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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两千年全文阅读

作者:媚眉下     长生两千年txt下载     长生两千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八章 长生会

    readx;每个女孩在年轻的时候都该有这样的一支舞,青春就隐藏在女孩飞扬的白色裙角里;男孩也要努力,因为这样的梦想不是女孩一个人可以实现的,可以共同实现的梦才有存在的价值。︽

    舞场周边的掌声经久不息,端木赐和唐洛洛站在舞场中央,四面八方的聚光灯打在他们的身上,俨然宇宙的中心。他们优雅地向观众行礼,像是刚刚完成演出正在谢幕的歌剧演员。

    危月一个响指,全场灯光大亮。

    端木赐腹诽,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

    这算是一个小插曲,因为在唐洛洛的流程报告表里根本就没有这一项,这属于突发状况,接下来还是要按照剧本来走。

    端木赐走上了通向二楼的两条弧形楼梯的交汇处,站在了麦克风前,“今夜很高兴能够与诸位在这里相逢,与诸位共渡了美好的一夜。站在这里的都是学校的精英,我为新社团能够招揽到你们这样优秀的社团成员感到骄傲!”

    新社团成员们掌声雷动,端木老师的话也让他们骄傲,因为他们站在这里就已经等于接受了承认,他们就是精英,他们就该骄傲!

    端木赐继续说,“我们这个社团将成为全学校最精英最强大的的社团,我们的传奇必将永久的流传在这里,所以我为证社团起名叫‘长生会’!有没有人有意见?”

    长生会?

    好俗烂的名字——这是所有人的第一反应。

    然而第二反应是,骷髅会好像也不咋地!

    骷髅会是美国的一个秘密精英社团,每年吸收15名耶鲁大学三年级的学生入会。其历史成员包括了美国许多政界、商界、教育界的大人物,其中甚至包括三名美国总统和多名联邦**官和诸多大学校长。有些阴谋论者甚至相信骷髅会长期地控制着美国,并拥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几乎是一个学校社团所能达到的辉煌的极致,然而这个名字似乎也并不怎么雅驯。既然他们叫“骷髅会”都可以,那我们叫“长生会”又有什么不好的?

    这么一想,学生们也就接受了这个名字,并且用掌声来回应他们的社团领袖。

    端木赐给自己的社团起这个名字当然是有原因的!

    首先,不应该是“社”,否则不霸气而且也不匹配,毕竟自己这个社团兼并了那么多别的社团,干脆就用“会”好了。

    其次,“长生”两字是一语双关,既是暗指自己长生,也是希望这个社团可以“长生”,并且发展成为那些世界顶尖一流大学的神秘社团一样,那样对自己也是会有相当大的助力的,当然,这个见效期是缓慢的。

    然而作为长生者而言,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他可以慢慢等待时机的成熟,他甚至可以等三千年一开花一结果的蟠桃成熟,只要它真的存在。

    别人的计划再长估计也就十年、五年,已经算是长期计划了,而他的计划,可能动辄就是百千、千年!这就是差距,因为别人等不起,而他,等得起。

    对于别人来书最珍贵的时间,对他来说,却是最多余的。

    端木赐不知从哪里端出一杯酒,“为了‘长生会’,干杯!”

    “干杯!”社团成员们从面前侍者的托盘下摘下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楚心宿在旁边心中懊恼——对啊!可以喊“干杯”啊!不用喊“干”!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好了,现在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舞也跳了,社团名字也定了,这时间就差不多了,毕竟再晚一点回去寝室可就关门了啊!别看他们现在在这里衣冠楚楚的,好像大家都是上流社会的人,可以决定天下人的生死,可一旦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的灯光来到寝管大爷大妈面前求他们开门的时候,他们保管一个个的都要装乖孩子!

    而且装的比谁都像!

    可是也有一些人没走,就是原先那些社团的社长们,端木赐对他们还有一些话要交代。

    端木赐率领着一众小弟从左侧楼梯上楼,然后在二楼会议室的尽头坐下,面前是一条长达数米的长桌,社长们陆陆续续地坐下,当然,地方绰绰有余。

    看来社团还要继续壮大啊......

    唐洛洛在右手位置站起来,打开面前的文件夹念道:

    “以下是长生会的职位名单:

    会长,端木赐

    副会长,源危月

    会长秘书,唐洛洛

    后勤部长,楚心宿

    剑道部长,顾寒舟

    帆船部长,徐春城

    滑雪部长,齐应白

    财政部长,……

    外联部长,……

    监察部长,……

    新闻部长,……

    登山部长,……

    吉他部长,……

    舞蹈部长,……

    篮球部长,……

    ……”

    林林总总大约有二十多个部门,有些部门甚至还没有确定负责人,只是有一个空架子,不过这个空架子随着时间的推移,长生会的壮大,也迟早会一步步丰满起来的。

    而且凡是坐在这里的社长一律提升为部长,这也算是升官了吧。

    比如吉他部长,海山大学十几个学院中的所有吉他社都归他管理,舞蹈部长也是,篮球部长也是,总之那些小社团都是,就是忽然间得位高权重了起来,原本只能管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如今却可以把手伸进别人的地盘上。

    这对于年轻人来说是一件很值得欣喜的事情。

    如此一来他们对于这个新成立的长生会的归属感和认同感也就大大增强了!

    当然,从十几个社长之中挑一个部长也是很动脑筋很费思量的一件事,搞不好就会舆情沸腾人心离散,大好局面就会毁于一旦。

    所以这十几个部长是真的千挑万选选出来的精英,至于那个乱入的后勤部长楚心宿什么的,咳咳……端木会长表示可以装作不经意地忽略掉......

    唐洛洛念完后,在掌声中落座。

    端木赐补充道,“各部部长回去后可以在各自部内招募人手,安排职位,比如副部长之类的,选定好人选之后交到唐秘书这里同意报备批准,清楚了吗?”

    “清楚!”

    端木赐又仿佛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得,对着新闻部长说,“今天你们新闻部在端木馆的摄影,必须要经过唐秘书的审查之后才可以对外公布,而且我也希望你们不要在私下里做出一些不合适的举动。”

    今天晚上他和唐洛洛在舞会上大出风头,但端木赐却不愿意等视频流出之后再在论坛之类的地方出风头。毕竟师生之间还是要注意一些为好,学校方面已经对自己低调地暗示过了,如果不是自己和唐洛洛还算有点来头,学校早就下狠手处置了,哪还有这么温情脉脉?

    所以这件事必须要小心谨慎。

    所以身为海山大学第一狗仔队和八卦党的新闻部就首先遭了秧......

    毕竟他们专职干这行......

    新闻部长苦着脸点点头……本来以为可以爆个猛料的......

    端木赐又说了些事情,然后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之后,就说了一句“散会吧”!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在这里小打小闹的大学社团,会在未来的岁月里,发展成为一个何等强大的存在......

    一切才刚刚开始,包括传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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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玫瑰学院

    readx;长生会的建立在海山大学的圈子里起了不小的波澜,不仅是因为它的动作之大,几乎吃下了所有的校内社团,同时也是因为这件事也的确跟他们有关系。⊙

    很多学生都参加了社团,换言之,他们也算是长生会的下属机构成员了。

    这让他们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不过应该不是坏事。

    端木馆的奢华落成以及新闻社在那天晚上的晚会上所摄制的录像,都给海山大学的学生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年轻的他们忽然发现自己其实很向往那种生活,而这一切原本有些遥远,可现在却变得很近——只要参加长生会。

    也许是起到了炒作的作用,同时也是跟风,很多原先对于这件事情并不热衷的学生都开始变得热衷起来,反正上了大学之后的主要工作也不能全是学习,偶尔参加一些社团活动才是大学生活的真谛啊!

    类似于此的论调在大学内部的论坛和贴吧上被人反复提起,底下还有一大票跟风鼓吹的,一时之间大有舆情行凶之势,仿佛上了大学只读书不参加社团就白来了一样,浪费的青春,浪费了钱!

    这无疑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长生会在学校内部的人气陡增,如果把人气做成数据图,你就会发现数据条一路上扬,毫无下降颓势!让人不得不感叹宣传的作用和人民群众跟风的强大素质。

    而每次一说起宣传这个话题,就不得不点名提起海山大学最著名的狗仔......团体新闻社。

    因为网上的那些诱导帖子全都是他们发的......

    换言之,他们自导自演了一场“社团运动”的演出,诱骗......吸引了不少还算纯洁的学生们的跟进。其作案......不对,是宣传手法几乎和媒体水军如出一辙,新闻社不愧是果然是狗仔......媒体界的后备精英!

    至于那场某老师和某女学生在聚光灯下演绎的那场万众瞩目的华丽舞蹈,也在新闻社发布的晚会视频中被不露声色的隐去了,当然,这是某老师滥用职权的证明之一......总之,这件事在端木赐的主动隐蔽之下没有引起太多的波澜......

    可是,人都是长了嘴的啊......

    端木老师你能让我们不放视频,总不能让我们闭嘴吧......

    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我张嘴了,说出去了,你又能知道是哪张嘴说的?而据后勤部门不完全统计,当时会场上有一百多张嘴......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防是防不住的......

    所以这间事情还是不大不小地流传了出去,只不过空口无凭没有实证,而且在舞会之上男女之间跳支舞本来就是一件正常的事,是很常见的社交礼仪,连这也要大惊小怪,真是没见识......不知情者反鄙视......

    爆料者急了,那场面哪里是普通的男女之间跳社交舞,来个剪辑师剪切下来插播到韩剧上都不会有丝毫违和感好吗!浪漫与华丽指数双双突破天际啊有木有!只可惜自己当时身上穿的小礼服,手机没带在身上,真是错过了!

    其实关于那场舞蹈不是没有视频流传出来,只不过那是参与晚宴的学生用自己的手机录的,不仅质量极低,而且根本从中无法体会到现场的浪漫感觉,让大家大为遗憾,不得不开始期待起新闻社的录像来,结果新闻社好死不死的居然把这段视频给黑了!这让满怀期待的众人和被勾引起好奇心的旁观者大为愤怒!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网上指着新闻社点名道姓的骂!(传说这其中还包括某些新闻社社员,比如当天晚会的摄影师什么的......)

    为领导(老师)背黑锅的新闻社社长只能抱着某老师送给他的宝贝设备无语泪先流了......从来都是新闻社在网上挥斥方遒,什么时候被人这么痛骂过?

    实际上那天晚会上除了新闻社以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拥有关于那场舞蹈的完整清晰的视频,而新闻社后来迫于某老师“强权”也不得不在对外公布的晚会录像之中删掉这个部分,而且严禁备份!

    执行这项操作的人是会长秘书唐洛洛,出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心思,唐洛洛有一个备份,世界上唯一的一个备份。

    就连端木赐也没有......

    其实如果那场舞蹈的镜头一个也没拨出来,倒也不对,起码端木老师的出场就被毫无马赛克的播了出来。

    当然,某老师被另一个无良老师推出来的那一个踉跄瞬间是被剪辑师完美剪辑掉了的……

    在端木老师出场的一瞬间,端木馆内所有的灯光全部熄灭,只有一束聚光灯打在他的身上,圆形光斑随着压的身影游离。他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背影隐藏在黑暗里,只有一朵红色的玫瑰在胸口盛放,鲜艳的仿佛黑色宇宙中只点缀了这么唯一的一种色彩。

    端木老师的扮相还是一如既往的惊艳啊。电脑或手机屏幕前的观众们心想。

    由于阅历原因,他们也许过了爱幻想得年龄,却未必过了犯花痴(看脸)的年龄......

    他们看着端木老师姿态优雅的下楼梯,就像是电影《泰坦尼克号》的结尾时萝丝所做的那个梦一样,依旧英俊的少年从楼梯的尽头缓缓而下,牵住她的手,船上的宾客从四面八方为他们鼓掌。

    “这位尊贵的小姐,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男人优雅地弯下腰,左手贴在腰后,右手在说话的同时伸出,美好的像是一幅画。

    没有任何一个女孩会拒绝这样的邀请。

    唐洛洛也不例外。

    就在两人并肩走向舞场的时候,画面陡然一顿,跳到了另外的场景去了......

    “卧槽!”屏幕前的人们大骂!

    然后就出现了新闻社被围攻的场面……

    不过也幸好是这样,才让这件事情没有继续发酵下去,否则的话又不知道会有多少关于某英俊老师和某漂亮学生的流言蜚语出现,这可不好!

    但是这个镜头却也收获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果实,原本硬撑着不愿意加入长生会的动漫社,在看到了这个镜头之后也主动过来要求加入,条件是让端木赐cos黑执事。并让他们拍照,唐洛洛自作主张地答应了她们......

    不过这件事的影响却不仅仅于此而已......

    “这位尊贵的小姐,我能请你跳支舞吗?”

    这句贵族范十足的话被海山大学的男学生们广泛地学习应用了,成为了他们在各种社交舞会上的流行语或者说是口头禅。

    而等这批学生毕业之后,这句话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广,甚至在后来发展到了只要在社交场合上有两个男人同时说出了这句话,两人之间就能立即明白对方的身份,然后开始询问对方是哪届哪专业的,从此成为知交好友或者合作伙伴。

    这种事情几乎是屡见不鲜,让旁人看了是大为不解,而在询问之后也往往只会得到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因为他们不会说出自己心中那个已经被神化了的名字,那个让所有海山大学的学生感到骄傲的名字。

    同时改变的还有服饰习惯,端木老师胸前的那朵红色玫瑰也从此以后成了海山人的标志,人人都以在胸前插玫瑰为荣,而不是再叠方巾。而且这个习惯并没有随着高年级的学生的毕业而消失,而是一届一届地流传了下去,每一个学长都会在新生入校的时候教给他们这个规矩,在西装上衣口袋里叠方巾是会被笑话的。

    到最后校领导也很开明的这么做了……

    这个开明举动直接导致这一届的校领导在学生中的支持率大大上升……

    等这些学生毕业出去之后,这种异于常规的做法也无疑会给社会各界带了一种浪漫的感受和别样的气息。

    从此以后,他们把海山大学称之为“玫瑰学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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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子敬在半笔斋啊

    readx;北有琉璃厂,南有小华亭。☆→

    琉璃厂的大名自不消多说,雄踞京城,传承悠久,清代的赴试举人入京赶考时多聚居于此,所以文化气氛浓厚,一些经营笔墨纸砚和古玩书画的店铺便开在了这里,久而久之,这里边成为了一条著名的文化街。

    如今时过境迁,科举早已被废,举人们也如历史尘埃般消散,可这条因科举而兴的文化长街却一直的保留了下来,直到今天。

    然而正所谓“北有琉璃,南有华亭”,他们海山也未必没有这样的地方。

    华亭是古代旧名,传至今日早已湮没无闻,不过它却以另一种形式保留了下来,保留了这个名字。

    正如琉璃厂不是厂一样,华亭也不是亭,它是一条街,是一条文化属性与市场定位跟琉璃厂差不多的古玩街,传说这条街建立早明代书画家董其昌的府邸旧址上,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取了个名字叫华亭。只不过华亭原先是个挺大的地名,现在用作街名略有不妥,于是就加个“小”字,称“小华亭”。

    而且古玩街之类的地方选址也是有讲究的,可不能随便乱选!否则是会被行家笑话的。

    首先要选在“文气”浓郁的地方,毕竟古董也是几千年的老东西了,让读书人的“浩然正气”镇一下比较妥当(端木赐……)。比如那京城的琉璃厂,就是选在入京举人的汇聚地上,那里云集了天下最顶尖的读书人,文气自然浓郁,开条古玩街也自然是毫无问题。

    至于这小华亭也不简单,修建在明代书画家董其昌的府邸旧址之上,传说是清代康熙年间修的,专门用来迎合那位推崇董其昌的皇帝。

    董其昌是明代最著名的书画家之一,其画风及理论对当时以及未来两百年的画坛影响甚大,清康熙帝对其赞誉有加,推崇备至。而且其人曾经进过翰林院,官至南京礼部尚书,入东宫教导过太子,这样的人物一般都会被民间视为文曲星。所以在他的府邸旧址自然也够格修一条古玩街,而且是绰绰有余。

    而且这小华亭和鹤园不同,鹤园的门槛太高了,没有一定的身家堆砌台阶是跨不过去的,而且那个地方是拍卖会,性质和这里不太一样。小华亭更像是琉璃厂,也是大旗高张,欢迎四方来客,买与不买只在一念之间而已。

    甚至只是观光游玩也没关系。

    今天的小华亭就来了两位陌生的游客。

    ……

    ……

    难得有一天不下雪不起风不多云而且阳光明媚的好天气,端木赐本来想静静地烹一杯好茶,然后钻进被窝里睡一个暖洋洋的下午觉。计划是很美妙,可惜却又变化。

    变化来自危月。

    这个身体里流着一半中国血统的日本贵族说他今天听说在小华亭出现了一件好宝贝,想要去见识见识,让端木赐带路。端木赐表示海山这低头我还没踩熟呢怎么给你带路,危月表示那就一起踩。

    然后他俩就来了。

    这两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把车倒进街口旁的停车位,然后当街这么一站,就是两条上好的肥羊啊!古玩街两边的老板伙计们个顶个的见多识广眼光毒辣,一眼就瞧出了这俩人必定属于那种是投了好胎的富家公子,玩女人玩腻了改玩古董了!

    当即就有不少汉子蠢蠢欲动,准备把这两只肥羊拉到自己店里狠狠宰一刀!剜下来的肉恐怕够自己吃挺久的,这才是古玩店“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真谛啊有木有!

    有时候古玩店老板甚至觉得古玩店存在的意义,就是等待着一位可以一掷千金的豪客啊!简直是宿命般的相逢......

    而这种豪客的主要来源就是各种款式的富二代......

    但钱多不代表着人傻,富二代也是有智商的,蠢笨的富二代毕竟也只是少数,要不然怎么继承家业?所以在经历了好几次碰壁之后,古玩店老板也渐渐琢磨出了道理,那就是尽量找结伴而行的富二代,然后拿话一激,这样一来他们就算是为了面子也得把货盘下!

    这一招屡试不爽,然而在今天却碰了壁,因为这俩人根本不理他们!

    端木赐一边拒绝这些古玩店老板的招揽一边问危月,“你不是说有宝贝吗?什么宝贝?在哪?”

    虽说是在问着话,可端木赐却的确没有太大的兴趣,,毕竟在古玩方面能吸引他的宝贝已经很少了,且不说他收集了多少,单只说他自己就是个古董。

    除了一些特殊的古董以外,普通古董在他眼里的确算不得是什么宝贝,哪怕是西周的青铜器也不例外。

    危月低声笑,“听说是王献之的书法现世了,难道不值得一观吗?”

    王献之?

    端木赐一愣。

    王献之是书圣王羲之的儿子,其书法别具一格,为历代书家所鉴赏,与其父并称“二王”。别的不说,单止说王献之能够在其父王羲之的巨大光环笼罩下都能够显声扬名,并驾齐驱,而不是被碾压成渣,就已经很说明实力了。

    更何况还有不少的论调觉得王献之的书法成就胜于其父,这就更不得了了,而且王献之的书法流传极少,每一贴都极其珍贵,绝对称得上是“宝贝”!

    哪怕是端木赐也只不过是止藏有他的一张字帖罢了,寥寥十数字。

    那还是东晋太元二年,端木赐以“葛洪弟子,罗浮隐士”的身份拜访琅琊王氏,并且得到王献之的接见,从此二人成为密友。王献之为人“神情萧散,虽闲居终日,容止不怠”,是个潇洒的美男子。

    那年凉秋,端木赐与王献之二人登山远游,归家后仍眷恋此处风光,王献之提笔给他写了一幅字帖“山阴.道上行,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寥寥十几个字,被写进了南朝刘义庆的《世说新语》里,流传千古。

    然而这只不过是王献之与端木赐怀念景色罢了。

    “斯人远去,笔墨犹存。”端木赐心生感慨。

    危月笑道,“端木君说的对啊,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如果不留下一点痕迹,百十年之后,谁又会记得你呢?哪怕是你的后辈也只能对着家谱才能知道你的名字吧。”

    端木赐摇头笑笑,像这种事他经历的太多了,可偶尔想起还是有些难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问,“王子敬在哪?”子敬是王献之的字。

    危月惊异于他的语气,端木赐这句话说出来就像是在说一个普通朋友的名字一样,就像是要马上打电话要叫他出来喝酒一样地随意,可那是一千多前的古人,他们隔着一段漫长而不可逾越的时光。

    危月也没太在意,说,“在半笔斋。”

    端木赐“哦”了一声,“子敬在半笔斋啊。”

    他说的很轻松,像是他的朋友真的在那里等着他一样,坐在那里喝茶,等他推门而入的时候,那人会抬起头笑责一句,你怎么才来啊。仿佛那年东晋的秋天,在山阴.道上,王献之在一片笑声中回过头,“赐之,我们去看郗家的新娘子好不好?”

    那笑声在千年之后依旧在他耳畔回响。

    ……

    ……

    ps:郗家的新娘子其实就是王献之未过门的妻子,写这一章的时候代入太过,心情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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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唐睿也在半笔斋啊

    readx;端木赐不自觉地看了眼危月,不知百年之后,自己再回想起这个人的时候,会不会又是同样的一番心情。∷

    答案是肯定的。

    朋友们一个接一个地变成了墓碑,举世无知音,这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啊。

    危月对端木赐注视过来的这个眼神感觉很奇怪,甚至于诡异,反正不正常。

    不知不觉间,他们路过了一间又一间的老店,像是穿梭了一段又一段的时光。

    危月表现的比端木赐更像个中国本地人,“端木君你看那家店子,门口上的那块招牌据传是章太炎写的;还有那家,听说是光绪十一年开的,不过主家换了好几个了;唔,还有对面这个,听说他们家卖的瓷器是末代满洲皇帝溥仪从紫禁城里偷偷搬出来的......”

    很明显,危月在来之前做过细致的调查才会对这里的情况如数家珍,有时候这个人的细致处就连端木赐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半笔斋在哪?怎么还没到?”端木赐的口气活像真的有个人在那里等着他一样。

    危月对这个老朋友的“间断性精神失常”已经有些见怪不怪了,他想了一下,“大概还要再走三分钟,就在左边拐进去的那个巷子里。”

    ……

    ……

    半笔斋是个老店了,老到谁都不知道这家店子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仿佛一直存在在这条街上,不曾消失过。

    年轻的客人站在一座小阁楼前,抬头看着“半笔斋”的招牌,笔力虬劲,必是名家手笔!

    果然,危月在一旁解释道,“听说这半笔斋的招牌是民国大书法家于右任老先生的亲笔,只是店家后来唯恐招牌被雅贼所窃,所以又复制了一个,现在这个算是拓本,真迹早就藏起来了。”

    端木赐点点头,然后与危月一道推开了“半笔斋”的雕花双开木门,从容踏进了这片地方。

    端木赐抬头,看见不少人。

    其实在来的路上,端木赐曾近问过危月,“为什么你一个初来乍到的日本人却能知道这种消息,而且还是如此的及时,莫非你有什么特殊情报来源?”

    危月却是一笑,说,“端木君,我这次来中国是离家出走啊,我难道会乱找地方吗?我来海山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我的母亲就是海山人啊。”

    “海山人?”这还是端木赐第一次知道危月母亲的籍贯。

    “嗯,是海山人。”危月点点头,“这间半笔斋的老主人其实就是我母亲的书法老师,他曾经教过我母亲书法,到现在我跟他都还有联系,逢年过节也会托人从日本带一份礼物给他,所以这次有重大消息他也会通知我。”他顿了一下,“我喜欢书法。”

    ……

    ……

    半笔斋的内部结构其实和普通的阁楼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更有格调一些,卷帘后有人弹琴,正厅有人在演示斗茶,青铜浇铸的鼎式炉也在散发着袅袅青烟,为这片空气中带来一阵熏香的味道。

    在左边的纸窗下,有好几排藤椅,上面坐着一些老人,也坐着一些年轻人。

    危月见端木赐的目光飘向那个方向,便轻声解释说,“王献之书法现世,可谓书法界之盛事,只是此间主人不欲使太多人知晓,便止请了十几个相知相熟的书法同道过来鉴赏,至于那些年轻人也是书法界的后起之秀,跟过来见世面的。”

    “你我就属于这类来见世面的。”危月最后总结道。

    “哦,那这位‘后起之秀’也是来见世面的?”端木赐用眼神示意方向。

    危月看了一眼,摇摇头,“我不认识。”

    端木赐轻笑,“但我认识啊——唐家少爷,唐睿!”

    ……

    ……

    说起来唐睿今天的心情着实不错,不仅是因为天气的原因,也是因为自家爷爷给了自己一个重大的任务,来半笔斋看字帖!说实话如果不是老爷子身体突然有些问题,他早就亲自过来了,哪里还轮得到自己?

    果然机会总是眷顾有准备的人啊,自己从小练习书法,差不多已经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了,在年轻人一辈中也算小有造诣,足可以自傲了!

    唐轲是斯坦福大学毕业又怎么样?能掌握哄老爷子开心的技能才是王道!

    只是他在鹤园受了一点挫折,败于那个名为端木赐的男人手下,很是不甘心,没成想今日又在这里遇见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了!

    冤家路窄!

    唐睿心里暗恨,表情上却是如沐春风,对着周围的书法界名宿笑着介绍道,“诸老,这位兄弟名为端木赐,名门之后,也是我唐家的合作人;至于他身边这位应该是他的朋友,不过能和端木兄为友的人,想必亦是不凡!”

    一番话说得是妥妥帖帖,上下周到,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两人是至交好友,偶然在这里相逢。

    端木赐有些玩味地看着唐睿,这小家伙也不是那种太简单的货色啊。

    唐睿笑道,“献之字帖还要过一会在能出来,不如趁现在这个空档,请诸位老先生来指教指教晚辈们的技艺,不知诸老意下如何?”

    唐睿这一手不可谓不阴狠,他才不相信一个常年生活在美国的人会懂得欣赏书法这种古老的东方艺术,只要能让他自愧弗如,拿自己也算是扳回了一局!

    老先生们笑道,“也好,也让我们这些老头子们见识见识现在年轻人的功底,且请笔墨来吧!”在他们看来,这个叫唐睿的小伙子真是地道,对朋友也好,这回叫自己指教他们估计就是想给自己的朋友扬扬名气。

    真是个讲义气的年轻人啊。一众老先生暗叹。

    “讲义气”的唐睿朝端木赐的方向很隐晦地扔了一个得意的眼神,你有财怎么样?小爷我不仅有财,而且有才啊!区区萤火也敢与皓月争辉?

    唐睿甚至有些可惜起来,这么碾压实在是太没有快感了,如果对手会书法就好了,这样自己就可以对他进行自尊上的爆破了,真是可惜啊!

    正想着,笔纸墨砚之类的已经被“半笔斋”的工作人员请上来了,唐睿凝神静思,挥笔写下,“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十个墨字,笔走龙蛇,极见功力。

    一个老头子看了看,笑道,“虽然精妙处略有不足,但总体上说用笔遒劲,还算有点力道,若肯苦心钻研,十年之后当有所成就!”

    “布局也很不错,疏密有致,很会留白啊!”

    “虽说是拘谨了些,但这几个字的确不错,我在年轻的时候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一众人纷纷赞叹。

    这倒也不是虚伪夸奖,毕竟就算以端木赐的眼光来看,这几个字也算是有点看头,在唐睿这个年纪能写出这样的字,看得出来,他不仅在这方面有点天赋,而且也下了苦工。

    这些赞扬也是他应得的。

    只是他错不该招惹端木赐......

    唐睿笑道,“多谢各位老先生褒扬了,晚辈愧不敢当!这里还有两位朋友,也请诸位老先生一并指教了吧。”

    唐睿“祸水东引”,就等着某人出丑!

    于是众人目光纷纷转移凝聚,端木赐瞬间成为场中焦点。

    和我比字?

    端木老师很开心地笑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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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依稀当年兰亭

    readx;那天离开希尔顿酒店后,步瞳熏曾经对阿斯兰说端木赐是个写字都想用明代古墨的人,从这一句话的蛛丝马迹中可以看出,端木赐是个对书法品味要求很高的人。¤

    因为一般人写字很少对墨质有要求。

    端木赐喜欢用古墨不仅是因为眷恋那个时代的原因,同时也是因为旧墨有一种自身的古朴馨香之气,有一种古朴的色调。而新墨常有怪味,用之时常黏笔,不为书家所喜。而旧墨因年代久远,胶质自然褪去,所以书写流畅,墨质醇和。

    正和书道大家所用。

    其实对于端木赐来说,他在生命最开始的那几百年里,完全没有意识到书法什么的,在他看来写字大概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诸侯的史官们还会用铜削往竹简上刻字,哪里会有书法的概念?

    直到他来到东晋,遇见了王献之。

    那时候端木赐跟随着小仙翁葛洪在罗浮山中修道,希冀破获长生法门,后来下山云游世间,凭借“葛洪弟子”的身份拜谒士族之门,于是结交了王献之。

    当年王献之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赐之为人有仙气,神韵清朗,奈何字劣!”

    这句话说得很不客气!

    翻译成现代白话文就是,你长得好看气质又好举止之间还有仙气,可为什么字就写得这么难看呢?

    于是端木赐就开始虚心向献之求教,期间也曾经得到过“书圣”王羲之的教诲,书道境界大为提升。后来献之病逝,端木赐为了怀念故友,特意在当年两人一起游玩过的山中隐居二十年,每日习字三千,然后烧掉祭奠故友。

    再后来,随着历史长河的不断前进,他又在不同的时代遇见的不同的书家。

    ......隋代遇虞世基,唐代遇颜柳张怀,宋代遇苏米黄蔡......等等。

    经历了这一系列的争锋淬炼以及心境转变之后,端木赐现在的书道境界已经超迈到了何等地步,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按照南朝庾肩吾的《书品》来划分,自己的书道境界和技艺应该是上上,也就是后人所俗谓的“神品”。

    所以如今唐睿想和自己比较书法,端木赐表示对这种层级的比试不是很感兴趣。

    正如吕布不想和小孩打架,潘安不欲与左思比美。

    可是,兵临城下,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端木赐笑道,“既然各位盛情邀请,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唐睿眉目间陡然爆发出神采,不怕你写,就怕你不写!苦心习字十余年的唐睿对于自己在书法方面的造诣还是颇有信心的,老前辈们姑且不说,他还没有那么狂妄觉得自己赢得过他们。但是在年轻一辈里,唐睿还真有胆气大喝一声——舍我其谁!

    更何况他根本不相信“从小”在美国“长大”的端木赐会对祖国的传统艺术有多么的热忱,在他看来,这小子的普通话能说得这么溜已经是出乎他的意料了,更何况还是书法?

    他已经做好嘲讽某人的准备了——

    “让你好面子!”在唐瑞看来,端木赐是舍不得面子才硬着头皮和他比试的。

    既然你好面子,那我就要让你彻底没面子!唐睿心中发狠。

    ……

    ……

    端木赐踱步到书案前,没有忙着提笔,反而先观察起“装备”来。

    笔是上好的善琏湖笔,兼具“三义”“四德”之美,端木赐轻轻点头,“真乃上佳中书君也!”中书君是笔的雅称。

    旁边的书法界名宿们浑浊的老花眼陡然一亮,有点意思!

    然后他又凑近了砚台去看,观察其纹理质地,然后轻声说,“润色先生是端砚。”润色先生是砚台的雅称。

    接着是纸和墨,自然也是上好的“宣纸”和“徽墨”,自不消多说,端木赐微微点头,“有此四宝者,犹胜名将之有良马也!”

    “年轻人有见识!”有老者赞叹道。

    看此人品评四宝的架势就知道,此人在书道方面绝对是个颇有造诣的能手,就是不知道丫丫电子书功夫怎么样,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但是他们已经收起了轻慢的心态,开始有些期待起来。

    唐睿却是在一旁强自不屑,心说,“故弄玄虚!”

    半笔斋提供的文房四宝当然不会是低档货色,清一水的精品。但这“精品”看在端木赐的眼里,也只不过是勉强入眼罢了,充其量不会辱没了自己的字,至于其他高一点的评价,真是多一点都欠奉。

    毕竟他见识过太多太多的书房珍宝了,普通的“精品”在他眼里跟“庸品”其实也没甚多大区别。

    端木赐捻起笔管,饱蘸墨汁,然后执笔立在案前,波澜不惊。

    他在酝酿心绪,还没想好怎么写。究竟是写金戈铁马的豪阔,还是写小桥流水的婉约?他笔笔皆能。最后他想了一下,还是写魏晋吧。

    他回想了一下——

    兰亭之侧的曲水流觞,淝水之战的淡定从容,还有秉烛清谈的玄学名宿,魏晋风度就隐藏在魏晋名士们的宽袍大袖里。

    他仿佛又看见了那年罗浮山上终年不散的流云。

    他在这边酝酿写字的情绪,那边危月等人的感觉却又发生变化。他们只感觉眼前的端木赐忽然高远起来,像是一个坐在深山松树下弹琴看花的隐士,气质高迈出尘,衣袂飘飘欲举,不惹红尘意。

    唐睿眼珠子都要红了,修炼书法多年的他岂会不知道,端木赐现在的这个状态是书道境界极高妙的人才能有的感觉,而且还未必有,必须需要极有天资悟性的人才行!

    作为一个自矜书法造诣的人来说,这一刻他对端木赐简直是嫉妒的要死!

    此战还没正式开始,他就已经输了!

    而那些在书法界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们则是面面相觑,这么厉害的后起之秀他们怎么不知道?居然事前连一点风声都没有,这小子究竟是哪位老兄弟调教的?

    真是个好苗子啊!

    作为老朋友的危月则是在心里暗笑,“端木君还是老样子啊,无论是什么层次的交锋,总要在出场的时候显摆显摆,真是意气啊!”

    端木赐眼神迷蒙,仿佛看到了兰亭旁的流水,乌衣巷口的夕阳,还有山阴.道边的风光,他轻声笑了,提笔走龙蛇,须臾而就。

    “山阴.道上行,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

    这是王献之给他写的字,如今,他又写。心境自是不同。

    见端木赐停笔,周遭人连忙赶上来看,然后一齐失语。

    实在是好的出乎意料啊......

    良久,才有一个老先生惊叹着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深得右军真传啊!”右军就是王羲之,以王羲之为喻来赞美一个人的书法,已经是极高的褒扬了。

    “取法魏晋,而追摩二王,大有古人遗风,来日冠绝天下,当仁不让!”

    在场的老先生们都是书法界的名宿,德高望重,技艺精湛,能被半笔斋主人请来观摩献之书贴的又岂是凡辈?一双浑浊老眼早已经练就火眼金睛,好与不好,一眼就见得分明!这副字笔势勾连,留白合宜,只抬眼一望便觉得有一股山水气扑面而来,简直就是百十年难得一遇的佳作!

    只不过他们依旧还是囿于年龄了,他们虽然觉得这幅字帖高妙之极,却觉得执笔之人太过年轻,所以下意识地对这幅书贴的评价还是低了一些。如果换成是一个和他们看起来同辈同龄的老家伙写出这样的字,他们恐怕早就要摆酒祝贺老友笔力精进,突破桎梏,展望新境界了。

    他们在这边夸着,那边的书贴已经风干的差不多了,墨迹渐渐凝实,于是有个迫不及待的老家伙连忙把字帖揭起来准备拿在手里好好观摩,刚要看的时候,就听见旁边忽然有人惊叫,“那是什么?”

    大家凝目看去,却见原先书贴之下的桌案上赫然也有一副字迹,内容和笔势与书贴完全一样,很明显,这是刚刚端木赐写字的时候运笔用力,墨汁下染,才在桌案面上又“拓”了一副。

    不过这可不是普通的浸墨,因为桌案上的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不像平常的浸渍那样断断续续,隐隐约约。如果不是他们就在现场目睹端木赐写字,恐怕他们还会以为端木赐是直接在桌案上写字,哪里会想到桌案上还有一张纸?

    这等笔力,千古罕见啊!

    众人骇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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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千年之前的笔锋

    readx;“什么事这么吵?”

    二楼木梯转折处,半笔斋主人缓缓而下,头发花白,眉目凛冽。》

    “荀半笔你来的正好,你来看看这字!”拿着端木赐字帖的老先生,像是炫耀一件宝贝似得向这位老人喊道。

    荀半笔,真名荀雍,半笔是他的绰号,取自于“半笔斋”,毕竟他是半笔斋的主人,就像梁启超自号“饮冰室主人”一样,因为“饮冰室”是他的书房。

    荀雍一边走下木梯,一边说,“今天是来看王献之的,别人的字有什么看头!”说着,眼神落到了那张书贴上,然后——

    “这是谁的字?也是王献之的?不对,看起来颇有右军笔法,难道是得真传于二王?”荀雍两眼放光,“莫非是欧阳询的?”

    老先生们哈哈大笑,“荀半笔你还真是个字痴啊!见到好字恐怕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难道你就没有发现这宣纸是你家的吗?而且连落款和印章也没有,就连墨迹都是新的,连这都看不出来,你迷了心窍了?”

    荀雍这才回过神来,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这宣纸的确是自家卖的,这墨迹闻上去还有一股淡淡的墨香味,确实是新鲜出炉无疑。这才有些愕然道,“还真的是!没想到一年多未见,你们的笔力大有提高啊,竟能直追书圣!厉害,厉害!”

    老先生们的脸色有些尴尬,这赞誉自己等人可担当不起!

    于是笑道,“这回你看了看走眼了!这字不是我们的,执笔者另有其人!你不妨猜猜?”语气颇有玩笑之意。

    荀雍很认真地沉吟起来,“莫非是顾振峰?去年我见他之字,已经到达瓶颈,在进一步,则前途不可限量,莫非是他终于悟了?”

    “不是。”老先生们纷纷笑着摇摇头。

    “那就是祁黄羊,他的字在十年前就未得寸进,莫非是一遇风云便化龙了?”

    老先生们依旧摇头。

    那是谁?

    荀雍摸不着头脑了。

    遍数书法界,笔力能有如此境界的人又岂是多数?不过寥寥几人罢了,数来数去就那几个人,而那几个人之中又只有顾振峰和祁黄羊的笔力最为接近这幅字,那不是他又是谁?

    荀雍懒得猜了,也实在是忍受不了心中的好奇,便挥挥手不耐烦地说,“你们直说了吧,也好让我见识见识!为了庆贺佳作出世,今晚我请了,地儿随老哥们挑!”

    “没想到你这铁公鸡也有舍得破财的一天,着我们可要好好敲敲竹杠!”老先生们哈哈大笑,然后手一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哈哈哈哈——”

    荀雍随着手指方向看向端木赐,楞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你们可别逗我玩了!这小子那么年轻,能把‘二王’法帖揣摩精熟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是他写的?”

    然后笑了一会,发现没人附和,就停了下来,很认真地问道,“真的是他写的?”

    “真的!”老家伙们神色笃定。

    荀雍神色怪异,“我感觉我数十年的书法都白练了。”

    老先生们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这“年轻人”太凶残了,他们根本招架不住啊!

    荀雍老眼昏花,余光一瞥看到了桌案上似乎有一片墨迹,像是从宣纸上浸渍下去的,不禁勃然大怒,“这是谁干的?我这张桌子可是明代御用监大匠亲手制作的黄花梨书案!价值连城,谁给我弄脏的?”

    老头子怒发冲冠。

    端木赐有些不好意思,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一边的一个老先生出言打断,“荀半笔,你仔细过来看看,然后再说话!”

    荀雍一脸怒容地走过去,然后“咦”了一声,这看起来不像是墨汁浸渍啊。

    他回头问端木赐,“你是不是又在书案上写了一副?”

    端木赐摇头,表示并没有。

    荀雍拿手仔细地摩挲着黄花梨书案上的字迹,惊叹道,“好强的笔力!居然纹丝不乱,与在宣纸之上所写的不差分厘,厉害!”

    老先生们笑道,“这回你不怪他污了你的明代古董书桌?”

    “不怪了,不怪了!”

    荀雍仔细看着书案上的墨迹,甚至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老花镜和放大镜,戴在鼻梁上拿在手里认真地看了起来。

    良久,他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冲着楼上大喊,“把锯子给我拿下来!”

    “快点!”

    荀雍把身上大衫的袖子卷至半臂,嘿声道,“十几年没干过木工活了,今天我再试试,看看当年的手艺有没有落下!”

    在大家不解的眼神中,一边的伙计把木锯递到荀雍手里,荀雍深深地提口气,拿起锯子就往面前这张珍贵的明代宫廷黄花梨书案上锯了下去!

    “荀半笔,你干什么?失心疯了?”一边的老头子身手敏捷地拦住了荀雍,吹胡子瞪眼。

    “你闪开!”荀雍把人挤走,“我今天就要看看传说是不是真的!”

    说着,就把面前的明代珍贵古董家具上剧出了个缺口。刚刚荀雍还对这宝贝惜之如命,沾染了点墨水都心疼的不得了,而现在他亲自操刀要锯了它,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不见丝毫心疼之色。

    在场的老先生中已经有人在考虑要不要叫医生了......

    危月拿眼睛看着端木赐,意思是看你干的好事!

    端木赐回瞪,关我什么事?

    ……

    ……

    黄花梨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硬木之一,荀雍年老体衰又哪里干的动?锯了没两下就气喘吁吁,从隔壁家借了个木匠继续来干。

    荀雍指挥着木匠,把黄花梨书案沿着一条直线进行水平切割,刀锋每深入一点,就意味着这件珍贵的明代古董家具的更深一层的贬值。

    然而荀雍毫不心疼。

    大家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这荀雍在搞什么名堂,只有端木赐隐隐猜出了些......

    终于,木匠把黄花梨书案整体的给削去了一层,露出了里面深褐色的木质......以及木质上的淋漓墨迹......

    荀雍半晌不语,然后一字一顿道,“入、木、三、分!”

    众人哗然。

    入木三分这个成语来自于王羲之的典故。

    当然,这件事对于别人是典故,对于端木赐来说就只是一段回忆而已。

    那年晋天子要率领群臣在北郊祭祀,举行大典,在更换祝版时,天子让王羲之在木版上写字,然后命工匠进行雕刻。然而工匠在雕刻时却发现,王羲之的字竟然在木下浸透三分,可见笔力何其浑厚!

    从此天下就有了入木三分这个成语。

    然而端木赐知道这是事实,是真实发生过的,但别人却未必知道啊!有人觉得这是传说,一个人的笔力怎么可能雄厚到那种地步?

    然而今天传说重现了。

    千年前的笔锋,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如果端木赐的年龄看起来再年轻一点,再老成一点,这帮老家伙们几乎都要准备朝圣了!

    只可惜端木赐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他们拉不下这个脸。

    荀雍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值了!”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劈了桌子看字值了,还是这辈子能看见这字值了。

    周围的老先生们直直地盯着端木赐,两眼大放光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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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解释一下最近的更新问题,我已经要开学了,昨天才到成都最近正在忙着报名,收拾寝室,引领新生还要帮着室友做些事情,实在是分身乏术,希望各位书友多多谅解!!多多支持!!而且我前几天还发烧了……捂了半宿的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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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这个字不是子敬的

    readx;在场的老先生们哪一个不是在书法艺术领域里造诣极高的人物?能得到他们的集体认可对一名书家而言又是一种多么巨大的荣耀?这完全不是区区几个所谓的书法段位所能够概括的。△

    然而端木赐却是无动于衷,心里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笑话!

    身为一个阅尽千帆的长生者又岂会对这种层级的夸奖而沾沾自喜?也许面前的这些老家伙们在今天的书法界有那么一些地位,而且地位还不低——

    可是纵观书法史,他们比得过王羲之?

    比得过王献之?

    比得过颜真卿?

    比得过柳公权?

    比得过苏东坡?

    他们甚至连宋徽宗赵佶都比不过!

    试问来自这种层级的赞誉端木赐又怎么会沾沾自喜,但是他有不能表现的太淡定。堂堂书法界名宿夸你这个“小年轻”,你敢不激动?敢不受宠若惊?

    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赞誉,端木赐很谦逊的表示,“微末技艺,不足挂齿,不足挂齿!”适当的表示一下自己的谦虚也是可以的嘛!当然也不会有人白痴到以为他说的是真的。

    起码唐睿就不会这么认为。

    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好像又被端木赐无情地碾压了……

    唐睿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见这个男人,是在申将军的鹤园,在那里他一度曾以雷霆万钧之势压得唐轲喘不过气来!在众人眼里就是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再配合上唐家嫡孙的身份,风头一时无两。

    直到这个男人,在敲了敲扇骨之后转过头,一脸温柔笑意地对说要陪他尽兴,然后他唐公子就被接二连三地暴击了。什么2500万,什么黑卡,这一件件一桩桩,简直都要把他打懵了,在唐轲和海山名流面前,颜面丧尽。

    而第二次是在祖父的酒宴上,在金碧辉煌的希尔顿酒店。自己和父亲用500万作为出场费请了一个希腊的落魄贵族,满心以为可以将逼格升至极点。却没想到这贵族居然中看不中用!见了端木赐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更别提后面的时候就连希尔顿酒店的继承人都出现了,而且还是打着唐轲的名义,简直不要太心塞!

    然而这居然还不是最心塞的!在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他几乎是在自己最骄傲的领域被击败,这对于唐睿来说无疑是崩溃的。这么多年来,唐睿一直以自己的书法水准自傲,历数诸家各种款式的二代,有哪个像他这么有艺术细胞?就他唐睿有!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在这一项上自己被虐的最惨……前两次还可以推说是家世问题,但这一次自己纯粹是在个人领域上被击败,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尤其这个人还是在国外“长大的”……

    唐睿面如死灰,感觉这个人简直就是自己一生的宿敌,而且还是打不败的那种,真是“既生瑜,何生亮”!

    端木赐不知道他的想法,否则他一定会想,就你也配?

    ……

    ……

    荀雍问道,“还敢请教小兄弟师承何人?也不知识哪位名师才能教育的出这般高才!”在他看来,任何一个人的才华都不会是凭空冒出来的,都该有师承。荀雍很想知道究竟是哪位书法大能才能教出这样的弟子。

    端木赐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似乎也不能回答......

    我师承于谁?

    我师承孔子,这世界上不会再有谁比我的师承履历更辉煌了……

    可是,能这么回答吗?

    不能。

    如果换种问法,问我的书法师承于何人,那依旧很辉煌,因为王羲之、王献之这两个名字在书法史上很辉煌。

    可是,能这么回答吗?

    不能。

    所以端木赐在思索了一下之后说,“师承于家父。”

    荀雍不解,问道,“令尊是……”

    危月在一边帮忙解释,“端木兄常年居于海外,近期才归国,他的父亲荀老您也未必知道。”

    “哦~~”荀雍“恍然大悟”。

    一边有一个老先生问道,“小兄弟笔力不同寻常,我们这些老头子是比不了啊!不知小兄弟可有兴趣加入书协?也好互相切磋指教?”

    “不敢称指教,互相砥砺而已。”端木赐谦逊道,“至于加入书协一事倒是不用这么急,以后有机会再说吧。”这种事情必须婉拒,他对这类机构可没什么兴趣!

    荀雍笑道,“人各有志,我们也不会强求,只是有空常来坐坐就是。”

    端木赐笑着称是。

    荀雍拍拍手,“好了,大家可不要忘了今天来这的目的,现在言归正传!”

    老家伙们起哄,“快点把宝贝拿出来,我们都快要等不及了!”

    就连端木赐也很期待,毕竟王献之对于这里的人可能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名字,可对于他而言,这三个字还代表着他的一段回忆。

    荀雍上楼,再下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木盒,他把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已经被削了皮的黄花梨书案上,然后打开。

    “山阴.道上行,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

    有人一字一句地把字帖上的字念了出来。

    “嘿!巧了!这位小兄弟刚刚写的也是这几个字啊!”

    端木赐看到这几个字的一瞬间脸就黑了,因为这幅字是赝品!

    绝对是赝品!

    至于说为什么端木赐可以这么断定……废话,因为真品在他家啊!!

    王献之难道会同时写两张一模一样的便条吗?

    当然不会!

    而且......话说写这幅赝品的人端木赐貌似也认识啊......

    大唐太宗皇帝李世民可谓是书法发烧友,羲之脑残粉。当年他在把兰亭集序骗到手之后,曾经下令让一些精通书法的廷臣进行临摹,其中有一位是内务栩书记官冯承素,他和端木赐略有薄交,曾经目睹过“山阴贴”的原本,于是也就临摹了一幅出来。

    冯承素的笔力也不是盖的,“双钩”摹法独步天下,极擅长临摹,他摹的兰亭集序被公认为是唐人摹本中最接近王羲之者(之一)。

    所以,他所临摹的“山阴贴”,也的确可以在千年之后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但是端木赐却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因为在他眼里,这不仅仅只是一幅字帖而已,还有其他更重要的意义。

    所以,他很直截了当地说,“这不是子敬的字!”

    ……

    ……

    ps:最近更新的确是有点对不起大家的厚爱啊......但是希望大家体谅一下开学党的心情,真的事情超级超级多!!!!

    过了这段时间,天下就太平了……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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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因为真迹在我这里

    readx;荀雍作为半笔斋的主人,鉴赏功底自然也不是吹出来的。▲∴在他的评定下,这幅字贴的纸张年代久远,墨迹也苍劲,笔法更是不凡。而且还有历代书家的题跋与印章,种种迹象表明,这的确是一幅王献之真迹。

    更何况这字帖所记也是古书所载,无可置疑。

    如今这个年轻人只看了一眼,便一口咬定了真伪,荀雍心里是拒绝的。只不过他又转念一想,觉得端木赐在书法上的造诣极高,看起来似乎也不像是那种随意信口开河之人,心下便存了几分疑窦,亟待求证。

    所以他也来不及去疑虑端木赐语气的异常,便问,“小兄弟何以断定真伪?”

    端木赐心说,因为真迹在我手里,这赝品可是我亲眼目睹诞生的......

    然而话依旧不能这么说......

    端木赐想了想说,“这幅字帖选用麻纸书就,是晋唐时期的一大特征之一,这没有问题,而且纸张年代久远,略略估算起来恐怕也有千年以上的时间了。而字帖上的墨迹也已完全浸入麻纸之中,并非像新贴一般浮于表面,所以这必是古物无疑!”

    “再从这张字帖上的历代书家的题跋和印章来看,也并非是作伪,是明明白白无疑。”

    荀雍不乐意了,“既然小兄弟都如此说了,那为何还要说它是假的?”

    要说荀雍对这“山阴贴”的珍爱也不是假的,自唐代“山阴贴”第一次出世以来,此贴就一直流落民间,千百年来辗转于历代藏家之后,轻易不肯示人,据“山阴贴”有史可查的历代主人来看,宋徽宗赵佶应该是它的最后一名主人。然而天道不佑,在北宋靖康年间的那一场奇耻大辱之中,金兵掠走宋室无数珍藏,其中就包括“山阴贴”。

    而后此贴就一直不知所踪下落不明,直至今日重现。

    其实要说在千百年里端木赐不想揭露这张“山阴贴”的真伪那是假话,主要是他没机会。人海茫茫之下谁知道这张山寨贴在谁手中?而且那些人在得到这张山寨贴之后,人人待之如珍宝,除了自家儿子谁也不给瞧,他端木赐哪有机会看见?

    说实话,今天可谓是端木赐除开自唐代贞观年间亲眼目睹其诞生的那一回之外,还是第一次重新见到这张出自于山寨名家冯承素之手的山寨贴。

    端木赐本以为它已经毁于战火,却没想到被这半笔斋给收了,说起来也真是奇缘啊!

    但这并不代表它可以在端木赐面前继续“山寨”下去。

    因为真品在端木赐手里,那是自己的朋友送给自己的,承载着一段回忆与岁月,他又怎么肯容忍有别的奇怪的东西打着它的招牌招摇撞骗?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也就忍了,要是连这点忍耐度都没有他也活不了这么久,可这件事坚决不行!

    不行!

    所以端木赐反问,“为何不能是假的?”

    荀雍皱眉,“既然是古物古笔无疑,又有历代藏家作保,如何能是假的?小兄弟不也是承认这一点了吗?难道不是?”

    这一诘问可谓犀利,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稍有不慎就可能圆不回来,老先生们都紧盯着端木赐,想看看这回他怎么圆。

    唐睿更是兴奋,他可是现场之中最期待端木赐出丑的人了!所谓言多必失,他不相信端木赐能够自圆其说。

    精通论语的人应该知道,子贡是孔子“言语科”的高徒,口舌之巧连孔子都自愧不如,称其为“辩士”,常黜其辩。是故端木赐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十年之中,五国各有变!”其辩才如此,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会在这方面落败。

    端木赐微笑道,“荀老误会了,我只是说此物是古物无疑,却未说此物必是献之亲笔无疑啊。”

    荀雍似乎明白了一点,“你是说......这是古人的伪作?”

    端木赐点头。

    然后旁边有一位老先生问道,“那你觉得是何人所作?能临摹王献之的人想来也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菜才对。”

    端木赐看着这张字帖,思索了一下,“从这张麻纸的纸质来看,这张字帖出现的时间最晚不过唐代,而看旁边的藏家印章,最早的也不过是唐代诗人白居易,由此可以初步判定此贴出现时间为唐代。更何况此贴如果真为王献之所亲笔,那之后的数百年时间怎么可能没有藏家题跋印章,只迟迟地便宜了白乐天?”

    众人看了看,又想了想,然后点点头,算是勉强认可了端木赐的说法。

    然后端木赐又说道,“白居易往前的唐代诸帝,唯有太宗皇帝酷爱书法,尤爱书圣,并命人大肆临摹其书贴,在这段时间理,就算有人顺手临摹了献之字帖也未可知,然后书贴随之流落民间,鱼目混珠,并且被人当做真迹流传了下来,这种可能也是有的。”

    荀雍问道,“那你说这张书贴应是出自何人之手?”

    端木赐道,“就唐代贞观诸臣临摹的兰亭贴来看,彼时有此笔力的不过寥寥数人而已——虞世南、褚遂良、欧阳询和冯承素,山阴伪贴,不外乎出自这几人之手罢了,不会再有别人。”

    其实端木赐当然知道这张伪贴是出自于谁,毕竟他也算是目睹者。只不过他却不能这么说,因为他没有确切的证据,解释不清楚,所以就所幸的只提供几个模糊的答案,让他们自己去思考参考。

    荀雍的确仔细思考参考了一下,但他得出的结论却不足以推翻已有的认知,他摇摇头,“这不够!”

    不够的意思是证据不够,荀雍希望端木赐可以提出更有说服力的证据,而不只是几个流于表面的猜测之辞。

    老先生们也纷纷点头,他们也觉得这几点很凭空的猜测不足以支持端木赐的论断,不足以支持他推翻历代藏家和半笔斋主人的论断。

    他们的论断就是这幅字帖就是王献之的真迹!而不是别人伪作的。

    唐睿则是两眼放光,仿佛又看到了端木赐出丑的希望……

    危月却是喝了一口侍者端上来的茶,信阳的毛尖,入喉的时候暖烫得很舒服。他可是一点都不担心,身为端木赐密友的他相信端木赐的手段,绝不至于连这点场面都对付不了。

    这只是小场面而已。

    端木赐想了一下,冯承素和他的关系非常一般,不过点头之交而已,就算是他的书法其实在端木赐的眼里也并没有太高的境界,所以也就并没有收藏有他的笔墨,否则的话就可以拿出来做个对比验证了。

    只不过端木赐虽然没有冯承素的,但他有王献之的啊!

    而且还是这么的巧......

    所以他顿了一下,说,“因为真迹在我这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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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基督山岛

    readx;“因为真迹在我这里。”

    一行语气不轻不重的短句,就这么毫无预兆的轻飘飘地甩了出来,直把一群想要开口质疑的老头子们生生地把话给给硬憋了回去,感觉就像是生吞了一颗鸽子蛋。

    在喉咙里堵得难受,又不得不咽下去。

    荀雍颤抖着声音问,“果真?”

    “当然。”端木赐其实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这老头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毕竟对于他来说这应该是没谱的事啊,值当这么激动?

    荀雍似乎是瞧出了端木赐的疑惑,便温声解释道,“其实我对这幅字帖的真实度也是有所怀疑的,毕竟疑点太多了!但是我又不好贸然推翻历代先人们的鉴赏,而且也实在是殊无把握,这才邀请了诸多书法界的同道好友来一同验证,否则的话我早就把献之书贴现世的消息公诸于众了,哪里还会隐在半笔斋!”

    “你刚刚说的那些一点我全部都考虑过了,甚至比你想的更早,更多!可是我又实在是苦于没有更有说服力的证据,所以才两端犹豫的。现在你说你藏有真贴,那么事情便简单了,对比一下就是了嘛!孰真孰伪,拿↘出来大家一看便知!”

    原来这荀雍也不是好糊弄的,毕竟“荀半笔”的诨名也不是胡乱传的!端木赐在转瞬间就能想到了托词或者说漏洞,难道荀雍就不知道?几十年的鉴赏功夫也不是白练的!这张字帖上虽然有诸多古代藏家的验证,甚至还包括一位皇帝,但荀雍却依旧敏锐地发觉了不对,对这幅字帖保留了怀疑。

    于是他才把“山阴贴”现世的这个消息给压了下去,然后悄悄地请了几个书法界的同道好友来一同勘验,希冀可以破获谜题。只不过他没想到他还没发话,端木赐就跳了出来质疑,这也让他心里微微一惊,于是便不动声色地问了起来,结果发现这小子居然和自己想的居然不离十!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这时候他心里其实已经略微有一点谱了,毕竟一个人的怀疑可能说明不了问题,可是两个呢?三个呢?或者更多呢?

    这就不一样了啊

    但是他还是谨慎地否定了端木赐,还是那句话,没有确切的证据。

    然而这时候奇迹或者说惊喜出现了,这小子居然说自己要王献之“山阴贴”的真迹!

    卧槽!

    那你刚才还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直接说这一句不就好了吗?!

    年轻人办事就是不利索!

    荀雍摇着花白的脑袋暗叹现在“年轻人”的各种不靠谱

    一边的老先生们也不淡定了,他们今天就是冲着“献之亲笔”来的!有些甚至是从外省外地连夜坐飞机赶过来的,在宾馆连气都没歇两口就过来了,为的就是一睹晋人风采。

    可他们还没来得及欣赏,就听到了一大篇的“伪作论”,他们听了之后一细琢磨,就发觉不对了,因为他们觉得很有道理。毕竟他们也是在这个领域里的翘楚,否则的话荀雍也不会邀请他们来。

    就在他们满心疑窦时,没想到居然又听到了一个如此劲爆的消息!让他们大叹不虚此行!

    唐睿则是一脸震惊

    尼玛作弊啊!!!!

    危月安静地把茶碗喝空,露出了一副“果然不出我之所料”的高深表情

    荀雍一把把住了端木赐的手,“不知道老头子我有没有这个眼福?”

    “有吧?”端木赐有些犹豫。

    “到底有没有?”荀雍不满意他的拖拖拉拉,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年轻人做事怎么能一点决断都没有?

    端木赐倒不是舍不得这个,她倒还不至于吝啬小气到这种程度,主要是他家里不止有“山阴贴”这一尊大神啊!!

    挂在墙壁上做装饰的书法作品,等级最低的也是出自于北宋四大家之一的黄庭坚之手,这要让这些老头子们看见了还得了?非得生生撕了他不可!

    书家无价之宝居然被你装裱起来去挂墙!!

    暴遣天物啊!

    端木赐甚至已经提前在耳边听到这些老家伙们的怒吼了……

    真是麻烦啊……

    端木赐很像给他的私人女管家打一个电话,让她把家里的那些到处都是的“装饰品”都给收拾一下,不要给这些上了年纪的客人们给发现了,气出个好歹来……

    只可惜现在这个时间的步瞳熏应该正在外面为他的事情奔波,大概不会在家里给他收拾家务什么的,而他又没有别的仆人真是头痛啊

    其实一般来说端木赐是不用这么为来访的客人专门收拾屋子的,因为那些客人一般都没有识货的眼力,他们就算是扶着墙壁在那些装裱精致的书画上看见了一个个辉煌古今的名字,也只会以为这是仿品,而不会想到这居然是真品。

    但这些人可不同!

    这些老先生们虽然一个个的看起来都是老眼昏花的模样,似乎和楼底下躺在亭子角晒太阳的老大爷没什么分别。可实际上他们在如今中国书法界的地位其是和当年那批造原子弹的科学家们在科学界的地位差不多。

    一旦让他们一遇上自己的老本行那眼神可是精到得很!端木赐可不想在他们面前出这个风头,还是想着收敛些为妙。

    就在端木赐还在顾虑重重的时候,那边的老头子们已经按捺不住了,几番催行。其是按理说这种行为是很失礼的,端木赐应是不喜。只不过这种在现今社会久已沦落的“向道之心”实在是已经不多见了,所以端木赐也不欲拒绝。

    所以他说道,“既然诸老不嫌弃寒舍简陋,那我又怎么敢拒绝?请诸位随我来。”然后转身带路。

    走了两步,端木赐忽然顿住,转头对着唐睿说,“你就不用来了。”

    唐睿瞬间黑脸

    人很多,但车也不少,老先生们都是在某一领域证明了人生价值的前辈,自然不会缺少专车接送,所以一行人并未有什么阻碍,浩浩荡荡地就开车出发了。

    临行前荀雍关掉了半笔斋,给伙计们欢天喜地地放了个小假。

    所有人都是开心的,除了被赶走的唐睿

    ……

    ……

    一行人驱车赶至端木赐位于黄浦江边的住宅,危月的车开在最前面,然后后面跟了一溜。看起来就像是迎亲的婚车一样。

    这比喻虽然有点不确切,但端木赐敢保证——等这些老家伙们进了他的屋子之后,发现了里面遍眼的古董珍玩之后,一定会比几十年前看到自己的新娘子还激动的

    因为这才是一颗真正的文人心

    实际上,在端木赐站在房门前准备开门的时候,站在身后的老先生们还不知道前面会有一个怎么大的惊喜等着他们。

    那惊喜就像是藏在基督山岛上的宝藏一样,让人怦然心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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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五十七章 真正的大师

    readx;当年端木赐追随太宗皇帝在太原起兵时,太宗曾问,太原之外是什么?

    端木赐回答,是天下。≧

    及大唐军队马叩关中时,太宗又问,“关中之内是什么?”

    端木赐回答,是天下。

    待到天下定鼎,曾经的秦王殿下在太极宫御极,太宗又问,龙椅之上是什么?

    端木赐回答,是天下。

    三个不一样的问题,得到了三个内涵不一样然而形式却一样的回答。

    这是天下间的两个顶尖智者对据着历史长河两岸的一番对话,自然是睿智无比,处处机锋,一字一句莫不饱含深意。

    然而对于现在的这些踏进了端木赐屋子的老先生们而言,你眼前无论你问他们什么问题,他们也只会像当年的端木赐那样,只吝啬地给你一个回答——

    “嗯嗯。”

    除此之外,一个字都不会多说,因为他们的心思根本已经飞走了......

    ……

    ……

    老先生们在打开门的一瞬间,首先看到的是挂在正远方墙壁上的一幅狂草,意兴潇洒,满纸烟云,极有韵味。

    他们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急冲冲地走了过去准备近距离观摩一下,结果在漂亮的红色实木地板上留下了几行凌乱的灰尘脚印。

    “这是张旭?!”有个眼尖的老先生一眼就看见了落款。

    “假的,假的!这是我在家具城买来装饰房子的,不是真迹!真迹在博物馆。”端木赐跟在后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胡扯!”

    荀雍怒斥,“哪家家具城这么大手笔?居然能送出草圣张伯高的笔墨?说出来,让我也去转转,只要也能送我一副,我买空他半座家具城又有何妨?!”

    “就是、就是。”有老先生附和道,“我们几个虽然没有荀老头有钱,但咬咬牙凑一凑也可以凑钱把剩下的一半给盘下来,只要真的有!”

    这个真没有......

    荀雍虚指着这幅卷轴,卷轴上有一副字帖,然后他一字一句地念道,“饮酒三升,百病全消。”

    旁边的一个老先生赞道,“不愧是‘荀半笔’啊!草书也能认的这么快!要是换成我们来恐怕还得要一些时候不可!”

    其余人点头称是。

    在书法诸体中,为草书最难辨认,也最难有章法,但这并不代表它没有章法,可以胡乱涂抹。其章法无非“变、省、连、代”四种,在此规格之内可以任意潇洒,大笔淋漓,随意屈伸。然而若出了这个圈,那才真是“草书拖了体,神仙也认不得!”

    很明显,赵旭作为草圣,他的草书,当然没有“脱体”,所以精于此道之人也会很认得。

    受了赞誉,荀雍却并没有感到多开心,只是皱着眉头,看着这幅字,“无论是从纸张质地,还是墨渍程度,亦或是笔法精髓,大约是张旭亲笔无疑。只是这张字帖却从未在史书上有过记载,这上面也没有历代藏家的题跋印鉴,真是奇也怪哉!”

    “是啊,而且这张字帖笔力精到,精彩处不下于‘肚痛帖’!怎么可能会籍籍无名?莫非是假的?”显然发现问题的不止荀雍一个。

    然后他们就开始纠结为什么这张字帖会在历史上默默无闻了......

    端木赐站在一旁,静默不语。

    这张字帖一直在他的手里,从未外传过,自然也就没有在历史上留下痕迹。

    ……

    ……

    话说端木赐虽然是长生体质,但这并不代表他不会生病,哪怕是一些类似于伤寒感冒之类的病。

    那一年秋,是大唐天宝七年,圣天子在巍峨壮阔的大明宫中排演霓裳羽衣曲,而端木赐却在一场凄冷的秋雨中病倒了。

    在他生病之后,好友张旭曾经前来探望,嗜酒如命的他在探完病回家之后就写下了“饮酒三升,百病全消”的“药房”来给他治病,端木赐弃其药理,而取其情义,遂将此贴收藏起来,以作为永久珍藏。

    珍藏那一年的长安秋雨,还有那一年的朋友。

    仅仅在两年后,张旭就抱病阖然长逝了,他的“药方”也并不能救好他。

    ……

    ……

    过了一会之后,他们也并没有清理出头绪,问端木赐,端木赐也只是出神,所以他们只得无奈的放弃了,在沙发上坐了起来。

    端木赐在茶几上简单的跑了一些茶,分盛在白瓷茶杯里,然后递给诸位老先生。

    幸亏他们只是书法界的名宿,而非瓷器界的高手,否则的话他们只看见眼前这用来承载热茶的白瓷就又要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恐怕就连把这一杯热茶都泼在某人的脸上的心思都会有了......

    荀雍问道,“献之字帖呢?不要忘了正事!”张旭的事情先放在一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自己“山阴贴”的真伪!

    端木赐点点头,然后上楼去书房,在一个隐蔽的角落中,取出了一个檀木盒子,然后下了楼,毫无疑问,那件珍贵的东西就在这盒子里头。

    就在盒子开启的一瞬间,荀雍就几乎是立刻地断定了真伪,“这一定是真的!”语气十分肯定,甚至带着一丝不可动摇不可置疑的意味。

    因为差别真的是太明显了。

    如果没有看见这幅字帖,那么荀雍也许还会觉得自己的那副没有多差,也会感觉那副字帖的笔力和境界也还算是完美,但如今看到了这幅别人珍藏的版本,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月明星稀”了。

    就像当年的卫大将军站在自己的侄儿面前叹道,珠玉在侧,觉我形秽。

    荀雍现在也觉得“形秽”了,只不过是觉得自己的字帖“形秽”。

    因为这幅字帖实在是太完美了!

    笔力精到在暂且不说,年代远近暂且不说,甚至就连最重要得真伪问题暂且也不必多说!

    只说这幅字的气韵神采几乎就要溢出纸面了!隔着千年的时光,荀雍也依旧能感觉到其中漫漫的意蕴。

    他依稀间仿佛看到了不远处的烛火下,有一个穿着白衣的年轻人,他跪坐于地倚着书案给友人写字,宽大的雪白衣袖轻垂在地上,脸上带着散漫而宁静的笑意,像是正在回味白天时候的旅行,年轻人几乎是带着一种愉悦的心情完成了这幅字贴,然后让仆人给友人送去。

    那年轻人就是王献之,那友人却不知道是谁了。

    可惜没有留下名字。

    要不然真是一段佳话啊!

    端木赐坐在荀雍的旁边,很奇怪地看着荀雍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是真迹无疑了。”在又经过一番仔细的勘验之后,荀雍最后下了总结。

    在真正的大师面前,小师傅做的赝品简直不堪一击!

    荀雍忽然很振奋起来,“今天这日子不错,这样——今晚鸿雁楼,我请!”

    “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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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射箭馆

    readx;前一夜虽说饮了一些酒,却还远未达到宿醉的标准,所以根据生物钟的要求,端木赐醒的很早,他呆坐在床边上醒了醒神,感觉神智清楚了些,就准备下床去装备洗漱。

    “滴——滴——”

    这是手机的短信提示音。

    “这么早,谁会给我发短信?”端木赐把手机拿起来,解锁,查看——

    “端木老师早,你应该醒了吧?对了,我昨天忘了说了,射箭部部长许直请您于今天上午到射箭馆去指教弓箭,大概是想砸你的场子,端木老师好生保重。

    您的好学生兼秘书——唐洛洛”

    “射箭部,射箭馆,指教弓箭,唐洛洛。”端木赐复述了一边这则短信中的几个关键词眼,大概是感觉有些来者不善,然后揉了揉眉心。

    其实这射箭部的人从最早的一开始就不愿意加入长生会,他们后来勉强答应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们的部长是危月的学生,在外国语学院读书,抹不开危月的面子,这才强自应承了下来,不过也有言在先说要看看某老师的真本事。

    射箭部算是长生会中最不稳定的一个部门之一了。

    “真是麻烦啊。”

    端木赐把手机扔回床上,然后兀自仰着脸去洗漱了。

    ……

    ……

    射箭馆位于外国语学院之侧,距离剑道馆也只不过是十分钟的路程而已,如果可以骑自行车的话,路程还可以再缩短三分之二。

    这一次射箭部挑衅端木赐,可以说是十分的低调,不要说战书了,就连话都是靠唐洛洛来转达的,可以说是很客气了,尤其是和当初嚣张的剑道部比起来,射箭部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温良恭俭让”了!

    标准好学生啊!

    射箭馆其实也不小,只比剑道馆略小一号而已,毕竟射箭也是很需要场地的嘛。

    端木赐刚走进射箭馆,就迎面走过来一个学生,对着端木赐低头示意,“端木老师好,学生射箭部部长许直,还请端木老师多多指教。”

    真是客气的学生啊,端木老师笑道,“我会好好指教的。”

    呃——

    许直愕然,他原本只是客气客气,没想到却被这老师貌似不懂地给笑纳了,这让他怎么接下去?

    他只得转身在前面带路,“老师请跟我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引路的,因为这里射箭的场地无非就两个,一个在室外的庭院里,一个就在射箭馆内,就在这个进门的这个大堂里。

    约莫在四五十步之外,立了六个二米高的彩色箭靶,今天的“指教”大概就要落在那上面。

    几个穿着统一制式服装的射箭部成员手里拿着一把复合式长弓走过来,对着端木赐躬身,“请老师指教。”

    然后六个学生站成一排,面前各有一个箭靶,身侧是箭囊,里面有三支箭。

    站位,搭箭,扣弦,预拉,开弓,瞄准,脱弦,放松。

    八个射箭要领一气呵成,六个人一齐取箭,一齐开弓,动作极其一致,从侧面看上去有一种和谐之美,就像是侧面看阅兵式的整齐步伐一样。

    射箭部部长许直也有些自得,这可是他们射箭部的独家法宝,制胜武器。传说这射箭社的前任社长在看阅兵式时得到的灵感和启发,于是在此之后就开始着重地训练社员们动作的整齐度,力争整齐优美,取得视觉冲击力的震撼效果!

    这也可以有助于他们在一些比赛中取得成绩,毕竟整齐划一的动作也可以给裁判评委和观众留下一个极好的印象,一看就是训练有素之师啊!这也可以给对手造成一种压力,在无形中告诉他们,自己的对手并非是等闲之辈!

    今天射箭部在端木赐的面前也用了这招,无疑也是想给某老师一个下马威,让某老师知道,不是挂了个“指导老师”的招牌就当真有资格来指导。

    这做人呢,还是要能掂量清楚自己分量的。

    当然,华而不实是要不得的,这动作固然好看,可成绩不好也白搭啊!

    关键还是要看射箭的技术的。

    六个成员在射完箭囊中的三支箭之后,也没等别人去查靶,就自己跑过去看了。

    “十环,九环,九环!”

    “七环,七环,九环!”

    “八环,九环,七环!”

    “九环,八环,十环!”

    “八环,八环,八环!”

    “九环,十环,七环!”

    ……

    六个人站在自己的箭靶旁边,依次大声报靶。

    射箭部部长许直站在端木赐身边,轻笑着问,“端木老师觉得他们的成绩怎么样?”

    “不错!”端木赐点点头。

    这是真话。

    毕竟这是一个武道没落的时代,射箭作为一种古老的运动在现代社会已经是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掌握的技能了,大部分人都几乎是可以说终其一生都没有摸过弓箭。而且在他们这样的年龄来说,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足够好了。

    不过,就凭这点伎俩,在学校里称雄没问题,去参加一些不大不小的比赛糊弄一下评委也没问题,但是要来挑衅端木老师,那就有点不够格了。

    毕竟对于端木老师来说,射箭之术可是他的必修课,至少在他的年轻时代是这样的。

    礼、乐、射、御、书、数,君子六艺,夫子之教也!

    射,就是射箭。

    射箭在端木赐的那个时代是一件近乎于神圣的事情,天子和诸侯会在辟雍和泮宫举行盛大的射箭仪式,谓之曰“射礼。”

    男子出生时,父亲就要持弓与箭,射天地四方,表示敬天敬地,威服四方,有雄心大志!

    而且人们也认为从射箭中可以观察人的德行。

    所谓“射者,所以观盛德也。是故古者天子以射选诸侯、卿、大夫、士。射者,男子之事也,因而饰之以礼乐也。故事之尽礼乐,而可数为,以立德行者,莫若射,故圣王务焉。”

    春秋时代人人尚武,就连就连孔夫子都善射!

    赳赳武夫,公侯干城。那些配环佩而诵诗书的卿大夫们,也会在战争来临时,登上戎车,披上皮甲,挟弓矢兮杀敌,握竹简的手也可以拉弦。

    如此,端木赐的射术也可想而知了。

    只不过他并不想就这么简单的射几箭就慑服这些学生,端木赐想要更多一些,稍微复杂一点。!

    不过这需要一些时间。

    所以他对许直说,“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我下午过来。”

    许直笑了,他认为某老师是怕了,在拖延时间,“可以。”

    射箭部的成员们都哄笑起来,似乎是在嘲弄什么。

    端木赐也笑了,毕竟他很久不射箭了,还真有点手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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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君子之射

    readx;端木赐要求推延一些时间再“指教”当然不是为了逃避,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他之所以会提出这个要求,是因为他不想仅仅只是单纯地反击而已,他还想多展示一些别的东西。

    他想让那些学生们知道,在他年轻的时候,在他像那么大的时候,是怎么射箭的。

    既然你们重视形式之美,那端木赐表示——我也重视。

    在离开射箭馆之后,敬业的端木老师回到了院的办公室开始上班,然后认真地准备着第二天的课案,又依照惯例处理了几封五颜六色的情书。

    苏舞雩冷着脸过来,“今天晚上的班会,203大阶梯教室,别忘了来。”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端木赐看着她婀娜的背影,觉得自己为某女老师“治病”的方案应该尽早的开始实施。

    社交障碍症就社交障碍症嘛,装什么冰山?

    不过今天晚上的班会还是要去的,毕竟现在才刚刚开学,有一个班会也是正常的。其实按照道理来说到现在才开班会或许已经是有些晚了,这不过,也没什么,总不是什么大事。

    203阶梯大教室哦......端木赐在心里默记。

    楚心宿依旧是从电脑后面闪了一张脸出来,“端木,中午去喝两杯怎么样?”这厮一脸高兴样,大概是今天早上在上班路上拣着钱了。

    端木赐摇摇头,“下次吧,我中午还有事。”

    楚心宿“哦”了一声,又把脑袋闪回去了,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的都在电脑后面干些啥。

    邱笃礼依旧是埋头看书备课......

    ……

    ……

    中午午休时,端木赐谢绝了同办公室的另两位男老师一起吃饭的邀请,独自回了家,他要拿一些东西。

    “还是很简陋啊。”端木赐摇摇头,心里有些无奈,“只能将就着用了。”

    真是不合心意啊。

    两个小时之后,端木赐又一次光临射箭馆,他将在这里彻底地慑服这些人。

    许直对某老师的到来有些惊异,他原以为端木赐说的“下午再来”只是一个托词而已,其实不敢再来,但没想到他居然来了,还真是......勇气可嘉啊。

    “端木老师下午好。”射箭部的人还蛮懂礼貌。

    端木赐笑着点头,然后将手里的u盘递给了其中的一个人,一会我开始要射箭的时候,你就把里面的曲子播出来。

    放......放歌?

    你家射箭还要放歌?你以为射箭是跳舞?

    许直又一次开心地笑了,他觉得某老师是自暴自弃了,所以他对着那个社员说,“就按端木老师说的办,你上去准备吧,别出错。”

    “哦。”社员虽说是一头雾水,但既然老大都发话了,他还是很顺从地拿着u盘去了音响室。

    端木赐站在上午时那几个社员射箭的地方。然后远视箭靶,看了一会,说,“太近了。”

    就在许直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端木赐就已经转身后走,走了约有三四十步后停住,然后又看了看箭靶,感觉差不多了,于是点点头,“可以了。”

    许直惊骇!

    这端木老师是要站在那么远的地方射箭吗?离百步也差不多了啊!如果这都能射中,那岂不就是百步穿杨的降级版?

    许直很怀疑某老师能不能射中箭靶,别箭箭脱靶就搞笑了。

    难道是想虽败犹荣?

    许直忽然间恍然大悟,明白了某老师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如果某老师站在和社员一样的射箭位置上,输了之后可就无话可说啊。但是如果某老师站在比社员的更远射箭,那就算输了也有借口啊!

    而且就算自己阻拦也未必有用,因为某老师可以说自己不愿意“以大欺小”。

    好深的心计啊......

    许直感觉遇上了一个“劲敌”,心生警惕。

    端木赐当然不会想到自己身边有一个看宫斗剧看得走火入魔的学生在那里“想入非非”。他之所以选择在这么远的地方射箭是因为这里是自己的能力所在,而且他也的确不愿意“以大欺小”。

    许直从身边递过一张弓,端木赐接过,试了一下弦,然后大喊,“升乐!”

    大家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这是要音乐的意思,然后早在音响室里准备好的社员就把音乐调出来,播满了整间射箭馆。

    这是一首古风的纯音乐,没有歌词,只有曲调。听起来似乎有琴、瑟、钟、鼓的声音,音律和谐,有绕梁之美。

    端木赐忽然轻声吟诵——

    “于以采苹,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錡及釜。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

    这是《诗经·采苹》。

    许直根本听不懂这老师在说些什么,只是感觉很有韵律,很好听,大约是某个地方的方言吧......许直在心里想。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这首曲子是《采苹》,是早在秦朝就已经失传了的曲子。《诗经》的每一首诗都是歌词,而曲谱却早已湮没在秦末阿房宫的那一场大火里,但还有一份隐形的曲谱,记在某人的脑子里。

    射箭是有音律配合的,不合音律射出去的箭是不合礼的,大夫耻之!

    周礼规定,射礼之乐,天子以《驺虞》作节,诸侯以《狸首》作节,卿大夫以《采苹》作节,士以《采蘩》作节,各依次序,无有侵犯!端木赐曾为鲁卫之相,属于卿大夫阶层,所以他用《采苹》。

    古老的音律渐渐高昂,端木赐也随之而动。

    端木赐一边听着耳边音律的节点,一边舒展长臂,开弓射箭,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合乎音律,动作与音律相协调,优美得像是一支舞。

    站在旁边看他引弓射箭的许直等人早已经看得呆了,他们原以为自己宛如阅兵式一样的整齐动作就已经够美得了,没想到端木老师更狠,直接跟着音乐来射箭了,一下子就把他们秒杀成渣,在他们最自得的地方毫无疑问地击败了他们。

    音乐渐渐到达尾声,端木赐手边的箭囊也空了。许直连忙跑过去看箭靶,他要亲眼目睹端木赐的成绩,看看是不是“中看不中用”!

    “十环!十环!十环!”

    许直颤抖着声音,不敢置信,可眼前的这三支正中靶心的箭,却在提醒他这是真的。

    “拔箭!”端木赐忽然喊道。

    许直愣愣地听从,从箭靶上把箭依次取出,然后站着不动了。

    端木赐又换了一个箭囊,他取出一支搭在弦上,弓弦如满月,“白矢!”弦动,一支箭飞速而行,扎在了箭靶的红心上。

    许直瞪大了眼睛看着箭靶,因为他发现端木老师的力道居然穿透了箭靶,箭簇穿透了靶背,露在外面。

    好强的力道!许直目瞪口呆。

    “拔箭!”端木赐的声音传来。

    “哦、哦。”

    端木赐在手上夹了四支箭,其中一支搭在弦上。在射出一支后,后面三支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次迅速射出,四支箭,箭箭中的!

    “参连。”端木赐轻声说。

    许直这回依旧是目瞪口呆之余,却也没有忘了拔箭。

    端木赐依旧是在手中夹了四支箭,在完成了“白矢”、“参连”的射术后,他将要展现另一个高难度的射术……井仪。

    端木赐肘平而稳,眼睛注视箭靶,仿佛回到了当年追随夫子学六艺弓箭的日子,那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是颜回和子路,颜回体弱,总是射不中,夫子总是会好言安慰。而子路力大,射出去的箭时常会穿透箭靶,插在箭靶背后的地上,而每当这时候夫子总是会斥责子路,说“射不主皮。”即以射中为主,而不是射穿,这是礼射的标准。

    子路桀骜,也不肯服输,说,“不贯不释。”即不射穿就不记入成绩,这也符合当时的射箭标准。所以子路时常把夫子气得跳脚。

    但他们现在都不在了。

    端木赐松手,连射三箭,箭箭中靶。

    然后他又射了一箭,这一箭仿佛穿透了千年的历史呼啸而来,稳稳地扎在了箭靶上,与另外三支箭像一个“井”字一样排列有序。

    射箭馆内喝彩连连。

    ……

    ……

    ps:射者,仁之道也。射求正诸己,己正然后发,发而不中,则不怨胜己者,反求诸己而已矣。孔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孔子曰:射者何以射?何以听?循声而发,发而不失正鹄者,其唯贤者乎!若夫不肖之人,则彼将安能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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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战争始于心下决意之时

    readx;如果要让大学生们选出一项他们觉得最浪费时间的团体活动,那么估计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选择班会。

    因为班会既无趣,又冗长,所谓的节目什么的也十分没有看点,无非就是几支歌几支舞,或者从网上学的几出粗劣的小品而已,实在是让人感觉“生无可恋”,就连消磨时间都不够格,要不是辅导员经常要在班会上说些事情,估计很多学生都会把班会当选修课一样的翘掉了。

    由于今晚有班会的原因,端木赐今天也不能像往日那样按点下班了。

    他在路易餐厅吃了晚饭,然后又去外国语学院拉着危月消磨时间。

    危月原先本来都准备要走了,见有客来,也就不慌了,“端木君,怎么还不走?”

    “晚上还有个班会。”端木赐找了个位置坐下,“所以来找你说说话。”

    危月笑道,“昨天端木君在半笔斋可真是大出风头啊,笔走龙蛇,入木三分,没想到千年前的传说竟然重现在今天,危月有幸目睹,真是荣幸啊!”

    端木赐摆摆手,“不要拿我开玩笑了,昨天几位老先生在酒楼里喝了不⊕5少,都安全回家了吗?”

    “当然,这怎么会出差错。”危月道,“只是几位老先生在回去的时候还是很念叨端木君啊,尤其是荀前辈,似乎对你很欣赏。”

    荀前辈?荀雍?

    端木赐问,“怎么了?”

    “荀前辈的身份不简单啊”

    不简单啊

    ……

    ……

    时间晚七点半,院中国古代一班二班的班会,正式在203阶梯大教室开始。

    正如端木赐所预料到的那样,整个班会无趣而冗长,期间还伴随着主持人们“矫揉造作”的声音,让端木赐觉得苏舞雩没去广播系借两个主持人来真是失策。

    其实对于端木赐这种老师来说,这个班会是完全不用来的,因为没必要。可端木老师在学生中的人气又实在是太高,所以他们才请他一道来,端木赐也不好拒绝,于是便来了。

    但也并未是完全没有收获,在一个无趣的小品结束之后,苏舞雩向大家宣布了几个消息,除开和端木赐无关的几个。他还是听见了自己稍微感兴趣的——

    艺术节和运动会。

    这两样活动自不消多说,从小学到大学每年甚至是每一学期都有的,也算是颇有点兴味了,但端木赐却从中看到了机会,一个让长生会真正在学校显声扬名的机会。

    在班会结束之后,端木赐让唐洛洛联系相干人等,就说来端木馆开会。

    大学生一般都是住在学校宿舍里,所以都来得很快,偶尔有几个迟到没来的也都无关紧要,端木赐眼睛轻轻一扫,就大概知道的差不多了。

    端木赐喝了口面前的水润喉,“刚刚得知消息,在夏季来临的时候,艺术节和运动会也会如期举行。我们长生会聚集了海山大学大部分的文体社团,应该有所作为啊!”

    帆船部部长徐春城有些郁闷,“海山大学的运动会也不比帆船赛艇,哪有我们帆船社的用武之地?还是看其他兄弟的表演吧。”

    端木赐轻瞥过去,“不要以为没你们帆船部的事你们就清闲了,没过多久哈佛帆船队就要跨过太平洋来踢场子,我看你们输不输得起!”

    帆船部的事情端木赐可谓是十分上心,不仅把他们的“战车”都给更新换代了,还动用了rare俱乐部的关系为他们请来了国内顶尖高手做教练,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数字!而且就连哈佛帆船队的一些战术特点,端木赐都以书面的形式向他们做了解释,如果这样他们都还败阵,端木赐当然不会说什么,但他们自己首先就没脸混下去!

    滑雪部部长齐应白嗤笑道,“啧啧,听说对方可是可以横渡五大湖的高手啊,在泰晤士河上击败过牛津大学,不知道某人能不能扛得住啊,要知道这比赛地点可是在门口的这片海滩啊,这要是在万众瞩目之下输了某人大概就要切腹了吧。”

    滑雪部和帆船部是死敌,齐应白和徐春城也是宿敌,像这种能打击对手的机会,齐应白慷慨表示,能不错过,就不错过!

    有一半日本血统的危月笑道,“切腹可不是这么用的啊,在日本切腹是崇高的死法,一般只有心怀武士之道的人才会这么做。不过如果真的有人愿意切腹的话,那么危月愿意为你介错。”

    所谓介错就是切腹者在自行捅进第一刀之后,由旁人补上慈悲的一刀,砍掉切腹者的头颅,使之不用承受过多的痛苦

    徐春城面色铁青。

    端木赐敲敲桌棱,“危月老师不要说笑了,反正事情就是这样,你们下去商量个章程出来,然后让唐洛洛拿给我看,就是这样,散会!”

    大家鱼贯而出。

    ……

    ……

    回到家的时候,步瞳熏一边伏下身子为端木赐拿拖鞋,一边说道,“刚刚安老打电话过来,说澳大利亚的fmg公司的谈判代表团就要启程和家族进行谈判了,安老想问一问家族的底线在哪。”

    安老就是远在芝加哥的老管家。

    端木赐换上拖鞋,“这种小事你们决定就好了,何必来问我?”

    步瞳熏跟在他身后,“最近家族新入手了几个大型的钢铁厂,需要fmg公司的铁矿石作原料,可能涉及的金额有些大,所以要来问问。”

    端木赐坐在沙发上,想了一会,“这样吧,你让澳大利亚的代表团直接来中国,来海山,不用去芝加哥了,我亲自主持和他们谈判。”

    步瞳熏迟疑道,“虽说这是一次很重要的合作,但似乎还没有重要到要让大人您亲自出马,有我在就足够了。”

    端木赐摆摆手,“我最近也有些无聊,找些事情来玩玩也不错——对了,你把那个fmg公司的资料拿来给我看一下。”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么浅显的道理,端木赐自然不会不懂。

    步瞳熏显然是早有准备,直接从面前的茶几上抽出几张白纸递给端木赐,“这就是那个公司的资料。”

    端木赐接过简单地翻看了一下,发现这个fmg公司还真得不得了,很有些实力。

    fmg集团作为一个在2003年才成立的年轻公司,发展速度之快堪称前无古人,仅仅只用了几年的时间,就成了澳大利亚第三大铁矿石出口商,是澳大利亚矿业出口中极具分量的公司。

    “看起来是个劲敌啊。”端木赐把资料放回茶几。

    “但想来他们应该不是大人的对手,不用太放在心上。”步瞳熏很真心实意地说道。

    “身为一个想要在这个世界上有所作为的人,就不要随意地看轻自己的任何一个对手。”端木赐告诫道,“他们来之前记得提醒我一下,我亲自去接机用部门经理的身份。”

    “亲自去接机?”步瞳熏有些疑问,“其实不必那么早,谈判还没开始,大人可以坐在办公室等着他们来。”

    这话说得

    端木赐觉得自己有必要教育自己这个左膀右臂一下,他直视着步瞳熏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战争,从心里已有决意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了。”

    ……

    ……

    ps:这一章剧情很丰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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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六十一章 东道主的好恶与恶意

    readx;步瞳熏很快就收到消息,fmg集团来华的谈判代表将在星期五中午12:00整抵达海山机场,他们希望可以在机场看到准合作伙伴的接机人员。

    当然,他们也不会想像到前来接机的人居然是这么大牌。

    端木赐在星期五有课,不过所幸是上午的,他取消了中间的下课时间,把正常容量的课业内容,在比以往少几乎三分之一的上课时间中统统讲完,然后在一片错愕中宣布提前下课。下课之后立刻坐上步瞳熏安排的接机车队,出发前往海山机场。

    从今天下午开始,一直到星期二的下午,端木赐整整有四天的时间可以陪这些客人消磨,实在不行还可以调课,还可以请假,总之,有的是时间,有的是耐心......

    不过看起来澳大利亚的qantas航空公司似乎要比国内的有信誉的多,飞机并没有因为这样那样的延迟和晚点,而是准时在12:00中的时候在停机口出现。

    随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白人男子在乘客出口出现,端木赐通过提前看到的相片知道自己等的人大概来了。他领着自己背后的一干人等上前问候,“冒昧的问一句,几位先生是fmg集**来的谈判代表吗?”交流当然是用英语完成的。

    领头男子笑道,“没错,就是我们,看来这次和我们进行谈判的就是诸位了,你好,你可以叫我约瑟夫。”说着,他伸出了手。

    “很荣幸与阁下相逢,你好,我叫端木。”端木赐按照他们的习惯只提了自己的姓,然后右手。

    两手相握,晃荡两下,就基本完成了见面礼仪和无所谓的寒暄。

    ……

    ……

    端木赐和约瑟夫坐在舒适的迈巴赫真皮后座上,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其中端木赐问得多,而约瑟夫答得多。

    这也是一种投石问路,在谈判正式开启之前,先搞清楚自己对手的秉性和性格,然后试探对方的意图和可靠程度。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算举行一些社交性质的聚餐也没什么,也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商战版。

    端木赐对着约瑟夫很温煦地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总要让客人宾至如归才好,阁下在华期间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对我说,我方一定尽力满足。”对于端木赐来说,把一些中文古语和成语翻译成英文说出来已经是小菜一碟了。

    约瑟夫笑道,“我只希望这次的谈判能有一个对双方来说都可以满意的结果,让我回国的时候也好向公司有个交代。”

    终于提起这个话题了......

    端木赐不动声色,“阁下才刚刚到,何必就想着走呢?不过贵方回去的时间已经确定了吗?不知机票订好了没有?中国人口众多,海山也是个大城市,订飞机票可要趁早啊,否则很容易耽误行程的。”

    约瑟夫不以为意,“这个当然,我们在来的时候就已经订好了回程的机票。我们公司也曾经来中国访问过,知道这里的情况,多谢阁下费心了。”

    端木赐继续这个话题,“是我多虑了,你们真不愧是专业的团队!”他小小地捧了一下,然后说,“可否请贵方告知一下你们何时启程归国,我们也好提前安排车子送你们到机场,也算是尽地主之谊。”

    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是一个很基本的商务礼仪,约瑟夫没有丝毫防备,根本想不到这句问话里还深埋了一个小小的陷阱,他从公文包里掏出回程机票,把自己的归国时间告诉了端木赐,好方便对方安排车子。

    端木赐不动声色地记下了时间,然后继续言笑晏晏的和约瑟夫攀谈起来。

    ……

    ……

    约瑟夫一行人下飞机的时间就已经是12:00了,想必在飞机上也没有办法好好吃饭,一盒飞机餐也委实不算是什么好食物,所以端木赐就先安排了一次餐会,地点当然是在希尔顿酒店,约瑟夫当然很高兴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他觉得自己这次得谈判对手真的很贴心。

    端木赐当然很贴心,人一喝多就喜欢说话,说话又时常不受控制,正所谓“言多必失”,在吃饭的时候探听对方的一些事情也是对即将到来的谈判很有帮助的。

    在约瑟夫下车之后,端木赐借口还有些别的事情,说一会再上去,然后就让别的人送约瑟夫一行人进酒店,而自己依旧坐在车里。

    步瞳熏坐进了车里。

    端木赐说道,“fmg的代表团此次来华,只有一个星期的底线,换言之,他们只有一个星期的谈判时间,我们要想办法利用这个最后的期限。”

    这个情报就来自于刚刚端木赐询问的约瑟夫归程时间,他假意说是为了安排车接送而问,其实真是目的就是为了知道对方谈判代表团的最后时限,这个很重要,可以为自己这方争取到更好的谈判时机。

    端木赐继续说道,“远来是客,何况他们还是贵客,我们这边的招待可寒酸不得!必须要尽心。这样,你去把行程安排一下,务必要让他们感受到我们的热情。”

    步瞳熏意会,下车安排去了。

    端木赐也紧接着下车,酒店里还有一场聚餐等着他。

    ……

    ……

    端木赐给约瑟夫敬了一杯酒,“欢迎你来中国。”

    “很荣幸。”约瑟夫举杯。

    然后两方人马全部仰头一饮而尽。

    按道理说像这种接待外宾的餐会应该以西餐为主,毕竟要照顾客人的口味,而且己方之人也不至于不习惯西餐。可在端木赐的有意安排之下,这次的宴会主题是川菜,虽说是美味可口的菜肴,但辛辣的风味却并不十分符合澳洲人的口味。

    菜肴做的很精致,甚至可以看出淮扬菜的刀工,面对这样精心准备的宴席,澳洲谈判代表就算对菜品不满意也不好直接说出口,或者拒绝,毕竟这是东道主的一番好意。

    这实际上也的确是东道主的一番“好意”。

    在安排宴席的时候,端木赐就提出了两点要求,一个要求当然是“好”,要拿出最大的诚意去招待他们,但是第二个要求却是“不能让他们满意”,这就很令人费解了。因为既要要求好好接待,又要力争不让客人满意,这无疑是十分冲突的。

    但这正式端木赐想要的,因为他想要在一些细节上先击溃对手,从而使胜利可以更快的到来。

    千年前的春秋大贾,偶尔也有手痒想要施展手段的时候,而这些远道而来的澳洲人就成了一块大小方圆正合适的试刀石。

    而这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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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酒很好

    readx;端木赐在哈佛读书的时候曾经有几个来自悉尼和堪培拉的同学,所以他对澳大利亚人的习性也有一些大致的了解。

    澳大利亚地广人稀而资源丰富,而且孤悬海外与世无尤,所以那里的人都过着富裕而舒适的生活,尤其是社会地位比较高的商业人士更是如此,他们很恋家。

    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约瑟夫一行人会对中国的生活环境和习惯很不适应,而且澳大利亚人一般都比较谨慎小心,又特别讲究礼仪,不愿意过分的侵犯东道主的利益和颜面,正是出于这一点的考虑,端木赐才决定把谈判地点从悉尼改为海山。

    一般情况来说,世界上的任何公司和澳大利亚的本土原料供应商的谈判都不会很顺利,因为世界上的大部分国家由于这样和那样的原因,都不会有太多的廉价地下资源,而且成本也未必能使得这些公司满意。

    而澳大利亚的资源就要丰富的多,尤其是铁矿和煤炭方面,他们的腰杆很硬。由于在资源和交通运输方面的绝对优势,澳大利亚的供应商们从来都不愁找不到合宜的合作伙伴,他们有足够的资本和筹码,来等待坐在谈判桌对面的人说出使自己心动的数字。

    端木赐深知这个事实。

    所以他要小小地动些手脚,而这第一步,就是把这些人给弄到海山来。

    由于在环境方面的不适应,再加上某东道主故意地推波助澜,这些澳大利亚人在饮食、语言、风俗习惯等方面都会感到相当的被动,这样一来就很容易流露出拘谨和焦躁不安的情绪,从而希望可以尽快结束谈判而归国,只是带着这样的心态谈判,无疑是一大败笔。

    而自己这一方就可以以从容镇定的态度去镇住这些远道而来的“疲惫之师”,从而占住谈判的主动权,使得自己一方和澳大利亚一方在谈判桌上的地位发生根本性的转变,从而取得难以用常理得到的巨大利益。

    这不能怪端木赐“卑鄙”,实际上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日本商人就曾经以这个办法屈服了强势的澳大利亚原料供应商,端木赐只是略加“模仿”而已。

    卑鄙者是身为原创者的某岛国......的公司......

    ……

    ……

    在经历了大约一个小时的用餐时间之后,端木赐坐在茶厅里与约瑟夫休息,同时也有些闲聊,“约瑟夫,你觉得今天的餐会怎么样?”经过一顿饭之后,两人关系明显近了许多,称呼上也随意了起来。

    约瑟夫正在喝茶解腻,闻言放下茶杯,想了一下说,“酒很好。”

    端木赐情不自禁地一笑,因为他发现这人的确有点意思。

    主人问客人酒菜怎么样,一般来说重点是在菜而非是酒,结果客人却回答“酒很好”,这无疑是在避重就轻。既不愿意违心作答,也不愿意伤了主人的颜面,的确是一个很巧妙的回答,堪称机智。

    如果这番对话发生在千年前的南北朝,一定会被那个叫做刘义庆的刘宋皇族写进《世说新语》的“言语”一节。

    约瑟夫问道,“再午休一会,我们就正式开始谈怎么样,请珍惜对方的时间。”

    端木赐摆摆手,“贵才下飞机,想必还很疲惫,更何况南半球和北半球还有些时差,所以不妨你们先休息一下,谈判的事情明天再说。否则就算现在开始谈判,我们也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啊,这对你们来说太不公平——不公平的事情,我从来不做。”

    约瑟夫感动地说,“真是高贵的人格啊!端木先生,我不得不说,你是我所遇见过的最有风度的对手,这次能和您坐在一张谈判桌上真是我的荣幸。”

    端木赐被这个澳大利亚人的“纯真”感动了,“约瑟夫先生,在你留华的日子里,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

    ……

    在安排fmg谈判团队的下榻之处时,端木赐并没有就近选择希尔顿酒店,反而是选择了一家具有浓浓中国风的一家高级客栈,惹得身为希尔顿酒店未来继承人的阿斯兰大为不满,抱怨端木赐不够朋友。

    端木赐这么选择当然是有理由的,希尔顿酒店的风格无疑是很欧式的,会让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感到很舒适,但他们舒适了,端木赐就不舒适了,所以端木赐不想让他们舒适,所以他选择给这些人换个地方住。

    高级客栈当然很高级,是最近在黄浦江边上新开的,听说设计图的负责人是曾经参与过大明宫遗址公园的修建的,在这方面有很深厚的造诣。约瑟夫一行人原本还对端木赐的安排有一些异议,觉得他们没把自己安排在星级酒店入住真的是很不可理喻,但当他们无意间听到这间客栈的入住价格之后,就齐齐地不吱声了。

    因为价格真的很贵。

    价格贵意味着自己这行人收到了隆重地接待,而非慢待,这是最直观的感受,所以他们很满意。

    这间客栈里面得风格不像寻常的这类客栈一样是明代风格,这间客栈走的是盛唐路线,是唐风。

    这里的一切都是很据那个时代来安排的。

    那个时代的特色之一就是盛行矮脚家具,而非高脚。

    所以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们等想要掏出电脑来和自己的公司总部联系的时候,却在忽然间发现,这间屋子里连一张椅子都没有,自己等人只能盘膝坐在地上,把电脑放在矮案上和总部进行交流,不过他们也没多想,反而觉得很有种新奇的意思。

    只是没过多久,他们就觉得自己的膝盖受到了伤害.......

    当他们扶着自己的膝盖来到客栈餐厅的时候,他们发觉自己又遇到了一个障碍......他们并不会用筷子。

    在享用了一顿口味辛辣的美味之后,端木赐前来拜访,对他们嘘寒问暖各种寒暄,极尽地主之谊,客气得没话说!约瑟夫等人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得重视,所以虽然膝盖很酸很疼,但还是强忍着和来访者盘膝坐在地上说话,他们不敢站起来,因为站起来就意味着失礼——

    端木赐是跪坐。

    来访者好像并不知道自己的到来其实给这些人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他仍旧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展望着双方谈判合作的美好愿景和未来,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着。就在约瑟夫等人感觉膝盖几乎已经不属于自己的时候,来访者像是掐准了时间一般,客气地告辞了。

    等确定来访者完全退出之后,约瑟夫等人顿时发出哀嚎,然后把自己的腿尽力地在地板上伸直,希冀可以略微缓解一下痛苦......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觉真正的折磨其实并没有到来。

    在经历了长时间的国际航班之后,他们的精神与身体都已经很倦怠了,所以他们在吃完晚饭之后稍微洗漱了一下就准备入睡了......然而他们睡不着——

    因为这里的床不是床,是榻。

    床是高脚的,榻是矮脚的。约瑟夫这些西方人睡在低矮的榻上感觉十分没有安全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感觉总会有什么东西从榻底下钻出来似得,心里很难受,总之,他们有些失眠了。

    约瑟夫心里暗暗决定,明天就要找到端木赐要求换个住宿,他觉得端木赐人“很厚道”,一定会同意自己这个要求的。

    他对此毫不怀疑。

    等第二天约瑟夫顶这一堆黑眼圈出现在端木赐面前时,还没来得及等他开口,就听见这个“厚道人”很开心地笑了几声,然后热切地问候,“约瑟夫,昨天睡得好吗?”

    约瑟夫当然不能说不好,他强自说道,“当然不错,只是......”

    “既然你说‘不错’我就放心了!”端木赐笑着打断了约瑟夫的话,“就在刚刚你们来之前,我们已经将那间客栈全部给包下来了,专门给你们住!虽说价格不菲而且不能退,但是为了朋友,这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真是高贵的人啊......

    约瑟夫在心里暗叹,同时也觉得自己不能辜负了朋友的“美意”,就算睡得在不适也要忍着,总会习惯的,不是吗?怎么能因为一点点不舒适就拒绝朋友的“一片心意”呢,这种事约瑟夫自问还做不出来。

    所以他很感激地说,“多谢了。”然后冲着端木赐很友善地一笑。

    端木赐也对着他一笑,比约瑟夫笑得还要友善。

    ……

    ……

    ps:凌晨三四点才睡,依旧一大早起来看阅兵,我觉得我很爱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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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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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两千年介绍:
端木赐,字子贡,春秋末期卫国人,孔子高徒,长生两千年。
曾随始皇征伐,曾与渊明醉酒。曾听嵇康之琴,曾与太白为友。谢道韫、杨玉环,一夕花下之缘;柳三变、苏东坡,皆我门上之客。
两千载之岁月,结识名人无数,收集古董无数,学识渊博,足迹遍天下。
斗转星移,已是共和之世。遁迹大学,高居讲台授课。
总之这是一个两千年前的长生者一直活到现代,在都市生活的有趣故事。
媚眉下书友群:
【本书一如既往地讲究文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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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两千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长生两千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长生两千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