞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白皙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抬头一看,是古月。

    不知何时,她就这样一直静静地坐在我的身旁。

    “走吧,我们回去。”古月伸着手,看样子是想等我起来再拉她起身。

0668、我们都是外星体

    我打量着古月,很想从她脸上看出一点什么。

    哼,外星人是很厉害,但不是神仙,至少神仙会变化这项本事,外星人是不行的。

    可你看看,古月身上有哪一点怪异的地方?

    除了美丽,还是美丽,包括脸上那种极端压抑着的悲伤。

    “你告诉我,这世界上有没有外星人,你是不是外星人?”

    “有,至少我认为是有的,但我肯定不是。”

    古月认真地看着我,忽然两眼又爬满了泪水。

    这时候,眼泪总是会不受控制的掉下来,尤其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爹娘一点点走向可知的死亡。

    “你说,他们七个人多不多?”

    “不多,一点也不多。”

    “你说我们的地方大不大?”

    “很大,很深远也很宏伟。”

    我忽地一声站起来,指着王消失的方向,

    “既然每一个问题你都回答是,那为什么他们还要走?他们是大肚汉还是大胖子,他们是吃的比我们多还是占的地方比我们大?既然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他们为什么不可以留下来?”

    古月听完,呼哧一下也站了起来,紧紧盯着我说,

    “请你马上住嘴,不要让我鄙视你。我想,你现在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这么做的意义和唯一性。”

    说完,她忽然一挥手,几个人便跑过来,不由分说地将我架起来抬了进去。

    “哼,还像个菜鸟似的。”王晴冷冷地在后面说道。

    一到下面,有人就把一个笔记本塞给我。

    打开一看,上面林林总总写满了上百条大事记。而抬头起始时间就是今天,第一条大事就是开启零点大钟。

    不管多么不情愿,我只能一言不发地将手摁向了零点大钟的开启按钮。

    随着一声电流的噼啪撞击,零点大钟猛地抖动了一下,像一只怪兽似的缓缓睁开了眼睛。

    它刺眼的亮度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弥缝起双眼,但没有一个人愿意就此调开目光。

    因为,随着指针的波动,第一下低沉的钟声传过来,很快便弥漫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钟声,不像清醒剂倒像催眠曲,一下子让很多人都变得迷茫起来。

    古月轻轻碰我一下,大声对大家说道,

    “钟声响起来了,大家就不要再胡思乱想,现在都各就各位各司其职吧,系统会帮我们记下今天这个特殊时刻的。等过了今天这个关键日子,大家可以随时调阅,现在就不要伤感了。”

    等大家走后,我马上对主控室命令道,

    “从现在开始,实行24小时值班制,所有人都不得擅离职守。”

    古月看看我,示意了一下也走了。

    我盯着古月的背影,一丝羞愧忽然爬上来,直冲我的脑门。我连忙用手指揉了揉紧绷绷的脑门,暗自庆幸。

    还好,一下来我就不犯浑了。如果这时候再犯浑,那可真要铸下大错。

    尽管如此,我还是盯着中央那块最大的主显示屏问了一句,

    “通一号,能否展开全景式跟踪模式?”

    通一号负责所有外部观测与联络,因此今天这个特殊时刻他的部门就是老大,今天所有事情都将依赖于他的操作和判断。

    他一听我这样问,岂能不晓得我的那点小心思。

    “现在就是全景跟踪模式,”

    但他在话筒那边沉吟了一下,很快又说道,“很遗憾,箫,不是我不愿帮你,七老他们一上去就切断了他们身上所有的信号连接,因此我们根本无法看到他们的行踪。”

    我顿时沉默下来。看来,王根本不愿意我们看见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惨象。

    “箫,要不我再另外想想办法?”通一号试探着说道。

    “不行,”我坚决地说道,随手关闭了通话系统。

    我知道通一号在打那颗卫星的主意,但如果王可以知道我们现在就动用了它,并且仅仅是为了寻找和定位他们,那他一定会失望的,我不能这么做。

    “箫,箫,所有信号系统出现不明异常。”

    主控室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

    “立即介入梳理,查明情况。”

    我一面说着,一面颤抖着将面前所有监视器切换过来。其实我比谁都清楚,这种不明异常意味着什么。

    两分钟不到,忽明忽暗的监视器突然嘟嘟狂叫着,相继一个个彻底黑屏了,最后只有标号为d字的监视器硕果仅存,

    仍顽强地坚持着传回时断时续的画面。

    d字监视器代表的是堡垒监控系统,它的所有线路和探头不仅都或深埋地下或藏于巨石,其材料也都是高强度、耐腐和不受各种辐射干扰的经过特殊工艺处理的材料。

    如果没有它,此刻我们肯定都会是一群睁眼瞎子。

    然而,当画面映入眼帘,我却宁愿自己这一秒就是一个睁眼瞎。

    大水,铺天盖地的大水,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吞没了那里面所有的画面:人们熟悉的城市街道,楼房耸立的各大社区,花园和厂房……

    好诡异的大水!

    你无法知道它从何而来,又如何这样铺天盖地,遮天蔽日,洪流滚滚。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一定会认为这大水就是一种魔术,无中生有,凭空变来。

    此时,你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请求看不见的魔术师,赶快再将这大水凭空变奏。

    可是,大水还在涨,以令人吃惊的速度弥漫开来,眨眼间又吞没了伏龙山。

    伏龙山,海拔高度1285米,既是我所在这座城市一座风景秀丽、林木茂盛的后花园,也是这片三省交界、方圆达数万平方公里之内海拔最高的标志。

    看着大水一点点漫过伏龙山头,我知道要不了多久,这最后一双“眼睛”也就该歇菜了。

    因为这也标志着我们海拔最高的一处摄影头,马上也要成为这大水之下的一条“死鱼”。

    “箫,卫星监控系统进入自动检测,我们是否即可启动程序?”

    通一号兴奋的声音突然传过来,看样子,他为这根救命稻草很是引以自豪。

    “不,再等等看。”我盯着水茫茫一片的监视器,竟有了一种令人难以相信的冷静和沉着。

    卫星进入自检程序,这足以用事实证明了王对家园的打造是成功的,就像那些保护着我们的水密门,当前一个失去作用后一个立刻自动进入工作程序,有了这些设计严谨构造完美的系统支持,我的信心也不由得提升了许多。

0669、人间景象

    果然,大水爬到伏龙山约三百米处,便慢慢停止了上涨。

    怪异的是,凡涨大水必有大风相伴,而这大水却平静得可怕,一停下来,整个水面竟像一面巨大的镜子般没有生出一点波澜。

    将摄影头定格下来之后,古月匆匆地又赶了过来。

    “你怎么又过来了,有什么要紧事吗?”我诧异地望着她。

    古月摇摇头,眼睛一红,一脸悲戚地说道,

    “我没想到,这个时刻让我们提心吊胆的末日,竟然是这样一场吞天灭地的大水。你说怎么办呀,箫,以后我们岂不是就这样像生活在海底一样,再也看不到陆地了吗?”

    “再大的水也会有消退的时候,”我言不由衷地安慰着古月,只是暗自叹口气。

    我们这个城市,本身就是高原,再加上伏龙山的海拔,这个时候,估计此刻全世界一大半都已沉没到水底了。

    像我们这样能够幸存下来的人,最乐观也不会超过总人口的万分之一。

    而这大水之后,会不会还有其他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现在谁都不敢妄下结论。如果这末日仅仅是这一场大水,王是不是就有点紧张过头了?

    不对,我忽然在心里一凛,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就在我重新将注意力转到监视器的同时,在我面前一字排开的话筒几乎在同一时间啸叫起来。

    “箫,监控系统发出温控警报,水温变化异常起伏。”

    “报告主控室,水位监测警报,目前水位正以每小时一厘米速度衰减。”

    “报告箫,家园保护系统警告,家园内大气压有异常波动。”

    古月猛然扑到监视器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波澜不惊的水面,忽而紧皱眉头,忽而喃喃自语。

    我看了一眼躁动不安的古月,也在心里翻腾起来:

    水位缓慢衰减,意味着大水并非正常消退。而连带着波及到家园大气压起伏,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大水在停止上涨之时,便开始了另外一种更可怕的变化。

    “沸腾——”

    我和古月不约而同地喊出了这两个字,然后便望着对方惊出一身冷汗。天呀,如果这大水变得像开水一样,我们这些躲藏在地下深处的幸存者,即使有深达上千米的土壤、岩石和自我保护装置庇护,那后果也仍将不堪设想。

    “地球磁场是否正常?”我几乎是怒吼着问了一句。

    “还有,立即启动大气监测程序,报告一下目前的太阳光谱和外太空微波情况。”古月飞快地补充道。

    我赞许地点点头,随即不再作任何迟疑地命令道,“卫星即刻开机。”

    经过两天没日没夜的守候,大水终于在我们心惊肉跳的注视下,完成了最终的定型:

    水位定格在伏龙山三百米处,昼夜误差保持在两厘米上下。

    水温在攀升到摄氏40度后,又迅速回落到正常的水温,但却以每天极其缓慢的速度持续下降。

    现在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都不能不引起重视,因此,在补足睡眠后的第一时间,我便迅速召集了家园目前所有重量级人物,颇为生疏地主持了这劫后余生的第一场求生会议。

    几乎没有争议,大家都认为第一阶段可以告一段落了,至少在家园现有的观测和监视系统支持下,可以预见的重大危险已进入稳定期。

    现在唯一感到棘手的,就是这个水温持续下降的问题。

    “说说吧,请大家畅所欲言。”

    当真正坐在了王的位置上,我才发现,做一个领袖或者一个大头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风光,有的却是更多的担惊受怕。

    通一号很谨慎地说了一句,“在大气层稳定的情况下,静观其变吧。”

    管一号看看他,点头说道,“我同意,目前这是唯一可行的对策。”

    社一号和线一号对视一眼之后,互相点点头,然后同声说道,

    “作为家园最直接和首当其冲的的管理者,我们暂且保留意见。”他们说着,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一摇头结束了发言。

    王晴冷哼一声,打量着两人,“你们这样遮遮掩掩的,就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哼,就算以后外面真的变成冰川又如何,家园一样无恙。”

    能一号随即举举手道,“能源都在家园里面,所有我暂时没有说的。”

    见防一号一直沉思不语,我不觉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沉声问道,“你怎么不说话,有什么更好的主意吗?”

    防一号也看了我一眼,随即凝重地点点头,“是,我有一个很大的疑问。”

    “哦,说来听听。”我认真地看着她说道。

    “如果照此发展下去,大水迟早有一天会降到零度以下,这一点,我想没有人会否认吧?”

    “当然,”古月接过话头,“不过电脑无数次演算结果,你应该也看到了。”

    “我是看到了,不过,”防一号突然正襟危坐地又看看我道,

    “电脑演算是十年,但这十年中谁又能保证整个过程就会沿着电脑演算进行呢?科学地说,也许明天这个过程就会发生变异,这是谁都不敢确定的。所以,假设大水在未来某个时刻突然快速降温,那我们头顶之上的这片汪洋大海,那时就是一望无际的冰河了。冰河出现,那么冰川形成也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王晴忽然厉声插进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但很快又理解地各自摇了摇头。

    就是防一号也只是看了王晴一眼,随即释然。怪只怪她的这个假设,实在太过惊人。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汪洋大水真的变成冰川,那么家园所承受的压力极其所有生存数据都要因此受到波及。

    而要命的是,这种波及的危害程度,即使是超级电脑也都无法给出结论。

    “如果液态转换为固态,且不说压强、空气温湿度等带来的致命影响,单只说我的那些空气交换系统和垃圾真空处理系统都受不了。”线一号说到这里,忍不住一个寒噤,马上惊恐万分地向我望来,“箫,这不是一个简单、孤立的问题,我们必须赶快找到对策。”

    “还有呀,”管一号这时也坐不住了,心急如焚地补充道,“冰川一旦形成,想要它再次消融,那可不是一个世纪两个世纪的事情。我提请大家注意,我们这个家园的供给极限可是两年时间,就算减半计算,最多也顶不过三年。”

0670、当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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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古月马上忧虑地点点头,“不错,即使我们高枕无忧地渡过两年家园生活,最终不能回到地面寻找出路,我们还是一样逃不掉坐以待毙的结局。”

    王晴使劲眨了眨眼睛,猛地呼出一口长气,“如果要我选择,我宁愿游上三百米的水深,也不愿像老鼠一样去啃三百米厚的冰层。”

    “够了,”我越听越觉得浑身发冷,挥手制止了大家信马由缰的想象,然后盯着防一号道,“你既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我想你肯定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你说吧,即使错了,我们至少也有一个预案可以参考。”

    防一号沉吟着,忽然毫无征兆地挺身站起来,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我道,“箫,我请求你批准我挑选两三个人,马上回到地面——哦不,是水面去看看。”

    “你怎么回去,变成一条鱼?”我不动声色地问道。

    防一号神秘地一笑,“那倒不必,我自有办法。”

    说到这里,她忽然胸脯又是一挺,大声说道,“箫,现在我正式向你提出请求,请允许我上去探访一次。我保证,回来之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古月打量着她,忽然恍然大悟地也是冲我一笑示意说,“这个死丫头,她不说我还真忘了。箫,她手上有一个宝贝,所以此方案倒也不算有勇无谋。”

    “什么宝贝?”我疑惑地看着两人。

    两人笑了笑,下意识地向众人望去。

    哦,我一下子反应过来,马上郑重地说道,“如果你们说的牵涉到机密,那么我决定现在立刻解密。我想,即使王现在也在这里,他也会赞同我这个决定的。”

    “我们有两艘小型潜水艇。”

    古月和防一号放下顾虑后,竟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条连我都不知道的大秘密。

    “什么,潜水艇,还两艘?”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着大家像我一样的震惊,我忽然有些恼羞成怒地冷哼一声,瞪着防一号命令道,

    “到今天竟然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只能说悲哀两个字。好了,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立即带我去看你所说的这两艘潜水艇。”

    “是,”防一号被我的神情吓住了,表情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古月看看我,悄悄扯了我一下,小声说道,

    “你不要这样,你自己都说事关机密,当然此前这些消息就要控制起来,既然你都决定解密了,就不要生气了。”

    “我生气了吗?”我望着古月,突然得意地一笑。

    这两个小妞,还真是单纯的可爱,被我轻轻地略施小计,她们便全体丢盔卸甲望风披靡了。呵呵,如果待会儿我再说出我的打算,她们又会是什么表情呢?

    两艘小潜艇,居然就放在最上面靠近哨位的一处单独开出的槽位里,平时固定在卡槽中,由专人负责保养维护,需要时则通过系统控制滑出槽位,直接穿出山壁就到了外面。

    因此,这是一处几乎跟家园没什么联系的独门独户,仅由一道长约百米的通道相连,以供需要时从家园方向输送人员过去即可。

    家园启动后,哨位也第一时间驻扎过去了哨兵。

    虽然只有一人,但家园一旦有事,首当其冲的便是这里,所以整个哨位始终保持三人编制,24小时轮班警戒。

    哨长由防二号亲自兼任,他一看见大队人马涌上来,脸色顿时大变,慌慌张张跑过来,语无伦次地望着我们说道,

    “报告,你们怎么来了?哨位目前无任何异常,我们已采取两小时报告制,最新报告刚刚送走。请、请问,我们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工作疏漏,你们才——”

    “哦你们做的很好,我们是为别的事情而来。”

    我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看了一眼防一号,不再掩饰脸上的不满。

    遇事这么慌张的人,怎么能放在这样重要的位置上,而且还是防一号的第一助手,真搞不懂。

    防一号不敢看我,轻轻一皱眉头说道,“你去忙你的工作吧,盯好你自己的哨位,知道吗,你这里可是我们最要紧的第一道防线。”

    “明白,”防二号说着,神态顿时镇定了许多。

    走到一半,我忽然回头看了看防二号,随即心念一动大声问道,“怎么样,每天配给的一人一个苹果,你们都吃了吗,味道如何?我们其他人,可都是三天才有一次水果吃哩。”

    “谢谢,味道非常不错。”防二号也大声回应道。

    看着忽然镇静自若的防二号,我立刻追问道,“这就好,如果接下来给你一个极其危险,甚至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你敢不敢接受?”

    “你下命令就是。”防二号毫不迟疑地远远答道。

    “箫,你这是——”防一号不解地看我一眼,被我哈哈一笑打断了。“快说吧,你的宝贝到底藏在何处,是这里吗?”

    “是的,”防一号答应着,伸手在石壁上轻轻一碰,我们眼前立刻出现了一处弹开的机关。

    “这是王当时特许的,密码只有我掌握。”

    她说着,脸上现出一片羞红的愧色,所以也没再避讳我的目光,输入一串密码之后,接着就听到一阵巨大的轰隆声,整块石壁开始向两边分开,两分钟后,一条深不可测的通道在我们眼前一亮。

    这个构造跟万仓门没什么两样,连坐人的轨道车都一模一样。我探头看了一下之后,一猫身率先坐到了车里。

    其他人都一言不发,依次鱼贯爬上来,只有王晴愤愤地来了一句,“哼,把那么多人蒙在鼓里,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行了,这事连箫都不知道,你还埋怨什么?”古月小声安慰道。

    我充耳未闻地一挥手说道,“出发。”

    我想,如果将来她知道了还有一个更可怕的万仓门,她不知又将有何感想。秘密,有时真的只能是秘密。这么多人一言不发,心里想的何尝不是王晴所想到的。

    准确地说,两艘小潜艇,一艘只能算作深海救援艇,乘员只有5人,当时花费大量心力同时搞来,想来也是为了有备无患。

    虽然此刻用不上,但有了它肯定还是会叫人精神一振的。

    另一艘就是真正的潜水艇,虽然属于级别最小的一种,但进去后,我们还是被这个功能俱全的家伙吓住了。

0671、潜艇

    柴电混合动力,补足能源一次航行达1200海里。呵呵,我们离海那么远,想来是不需要跑如此远的距离。

    乘员规定15人,但有一点很特别,满员出航可另外搭乘28人。

    好像m国核潜艇才大多有此特别考虑,而且背上总跟着一艘玩具般的小潜艇。

    这招很阴损,出任务时如果需要,海军陆战队立即可一同钻进来,然后跑到人家海底后再变成蛙人去搞渗透、破坏。

    艇身两侧各有一具鱼雷发射器,可同时攻击两个目标,载弹量6枚。

    嘿嘿,看来这艘小家伙身板虽小,牙口却一点不差。塔顶一门高速机炮,备弹量两个基数,显然也不是当摆设的。

    还有下潜深度,500米——这就有点搞不懂了,能跑那么远,还能潜这么深,这个小家伙到底是干什么用呀?

    看我不停地摇头叹息,防一号一下懵了,开始紧张地对我解释起来,

    “这艘潜艇,是从e国通过特殊渠道特别订制的,本来他们推荐另一款比这更小巧一些的,但被我否决了。”

    “哦,为什么?”我有趣地看着她,在想王当时是不是就站在她身旁。

    防一号扭捏了一下,突然不好意思地一低头道,“其实那个款式我也很喜欢,可惜它太小,装不了这么多硬家伙。”

    “硬家伙?噢——”

    我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这些威风凛凛的武器装备。

    搞了半天,原来这艇上的武器系统都是后来才装备上去的。

    天呀,如果没有防一号这神来之笔,这小家伙成色可就真要大打折扣了。

    想到此,我突然一把握住她的小手,情不自禁地夸奖道,“你做的非常好,我要替家园感谢你。还有,等我一回来,我立刻给你庆功。”

    “你、你说什么?”

    防一号闻言愣住了,顾不上被我紧紧攥住的滑滑小手,大惑不解地瞪着我看。其他人也是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样,只有古月有意无意地盯着我的手,脸上淡淡地说道,

    “我早就你在打什么主意,现在你就说出来吧。”

    坏了,我暗叫一声不妙,现在还不到亮牌的时候,否则我很可能又要被他们抬出潜艇。

    “哦,那什么,既然你说的这么厉害,这小家伙有导弹吗?”

    我信口开河地说着,希望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有,”防一号顺势抽回她的手,小声答道,“不过不多,载弹量也是两组6枚,常规弹头,垂直发射系统,射程2500海里。”

    “什么?”这一次,我是真真正正被防一号的话吓住了。

    过来好半天,我才回过神来,试探地问道,“那么艇员呢,没有合格的艇员配备,这小家伙不过还是一堆钢铁而已。”

    “艇员在订购潜艇前即已满员配备,并在e国以优异成绩考核通过。哦,这两艘潜艇就是由他们自行开回来的。”防一号说着,下意识地摸出通话器看着我问道,

    “回来后他们已分散到各个系统中,担负日常任务。是不是我现在就把他们召集起来,你看看再说?”

    听到这里,管一号、通一号等其他系统头头不觉都是脸上一寒,纷纷冷嘲热讽地说道,

    “好哇,好哇,没想到我们不仅蒙在鼓里,身边还安插了这么多我们不知道的角色,今天真是开眼了。”

    “抱歉了各位,我也是职责所限。”

    防一号四下扫了一眼,虽然脸上略有愧意,但也没有被他们吓住,只是淡淡地一笑。毕竟,这样的大事肯定是经过王首肯了的。

    众人的忿忿不平,倒让我感到十分高兴,这也为我的计划带来了更多的胜机。

    见我沉吟不语,防一号又焦急地追问道,“要不我还是把他们叫过来吧,也正好让大家都对对号,反正此事以后也不是什么机密了。”

    “不,”我断然摇头道,

    “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轻举妄动。容我想想,现在都回去,明天专门开会商讨。”

    到了这时,我才算找到一点翻身做主人的感觉。

    第二天开会,结果当然不出我所料,没有一个人支持我的方案。

    不过我早有准备,等大家都不说话了,我忽然微微一笑说道:

    “有件事情我得跟大家说说,昨晚我梦见王了,他在梦里让我问问大家,昨晚还有谁梦到他的,请举手。”

    我这么随口一问,众人忽然都像泄气的皮球蔫了下去。

    又刻意留出了片刻时间,我才神定气闲地环视着在我面前垂头丧气的脸孔,不徐不疾地继续说道,

    “既然都没有举手,那只有我一个人继续讲下去了。事情是这样的,关于我提出率队探险的方案,并非是我心血来潮,或者逞一时之勇,置自己于家园统帅地位而不顾偏要去冲锋陷阵,而是这个方案非我不可。”

    “哼,”王晴忽然第一个露出不信任的表情来,“你这是再给自己找借口。”

    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她总是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不足为虑。

    我真正在意的还是古月,只要她不振臂一呼,那天将我抬起来就走的场景就不会重演。

    所以,我看了古月一眼,见她半信半疑地一直盯着我,我也不敢再卖关子,索性直接亮出了底牌。

    “大家请看我手里的东西,你们大概都有印象吧?”

    我说着,高高举起一块淡黄色的三角形磁卡。此物一亮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管二号,防二号,现在也请你们亮出手中的磁卡吧。”

    我趁热打铁地大声喊出两人,然后将手里的磁卡与他们合在一起,三张磁卡很快严丝合缝地拼出了一张完整的正方形磁卡。磁卡一经合拢,全场顿时安静得令人窒息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古月缓缓点点头,小声对我说了一句,“你过来,我想单独跟你谈谈。”便径直走进了旁边的一个小房间。

    我刚一进去,古月顿时脸一寒,“你老实说,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带队出去?”

    “理由我刚都说过了,怎么,还要我重复一遍?”我嬉皮笑脸地应道。

    古月学着王晴冷哼一声,目光像一架透视仪似的看着我。“你还要嘴硬,昨晚我看见你悄悄去了他们两人的房间。”

    “啊,”我心中一惊,但很快有镇定下来。这时候,只能硬扛下去了。

    “没错,昨晚我是去找管二号和防二号他们,这有什么奇怪的。”

    我故作好笑地看着古月,“你又不是不知道,自从王带着七老走后,我一直都没有时间去和他们碰面。我们早一天在一起磨合,家园也才早一天有更加完整的防线。所以,昨晚我一找到空余时间,就马不停蹄地找了过去。”

0672、汪洋探险

    “那你何必要鬼鬼祟祟的?”古月口气明显松动下来。

    “我怎么就让你看上去鬼鬼祟祟了?”

    我一面冤屈地大叫着,一面顺势将她朝门口推去。

    “好了好了,我们不要为这些细枝末节争论,还是赶紧回去商讨大事吧,你也知道,形势越来越严峻了。”

    这一点我倒真没说错。

    昨晚监测显示,大水已从最初的清澈开始慢慢变得浑浊。虽然成因难以定论,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大门刚要打开时,古月忽然出乎意料地一个转身将我紧紧抱住了。

    我还未反应过来,她的声音便呢喃地出现在我的耳畔。

    “箫,我知道你如此煞费苦心是为了什么,而且我也知道你肯定是在骗我,可我没有力气再阻止你这么去做了,我只是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会这样一念之差就会失去你。”

    “那个——”

    我忽然发现自己也说不出话来了,因为面对这样一个聪明的女孩,再装下去就他奶奶的太虚伪了。

    只是我脑袋还有一点点迷糊,对古月这个毫无准备的惊人动作。

    “算了,你去吧。”古月说着,猛然一把将我推开。

    “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这次,我毫不犹豫地正色道。

    但奇怪的是,古月忽然把头一低,声音小得不能再小地说了一句,便扔下我率先跑出了门去,留下我暗自叫苦不迭。因为,我压根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

    但出了门,假戏还得真唱下去。

    大家看到古月和我一前一后走出来,马上停止了交头接耳,齐刷刷地朝我俩看来。

    我干笑一声,下意识地看了看混到人群里的古月,这是才发现她整个脸蛋红得像桃花一般。我不敢再看下去,稍事镇定一下后故意大声问道,

    “大家想不想知道王在梦里都对我说什么了吗?我想,大家还记得王在大会上说的那番话吧,他说他和七老离开我们只是要去完成一件事情,并不是真的要离开我们。这些话,你们还记得吗?”

    “事情好像不是这样吧,”有人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就是呀,那只是王在大会上说的话。”

    有人附和道,“那天王离开的时候,对我们说的可不是这些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王离开了我们这样一个事实。”

    “箫,你还是快点告诉我们吧,你梦到的是什么?”防一号大声说道。

    “问得好,也问到了点子上。”

    我赞叹着,忽然提高嗓门说道,

    “我梦见王和七老正站在一座高山上,我还梦见他大声告诉我说,在这场大水出现过后,要赶快组织人马上去探访一下。他还警告说,我们这次回到已变成水底的城市,一定要快,而且一定要我亲自带队,最好就这几天开始实施行动。”

    说到这里,我特别看了王晴一眼,见她下意识地撇了一下嘴,却最终没有再叫嚷什么,我就知道自己达到了预期目的。

    她也许是可以责问我一句,梦里的事情怎么能当真,可大家心里都明白,现在除了梦里的事情,谁又能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给出一个标准答案呢?

    而且,这梦还牵涉到王,还被我说的有鼻子有眼。更重要的是,就算是梦,为什么他们都没有做梦偏偏就让我梦到了呢?既然他们连做梦的权力都没有,那么对不起,大家就只好听我的了。

    在我顺利地搞定家园高层之后,接下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地铺展了下去。

    艇员当天即被全部征召起来,在防二号带领下,开始做出发前的三天封闭式能力训练和恢复准备。

    除了艇员,我又另外挑选出五人作为特别行动小组,全部配备全套“桑”组合以及蛙人装置,每人手枪、冲锋枪、各式刀具和战区通讯装备一应俱全。

    同时为了预防不测,除了人手一份七天量的干粮、饮水,我又在潜艇中预备了可供31人食用三个月的储备。

    作为此计划功臣的防一号,虽然她的头脑和与其性别完全不相符的军事素养,让我很想让她也坐镇探险队之列,但鸡蛋不能同时放在一个篮子的理论,又不得不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她怨气冲天,但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毕竟,家园才是我们的重中之重。

    就在计划按部就班地进行当中,这天晚上,管一号忽然找了过来。

    “箫,明天你们就要出发了,有件事我必须要郑重地和你谈谈。”

    管一号作为年龄最大、资格最老的家园高层,忽然这么一本正经地这样说话,让我不觉就在心里咯噔起来。

    “请说吧,我洗耳恭听。”

    我提心吊胆地望着他,实在想不到都这个时候了他还会跟我讲什么。要知道,他如果横起来,也一样会让我的计划泡汤的。

    “这两天,你为什么不去找古月?”

    “我很忙呀,你又不是看不到。”

    “可你忘了,你率队上去是有一个前提条件的。”管一号说着,忽然冲我瞪起了眼睛。

    “什么条件,哦,对对,”我连忙打一下脑门,古月那天好像是说过这番话,我必须答应她一个条件她才同意我率队上去。想到这里,我不觉苦笑起来,望着管一号委屈地说道,“是有这件事情,但问题是,我根本没听见古月说的是什么,她就匆匆跑掉了。”

    管一号一听就愣住了,“啊,原来是这样呀。”

    “那你就替她说说呗,什么事?”我说着,焦急地看了看手表。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可不想这样干耗着。

    其实在我心里,一直都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

    至于这预感到底有多大现实意义,我根本懒得去管,我只知道,早一点回到上面,也才会早一点接近我心里的那种预感。

    “这个,”管一号忽然沉吟起来,脸上现出一丝尴尬。

    “怎么了,”我奇怪地看着他,搞不懂他怎么也像女人似的扭扭捏捏起来。

    “你,你还是亲自去问她吧,”管一号说完,跳起来就慌慌张张地跑掉了。

    真是莫名其妙,我盯着管一号逃亡般的背影,甩甩自己的脑袋,只好朝伊甸园走去。

    没想到,古月一看见我,脸上又是莫名其妙地一红,接着就害羞地低头小声说了一句,“你,你来了。”

    我点点头,正要说话,古月却将我一拉朝她那间小屋走去。“

    我知道时间紧迫,所以,我就、我就不要求你走那些世俗的程序,一切从简吧。”

0673、古月的古怪举动

    进了房间,古月三下五除二地脱掉外衣,然后一猫腰钻进了被窝,低头坐在床头,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看到古月这一连串的古怪动作,我彻底懵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不过,古月身材还真漂亮,凸凹有致,皮肤也很白,有一种玉石般的氤氲。

    大概,这是长期生活在地气浓郁的底层深处的缘故吧,因此,细腻中含着某种绒毛,白皙中透着某种诱人的光泽。

    理所当然的,我的偷窥中也就带着一点点的大胆,疑惑中仿佛又有了一点点期待。

    “你,你上来呀。”古月忽然蚊子似的小声哼哼了一句。

    “哦,啊——”

    我先是惊喜地大叫一声,手忙脚乱地往床上奔去,但等我掀开被子刚要往里钻,我又被自己这些猴急的动作吓了一跳。

    他奶奶的,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有美女投怀送抱自然会欣然笑纳,可这种不明不白的上床方式却也不是我之辈所为的呀。

    古月奇怪地瞅我一眼,仿佛猜透我心一般,伸手轻轻一拽,便将我拉进了被窝。电闪雷鸣中,她滑腻的身躯便滚烫地贴在了我的身上。

    “呃,这个——”

    我刚吐出两个字来,一张吐气如兰的嘴唇紧跟着贴上来,几乎来不及思考什么,一阵阵爱情的气息,弥漫在我俩的心跳之间……

    这样的时光,过起来当然是无法用时间来计算的。

    终于,当我疲惫地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居然是古月那双虽然有泪花但却是喜悦的目光。

    “你早就起来了。”我有些羞愧地躲闪着她的这道温情脉脉的眼神。

    “谢谢你,箫。”古月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我,认真地说道。

    “你,你什么意思?”

    古月这句话,一下子让我感到脑筋转不过弯来了。

    我张口结舌地望着她,已经分不清她这是在挖苦我,还是在感谢我。可是,这种两情相悦你情我愿的事情,用得着谢谢这两个字吗?

    “就是要郑重地说一声谢谢呀,怎么了箫,难道不应该这样吗?”

    古月不觉间也是一愣,诧异地看着我。

    看着古月一本正经的模样,我顿时为之气结。

    见我忽然沉默下来,古月转而冲我一笑道,“这下我们都可以放心了,箫,你大胆率领他们去吧。只要有了我们的种子,我们就什么都不怕了。”

    我靠,原来事情是这样子的,我莫名其妙地充当了一次播种的机器。

    恍然大悟之下,我冷冷地瞅着兴高采烈的古月,忽然恶毒地来了一句,

    “你高兴得未免太早了一点吧,这可不像打枪,就是神枪手也不敢保证打出去的子弹,一定就会百发百中。呵呵,到时你可别竹篮打水空高兴一场。”

    古月听了我这句话,不禁怔住了。

    她呆呆地望着我,半晌,却忽然又展颜一笑,神定气闲地说,“这个你就别操心了,我心里自然有数。”

    “吹吧,这事可不是你一人说了算的。”我故意继续恐吓着道。

    “讨厌,你是女人还是我是女人。”古月忽然叫嚷起来,“这两天是我的、我的——哎呀,不跟你说啦。”

    哦,原来她早有预谋,这两天是她的那个排什么期,还是可以保证百发百中的。我干笑一声,使劲揉着鼻子,也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

    “那,什么,我走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哩。”

    “哎等等,”古月叫着,追出来怪怪地瞄着我。

    “还有什么事?”古月的目光,看得我心里一阵阵发麻。

    “多亏你刚才提醒,所以,”古月说到这里,忽然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不是明天才出发吗,所以为保证你说的万无一失,你今晚必须还得过来一次。”

    真是自己挖个坑自己跳,没吓住她反而把自己又奉献了出去。

    我只好苦着脸点点头,刚要默默地转身出门,“喂,等一等,”古月的声音却又在我耳旁响起,吓得我一激灵,头也不敢回地只得又停下脚步。

    等了半天,见古月却没了声响,我只好回头望去,却一下看见了泪流满面的古月,正两眼悲戚地瞅着我默默地流泪。

    “你怎么了,刚还不好好的吗?”我吃惊地跑回去,伸手揩着她脸上的眼泪。

    古月猛地一把抓住我的手,眼里满含祈求地望着我说,“你答应我——不,我命令你,你一定要给我活着回来!”

    “嗯,”我用力点头,心头不由划过一丝暖流。

    不过,在我走到伊甸园门口时,我又故意哈哈大笑起来,头也不回地告诉后面的古月,

    “你回去吧,明天也不准你来送,这样我就敢保证这一路顺风顺水,而且一个不少地把我们全部再带回家园。”

    我知道这时古月一定会在心里七上八下的,我可不想自己也像她这样多愁善感。

    我要慢慢变得坚强,冷血,只有这样我才有更大的可能再走回来。

    管二号是最后一个依依不舍的人,在负责关闭最后一道舱门艇员的催促下,他才不情愿地缩回头下到了舱里。

    出发前的良宵,让所有出征的男儿在尝到万种风情与甜蜜的同时,不知不觉多了一份豪情迸发后的柔肠和牵挂。根据管一号昨天发布的家园第一号管理令,在出发前,所有出征男儿都自愿或不自愿地被系统机选到与其相对应的女子名下,完成了一次神圣的使命任务。

    这种名曰神圣使命的任务,听上去很滑稽,而且还有点唯系统论,完全由超级电脑中心根据入选人员本身素质自行完成配对。

    但经过管一号以管理令形式发布,再上升到理论高度,就没人再对此轻易嬉笑怒骂了。

    试想一下,在电脑大系统里,我们都不过是家园里的一颗细小的种子。

    当种子被送出去,并且有几率将不复存在,人家把你作为种子的种子留下一份样本,你有什么理由拒绝。

    而家园的宗旨,不就是为这个世界尽可能保留每一样生命样式和原本吗?

    所以,管一号手中的这种权力,甚至连我都得俯首贴耳并最终被送到了古月那里,那么这里面本应有的爱情本色,也就完全可以略不计了。

    当然,我没有权力抵制或者反对这个第一号管理令,并不表示我就失去了所应有的最高权力。

    所以,我很快像暴君一般下达了我的第一号令。

    这令不长,就一句话,禁止任何有动摇军心的送别行为。

0675、伏龙山上的幸存者

    有情况。

    所有人一下子紧张起来,齐刷刷地端起了黑洞洞的枪口。

    不一会儿,一个略显兴奋的声音传到耳麦中来:

    “报告圆锤,前面发现很多脚印,是人的脚印。啊,还有爪印,初步判断是犬类留下的。”

    大喜之下,我快速跑了过去。

    犬类?

    王他们走时可是带走小黑的。

    不过一看之下,我却有些傻眼了。

    所有脚印,不管是人类的还是非人类的,都凌乱不堪地交杂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它们是往哪个方向跑去。

    有的脚印,甚至跑出去很远之后又跑回来,重新踩在原来的脚印上,似乎拿不定主意又重新回来寻找方向。

    不过,这很符合人们逃亡时的纷乱景象。如果脚印都整整齐齐排好了队上山而去,那才令人生疑哩。

    管二号看着我,眼露喜色。“有狗狗爪印呐,到处都是。”

    我点点头,很清楚他在想什么。

    “追吧,不管结果如何,我们总会看见什么的。”管二号跃跃欲试。

    “不着急,”我打量着四周,命令道,“各组以此为中心扇面散开,作500米范围内搜索。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线索,包括遗弃物。”

    管二号马上醒悟过来,连连点头道,“哦对对,这是重点。”

    搜索到一半,前面传来消息,发现一个活人,不过是昏迷了的。

    接着很快又有很多消息传来,各组都有幸存者发现,但这些幸存者都无一例外地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有没有宠物或者狗狗之类的发现?”我更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目前还没有此类发现。”前方这样回答道。

    “仔细搜索,保持警戒。”

    我一面说着,一面向发现幸存者的方向走去。

    看了几个人之后,我很快放心了。

    这些幸存者,都是身体极度虚弱才昏迷过去的,只要不是被不明攻击所致,就说明至少在伏龙山上安全级别还是我们可控制的。

    在随行医护官确认下,各组纷纷拿出食物和水,经过一番忙碌,幸存者开始陆续有人苏醒过来。

    他们一睁开眼看见我们,便嚎啕大哭起来。

    又是经过好一番抚慰,他们才渐渐的安静了一些。

    可惜管二号他们都不是本地人,要想从中找出一些这个城市的熟悉面孔,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只能走马观花地大致看一下幸存者的模样,便将他们暂时集中起来,找了一块僻静处,准备留下两三个人照看他们,然后大队继续往山上搜索。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人蹒跚着扑到我的面前。

    “箫、箫,是你吗?”

    他嘴里含糊不清地叫着,一面在管二号的阻拦下虚弱地挣扎着。

    “你是——”

    我的心忽然咚咚地狂跳起来,“吾建议,你是吾建议?”

    “是我,箫,是我啊!”

    吾建议说着,顿时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吾建议能够出现在这里,真是让我又惊又喜。

    我连忙拉住他劝慰着,暗自算算日子,离大水来临已过去了五个日日夜夜,这五天来的煎熬和恐怖,足以击垮让任何一个铁打的汉子。

    在接连抽了好几支香烟后,吾建议总算缓过了神来。他打量着我和我的这些队伍,毫不掩饰地露出了一脸的羡慕和喜悦。

    “箫,我们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没想到——”

    “先不说这些,我的情况一两句话很难说清楚。”

    我拦住吾建议问道,“我失踪的这段日子,你去见过我妈没有,她、她也跑出来了吗?”

    “我当然去看过她,为了你,她可没少掉眼泪。”

    吾建议说着,小心地瞅了我一眼,脸上忽然露出疑惑的表情。

    “发大水之前,我亲眼看见她被几个人接上了一架直升飞机,等我赶到面前时,她还冲我招了招手哩。这是怎么一回事,箫,原来那飞机不是你派来的呀?”

    “不是,”我摇头说着,管二号就在一旁眉飞色舞起来。

    不过,他虽然很兴奋,却也没敢随便说话。

    沉吟半晌,我又认真地看着吾建议道,“除了这个以外,你还见过什么人吗?”

    吾建议反应很快,马上答道,

    “你是问我有没有人也像你妈那样来找我,对吧?很遗憾,没有,那时候人人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谁顾得上谁啊。”

    “你再好好想想,”我盯着吾建议不甘心地继续问着。

    吾建议又想了想,然后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过,他很快又恍然大悟地大叫一声,

    “哦,我想起来了,你一定是在问那姑娘吧?这个真有点对不起了箫,我一直都没有见过她。”

    看来王和拐杖根本就没有要见吾建议的计划,我失望地看一眼管二号,转头向人群望去。

    至于那姑娘,那姑娘,唉,只希望她也幸运地逃到了伏龙山上。

    现在山上总共有幸存者1978人,仅是这个地区原来总人口的零头。

    然而这个零头对于家园来说,却无疑是一个庞大而难以接受的数字。

    可是,我们既然发现了他们,就不能袖手旁观。

    很快,留守潜艇的防二号在我的威逼利诱下,连续往返了三趟,将食物、水以及必要的药品源源不断地送到了伏龙山上。

    望着堆积如山的救命物品,吾建议和其他幸存者在惊讶地瞪大眼睛的同时,忽然纷纷涌到我面前,请求我们无论如何不要扔下他们。

    我只有苦笑,沉默,心里默默流着血。

    他们并不知道,拿出这些小山般的水和食物,既是我不惜冒着触犯众怒的善举,同时也意味着家园里的每个人,在未来的日子都要相应减少他们的食物供应量。

    管二号虽然一直没敢说话,却一直都紧张地注视着食物的搬运过程,并在最后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万分心疼的模样。

    不过最后,他还是冲我微笑了一下。

    因为,我最终没有脑袋一热命令他们,将这1978人一股脑地运往家园。

    能为这些幸存者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我充满无奈地望着激动的人群,暗暗将吾建议拉到了一旁。

    为了王和拐杖,我决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带回家园,成为我们中的一份子。

    在与古月几次的通话中,我没有告诉她有关吾建议的任何信息,甚至连身旁的管二号我都只字未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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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洪荒棋圣介绍:
我以万物为子,天地为棋。得大道传承,寻天道那一线生机。执黑为夜,执白为昼。寻机缘不争先,遇造化且封盘。坐隐,手谈,一局棋。无量量劫度苍生,星罗棋布日月清。一尺棋枰内,凡我之下皆蝼蚁!……………………………………【以围棋之道呈现洪荒全貌,尝试新类型洪荒文本】【本书慢热,需要徐徐展开,快进者慎入】【本书誓言完本,此贴为证】重生洪荒棋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洪荒棋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洪荒棋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