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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两千年全文阅读

作者:媚眉下     长生两千年txt下载     长生两千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长生两千年全文阅读

第一章 从芝加哥到海山

    readx;芝加哥奥黑尔机场是世界上唯一的双中枢机场,拥有着巨大的客流吞吐量,是五大洲最繁忙的机场之一。这里的各色人种每天都上演着不同的离别剧目,所以大家对于此刻站在航站楼大厅前窃窃私语的两张东方面孔,都表示见惯不惯。

    “大人,您在国内生活所需要的一切我都已经吩咐仆人们准备好了,您请放心的回到东方的故土吧。”一个身穿着燕尾服管家模样的老人,神色恭敬地对着身前的年轻人说道。

    年轻人看着早已白发苍苍的老人,神色竟有些慈蔼,“安之,你跟着我也有很多年了吧,民国三十八年你追随我离开大陆,直到今天都没有再回去过,难道你真的不想落叶归根吗?”

    老人摇摇头,声音有些嘶哑,“我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了,回不去了。何况大人在这边的产业也需要有亲信人来打理。最近芝加哥市政府一直想要买下themagnificentmile的地权,没有仔细人看着可不成!”

    themagnificentmile是芝加哥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1929年美国大股灾时被人盘下的,市值数十亿美金。此前外界一直以为它是哈特城摩根家族旗下的产业,却没想到竟然会是属于眼前这个东方人的。如果这件事情让那些媒体记者们知道了,恐怕又是一场舆论风波。

    这个年轻人的名字是端木赐,这是真名。年轻人记得自己上一个假名字是李全道,是由正德十四年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王守仁为自己取的。

    他已经活了两千年了。

    端木赐拍拍老管家的肩膀,“等芝加哥这边的事情结束了,你就去弗吉尼亚的海滩上养老吧,多晒晒太阳,活得久一些,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的。”说完,年轻人就提起脚边的黑色皮箱,往出入境大厅而去了。

    “大人——”老人望着端木赐的背影,泣不成声。

    ……

    ……

    端木赐在登上机舱找到位置后,二话不说,一头扎进了头等舱的深红色高背座椅里,此一去海山14个小时,不睡觉不足以捱过。于是在三万英尺高空之上的波音777双引擎的巨大轰鸣声里,端木赐进入了梦乡——

    在梦境里,他仿佛回到了两千年前,回到了那个人人褒衣宽带,张口便是诗经的时代。那个时候自己依然是叫端木赐,几百年后他才知道原来后世人喜欢叫自己子贡。

    透过依稀的薄雾,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如圣如哲的老师,手执一卷竹简,高坐在杏坛之上,诵着东周王畿的雅言,为三千弟子传道授业解惑——

    “赐!”

    老师好像在叫自己,端木赐迷迷糊糊的走过去,正要开口,忽然听到了另一道声音——

    “先生,先生——”

    端木赐懵懂地睁眼,发现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空姐在用蹩脚的中文叫自己,起来往周遭一看,却发现别的乘客都早已离开了。

    好不容易才梦到夫子的……

    端木赐蹙眉,朝空姐点头示意一下,然后提起皮箱离开了头等机舱。

    只是端木赐在通过浦东机场出入境大厅时稍微出了一点小意外,因为护照上的出入境记录显示端木赐从未来过中国,这让在柜台办理业务的机场工作人员产生了怀疑,费了好一番功夫之后才让端木赐顺利入关。

    “我的生活档案都是由世界顶尖团队伪造的,怎么可能会有纰漏?”端木赐暗暗摇头。

    ……

    ……

    新春才过,此时正是浅冬天气,黄浦江上沉浮着大块大块的白冰,从港口驶出的陈旧的铁船一边发出刺耳的汽笛声、一边毫不犹豫地撞碎这些浮冰。滔滔江水的两岸是鳞次栉比的高楼,玻璃宫一般晶莹剔透的楼面,像一面面巨大无比的旗帜,倒挂在黑青色的苍穹。

    端木赐穿着黑色的薄呢子长风衣,脖子上围绕着考究的羊绒围巾,从发梢到指尖无一处没有精致到极致。可是他的眼神却很呆滞,只是怔怔的看着这幅繁华的景色,感觉很幻灭。

    在他的印象里,浦西固然是繁华无比,但当年的大洋场夜海山也是十里霓虹,所以他倒并不怎么惊讶。真正让他感到幻灭的是浦东,端木赐万万没想到当年荒凉无比寸草不生的地方,现在居然已经富贵到了如斯地步!

    端木赐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年杜月笙请他坐在浦西的黄浦江岸上喝酒时,曾指着浦东笑着说,“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而如今时过境迁,当年荒凉得可以跑马的浦东也成了如今地球上一等一的繁华风流地了——

    时光把他的记忆留在了浮满尘灰的博物馆里。

    “端木先生——”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端木赐回过头,看到是几个穿着黑色西装提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在叫自己,看起来和海山城里无数的白领阶层并没有什么不同。

    而且他们称呼自己为“端木先生”,这就说明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底细。这一点令端木赐很满意,于是他点点头,“走吧。”

    路边停靠着的是一辆辉腾,看起来似乎和普通的帕萨特没什么区别。像端木赐这种活了2000多年的老怪物,自然早就过了爱显摆爱炫耀的年纪,低调做人才是孔夫子教诲的王道。

    车子一路驱驰,不一会就来到了位于黄浦江沿岸的高档社区——景园。

    这是远在芝加哥的老管家为端木赐选的江景房。

    房子很大,上下两层约莫600平米,是一个大型的双层复式结构,每一层的高度都相当于寻常人家的两层,换言之,端木赐一人便独居了四层楼,只不过看起来是两层而已——两大层。

    原木的家具结构和黑白色的漆壁风格使整个房子看起来十分简练,甚至隐约还带有一点复古的风格。端木赐随意地转了转,然后坐在了大厅的圆弧转角沙发上,打开了手提皮箱的纽扣——

    皮箱里是十几张纸和几个小本子,端木赐随便翻了翻,发现也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一些证明身份和学历的资料,还有驾驶证一类的。这些东西很普通,但是却很重要——

    端木赐曾经在美国遇见过一些华人留学生,那些留学生告诉他,如果没有这些东西,在中国你将寸步难行。

    早已下定决心要回国的端木赐从那时起便暗暗地留了心,准备了这些东西,现在终于派上用场了。

    他把这些文件挑了几份重要的拣了出来,然后把其余的重新搁回皮箱里。

    端木赐随手把皮箱放到了低矮的茶几上,却忽然发现茶几上摆着一个青花瓷,看起来很眼熟的样子……

    端木赐想起来了,这尊青花瓷瓶是明代成化二十一年自己从景德镇的窑场里亲自抱出来的,上面还有当时窑主的亲笔题词,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只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端木赐活了两千多年,所积累下的古董是那些所谓的收藏家根本不敢想象的,便是那大英皇家博物馆,端木赐也敢与它比一比,更不要提小家子气的故宫博物馆了。

    只不过由于实在是太多,再加上晚清战火纷飞,端木赐便把这些古董分批深藏了起来,没想到居然被这老管家拿了一小部分出来装饰房子,还真是大材小用啊。真不知道那些收藏家们知道了,会是一副什么样子的可爱表情……

    端木赐抬头,四处望去——

    左边墙壁上挂着的应该是王羲之的行书,茶几上的酒壶似乎是李白当年在长安东市胡人酒肆里喝酒时送给自己的;玄关上摆着的几件陶瓷好像是早已失传的唐三彩……唔,还有那里,挂在门把上的玉饰应该是明代玉雕大师陆子冈的作品吧……

    凡此种种——

    如果有精通考古学和文物学的高手在此,那他们会十分惊讶地发现,很多在历史记载和古人笔记中早已经失传或者毁坏了的珍宝,其实还安然无恙的躺在这里,成为一件并不起眼的装饰……

    真是暴殄天物啊……

    端木赐并不知道国内的房价等级,他只是隐隐间觉得,如果把这些“装饰品”和“家具”全都给卖出去的话,大概可以买下好几座这样的“景园”吧。

    ……

    ……

    ps:1、本书不会出现异能大战和修真世界。

    2、本书中的海山虽说背景取自大上海,但也仅此而已,所以请不要生搬硬套。

    3、本书讲究文笔和格调,希望大家能耐心地听我娓娓道来……

    4、新书上传,请新老书友多多支持!

    5、书友群:178070842

    眉下字

第二章 滞后的审美和日下的世风

    readx;由于11个时区时差的关系,端木赐醒得很早,微微的天光透过6.6米高的纱帘,照到了端木赐长而密的眼睫毛上。

    端木赐拿起了搁在床边的遥控器,“嘟”得一声,红点一亮,高大的窗帘便如剧院大幕一般自动的向两边缓缓拉开,露出了和窗帘等高的落地窗,像是有人拨开了云雾。

    巨大的窗外是一条正在流淌的黄浦江,黄色的江面上依旧沉浮着大量的白冰,看起来像是麦当劳里加了冰的大杯可乐。“可乐”上有很多来来往往的船只,还有很多来来往往的人——这是一座繁华而忙碌的城市。

    该起床了——

    端木赐掀开被子,坐在床沿上醒了醒神,然后穿着睡衣就去盥洗室洗漱,一边刷牙一边计划着今天的安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嘴的白色泡沫,心里想这牙刷和牙膏果然是要比自己当年用着杨柳枝蘸青盐抹牙舒服多了……

    端木赐离开芝加哥时只带了一个小黑皮箱,里面除了文件之外什么都没有,可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衣服穿。实际上端木赐正在苦恼自己该穿哪件衣服,因为他此刻正站在一间精致的衣帽间里,四面八方都是穿戴品,他有些不知取舍。

    ……

    ……

    景园虽然是在繁华而繁忙的黄浦江岸边,但却因为周围都是住宿区的关系,所以并不十分喧闹,路上也有些行人,一类背着书包,一类提着公文包,井水不犯河水,上班族和学生党泾渭分明。

    现在天刚微亮,路边的店铺里坐满了吃早餐的人,蒸笼里溢出白腾腾的热气,看上去颇有些安和的气氛。

    端木赐摸摸肚子,他有些饿了。虽说能长生不老,可他毕竟也是血肉之躯,还是会饿的。

    他随意地找了家包子铺,店不大,可是却很干净。

    老板娘一见来生意了,忙迎了出来,然后看见端木赐的装扮,不由得一愣——

    其实像端木赐这种活了无数年的老妖怪,是很难跟上所谓的潮流的。因为像潮流这种生命力短暂的东西,在端木赐的眼里,根本没必要去追。他所拥有的漫长生命,使他对这些新奇的事物都有种本能的排斥,而且对之反应迟钝。

    换句话说,他的审美眼光很滞后。

    再换句话说,他有点“土。”

    阔别六十载,他又一次的回到了大陆。端木赐离开大陆的时候,还是民国的时代,所以在出门选衣服的时候,他很自然地挑了一件深黑色的中山装,大概在他的想法中,这是最适合在中国穿的衣服吧,只不过样式更加束紧收身而已。

    这种风格很老气的服装按理说不是一般“年轻人”能够hold得住的,可架不住人家底子好啊,又有经过漫长岁月而沉淀下的古雅气质,穿在身上就好像是言情小说中欧洲古堡里的英俊执事。

    老板娘看着这个英俊的年轻人透过袅袅的白色蒸气翩翩而来,心生喜悦之余不免疑惑——这样的人难道不该去星巴克那种“高级”地方享用咖啡早点吗?怎么会这么亲民的来吃小笼包子?

    端木谨随意挑了张干净座位坐下,指尖轻叩玻璃桌面,“一笼包子,一碗粥。”

    “哦、哦——”老板娘一边应声,一边手脚麻利地上盘子上碗,还免费地赠送了一碟自家腌得咸菜……

    端木赐夹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唔,味道还可以,感觉比芝士汉堡好吃多了,吃东西果然还是要吃本地特色啊。

    老板娘坐在一旁,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俊美的年轻人仪态优雅地……吃包子,明明是在街边的野生小店吃廉价的庶民食物,可却偏偏被眼前这个年轻的客人,演绎出了仿佛是坐在豪华的aspasia餐厅吃白松露这种高级食材的感觉。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一阵并不符合时代气质的曲调在中山装的衣袋中响起,莫名的和谐。

    端木赐蹙眉,在享用早餐的时候被人打扰的感觉可不美妙,虽说区区几个小笼包子也谈不上是多么大的享受。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越洋电话,端木赐滑开屏锁,“安之——”

    老管家的声音不出意外的响起,“早安,大人。”实际上由于11个小时时差的关系,他正在长桌上吃晚餐。

    “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大人。您在东方所需要的管家目前已经快要到了,她将为您打点好一切,正如我为您尽忠一样。”

    “管家?难道是步瞳熏?”端木赐面色一变。

    老管家“呵呵”笑道,“正是。一个小时后火车到站,大人还是先派人去接她吧。”

    “不用派人了,我亲自去。”端木赐挂断了电话。

    ……

    ……

    海山火车站始建于1908年,在经历了几十个春秋之后,终于在三十年前被市政局重新翻新,一下子从厚重的年代感里走进了现代。

    端木赐坐在蓝色的塑料靠背椅上,眼里人来人往,大家行色匆匆。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那个久远的年代——

    世界上的第一座火车站是1830年在英国利物浦--曼彻斯特落成的。火车是那个时代最时髦、最先进的出行乘具,能拥有一张火车票的都是欧洲上流社会的体面人物。绅士们穿着考究的服饰,身后的侍从们提着手提箱行李,大家安静地坐在候车大厅里喝咖啡。就连检票员都穿着笔挺的黑色制服,袖口上缝着金色的纽扣。

    绅士的时代过去了,现在的人们都步履匆忙,哪里还有闲心在繁忙的旅途中喝一杯滚烫的咖啡呢?

    ——就连曾经英挺的检票员小伙子也都换成了臃肿的中年大妈。

    偶尔有几个有眼力的旅客,总会不经意的多看端木赐几眼,赞叹他的相貌和气质——这样的人物居然也会坐火车?不会是想玩贵公子锦衣夜行的把戏吧?好在火车上偶遇几个外地姑娘来一场浪漫的邂逅,然后等火车到站再直接潇洒走人?

    他们真是想多了——

    端木赐抬头看着对面led显示屏上的红色滚动字幕,想确认一下火车什么时候到站。结果还没等他看完,人群中就忽然响起了一片惊叹声,旅客们都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火车站里出现漂亮女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是这个女人实在是美得不同寻常。

    她戴着一顶黑色的英伦大檐帽,穿着一条波西米亚长裙,上身罩着一件深色羊毛衫,小臂挽着拿着一个复古手提皮包,就这样不带任何行李地翩翩走来,七厘米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啪啪”作响——

    看这架势不像是才下火车啊,倒像是一位刚刚巡视了自己领地的女王。

    只是这位“女王陛下”在霸气四射的走了一条直线后,径直的来到了端木赐的座位前,身子一矮,双腿并拢地蹲在地上,“端木大人~~”声线起伏,好像是张旭的草书一样一波三折。

    见到这一幕,刚刚有注意到端木赐的旅客不禁恍然大悟——原来这位是贵公子不假,只不过人家不是去邂逅美人的,而是专等美人来邂逅自己的,啧啧,境界高远啊……

    年轻人们的目光充斥着炽烈的艳羡,就连一些成熟的中年男人也不例外,他们看着端木赐,恨不得像西楚霸王那样喊一句“彼可取而代之”!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端木赐感受着四周的目光,似乎还有按快门的声音,不禁面皮一抽,一把拉起面前的女人,“步瞳熏,别玩了!”

    饶是端木赐活了两千年,像步瞳熏这么可怕的女人他也没见过几个。偶尔见过的几个,都在史书上留下了诸如“祸水”“妖姬”这样铁铮铮、响当当的名号!幸好这女人不是生在千百年前,否则一定会有昏庸的君王为了她而亡掉自己的家国!

    步瞳熏扑哧一笑,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端木赐使劲地拉出了人群的视线。

    几个老头子在身后看着他们拉拉扯扯的背影,又看着围观的人群,不禁大摇其头,实在是痛心疾首,“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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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仿佛千年之后树都老了

    readx;端木赐手握着方向盘,眼睛注视着远处上方的红灯,侧头看向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女人,“说吧,你来海山干什么?你不是在巴黎度假吗?塞纳河这么好的风景都拴不住你?”

    步瞳熏把大檐帽摘下放在手里,眼波一横,“塞纳河?那个地方有什么好玩的?难道要我在卢浮宫偶遇浪漫的法国帅哥吗?算了吧,还不如黄浦江呢。”

    端木赐一踩离合器,“我在跟你说正事!”

    “我来就是做正事的!”

    端木赐看着后视镜,打了个漂亮的转弯,“做正事?说说看——”

    步瞳熏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作为一名有教养的绅士,在要求淑女做事的时候难道不该邀请一杯红酒吗?”

    端木赐蹙眉,他才吃过饭没多久,再吃对他来说有点困难,不过——“吃面怎么样?”

    “唔,吃面?”步瞳熏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会邀请我去吃西餐呢。”

    “西餐?”端木赐问,“怎么会这么想?我不是很喜欢西餐,你是知道的。”

    “因为西餐更浪漫啊。”步瞳熏一副天真烂漫的口气。

    端木赐握方向盘的指节有些微微发白,仍然平静道,“你刚从巴黎回来,吃西餐有什么意思?既然来了海山,当然要尝尝本地特色。”说着,端木赐把u盘插进了aux接口里,车内顿时弥漫起了悠扬的轻音乐,这显然是在暗示步瞳熏——赶紧老老实实听歌,少开口说话!

    步瞳熏闻弦歌而知雅意,对着外后视镜微微一笑,缄口不语。

    ……

    ……

    海山虽然是一座急速发展而极度繁华的城市,可依旧有不少地方保着封建时代的风貌,比如现在眼前的这片弄堂。

    步瞳熏有点惊讶,“你带我来这做什么?还有,大人才回国,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端木赐没理会她的问题,只是说,“进去吧。”

    面馆开在一个很幽深的地方,身畔石砖斑驳,不规则的四处龟裂,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映着头顶交错着的梧桐枯枝,一片幽静中似乎还维持着二战前的破败。

    端木赐走进门,抬头看见一个老人,一瞬间仿佛时光倒流,他又看到了几十年前的哪个总爱缠绕着自己的小男孩。他不自觉的打了声招呼,“阿福——”

    “哦。”老人应了一声,却发现叫自己的是一个不曾见过的年轻人,不免又有些疑惑,“客人是——”这是在询问了。

    可是端木赐却不能回答,他总不能说我不仅见过你,而且还抱过你吧。就在他迟疑的时候,老人扶着鼻梁上的老花眼镜,迟疑着说,“这位客人看着很眼熟啊……”

    端木赐一惊,赶紧拉着步瞳熏坐下,貌似言归正传,“这位老人家,我们是来吃面的。”

    “嗯、嗯。”听着来生意了,老人也不去管这一茬了,只冲着屋里叫,“哇孙,哇孙——出来,有客人了。”

    随着老人的叫唤,里屋走出来一个肩上披着白巾、腰里围着厨裙的年轻人,“两位,不知要吃点什么?”

    步瞳熏两根手指捻着泛黄的菜单,“来一碗白菜丝热汤面吧。”

    端木赐摇摇头,伸手接过菜单搁在了一边,“不要看这个,这些都是骗生客的,真正的熟客都是点阳春面,正经的扬州味道。”

    一旁的年轻人顿时惊讶道,“客人好见识!阳春面的确是小店的拿手菜目,只不过很费人工。所以一般只有老客人来的时候才点。不过既然这位美女点名说要,那自然也是有的。”

    步瞳熏很奇怪的看了端木赐一眼,没说什么。端木赐仍旧貌似淡定地喝着店家端来的茶,心道,“大意了。”

    煮面还要费些时候,步瞳熏打开了自己的皮包,露出了里面的一叠a4纸,开始汇报工作,“总体上来说我所为大人掌理的产业在去年增值了11%,这主要是地产、房产方面的增值,至于债券、股票的比例则略有下降,鉴于最近金价上涨,我准备在东非入手几个金矿……”

    在这间叠满阳光的破旧小面馆里,步瞳熏说的每一个字,都有着一座白金汉宫的价值,可是端木赐却只是心不在焉的点头,“嗯、嗯。”

    “其实大人你并没有认真在听是吧?”步瞳熏忽然说道,“你其实根本不在意你的财富。”

    端木赐对金钱的淡漠,一直是步瞳熏所费解的。从她所掌管的部分产业来看,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名下的财富,可谓是骇人听闻。可是明明是这么富有的,但他却总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仿佛这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噢,对了,这位大人似乎特别钟情于买地,至于投资实业之类的可以说是毫无兴趣。

    端木赐如果知道了她的想法,一定会在心里微笑的。

    端木赐,字子贡,早在两千年前就已经富可敌国,凭财富与诸侯分庭抗礼,被后世的商人们奉为祖师。这么多年下来,他对财富和经商早就看的比清水还淡了,只是不自觉地积累着罢了。至于喜欢买地,这不过是他身为中国人自古以来的习惯罢了,中国人,尤其是中国古人,总是喜欢买地的。

    端木赐被拆穿之后毫无所应有的羞愧感,只是微笑道,“你是哈佛商学院出身,华尔街有名的天才,应付这些小事情自然是手到擒来,何须我来费心呢?”

    步瞳熏道,“安老这次让我来海山当管家,一来是为了照看大人的生活,二来也是为了就近地置办一下大人在中国的产业,两不耽误。”

    她口中的安老,就是端木赐远在芝加哥的老管家,安之。

    端木赐正想说些什么,年轻的店主就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从后厨转出,“面来咯——”

    “吃面。”端木赐口风一转,微笑道。

    步瞳熏抽出了几支筷子,递给了端木赐两支,然后夹起一箸面,朱唇圈起吹了几下,一口咬下去,“唔——好吃!”步瞳熏眉目间一片惊叹,大概是没想到这种荒凉野店也会有这样意想不到的美味吧。

    “几十年的老店了,自然是有些真本事的。”端木赐也夹着吃了一口,接着眉头一蹙,“不过味道还是不如第一代。”

    步瞳熏从袅袅热气中抬起头,“大人怎么知道?”

    端木赐一怔,端起杯子,示意她喝茶。

    步瞳熏可不好糊弄,她迟疑着声音,说道,“大人您从未到过中国,却知道这家偏僻的小店。进门的时候也认得老店主,甚至还知道他们的保留菜目,而现在又说什么第一代?大人,这些您都是怎么知道的?”

    端木赐在心里措辞,正想着怎么应付的时候,步瞳熏突然咋呼着说道,“其实大人你是老妖怪对不对?就是吸血鬼的那种!”

    这女人果然不好对付!

    “老妖怪”面色不改,鬓角却几乎要渗出冷汗,然后又听见步瞳熏忽然扑哧一声的笑了起来,好像是被自己的话给逗乐了。明白她是无意之语,端木赐松了口气。

    “吃面!”端木赐故作严肃。

    步瞳熏赶紧埋下头……只是,过了一会……

    “对了,大人。”步瞳熏似乎是打定主意不准备安心吃面了,“你不是说要找工作做吗?我帮着找了一个,海山大学的讲师,怎么样?”

    “海山大学?当老师?嗯,不错。”端木赐喝了口茶,“回去说。”

    “嗯。”

    在吃完面告别老店主的时候,端木赐看着老店主那张满是老年斑的脸,又想起当年他所抱着的那个清秀小男孩,目光不禁一阵萧索。

    梧桐树上筛下来的阳光仿佛还是和1946年的冬天一样耀眼,只是没有了当年的热度。

    仿佛千年之后树都老了,故人白发相逢。

    ……

    ……

    ps:主线剧情引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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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价值一栋楼的面试

    readx;远远的海浪连成一条白色的曲线,向着岸边的沙滩款款地涌来,如果是在盛夏时候,会看到有轻灵的白鸥乘着亚热带的海风,从海平面的尽头翩翩而来,吻着洁白的海浪嬉戏。

    现在是浅冬,虽说最冷的月份已经过去,但想来也不会有帆船爱好者在这种时候拉起自己心爱的白帆航行,也不会有穿着比基尼的漂亮女郎躺在遮阳伞下面抹防晒油——这是沙滩的淡季。

    这里不仅有着海山最闻名遐迩的沙滩,同时也坐落着海山最顶尖的学府——海山大学。

    如果说海山是一颗璀璨的东方明珠,那么海山大学就是这颗明珠上最动人的一抹光彩。

    海山大学是全世界风景最好的大学之一。

    试想一下,在风景如画的校园里,道路两边都生长着有着百年树龄的法国梧桐,随意地登上某处走廊远望,入眼的不是如梦似幻的梧桐树林,就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深海。在这样的校园里读书,哪怕是看最最干涩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也能品味出诗人雪莱的味道。

    端木赐准备应聘这所大学的讲师职务,具体大概是中国语言文学系,如果觉得这个名称太高大上看不懂,那么也可以换一个通俗一点的说法——中文系。

    作为纯正的孔门七十二贤之一,研读经典两千年,熟知中国文化的各种发展变迁的脉络,想必再没有谁比端木赐更适合教这门课程了。至于具体教哪个专业,再看怎么安排吧。

    本来端木赐是没有这个面试资格的,因为端木赐在哈佛读书的时候学的是神经生物学,和中文系完全不搭。端木赐能得到这封面试资格通知信,完全是步瞳熏大手笔贿赂的结果。

    ——她给学校捐了一栋楼……

    ……

    ……

    端木赐坐在一间狭小的教室里,面前是一条长桌,长桌后坐着御临于此的六位面试官。

    其中一个秃顶老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请自我介绍。”

    端木赐脊背一挺,“敬告各位先生:鄙人端木赐,肄业于美国哈佛医学院,受导于高利·昆曼教授,结业成绩a+,为历年同窗之冠——自认足以担任贵校讲师一职。”

    颇有古风的问答,再加上眼前这个年轻人的中山装和极其古雅的气质,一下子就把各位教授拉回到了民国的时代,仿佛坐在面前的是一个“五四”先驱。

    实际上这是端木赐在模仿当年学者们的故技,他曾经在1916年帮助蔡元培招募过北京大学的教授,鲁迅,胡适都赫然在列。他在面试之时也曾经顺带的学过几手,只不过他那时是考官,而非被考者。

    相貌气质倒是不错啊——面试教授定了定神,“你在哈佛的成绩是很好,可是你学的是医学,和文学尤其是中国文学根本不搭边啊。”

    端木赐坐在椅子上,双手扶膝,身子微微前倾,“鄙人虽是学医,可是家学渊源,于国学一道自信也有些造诣,愿意接受各位先生的考校。”

    这是要证明自己了。

    坐在旁边的那个夏宗周教授早就对端木赐看不顺眼了,为人清正的他最看不起的就是作风不正的人,在得知端木赐“行贿”的消息之后,他就下定决心要清除端木赐这只“害群之马!”

    于是夏宗周率先开口问道,“公元前489年,孔子在何地?

    旁边的一个老教授眉头一皱,低声提醒道,“这是中文系,不是历史系!”

    如果是历史系教授在此,想必也会说一句——历史系也不会考这么偏!

    夏宗周面不改色,“此题出自经典,通晓古文学之人自然是知道的。”

    端木赐却是从容淡定,“公元前489年,即鲁哀公六年,孔子困乎陈蔡之间。”

    夏宗周面皮一抖,他刚刚特意只说了公元纪年,却没有提春秋纪年,这无疑是在刻意的增加难度,可却没想到眼前这个“走后门”的年轻人居然不打嗑的就答了出来,这实在是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却是不知道,“孔子困乎陈蔡”这件事不仅是端木赐亲身经历的,而且还是他一手解救的。当年孔子被人围困在陈、蔡之地,七日未进米食,如果不是他端木赐千里迢迢去楚国说动楚王派兵来救,恐怕后世就没有这个圣人了。

    端木赐继续说道,“《吕氏春秋》记载:孔子穷乎陈蔡之间,藜羹不斟,七日不尝粒。《论语》也有言:从我于陈、蔡者,皆不及门矣。”

    得!人家连出处、原文都指出来了,你还有什么好废话的?夏宗周无奈,闭口不语,示意让别人继续出题。

    居中的老者“呵呵”一笑,说道,“年轻人有点功底——我是颜执圭,我来考你一个问题,你若是通过了,那就算你过关。”

    端木赐颔首,“请说——”

    颜执圭道,“作为一个文学工作者,背诵是基本功,我就考你这个吧。”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这颜应君一出手就是杀招,考背诵,看起来简单,实则困难无比。中国文学古籍浩如烟海,谁知道你要考哪一本哪一卷哪一章?更何况现在已经是信息化的时代了,查阅资料典籍方便至极,不像是古人那样非得要背下来不可了。如此一来,又有几个年轻的现代学者愿意去下这种水磨功夫?

    然而,这好像对端木赐没什么用啊……

    颜执圭问道,“《论语》泰伯篇第八——”

    端木赐应声答,“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

    “《论语》乡党篇第十——”

    “孔子于乡党,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其在宗庙朝廷,便便言,唯谨尔。”

    “《论语》微子第十八——”

    “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

    颜执圭一连问了好多道《论语》题目,见端木赐皆是对答如流,不禁大异,刚想要开口再问时,端木赐忽然打断道,“《论语》我早已熟记于心,说是倒背如流也不为过,老先生还是请考校别的吧。”

    这番话可谓是极其自负,可是端木赐有自负的资本,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论语》就是他编的……

    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们面面相觑,他们……是被小瞧了吗?

    真是不能和蔼啊——颜执圭拉下脸,“《易经》第四十一卦——损,山河损,艮上兑下,何解?何意?”

    老家伙真是来脾气了,居然问起了《易经》!这东西别说懂了,就连读都很难读!因为里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拗口无比,根本顺不下来。然而——

    “损: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二簋可用享。象曰:损,损上益下,其道上行。损而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曷之用……”端木赐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大篇,晦涩无比,一些没有精研过易经的老教授甚至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颜执圭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端木赐连易经都能这么熟悉,这是他所万万想不到的!遥想当年他年轻的时候,连读《易经》的资格都没有,还在看《论语》入门呢!遑论熟知如此?

    至于说端木赐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那他更是想都没想,能碰上《易经》这只“死耗子”的“瞎猫”,恐怕得是天上的异种才行……

    他从一边的布包里拿出了厚厚的一册书,“我再考你最后一个问题,无论你答不答得上来,我都算你过关!”

    实际上他们已经是问得超纲了,其实按照校领导的意思就是——无论端木赐的面试成绩如何,看在一栋楼的份上,都必须要把他招进来,大不了安排个闲职混吃等死而已。

    而如今端木赐表现的如此出人意料、令人惊艳,那就更是没理由去拒绝了。甚至还有几个老教师心里居然动了收徒的心思……

    请注意!不是收学生,而是收徒——

    颜执圭问,“《资治通鉴》可否?”

    端木赐道,“大约能背诵。”

    颜执圭脸色一变,他其实问的是能不能原文翻译之类的,结果端木赐直接给他说了句能全文背诵,这实在是……刺激了……

    颜执圭手抚着书面,不确定地问道,“此书载字294卷,纵横1362年,浩浩荡荡,你真能背诵?”

    端木赐点点头,“能。”

    颜执圭,“……”太不不谦虚了!该给这个年轻人一个教训,否则的话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颜执圭随意翻开一页,“魏人凡破南兖、徐、兖、豫、青、冀六州,杀伤不可胜计,丁壮者即加斩截,婴儿贯于槊上,盘舞以为戏。所过郡县,赤地无馀,春燕归,巢于林木——此段话,出自哪一卷、哪一年?”

    端木赐想了一下,“出自《资治通鉴》,卷一百二十六、宋纪八、宋文帝元嘉二十八年,也就是辛卯年,公元451年。”

    颜执圭看了一下书,发现端木赐说的比书上还要详细……

    夏宗周挤过来,拿起《资治通鉴》,满脸不信,“鉴于此事实在是过于骇人听闻,我再重新考你一段,如果你还能答出来,我就服气!”其余教授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毕竟如果这是真的,那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记忆力还真的是逆了天了。

    夏宗周为表公正,闭着眼睛翻了一页,然后念,“辛卯,上曰:“朕于戎、狄所以能取古人所不能取,臣古人所不能臣者,皆顺众人之所欲故也。昔禹帅九州之民,凿山槎木,疏百川注之海,其劳甚矣,而民不怨者,因人之心,顺地之势,与民共利之故也。”

    读罢,掷书问道,“此一段出处何解?”

    端木瑾应声而答,“此段文字出自《资治通鉴》,卷一百九十八,唐纪十四,唐太宗贞观二十一年,公元647年。”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端木赐又继续道,“另外,刚刚夏教授读的是‘与民共利之故也’,其实正确文字应该是‘与民同利故也。’想必这是夏教授为了考验我,才故意念错的吧。”

    “故意念错”的夏宗周老脸一红,“咳咳——你这年轻人不错!博闻强记之能,实在是平生罕见啊。有这么好的记性,可以说是研究学问最好的帮手!希望你日后能刻苦研学,不辜负老天的美意。”

    端木赐点头,“一定。”

    颜执圭看着端木赐,忽然叹道,“后生可畏啊。我昔日读书,常见古人游戏,指着书架,便知某事在某书某卷第几页第几行,我从来不信,以为是古人大言夸张。然今见此事,方知古人不欺我也。”

    老教授们纷纷称是,用一种惊叹赞赏的目光看向端木赐。

    天纵之才啊!

    搞文学的谁不想有这么一副逆天的好记性?这就等于是装个图书馆在脑袋里面啊!而且看这年轻人的表现,似乎也不像是那种只会记、不会用的书呆子——很有前途啊!

    “啪啪啪啪——”一旁的夏宗周鼓起掌来,刚刚是他率先发难,现在是他率先鼓掌,君子胸襟,坦坦荡荡。

    端木赐用他的真才实学赢得了老先生们的尊重和认可!

    所有的老教授们都开始鼓掌,颜应君向端木赐伸出右手,端木赐上前握住。

    “欢迎来到海山大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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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鹤园

    readx;白色的樱花漫天飞舞,绚烂地飘落而下,堆积了一地——大约是冷空气过境的缘故,海山也难得一见地下起了洋洋大雪。

    端木赐站在落地窗前,心里思考着今天要不要出门。

    “大人。”步瞳熏从身后打开门走进来,“今天鹤园有一场拍卖会,其中有一件拍品是苏东坡的一副字帖,听说是从未出现过的——我们要去吗?”

    端木赐回头,“字帖?”

    步瞳熏上前一步,把手中的图贴递出,“就是这个——”

    端木赐接过,这是拍卖行的一个预先介绍拍品的图贴,关于东坡字帖的消息在中间夹杂着。端木赐略一打量,只见字帖上面写道——

    “吾兄尊鉴:今夜贺庄饮酒,某欠兄银一贯三百一十八文,来日必还。若囊中空空,则以诗文两卷为质也!空口无凭,特书此欠条以记之——苏子瞻字。”

    欠条下面甚至还有苏辙、黄庭坚和佛印三人联名签字作保。

    更恐怖的是字贴上面盖的不是印章,而是一个鲜红的拇指印……

    前所未有!

    步瞳熏有些不可思议,也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堂堂坡仙苏东坡居然也会欠人酒钱,像他这种大诗人不该是到处都能白吃白喝吗?怎么还会有人管他要钱?而且居然还有三个同样大名鼎鼎的人物去作保,这不会是他们在开玩笑吧。”

    端木赐心说,还真的是在开玩笑……

    大约元佑七年四月,他与苏东坡、苏辙、黄庭坚、佛印一起在筠州贺庄酒栈相聚饮酒,苏轼说了要做东的,却忘了带酒钱,最后是端木赐垫付的。本来事情就这样了,可大醉不已的苏轼竟然坚持要写欠条,还向酒家要了红泥摁了手印,惹得众人大笑,竟纷纷签字做了保人,这才有了这张字帖的来历。

    这张欠条后来一直被端木赐妥善保留着,当作彼此友谊见证。只是后来东坡逝世,端木赐才把这张字条交还给了苏家后人,希望可以让它随东坡下葬,可没想到时隔千年之后居然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真是造化无常。

    身后的步瞳熏没有注意到端木赐的失神,她开口问道,“这字帖很特殊,我们要去鹤园吗?”她知道自己这个老板很喜欢古董,这种好宝贝,应该是不会错过的。

    端木赐微笑,“去,怎么能不去,也是时候了——”

    ——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步瞳熏不明所以。

    ……

    ……

    鹤园是明代的一个致仕官绅所建的私人园林,几经易手传到今日,成了一个专门交易古董古玩的高雅地方,其地位类似于京城的琉璃厂,然其格调却要高于琉璃厂。

    因为它的门槛高。

    京城的琉璃厂就在和平门外边,槐荫山房、一得阁、李福寿笔斋等一串子老店都在那条道上,无所阻拦,任谁都能去。

    而这鹤园不同,自打三百年前起,这就不是平民老百姓能来的地方。

    远些时候出入这里的都是些公卿仕宦,诗酒唱和。现如今世道变了,可规矩没变,身价不够的根本就进不了鹤园的门,能进这门的,不是权官便是巨贾,根本没有便宜道理。

    端木赐的身家当然够,可问题是在中国没人知道他啊,这怎么能进去?

    他把这疑惑给身边女人说了,步瞳熏轻笑说道,“我给芝加哥的老管家打过电话了,安排了下身份,大人现在的身份是mr.赐,是美国华人世家端木家族的嫡系公子,身份贵重,对故国的历史文物古董很感兴趣,所以想来鹤园看看——怎么样,这借口可以吧?”

    “不错,周到。”

    端木赐低下头,翻翻手里的这份图册,图册上面的东西真是花团锦簇,清乾隆宝石红僧帽壶、宋汝窑莲花式温碗、清雍正蓝地珐琅彩龙纹灯笼瓶……一个个身世高贵,价格不菲。图片底下还有中英两种文字对照着看,想来是为了方便外国的豪客买家。

    端木赐看着车窗外的人群,想起自己在芝加哥也曾经参加过几次拍卖会。

    芝加哥没有固定的拍卖行,所以拍卖地点一般都选在芝加哥市政歌剧院,那里还是老派的芝加哥风格。端木赐第一次莅临的时候还是上个世纪的50年代,希腊式立柱的歌剧院门口云集着一大批都市名流和摩登女郎,侍者看着名帖高声念诵着贵客的名字。

    端木赐在那里拍下过几件瓷器,偶尔也会遇见几十年前的老熟人,每当这时候他就会解释说自己是他们老朋友的儿子,于是老熟人们就会惊叹着说一些“你们父子俩长的可真是像啊”之类的废话。

    正思绪纷飞着,步瞳熏凑过来,提醒道,“因为这里经常会拍卖一些敏感古董,比如被盗文物什么的,所以鹤园的拍卖一般都是隐蔽不对外公布的,只有一定圈子里的人才会得到消息,大人要格外注意一下,口风不紧的客人是不会收到第二封请柬的。”

    端木赐点点头,这也解去了他心中的一个疑惑——那就是像这种能够大手笔拍卖汝窑、珐琅彩和东坡字帖这样高价古董的拍卖行,即使比不上苏富比、佳士得,但是也差不多了啊,怎么就一直默默无闻呢?

    现在知道了,原来人家是要保密。

    “对了,前几天我们向海山大学承诺的那栋楼也在今天开工了,预计开学后完成。”

    “嗯——”端木赐抬起头,“是由公输墨建造所承担的吗?”

    “当然。”

    公输墨建造所是一家日本建筑公司,其专业水准在业内可谓顶尖。1964年的东京奥运会体育馆就是由公输墨建造所一手担纲修建的,其中的柔道馆被誉为运动建筑的典范。而那一届奥运会的空前手笔,也为日后奥运会的历届主办方一味追求奢华产生了不良影响……

    而公输墨建造所就是端木赐名下的产业——所谓公输墨,便是分别代指公输班和墨子,这两人皆是代表了端木赐那个时代的工家技艺的巅峰。

    前面的车流缓缓地驶进了鹤园,终于轮到了这里。鹤园外的侍者立在车窗外低头,坐在左边后座的步瞳熏缓缓降下车窗,一只纤纤玉手递出了一张暗红色的请柬。

    “mr.赐——”侍者勘验请柬无误后,又把请柬顺着车窗缝隙原路递了回去,“欢迎光临——”

    停下的车又重新发动起来,随着一阵浑厚的引擎声,这辆崭新的辉腾驶进了这座拥有三百年历史的古典园林,路不长,还没来得及欣赏风景,车又重新停下了。

    端木赐下车,从前座司机手里接过一把黑色长柄伞,在头顶撑开,为自己和步瞳熏遮住车外的风雪。

    其实端木赐是不准备带步瞳熏来的,是步瞳熏自己说每个来参加鹤园拍卖会的男士都会带一个女伴,不带的话会很丢人。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以及他对这些事务的确不熟悉,所以端木赐就把这个美丽的拖油瓶带来了。

    端木赐仰头看着面前的这座建筑,暗暗地撇了撇嘴。

    鹤园虽说是古代的园林,可眼前的这座高大建筑明显是现代人的手笔,即使它披着一层砖瓦的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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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戚继光的刀

    readx;这是一座东方宫殿式的建筑,飞檐出翘,有两层。

    端木赐在殿门前收伞,跟着侍者穿过大殿,绕过一道屏风,空气中浮游着一阵若有若无的熏香,闻起来似乎应该是名贵的龙诞香。转过殿角有一个朱漆扶梯,端木赐拾阶而上,两折之后,豁然开朗——

    这一层的空间明显被精心修饰过,二三十个案几分列在中央,应该是客人们的位置。正对着案几有一方三阶高的高台,高台上有一条长案,这里应该就是拍卖师的位置。长案后有一扇屏风,眼光毒辣的端木赐一眼就看出了这是晚明之物,绢面上描山绘水,必是名家手笔!

    单单布置便已是如此摄人心魄,可见鹤园主人的不俗。

    端木赐在这里看风景,而早先到的客人们却在看他。

    鹤园是海山名流云集之地,能来的一般都是一些熟面孔,偶有几个生人,都有老客人们带着介绍一二。可这年轻人倒好,不仅眼生得很,也没有熟人带着,只带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伴,倒像是贵公子锦衣出游——

    “莫不是外地来的?”有人胡思乱想,却也不多事去问。鹤园有鹤园的规矩,人家有人家的忌讳,有些人不爱声张,低调些也是有的。

    只有几个眼尖的人才发现了端木赐的隐隐不同——那就是他与这片地方的融合。

    别的人进鹤园,给人的感觉就是误闯桃源的武陵渔夫,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别扭。而这年轻人一站在这里,却恍然天成一般,似乎天生便是属于这里,古风古韵。

    平时不觉得差别,如今看到这人,才一眼见得分明!

    他们竟觉得有些自惭形秽,决意事毕后要结交一番。至于为什么不是现在结交,因为他们还想在拍卖过程中试试端木赐的成色,看看是不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当然,大部分人是没想这么多的。有些人甚至连看都没有看端木赐一眼,男人再俊美又有什么看头?哪里有美人赏心悦目?所以他们的目光便落在了步瞳熏的身上……

    端木赐倒是没想那么多,他看着请柬上的字号,准备找自己的座位。在他坐下后,客人们也纷纷落座,大家都安静下来,停止了寒暄。

    “铮——”

    一阵玉磬声传来,大约是唐代的古物。伴随着这声千年前的长响,一个清瘦的男人登台,大概是此次鹤园拍卖会的拍卖师。

    只不过这鹤园居然动用了唐代玉磬,这种可以摆在博物馆防弹玻璃里的珍贵文物来做“开场音乐”,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大手笔,端木赐也不禁心生期待起来。

    “我是此次拍卖会的拍卖师,欢迎各位贵客驾临鹤园,那么现在就开始吧。”清瘦男人的话极少,而且语气冷淡,一点也不像别的拍卖师那样擅于蛊惑人心,调动气氛。

    开场的拍品是一件元代的青花瓷小碗,起拍价10万,场面略微热闹起来,举起白扇的手臂此起彼伏——由于古典气氛的原因,鹤园的竞价不举牌,举白纸扇——几番角逐后,青花瓷碗最终以35万的价格被人拍走。

    端木赐纹丝不动,这种层级的东西还不值得他出手——对于他来说,可能厨房里用来盛酱油的碗,都要比这只青花瓷碗珍贵得多。

    ……

    ……

    “接下来要开拍的是‘清乾隆珐琅彩福寿双耳瓶’,这件清代瓷器是乾隆五十年由内务府大臣督办进贡,用以庆贺乾隆皇帝登基五十周年大喜的。清咸丰十年被劫掠出国,曾于1975年在英国佳士得公司拍卖,如今流转回国——起拍价1000万,请诸位出价。”

    这是今天的第四件拍品,起拍价节节升高,由10万一路飙升至1000万,这已经不是“玩玩而已”的层级了,而是真正需要买家们去下大决心收藏才可以。

    然而有这个决心的人真不少——

    “1000万!”拍卖师话音才落,就有人立刻举白纸扇。端木赐寻声望去,见是一个外国佬,面色兴奋,大约是西方人喜欢东方瓷器的缘故吧。

    “1100万!”拍卖会上哪里有用起拍价就能带走东西的道理?立刻有人跟进!

    “1150万!”看上这件瓷器的人还真不少。

    “1200万!”

    “……”

    场面很快热闹起来,一个个骇人听闻的价格不断的从旁边的这些家伙们口中传出,还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一笔可以用来购买一颗战术弹道导弹的钱此刻却被用来掷买一个空瓶子,而且还不一定能买得到……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

    端木赐对珐琅彩瓷的兴趣不大,这种在二三百年前“庶民弗得一窥”的皇室专用珍贵艺术品其实并不符合他的审美,他所钟爱的是墨笔的浓淡勾勒,而非灿烂如织锦的珐琅彩瓷。

    所以他一直冷眼旁观,最终这件瓷器以4400万的价格被一个富商模样的人拍走,外国佬失意而归——

    在21世纪,外国佬想和中国人比阔,真是生错了时候。

    **过后自然是一个小低谷,接下来的拍品是一柄冷光凛凛的长刃,被放在黑色檀木的刀架上。拍卖师带上白手套,把刀托起,“这是一把日本刀,传承不明,只知道是三四百年前的古物,其准确价值无法估算。经卖家同意,本次起拍价定位为10万,请出价。”

    准确价值无法估算?来历不明?文献记载也没有?

    一时间场面有些哗然,有些客人交头接耳,也有些客人跃跃欲试——

    考验眼力的时候到了——

    以往也出现过这种事情,一位客人用近乎于开玩笑的价格拍下了一本来历不明的古书,拿回家不久后就被小孩子不小心撕烂,然后却发现书里面有一个夹层,夹层里是一张唐伯虎的春宫画,价值狂飙!

    谁会想到一本平平无奇的古书里会有一张**呢?而且还是出自于鼎鼎大名的唐伯虎之手。难道说这本书的原主人当年是一个少年,是为了躲避父母的严厉监察才这么做的?

    完全有可能啊!

    这把倭刀差不多也是如此,万一这是哪位日本战国大名的佩刀呢?万一这位大名还用这把刀砍过几颗著名的脑袋呢?那岂不是赚大发了?

    拍卖师的用白丝手套轻抚刀身,“这把刀镌刻有铭文,汉字,但却不见于任何史书笔记的记载,所以我们也无法通过刀铭来判断这把刀的身份。”

    “什么刀铭?”有客人发问。

    “劈海斩浪,大光国威。”

    众人眉头一皱,感觉这铭文有和没有都差不多。

    端木赐却心神一动,因为这把刀他认得,刀的主人他也认得。因为刀主是他的朋友——明代抗倭名将戚继光。

    如果端木赐没记错的话,那是嘉靖四十年,台州之战后,戚家军威震东南,大小倭寇均不敢以正目视之。戚继光遂收罗精铁,延请名匠,以倭刀打造之法锻出了这把刀,用以纪念台州大捷。

    至于刀身上的铭文——“劈海斩浪,大光国威。”就是端木赐亲自题赠给戚继光的,用以褒扬他消灭海寇,保家卫国的功绩。只是后来戚继光迁任北方,这把刀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流落民间了。

    “故人之物啊——”端木赐心里微微一叹。

    此行本来只为东坡而来,不意竟另有收获,真是不虚此行。

    “10万!”端木赐第一次举起了白纸扇。

    客人们纷纷转过头来望,见是一个年轻人在竞价,都释然地微笑起来。中国的藏家一般都是好书画,好瓷器,好玉石,而鲜有好刀剑的。在他们眼里,这个容貌俊美的年轻人大概是一时侠客梦发作,才想着要出价吧。

    所以他们都大度地喝着案几上的茶,不准备竞价,想要成人之美。

    “20万!”不过显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大度,还是有人在跟价。

    “30万!”端木赐神色不变。

    “40万!”那人依依不舍地跟进。

    “100万!”端木赐冷静出价,把价格一次抬高,显然是不想继续纠缠下去了。

    “120万!”端木赐的抬价没有用,那人依旧坚持出价,只不过喊完之后,他转过头来对邻座的端木赐解释道,“这位朋友请见谅,我并非是有意抬杠,实在是爱好如此,平时就喜欢收藏刀剑兵器什么的,我也没办法!”语气很无奈、很抱歉、很真诚的样子。

    端木赐眉尖一蹙,这话说的,倒像是他不知好歹、不近人情了。若是别的也就罢了,让让也无妨。可这把刀是故人之物,焉能就此放任使之从眼边溜走?这绝对不行!

    他活了两千年,朋友们都一个接一个的死了,就剩下这些身后之物可以缅怀了,这些也是他人生中仅剩的一点东西。又怎容别人染指!

    “200万!”端木赐眉目不动,再一次大幅度的拔高价格,然后侧过头对把人说道,“不是鄙人不讲情理,实在是有不得以的理由,还望海涵。”

    客人们一阵喧哗,几次三番的大力拔高价格显然是势在必得了,看起来这个年轻人是真的想要这把刀,而不只是“玩玩而已”的级别。

    那人摇摇头,手中的白纸扇再一次高高举起,“既然如此,那我就再出最后一次价,300万——如果阁下能够喊出更有竞争力的价格,那我就割爱。”

    端木赐点点头,“多谢了!”然后纸扇轻扬,“400万!”

    出301万自然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却显得欺负人了。你投我以木瓜,我报之以琼瑶。把价格一次性拉高,才见得彼此尊重之意。

    更何况这种行为太小家子气了,这种庸俗小市民的行为端木赐还不屑于去做。

    客人们都纷纷高看了端木赐一眼,这年轻人——仗义!

    那人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目光中露出异色。既欣赏端木赐的品格,也惊讶端木赐的财力,结交之心大起,微笑道,“我叫唐轲,不知阁下是——”

    “端木赐。”这算是初步结交了。

    这时拍卖师的声音还在按流程走,“400万一次——”

    “400万两次——”

    “400万三次——成交!”拍卖师用手中的玉如意敲响玉磬。

    这里的拍卖师与别处不同,不会声嘶力竭地诱导气氛,也不会说出一些煽动性的言辞,然后蛊惑客人们竞价。鹤园的客人都是有身份的,如果拍卖师干的太起劲,那就不免要得罪人了,痛痛快快地落槌,才是皆大欢喜的硬道理!

    端木赐侧头吩咐膝边的步瞳熏,“一会儿结束后,你去后台结算。”

    步瞳熏点头。

    说话间,第六件拍品登场——东坡字帖!

    端木赐眉峰赫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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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海山最有影响力的姓氏

    readx;一个紫檀木盒被恭恭敬敬地捧了上来,想必东坡字帖就安静地沉睡在其中。紫檀木盒雕饰繁复,纹样精美,让人一下子就理解了那位因为买椟还珠而被后人讥讽了千年的愚人。

    拍卖师依旧戴着白丝手套,启开木盒,拿出一张泛黄纸笺,微微斜举之,“这便是东坡亲笔写的字帖,咳……欠条。”

    “东坡字帖共55字,而且还有黄庭坚、苏辙、佛印三人的联名签字作保。黄庭坚书法大家不用多说,而苏辙、佛印名声虽响,却无半点字墨存世,这几个字恐怕就是他们二人唯一的传世之字了,而且还有苏东坡的手印!这更是闻所未闻,纵看千年书法史,亦无此先例!更何况这还是坡仙亲笔所书的欠条!起拍价300万,各位——请!”

    这个起拍价已经是极高极高的了,须知东坡的寻常字帖一般也就在二三百万之间而已。

    或许是这份字帖实在是太特殊了的缘故,连拍卖师的口吻也热烈起来,没有那么冷淡了。即便是刚刚在拍卖那件价值3400万的清代珐琅彩瓷的时候,他的声音也没有这么有热度过……

    “300万!”又是那个外国佬,真是贼心不死,总想捞便宜捡漏,真该被踩!

    “350万!”有人踩了一脚。

    “420万!”有人连中带外地踩了一脚。

    端木赐端坐不动,冷眼旁观,这幅字贴他是必要得到的。这些人几十万几十万地加,只不过是暖场而已,刷存在感的。等声音渐稀,价格渐定了,他在一锤定音!

    就在喝茶的功夫,价格已经升到了870万的高度了,这已经濒临大家的极限了。这幅字贴奇则奇矣,奈何太短。须知现在的古人书画都是看尺幅定价的,尺幅越大价值越高,而这幅字贴却只有寥寥数十字,说句不客气的,950万拿这幅字贴,已经是绝对要亏的节奏了。

    火候差不多了,端木赐放下茶盏,刚要开口,只听旁边有人举扇喊道,“1000万!”

    一次涨了100多万,真是好气魄!客人们纷纷注目。

    端木赐不用注目,一听那声音便知,又是唐轲!

    怎么这么巧啊!

    端木赐揉揉眉心,人家刚刚在上一轮的竞拍中卖了自己一个面子,自己转手又打回去,总感觉有些不仗义,虽然自己并不见得需要对方给这个面子……

    “1100万!”就在端木赐心里思量时,一道极嚣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和唐轲一样,也是开口就涨了一百万!

    有人横刀夺爱是大事,更何况还这么嚣张!有钱有背景的端木少爷怎能不赶紧看看是何方妖孽在作死?

    端木赐还没说话,唐轲先站了起来,“唐睿,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我哪里过分?”唐睿挑眉,“这里是拍卖场!是财富场!没有足够的身家就不要来这里打滚!否则会被人看不起的——我亲爱的哥哥。”

    “哥哥?”一边旁观的端木赐有些惊讶。

    “他们都是唐家的人。”步瞳熏开始有针对性的展开扫盲,“唐家是海山最有影响力的姓氏,渊源可追溯到上个世纪。唐轲和唐睿都是唐家的第三代子孙,除开他们父亲的那一代,未来的唐家掌舵者,就会从他们之间选出,所以竞争十分激烈。”

    端木赐点点头,这回他理解了。双龙争嫡,争祖宗家业。千百年来,上至宫廷下至寒门,这一出戏不知演了多少回了,可始终经久不衰,从不谢幕,无非贪欲作祟罢了。

    唐轲冷笑,“看来二叔名下的子公司最近赚了不少钱啊,1100万,好大的手笔!恐怕也贪墨了唐家不少吧?”

    唐睿道,“少废话,大伯也好不到哪去!这字帖弟弟我也看上了,哥哥你就出价来争争看吧!”

    “铮——”高台上的拍卖师轻轻一敲玉磬,“两位客人请安静,不要影响拍卖秩序!”

    鹤园来头不小,唐轲、唐睿虽是贵为唐家子弟也不怎么敢在这里造次,于是双方暂且休战,唐睿自行去找位置坐了。让一旁看好戏的贵客们好生失望,心里暗暗责怪拍卖师多事。

    唐轲盛怒之下反而是平静下来,又一次的举起了手中本已合拢的白纸扇,“1120万!”

    唐睿轻蔑道,“加价只加20万吗?看来哥哥的底气很不足啊——1200万!”

    此一刻在这片空间里只有这两兄弟的声音在不同的交替响起,至于其他人则坐在那里看唐家内斗。他们对这幅字贴已经完全失去了兴趣,钱不钱的倒还是在其次,主要是为了一幅字帖而同时得罪唐家两方人马实在是不值当!

    唐轲握着朱木扇柄的手突然青筋暴起,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单纯的意气之争了,而是事关唐家两方人马的实力问题。

    唐轲所代表的一方,以及唐睿所代表的一方,都是唐家权利的核心。两方人马水火不容,都在争夺唐家十年之后的权柄。如今正是拉拢人心的关键时刻,如果唐轲在这里被唐睿以泰山压顶之势压制,那无疑会给外界造成一个本方弱势的信号,那结果可能将会是致命的。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大手笔地砸钱,把唐睿的嚣张气焰以更嚣张的方式镇压下去!

    办法是有的,可问题是——唐轲没钱。

    或许有人会问,刚刚一件清珐琅彩瓷器都被人拍下4400万的价格,而现在堂堂的唐家嫡孙却连拿出1000万都捉襟见肘?当然不是,主要还是身份问题。那个拍下珐琅彩瓷的富商的身家,当然比不得唐家。可问题是富商对自己的身家完全可以做主啊!可唐轲虽是唐家人,可在家族内的地位却比不得富商的一言九鼎。

    而唐家内部实力的划分也有些问题,唐轲一方的实力,主要还是分布在科技研发部门或者决策部门之类的,虽说是位高权重,可真要拼起经济实力来,却未必比得上执掌市场销售和金融投资的唐睿一方。

    就好比几百年前的晚明时代,当皇帝的没钱,手底下的大臣们却个个富得流油。

    唐轲一咬牙,“1210万!”

    “啧啧,上次加20万,这次加十万,真是愈发不济了。教外人看去了,还以为我唐家不行了呢——”唐睿气定神闲,“1300万!”

    唐轲是真的没办法了,这次来鹤园参加拍卖他只有1000万的权限,本以为拍下一副冷门字帖是绰绰有余,可没想到字帖的价格却一路攀升至800多万,情急之下他果断下手直接涨到1000万,一时间气势无匹,几乎震慑住了在场所有人。眼看就要得手时,堂弟唐睿却又跳出来跟他打擂台,几乎把他逼到了绝地。

    父亲给了他1000万,他也自己往里面投了210万,可看起来似乎还是远远不够,家里也没有那么多资金可以来支持他,临时借的话那更是不可能,他丢不起那个人!什么时候唐家子孙也沦落到需要向别人借钱的地步了?

    唐轲觉得很难堪。

    端木赐却觉得很好。

    既然唐轲已经无力参与竞拍,那么他也可以毫无顾忌的出价了不是吗?至于那个什么唐睿,一看就是反面角色,骄傲如端木赐是根本不屑于搭理的。

    唐睿见唐轲熄火了,便愈发猖狂起来,“堂兄,难道你只能如此而已吗?弟弟我不尽兴啊!”在唐家继承人这场争夺战中,唐睿先下一城,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家向父亲报功了!

    在唐轲面沉似水的神色中,拍卖师冷静的声音突兀而不出意外响起,“1300万一次——”

    “1300万两次——”

    “1300万三……”

    “啪——1400万!”

    端木赐扇柄一拍,打断拍卖师,然后转头对着唐睿,微笑着说,“你没尽兴是吗?没关系,咱们接着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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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花旗银行的黑卡

    readx;有人要和唐家人掰腕子!

    客人们纷纷侧目,都在暗暗揣测这位出手阔绰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居然敢在海山压唐家,而且还压了两次,压唐轲一次,现在又要压唐睿一次——真是少年热血啊!

    唐睿显然也没想到居然会有个程咬金在半路跳出来,而且还敢大放厥词。这是他和唐轲的竞争,他不想有其他人掺和进来,而且就算想掺和也得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唐家这局棋,一般人想观战都没资格,遑论参战?

    更何况这人还是个生面孔。

    唐睿皱眉,“阁下是谁?莫非是来为我这个没用的堂兄出头的?这是我唐家的事,阁下还是不要参与为好。”他觉得端木赐是来拉偏架的。

    端木赐矜持地一笑,“这字帖我也很有兴趣,与你堂兄无关。”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我与唐轲并无深交。”何止没有深交,就连“浅交”都没有。

    唐睿显然不信,“那你和我争什么?”

    端木赐有些失去耐心,“因为我喜欢。”

    唐睿恼怒不已,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唐睿刚要反击,台上的拍卖师又一次地敲响了玉磬,显然是要警告某些客人。

    唐睿冷笑不说话,本地的财阀名门他全都认识,一些常常往来于海山的外地富豪他也不陌生,可就是没见过端木赐。海山是全国的经济中心,一个没有在海山出现过的富豪,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普通的乡土企业主而已,能有多大的实力?

    唐轲都败下阵了,这条外地小强龙又能接他唐睿少爷几刀?

    “1500万!”唐睿毫不犹豫的大幅度刷新价位,他要以雷霆万钧之势扫灭一切拦路者,确立他唐睿的声威!

    然而这点声威对端木赐来说并没有什么**用,1500万看似不少,其实换算到古代也不过是几千两白银而已,也就是明代盐商们买几个扬州瘦马的花销,算得了什么?

    端木赐形容不改,“1600万!”

    唐睿见端木赐还不屈服,便大声喊道,“1800万!”

    一次涨了200万!

    唐睿图穷匕见,竞争已经白热化了,即是**也是结尾,胜负即将见分晓!

    这唐睿也不是寻常草包货色,他深愔拍卖之道。既然己方实力雄厚,那就要以气势去震退别人,气势这东西说起来是虚无缥缈,可不代表说它不存在。当你决意要展现实力震慑其余买家时,就要勇于跳价,展现自己志在必得的决心,让对手掂量掂量继续血拼跟下去值不值得。

    唐睿面不改色,端木赐安稳如山。两个人的精神气差不多,可所包含的气质核心却是云壤之别。唐轲能够面不改色地一掷千金,并不是因为他城府深厚,而是因为他纨绔脾气发作了想要争口闲气。

    而端木赐能够面不改色地跟拍竞价,是因为他真的是不在乎,他只想要回那张“欠条。”

    端木赐喝口茶润喉,“1900万!”茶是上好的庐山云雾,烹得很到位。

    客人们再也矜持不住纷纷议论开来,刚刚的那件清代珐琅彩瓷刷出了4400万的惊人价格,大家却并不怎么惊讶,因为那东西值!最近国际市场上瓷器价格见涨,今天你在这里花了几千万入手,明天放到苏富比重新拍卖说不定就能翻一番!所以对于这种稳赚不亏的买卖,有人出再多钱大家都不会感到惊讶。

    而这东坡字帖不同,价格最多也就止步于七八百万而已,升值空间不大。拿几千万去买这幅字贴,和拿钱打水漂差不多。

    这就好比如果日本花1亿美金向美**火公司军购了一架v-22鱼鹰战机,那么所有人都会感觉很正常。但如果日本花100万美金向中国义乌某厂购买一架塑料遥控飞机,那么全世界都会认为日本人疯了!

    清代珐琅彩瓷就是美国的v-22鱼鹰战机,东坡字帖就是中国义乌某厂的塑料遥控飞机。

    这并不是说苏东坡的字不值钱,相反,他的字很值钱,只是这幅字贴不那么值钱罢了——至少配不上1000万以上的价格。

    拿钱不当钱才是真正的大手笔!相比之下拿个几千万买瓷器简直是弱爆了!

    事到如今,唐睿再也淡定不了了,相反,他的脸色甚是阴暗。

    而唐轲很高兴,在一旁捅刀笑道,“堂弟囊中多多,想必区区一两千万还是不放在眼里的,快快与他出价,不要折了我唐家颜面!”这一刀补得极其精准到位,想必这位仁兄上辈子也是八路军中拼刺刀的好手。

    唐睿抿着嘴不说话,他的父亲只是主管销售和金融唐家二公子而已,又不是比尔盖茨。他这次出来为爷爷寻找贺寿之礼,也只有2000万的权限而已,虽说比唐轲多了整整一倍,可看这架势似乎也不是2000万可以打发的啊!

    拍卖师开始数数了,唐睿心一横,“2000万!”他赌的就是端木赐的心理价位和他一样,也是2000万!

    心理价位这东西很奇怪,比如998和1000差不了多少,可就是感觉998似乎很占便宜的样子。明明只有几块钱的差距,可就是很少有人能够看破。唐睿就在赌端木赐也迈不过这个坎!

    端木赐当然能迈过这道坎,实际上只要是钱组成的“坎”就没有他迈不过的。

    不过端木赐倒是挺惊讶于唐睿的魄力的,一个年轻人能喊出2000万的高价去买一副价值并不匹配的字帖,即便对于纨绔来说也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他不知道唐睿的底线是多少,但估计差不多了,所以他要发动最后一击了。

    端木赐把手中的白纸扇轻轻合拢,“对任何人来说时间都是珍贵的,在这样下雪的天气里,最美妙的事应该是躺在舒适的沙发上就着一本好书喝酒,而不是坐在这里像机器一样不停地举扇子。所以我只再出一次价,如果你能比我高,那我就割爱!”这是唐轲的故技。

    唐睿谨慎地看了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要出多少?”他已经决定了,如果差的不多的话,那他就用自己的小金库补上,如果差太多,那……

    端木赐沉吟了一下,“2500万!”

    众人大哗。

    一下子提高了500万!饶是都是在场的客人见多识广之辈,也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疯狂的提价方式,唐睿更是不敢、不能、不愿。

    “假的!”唐睿突然兴奋起来,对拍卖师喊道,“我怀疑他没有那么多的资金,他是在虚假竞拍,恶意抬价!我要求鹤园对他的进行必要的资产核查!”

    唐睿很兴奋,他以为自己抓住了翻盘的机会,他不相信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会拥有这么多的资金,他觉得端木赐只不过是唐轲找来的托,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唐睿大出血。

    拍卖师显然也被惊到了,走下台和另一个工作人员一阵交头接耳之后,来到了端木赐的面前,“先生,鉴于您的出价方式实在是过于夸张,我们希望您可以提供一份简要证明,证明您有实力对本次交易进行支付。虽说这么做有些失礼,但我们希望得到您的理解,谢谢!”

    这是合理的要求,端木赐表示理解。

    毕竟他是个新人,大家对他的根底不清晰。如果是唐轲、唐睿两兄弟,那当然可以无所顾忌地出价而用担心有人来找他们要什么证明。因为他们的姓氏就是他们的证明!

    端木赐侧头看了看步瞳熏,“他们问我要证明,我没有,你证明给他们看吧。”

    步瞳熏点头,随手解开皮包的纽扣,从里面抽出了几张钉在一起的白纸,“这份文件是非洲科特迪瓦金矿所属的相关文件,市值大约两亿美金,足够作为此次拍卖交易的保证金。”

    步瞳熏的效率是惊人的,前几天在弄堂吃面的时候她就说要入手几个金矿,没想到一转眼就把事情给办了,合同也签了,寻常人家买房都没这么快。

    唐睿在一旁冷笑,“金矿?唬谁呢?你说是就是?谁没事把这东西带在身上?笑话!”

    拍卖师和鹤园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实际上在此之前他们甚至还不知道非洲有科特迪瓦这么一号国家。

    拍卖师上前一步,躬身把这份文件重新递回步瞳熏面前的桌案上,“贵客请见谅,我们这里虽然也有提供专业的资产评估师,但是资产评估所需的时间实在是太长。能否换一种更加有的效方式,比如提供一个银行账户之类的。”

    步瞳熏道,“能。”

    拍卖师似乎松了口气,“那么请贵客跟我到财务室来一趟,多谢了。”

    输入银行账户这种事当然不能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大庭广众面前审查客人资产,这种失礼的事情鹤园还做不出来。实际上刚才那份非洲金矿的相关文件也不应该在这种场合被拿出来,实在是因为步瞳熏的动作太快了,他们来不及阻止。

    端木赐皱眉,“不用这么麻烦了。”

    唐睿心中大喜——终于要露馅了吗?

    拍卖师声音迟疑,“那——”

    端木赐从随身皮夹里抽出一张黑卡,“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这个?”

    拍卖师接过一看,只见黑卡正面是的蓝色花式写法,背面是美国星条旗。虽说是很精致的模样,可乍看起来跟发廊里办的会员卡也没多大区别。

    “!”拍卖师还没说什么,一旁的鹤园工作人员看到这张黑卡之后就突然失声惊叫起来,看到发廊会员卡他大概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鹤园工作人员见众人都奇怪地看着他,连忙解释道,“是美国花旗银行的正式英文名,是世界最顶尖的银行之一。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这张黑卡应该是去年花旗银行为了纪念银行成立200周年,而特地向极少数用户所赠送的贵宾卡。”

    “极少数用户?”有客人发问道,“什么是极少数用户?”

    “极少数用户就是指那些与花旗银行业务来往极密切的客户。”鹤园工作人员很仔细地解释,“要想获得拥有这张黑卡的资格,最起码需要在花旗银行累积1亿美金的交易额才行。”

    1亿美金!

    按照中美之间最新的汇率换算,1亿美金就相当于6亿入民币啊。

    这毫无疑问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可以让拥有者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都过上最体面的生活。

    在场的客人中拥有这份家资的不在少数,唐轲、唐睿所在的唐家更是数百倍不止,可他们却依旧感到十分惊讶。

    因为能与一家银行拥有超过1亿美金的交易量,首先就说明端木赐的身家远远不止1亿!否则的话他没有那么多的钱来积累下如此庞大的交易,他总不可能为了获得一张黑卡就直接不管不顾地往银行里存上1亿吧。

    笑话!

    直到这时他们才开始真正正视这位带着漂亮女伴的年轻人,年纪轻轻就拥有这份财力,无论是从家族那里继承的,还是自己挣得……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总之,这个年轻人很值得结交!

    一些性子急的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名片……

    唐睿却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拍着桌案,大声尖叫道,“黑卡是假的!假的!我要求对这张所谓的花旗银行黑卡进行鉴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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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端木家族

    readx;“假的?”鹤园工作人员冷笑道,“我曾经于04年在哥伦比亚商学院进修过银行货币学,毕业后在华尔街最大的证券所供职——唐先生,请不要怀疑我的专业素养。”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这位先生的黑卡上有花旗银行的独家防伪标识和个人编号,从编号的号码上看,这位先生不仅是花旗银行的黑卡贵宾,而且还是黑卡贵宾中的顶尖客户。”

    他对端木赐微微躬身,“从今天起,阁下将成为鹤园最尊贵的客人之一。”

    花旗银行虽然是世界顶尖银行之一,但却并不怎么为国人所熟知。在这方面,国人还是比较认同瑞士银行的。但端木赐不同,他是花旗银行的老顾客了,在民国时代,花旗银行是最受海山人欢迎的银行,端木赐也不例外。所以,他习惯了。

    端木赐点点头,看着唐睿,似笑非笑地问道,“2500万,不知这个价格能否让唐公子割爱?”

    唐睿浑身透着一股子破败的气息,听了端木赐的问话,目光渐渐焦距,冷笑道,“这次爷认栽,你最好祈祷不要犯到爷手里,否则……哼!”说完,就自顾自地离开了。

    端木赐暗自摇头,败便败了,输的磊落一点也就是了,何必要说些无谓的狠话呢?赢要赢得有风度,输也要输得起,一味骄矜,只会平白的使人看轻。

    拍卖师喜气洋洋,“东坡字帖,2500万三次——成交!”把一件价值不过几百万的东西拍出两千多万的天价,这将会是他职业生涯的巅峰,使他在拍卖师这一领域的身价倍增!

    客人们都鼓起掌来,这个年轻人的魄力值得他们赞赏。

    唐轲走过来,笑道,“虽然这幅字贴我也没有得到,不过,与其落在唐睿那小子手里,倒还不如被你拍走算了,省的被他平白地压一头。”

    端木赐问道,“这幅字贴虽然新奇,但还不值得你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可为何你们两个都想要?”

    如果说唐睿只是为了争口闲气、买个面子而愿充个冤大头,那端木赐还想得通,纨绔子弟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可问题是还有一个唐轲,他可不像是那种扔钱打水漂只图听个响的败家玩意。

    听了端木赐的问话,唐轲苦笑一声,“我家老爷子要过八十大寿了。”

    端木赐是极聪敏之人,唐轲只说了寥寥一句,他便能猜个**不离十。唐家老爷子,想必就是唐家的最高掌舵者。唐轲,唐睿想买这幅字贴,想必就是拿回去充当寿礼的,好在爱好书画的老爷子面前争争宠,好为两家夺嫡之争取个先机。

    只是不料竟半路杀出个复姓端木的“程咬金。”

    端木赐见唐轲语出真诚,做事情也还算地道,便想略微认识一下。毕竟自己在国内毫无根基,两眼一抹黑,认识个门路广点的地头蛇也不算坏事。

    但注意,只是认识而已,并非结交。端木赐择友极严,不会轻易与人订交。此时亦如是。

    不过既然有了点结交的意思,那他自然也要有所表示,“名家字画之类的,我家也收藏了几幅,若能入得眼,阁下随意挑件一副也无妨。”

    唐轲大喜,“当真?”

    “当真。”

    两人聊了半天,倒叫其他有意结交的人一阵好等,唐家地位崇高,又有个先来后到,他们也不好冲到唐轲前面去。只等两人不说了,才一个个的递上名片,也不多啰嗦,只说有空认识认识,端木赐都一一收下了。

    按道理说端木赐这时候应该回赠名片,可是端木赐推脱了一下,就把这事含糊过去了。

    这时步瞳熏也从鹤园财务室出来,把东西都交接清楚了。说是交接,其实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端木赐和唐轲约定时间,说好会面日期之后,就各自离开了鹤园。

    ……

    ……

    笔直的大街上行驶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这辆奔驰系列的顶级跑车让过往的司机们纷纷侧目,不约而同地拉开了距离,生怕不小心擦破一点车漆就要赔出一套房子的冤枉钱。

    迈巴赫的主人就是刚刚离开鹤园的唐轲,他此时正端坐在迈巴赫的黑色真皮后座上,大腿上架着一个apple笔记本,仔细看的话,能看到特殊搜索引擎上的“端木家族”四个字。

    唐轲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轻点几下,然后抬头问道,“去年家族在法国波多尔地区收购酒庄失败,是不是就是输在了一个叫做……端木瑾的人手中?”

    坐在副驾驶上的秘书略略侧头,“是的,少爷。端木瑾是美国一神秘财团的代言人,经常出现在世界各种类型的交易场合,还算是有点名气。”

    “哦。”唐轲轻轻应了一声,然后侧头看向车窗外飘扬的的雪花。

    姓端木啊……

    刚刚在鹤园听那个人的自我介绍时,唐轲就已经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了。在中国的万千姓氏之中,端木可不是“赵钱孙李”之类的常见大姓,可以说是十分罕见。

    一个人是有出处的,一个有钱的年轻人更应该有出处。而这出处,往往就落在姓氏上。比如他唐轲,出处就是唐家的“唐。”

    以此类推,端木赐的出处就应该是“端木。”

    但这些最开始只不过只是猜测而已,而等端木赐拿出一张美国花旗银行的黑卡之后,唐轲就已经几乎可以断定,端木赐,必定出自美国端木家族!

    端木家族是一个极其低调神秘的家族,低调神秘到几乎没有外界的人知道它。即便是唐家这种贵为中国顶尖的商业财阀的家族,也只不过是对其略有耳闻而已。

    端木家族,是一个植根于美国的华裔家族,起码有200年的历史。没人知道这个家族是怎么挺过上个世纪美国的《排华法案》的,也没人知道这个家族的具体成员到底有哪些,只知道这个家族的实力深不可测。

    这是一个笼罩在深深迷雾里的家族。

    唐轲觉得自己已经吹散了迷雾的一角。

    他似乎见到了一个在端木家族有极高地位的后辈,没地位的话也不可能有资格随身携带美国花旗银行的顶级黑卡。

    由于一个偶然的机会,唐轲得知了端木家族有收养孤儿的习惯,培养出来后进行遴选,凡是优异者一律赐姓端木,其余的姓张姓李无所谓了。

    但端木赐显然不属于“赐姓”这一范畴,他应该是直系成员……

    唐轲一念至此,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喂!父亲吗?是我。”

    “哦,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去年和我们在波多尔争酒庄的那个端木家族在中国有什么产业吗?”

    “哎呀,您先回答吧,具体是什么事过几天等您回国我再详细跟您说。”

    “没有?连一栋楼、一间商铺都没有?”

    “哦,知道了,再见。”

    唐轲放下手机,陷入了沉思。

    据他父亲唐廷枢说,端木家族在全世界都有业务来往,包括港澳地区,可唯独在经济蓬勃发展30年的大陆不见有任何踪影,连一片地皮都没有,很是奇怪。

    那么,从未在中国出现过的端木家族,这回突然出现了一个直系成员,那么作为海山企业的领袖——唐家,该怎么做?

    唐轲微笑起来,他有预感,或许,唐家新一轮的崛起,又要到了。

    而他唐轲作为第一个和端木家族接触的人,也许能成为唐家的功臣。

    而这一切,都要落在那个看似波澜不惊的年轻人的身上——

    端木赐!

    ……

    ……

    ps:这个端木家族是不会具有太过逆天的实力的,只是一个神秘的家族而已,所以大家不用担心主角的起步点会被无限拔高。我说过了,端木赐喜欢投资地产之类的,而对实业、金融之类的没兴趣,这也算是一种限制吧。

    而且端木家族的产业没在国内,这就更有看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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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海山大学的开学季

    readx;接下来的几天平静无常,只有唐轲来过一次,坐了一会之后从墙壁上取走了一副明代书画名家董其昌的作品。董其昌书画格调奇高,但人品不重,端木赐自是不欣赏的,故与此人没有深交,只是收藏了些他的书画,所以他的作品拿来一副送人也无妨。

    唐轲得了之后自然是如获至宝,连连道谢,一再说“必有厚报”之类的,端木赐并不在意,只是一笑而过罢了。

    可唐轲是真心的,他的确不是在说客套话,他是真的“必有厚报”。因为这样一来一往之间,接触必多。如此一来,不就有了借口继续深交下去吗?端木家族的人,多结交一下是不会有错的。

    他倒打得一副好算盘。

    ……

    ……

    转眼一个月过去,黄浦江上的冰雪愈发消融,港口边传出的汽笛声也更加的悠扬。

    海山大学要开学了。

    海山大学作为世界性的顶尖学府,学生之中自然不乏精英,可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所以除了正规考进来的学生之外,也有一些人是通过某种关系混进来的。

    比如某位复姓端木的老师……

    作为一个占地广阔无比的学府,海山大学的大门也修建的与众不同。

    它隐藏在一条长达百米的林荫道尽头,林荫道两旁种满了遮天蔽日的法国梧桐。任何人想要走进学府大门,都必须下车步行百余步,从这些二战前种下的树木间走过,像是走进了一片历史。

    这条林荫道又被学生们称作是“梧桐走廊”,其灵感大约来自于斯坦福大草坪。

    端木赐此刻就走在这条浪漫的“梧桐走廊”里,在冬季的冷风中,梧桐虽然枝叶零落,没有秋日的浪漫和夏季的繁盛,可却依旧挺立,似乎在一片衰败中也蕴含着勃勃的生机。

    无数提着箱子的学生从端木赐身边掠过,成群结队,欢笑不已。使得他也不禁想起了自己当年的那些求学岁月,颜回、子路、曾参……还有夫子……

    “端木赐!”

    就在走神时,他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在叫自己,回头一看,却发现是颜执圭教授。端木赐停下来,回声道,“颜教授早!”

    颜执圭紧走两步过来,大手一挥,“走!我带你去认门!”

    ……

    ……

    海山大学很大,所以学科分类也很多——商学院、法学院、医学院、工程学院、外语学院,文学院……等等。而中文系就属于文学院的范畴。

    文学院很漂亮,很符合身为文学院的气质,像是深海巨鲸一般的主建筑与不远处的大海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呼应,设计者的业内素质绝对是顶尖的国际一流水准。

    颜执圭见端木赐一直望着面前的这座建筑,便很有些骄傲地说,“这栋楼外形像是大鲸鱼,所以学生们也管这栋楼叫‘鲸楼’。听说这座楼的设计师是日本的什么公输墨建造所,呵呵,很漂亮,不是吗?”

    公输墨……原来是这样……端木赐微笑,“是啊,的确很漂亮。”

    颜执圭并没有把端木赐领进“鲸楼”,而是去了隔壁的一栋小楼,“我们前几天讨论了下,决定让你去教中国古代文学,因为这个专业可以充分地发挥你博闻强记的长处,怎么样?”

    端木赐自然没有意见,“可以。”

    实际上颜执圭他们想要让端木赐去教这个专业,不仅仅是因为这个端木赐适合这个专业,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专业的学生很特殊。

    首先,这个专业有很大一部分的学生都是凭关系进来的权贵后辈,他(她)们来这读书都是为了混海山大学的一纸文凭的。

    还有一部分就是国际留学生和交换生,这一部分的人是真正来读书的,只不过由于是外国人的缘故,所以学的东西不会太精深,比较好教。所以出于这几个方面考虑,颜执圭教授决定让端木赐来中国古代文学这个专业混饭吃。

    不过,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电梯在六楼停下,一老一少的两人走出来,进了一间办公室,颜执圭指着其中的一张桌子,说,“这就是你的办公位了。”

    还挺大……端木赐点点头。

    这时候办公室里的人还不多,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坐在自己的坐位翻看着一叠资料,听到动静便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起身过来,“颜教授,这位就是新同事吗?”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邱笃礼,教元明清文学。”

    端木赐伸手与之握,“你好,鄙人端木赐。”

    颜执圭道,“很好,你们先熟悉下,我先走了,或者一会过来。”

    端木赐把他送到门口。

    接下来就是科普时间,邱笃礼道,“这间办公室有算上你我总共有四个老师,其中包括这几个专业班的辅导员。辅导员是女的,叫苏舞雩,教先秦两汉文学。还有一个男讲师,叫楚心宿,教魏晋文学。”

    “性格呢?性格怎样?”

    “这个……”邱笃礼面有难色,“不大好说,大概是两个极端吧,等会儿见了面你就知道了。”

    “砰——”

    正说着,门声响动,一个清俊的男人窜进来,一眼就看见了端木赐,很热情地说,“你就是那个‘两脚书橱’?你好,我是楚心宿。”

    “两脚书橱”是什么鬼?端木赐一愣,然后心思稍微一转便明白过来,想必这是颜教授为了让自己尽快的得到认可,才把自己“博闻强记”的这个名声传出来的吧?

    端木赐不在意,只是微笑,“你好,鄙人端木赐。”

    一边的邱笃礼对着楚心宿问道,“你不是去‘鲸楼’拿资料去了吗?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有,资料呢?”

    楚心宿一怔,“忘了。”

    “忘了?”邱笃礼眼睛一瞪,“这都能忘!”

    楚心宿辩解道,“这当然是有原因的,我刚刚在去的路上遇见了一个外国语学院的二年级女生,来我们文学院有事情,结果不认得路,所以我就带她走了一趟。然后……就把资料的事给忘了。”

    邱笃礼显然深愔此獠习性,一针见血地说,“雪都还没化呢,春心又萌动了?”

    楚心宿面色一变,严肃道,“胡说!不过是美少年与美少女的邂逅罢了,纯洁的就像是还没落地的雪,哪有你说的那么龌龊!”

    邱笃礼哂笑,不说话。

    正说着,门又一次的开了,端木赐寻声望去,顿感赏心悦目。

    因为进来的是一个美人,一个不亚于步瞳熏的美人,端木赐虽不至于对人家有什么想法,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着一个美女工作心情总归会好一些。

    但事实会告诉他,他想多了。

    端木赐走过去自我介绍,“你好,鄙人端木赐。”——这五个字是今天的常用语。

    “嗯。”美女一坐下来就开始整理自己面前的资料,头也不抬地回了一个前鼻音。

    端木赐:“……”

    “鄙人端木赐。”他又重复了一次。

    “苏舞雩。”似乎是烦了,又或许是为了避免某人继续纠缠,苏舞雩惜字如金地回应了三个字。

    好吧,端木赐看了看楚心宿,又看了看苏舞雩,心里大概明白邱笃礼所说的“两个极端”是什么意思了。

    这间办公室,很有趣呢……

    ……

    ……

    ps:冰山老师?很俗套?不会这么简单的……

    另:主线任务开始了……

第十一章 端木老师的第一节课

    readx;出于遵守某些校规的考虑,端木赐终于脱下了他所钟爱的中山装,换上了burberry风衣和伦敦萨维尔街的定制西服。

    英国不愧是老牌的资本主义国家,连裁缝都是最好的。再配合上一双锃亮的牛津鞋,黑色的细窄领带和一个登喜路公文包,端木赐华丽转型,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洋溢着时代感的职场精英……反正步瞳熏觉得她家大人的这身装扮已经可以接受时尚杂志的街拍了……

    今天是端木赐在海山大学的第一节课,讲究为人师表的他,希望可以给学生们留下一个好印象,所以特意地收拾了下自己。不得不说大英帝国的气质和端木赐的气质是十分吻合的,伦敦裁缝的衣服穿在身上有种出乎意料的加成效果。

    实际上不止步瞳熏这么觉得,就连某同事也……

    “哇呜,端木赐老师,这才是你的完整状态吗?看来我太轻敌了啊!”楚心宿抱着脑袋一脸的懊恼,“怎么办,那些美丽如初春花瓣的女学生会离我而去的——你不该这么帅的。”

    “真是生不逢时啊,既生心宿,何生端木!”

    端木赐懒得理会“师德败坏”的某老师,脱下风衣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就开始整理今天所需要的教案。

    一边的苏舞雩在端木赐开门的时候,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猝不及防之下也有瞬间的失神——不得不说,端木老师的卖相还是十分不错的。

    端木赐这学期要教授的课程是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读,颜执圭教授安排的,在他看来这是一门很适合端木赐讲解的课程,因为他觉得端木赐有这方面的专长。

    看看电脑桌面上的时间,刚好8:30,端木赐重新穿好风衣,就往大教室去了。

    ……

    ……

    由于文学院实在是不小,端木赐在一个女生面红耳赤的指引下,才正确地找到了教室的位置。

    随着端木赐抬脚进门,教室内的“嗡嗡”声顿时戛然而止。端木赐环视一周,心里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海山大学,纪律很不错嘛。

    然而安静只是暂时的,很快,“嗡嗡”声又重新响起,只是内容变了……

    “哇!这学期的老师好帅,比上学期的帅多了!”

    “岂止是上学期,我读了十几年的书也没遇见过这么帅的老师!”

    “好想要他的联系方式……你们谁知道?”这是直爽的外国女留学生。

    “我决定了,从此以后再也不逃课了,呃……不逃这节课。”这是来混文凭的富家女。

    端木赐眉目阴沉地站在讲台前,看着满教室的学生。这节课是一节大课,两个班合着上的,所以人格外多。端木赐把手中的书本重重一落,“安静!”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端木赐轻轻一咳,“班长是谁?上来点名!”

    他在哈佛读书的时候就知道,点名,可谓是大学老师对付学生的利器,其威力大概类似于小初高老师的请家长……

    哈佛虽是外国的名校,但学校的道理,无论中外,应该是相通的……

    两个班的班长拿着本班的花名册,轮流上讲台来念,到最后发现117应到学生中,有9名未到。所有学生都在看着端木赐,想看看他的处理办法,以此来揣测这个老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端木赐俯视全教室,沉声说,“平心而论,对于大学课堂来说,这个到课率还是不错的,但也仅此而已。更何况今天是开学的第一节课,就有同学开始放纵自己,以后岂不是更不得了?所以,此风决不可长!从现在起,凡是三次无故旷课者,期末一律挂科,没有例外!”

    这一重锤敲下去,全班哗然。

    挂科的杀伤力可是毫不弱于请家长啊,尤其对于大学生来说,挂科与否可谓是攸关生死的大事,直接关系到毕业、评优、奖学金等一系列的事情,总有一件事能击中你的软肋。

    “老师的这种做法,恐怕不太合乎规矩吧?”一个学生当场站起来,毫不客气的开始反驳,“学生的成绩不应该仅仅只是看上课与否,说到底还是要看笔上的功夫。如果一个学生的卷面成绩优异,学问无可挑剔,那老师你又有什么资格让其挂科?难道只是为了泄愤吗?”

    这学生说得也是头头是道,很有些义正辞严地意味,看起来也是大学辩论赛的种子选手,一番话说出了赢得了不小的掌声。

    端木瑾看了他一眼,说道,“身为学生却不尊重老师,学问再高又有何用?立才之前,首要立德。德不立,则才不行。你说我的做法不合规矩,那学生不来上课便合乎规矩吗?”

    “这……”那个学生面露难色。

    端木赐抬手示意让他坐下去,然后继续道,“我立下这个规矩的目的不是要惩罚谁,只是为了督促你们按时来上课而已。我自问长得也不丑,也不至于让你们一见到我这张脸就生厌吧,多看看也无妨。”

    前面的话还行,最后两句直接就把底下的学生都逗乐了,大家都不禁笑了起来,也有一些女生看着端木赐的脸,脸红红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端木赐捻出一根粉笔,在后面的黑板上“唰唰唰”地写下三个字,“我叫端木赐,你们可以叫我端木老师。”

    “姓端木诶,好帅的姓。”

    “端木老师……听起来很有格调啊,好想多叫几次……”

    也有一些男生很无奈,这老师人长得俊美倒也罢了,偏生连个姓都这般夺人眼球,让他们这些“赵钱孙李”还怎么活啊……

    端木赐倒是没想到这个姓居然还有以外的附属效果,或许是姓氏合一之后单姓太多,让这些学生们不免有些少见多怪了。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如果是换一个丑点的人来姓这个姓,那就不知道会惹得多少女生暗中腹诽“长这么丑,真是白瞎了这个姓。”

    毕竟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端木赐拿出教科书,“好,我们今天来讲一讲《论语》在中国文学史上的……”

    “老师,你的联系方式呢?”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留学生忽然打断了端木赐的话。

    “嗯?”端木赐一愣。

    “对啊,端木老师。别的老师都要留下自己的qq和电话号码的,要不然有事的时候怎么和学生及时沟通啊?你也不能例外吧?”这是中国女学生在帮腔。

    然后底下一群女生就开始起哄,吵着嚷着要端木赐曝出自己的联系方式。

    端木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在古代所接受的教育就不说了,就算是近现代以来他在牛津大学、剑桥大学这些西方大学的求学过程中,也没见识过这种场面,难道国内的女学生都已经大胆到了这种地步了?

    端木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如果真的把电话号码泄露出去,那迎接他的恐怕就是数之不尽的骚扰电话加短信了,所以这是坚决不能泄露的。至于qq……倒是可以申请个小号临时应付一下……

    打定主意的端木赐轻咳一声,“下次、等下次上课的时候我再说。”

    “切……”

    感觉受到敷衍的学生们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端木赐轻轻抬了抬眼皮,“谁再闹,就按旷课论处。”

    教室陡然安静。

    端木老师满意地点点头,觉得大家还算是“孺子可教”,于是他拿起课本接着道,“《论语》是由孔夫子的弟子及其再传弟子所编纂,主要用来记录……”

    这节大课大概分为三个课时,从早上8:30一直上到了中午的11:30,整整三个小时的时间,随着端木赐抑扬顿挫的声音,所有的学生都学的格外的入神。

    原来端木老师不只是长得帅而已,还这么有才华啊……有女学生痴痴地想……

    这期间颜执圭和夏宗周两位老教授也联袂来了一次,他们在门边伫立听了一会儿,然后就微笑着点点头满意地走了。

    端木赐的讲课水准让他们最后的一丝顾虑也散去了。

    端木赐以他积累了两千年的知识深度,深入浅出的为这些学生们在这门课上做了最大程度的讲解。更何况他讲的是论语,在这一领域上,纵横上下两千年,都绝对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的造诣可以和他比肩。

    能享受到这样的师资力量,这些学生很幸运。

    中午放学的铃声很快的在走廊上响起,学生们依依不舍地回了神,居然产生了一种“真是不想下课啊”的感觉,这对于已经习惯了大学懒散生活的他们来说,不吝于是一个奇迹……

    端木赐整理了下讲台上的教案之后,就率先地离开了教室。

    在他离开之后,学生们顿时如决堤的潮水一般朝门外扩散。

    “端木老师——”

    有人在叫自己,端木赐回过头,见是一个抱着书的女生,便问,“什么事?”

    女孩抬起头,目光很明媚地看着他,正如照耀在她半边脸上的阳光——

    “老师,我叫霍小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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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个人的欧洲宫廷时装秀

    readx;端木赐看着这个仰着头望着自己的这个女孩,心思一阵恍惚,依稀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年的盛唐长安,在桃花盛开的芙蓉园曲江池畔,一个宫装女子低着头对他羞声说,“大人,奴婢是上官婉儿。”

    “婉儿。”端木赐情不自禁地喃喃。

    “啊?什么?”霍小玉微微眯着眼,像是发现了什么。

    “哦,没什么。”端木赐回过神,温煦一笑,“这位同学找我有事情吗?”

    霍小玉审视着看了他两眼,然后摇摇头,笑道,“没有啊,只是想让端木老师记得我。”说完,就一转身跑了。

    端木赐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感觉有些不明所以。

    ……

    ……

    “这么说,端木老师居然有女朋友?就是那个叫婉儿的?”

    “应该不是吧,我看端木老师的那个样子应该是回忆的模样吧。”霍小玉努力地回想,然后很笃定地说,“看起来不像是女朋友,最多……最多只是前女友!”

    “前女友?前女友也不行啊!端木老师那么完美,有个前女友对他而言简直是种玷污啊,是一段抹也抹不掉的黑历史!”

    “就是,说得很有道理呢。”

    几个女生在食堂围成一桌,叽叽喳喳地闹着,其中一人赫然便是那霍小玉。

    霍小玉喝了一口紫菜蛋花汤,然后把目光转向了另一个默不作声的女孩,“唐洛洛,你觉得呢?”

    唐洛洛头也不抬,只管吃饭,“你们这么喜欢他,难道就没有注意到他的穿着吗?尤其是小玉,离他这么近都没有看清?”

    霍小玉扭捏地笑了一下,“都只顾着看脸去了,哪儿还有工夫去看衣服啊……”

    其他女生猛点头,表示赞同。

    唐洛洛无奈,只好一件一件地说,“你们看他穿的那件burberry风衣,还是老派绅士的风格,这可是英国上议院的那些老顽固贵族们的最爱,至于风衣里面的西装应该是在伦敦萨维尔街定制的……”

    “萨维尔街?”霍小玉果断地提出了问题。

    “萨维尔街是英国传统制衣业的圣地,历史上的著名顾客有拿破仑三世、爱德华七世、乔治五世……”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霍小玉悻悻地打断,听着这一连串在历史上熠熠生辉的名字,她不禁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

    唐洛洛继续说道,“不仅如此,他脚下穿的那双牛津鞋也同样不凡,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双鞋应该是出自意大利顶级的手工制鞋作坊,我听说那个作坊每天只做几双鞋,从中世纪开始就为欧洲宫廷服务,连教皇都是常客,我爷爷那么有钱也只不过只有一双而已,就这还是占了金融危机的便宜。”

    “要不是全球金融危机导致宫廷贵族们几乎破产,作坊接不到足够的订单,像我爷爷这种没有贵族血统的有钱人是没有资格向他们订货的。最近全球经济刚刚回暖,他们就又急不可耐地斩断了这项‘低档’业务,我爷爷到现在都还很后悔当初没抓紧时间多做几双。”

    霍小玉目瞪口呆。

    她没想到她所“敬爱”的端木老师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派头,穿的衣服鞋子都是跟欧洲王室和梵蒂冈教皇这类大人物同款,穿出去都不带撞衫的,大概别人想撞也没资格……

    旁边一个女生惊叹道,“原来端木老师这么有钱!”

    唐洛洛白眼一翻,“岂止是有钱?中国的有钱人多了,又有几个能有这份派头?就说我爷爷,海山首富,在福布斯富豪榜上也是能排得着名号的,也只不过托金融危机的福有双同款鞋子而已,而端木老师那一身全都是!”

    “尤其是他的领带,我在时尚杂志上看到过,那应该是英女王登基50周年庆典的时候,英王室向全体私人来宾发放的珍贵纪念品,而英女王的私人宾客,几乎全部都是欧洲的贵族和美国的豪门,全亚洲只有日本皇室得到了邀请,而中国连一封请柬都没有。”

    霍小玉被震得七荤八素,“那这么说?端木老师的身份……”

    “既富且贵!”唐洛洛斩钉截铁的下了结论。

    这里的“贵”当然不是富贵的“贵”,而是贵族的“贵”。

    起码在英国王室的眼里,端木老师的身份要比身为海山首富的爷爷要贵重得多。不过……这怎么可能呢?

    唐洛洛百思不得其解。

    唐洛洛姓唐,唐家的“唐”。

    霍小玉赞叹道,“洛洛,你真不愧是唐家的人,居然懂这么多。那萨维尔街啊什么什么的,在这之前,我们连听都没听说过,更别说见识了。”

    唐洛洛看了她一眼,“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你们霍家也是海山豪门,比我唐家差不了多少。你不懂这些东西是因为你懒,不是因为你没资格。”

    被拆穿的霍小玉开始低调地埋头吃饭……

    吃完饭后,众女生散去,随着她们叽叽喳喳的嘴一阵闹腾,外加一番自己额外脑补的添油加醋,海山大学渐渐流传起了端木老师的传说……

    ……

    ……

    身为传言主角的端木赐还在办公室里,一本正经地准备下一堂课的教案,完全没想到他的穿着居然会引起那些闲着没事干、整天研究别人衣服的富家小姐的注意。

    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同样也是刚刚上课归来的楚心宿满脸疲惫,瘫在椅子上**,“真是累死人的节奏啊,还未来得及盛开便要哀伤地凋零,这难道是世间所有美男子的宿命吗?”

    邱笃礼闻言,抬头补刀,“还有个比你更美的美男子盛开着呢,你还是快点凋零吧,倒也不怎么哀伤。”说着,嘟唇示意端木赐的方向。

    楚心宿顺着邱笃礼指引的方向看去,只见和他同一时间下课的端木赐已经腰杆笔直的伏案工作了,气质明媚如初晨,连一丝半点的疲累也没有。如果再佩上一柄宝刀,便是堂堂的武士!

    楚心宿叹了口气,神色愈发哀婉,“世间上能折服一个美男子的,必然是另一个美男子。”

    端木赐笔尖停顿,“我不好男风。”潜台词是我不搅基。

    楚心宿正色道,“我也是!”

    话说到这个地步,苏舞雩终于忍不下去了,她轻轻拍了两下桌沿,然后看着某人,然后又看着另一个某人。

    楚心宿噤若寒蝉。

    端木赐坦然对视。

    然后苏舞雩一败涂地的收回了目光。

    楚心宿顿时高山仰止!

    端木老师居然能对抗苏老师的寒冰结界——

    牛人啊!

    楚心宿至此心服口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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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来自哈佛帆船队的挑战

    readx;下午4:30,端木赐准时下班回家,管家步瞳熏在门口开门迎接。

    “大人第一天给学生们上课,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学生们都还算听话。”

    端木赐把手中的公文包递给步瞳熏,然后边换拖鞋边问道,“今天有没有什么事?没有的话就先吃饭吧。”

    步瞳熏回答,“有。”

    端木赐一怔,他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没想到还真有,“什么事?”

    步瞳熏回身把公文包搁在茶几上,然后又顺手拿了一封请柬过来,“这是今天上午唐轲亲自送来的,说是他祖父大寿,请您务必到场。大人当时不在,我就代为收下了。”

    端木赐“哦”了一声,踱步坐在沙发上问,“你说,我该不该去?”

    “当然该去!”步瞳熏回答的毫不迟疑,“唐家是海山商业的翘楚,在全国都有名望。如果能和唐家交好,对家族在国内开拓局面很有好处。”

    她所说的家族,自然是端木家族。

    端木赐打开大红请柬,上面印着的都是一些很客套的言辞,诸如父亲大寿,务必赏光云云,看起来像是以唐家第二代的名义发的请柬,然后他们在请柬下方附上酒店地址。

    “希尔顿酒店?”

    “是的。”步瞳熏笑道,“我还记得去年希尔顿家族的继承人还专程来芝加哥拜访过大人,嗯……大人还送了他一支82年的拉菲。”

    “是啊,他后来还回赠了我一支90年的帕图斯。”

    “大人亏了。”

    “没错,是亏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给希尔顿家族的全球连锁酒店业注入了很大的一笔钱,帮助他们熬过了金融危机的难关,要不是有我的投资,全世界的希尔顿酒店起码要倒闭1000家,所以我现在是希尔顿酒店的大股东。”

    “所以……?”

    “所以我会去。唐家在希尔顿酒店办寿宴,排场不会小,那可是超五星的酒店啊。我现在可是酒店的大股东,这种给我创收的好事情,我为什么不去?”

    步瞳熏:“……”大人看待问题的角度果然与众不同。

    端木赐看着寿宴日期,笑道,“这日子也是巧了,刚好赶在星期六,倒不用向院上特地请假了,那就更没有理由不去了。”

    ……

    ……

    唐家的寿宴毕竟还有几天,所以不必占据太多的话题。既然已经决定要去了,那么剩下的问题无非就是礼物的问题,究竟是送颜真卿的真迹呢,还是送一方北宋的端砚?又或者是什么别的。

    说起来这还真是亏啊。前几天为了这事送了唐轲一副价值高昂的书画,现在又要去送礼,似乎有些得不偿失。不过端木赐看看步瞳熏一脸算计的表情,大概就知道唐家的肉要被割下来多少了。

    这么看来……应该不会亏吧。

    端木赐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有没有办法可以成为海山大学的校董?”

    步瞳熏迟疑了一下,说道,“应该不行吧。海山大学是公办大学,不可能有校董的,毕竟国内和西方的教育体制不同,国外的做法在这里是行不通的。不过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问问而已。”

    当然不可能只是问问而已。当年端木赐在哈佛读书的时候,端木家族就是哈佛大学的校董会成员之一,这让端木赐在哈佛过的简直是如鱼得水。如今地图变换,端木赐当然是想故技重施,把这事再做一次。

    只是可惜国内的公办大学是不可能出现校董会这种机构的,自然也就不会出现校董这种不科学生物。

    步瞳熏想了想,道,“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海山大学两三万个学生,占地面积又那么大,每年的科研项目更是花钱如流水。想必校方也是很欢迎校外投资的,否则他们也不会为了一栋楼,就给大人你‘开后门’吧。”

    海山大学有钱吗?

    当然有钱。

    作为一座国内的顶尖学府,教育部每年拨发给海山大学的教育经费堪称是一笔天文数字,来自社会和校友的捐赠也不是小数目。可海山大学毕竟家大业大,花钱永远比来钱快,尤其是最近政府财政吃紧,拨的款子比往年少了很多,日子就更加不好过了。

    端木赐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那你就和校方接触一下,想办法争取一点影响力。”

    在所居住和活动的地方争取一种安全感,是端木赐在两千年的生活中一直在做的事情。在这个方针的指引下,端木赐会竭尽所能的在身边的环境中营造一种安全感,不允许出现不在掌控之中的事情。

    在古代的时候,他会结交居住所在地的每一任地方官。在近代的时候,他更是有感于中华衰落,不能再提供安全的环境,再加上不愿意留辫子,于是直接出国。而为了在国外营造一种安全感,所以他创立了端木家族。

    所以在外人眼中无比神秘的端木家族,说到底,也只不过是端木赐为了一种虚无缥缈的安全感,而意外创立的罢了。

    步瞳熏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就开始在心里盘算怎么在海山大学争取影响力。

    再捐建几栋楼?

    或者资助一个有前途却缺乏资金的科研项目?

    又或者把学校的田径场和大楼都统统翻新一遍?

    都不合适。

    这么干不是去争取影响力的,而是去当冤大头的,效果就和上个世纪的南洋商人资助孙大炮上位一样,基本属于打水漂,不反被鄙视就不错了。

    那种“清高”文人对“低俗”商人的鄙视……

    这种优越感简直来自灵魂深处!

    上次步瞳熏为了她家大人去面试的事,就和海山大学的某些领导层有过接触。当她隐晦地提出要以一栋楼为代价送人进学院的时候,校领导脸上的轻蔑表情差点气的步瞳熏掀桌子——

    老娘也是在哈佛商学院辛辛苦苦读出来的正牌博士,文凭含金量最起码也是北美前五!你们这些在“全世界排名五百名开外的大学”混出来的学渣,有什么资格靠文化程度嘲讽老娘?信不信老娘我分分钟把毕业证书甩出来亮瞎你们那一双双平白看人低的狗眼!

    步瞳熏的心里波动端木赐并没有察觉到,他在想另一件事,“海山大学的社团活动极其丰富,活跃程度几乎可以与外国大学相媲美,但是社团活动是很费钱的。”

    “社团活动的经费来源无非两种,一个是校方拨款,另一个便是去校外拉赞助。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海山大学拿不出钱,我们拿啊!既然从校方入手比较困难,那我们可以从学生入手啊,在学生中扩大影响力,也是可以的啊。”

    步瞳熏赞叹道,“好办法!只是这样一来,大人就难免要多多参与他们的社团活动,只怕是难得清闲了。”

    端木赐摆摆手道,“社团蛮好玩的,我在哈佛的时候就经常参加这些活动。”

    某人可谓是人老心不老的典型代表,表面上很沉着冷静,实际上很有一颗活跃的心啊。实际上这也是端木赐不得已而为之,他实在是活得太久了,如果不多活动活动,和年轻人们多接触接触,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跟时代脱节,变成一堆令人讨厌的朽木。

    步瞳熏拿出手机,像是在查阅着什么,良久,她抬起头,表情很复杂,“今年夏天哈佛帆船赛的举行地点变了。”

    “变了?这很正常啊。”端木赐不以为意,“哈佛的帆船队经常和别的大学切磋,我记得去年的时候,他们就在伦敦泰晤士河和牛津大学决战,场面很热烈啊。”

    步瞳熏面色愈发奇怪,“今年不一样,今年的比赛不在北美或者欧洲举行了,据说是他们的新任队长想要跟更多的优秀选手较量。”

    “新官上任三把火嘛。”端木赐很谅解地说道,“难道他们的目标是澳大利亚的阿德雷德大学?那比赛地点就是在悉尼了,悉尼的曼利海滩可真是个好地方,他们算是选对了。”

    “不,都不是。”步瞳熏摇摇头,“今年哈佛选定的对手在亚洲,准确一点说是中国。”

    话说到这个份上,端木赐好像已经明白了什么,他面色有点难看,“你是说……”

    “没错,哈佛帆船队选定的对手就是海山大学,比赛地点就是海山大学门口的那片沙滩。看起来大人今年的社团活动会很精彩……”

    端木赐顿时眉毛顿时一扬,“开什么玩笑,哈佛帆船队的技术能力几乎已经是职业水准,那帮拉着一杆白帆就敢横渡五大湖的家伙,海山大学怎么赢得过?接手社团的第一场比赛就输,那我还怎么争取影响力?”

    身为曾经哈佛帆船队健将的端木老师有些气急败坏。

    他可不想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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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与一些有逼格的社团活动,也是校园主线的主题之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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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readx;哈佛帆船队来海山的事情还早,蔚蓝色的海水里还不断地溶着洁白的雪,身为哈佛前辈的端木赐,暂时还不用去担心那些在世界各大湖泊、河流都立下丰功伟绩的哈佛帆船队后辈。

    他现在需要担心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那些宝贝学生。

    端木赐的课排的比较满,一星期五个工作日,其中三天都有他的课,而且都是大课,这在其余老师身上是不多见的。按颜执圭教授的话说就是,“就当磨砺学问了。”

    下午1:30分,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端木赐准时地踏进了阶梯教室,面对着一屋子突然安静下来地学生,板着脸惯例道,“班长,点名!”

    两个班的班长依次上来点名,最后的结果令端木赐很满意,应到学生117人,全部实数到齐。在端木赐的严厉监督下,也没有学生敢做出帮着同学喊“到”这种事,所以这个数据应该是真实的。

    端木赐很高兴,他认为是那天他对学生们的训诫起了效果,使学生们达到了“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高贵境界……其实真实情况不是这样的……

    实际上那天下课后,端木赐的大名就已经通过女生们的口口相传在这个专业响彻开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学期的文学院来了一个特别帅、特别俊美的老师。甚至还有些别的班的学生慕名而来,不为别的,就为来一睹传说中俊美无比的端木老师的风采……

    可怜的端木老师并不知道这些,他在点名的时候的确发现了有不少外班的学生,堂而皇之地坐在本班的教室里,可他却以为这些学生是因为听说自己课讲得好,才来慕名听课的,浑然没有发觉这些“外班学生”都是女生的残酷事实……

    端木赐作为奉行“有教无类”的孔门弟子自然不会做出赶人这么没品的事,实际上他正沉浸在“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美好感觉中……

    原本有几个准备对端木老师残忍揭开事实真相的男学生,一见到他们老师居然是这幅样子,顿时就不忍心开口了,他们总不能说,“老师你想太多了,她们可不是冲着你的学问来的,她们是在觊觎你的美色!”

    他们打赌端木老师会很伤心的……

    ……

    ……

    就在端木赐和几个男同学在各自沉浸在自己内心世界的时候,坐在中间的几个女生忽然俯下头,低声道,“今天端木老师穿的是什么啊?”

    问话的女孩是霍小玉,她们今天的目标就是来确认端木老师是不是真的那么神秘(有钱),看看那天唐洛洛的发言是不是误判。

    唯一没有俯下头的唐洛洛认真地打量着端木老师,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就连一丝一毫的细节都没有放过,就差拿着显微镜看了。

    过了一会,唐洛洛也低下头,用一种地下党碰头的语气说,“今天端木老师穿的没有昨天那么隆重,不过依然还是伦敦萨维尔街的定制西装没变,只不过换了一件。看来端木老师很钟爱英伦风格啊,够英伦才够贵族。一般的小资或者所谓名媛,大都是喜欢巴黎、米兰甚至是纽约之类的,没有丝毫魅力——看起来端木老师是很有品味的男人啊!”

    霍小玉猛点头,差点磕到桌子,“是啊是啊,端木老师的品味和他的脸是一个层次呢!”

    原本在前排认真听课的男生无意中听见后顿时气结——

    果然还是看脸对吗,这个负心的世界!

    下面依旧是唐洛洛专属的时尚科普时间,“鞋子我就不说了,法兰西的骄傲——corthay,世界顶尖的手工皮鞋连锁品牌——今天的重点不是领带了,而是领带上的领带夹!”

    “领带夹?”霍小玉十分捧场的提出了问题,真不愧是中国好听众!

    “没错!就是领带夹。”

    唐洛洛对霍小玉的上道表示很满意,“这个领带夹也是有来历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三年前荷兰王储大婚时,王储向私人贵宾回赠的结婚礼物,和英女王的领带一样,这个领带夹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霍小玉震惊了,她倒不是震惊端木赐的领带夹,而是——“你隔那么远都看得清?”

    唐洛洛道,“荷兰王储送的领带夹造型极其别致,是一只白鸟的形象,很好认的,只要看见了就能认出来。”

    然后霍小玉接着震惊,“端木老师真的是大人物啊~~”

    唐洛洛用力地点了点头,“绝对是的,说不定比我爷爷还大呢!”

    霍小玉有些惊悚,“不会吧?”

    唐洛洛的爷爷是海山首富,国内民营企业的领军人物,要多大的人物才能比唐洛洛的爷爷更大啊?何况端木老师看起来还很年轻啊?

    唐洛洛神色很认真,“或许,我该回去问一问……”

    端木赐作为一个从不拖堂的模范老师——当然,某些动机不纯只看人不听课的女学生可能反倒希望他拖堂好多看两眼……总之,作息时间堪称标准的端木老师在放学铃声响起的那一秒钟开始,就说完了最后一个字,然后收拾东西离开了教室。

    等他离开之后,被压制的教室再一次活跃起来,洋溢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哇!端木老师真的很帅诶,只可惜他不教我们班,唉……”

    “当然很帅啦,我怎么可能骗你嘛!就算他不教你们班,你也可以过来蹭课啊,反正都是文学院的,端木老师不会说你什么的。”

    “好羡慕你们,整天对着这么一张脸,心情都会更美好吧……要不我转班好了!”

    “……”

    教室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兴奋的声音,在这个媒体口中“消费男色的时代”,女孩们毫不避讳自己对端木老师的喜爱,就像男生喜欢漂亮女老师一样。

    男学生们面面相觑,他们感觉自己不像是在教室里,反而感觉像是在某个韩流明星的粉丝见面会的会场,女孩们热情洋溢的声音几乎可以把头顶上的天花板给震下来。

    终于有一个男生忍无可忍,对着自己兴奋的面色潮红的女朋友说,“你们难道不觉得端木老师的课讲得很好吗?他可不是只有脸而已啊!”

    女生鄙视的看了男朋友一眼,好像是店主看到了一个不识货的买家,“对着那张脸,谁还有心思听课啊?”

    男生很无语地看了自己的女朋友一眼,然后很伤心地去了。

    其实如果端木老师知道了这些事,他应该会更伤心的。

    所幸,他不知道……

    ……

    ……

    海山的近郊地带有一片别墅群,人称“唐园”,是海山首富唐老爷子的私人宫殿唐氏阖族都住在这里。其实这个“唐园”是可以建造在海山的繁华地带的,可是唐老爷子觉得那太遭人嫉恨,就很低调的选址在了远离市中心的近郊地带。

    一辆黑色的奔驰停在了庄园门口,等大门开启后沿着又主道一路驱驰到了庄园的另一处建筑,司机从前门出来,恭恭敬敬地打开了后座车门,唐洛洛低着头跑出来。

    “爷爷,爷爷。”唐洛洛一进门就一叠声地喊。

    在窗边浇花的老人缓缓地转过身,应声道,“我在这呢。”

    唐洛洛跑过去,一把将老人拉到了沙发上,然后在他身边坐下来,说道,“我在学校里遇见了一个奇怪的家伙。”

    好吧,把老师说成是“奇怪的家伙”,端木老师听到了大概会很生气。

    “哦?奇怪的家伙。”唐老爷子“呵呵”一笑,“爷爷很有兴趣啊,洛洛快给爷爷说说。”

    “别骗我了,爷爷其实根本就不感兴趣,只是在哄着我玩而已。不过我是说真的,这个家伙真的很奇怪……或者说,很神秘。”

    话说到这里,唐老爷子终于开始正视了,唐洛洛是他的孙女,他是了解的。他这孙女可谓是极聪明,也很有灵性,比他那两个儿子不知道要强多少。她说很神秘,那她想说的那个人一定很神秘。

    于是他说,“洛洛认真说,爷爷这次是真的感兴趣了。”

    唐洛洛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措辞,“首先,他很有钱,非常的有钱。”她想起了端木赐那一身价值不菲的装扮。

    唐老爷子点点头,不过也没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光是有钱还不足以让他放在心上,哪怕是非常的有钱。

    “而且,他还很有身份,能随意地出入欧洲宫廷的那种。”唐洛洛想起了英女王的领带和荷兰王储送的领带夹。

    “哦?”唐老爷子开始上心了。

    虽说现在是王权没落的时代,各国王室普遍衰落,可毕竟架子在那呢,没到一定身份的人是很难得到他们的认可的,平民王妃算是例外。

    唐老爷子正色说,“洛洛,把你知道的都跟爷爷统统说一遍!”

    然后唐洛洛把自己看到的都和唐老爷子说了。

    唐老爷子望着窗边的花出了一会神,“海山来了这么一位大人物,我怎么就不知道呢?而且这么大的来头,又怎么会去大学教书呢?奇怪,奇怪!”

    他想了一下,又问,“你们那个老师叫什么名字?”

    “端木赐!”

    唐老爷子一愣,“端木?”

    “端木。”

    唐老爷子忽然大笑起来,“那就没错了!你们那个端木老师的确是大人物,先前小轲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太相信,现在你又来说,两相印证,结果就差不多对了!”

    唐洛洛一头雾水,“爷爷,我听不懂。”

    唐老爷子笑着摇摇头,然后对着厅外的仆人吩咐道,“去把唐轲给我叫来。”

    仆人赶忙应声去了,不一会儿,唐轲来了,在唐洛洛身边坐下,问道,“爷爷找我有什么事吗?”

    唐老爷子没理他的问题,“那天你和那个姓端木的小子见面的时候,他穿的是什么?”

    “啊?”

    “啊什么啊!回话!”

    “哦、哦。”唐轲努力回想,“好像是……中山装?”

    唐老爷子点点头,心里已经有谱了。现在国内的年轻人有几个喜欢穿中山装的?没听说过!也许只有那些国外的华人家族传承悠久底蕴深厚,才会这样念旧吧。就好像英国的传统贵族仍旧喜欢壁炉烤火一样。

    唐洛洛没听懂他们说的话,问,“你们在说什么啊?”

    唐老爷子摸摸唐洛洛的脑袋,“再等等,等爷爷生日那天你就知道了。”

    “为什么?”

    唐老爷子笑笑不说话,只在心里回答了一句——

    因为他会来。

    ……

    ……

    ps:“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意思是桃子、李子虽然不说话,但他们的芬芳会引得大家纷纷前来,以至于在树下踩出了一条小路。

    这个标题包含了两个意思,一个是端木老师没有自己去宣传自己,但他却吸引了很多人来。

    二是端木老师没有刻意的去传播自己的身份,却被不少人模模糊糊地猜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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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醉若明艳桃花的苏舞雩

    readx;端木赐一回办公室,邱笃礼就迎了上来,“端木老师初来乍到,我和楚心宿那小子商量了一下,由我们做东请客,希望可以和端木老师小酌一杯。”

    增进同事关系,端木赐当然不会拒绝,“没问题,鄙人荣幸之至。”

    然后端木赐看向苏舞雩的方向,“那苏老师……”

    邱笃礼苦笑一声,“端木老师有所不知,苏老师为人内敛,生性喜静,不太喜欢参与聚餐这种场合的,别说办公室了,有时候就连院上系上的聚餐,苏老师也是不会去的。”

    端木赐有些惊讶,这么高冷?

    楚心宿笑嘻嘻的从座位上过来,“端木老师如果能把苏老师也请过来,那这顿酒我请了,说话算话!”

    一个办公室总共才四个人,三个人出去吃饭,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在那,端木赐觉得这样很不好,很不合适。

    端木赐走过去,还没开口,苏舞雩就抢先开口说,“我不去。”

    端木赐不说话,只是看着正在奋笔疾书的苏舞雩。

    苏舞雩写了一会,终于忍受不了来自身畔的灼灼目光,“你想怎样?”

    “我想请你去吃饭。”

    “不去!”

    然后端木赐又盯着苏舞雩看了起来……

    良久,苏舞雩放下笔,叹口气,“好吧,我去。”

    被迫请客的楚心宿再次高山仰止!

    ……

    ……

    对于自身现在的心理状态,端木赐自己也说不清楚。

    按道理说,一个长生久视的人,心态应该无比沧桑,腐朽如枯木,如同一个即将魂归地府之人一样死气沉沉,而端木赐也的确经历过这种阶段。

    只是后来他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多结交一些心性相反的朋友来感染自己。譬如李白的自信,苏轼的乐观,还有魏晋名士们的豁达,都曾经给端木赐逐渐枯涸的心田注入了一副清新的生命力。

    只不过这种办法只是以外界力量来影响自己,而不能从内心里根治,直到遇见了李贽。

    李贽是晚明名士,写过一篇对端木赐极其重要的文章——《童心说》。这篇文章在文学史上籍籍无名,但对于端木赐来说无异于是石破天惊!意义绝不下于《论语》!

    《童心说》的核心思想就是保持童心,保持本心,保持最初的一念,做一个真实的人。

    于是端木赐如获新生。

    人老……心不老。

    所以他偶尔也会做出像刚刚那样,直盯着一个人看,直到把那个人看的不自在从而答应自己要求的事情。毫无疑问,这种举动很小孩子气,不太符合端木赐的气质……

    其实现在的端木赐一直在努力地保持着自己的心态,尽量不要显得暮气。心境一旦苍老,人生还有什么趣味?尤其是对于一个长生的人来说……

    简直痛不欲生!

    不过端木赐也发觉自己现在似乎有两种心态,既可以淡定如老僧,也可以活跃如青年。两种心态之间切换自如,让端木赐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但他不敢去看心理医生……

    保持心态,认真生活,端木赐很注意这一点……

    比方说现在他就开着车载着三个办公室同事老师,准备找个饭店一起吃饭。

    ……

    ……

    端木赐对海山不熟悉,所以对于“在哪吃”的问题也说不上话,他所知道的饭店除了三星米其林,就是弄堂面馆,可谓是两个极其相反的极端,都不合适。身为本地人的楚心宿倒是推荐了不少,最后几个人略微一合计,便把地方定了——秦记。

    “秦记”是一家档次略高的餐厅,服务周到,价格偏贵。当然,你也不能指望几个名牌大学的老师去路边摊吃大排档。这不是傲娇的问题,主要是当你有能力获得更好的生活享受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必要来拉低自己的档次去迎合普通人的生活水准。

    那才是傲娇。

    端木赐把车子在车位上停好,然后走了下来。这时候楚心宿他们已经选好了包间,正忙着点餐,见端木赐进来了,便问他想要点什么,端木赐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让他们做主。

    然后他又把目光转向了席间唯一的女士,“不知道苏老师想要吃点什么?”

    结果不出端木赐所料,苏舞雩只是惜字如金地吐出了两个字,“随便。”

    其实对于苏舞雩来说,她现在很烦,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种场合。按照她正常的时间表来说,她现在应该正坐在家里的电脑前,敷着面膜看韩剧,而不是陪着三个男同事搞什么所谓的聚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仅仅被那个叫端木赐的家伙使劲看了几眼,自己居然就情不自禁地答应了下来。苏舞雩想起当时楚心宿那几乎已经惊呆了的表情,就感觉好丢人……

    真的不应该来啊——

    ……

    ……

    “秦记”的动作很快,哪怕是在用餐的高峰期,上菜的速度依旧值得点赞——元宝虾、糖醋排骨、热红豆沙等菜肴被一盘盘地端上了桌,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件啤酒。

    邱笃礼把啤酒启开,给端木赐和楚心宿一人倒了一杯,苏舞雩当然是不喝的,她喝橙汁。然后邱笃礼举杯道,“以后大家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要多多来往才是啊——干了!”

    端木赐和楚心宿都起身一饮而尽,苏舞雩想了想,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喝光了自己杯中的橙汁。

    这个举动倒是让端木赐略微认同了一些。

    在吃饭的时候,端木赐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冷艳如冰山的苏舞雩居然爱好甜食,就连点在盘子里做装饰的糖果都没有放过,更不要说热红豆沙之类的甜品菜了。

    这倒让端木赐有些好奇——这口味和气质明显不搭啊!

    席间的气氛还算可以,男同事们之间推杯换盏,高谈论阔,唯一的女同事也安静地吃东西,气氛一片和谐。

    可就在要散席的时候,苏舞雩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然后她走出去接电话。回来的时候眼眶红肿,两眼无神,哪怕是最没有眼力见的楚心宿见了苏舞雩这副摸样,也能知道苏舞雩现在的情况有问题。

    貌似年纪最长的邱笃礼迟疑着问,“苏老师,你这是……”

    “我想喝酒!”苏舞雩突然说。

    楚心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喝酒!”苏舞雩一字一顿。

    确认自己没有幻听的楚心宿连忙唤过侍应生,让他们再拿一件啤酒来,原先的那件早就喝完了。

    接下来的事清超乎大家的预料,平日里经常端着一副“生人勿进”的面孔的苏舞雩,居然在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酒,似乎是想要灌醉自己。

    大家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觉得任由她这样喝是不行的。可规劝的话还没出口,苏舞雩就一个冷眼过来,骇得众人连忙闭嘴。

    这么个喝法哪怕是酒神也要醉了,何况是平常日子里绝少沾酒的苏舞雩,不过两三瓶后,便瘫软在了餐桌上,留下了三个愁眉苦脸的男同事——

    “这……这怎么办?”结结巴巴问话的是楚心宿。

    “要不然……送宾馆?”回答很迟疑的是邱笃礼。

    “不行!一个烂醉女孩就这么单独送到宾馆里太危险!”果断拒绝的是端木赐。

    楚心宿挠挠脑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怎么办?总不能就把苏老师撂这吧?就算要送她回家,那也要我们知道她家住哪啊!”

    邱笃礼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眼睛在端木赐和楚心宿身上打转,最后定格到了端木赐的身上,“要不然,就让端木老师收留她一晚吧。”

    “不行!”端木赐断然拒绝,带让一个烂醉女人回家,怎么想怎么不合适,何况家里还有一个管家步瞳熏……

    遭到拒绝的邱笃礼貌似认真的分析道,“我家里有老婆有孩子,所以带苏老师回家肯定不成。楚心宿那小子虽然人品可以,但太花花,让他看着苏老师,我不放心。”

    楚心宿“……”人品可以和人太花花在你口中是怎么完成辩证统一的……

    “而端木老师你,人品端方,让人很信得过啊。而且我们现在既不能送苏老师去宾馆,也送不了她回家,难道我们就让她这么露宿街头?端木老师,你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吧!”邱笃礼痛心疾首。

    端木赐依然纠结……

    如果要是让海山大学里的那些暗自钦慕苏舞雩的男老师和男同学,知道了他们的女神在喝醉酒了之后,要被送到一个男人家里去,结果那个男人还不怎么愿意的这件事。那么他们的妒火和怒火会在一瞬间把端木赐给蒸发掉。

    端木赐在略微纠结之后,最好还是点点头,“好吧,仅此一晚。”

    邱笃礼斜视之……你还想要几晚?

    楚心宿冷不丁地插了句嘴,“端木老师你一脸接到组织命令准备英勇就义的表情是什么鬼?”

    端木赐,“……”那是纠结,不是就义。

    ……

    ……

    端木赐把身子瘫软如泥的苏舞雩背到了副驾驶座上。拉紧了安全带,手指不小心拂过了某些不该不该碰到的地方。端木赐顿时心虚地抬头看了一眼,但见醉酒之后的苏舞雩两颊酡红,明艳如桃花,浑然没了平时骄矜冷艳的模样,不禁呆楞了一下。

    “端木老师,那我们走了,明天再见了!”邱笃礼和楚心宿很没义气地打出租车跑了,让端木赐怀疑自己有些是不是交往不慎……

    端木赐发动了引擎,在引擎发动的一瞬间,苏舞雩嘴唇略动,好像在说什么。

    端木赐悄悄地熄了火,准备听她要说些什么……

    “死了……”苏舞雩果然又开口,端木赐把耳朵凑过去,只听苏舞雩很轻微地说——

    “我父亲他……死了……”

    ……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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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两千年介绍:
端木赐,字子贡,春秋末期卫国人,孔子高徒,长生两千年。
曾随始皇征伐,曾与渊明醉酒。曾听嵇康之琴,曾与太白为友。谢道韫、杨玉环,一夕花下之缘;柳三变、苏东坡,皆我门上之客。
两千载之岁月,结识名人无数,收集古董无数,学识渊博,足迹遍天下。
斗转星移,已是共和之世。遁迹大学,高居讲台授课。
总之这是一个两千年前的长生者一直活到现代,在都市生活的有趣故事。
媚眉下书友群:
【本书一如既往地讲究文笔……吧】
请放心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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