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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心中的城     凡途归真之紫琊传txt下载     凡途归真之紫琊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零五章 苦海无涯

    大唐盛世,国富民强。可却不知长安城内权臣当道,天子纵有维护社稷之心,却无定国安邦之力。然而唐王却并不是那等任凭权臣所操纵的无为昏主。此番虽是到了最为凶险之际,却正是他将欲横扫朝中污垢之时。他欲借一人之东风,解长安之难!

    目前长安被兵马围困,却有传信飞鹰于料峭长安城中出发展翼飞往北境。待圣旨传来,华珊公主率众将出营相接。但听捧旨军士宣读曰:

    “奉天承命,皇帝诏曰:朕闻天狼国之主有意称臣修好,许纳岁供于长安。因上天有好生之德,朕特赦免天狼城中万民不死。若狼主尽心来降,朕愿以女华珊公主嫁与与天狼国主,签订两国和亲之盟,即日起命全军班师回朝,留华珊公主于天狼国内。奉还天狼国自雪狼山以外之国土,不再发兵征伐!”

    此时李山河将军已横穿大漠,文越将军已涉过雪原,与中州军马会师天狼城下。此时俱在军中恭迎圣上谕旨。听得圣上之意,竟然要招降那天狼国主,更要与胡狼之国和亲结盟。此时李山河以目视程云潇,轻声道:“将军可听得么?”

    程云潇明白其意,当即大怒而起,愤然言道:“天子怎会如此偏袒天狼国?狼兵残暴,杀我百姓。便连董太尉那般重臣都死在了征战途中。如今我们好不容易方才打到了天狼城下,竟然要我们退兵回国?”

    “公主殿下国之贵胄,岂能委身嫁于野心狼子?陛下此举,乃误国也!”文越将军亦是厉声言道。将军们为家为国浴血拼杀,方才换来了北域大战的胜利。不知有多少鲜活的面孔永远的泯灭了。如今天子却要他们退兵还朝,这实在是比杀了这些将军们还要难受啊!

    华珊公主听闻陛下要将自己嫁给狼主,以结好狼族,保境安民。虽然心头慌乱,可她历经了北域大战的历练,早已不是那个身居宫阙当中的公主殿下了。她联想到了许多,自己的父皇,定然不会如此做的,即便是他有所打算,也不会令爱女深陷狼巢。所以,这定然不是陛下所想之策,而是长安朝中,有人威逼所致。

    “此外,玄真陆扬护国有功,朕特邀陆扬即日便回长安城中,当众授予国士之称,尊玄真派为护国仙宗,陆扬接旨!”

    此言一出,众人都为之一愣,不过,陆扬却好似早有准备一般,他走上前去,笑吟吟的接了谕旨。将圣旨高举过顶,长声道:“陆扬,接旨!”

    此时陆扬接旨,众人尽皆跪下,却不明陆扬何意。这圣旨之中所言无异于昏庸误国。可陆扬心有准备,早就知道陛下在想些什么。他当即遣散众人,将李山河将军,文越将军,程云潇将军等正直报国之士请入中军帐中。这几名将军但尽烈血,竭忠护国。却不曾想得明白这圣旨何意。但听陆扬分析道:

    “陛下圣旨中虽然看似昏庸,但陆扬却能够看得出来,这圣旨之中,满含血泪啊!请列位将军相信,陛下绝非是一个昏庸误国的庸主,而是有宏图大志的明君!他虽长安为王,主掌九州社稷。却宛如被囚于深渊险境之中,不得挣脱。此番圣旨传来,便是希望我等能够知陛下心意,为国分忧!”

    “将军们,你们愿意看到,狼主归降之后休养生息,再度引兵犯境,杀戮我中州百姓么?”陆扬顿了顿,却问众将说道。

    “不愿!我等众将宁可战死城下,也不能使天狼国再度养成气候!”

    李山河、程云潇等将军当即站起身来,众将军铁骨铮铮,力主诛灭天狼。哪怕是违背天子的旨意,甚至背负上抗旨谋反的罪名,也要驱兵杀入天狼城,覆灭这个野心昭昭的国邦!

    “好!列位将军当真为国之忠臣良将。陛下希望看到的,始终便是这般为国敢于挥洒热血的将士。如今,你等众将需得抗圣上旨意,保护公主在此不接受天狼国的和亲,以及归降。敌国兵马,但有敢于出城交涉者皆斩之!而陆扬,却要为了陛下,而上长安走一遭了。”陆扬言词冷冽的说道。

    “夫君,除此之外,我们难道别无他法了么?”

    华珊公主冰雪聪明,她怎会不知陛下召见陆扬是为何故呢?长安国中被权臣所操纵,以沈相为首,振臂一呼,几能倾覆朝野重推天子。所以才有如此缩手畏尾,和亲结好的所谓‘圣旨’传于军中。方今看来,能够解长安危局者非陆扬不可。

    陆扬与沈明举早在云州之际,便结下了深仇大恨,云州沈家,乃沈明举之宗族亲眷也。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为复云州血仇,沈明举定会在长安设下无比凶险的圈套,就等着陆扬涉足其中。天子正是看明白了这一招,所以他召陆扬回宫,欲借陆扬与沈相反目成仇,只待陆扬为国除了佞臣,拥护天子重掌朝政!

    “陛下深受权臣迫害,如今我保圣上,便是救天下九州于危难之中。但陆扬,却成了陛下棋盒中可以利用的棋子。”

    陆扬不由喟叹。先前命华珊公主挂帅出征,以留自己在军中效力。现如今又成了陛下斩除朝中佞臣的刀剑。虽然,这都是陆扬为家为国,不曾言明便愿意去做的事情。不过陛下始终不信任于人的忠贞与信念,前后不留一丝退路。这位唐王陛下,真的是无处不算计于心啊……

    比起在北域大战中浴血沙场的将士们,长安宫内亦是暗流涌动,不亚于战场中的殊死拼杀。

    如今中原军马公然抗旨停留于天狼城外。陆扬如不先行还都,为天子陛下扫清朝中的黑暗。这群将士不等天子令到便攻陷天狼城,便是犯下了叛国抗旨之大罪。所以他们只能驻兵在此等候,虽不攻入敌城,却亦是震慑狼族。不退回长安给狼族喘息复国之机会。

    “列位好兄弟们……好好帮陆扬保护公主殿下。陆扬这便去也!待我日后仗剑而回,我们一同直捣狼巢,破虏杀敌!”陆扬很是放心不下,又唤周灵道:“周兄乃护国死士之后,发誓忠于王族。陆扬此番求你,无论如何都保护好公主殿下……”

    “好兄弟,周灵不会让你担心,早去早回!”周灵拍了拍陆扬的肩膀。他眼眶微红,转身便化为清风遁走,出营朝长安御剑而去。当陆扬走后,帐中的列位将军一同拜倒在地,对陆扬离去的方向行国之大礼。以谢他为中州,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

    星辉所过,皆是昔日拼杀血战之所。关河万里到处都留存着他们饮马行军的痕迹。贪狼关、星露城、北雁城、灵犀城、月影城、千仞城、苍雪城……每一座城关得以光复,都是众将浴血拼杀,自狼兵铁蹄之下死夺回来的。狼烟烽起,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无数的将士战死寒关……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那边关寒风萧萧之中山川河泽,绵延千里。却无人可怜其中堆积的累累白骨,只不过是敌我两国彼此博弈造就的牺牲品罢了。狼天厉为了对付血狼宗安稳狼主之位,苦思积虑之下发动了这场北域大战。但此时想来,中州的唐王又何不是这般呢?他为了稳固权利,借敌军犯境,而开疆辟土。所以方才极力出兵,势灭狼族于北境。

    这些陆扬都明白,但举世皆浊,始终无人能够自苦海中回头,清醒的审视产生这些祸端的根源。世道便是如此,权谋,**,杀戮……这些就像是美丽而危险的雪山狼毒之花,以冲天香阵遍透天下,诱得人们只愿沉醉在这等迷茫的世界里。被**所主宰,被权利所蒙蔽。以至于王朝更迭,九州血染。外域入侵,横生灾厄。

    陆扬一直不明白,他置身这旋涡之中,究竟是不是为了维护了某些人的利欲而战。可是,他此番心如明镜,他不为了什么,只是为了做到让自己问心无愧。遥想这一途直到如今,陆扬御剑北域,始终为家国殊死而战。他无求,无悔。但愿家国太平,九州长安罢了。

    不多时,他想着想着,已到了鹿鸣山谷。却见山川下方连营数里,有旗号兵马在此巡夜。不由得愕然难解,踏云落下看时,却当即大喜过望。此正乃豫王荆华之军马也。他屯兵于此虎视长安城,威逼城中献出天子,欲谋天下王位。但由于长安城皆被沈相严防死守,不曾将天子于他。此时这荆华正引军耗在长安未动。

    此时见这支兵马屯扎在此,陆扬当真是大喜过望。他不曾想曾经贪狼关退敌之谋略,反而成了此时长安城最大的助力。当即踏空落下,直入营中。中军内巡夜的兵马见陆扬从天而降,皆是大惊失色,忙抽兵刃,将陆扬围困在垓心之处,一面飞马传报荆华。

    “告诉你们的豫王,玄真陆扬,特求一见!”

    陆扬两手空空立在垓心,衣袂在晚风中飘荡,一股无形的压力凌空降下,使得那诸军尽都丢了兵刃,愕然望着陆扬而不知所措。

    ……

第五百零六章 调虎离山

    “玄真陆扬,特求一见!”

    陆扬衣袂飘荡,屹立营中。长啸声宛如洪涛巨浪,响彻了整片鹿鸣山脉。使得营中那尚自酣梦的荆华登时惊醒,不及披甲,忙出帐喝退众军,亲自对陆扬见礼,将其接入帐中亲自奉茶,恭敬言道:“不知上仙驾临,荆华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不敢,不敢。先前陆扬曾传信于老太守,亏得太守如约而至解我前线贪狼关之忧。陆扬还要谢过太守为国牺牲,老太守一声清廉为民,这谋反之名可不是好安与您的身上。陆扬此去定当面见天子,为老太守平反。”陆扬感老太守之相助,当即站起身来,捧杯称谢道。

    “上仙言重了。老夫但愿为国效力,便是依计而行又有何妨?却不知这次上仙为何入宫面见天子?”荆华问道。

    陆扬无奈的笑了笑,为荆华解释道:“而今朝中有佞臣在侧,天子陛下假以封赏之名,特召我御剑回宫。为天子洗刷朝中的阴暗。陆扬方自从前线归来,却见到老太守陈兵于此。不想我军所用之前谋,足以与后计联合。若不是老太守驻兵鹿鸣山道震慑长安,恐怕那沈相,早已将天子除去了!”

    “什么?那沈明举竟然敢如此操纵朝政,藐视天子?”荆华闻言当即大怒,言道:“既然天子如今身受权臣囹圄,万望上仙搭救天子,护我大唐之擎天龙柱啊!”

    “所以,陆扬特来拜见老太守。望老太守能以麾下军马,助天子绞杀贼党,以安天下啊……”陆扬郑重的说道。可荆华却摇了摇头,长叹道:“老夫空有勤王之心,却奈何老夫目前乃是反贼,长安城内守军死据城池,我军马在外安能入内?”

    “老太守勿忧。”陆扬笑了笑,自贴身衣带内将出一枚紫金令牌,上雕九龙戏珠,华美非凡。荆华眼见此物,不由得惊呼一声,忙拜倒在地,整容道:“这难道是……紫金御龙令?”

    “没错,正是紫金御龙令。”陆扬点了点头,此时便郑重的将这枚金令呈给荆华,言道:“老太守如今可持此令在身,此令乃天子所赐,见此正如见圣上。长安城防诸军必然不敢阻拦,请老太守但闻陆扬啸声,既持此令挥军入城,斩除佞臣贼子,佑我大唐!”

    荆华叩首而拜,以双手接过这枚御龙令。眼中,却有两行浊泪流下。他持令在手,面长安而跪拜,山呼曰:“陛下啊,我大唐有望!我大唐,有望啊!”

    陆扬见他忠贞如此,当即欣慰。如今只剩下长安的沈相了。他此一去,务必要亲手了结这一切,从而安然离去。他辞别了荆华,伴随着古剑仙光,朝着长安的方向飞遁而去。

    ……

    夜已深了,华珊公主却如何也难以安睡。她的左面眼皮一直在不停的颤抖着,似乎身体里不属于自己的那份魂魄,预见了什么样的危机。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忧心远归长安的陆扬,所以并不如何在意。却见了帐外一道身影,悄悄的溜将进来,爬到了她的床榻之下。

    “闯儿!莫要淘气,出来吧!”

    华珊公主抿嘴一笑,但见唐闯胖嘟嘟的小脑袋自床榻下钻了出来,一脸扫兴的撒娇道:“姐姐!你就不能装得害怕一点,配合一下闯儿嘛……”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是那么调皮。”

    华珊公主轻轻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吹亮了油灯,拿出了一些糕点果脯给他吃。北地寒冷,唐闯睡不安稳。他知道姐姐肯定也没睡,所以才偷偷的跑出营来,到这里缠着华珊公主给他讲故事听。她此时夜深之际思念陆扬,孤身难拄。能有个人陪伴也是足以消遣,便为唐闯讲故事,逗他玩耍。

    可她心中始终踹踹不宁,眼皮跳的愈发快了。刚要喝杯热茶压一压心中莫名的惊慌,却手不自觉的一抖,将刚刚拿起的茶壶摔在了地上。唐闯吓了一跳。却冷不防见了一道道昏黑的气息自营帐的四角升腾而起,将整片营帐都笼罩定了,恍若置身于森冷的深渊。

    “这是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华珊公主猝不及防,忙将吓坏了的唐闯护在身后,忙叫巡夜卫兵入营搭救。可是,任凭她怎么呼喊,这昏黑色的领域便好似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一个周身笼罩着血色气息的黑袍人步出黑渊,宛如恶鬼般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你是何人!敢入我军大帐!”

    虽然惊恐莫名,但华珊公主此时护着唐闯,却唯有于那神秘的黑袍人拼了性命。她欲拔出壁间的宝剑,却发现她的身躯都在那神秘人的气息笼罩之下,似乎凝固了一般不能动作,所剩下的一切唯有恐惧,与无能为力的遗憾。

    “老夫奉狼主之命前来,特请公主国内和亲,做我天狼国的母后……”

    那黑袍人阴森的笑着,上前一步,大手探出,直接掐住了华珊公主的脖颈,将其轻轻的提了起来。慌得她嘶声叫道:“你抓走了我,我的夫君不会放过你的!”

    “你的夫君在长安,自会有对付他的人。目前陆扬那厮自顾不暇,安能回这里救你?老老实实的跟老夫回天狼国,尚能保全你一条性命!”那人掀开面罩,但见他面上的褶皱都好似已拧做了一团,周身鬼气森森,可不是那狼主麾下的大国师么?

    原来狼天厉白日里假做大国师离国辞去,方才奴颜媚骨,向华珊公主卑微请降。却暗中策划了这一步。他连同沈明举设计逼迫天子,布局堆叠之下,引得陆扬回长安而去。方才有机会令大国师下手擒拿华珊公主。她乃是唐王爱女,更是狼天厉计划里最重要的一步!

    有了华珊公主在天狼国为人质,狼天厉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借她的性命强逼中原军马退军,退还雪狼山被占领之地。目前血狼宗势力殆尽,他狼天厉已然拥有了身为狼主,所有的自主权利。更不必再看血狼宗的脸色行事。有了大国师的辅佐,狼天厉必回横扫中原,成为全天下唯一的主宰者!

    “擒你回去,骨皇宗便会被狼主尊为天狼国新的护国神教!”大国师猖狂的大笑着,一手提着难以挣扎的华珊公主,便朝着营外走去。却不曾想,背后的黑气骤然四散,一道紫色光华的拳头轰然袭来,大国师猝不及防,竟然被那拳头轰得倒撞而出,鲜血狂喷!

    “谁也不能在闯儿面前带走姐姐!”

    此时,大国师惊愕的见到唐闯咬牙切齿,圆滚滚的身体肉弹一般的蛮横撞来,而他此时的情形更是奇异。周身恍若有九条紫色的游龙化为华光,遮护在他的身躯之间。头顶之上亦是罩有紫金之色的奇光云气,竟然能够摆脱大国师的法力压迫!

    “好强的龙威!难道这小胖子竟然据有真龙血脉?”

    大国师此时被一拳震退,不由得大吃了一惊。眼见唐闯挥拳砸来,拳头上竟然携带着无比浑厚的龙气,这一拳,恐怕一位玄天境修士撞了上去,也会被瞬间轰破胸膛!眼见华珊公主被大国师擒拿在手,激怒之下,唐闯的真龙血脉被彻底激发,导致他竟然能不受大国师的限制!

    “给老夫滚开!”

    大国师不闪不避,干枯的手掌虚抓成爪,握住了唐闯的龙拳,直接将其随意的甩了出去。真龙血脉虽然强悍,可大国师乃是半神修为,先前乃是他不曾提防才被唐闯伤到。此时凝神迎敌之下,只凭唐闯的拳头又怎能伤到他一根毛发?

    但见唐闯转瞬间便被打得滚倒在地,鲜血狂喷,已然无力可依。却依旧在地面上挣扎着爬将过来,死死的抱住了大国师的腿,此时他心头一念,哪怕是即刻死在这黑袍老者的掌下,他也要保护姐姐!

    “放开她……我不饶你……放开我的姐姐……”

    大国师见这小胖子死缠不妨,阻挠去路。愤怒之下当即将他摔倒在地,一脚接着一脚朝他踢去。大国师乃是半神境界,修为到处,一拳一脚都有莫大巨力。可怜唐闯被踹得伤痕累累,却依旧死缠不放。可是,大国师却无论如何也杀不得唐闯。只因唐闯命为天子,护体龙气源源不绝。大国师直打到累了,也没能要了唐闯的性命。

    “求你了!!我愿意跟你走,求你放过他一条性命!!!”

    华珊公主泪光横流,唐闯乃是他的亲弟弟,此时他满身血痕,被大国师打得奄奄一息,更使她悲恸欲绝啊!她乃是女子不能承继王位。但唐闯则不同,他可是将来肩负着中州天子之大任,万不能折于大国师之手!此时,她宁可惜了自身性命,也务必要保护唐闯!

    大国师见华珊公主涕泪横流,但求自己饶他一命愿意身入虎穴。只得愤愤飞起一脚,将唐闯踹的断线风筝也似飞了出去,更不知生死几何。但见他擒了华珊公主后心得意满,解开了帐中的空间封禁,当即朝天狼城内飞去。

    ……

第五百零七章 透支生命

    帐外空间缓缓割裂,大国师擒了华珊公主举步而出,将欲踏空飞走之际。却见营中兵戈铁甲围困甚厚,当先早有李山河、程云潇各持兵刃。大国师嘿嘿一笑,将华珊公主举了起来,在军前一晃。只惊得二将纷纷退后,让弓弩手各自向外退避散开,以避免伤及公主殿下。

    “谁也不许靠近!不然老夫就地杀了公主!”

    大国师阴声笑着,挟着华珊公主出了营帐外。此时夜空中繁星点点,雪原上寒风萧萧。中原兵马惧怕大国师会对华珊公主不利,所以俱是不敢靠近。可是,在那呼啸掠过雪原的狂风之中,森冷的匕首悄然接近而来,眼见得再前一寸,便能够刺入大国师的胸膛!

    可是,这般凌厉迅捷的刺杀看在大国师的眼中,却宛如时光凝滞般缓慢可笑。他回过身来,将华珊公主挡在了前方,周灵一惊,当即在匕首寒芒将欲点到公主身上的刹那之间将其收回,反应果决而迅速,手中匕首乍一收回,两腿便瞬间弹起,想要借力跳到大国师的头顶,扭断他的脖颈。

    不过在他刚刚离地而起的一雯之间,如鹰爪般的大手扶摇而上擒住了周灵的小腿,将其硬生生的按倒在地。那手掌宛如铜浇铁铸般箍紧,周灵急切不能求得脱身,只有被重重的摔在地上。脊背乍一挨到地面,地面中却突起一道道邪气森森的刀刃,径直将他的身体刺穿而过!

    周灵瞪大了眼,眼睁睁的看着那上古六邪刀穿过了胸膛,鲜血狂喷,溅了面前的大国师满身。更显得他如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恶鬼。可直至临死之际,周灵也没有放下他的匕首。只可惜,他辜负了陆扬的嘱托,更辜负了身为死士的誓言,最终没有保护好华珊公主……

    众人见之不免心胆俱裂。周灵乃玄天境修为,可是在大国师掌下招招受制,刺杀未遂,反而瞬间便被杀掉了。这份修为更远非凡人能够抵挡。可大国师却没时间与这些中原军士纠缠,他收回杀人饮血的上古邪刀,将华珊公主牢牢捆住抓着她腾空便走。更无一人可将其阻拦。

    “速速发书遣往长安,公主殿下被擒走了!”华珊公主被擒,军中大乱。李山河、程云潇二人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收了周灵尸身,又于营中救得奄奄一息的唐闯。忙传军医救治。所幸唐闯无恙,尚能救回性命,可公主殿下被狼族擒走,却不知能否保得性命在身。

    ……

    大国师擒了公主,正接近天狼城下之际,却突然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好似有一股无形的杀气将自己笼罩在内,使得他如感芒刺在背,当即落下地面,却于灌木丛中,见到了狼天魁伫立在此,他那柄饮血长剑插在一旁,锋芒隐现。

    狼天魁此时已断一臂,可他释放出的杀气却足令人骇然色变。可大国师见了多日不见的狼天魁竟然如此狼狈,不由得轻蔑嘲讽道:“怎么我的皇子殿下?你的宗主不认你了,狼主也不要你了。你还为何会出现在此?难不成想还要与我狼主来一场夺位的争斗不成?”

    “放了她。”

    狼天魁声音凄冷,虽然被大国师的话语正戳中心头痛点,可他已不在乎任何事情了。华珊公主,不能落于大国师与狼天厉的手中。他哪怕是死,也要救出华珊公主!

    “你说什么?你可知狼主为了如今之局面,苦心积虑,候此久矣!老夫念你是天狼国之人,放你一条生路自去。你若再死缠不放,休要怪老夫刀下无情!”大国师将华珊公主随手扔在地面上,踏前一步,冷声喝道。

    “我爱她,别无选择。”狼天魁凄凉一笑,悲声说道:“狼天魁双手沾满血迹,更背叛恩师教诲,为苟活于世上的不义之人。但若以我残生能换她安稳,幸福的活着。我狼天魁,愿意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好……接招吧!”

    大国师一声怒啸,上古六邪刀于背后张开血色的翅翼,无边的凶煞之气瞬间爆发,席卷了蔼蔼雪原,将狼天魁覆盖在内。而狼天魁一往无前,此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仅剩下的一只手臂自地面上拔起饮血剑,朝着大国师竭尽全力的冲去!

    狼天魁乃是半神之境界的修士,更兼研习血狼宗无上秘法《血狼宝典》,虽是年轻,修为实则拔尖。可大国师有上古六邪刀傍身,双方胜负亦是难算。可大国师向来惜命,狼天魁此时却不顾生死全力相拼。破风声中,幻鬼刀、幽月刀、裂风刀三柄魔刀,一同刺入了狼天魁的身躯。

    可狼天魁嘶声怒吼,毫不畏惧邪恶的气息将他体内的经络气海尽数搅碎,以自己的身体来卖得大国师出现空隙,手持饮血剑当头劈去,大国师骇得一身冷汗,侧身躲闪未及,竟被狼天魁凌厉的一剑砍断了右面手臂。痛得大国师连声惨叫,捂着右臂跌落坠地。狼天魁执剑冲下,凄厉的大笑道:“老匹夫!这下我们扯平了!”

    “好……好你个狼天魁!忤逆之辈!老夫今日必取你性命!”

    大国师嘶声怒号,念动咒语,无数亡魂自地面中被强行拘出,朝狼天魁杀去。狼天魁挥剑乱砍,饮血凶剑绽放出一道道血芒,将亡魂万千尽数击退。可他口中不住的喷出鲜血,上古六邪刀的攻击,已然令他快要支撑不住了。但他却见不远处的华珊公主眼中垂泪,正望着他。不由得心中大恸,他狼天魁命不足惜,为了守护挚爱之人,无论如何也要救她脱险!

    一剑扫出,狼天魁透支生命为代价,燃烧起了全身的修为。周身熊熊燃烧,握剑在手扑向了大国师,大国师一声大喝,拼起法力以上古六邪刀尽数击去。但见六柄飘荡着森森邪气的魔刀,一同扎入了狼天魁的身躯。然而狼天魁的剑,却刺穿了大国师的胸膛!

    “狼主啊!”

    大国师一声悲鸣,心脏被剑锋所透,黑血进溅,身躯渐渐的软了下来。狼天魁此时拼上自己性命的杀着,竟将大国师残存的一缕魂魄都蒸发殆尽。不过,杀了大国师的狼天魁此时早已力竭,瘫倒在地,却坚持着在血泊之中爬了过去,用尽力量,以剑割断了捆着华珊公主的绳索。使得她得脱灾厄。

    “你怎么样?”华珊公主手脚都被捆得酸麻了,可是她此时早已顾不得许多,眼中清泪横流,忙不迭的搀扶起狼天魁残破的身躯,可却见其鼻中气若游丝,满是血痕的面孔,对她最后展颜笑了。他成功了。

    “公主殿下……不必管我,你快走啊……”

    狼天魁竭尽气力,方才以微弱的声音说出了这句话。此时便有大罗金仙降世,也救不得他的性命了。可是在临死之前终于得到了她的原谅,还保护了她的生命。虽然此时周身上下尽都是刀割般的痛处,可他却觉得,如此的幸福与解脱。

    “谢谢你,救了我……”华珊公主悲恸不已,北雁城下之时,她始终害怕狼天魁会将其劫走。不过,直到此时方才明白狼天魁对她的感情,乃是超乎于生死的爱慕。

    “公主殿下……有时候……我很羡慕陆扬……但天魁只要能保护你一次,就知足了……”

    可如今他时刻都会离开世间,这份感情,也终究不能圆满。华珊公主见狼天魁的血越流越多,染透了地面。更难掩眼中大滴大滴的泪水,这世间种种,从不曾是她向往的模样啊!

    “天魁,你当真是本宗的好弟子啊!竭尽全力为本宗杀了这老家伙,你居功至伟。”

    突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打破了华珊公主的哭泣,令得狼天魁如堕冰窟。终于,那个最不愿看到的人,还是来了么?在他已将近朦胧的眼中,是狼幽夜那不带丝毫感情的面庞。

    华珊公主一声惊呼,转头便逃,可是狼幽夜动如鬼魅,当即自袍袖中招出一道血色的绳索,宛如蟒蛇般的将她又捆了起来。拖曳到了自己的身旁。阴森森的笑着:

    “天魁,你很幸运。可以亲眼见证狼神的诞生!”

    “不!不要啊!”狼天魁惊恐的大叫道,他挣扎着跪倒在地,声嘶力竭的恳求道:“宗主,不要!不要杀她!我求你了!你杀了我吧!不要伤害她啊!”

    “事到如今,你还要偏袒这女子?”狼幽夜见狼天魁七尺男儿,竟为了一女子不惜毫无尊严的跪地恳求,当真是恨铁不成钢。脑海内,那属于狼神的凶性登时被激发了出来。但见他一招手,地面上的上古六邪刀当即飞来,悬在半空之中。

    “你敢背反血狼宗,本宗就让你满含痛苦的死去!”狼幽夜几乎以咆哮般嘶吼道。他再不迟疑,红着眼,当即以上古六邪刀,刺入了华珊公主的身躯!

    “不!!!”

    狼天魁发出了一声崩溃的惨呼,可就在他的眼前,华珊公主却并未被洞穿身体,一道道青色的光辉化为障壁,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上古六邪刀的穿刺!

    ……

第五百零八章 狼神降世

    “你不是要保护她么?那好,本宗就成全了你!本宗这就在你的面前杀了她!”

    狼幽夜残忍的咆哮着,将手一挥,那悬于半空中的上古六邪刀顿时朝华珊公主刺去。可是正当她将欲成为刀下亡魂之际,一道玄青色的光盾却化为障壁抵挡在前,将上古六邪刀俱都抵挡在外。与此同时,她的身体里有一道白光飘出印堂,化为了,一位姿容清雅的女子。

    华珊公主红衣似火,而那女子则是白衣胜雪,两人容颜无双,无不具有倾国倾城之色。但这却是华珊公主第一次见到这名女子的真容。她是伴随华珊公主共生的一道残魂,平日里,她只能通过心灵来感知到这名女子的真实存在。却万不曾想在危难关头,她竟然会出现来保护自己。可是,她究竟是谁?

    “轮回印?你难道是轮回境……”这名白衣女子的魂魄乍一出现,便骇得狼幽夜大惊失色。不由自主的被惊退了数步。不过,他体内也不止有他自身的意识。他体内的那位邪神此时告诉他,这女子是一位曾经修炼到轮回境的绝强修士。即便是狼神于上古全盛之时,亦是不能敌过她一根手指!

    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恐,狼幽夜却嗜血的笑道:“你不过剩下一缕残魂,也妄想抵抗本宗?不管你生前究竟是何方大能,可如今你与宿主尽落到了本宗的手里,本宗却不惧你!”

    “姐姐,你究竟是谁?”华珊公主此时却问道。这是她心头最大的疑惑。

    “我叫青瑶。”

    她淡然笑了笑,轻声对她说道。可这个名字,却在华珊公主的心头掀起了轩然大波。那个在陆扬心头念念不忘的瑶儿,就是她!可是,她与陆扬之间又经历过什么样的故事,以至于她肉身尽灭,只剩下一缕魂魄,依主而生呢?

    不过对于这一切,她都不曾知晓。但她唯一明白的便是这位名叫青瑶的女子,她在陆扬心头的地位可谓是无可替代。而他们曾有这等缥缈若云烟般的经历,自己对他的爱,又是从何而生的呢?当他将华珊公主拥入怀中的时候,那种温暖与亲切的感觉,究竟是她体内因青瑶情绪而产生的悸动,还是她自己对陆扬的爱意所致?

    恍然间,她想起了那夜的温存。陆扬护她于月影城乱阵之中冲出狼兵的围困。两个人在蔼蔼白雪之间,性命垂危之际。曾许下的诺言。她那时真情流露,哪怕是忘川同伴,她也要与陆扬携手与共。那时的感情,即是真挚啊!

    “我魂飞魄散,只剩这半缕残魂协同轮回之力,一同遁入轮回古道,伴在你的身体当中转生为人。我看的出来你与夫君之间命中相连,可我剩下的魂魄将欲消散,已不足以再伴随在夫君身边。所以,我想要让你替我,好好爱他。莫要让他孤独的一个人面对别离……”青瑶悲伤说道。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此时唯独用这剩下的最后力量,来与她坦白这一切。

    “青瑶姐姐,谢谢你,让我遇见他……”

    华珊公主决然一笑,此一世能与这般男子相伴,她已经心满意足了。但见青瑶的魂魄逐渐化为一点点的青色荧光,就此飞散在了天地之间。渐渐遥远。

    星夜之下,只剩她红衣似火,一如当年初见陆扬时的样子。如有来生,她愿凤冠霞帔,依旧伴于陆扬左右。直至香消玉殒之际,她还在浅浅笑着,拥着与他之间最美好的记忆,离开了凡尘人世。

    “不!!!”

    狼天魁号泣着,抢上前去扑在了她的尸身之旁。但见上古六邪刀已经穿过了华珊公主的身躯,夺走了她脆弱的生命。天地之间,不知何时飘起了苍茫大雪,遍及宇宙。好似苍天泪水凝为玉屑银花,以覆满山河的银装素裹,无声的倾诉着这份哀伤。

    “你杀了她,你杀了她!”

    狼天魁仰天悲鸣,眼中大滴的泪水溅落在血泊之中。但狼幽夜却全然冷漠,割开血管,大口的吸取着华珊公主尚且温热的鲜血。他的体内已经有着一股动摇天地的力量被华珊公主的王族之血所激发,从而不断的开始了沸腾。他体内传承的狼神,已经将欲复苏了!

    饮了华珊公主的鲜血,狼幽夜已经神志不清,如狼般啸月长嗥。他此时已经心智迷乱,形同野兽。见狼天魁疯癫般的不顾性命,朝狼幽夜挥剑刺来。当即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将狼天魁残破的身躯自地面上提了起来,右手竟然硬生生的扯出了他的心脏,一口便囫囵吞掉。狼天魁惨呼数声,却再也挣扎不过,胸膛破碎,当即毙命。

    狼幽夜邪异的笑着,此时的他,已经不是那个血狼宗的宗主了。而是,狼神!

    血狼宗历代宗主继位之时,都会在血狼渊内进行一场秘密的仪式,这个仪式便是将远古狼神的残魂纳入体内,吞噬血脉,令狼神以全新的**复活在大陆之上。狼神会散落出自身毛羽所变化而成的‘血煞魔种’,以吸取附近百里之内死去人类的血气。

    而血狼宗近千年的传承之中,狼神的残魂不知受了多少人鲜活的性命献祭。不过,它的复苏已到了最为关键之时刻,需要更为重要的补品。而王族帝胄的血脉非比寻常,拥有着强大无比的生命力。

    而狼幽夜此时受复苏的狼神意识所影响,杀戮果断,连续取了华珊公主以及狼天魁的两道王族血脉献祭给体内的狼神,当即令体内蠢蠢欲动的狼神归于圆满。终于破茧而出。但见狼幽夜抱着头颅,不停的翻滚嘶吼,正是狼神的意识已经苏醒,此时将本属于狼幽夜的魂魄强行吞灭,他要借着这具**重生,成为世界的统治者!

    半晌,挣扎翻滚的狼幽夜归于沉寂,随即周身一颤,一个极端邪恶的意念已完全占据了他的身躯。此时他轻巧的自地面上立身而起,看似浑浊的两眼中却有血芒迸射。再度见到熟识的天地万物,此时那‘狼幽夜’不免嗜血的舔了舔嘴唇,一步踏出,眼见周遭雪原之间,无垠大地轰然开裂,将本沉寂的苍茫平原,尽都化为了裂谷。

    “血狼军团啊!是该重见天日的时候了!”

    狼幽夜振臂高呼,但见自崩裂的地脉深渊之中,爬出了无数形容狰狞的狼首亡灵。这些军队狼身人立,血肉狰狞。俱各手持腐锈的古刀古剑。对那狼幽夜倒身跪拜。此时滚滚魔威,降临大地。昏暗的夜空已尽被染成一片凄厉的猩红之色。

    穹苍染血,狼神降世。这个预言终于来临了。接下来,上古尘封之中复苏的狼神,便会借着狼幽夜的身躯统治整片大陆。他首先要做的便是以天下亿万百姓之血,来助他突破轮回。

    ……

    可此时长安城中的陆扬,却不知北域之中狼神出世,所发生的惊天剧变。他此时方才辞别荆华,入得长安。此时他乘着天色未明,借着镜花水月遁形之术潜入深宫,正巧在华清寝宫之中,见到唐王正于灯下谓然长叹,忧愁难眠。

    “陛下,陆扬回来了。”

    他见此情形,果真如他所猜测一般无二。当即身躯一晃,现出本相在天子面前。天子正思以陆扬御剑乘风之速,此时该到了何处。而转眼便见陆扬现身,当真是喜出望外,忙请入座。但问北域如何。陆扬坦然言之,天子听闻李山河、程云潇等将军愿为国抗旨,不仅慨叹道:

    “天可怜见大唐!众将既然不弃,朕安能辜负将军们报国之心?可如今朕虽为大唐天子,却不能灭权臣而主掌朝中政要,实难以面对先皇开创之社稷啊!”

    “陛下莫要慌乱。目前长安城外之军马,并非反也。乃是先前陆扬为破贪狼关,而所设下的反间计。我于潜入长安之前,已预先将陛下所赐的紫金御龙令授予荆华太守,只要城中惊变一起,老太守定当持令引军,杀入长安。将沈相于长安所笼络的党羽,尽皆斩之以除后患!”

    见陛下如此忧虑国政,陆扬不仅微笑言道。可是,却听陛下悄声道:“陆扬小友,待到明日朝中授衔大典后,沈相放言,要在府内设宴请陆扬小友前去庆祝。朕料得沈相府中,必定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专为对付陆扬小友而去啊!”

    “云州一事,沈相刻骨铭心。他日夜都寻思要报此血仇。可惜自云州之后,陆扬小友可谓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飘忽不定,沈相一直在派人满天下追查小友的下落,最后方才查到小友拜入玄真学艺。因玄真名门,沈相一直没有机会对小友暗下杀手。如今,他定会在府中设下埋伏,小友需得小心谨慎,我天下九州,不能没有玄真陆扬之庇护!”唐风语声焦急的说道。

    “陛下,陆扬便是为此而来,云州之事,陆扬无怨无悔。想那沈明举为恶多年,我如今便要借此机会,将其彻底斩草除根。也为当年云州城里,惨遭毒酒灌杀的那名女孩报仇……”

    ……

第五百零九章 无双国士

    当天光破晓之际,长安西郊桃林灼灼,早已搭起了一座百丈高台。今日,长安城内将欲举行大典,迎接于北域大战中为国效命的玄真上仙陆扬。此时文武百官皆云列台中,下方,则是长安城内万千引颈盼望的百姓。陆扬之名震慑中原,能亲眼一见上仙尊容,足慰平生!

    “时辰已到,请陛下登台!”

    喧嚷的百姓纷纷散开,但见天子銮驾由一队雄壮的隐龙卫所守护,坐上人雄姿威武,坐下马头高体健。分开百姓,请天子登台。唐王一身赭黄龙袍上雕金龙戏日,带朝天冠冕,在文武百官,治下万民朝拜之中举步登台,宣布授衔大典开始。

    “吉时已到,宣玄真上仙陆扬,登台授衔!”

    台下百姓呼声震耳欲聋,但见天际上,有一道斗大的星辰悬空停留,迎受万民之欢呼罗拜。此时的陆扬外穿一袭天蓝大氅,里着雪白内袍,腰束玉带。形容丰秀飘洒,御剑乘风而立。俊朗的相貌当真是如若美玉。此时悬停半空,当真是不知有多少大家闺秀对他芳心暗许。

    昔日汝南陆恒川将爱徒取名陆扬,便是想要他有朝一日能够名扬天下,成为世上最为耀眼的星辰。此时,陆扬迎受万民敬仰,眼中却微微有些湿润。他,没有辜负师尊的期望啊!

    停留片刻,陆扬于万众瞩目之下落于百丈高台之顶,与他相对面的,便是中州唐王。他不卑不亢,以玄真礼节微微颔首。但见唐王亲执陆扬之手,面对百官万民,高声宣布道:

    “上仙陆扬,为我中州驰骋塞北,建立不世功勋!今日,朕于高台封赏,赐上仙无双国士之尊号。今后上仙可于国邦中卓然超群,不受任何人包括朕之管制!”

    “国士!国士!”

    台下百姓欢呼舞蹈,纷纷扬尘罗拜。陆扬微微一笑。这国士之号,可谓殊荣无限。今后无论是文武百官,甚至是陛下都不能插手他的意思了。可是陛下给他如此卓然的权力,其中目的,不言而喻。而这国士之号不属于六部中的任何一部,只是空号耳。唐王想要收回,那么必然是全无阻拦。

    可陆扬向来是不在乎这些虚名,他打算处理完长安与北域的大事之后,去星域、鬼界这两处再走上一遭,随后便与华珊公主功成身退。待日后修炼成神,再想办法来复活青瑶安置在华珊公主体内的残魂。自此逍遥归隐,不问世事功名。

    他安然接受了这国士之称,台下喧闹庆贺,皆如过眼云烟。只因他瞳术能够遍查长安,此时沈明举于台前瞑目养神,而最重要的战场,却在那相府之中正蓄势待发,各部忠于沈相的朝臣安插人手、调遣刀兵。把住了各处宫中要道。恐怕今日,长安朝中便会有一场剧变。

    “陆扬小友,老夫仰慕玄真修士久矣。而今老夫相府之中,早已排下贺喜大宴,请宫中御厨主菜。更有百年好酒。一来为上仙接风洗尘,二来老夫还有要事,想与上仙私下里探讨商议。”

    庆典已毕,众臣参拜中州国士。然而那沈明举却满面堆笑的上前一拜,邀请陆扬相府饮宴。然而昨夜,陆扬便知他相府中所打的算盘如何,却也不多推辞,点头一笑,便呈上了沈大先生安排的轿子,一众礼部下人连吹带打,抬着陆扬,径直进了相府之中。

    众人先簇拥陆扬而去,沈相得空,招手示意身旁从者贴近耳语,问道:“都安排的如何了?”

    “沈相放心,目前宫中各处要道,包括长安大营都已被渗透入内的部下换了当值岗位。一旦陆扬被那些狼族缠住,我们当即便会火速杀入宫中擒了天子陛下,从而以天子性命要挟陆扬就范,以他的头颅来换当今天子!”

    “备轿回相府,老夫要亲自见到陆扬死在眼前!”

    沈相阴笑一声,此计当真是百密而无一疏。如今便等着陆扬引颈就戮之时,他定会将陆扬碎碎剐了,沈家大仇,便得以报答了。可他不知道的是,长安城外,荆华太守的七万军马已出鹿鸣山谷,伏于官道之上。只待陆扬一声长啸,当即便会斩关断索杀入城中,勤王救国!

    轿子落在了沈府的朱门前,那壁厢早有一片文武百官在此等候迎接。纷纷为陆扬贺喜。陆扬见面知心,认得这其中无论六部中的哪一部要员,尽数都是些贪赃枉法之辈,阿谀谄媚之徒。当即下轿与多关见礼,其中一人陆扬却认得,昔年他贫困之时,千里迢迢自汝南赶考到长安,只望得一功名,也好得脱风餐露宿的苦日子。

    可惜长安桃林大试,文部的梁大人却因他无银两孝敬,也无文章吹捧。从而将陆扬乱棒打出考场。这件事他还清楚的记得啊!所以,他此时于多官面前客套一番,却专上前敬拜梁大人,但见他如今体态丰盈,腹大面白。胖得连宽大的朝服都没法系扣,只得敞怀面客。不仅指着他那圆滚滚的肚子讥讽笑道:

    “梁大人,别来无恙啊!您看看您这气色,人言腹大能容,胸怀宽广。可陆扬慧眼可见,您这腹中非有醒世经纶,却藏了多少民脂民膏,多少珍馐佳肴啊!”

    “陆扬上仙!先前长安之事小人每每自责,那时万不该如此对您啊!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如今不要再与小人计较。小人靠此微官,生存不易,生存不易……”那梁大人听陆扬出言讽刺,不免羞红了一张老脸,忙忙拜倒在地,卑躬屈膝,对陆扬请罪求饶。

    “好了,我陆扬不是那等记仇之人。昔年陆扬两袖清风,虽无官职钱财在身,踏雪寻梅,却活的潇洒自在。今蒙陛下授我国士之职,虽无实官,但可监国也。你若是再敢做那假公济私之事,我陆扬定会替陛下分忧,千里之外,亦能飞剑取汝头颅。”

    陆扬和煦的笑着,但此话听在梁大人耳中,却大是令他如堕冰窟。只好诺诺连声,请陆扬入后花园内饮宴。人言沈相府中有金山银山,陆扬入得其中,一路上但见明珠搁置为灯烛,玛瑙镶嵌作屏风。雕栏玉砌,画庭长廊都是尽显华贵。便连脚下无意间所踏的地砖,都是黄金铺成。此等奢靡,足胜皇家宫室。

    相府的后花园更是瑰丽宏伟,无论是西域奇花,还是江南名植,都在此可寻得踪迹。后花园内有一片开阔的荷塘,微风浮动,千株摇曳。荷塘内似火繁花亭亭葳蕤,美不胜收。沈相特命贺喜大宴便在此处好景之中举行。众官推陆扬上首坐了,当即命歌儿吹箫唱曲,舞女击鼓舞蹈。尽显大唐盛世风貌。安排招待不尽其乐。须臾,沈相落轿回府,换了朝服着了玉衣,方才转来席间,对列位唱个大诺道:

    “些许公事搅扰,来的迟了,还望众官勿怪,国士海涵。”

    沈相入席,当即命府中伺候的下人上菜。有力士搬出一坛坛好酒,俱是前朝时埋下的百年佳酿,掀开锦盖,便谷香四溢,闻之醉人。沈相当即将美酒与众把盏,众官各饮了三杯,将待上菜,可到了上菜之际,下方伺候兵士托来的,却是一盘盘的刀剑。

    众官见盘中钢刀寒光夺目,皆是骇得心胆俱裂。忙问沈相为何以刀剑相待。沈相却端坐不动,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陶醉的笑道:

    “各位,畏惧盘中刀剑否?这些刀子长剑,都镌刻有沈府之中的编号。如今天子气数已尽,本相欲取而代之,改元称帝!汝等百官若于腰间悬此刀剑即表示效忠新皇。朕加官进爵以赏。若不服朕称帝,尚效忠大唐者。本相也给你们一个机会。汝等可持盘中之剑,自刎殉国。本相随后,亦当厚葬之。”

    “愿随陛下,改元开国!”

    台下诸官眼见府中兵甲已动,皆持戈矛,将宴中百官团团围住。无奈之下,众官只好面对沈相拜伏在地,口称陛下,奉行天子大礼。更无一个有血性者敢于反抗沈相强权。

    “沈相将欲弑君?”

    陆扬端坐在上,却巍然不动。泛目望着这些见风使舵,但惜性命的朝中百官。他此时觉得这些人当真活的可怜。为了苟图富贵,为了官位实权。不惜与反贼谋命,活成了最让人痛惜而悲切的模样。苦海三千,为了这些**,名利……更无一人可回头上岸。

    “是啊,今日夺取长安,我沈明举,便是新一代的中州之主……”

    沈相阴森森的笑道。他一把捏碎了掌中的酒盏,任由那些残渣碎片,顺着掌缝洒落在地。此时他目视陆扬,面色殷红的宛如将欲滴出血来,咬牙切齿的说道:“老夫与你无冤无仇,可你在云州城内,却杀了我的父亲,与我的兄弟……老夫日夜苦思复仇,等候这一刻的到来,已经等得太久了。陆扬!老夫登基之后,必将你千刀万剐,以祭亡父!”

    “有一种人啊!无论如何教诲,如何得势,都不会令其满足。”陆扬自顾自的低声笑了笑,随即对沈明举说道:“可惜,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今日,注定便是你沈明举的忌日了……”

    ……

第五百一十章 勤王杀贼

    “非也,非也!今日非老夫之忌日,乃汝之忌日也!”

    沈相狂妄的放声大笑,但见他一拍手掌,水庭间顿时煞气弥漫,足有数十道身影自荷花池中飞身而出,将陆扬团团围住。这些人皆黑衣遮面,但周身展露出的气息尽显阴邪。

    陆扬眼观四方,不由得亦是朗声大笑道:“沈相好大胆啊!你暗藏血狼宗杀手于帝都长安,罪大莫及。当诛九族不为过之!不过但凭这些蝼蚁鼠辈,陆扬还不会放在眼里!”

    “小子,你以为血狼宗只有这点能耐吗?”

    突然,陆扬周遭的空间登时阴冷了下来,一道诡异的黑影自陆扬的影子之中突然现身,持一把利剑便刺向了陆扬的后背。可陆扬身经百战,此时早有防备,一踏地面,整个人都化作了虚无缥缈,再度现身之际已遁于半空之中。瞅见那藏于影中偷袭他的又是一位熟人,正是血狼宗四大长老,血影长老!

    不过此时的血影长老已经不似从前那般,恐怖而浩瀚的气息满溢其体外,已踏入了半神境界。但听他阴恻恻的邪笑道:“陆扬,你曾斩老夫一臂。今日老夫便要十倍讨将回来!”

    “老不死的家伙,就凭你?”陆扬面上的笑容愈发的浓郁了,不过,他也不是没与半神修士战斗过,这血影不过依靠邪力复原了身体,还提升了修为。在他看来不过是插标卖首。可是他悬空而立,周遭的空间却扭曲了起来,猛然探出了一对锋锐无比的狼爪,朝着陆扬的胸膛便抓了过去。

    陆扬目光一凝,手掌隔空挥动,青铜古剑呼啸飞出,于半空中将那狼爪截了下来。以玄真御剑术运转一剑怒劈出十丈剑芒,将那狼爪的主人压落在地。那人身着劲装,周身法力气浪纵横吹拂,一双手掌却绵延出锋锐如刀般的狼爪,看其速度与锋锐,这人竟然也是一位血狼宗内的半神修士!

    “孤狼长老,血影长老。速速杀了此人!”沈明举在众多血狼宗修士的保护之下退在一旁,猖狂无比的指挥着血狼宗内众多修士,将陆扬团团围住。原来,狼幽夜有远见之明,他为了保护血狼宗的势力不被狼天厉所蚕食,便早在离国之际便将两位血狼宗长老秘密遣至长安,在沈明举之处蛰伏。

    在他血狼宗的计划之中,陆扬乃是力阻狼神大计的心腹之患。必须将此人除去,他血狼宗方可高枕无忧。所以他看破了陆扬迟早有一天会与沈明举为敌。所以命两位长老将带血狼宗精锐尽藏于此,这是为了斩杀陆扬而设下的一步棋。

    “小子,只怪你时运不济。老夫被洛清玄毁了身体,今日便先拿他门下爱徒泄恨!”孤狼长老此人亦是深恨玄真。他曾密谋以西国**在神川城造成一场巨大的爆炸,以使血煞魔种在神川盛开,收割无数性命。但是却被洛清玄发觉了这个阴谋。将他几乎打得神魂俱灭。这份仇恨,又怎能容忍不报?

    “好,既然事已至此。你二人的性命,陆扬便为我宗门收了……”

    陆扬咧嘴一笑,竟丝毫不惧两位半神的威胁。但见他周身真法运转,浩瀚的法力上冲天霄,几乎使得云海倒流,狂风逆卷。此时他完全展露出自身的修为,震慑得下方血影长老、孤狼长老登时面色剧变。

    其中尤其以血影为最。他初见陆扬之时,后者尚且不过初堪入门为炼气境之修为。可是这两年间,陆扬竟然踏过一道道境界的阻隔,而今已悟入了半神。这等能力与天分,足以令中州所有的修士都为之震撼。他只闻玄真陆扬之名响彻中原,却不曾见其真正的本领。但此时见了陆扬如此强悍,他当真不知今日之战,会以如何结局而收场。

    “不过半神而已,有何惧怕!血影,咱们一起上!”孤狼长老虽是惊惧,不过他这一方却有两位半神,想陆扬年纪尚轻,能有多大能力?他当即一踏地面,与血影一同冲上云霄,两人各施法力,双战陆扬!

    但二人刚刚冲上半空,但见陆扬周身星辉璀璨,一声长啸,无穷音浪滚滚而出,不但使得长安城宛如天崩地陷,更使得远方鹿鸣山谷中万兽惊惧,只听他大喝道:“时机已到。荆华太守速速入城,勤王杀贼!”

    这一啸堪称震绝万里,不但震退了两位半神修士,还将远在城外鹿鸣山的荆华太守兵马尽数唤起,万马奔腾,朝长安城中杀去。城关上防守兵士眼见征尘缭乱,当即各自紧张了起来。却见兵马临近,荆华一马当先,掌中高举陆扬赠与的紫金御龙令,朝城关上高呼道:

    “吾奉天子之命,引军绞杀城中叛乱逆贼!尔等若识得此令者速开城门,但有不从者斩!”

    城楼上方,那城防官眼见紫金御龙令为荆华所持,唯有跪下尊命。只因见紫金御龙令如见天子。当即命军士大开城门,放荆华七万军马入内。此时沈相麾下叛乱众兵卒已入深宫欲擒拿天子,可天子早有预见,率众官宦于华清宫内地下隧道中躲避。

    叛军寻不到天子藏身之处,正慌乱间,却被荆华军马撞杀入宫中。眼见但执刀剑者尽数斩于马下,接出天子。天子见荆华杀贼平乱扶正朝堂,心中甚喜。命太守但逢乱臣无需生擒,尽数杀之。此时非但长安城中大乱,相府之中,更是狼藉一片。

    三位半神修士于半空中纠缠斗法,亏得相府占地偌大,那纷涌波荡的劲气方才免于摧毁王城,连害百姓。不过这座气象磅礴,造价奢华的相府却难免化为了一片废墟。战到浓处,陆扬一声大喝,青铜古剑破开万丈血气,向前一往无前的冲去,凌虚剑法第五式,百川归海!

    孤狼长老见剑芒滔天,无论如何也挡驾不过。当即顾不得一旁首当其冲的血影长老,抽身便化为了一道血芒逃下地面。而血影长老斗得气喘吁吁。此时法力不支,难以逃脱。见青铜古剑化为巨刃当空飞来,不免惨叫一声,被陆扬一剑凌空贯穿了身体。

    无比煊赫的剑芒洞穿而过,刹那间便将血影的身躯扯得粉碎,陆扬眼尖,瞅得血影的残魂脱离肉身,便要朝着远方遁走。当即左掌一握,凌空便有磅礴的火焰笼罩虚空十里,八荒神火炽烈无比,将血影的魂魄罩入其中,当即便蒸发化为一片青烟。神魂俱灭而亡!

    下方孤狼长老见血影败得如此神速,被陆扬驾驭一符一剑,干净利落的斩杀在彼。他此时独木难支,只得速退。身躯一沉便将欲借土遁闪身而逃,可陆扬一声大笑,一步鬼神难测的和光同尘闪身入地,那沈相见陆扬抬手间便能驱使漫天飞火,不由得骇得魂魄俱丧,在一众血狼宗修士的保护之下欲走。

    可脚下地面却是摇动不宁,竟将他掀倒在地。下一刻,陆扬自前方辟地而出,周遭无数星芒化为剑刃,毫不怜悯的将一名名血狼宗护卫尽数斩杀于地。此时他右掌握剑斜指向狼狈的沈明举,左手,则是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其目不暝,正是孤狼长老的模样!

    原来孤狼长老欲借地遁之法逃脱,可不曾想陆扬亦有土遁。并且他在土下的速度数倍于孤狼,剑光掠处,当即将其斩为数段,枭首而出。

    沈明举此时当真是大势已去,却依旧面色狰狞的说道:“陆扬!你不要以为你赢了!我沈府死士,早已杀入宫中,如今之时,恐怕早已将当今天子手到擒来!本相早已算准了这一切,即使这两名血狼长老不能杀你,天子,也始终都掌握在老夫的掌心,只要老夫一用力,那羸弱的天子即刻便死!”

    “哦?是这样的吗?”陆扬此时只需将青铜古剑推进一寸,便能刺入沈明举的心脏。可他却没有立即刺下去,而是怜悯的说道:“沈相啊沈相……你窃国纵敌,机关算尽。却始终没算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天下九州,始终都有无数甘为天下而身赴国难,虽捐躯沙场,却始终无怨无悔的人。他们,乃是真正的国士。”

    “可悲!可悲!”沈明举此时生死关头,却惨笑着高声呼喊道:“你有如此无敌于世的法力,却不曾想要这片天下。你以为国士赴死,保护生民便是正义之举吗?本相便告诉你,这片土地上的人类原本都是浑浑噩噩的氏族部落,敬天礼地,均分水食。然千百年来,因为多了**,有了权势。人们彼此杀戮流血。从那时起,世界便开始污浊一片,泾渭不分。”

    “在这样的世界里弱肉强食。你只知唐王登基后国泰民安,却不知黎明前夜,血流成河。这便是无形中的生存法则。有一些人能够苟且生存,有一些人却曝尸荒野。尔等舍死忘生所保护的,正是一切黑暗的根源之所在。当真可悲!”

    “汝全盘尽输,尚不自知。而今,我却不会被你所蛊惑了。”陆扬说道:“你相信世间尽为黑暗,却不知荆华太守非造反也。老太守毕生忠于天下,此时定然已将沈府反兵斩杀殆尽。陆扬一直相信,只要人们的心间尚存光辉,便始终不会被世间的黑暗所染!”

    “哈哈哈哈……那就在世人面前,展现出你内心中的黑暗吧!”沈相此时声嘶力竭的大叫着,眼瞳几乎爆了开来,他满面的狰狞,冷笑注视着逼近心脏的剑锋:“只可惜,你中了狼主的调虎离山计尚不自知!如今你那远在北域的公主殿下,恐怕再也回不到你的身边了……”

    ……

第五百一十一章 炽火红莲

    “什么!珊儿她……”

    听闻沈相此言,陆扬当即骇然色变。长安若在此时遭逢祸乱,那么陛下定会召见与沈相仇深似海的陆扬赶回救难。可身在北域的华珊公主便失去了保护。如今他这一去算来已有两日时间,如果狼主所做的一切都是虚假的,那么此时大国师与狼幽夜,必定都在天狼城中……

    陆扬此时当真是心乱如麻,粗重的喘息着,却似乎想到了什么。狼天厉以一招调虎离山,调走陆扬,擒住了华珊公主以后。必定是要以她的性命为要挟,强命中原军马自北域退军,却并不能伤其性命。想到此处,却不免稍作宽心。可那沈相则是继续狂笑道:

    “是啊!狼天厉不会伤害我们的公主殿下,它还指望借着公主殿下,给天狼国喘息的时机。可狼天厉不会动,血狼宗的宗主,还不会动么?老夫如今就告诉你他要做些什么吧。华珊公主乃是唐王爱女,如果有了她的帝王血脉……”

    “狼神!”

    陆扬面色方才转好,却又刹那间满面惨白,当即跌坐在地,周身竟然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狼幽夜,是个不顾一切的疯子。他为了复苏狼神之大计,甚至不顾令边关上堆满天狼国将士的白骨。如今他不在北域,正给了狼幽夜可乘之机啊!

    陆扬的心中被恐慌所占满,却不闻相府之外人喊马嘶,荆华太守的军马保护陛下,杀入府中。将那些降顺沈相的百官尽数五花大绑,送至天牢。此时老太守喝令军马上前捆了沈明举,此时人赃俱获,沈相罪行无疑。免不得于市曹中受君一剐!

    荆华太守驱兵勤王,此番大功做成,陛下多有升赏。却拜于陆扬之前,缴纳紫金御龙令。陆扬浑浑噩噩的接了,此时他心牵华珊公主的安危,也不顾自身休息。忙上前对唐王请命道:“陛下,如今叛臣贼子,已然被收押入狱。可北域战事未熄。陆扬请求陛下能继续让我持此金令,率众将平灭天狼。”

    “好!请陆扬小友莫辞辛劳,即刻便回。朕愿将北域全境,收归我大唐国土之中!”陛下闻言大喜,亲自斟酒一钟,敬奉陆扬。可陆扬尚未接觞,外面军士突然火急闯入,伏地大哭:

    “不好了!陛下!北域军中发来急报!狼神出世,公主殿下她……”

    唐王心头一颤,手中酒杯未曾拿稳,当即落在地上摔成了无数碎片,他不敢置信的喝问道:“你再说一遍!朕的爱女怎么了?她统领大军,焉能出事?”

    “陛下!公主殿下被贼人擒走,昨夜里方才在天狼城外,收得她的尸骸啊……”那传信将校涕泪横流,伏地号泣不止。唐王闻言,当即眼前一黑,昏绝在地。他方才经受贼臣之乱,又闻听得爱女亡故的消息,当真是心中大悲,承受不住昏阕在地。众官急救陛下。

    而陆扬在旁,听闻华珊公主被贼人掳走,故于天狼城外之事。当真是宛如晴天霹雳般轰鸣在心。两行清泪,自眼角难以抑制的流淌了下来。说好的……他前日里才对她说好的,要一辈子陪在她的身旁,每天为她梳头,相夫教子,无忧无虑的隐居世外……

    可是就在黎明前夜,她,去了。

    如果可以,陆扬哪怕用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都要换来她的生命啊!可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天,狼,国!!!”

    陆扬声嘶力竭的咆哮着,是啊,天狼国!所有的一切都是因天狼国发动北域大战的那一刻而开始的。狼神,已经降临了。可他不管,此时,他只想向天狼国寻回仇恨,给他的珊儿,报仇……

    一踏地面,陆扬化为了一道熊熊燃烧着的紫色流星拔地而起,朝着北方飞去。不出半个时辰,他便飞过了北雁城,穿梭直入大漠。苍凉的大漠一如既往的凄清寒冷,一片片雪花落在身上,刺骨的冷意之中,陆扬却看到了一个在风沙中翩然起舞的身影,那是华珊公主啊!

    她一袭红装如旧,宛如盛放在漠上的炽火红莲,以优雅的身姿点缀了悠远空灵的大漠。任由风沙流转,白雪漫空,她却在冰冷的世界中决然起舞。漠上寂静清冷,不知谁于空山间弹奏一曲胡旋,与那回风旋转的身影相合,渐渐的,风沙流转,将那道身影湮没其中。

    “珊儿……珊儿!”

    陆扬于云中望得痴了,不免落下地面,入眼处却皆是荒沙,更寻不到她的踪迹。耳畔一直似有细语呢喃,那是意中人熟悉的声音。可呼啸的风声却掩盖了那温柔的话语。陆扬双眼泪落,跪在大漠风沙之中啜泣不绝。

    她本是一朵不染污垢的红莲,不期坠入凡尘。俗世之中虽有千姿百态,缠扰不宁。但她,无论何时都身着一袭殷红胜火的华服,以心之清,以性之善。超乎于这污浊的世界。曾有佳人雍容清雅,流芳千世。

    而今她身随烽火燃烧而去,化云烟飘散,不再盛放于浊世之间。也许这便是她最好的归宿了吧……

    陆扬苦寻不见她的魂魄,但剑锋所向,已将至天狼城下。他此时早已疯狂。天狼国!他要所有的人都要为华珊公主陪葬!身化星辉,破开夜幕。回到了大营之中。却见营中哀声遍野。当即入得军中,见中军内遍布白旗。以李山河、程云潇等众将为首,正于大营内为华珊公主守灵,陆扬见之,垂泪不已。

    “公主殿下已走了,此仇深似瀚海,请陆扬兄弟带众将,杀入天狼城吧!我等愿死命向前,与狼族拼死决战!”程云潇高声悲呼,拜伏在地,此时营中军将已尽数拜倒满地,公主殿下被于大营之中掳走,众将无能,不能救回公主殿下的性命。如今他们哪怕是死,也要为华珊公主,为中原在北域亡故的将士们,寻回这国殇血仇!

    陆扬此时心头更乱,可是如不灭天狼,更难平复他心头之恨!当即猛然将紫金御龙令摔在案前,高声呼喊道:

    “陛下有令!杀入天狼城内,一律不留!”

    李山河、程云潇擦干了眼中泪水,当即跨上战骑,营中所有军马各自尊奉陆扬之命,身披战铠,打起九州龙旗,全体出军,不顾一切杀向天狼城!

    可城中但见中原兵来,当即大开关门,但见城门中有无数狼首妖兵杀将出来。如今狼神出世,早在前夜里便夺了天狼城,此时城中已被狼神麾下之妖兵盘踞为巢穴。而那狼神本尊,亦是在城垣之中,指挥这些妖兵杀戮天狼国之百姓,嗜血图食,杀人如麻。

    此时众多中原军马,无论马步军兵各自上阵杀敌。无数弓弩手一同拉开弓弦,朝天抛射而去。半空中万箭如雨齐发,将敌军中无数妖兵顿时射杀城下。而那群妖兵却并不畏惧死亡,虽被射杀在地,周身上下却依旧是黑气蒸腾,再度爬将起来,与冲上前来的中原铁骑混杀成了一团。

    可这些妖兵虽然没有经过训练,三两下便能够被中原将士砍倒在地,可他们却好似拥有着无穷的生命力,即便是被砍为了两段,依旧能爬将起来挣扎着将身躯安回原位。腥风血雨之间,反而是中原军马不断的被妖兵所杀,碎骨饮血,当真是道不尽那等凶残猛恶。

    李山河、程云潇二将见前队不胜,当即将兵刃遥遥一指,大部军马一同随他二人冲杀而出,搅碎了妖兵的阵势。可前队军兵却伤亡惨重,乱军之中,文越将军身先士卒,以一张长弓不知射倒了多少妖兵狼魔,可却被潮水般涌来的死灵大军淹没其中,连身躯都被扯成了粉碎。

    此时此刻,非但文将军战死殉国,便连久经沙场的将士们也没有见过如此顽强的妖魔,妖魔不畏死伤,嘶吼着杀入中州军兵阵列之中与将士们血肉相搏。只杀得血流成河,尸积遍地。陆扬身在阵中挥剑乱砍,此时便以他的法力,都找不出杀掉这群狼神妖兵的方法。

    盛怒之下,陆扬当即飞身而起,手挥青铜古剑,但见剑锋光华轰然绵延,形成了一道百丈之长的摩天巨刃。剑中那喷涌的华光上抵穹天,下指地府。他便攀着这把浩然仙剑,朝着天狼城关轰然一剑砍落,但见剑气所及,几乎是摧枯拉朽般的将城池尽数摧毁,数十里城墙在轰鸣声中,倾塌殆尽,将无数妖兵掩埋其下!

    “给我杀!杀进城池,一个不留!”

    陆扬目中血红,已不在乎是否会杀戮城中无辜的百姓,他此时一剑轰开城关,已然再无阻拦。却能够感应得到,一个极端邪恶的意念在操纵着城下无数妖兵,当即背后一颤,自虚空中张开一道鸿鹏般的星辉翅翼,以极端的速度撞入进了天狼王城之内!

    蛮横的撞塌了狼主华美的宫殿。当陆扬再度振翼飞腾在长空之上的时刻,却已死死的扼着一个人的脖颈直冲上长空。那个人的容颜在月关星辉之下暴露无遗,正是血狼宗宗主,狼幽夜!

    ……

第五百一十二章 覆灭天狼

    天狼城中,生灵涂炭。

    昨夜里得华珊公主、狼天魁这两道王族血脉,引得狼神降世,异象降临。出世的狼神主宰了狼幽夜的身躯,召唤出上古之时追随于狼神麾下的天狼妖兵。杀入了天狼城内将数十万生民化为血食。已化为狼神的狼幽夜此时畅通无阻,闯入了狼主宫阙。

    “现在的你,已经不是本狼主的护国天师了吧!想不到,你竟然还能在千年之后重回人间。本狼主如今大计破灭,你要杀要剐,便请快些吧……本狼主最后的心愿,便是不想被那些中原南蛮,所生擒活捉。”

    狼天厉孤身坐在王座上方,直面向那周身缭绕着万丈护体血光的狼神。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阴狠,毒辣。本座很欣赏你。所以非但不会杀你,还要让你臣服,一同与本座享受这方圆天下。”狼神开口说道。可狼天厉却面色阴冷,沉声道:“难道你不怕,本狼主会像对付血狼宗那样,有朝一日会设计对付你么?”

    “你不会的。”狼神笑了笑,继续说道:“本座自苏生之后,便凌驾了这个世界。任凭你有多么的凶狠歹毒,都不可能伤犯到本座一根毫毛。日后,你便会明白的。”

    可他才刚讲完,一道降临大地的星芒登时撞碎了大殿穹顶,直接扼住了狼神的脖颈,带着他的身躯一同撞碎了无数华殿宝宫,朝着天际中飞去。而狼主淡然的笑了笑,说道:“是啊,谁也伤犯不到你,我在听呢……”

    此时被突如其来的手掌扼住了脖颈,几乎掐得狼神喘不过气来,可他如今何等修为?乃是超凡入圣,达到了‘返璞归真’之境界的魔君。哪里又会因为此等攻势而无法喘息?脊背撞碎了无数铁壁银墙,却毫发无损。待到他看清来人之时,不免咧嘴笑了:

    “玄真陆扬!本座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可是恨你入骨啊!”

    陆扬此时已状若疯魔,不管他是狼幽夜还是狼神,心间无穷的怒火化为磅礴的法力,当空一拳,狠狠的砸在了狼神的头上,将狼神轰得倒飞出了百里不止。但见此时的陆扬已将和光同尘施展到了极致,身躯在天际中化为星芒闪烁,疯狂挥拳砸出,将狼神宛如沙包般的当空乱打。这每一拳每一脚都足以令天地颤抖,这是什么样的力量啊!

    “你这恶魔!!!还我珊儿命来!!!”

    陆扬双瞳充血,几乎是拼了命一般的攻击,将狼神硬生生的打出了天狼城,两人一同飞入了大漠。可狼神此时却完全无视了他这等攻势,随便的探出一只手掌,便接下了陆扬的拳头,顺势将他的身躯一甩,无穷的力量横空落下,竟然将陆扬的身躯自万丈高空中狠狠轰下了大漠,使得黄沙开裂,将他打得深嵌入地百尺之深。

    陆扬挣扎着站了起来,却亦是周身剧痛,鲜血狂喷。这狼神的修为根本看不出境界深浅。但举手投足之间,便能随意的挡住陆扬全力以赴的攻势,一击之下,便能将陆扬打成重伤。恐怕这天地之间除了寥寥数人以外,更无人能奈何得了他了。他若是全力以赴,恐怕一日之内便能将整片中州化为尸山血海,这,便是神的力量啊!

    “乖乖的屈服于本座吧,本座可放你一条生路。”狼神踏空而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在黄沙滚滚中挣扎的陆扬。眼中满是戏谑与嘲讽。以陆扬半神之修为,根本就没法去战胜他啊!而且最致命的是,陆扬体内没有天丹。也就是说,他无法突破自身与神,之间相隔的界限。

    “你在做梦!!!”

    陆扬歇斯底里的怒吼着,招出青铜古剑紧握在手,周身的疼痛,意识的疯狂,俱都化为了他寻仇的力量。他口中荷荷而呼,所有的能力都将欲融为一炉,就连青铜古剑之上,亦是燃烧起了异彩霞光。七道上古剑魂的力量已被陆扬尽数唤醒,此时,他便要以极限人类之躯,力撼神灵!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对力量的渴求,使得陆扬此时突破了自身的极限,如今的他是不能一跃成神。但是,他对自身所怀有的各种神法,各种剑术符道的运用,却已在癫狂之下尽数化为一体,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但见他举起了青铜古剑,那剑芒,直射天际,那气势,覆灭诸天!

    “这是?”狼神面色凝重,却见陆扬屹立荒漠,散发出的气势却凌驾天地,宛如一条自沉睡中苏醒的巨龙一般,爪牙尽露,杀气横生。这一剑,不属于各家之长,乃是陆扬融汇万法,最终自创出之剑招。不过,这一式还未曾完满。假若陆扬此刻成神,这一剑下,任狼神已入神境,亦是定当魂魄无存!

    但见陆扬挥剑斩出,震撼万里,无穷的天幕好似都随着这一剑的威力而破碎。在其剑芒下方,狼神渺小的身躯直如蝼蚁。能够看得出来,陆扬对这一招的把控还远远不够熟练。但仅仅只是初具雏形,便能拥有如此威力,实为恐怖。

    狼神踏前一步,随手伸指点出,刹那间便引得风起云涌。无穷的魔气遮蔽天日,有一头巨大无比的血狼虚形在那横贯天地的一指中幻世而出,朝着陆扬夺目剑芒轰然撞去。两般法力,在死寂般的世界中相交,刹那间便几乎引得地裂天崩,黄沙尘暴,漫天席卷,这一招,竟然未分胜负!

    陆扬竟能接他一指,令得原本轻蔑的狼神登时骇然色变,不过,他此时的身体已然被一道皎洁的月光穿插而过,在虚空间举步难行。而远方,紫华与金芒相互交织,足以撕碎这世间一切的破灭之光,自那风暴的核心之处难掩凶猛,紧接着,便化为了一道通天彻地般的浩大光柱,将狼神的身躯吞没在了其中!

    “烬灭,神光!”

    陆扬全力以赴之下引动的烬灭神光,足可以使得半神修士当时陨灭。可狼神正面承受了烬灭神光之一击,却并没有当即湮灭,但见他拼命挣脱了体外束缚的月华封锁,周身黑气蒸腾,竟在烬灭神光之中脱身。不过此时的狼神亦是好不到哪里去,烬灭神光好似沸油泼入残雪,当即将狼神护体的法力蒸发殆尽。使得狼神颇显狼狈,双臂一颤,两把幽光四射的锋刃便化为手臂,踏着虚空,朝陆扬杀去。

    这两把利刃乃是狼神本体的一对獠牙,可谓他生来便具备的本命灵宝。青铜古剑华光四射,迎面便于狼神双刃碰撞在了一起,登时使得大地上无限黄沙滚滚震荡,千里烟腾,将两道身影遮掩在内。陆扬连续运转傲剑之力,却不能使得狼神这两道宝剑有所折伤。反倒是狼神动若闪电,横空砸开陆扬的身躯,顺势一剑,径直便刺穿了陆扬的身体!

    可陆扬此时杀心大起,不惧狼神刺入体内的一柄利剑撕裂着身躯,运起紫琊神石之力,与其在体内死命相抗,狼神见这一剑穿胸,竟然还杀不得陆扬。反倒是陆扬挥舞青铜古剑,反手便刺入了狼神的身体。吃痛之余,狼神亦是提起不死神力,与陆扬刺入胸膛的古剑相抗衡。

    两人拼死扭打着,从云霄天上再度坠入地面,如流星般砸得大地上裂痕遍布,满目疮痍。自西方的大漠,又打到了东方的雪原,各自多出了无数道伤口。可陆扬却宛如不死之躯,无论受了狼神多少次利剑穿心,依旧奋力相斗,杀到此时,强如狼神亦是心中惊惧不已。他乃不灭神体,可陆扬只不过半神修为,又怎会具备如他一般的不死之身呢?

    “斩仙诀!”

    陆扬被双剑几乎砍碎了身体,却依旧悍猛不退,一剑落下万千光华,猛力劈出,竟劈碎了狼神的首级,将其自半空中砍落坠下雪谷。但狼神法力无穷,虽是失了首级,却依旧还能自无头的腔子中长出一颗更加狰狞的首级。双刃乱砍,绞杀着陆扬伤痕累累的身体。可陆扬此时不顾一切,顶着双剑再度刺入身体,将青铜古剑硬生生的捅入了狼神的心脏。

    “无论多少次,都是没有用的!本座通天神体,焉能被汝所伤?”

    狼神嗜血的大笑着,丝毫不惧陆扬的攻势,可陆扬锥心剧痛之余,却抬起头来,以一双猩红的眼眸死死的凝视着狼神。此时被他双眸注视,狼神不知为何,竟然惊惧不已。一股毫无来由的恐怖充斥了心头。这是他千年以来,从未曾历经过的恐怖感觉啊!

    “洪荒火符,给我炼!”

    陆扬厉喝一声,体内突然翻起无穷烈火,这火乍一飞出体外,当即便令千里之内,无穷大雪瞬间消融于无形。恐怖而炽热的高温灼烤着狼神的身躯,使得他周身上下尽被猛火所困。不免尖声惨叫,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火焰,为何有能力融化他的神之身躯。

    他但感危机降临,这火焰绝非凡火,足能够夺取他的性命啊!但是,当他想要走时已经晚了,胸膛上所插着的那把其貌不扬的青铜剑,却瞬间爆发出无比璀璨的华光。此时古剑内部无穷的力量轰然爆发,竟然镇锁得狼神无法再动一步!这是青铜古剑于七道剑魂之外,其真正本源的力量!

    ……

第五百一十三章 大梦初醒

    狼神凄厉的呼号着,此时两道最强悍的诸天神器并驾齐驱,不断将他的神体摧毁殆尽。洪荒火符灼热凶猛,炼于其外,青铜古剑雄浑锋锐,毁于其内。陆扬竭尽全力的催发诸天神器内的力量,已使得狼神肉身消解,魂魄无存!

    “该死的小子,你不会得逞的!”

    狼神已被陆扬逼迫到了神体不复,魂魄将绝的地步。无边的求生**已使得他彻底疯狂,心念电转,将新生神体之内的全部法力都压缩在了心脏的部位。他要自爆!

    以狼神‘返璞归真’的法力,倘若自爆神体的话。休说天狼国万里白骨,便是整片中原大地都会彻底的崩溃!陆扬双目血红,眼见那被压缩到了极限的黑暗法力于心口处将欲扩散开来,当即奋力的扑了上去,舍了自身的性命,将那将欲爆发的狼神压倒在地。

    “珊儿,瑶儿,助我!!!”

    陆扬一声大喝,竭力运转起了天授真法。但见普天星辉洒下清澈的光华,一道绵延数十里的星辉光罩在雪原间弥漫开来,遮蔽了这空间内的一切。紧接着,下方的世界便地动山摇,狂躁的黑暗法力形成了蘑菇云般的巨型爆炸,冲上天宵云里,使得天际群星骤然失色,月亮,也好似被无穷的黑暗所遮蔽,此刻的中州昏天暗地,不见一切!

    不过好似普天下的星光都已化为了陆扬的助力,那阻挡于外的星辉光壁稳若泰山,任凭那其中的黑暗力量如何巨浪般的冲撞着,毁灭着。也无法在那其中越出一步。可这道银河之光挡住了黑暗力量的扩散,可陆扬,却淹没在了其中泼墨也似的黑暗气息中失去了身影!

    天崩地陷的恐怖场面持续了一个时辰之久,那铺满雪原的星光,在那黑气消退之后,亦是缓缓消散,回归天上,变成了一颗接着一颗闪烁着的星辰。与此同时,天狼城内与众多中原军马厮杀的妖兵魔狼,一个个俱是向着南方哀嗥不止。

    中州军马稍得喘息,却见诸多妖兵体内那翻腾的黑气同时消散了。俱都倒在地上,化为了一滩滩腥臭的脓血。这代表着,狼神已毁灭了啊!他所控制的这些傀儡军团,也同时消亡了……

    “将士们!入皇宫,擒狼主!”

    李山河周身战创累累,回顾城池中血战了一夜的将士们,他们满身血迹,好似自炼狱中挣扎回来。七万军马,此时在与妖兵搏杀之后。也剩下不过三万了。可他们赢了!李山河、程云潇二将当先,跃马统兵,杀入狼主宫阙。

    可二将却在疲惫之下,没有发觉城中还有死战不降的天狼国人,此时那些残卒埋伏于破败的瓦砾之间,开弓一箭,正中李山河面门。将李将军正好射下马来!亏得程云潇一把重锤,死抢回了李山河将军。

    但李将军中的乃是一支涂了狼毒的箭矢,此时气若游丝,望着程云潇,口齿不清的说道:“将军……山河不能为吾王效命了,你要……效忠陛下啊……”

    “李将军!!!”

    程云潇刚强男儿,此时亦不免垂泪。连连点头,眼见李山河欣慰的笑了,便在他眼前撒手而去。当即不胜悲恸,跨上分水恶蛟,驱兵飞腾直入狼主宫中,眼见狼天厉却在天狼王座之上,以狼主金剑自刎。此时尸身已冷。程云潇愤恨不已,亲自将狼天厉尸身乱刀剁碎,随后枭下首级,以木匣呈之回复天子。

    又扶李山河、文越两位将军的灵柩,以冰棺安之,待得回朝之后,追封厚葬。程云潇向来是与李山河一正一副,英雄相惜。又与文将军往日交好。此时扶棺痛哭一场,待得三两日,又不知陆扬与狼神交战,结局是生是死。悲怆恍然之余,只得暂且屯军城内,发书遣往长安回报天子,以做定夺。

    ……

    空旷的雪原中寒冷寂寞,但是在那褪去的星辉之下,有一个伤痕累累的少年拄着青铜古剑,自那其中站了起来,他在荒僻的世界里踉跄走出两步,失魂落魄,悲恸不已。只能跪坐在地,任由那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

    他诛灭狼神,拯救了中州万顷山河。却失去了一切啊!

    “珊儿!阿瑶!你们在哪里啊!!!”

    无穷尽的悲哀,令陆扬一夜之间,鬓边徒增了些许白发。他在冰冷的雪原中伏地号泣着,一连过了三日。却见中州军马已班师回朝,程云潇独率两万残兵途经贪狼关下,却碰巧见到了陆扬。当即将伤痕累累的陆扬救了起来。程将军见陆扬如此哀伤,又想起昔年出征北域之时,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亦是不免悲戚失声。

    陆扬漫无目的的随着军队回到了北雁城。可他去意已决,只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于是拿出了紫金御龙令,嘱托程云潇说道:

    “程将军,你秉性忠勇,此时又引军诛灭天狼,为大唐开疆拓土,功垂万世。我想了一路,这紫金御龙令,还是由程将军这等忠直之人保管最好。陆扬此番倦了风尘,已不愿再理会凡俗之事务了。如今我欲返回江南,回玄真复命。”

    “陆扬兄弟,你这就要走了么?”程云潇很是不舍,却也知陆扬此番伤的太深,让他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无疑能够让时间成为良药,使他心中能够好过些。便亦是没有强留。只是豪迈的说道:“虽然我们自此天涯相隔,可却不要忘了咱们过命的兄弟!如有所托,我程云潇无论千里万里,必将相助!”

    “好兄弟……”陆扬眼眶微红,伸出拳头,与他一碰。随即便背了行囊,转身消失在了风雪里,转投向南方去了。程云潇眼望着陆扬渐行渐远的背影,亦是挥泪而别。率军马晓夜奔驰,赶回长安。

    ……

    陆扬自别了程云潇之后,也没有御剑返回玄真。而是缓缓而行,一路上梳理心绪,白日里观赏河山春景,夜晚,则是在客栈之中打尖买醉。在途经之处,村店酒保们的眼里,他就像是个失意落魄的中年人。每个晚上都将自己灌得昏迷不醒,扶着桌案,醉眼朦胧。不过南来北往的客人见的多了,倒也不为稀奇。加上陆扬出手阔绰,店家也不敢多过谈论。

    就这般浑浑噩噩,似醒非醒,似梦非梦。陆扬已缓缓行了一月有余,看遍了齐鲁大地多般风貌,一路向南,来到了秦淮两岸。但见眼前迷离的月色洒遍春水,朦胧的青烟笼罩白沙。隔岸之处,千家万户灯火阑珊。如今北域风雪尚冷,然江南却已满城飞絮。是久违了的温暖。

    陆扬沿着长堤看了半晌,见隔岸灯火明亮,将欲寻船渡时,却奈何天色已晚。岸边浅滩上面只有一艘渔船停泊尚近。只好唤那渔家出仓,那老渔父白发苍苍,船中还带着个六岁的女儿。陆扬见他年事已高,便将出一吊铜钱,恭敬的请求道:“老船家,我欲渡河寻个客栈歇息,无奈天晚难渡,请老船家将这钱去做个船费,渡我过河罢。”

    “不妨事,不妨事。有道是与人方便,便是自己方便。客官赶路不易,请上船吧,老朽这便载你过渡。”老渔夫见陆扬谦逊有礼,也是觉得这个年轻人不错。并没有收他的钱,便载了陆扬上船,摇橹而行。

    陆扬谢过渔家,放松身体躺在无顶的船舱中,遥见那周天星斗闪烁,清光漫空。身体随着渔家小舟的摇晃而缓缓而行,当真是慨叹人生天地之间,正如一场大梦。

    他这一途漂泊,也曾于关山北境仗剑驰骋,渡冰河,踏雪山。失落多少,又得到多少。亦真亦幻之中,有诡计阴谋,也有肝胆相照。有温暖幸福,更有悲恸哀伤。这一切交织在一起,即是凡途,亦或是人生。此时他遥望星河,若有所悟。好似心间缠扰了许久的问题,已经随着笼罩秦淮水岸的烟云逸散而去。

    这一途虽然历经磨难,可却使陆扬得以接近了大道所向。想青瑶如此修为,为何会成为躲藏在华珊公主体内的一缕残魂?这个谜团,还一直未曾解惑。太上掌门王平所述说的星域,他始终是要去上一次的。只有他悟入‘返璞归真’之后,方能将种种难题,迎刃而解。

    小舟悠然飘荡在秦淮烟水之中,陆扬枕着星辰,不觉间沉沉欲睡。可恍惚之间却听得天际中传来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将那老渔父骇得望空罗拜,以为是水神降临。陆扬见此人时,却不免吃了一惊,忙御剑飞上半空,与那道魂魄相见。

    原来,那半空中呼喊陆扬姓字的将军,正是程云潇的魂魄!他一身金盔金甲,手中流星大锤,坐下是那条饮冰河内的分水恶蛟。亏得此蛟有阴珠之守护,方能令程云潇于阳间再度显形。陆扬见他肉身已死,不免惊道:“将军怎会以魂魄之体与陆扬相见?长安发生了什么?”

    “陆扬兄弟,自军马班师还朝的一个月后,中原收得北域全境,我为中原立下了汗马功勋。但正因功高德重,引得陛下不容。于御酒中暗下毒药,杀害本将军。沉尸于泾水之中。但吾为从军之人,死后英气不泯,又因坐骑保全魂魄,死亦鬼雄也。如今特来与陆扬兄弟相见……”程云潇慨叹经历,悲声说道。

    陆扬叹息一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虽然程云潇乃是有功之将,但唐王经受沈相之乱后,对臣下始终存有一层戒备之心。这就是现实的可怕。但见程云潇自腰间解下一对宝剑,珍而重之的托付与陆扬,道:

    “此双剑乃是山河殿内敬奉之物,正逢我残魂正于荒郊飘荡之时,路见双剑纠缠,飞遁离长安而走。所以异之。但某已为魂魄之体,留此双剑无用。特来此交于陆扬兄弟,望陆扬兄弟可持此双剑,继续以天下安危为重任。”

    陆扬庄重接过,在月下看时,可不正是那从前他见到过的湛卢、泰阿二剑么?这两把上古神兵,乃是仁者、威道之剑也。但目前却离国飞遁,实则择主而事也。此刻伴随在陆扬身边,这双剑虹霞隐隐,光华璀璨而不可方物。陆扬谢过程云潇,当即持了双剑,二人辞别。

    眼见程云潇横锤纵蛟而去,后为泾河之畔的水神,英勇忠烈,庇护一方生民风调雨顺。

    陆扬自得了这两把上古神兵之后,不敢耽搁,投宿一晚,立即回玄真复命。此时再回到熟悉的灵鹤司,他好似归乡的游子般疲倦,洗去一身风尘倦怠,当夜、馨儿与萧夜、苏晴,以及玉剑洞天的诸多师兄弟姐妹们得知陆扬回来了,纷纷下灵鹤司,为陆扬接风洗尘。

    拥着馨儿,与她倾诉些别离后的故事,过了一夜,陆扬乘白鹤重登玄真仙境,于玉清殿上面见诸位师长上仙。但是,当诸位上仙驾临于玉清殿内之时,陆扬却惊愕的见到了,除李青阳之外的五位上仙,一个个尽是形容飘洒,洗脱凡尘。五位上仙,竟然俱都在北域大战发展之时,冲破了自身修为的桎梏,俱都达成了‘返璞归真’的无上境界!

    见到列位师长都各自突破了无量大道,羽化为仙。陆扬亦是为他们由衷的感到高兴,却不免忧心起自己来。他体内天丹破灭,此一回,如不寻找到那传闻中的‘星域天丹’,那么,他便永无成神之日。所以这次他回玄真宗门,一来是复师长上仙之命,二来,便是向诸位师长,以及门中好友辞别的。

    他即将要踏上前往星域的旅程,如果这次能够顺利取得天丹,那么他便会登上神界,与众神一战。这是他必须要面对的命运,青瑶,她在那离恨天上,又遭遇了什么样的变故?前路漫漫,仙道艰辛。但如今的少年历经劫火磨难,已不是从前的模样了。他不断的在劫难之中成长,现在的他,已然挣脱茧缚,逆雨,化蝶。

    第三卷完。

    ……

第五百一十四章 南海之滨

    中州,明海城。

    明海城坐落于南海之滨,属闽南地界也。面向苍茫南海。自西周时期开始,召虎平定淮夷,南海上列国便向周朝表示臣服,天子行主权而管辖海域。无论哪朝哪代,南海始终为中原治下海疆。千里西沙间雪浪拍礁,不知见证了多少历史的辉煌。

    而明海城有号为南海明珠,历史文化厚重,闻名天下的泗洲寺便坐落于此。气象宏伟,香火鼎盛。有‘一入泗洲寺,不走回头路’之说,寺中供奉南海观音菩萨,历代贤德君主皆来此拜见,发大慈悲之心开水陆法会,筹措善款,救济天下灾民。

    心源居,乃是明海城内一座见证百年历史的茶楼。得名自‘芳香清意府,碧绿净心源’之对句。世居于明海城的闽南本地人好饮香茗,于恬静的午后泡一壶茶,热水冲开翠叶于杯盏中荡漾,将名山大川中采集到的清新香气舒展满室,静心于止水之间,养神于品味其内。

    而只因一壶好茶,无论雅客俗人,都在这新源居内相会,尽皆聚会在此畅谈天南海北,红尘清欢之故事。楼上四座皆满,茶客们品过香茶,吃了精致的点心。方能打开话匣子闲谈那些天南海北。喧嚷的茶楼中,一位形容俊逸的少年缓步上了楼中,举步之际,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潇洒。当真是好个玉树临风的少年郎!

    陆扬见楼中客人较多,当即捡了个干净的倚窗坐席,窗外和风舒缓,举目远眺还能望见远处连天一色的苍茫大海,心中开阔,便唤茶博士近前,询问他此地有何等好茶。

    “公子要点什么?我们这里有香茶点心,并闽地果品。”茶博士满面堆笑的迎了上来,他见陆扬形貌俊逸,气宇非凡。当即不敢怠慢。这茶楼中汇集天下来客,琴筝和缓,香飘四座。倒也是个雅致的去处。他出手阔绰,将一锭银子随意扔给了茶博士,道:“来一壶好茶。”

    “一壶最上等的安溪铁观音!”茶博士欢喜去了,不多时便将一壶好茶托来,并四样精致的点心。乃是凤梨酥,牛轧饼,青芒果,以及释迦果。摆盘齐整,乍一倾出杯盏,便可嗅得茶香四溢。当真好茶!

    “嘿!我的老兄弟,此番出海,赚得如何了?”爽朗的笑声在茶楼中回荡,有一位身着华贵丝绸袍服的船商,迎接老友来到了茶楼之中。拍出银两,唤那茶博士将好茶伺候。而他那跑船的朋友,亦是一派豪富之相,憨厚的笑着:

    “哈哈哈!这一趟自海上返航归来,亏得妈祖保佑,没有遇上狂风大浪。我们二十艘船队顺风南行,至苏禄国与岛上裔民换货,全部满载而归!”

    陆扬侧耳听之,原来这富相男子乃是在海上跑船的船商,他们满载着中土货物自明海城出航,途经南海西沙,而至大海中的苏禄国与其百姓以货物贸易,苏禄国有珍珠,名为沙珠。其色泽青白圆润,价值连城。中原人好以其串为首饰,历经多年而珠色不褪,实为上品。

    虽然如此贸易往来,利润甚大。但这一行通商的船队,可都是拿身家性命换来的富贵。想那茫茫南海,有千万里之辽阔无垠,深邃之处宛如万丈深渊。正因瀚海苍茫,无穷无际。所以海中鱼龙水族以百万计之,颇多鲸鲵之属兴风作浪,各霸一方海域。

    然较之鲸鲵巨蟹更为凶险的,却是南海上变幻不定的风浪。此时那船商,便向他那与苏禄国贸易的巨贾贤兄求教道:“老兄弟啊!下次出海之际,如有富贵可图,便多多带衬兄弟些个。”

    那巨贾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老弟可知。海上贸易乃是最为凶险的买卖。每年的岁寒之时,到来年莺飞草长之际,南海上盛行东北季风,海中波浪之高,足近一丈。而待得六月里时,一直到十月份。正当台风季节。明海城内如若天色昏沉,便是一场说下就下,连绵不尽的风雨。”

    “此时海上盛行西南季风,狂猛的暴风数量众多,西沙之地更为风口。台风日多,并且骤发而至,来的突然。如果明海城阴雨天气较多,海上的风浪便无比巨大。我们若是不守天时,贸然出海。那么不等船队到苏禄之国,便会被大风大浪所吞没在南海之下……”

    听了这巨贾之言,陆扬暗道有理。天分四时,气候变化有常。如不能尊其理而行之,那么势必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富有经验的渔民多言:‘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既有做事情需得准备周全的道理,又蕴含着感悟天时的大智慧,发人深省。

    陆扬此番来到明海城,有幸于心源居内听了这般言论。深切觉得他要首先做好出海远行的准备。太上掌门王平曾指引过他的南海天池,却又不知隐蔽在何方海域之中。这南海万顷流波,看似安宁的海涛间实则危机四伏,所以,他打算在此停留一段日子,找一个熟识海地经验,又肯于相助他的人,来帮助他在茫茫大海之中寻找到此行的目的地。

    听闻心源居内茶客三两聚堆,议论纷纷,却多是些尘俗之事。陆扬有些无奈,举步欲行。但却心中一动,又不露声色的坐回了原位。但听得脚步声响,有一位貌似皎月,丽质天生的女子莲步轻移,上得茶楼之内。顿时使得满阁寂静。

    众人见了这女子如此美丽,皆是把持不住,心猿意马了起来。就连茶博士整日迎接天下来客,也未曾见过如此美貌的女子。她青丝似水,一盈一笑都能缭乱世间男子的心弦。晃动香风走了上来,浅浅对那船商大贾一笑。

    那席中人皆看得痴了,这不过一位女子,可却有着如此摄人心魄的能力。令人想将双目从她的所在处移开,都万万不能做到。

    只有陆扬正坐不动,他瞅见这女子行步过处,地面上皆落有一道潮湿的水渍。水气极重。而且,她之所以能有如此魅惑,使得茶楼之中满座的男人都忘了本心。实乃魅惑之术所致也。所以这美丽的女子多半是妖物所化,陆扬此时很是好奇,她本乃水中精灵,却来这人气鼎盛之地,不知她要做些什么。

    但见这女子自袖中将出了一道玉质的镀金腰牌,此牌一出,陆扬顿时赞叹一声好玉。他曾入长安宫阙之中,多见此种美玉,正乃是蓝田所出之玉。如今大唐盛世,世间正盛行追捧蓝田美玉,这玉牌上有镂金云纹,乃是古篆大字‘翻波跃浪’是也。

    玉制品虽然质地坚硬,却有‘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之说法。所谓他山之石,便是以硬度还要高于玉质的金刚砂、解玉砂、砖石粉等材质。铭刻之时,裹上一层金再刻字,便能达到镂空的效果。这玉牌精美非常,有官家之大气。但听女子急切的问那商贾道:

    “请问这位官人,可曾结识过佩戴此腰牌之人?”

    见了这美玉所制成的腰牌,那商贾揉了揉眼睛,和煦的笑道:“姑娘,你若是将此牌拿将出去,也没几个识得宝物的。可俺却与这宝贝的主人有过一面之缘。纵观整个明海城,他的水里功夫若是称第二,便无人敢再称第一了。去年俺将欲起行南航与海外通商之时,还曾备花红酒礼前去拜访过他,求他为我船帮效力。可他坚持不去。”

    “哎……只可惜好端端的一条汉子,如今却被陷在牢里,将欲性命不保!”那商贾叹息一声,可又疑惑的说道:“姑娘,你又是何人?为何有这块已经丢失了的蓝田玉牌?若是偶然捡到的,不妨将此牌开个价钱卖于我。至于价钱嘛……咱们都好商量,好商量!”

    女子却没有回答他蓝田玉牌的来路,一听那人如今正陷在牢里,性命顷刻而休。当即紧张兮兮的说道:“官人可知他犯了什么大过,要被关在大牢里?”

    “他误了太守定下的时限,又在海中失了这蓝田玉牌,如今罪容当斩。明海城太守已定下明日午时,于东市口之处行刑……”

    女子听闻此言,花容失色,当即失魂落魄转身便跑,她此时已慌了起来,只愿能在明海城中找到这蓝田玉牌的持有者。见她仓皇下楼而去,陆扬紧随其后,不动声色的起身跟了上去。

    他以慧眼查之,已识得这女子乃是海中精灵所化,绝非常人。此时到了城中,若是情绪失控之下为恶伤及百姓,便是必须要斩除的祸害。他身为玄真弟子,理当防范这等妖魔作祟。尽管他此时悄无声息的跟着一名美貌女子颇为不得身份,但却实为无奈之举。

    那女子在城中乱转,钻入了一条昏暗的小巷之中。明显已发觉了自己被人跟了上来。但以陆扬如今的瞳术,足可察觉到她所做的一切。不仅笑了笑,举步便毫无畏惧的走进了巷子里。但见周遭墙壁上方,附着有一层淡淡的水光。可惜,这些早已被陆扬瞧破了端倪,但见他停下了脚步,淡淡说道:

    “操纵水流布于巷里墙壁之上暗藏杀机。可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我的眼睛。出来吧……”

    ……

第五百一十五章 翻波跃浪

    明海城昏暗的小巷之中,淡淡的水波流动于狭窄的石墙间,肉眼几乎不可查觉。但陆扬何等修为?他知道这妖物是已察觉到了被人跟踪,所以欲将陆扬引入此处。但它境界太低,却不能看出陆扬远非它之敌手,它窥伺在阴暗的角落,只欲等陆扬踏入陷阱之中,便驾驭水流化成利刃,穿透陆扬的身体。

    可陆扬方才的一番话,却令它大感惊讶。依旧不相信这个男子识破了它要做的事情,依旧是操纵着水流,朝着陆扬的背后袭去。可陆扬却无奈的笑了笑,但见两壁间飞出的水柱还未及陆扬周身,便瞬间被一股极端炽热的温度所蒸发了,陆扬摊开手掌,朝着那隐蔽在暗处的它,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笑意。

    “说说吧,你来明海城做什么。如果你妄图在此伤人,那么我必然要管上一管。”陆扬缓步朝着它藏身之处走去,但无形的压力,却早已锁定了那妖物的身体,它惊愕的发现,自己不能动了。仅仅只是少许的气息便能将它压制,它也只好放弃了抵抗。

    可当陆扬看清它真实的模样之后,不由得大吃了一惊。他常听闻南海有鲛人之说,却未曾亲眼得见。而今见了这女子的本体上半身乃是人之模样,而下半身则无双腿,乃是一截灿金色的鱼尾。有一道道水波在它的鱼尾之下庇护。正是他曾在古籍中了解过的鲛人之模样。所以它行过之处,方能遗留下一缕水湿之气。

    不过据陆扬所了解,这鲛人一族并非是妖魔,而是这世间一种独特的生灵。目前世间的鲛人族稀少将绝,只因鲛人没有悠长的寿命,他们天生长有一条美丽的鱼尾,所以鲛人向来不能远离大海。大海庇护着他们柔弱的生命。

    “上仙!珍儿绝非来此有意伤人,实乃是来见我的恩公。求上仙饶过珍儿一命吧!”那鲛人女子名叫做珍儿,她此时双眼中泪光盈盈,只求陆扬放过她一命,让她去做该做的事情。

    “叫我陆扬便好。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恩公在明海城,但是这里是人类的聚居地,倘若你被别人认了出来,那么难免会遭受厄运。你不如游回大海去吧。”

    陆扬见那鲛人说的诚恳,非但不忍杀她,还有意放她回去。因为他知道鲛人是从不伤人的,反而鲛人的难得一见,也与人类有着莫大的关联。

    因为鲛人乃奇异之种族。若是捕杀鲛人,取其油脂做灯烛可保千年长明。所以上古之时历代帝王都下过绞杀鲛人的命令。可怜鲛人生命短暂修为不强,难以抵御凶残的人类。所以如今的紫金鲛人之王将族人们迁到了南海中一个秘密的所在,守候着这点残缺的血脉不受灭绝。

    “恩公与我有救命之恩,珍儿哪怕舍了这条性命,也要见他一面!”

    可是她却咬着牙,决绝的说道。他马上就要被斩首示众了,如不能救他生还,那么她自此会愧疚一辈子。珍儿虽是鲛人之体,可她生来便带有与人类一般的感情。陆扬见苦劝无果,也只有说道:“你那恩公何许人也?他又是怎生救过你的性命?你若说与我听,或许我可以帮你与他见上一面。”

    珍儿大喜过望,当即撑着美丽的金色鱼尾,对陆扬拜倒在地。此时在暗巷之中,别无旁耳。她便对陆扬讲起了,她与那位人类恩公的故事。尽管她不知道那位恩公是如何被收监下狱,这一路来到明海城后,四处打听,却也知道了许多情况。

    原来,这位恩公的真实身份,乃是明海城中世代居住在此的一位李姓渔夫。这位渔夫非比寻常,他祖上世代,皆在茫茫南海上漂泊谋生。到他这一辈已是十代相传。

    李渔夫此时年方二十五岁,正是年纪轻轻,气力健旺之时。祖上又流传下来闭气分水之法,可蛰伏入海,三天三夜也无需换气。更有一把黑金双股叉,锋利非常,善于降服水下各类鲸鲵恶物。可谓是明海城第一有手段的渔人。

    时闽地太守新立,欲以百颗南海明珠进献长安,以讨天子陛下欢喜。他下辖之海域里,自古时便传闻有明珠生自海底老蚌壳中,其光泽晶莹剔透,神异非凡,足以与天边明月争辉。乃天下间难得之奇物也。可那南海之中凶险莫测,无论是巨蟹鳌虾,吞舟之鱼皆霸于深海之中。等闲人莫有手段能探入南海深处,为太守取珠进献。

    思索之下,太守猛然想到这位李渔夫的能力,当即唤能工巧匠以蓝田美玉做了一块玉牌,上刻‘翻波跃浪’四字,象征着翻波跃浪定奇功之意。再召见李渔夫前来,将此宝牌赐予渔夫贴身珍藏。以表能力。但李渔夫得知太守欲令他潜入南海,求取明珠。当即表明了推辞之意。

    只因他深切明白,这份贪欲是无穷尽的。倘若他能在海中取回明珠,那么必定会在世间引起轰动。有些事物,让它深藏在不见天日之处,要比取之利用更加合理。

    但太守急于向天子进宝,见李渔夫不肯奉命出海,当即大怒。喝下人将李渔夫拖出打得奄奄一息。李渔夫苦挨不过,只得从了那太守。当太守面前立下生死状,十日之内,李渔夫务必要将南海明珠一百颗送回太守面前。否则,便要拿他问罪处斩。

    李渔夫依照古训,于出海之前虔诚的去庙里拜了妈祖。妈祖便是自古东南沿海地区的一位海神,她会保护出海的子孙们一路顺风。李渔夫一族更是世世代代敬拜妈祖。他与那些勤劳质朴的老船民们从根源上是相同的。出海之前去敬拜妈祖,便是不忘祖先,不忘根本。

    拜了妈祖之后,李渔夫择了个吉利的时辰撑蓬出海。却为何为‘蓬’而不是‘帆’呢?只因为古人敬奉天地,于海上从不提‘翻’、‘沉’、‘覆’等谐音字。尤其是‘帆’字与‘帆’同音,所以以‘蓬’代称,取蓬勃生发之意。

    出海之时,李渔夫赤着上身,腰间束了一条搭膀,下穿鱼鳞分水靴,又将祖上传下来的黑金双股叉扔在了船舱里以做防身之用。他乃有本领之人,漂洋过海,对他来说正如闲庭信步般轻而易举。

    可这次他为了求取海中明珠,太守只给了十日的期限,便心急了些,未曾提前算好航程中的天气。但见海中暗潮汹涌,天空中云层积厚,时刻都将大雨倾盆,阴云却始终憋住了雨水,只堆积在长空之间。待到夜晚时分也不见得明月光芒,海与天相连尽是漆黑一片,却始终看不清水下影影绰绰的物体。

    南海中所产的明珠向来是感月而明,只有在月光盛时,方可见深海处有明光逐流浮动。李渔夫的运气似乎不太好,漂泊三日以来,他已驱舟远离沿海地带,在苍茫海域里孤身穿行。却没有见到一处海床之下有着辉光闪烁。此般状况,更因为黑云遮住了明月,无月光透过海波照向幽深之处。那些海底深处蛰伏的巨蚌,也轻易不会惬意的张开蚌壳吞吐明珠。

    可待到第四日,李渔夫被一阵悠扬的歌声唤醒了,他一跃跳起看时,却见一夜时分,海浪已将他推到了一个遥远的地界。这里有千万覆满青苔的礁石耸立于海平面上方,虽然这些礁石只不过冒出水面丈许之高,但下方的根基,却是直入海底百千丈之深。

    也许是地貌变迁,沧海桑田。在极其遥远的时代,这里可能还是一片崇山峻岭,却因浩大的灾难变动,山川被大海所覆没,形成了这般模样。可李渔夫却追溯歌声的来源,见到了,在远方一片耸立的群礁从中,正有一名美丽的少女,沐浴着洒满海面的阳光而放声歌唱。

    她的歌声空旷而动人,宛如美酒般沁人心脾。不过更令李渔夫惊异的是,这少女腰身之下,竟然并无双腿,而是生长着一条满是灿烂金色鳞片的鱼尾。她便以那鱼尾惬意的拍打着礁石下方的海面,生出一道道洁白的浪花。而她唱着,唱着,却不免被一旁侧耳聆听的陌生人类所吸引。

    金色的鱼尾,彰显着一种非凡的华贵。她本是鲛人一族的公主,这片海域的下方千丈深处,有一片黑暗而阴冷的深渊,便是鲛人一族如今的栖息地,天水界。

    但天水界里,唯有空旷而寒冷的海水,与地底那让鲛人们战栗的熔流火海。天空,对久住深海的鲛人一族来说,是毕生都没有去到过的地方。更是她们死去后的归宿。当她们短暂的寿命终了之时,便会化作水泡飞出深海,腾入长空。最终湮灭在那无垠的天幕里。

    可她,却日复一日向往着幽深海底外那片美丽的天穹。鲛人一族曾被人类捕杀殆尽,被迫藏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度日。所以它们向来严禁族人私自出离天水界。她是乘着紫金鲛人之王不注意,悄悄的跑出来的。果然,眼前的天空湛蓝悠远,大海一望无际。她心怀开阔,不由得发出了动人的歌声。

    如果能够就像这般,遥望着天空而高歌,枕着西落的斜阳而睡去,这,该是多么美好的生活啊!她遐想着,却见了一个人类的男子,正于礁石之畔,一脸沉醉的聆听着她的歌声。

    ……

第五百一十六章 鲛人公主

    此时渔夫漂泊至此,所见正乃是南海之鲛人也。她金色的鱼尾惬意的拍打着海面,歌声宛如天籁。虽身居舟中随海波而摇荡,可却正如身在幻梦之中,眼前天青海碧,偶有白鸥振翅飞起落于礁上,这宁静祥和的画面,令李渔夫为之神往。

    世传鲛人遗落的泪珠乃是价值连城的难得瑰宝。若得一颗随身佩戴,便能永葆容颜,永不苍老。可李渔夫虽知晓这等南海奇闻,却始终不愿去这么做。她是大自然所化身的精灵,沧海生焉。人类对南海的过度苛求已经亵渎了主宰大海的神明。所以才有那等吞舟之鱼兴风作浪,将人类的商船掀翻。

    此时的鲛人公主亦是好奇的打量着面前这个沉醉在歌声中的人类,他有着白似雪练般的皮肤与壮硕的身体。散发出的男子气息令她怦然心动。她居于海中深渊,向来没有见过陆地上生存的人类。鲛人一族的紫金鲛人之王曾教导她们,人类是凶残嗜血的生物。他们的样子个个凶神恶煞,还要胜过于大海中以残暴而闻名的剑脊鲨。

    可是面前这个人,他似乎没有那么的凶暴啊!他深邃而漆黑的眼瞳中有着平和与安详,丝毫没有要对她行凶的意思。直至日头西落,歌声终止。

    他笑了笑,海风吹拂,将他的满头长发吹得肆意飘扬,轻声说道:“你的歌声真好听。”

    “下次,你还会来这里么?如果你来了,我还会为你唱歌……”她口吐生涩的人语,满怀希冀的对李渔夫说道。她太孤单了,欣赏她歌声的人,他还是第一位。

    “可惜,我没法再回来了……”李渔夫落寞的冲她一笑。他已做好了打算,哪怕这次回去无法复命,他也不能取南海中的一颗明珠送到知府的手中。尽管此时在他面前那些礁石上,已堆积满了张开的厚贝,其中,不乏一颗颗如若星辰般明亮的圆润珍珠。

    撑开蓬,李渔夫回顾了一眼那礁上美丽的鲛人公主,不忍离别。却也知世间事无法逃脱。他们一族世代于大海中谋生,但先祖兴自沧海,如今他也要因为这片南海的面纱被祖先揭开,从而付出代价。哪怕此后他祖上绝伦无匹的水中功夫就此失传在他这一代,他也无愧于心了。

    可当他刚要驱船离开之时,周遭的海域却登时天摇地动。但见无数从海中升起的礁石轰然折断,那鲛人公主惊呼一声,几欲逃时已经晚了。自那海底下方浪潮汹涌,一条巨大无比的黑背剑脊鲨骤然破开海面,一跃而出。掀起了十丈之高的惊涛恶浪。惊得李渔夫匆忙伏在船上,却见那跃出的狂鲨已一头扎进海中,礁石上方,不见了鲛人公主!

    原来,是鲛人公主的歌声引来了这头黑背剑脊鲨。此物乃海中恶兽,背部漆黑,其上有着如剑外翻的竖脊。经常潜伏于海中,以脊背破开船底使大船沉海,再将船上落水生灵一捞吞之。此时它早已潜伏在下方,瞧准了时机跃出海面,果不其然将鲛人公主一口吞入了腹中!

    李渔夫先前见这黑背鲨如此猛恶,心头惊慌之余,却不忍心这神异的鲛人少女被这恶物所吞食。当即除了衣物,自船舱之中取了那把黑金双股叉,深吸了口长气一跃跳下海中。

    此时闭了呼吸,潜入水下二十余丈。李渔夫正见海中那恶鲨尚自在无数参天石柱之间盘旋,看起来它吞了鲛人公主尚不满足,还在准备着吞掉李渔夫果腹。此时见了渔夫分开水浪向它而来,当即一摆鲨尾,狂猛的朝着李渔夫撞了过来,那獠牙横生的血盆大口,简直可活吞进一头水牛。

    李渔夫见这黑背剑脊鲨如此凶残,当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可他身在水中的本事可谓世间无匹,却也不惧这恶物。仗着身躯灵活,飞速的游上了高处使得那恶鲨一口吞空,凶蛮的身躯撞碎了无数海中巨石。李渔夫瞧准了时机,发力抓住了它阔背上的那一道突出的剑脊,右手挥起黑金双股叉,直接捅进了这恶鲨的头颅!

    祖上传下的双股叉锋锐无比,足可破海中鲸鲵之鳞甲坚皮,贯入脑府毫无阻碍。猩红的血液弥漫在水域之中。那黑背剑脊鲨吃痛之下愈发变得狂躁了起来,悍猛的身躯不停的在海中翻滚挣扎,甩动着身躯欲将李渔夫挣下来。可是渔夫颇有本领,任凭黑背剑脊鲨如何狂性大发,也是不能将他甩脱。

    可黑背剑脊鲨此时疯狂乱舞之下,却将脊背狠狠地朝着海中的一处高耸巨石上撞了过去。它皮糙肉厚,撞上顽石可分毫无碍。不过李渔夫乃是血肉之躯,若是撞了上去恐顿时便会化为肉酱。他临危不惧,身躯一翻,转而拉住了剑脊鲨的尾巴,随着它一同撞上了海底岩石。但见海中宛如天崩地塌,李渔夫抓牢了剑脊鲨的巨尾,不断与它身躯上生出的怪力抗衡。

    李渔夫擒住鲨尾,在恶浪之中穿梭搏斗,却早已不知被这黑金剑脊鲨带到了何处。在茫茫大海之中如若没了船只,那任凭他如何能游也终会因力竭而沉。他如今命将休矣。却依旧对那被恶鲨吞入腹中的鲛人少女念念不忘。自己的命已难挽回,可若是能救了她,也好让她带着对世间美好的期望与纯真,继续活下去……

    念及于此,李渔夫已没了牵挂。能死在这无穷无尽的大海之中,对他这种一生被大海所给予的人而言,也是一份最好的归宿了。当即顺着恶鲨的尾部宛如一只守宫般牢牢的钉在了它的肚腹上,以黑金双股叉划开了它柔软的腹部,却见它肚腹内,尽是些腐烂的大鱼之尸。恶臭而不可当。却有那一抹熟识的金色,还在其中奋力的挣扎着。

    李渔夫闭气秉息,口不能语。拼命的将鲛人少女自那恶鲨的肚腹内拽了出来,得救了她一条性命。她得见海水顿时强振精神,死死的抓住了李渔夫的身体,与他一同朝着远处游去。见那恶鲨肚破肠流,鲜血弥漫在海底之中,已然死绝。

    可此时海底之处,竟又传来一阵天摇地动。有庞大的阴影朝着这片海域内辟浪而来。

    “不好了!它的血液引来了更加凶残的海怪!你快走啊!”

    鲛人少女在滔天恶浪之中竭力呼喊着,她拼起所有的法力操纵水波,在海底掀起了一阵水龙卷,将李渔夫的身躯顿时卷出了大海,不知飞向了何处。而她自己,则是因为力尽,被一道水泡包裹着,遁入了更深的海底。那里的海床之下有着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是她的家园。

    ……

    直至三日以后风平浪静之时。鲛人公主思念不及与她道别的李渔夫,再度来到了曾经的那片海域。海上夕日依旧,可却不见那熟悉的身影。她惆怅的思念着李渔夫,却见海风悠悠,吹来一叶小舟。她欣喜的游了过去,那是他来的时候乘坐的小船啊!

    船中简陋,唯有些干粮饮水。不过,在船舱之中却有着一块极其美丽的玉牌。上刻有‘翻波跃浪’四字。她虽灵智所及能口吐人言,却从不谙世间情为何物。唯独觉得这块美玉中竟然有着一缕暖流抵于掌指。令她惊愕不已。

    她珍贵的将这块美玉贴在胸口。那是属于他的体温啊……这份弥漫于心间的哀伤感觉,与他曾经带给她的喜悦一样,都是鲛人公主从不曾体会过的心情。

    “我要去找他……”

    鲛人公主摇身一变化为了一个美丽的青衣女子。她投身跃入大海,渐渐的消失在了海波之中。

    ……

    听完了这鲛人公主所讲述的故事,陆扬不仅感触颇深。这位李渔夫乃良善之人,宁肯身陷囹梧,也不愿于南溟万里海域中取走一颗明珠。如今鲛人公主为报恩情来明海城寻他,虽律法无情,却务必要令他二人见上一面。当即陆扬引着鲛人公主去明海城大牢。

    牢狱之前,把守严密。陆扬引着变化出女子模样的鲛人公主,欲入劳内探视李渔夫。却被门前一脸笑意的狱卒阻住,伸出手掌抓了两抓,对陆扬把要人事。陆扬懒得于这狱卒计较,屈指一弹,竟将那狱卒的一只手臂都化为了金子。这变成了金子的手臂重有百斤。扯得那狱卒一跤摔在地上,再也提不起来自己的手臂。

    城中百姓看那狱卒狼狈的模样,皆是喧嚷围观,嘲笑个不停。笑这狱卒贪得无厌,最终得罪了神明。两人乘着这一阵混乱走进了牢狱之中。却见那许些犯了些小罪责,无钱赎身的便被吊在那里鞭打。而许些写有名讳案件的狱中却空无一人。有些画像形体肥胖,可关押在内的却是瘦子。如此诸般,足能窥见出世道的险恶。

    鲛人公主见狱中犯人被打得满身血痕,不免大为害怕。紧随陆扬身后朝着深牢内走去。果真见到了在那最后一间土牢之中,长枷重锁关押着一名披头散发的罪人。它的手足都被沉重的盘头铁枷所钉住了,匍匐在地,鼻中气若游丝,已将近奄奄一息了。

    “恩公!”

    鲛人公主悲戚的呼唤着,在土牢外便拜倒在地。但见她全身金光闪烁,已恢复了鲛人本身,灼目的金色光华之中,伤痕累累的李渔夫艰难的抬起头来,见到那日的鲛人少女却来到了明海城见他,却只觉如在梦中般不可思议。

    ……

第五百一十七章 伴君同行

    “你……你为何能来这里?”

    此时土牢之中的鲛人公主还原本相,玉容金尾,款款朝着李渔夫倒身而拜。只惊得他恍在梦中。却又不知自己是否是与她在冥界会面。免不得涕泪横流,泣道:“我李某人能再见姑娘一次,也终不枉此生了。可我已是将死之人,明日便要市曹问斩。请姑娘回那海域之中,自此以后,莫要再念我伤情。”

    原来今夜一过,到明日便是知府给他十日期限的最后一日了。若是他不能交出百颗珍珠献纳,那必然难以保全性命。所以李渔夫别无所求,只希望她不要再念及与她不同世界的李渔夫,以免日久情伤堆积,难以痊愈。但她不愿忘啊!

    与他之间短暂而仓促的这一段相遇,悲喜交加,彼此守护。都是她微薄的生命之中最为珍贵的记忆。如果此后故人别去,不再想念的话,那她方才摆脱了荒芜的生命,又会重新回到那个漆黑而不见五指的海渊断谷之中。自此浑浑噩噩。哪怕一次,哪怕只有一次!她要将所有的一切,都献给自由与生命!

    “恩公,珍儿此来明海城,便不会再做后悔的事情了。你曾守护珍儿的性命,那么珍儿这一次,便希望你好好活着……”

    她望着那牢中披枷带锁的人儿,他的身体上面有多少血迹,有多少鞭痕啊!但即便身受如此伤痛与折磨,他也没有在这黑漆漆的土牢之中放弃自己的信念。他爱着这片大海,更深爱着这片世界。如今,珍儿希望他能够在美好的世界之中自由的翻波跃浪,带着她的希冀,继续生活下去。

    “珍儿,不可!”

    李渔夫大惊失色,撕心裂肺般呼喊着,想要阻止她接下来所要做的事情。可却尽都无济于事。她无比幸福的笑着,怀揣着对天地自然,与眼前心上之人的这份美好记忆。落下了,第一颗晶莹的泪。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而此时,珍儿手捧着怀有李渔夫体温的蓝田玉牌,将其珍重的贴在胸口。那清澈的眼泪,一滴滴的顺着她温柔的脸庞坠落。牢房污浊的土地甚至都不能承载这倾城倾国的泪水,那些泪珠,便悬停在李渔夫的眼前,化为涓滴清澈之光,这些都是无比纯净与美丽的珍珠啊!

    一旁,陆扬侧过身去为之兴叹。他也曾看过了太多的别离,但唯独眼前这一幕,令他难以止住哀伤的心情。鲛人一族深藏溟海从不知情为何物,生来之后浑浑噩噩便如大梦一场。可珍儿此时以自己的性命来换李渔夫出得灾厄,当真是足以令苍天垂泪。

    他为之叹息,不是因为珍儿如此的薄命,也不是因为这世道的险恶。而是因天道之冷酷无情,掌管一切。自鸿蒙开辟以来,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有情人难能终成眷属,忠君者不得善始善终。这岂会是有常之道?如若天道当真垂怜世间生灵,又为何生鲛人而薄命罔情,为何生蜉蝣而朝生夕死呢?

    从前的陆扬想不通其中至理,只觉人类在天道的缝隙之中苟且生存,当真可怜。海中季风起时,便当避之。否则便有掀翻舟船,吞没生命之祸。海中不知多少船商总结出了风气的规律,遵循其道而行之,可却不知先人涉险逢难之遗骨遍及四方大海。既令人于世道中挣扎不易而生,却又要设诸般杀局绝灭,又有命数暗中注定,陷人以死。如此这一生之际遇岂不荒唐?

    但此时亲眼见了鲛人公主宁愿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即使是化为泡沫消失在天空中,也要拯救李渔夫的性命后。陆扬于一刹那间竟然明白了好多。这个世上,还有着一种足以超越生死离别的东西,那便是真挚的感情。就像是她泪落处所化珍珠之皎洁无瑕,纯粹唯美。

    “这就是天空啊……”

    当眼泪不再润湿眼角的时候,她已逐风飞去,化为了轻清的水泡在长空之间遨游。温暖的日光洒在她化为泡影的身体上,带来一丝丝的温暖感觉。那被她捧在怀中的蓝田玉牌,而今却已随着她的离去,从而化为烟霞蔼蔼,在天边布满了她最喜爱的云霞美景。

    那长空中绚丽的晚霞倒映在风平浪静的南海之中,天边偶有鸥鹭行过,却怅然无痕。坐在海边静默眺望的老人已白发苍苍,眼前多少岁月已然过去,古今更迭,时光流转。可南溟大海浪潮依旧,千年的岁月里能够变迁的,也只有一代代倒映在波光缭乱里的苦行人。

    一百颗珍珠被李渔夫捧在手心。散发出的光芒照亮了四壁间的黑暗。可李渔夫的眼泪却簌簌不绝。她只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啊!她希望李渔夫能替她好好的活在世间,替她在大海中徜徉,替她在山川间遨游。她会用这皎洁的光,伴随他一同前行。

    十日之限,渔夫交出了一百颗她滴泪所化的珍珠。太守大喜,赦免其罪责更加以重赏。可李渔夫坚决不受。他此时已看淡了人间的**,此番收拾些祖上留下来的事物,便欲寻一片僻静的海岸自此归隐不问世事。却唯独感激陆扬。若无陆扬及时带珍儿前来,恐怕他亦是再难以与她见上这最后的一面。

    陆扬正欲结识这位有手段的渔户,遂于市买了些酒肉,为李渔夫出牢借风。两人于庭前摆酒各饮了几杯,方才敞开言论谈说天南海北之事。听闻陆扬乃玄真剑仙,又曾大破天狼。李渔夫当真是尊敬不已。惊为上人。但陆扬此时苦于不识南海风貌,所以动问道:

    “李兄。我此番初来南海,乃是受人指引,欲在沧海之中寻一处唤作‘天池’的地界。想李兄世代在南海上谋生,却可否知道这天池何在?”

    “南海天池……”听闻陆扬说起这一片玄奇的海域,李渔夫不免陷入了深思。想南海之大,茫茫沧溟广阔无穷。近处有千里白沙,万里石塘。远方,则有数之不清的仙岛海屿。这还是海面上能见到的所在,而在海底之处,浅可深入数百丈,深处,则是可到上千丈之底了。

    那等深度的海底已是漆黑无比,毫无光亮。并且还有着些许不曾绝迹的洪荒恶兽盘踞其底,足称得上是凶险莫测。就连李渔夫那等本事,也是下不得其中的。但他对这陆扬口中所言的‘天池’则是有着一些朦胧的记忆。他请陆扬稍作等待,自己转身回了屋子里,在祖先遗留下的木箱之中一通翻找,须臾,便翻出了一张熏得蜡黄色的海兽皮图,交与陆扬于灯下观看。

    这幅古图满落尘埃,传到李渔夫这一代之时,已不知经历过几朝更迭了。图卷的角落上有闽南古书:瀚海万波图。陆扬惊异之,拂开仔细看时,却见这图中所绘,当真是南海千万里以内无穷无尽的各处地貌,奇礁岛屿标注海中,应有尽有。而大海中许多地方,则是被画上了一些古怪的象形符号。

    不过,这些古代的符图文字,都以‘鱼’字做开头,尽是一些极少运用的字符。有些甚至连陆扬都不曾认识,乃是代表着海怪之意。他大致的看了一下,有这些符号存在的海域地带便有数十处,可见南海之中,究竟蛰伏有多少这种凶猛的上古海兽。而陆扬却对这些不曾挂心,他不怕这些奇形怪状的海怪。但却就怕自己在茫茫大海中迷失了目标,从而无功而返。

    目光无意间扫到一片西北方向,罕无人迹的海域,陆扬的面色顿时便欣喜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两个字,正是‘天池’之所在!不过,这里的海域甚是怪异,天池的周遭,尽数都被一片湛蓝的海洋所包围,可是,在‘天池’的所在之地,地图上则是以混沌的一片白色表述。却不知那里究竟是何等情况。

    “这天池,父亲生前曾经对我说过。那里是一片从未有人涉足过的领域。”谈及南海天池,李渔夫郑重的对陆扬说道:“天池者,向来被人们所熟知的乃是中州极北方向,有一片长白神山内所有的一处山顶奇观。不过南海天池比起长白天池则更加的神秘。从来有人的船只行到那片海域,都需得绕航而行,远远避开。”

    “天池乃是一片下陷的海域,四面八方滚滚无尽的南海之水灌入其中,却永远也无法填满,更不知其中究竟有何等深邃,古称其为‘不盈之渊’。曾有传说那里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不过却从未有人敢于涉足其中。因为都传说那永远注不满的天池之中,蛰伏着一头巨大的神鱼。它在每年中的六月风浪起时都会化为大鹏,自北溟大海飞来南海,在此休养生息。”

    李渔夫如是说道,但却遮掩不住眼中那份向往的狂热。他在大海中浮沉二十余载,对于神秘的南海可谓是充斥着无比的敬仰之心。他曾见过百丈的鲸鲵出水,也曾与恶鲨在巨浪之中翻腾搏斗。却从不曾见到过南海那传说中,能水击三千里,而转扶摇长空九万里的神鱼。

    ……

第五百一十八章 适者生存

    为答谢陆扬带珍儿前来牢中搭救了他的性命,李渔夫将祖上传下的这幅‘瀚海万波图’慷慨相赠。有了这海路宝图的引导,陆扬便不会在茫茫南海之中迷失方向。他实在是太需要此物了,受了李渔夫的古图,当下在李渔夫家中歇息夜话一夜,待得天明时分,陆扬告别了李渔夫。孤身御剑朝着海中而去。

    依照陆扬此时的修为即便是不乘舟船,不带水具。也能在沧溟大海之间来去自如。他的本体乃是紫琊神石所化,自陆扬幼时便水性无比。即便是下潜到如李渔夫所言的千丈海底,也并不是困难的事情。他一心寻找通往星域的入口,只愿快些找到那南海天池。

    今日天气晴朗,明媚的日光倾洒在海面上,迎面吹来的则是徐徐海风,置身在凉爽的海风中,当真是周身舒泰,似乎脱出了闽地的炎热天气。海天一色的美景,足以使陆扬心情舒畅。

    闽南,乃是一个门字间包着一个虫字。因其气候炎热,方多生蛇虫。但此刻在苍空大海之间却令人只感凉爽舒畅,更不似树植间那千万计飞舞的小虫缠扰。陆扬初来明海城之际,经常能见到这里的人们腿上,身上都是红色的包块红肿痒甚。皆因闽地独特的成群小虫所咬。

    闽地的百姓们在红痒处喷洒气味刺鼻的药水,便能清凉舒适,解此肿痒。千百年来生存在此的人们对付虫毒已有了不菲的经验。古语有道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天公从不会给人们指点生存的道路,只有人类自己去适应一方水土环境,方能够在危机四伏的世界中生存下去。这种适应的方法,也许就是所谓的‘道’。

    得道之人能脱愚昧,解除困惑。天之道虽无情,却有时。地有四季更迭轮转,天有日月变换无常。能掌握此中新陈代谢,运转盛衰的人方为贤明道者。然而天道无穷,对此道乾坤能够勘测入微,穷通变化者,我们便谓之神仙。

    世间万物莫不遵循大道之掌控,似修士之玄阴玄阳,玄天泯天。皆是必遵循阴阳变换消长,互根互用之规律。外体内丹,缺一不可。所以天道有时,顺不能失,逆不能过。需得顺逆相依,方可堪明造化自然,与天道冥冥所指之微妙太虚相合。

    海面上雾霭腾腾,烟波浩荡。陆扬踏着海波飘然行于水面。见此处海水清澈湛蓝,水下游鱼成群,水母如星,不由得捻个避水诀钻入下方的海中。这里海波清澈,水下珊瑚成堆。五光十色叫不出名字的鱼群在珊瑚礁旁摇晃着悠然游过。陆扬此时迎着游过的鱼群,但见群鱼宛如鱼门般在眼前扩散,此等美景,当真是与陆地上不同的景象。

    此时浪涛之中,有一条条美丽的海豚咿呜而鸣,追逐着陆扬的身影,在海中突兀跃出,在海面上划出了一道道美丽的水弧。它们的身上带着亮晶晶的水珠,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不停跃出海面。若非是这等浩瀚的大海,也难以孕育出如此具有智慧的精灵。

    自古多传说有海豚为迷失方向的船只指引航路,它们是人类天生的朋友。可是人类见到了这群美丽的海豚之后,有的便生出了捕捉的念头。明海城中便有人曾捕捉海豚,置放于丈许长的水池之中,整日强迫其进行表演。它们本属于自由的大海,可人类呢?却把这群友善的精灵当做了谋利的工具。

    陆扬与鱼群相戏,入得海下。却见此处珊瑚成群,洞窟万千,是属于鳌虾与海贝的天堂。可海底之处约莫前行数丈,便必定会见到一艘前朝或今代的沉船被泥沙淹没。也许这一艘艘的海底覆舟便是无声的历史见证,它们用锈迹斑斑的身躯警告着后人。

    大海会馈赠给人们宝藏,但人类若是过多的开采与破坏大海,终会似这些海床中的沉舟一般,被湮没在历史的角落。天理昭昭,世情悠悠。海底深藏之中已满是人们留下的痕迹。可这个世界上的人啊!正如鼓满了风的船篷一般激流勇进。却终是不会回顾每一步踩出后的业障。

    在海中宛如游鱼般穿梭在浪涛之间,渐渐的,陆扬开辟海浪,已接近了‘溟海万波图’之中所记载的天池海域。此时,碧蓝的海水已逐渐随着变动的天气,转为了墨黑之色。看那天边电闪雷鸣,厚重而压抑的黑云堆积在穹顶之上,将欲降下一场瓢泼大雨。

    而天雨未临,惊风先动。好风!其狂猛疾劲之势,足能将万里南溟海水,拔地直卷入浩渺长天。此时海中风浪浩大,数十丈的浪头一道接连一道般的轰然拍落。引得整片南溟水域海摇天荡,宛如末日。陆扬也是没想到这南溟的天气说变就变,之前还风平浪静,天色晴明。顷刻间便风浪大起,骤雨如狂。

    如此气象磅礴的海中风浪,当真是令人谈之色变。更不要说身在其中。亏得陆扬修为精强,方才没有被这等惊天动地之景象吓倒。可却不曾防备海中墨色愈深,一道道足有百丈之长的触腕自海底之处摩天探出,便朝着陆扬,铺天盖地般的缠绕将去。原来此时之所以风浪滔天,都尽是这海底蛰伏的怪物所呼唤来的风雨!

    陆扬瞧的真切,眼见这海中无数触足翻滚而出,不免骇得头皮发麻,只因这不过一只触足便能有百千丈之长,绵绵不绝于海波巨浪之中逐流滚动,这怪物的本体若是全部露出海来,又该是多么巨大?此时当真是来不及细想,陆扬一声清啸,自海中拔足飞出,背后亦是张开一道华美的千丈巨翼,宛如鲲鹏般直入云霄躲避。

    可是那怪物在海中当真是霸主般的存在,陆扬逃得快,它来的却更快。无数道触足遮天蔽日般的涌上了天际,宛如万道尖刺般捅了下来,陆扬无路可走,只得倾着星辉之盾防御,整个人的身躯硬生生的自天空中被那海物触足中的怪力砸入了大海!

    轰鸣巨响声中,陆扬被那无穷无尽的触足所击入海中。可大海,却不止是这千爪怪物的领地。陆扬即便是在海水之中,其战力也完全不会逊色!此时青铜古剑的辉光照得海中一片长明。陆扬惊讶的看到了这怪物以无比磅礴的阴影身躯悬浮海中,它喷出无穷黑墨,将海水染得黑浊晦暗。更看不清这怪物的模样。可陆扬却于玄真学艺,在宗门古书之中,认识过此怪物。

    这怪物乃是章鱼之属,触腕无数,身体上更有无数吸盘,随便一个吸盘都有饮酒时所用的海碗般大。其真正的模样还没几个人见到过。可却在玄真古籍记载之中,将此物称之为‘千目黑天’。在它喷出墨汁的笼罩之下,其本体的头颅上生有千对硕大的眼目,即便是自身喷出的黑墨遮挡了海中的一切,它都不会在其中丧失视野。

    “不妙,莫不是无意间闯入了它的领地,引起这怪物发狂?”

    陆扬寻思道,若是真的斗将起来,他倒是也不惧这千目黑天。可是这海中却不知蛰伏有多少更加凶残的恶兽。如若是激烈的争斗将其余的恶兽引了过来,那恐怕他便有三头六臂,也是难以走脱。可事情,却往往不顺人心意。

    正当陆扬不断的在海浪中闪避着千目黑天席卷来的触足之时,却顿时感觉一股极其强烈的危险气息锁定了自己的身体。此时滚滚海水尽皆倒流。墨黑而混乱的海面上,竟然升腾起了滚滚幽黑的火焰。将千万里南溟之间尽数蒙入了一片炼狱火海。于海底深处,海龙出水般探出了身形,再以一对灯笼般的魔眼,死死的盯着在浪涛中,那正与千目黑天搏斗的陆扬。

    这头凶恶的海兽口中喷着火焰,鼻子里冒出滚滚烟雾。口中拥有锐利的牙齿,身体好像包裹着铠甲般坚固。性格冷酷无情,暴戾好杀,它在海洋之中寻找猎物,令四周生物闻之色变。身似巨蟒,其口如鳄,生有蜈蚣般的腹足,善能口吐幽暗之火,燃烧海域。此恶兽陆扬在玄真典籍之中亦有听闻,曰幽炎海龙。乃是深海异兽也!

    此兽虽名曰海龙,叫的响亮。但其血脉却并不入龙族之属,乃是蟒蛇之身所变。可此物于溟海中蛰伏潜修,亦是猛恶无方。与这千目黑天在大海中的霸主地位一般,但饥饿时便吞鲸鲵海象为食。若说作起恶来掀翻人类的艨艟海船,当真便是轻而易举。此时这幽炎海龙便瞧准了陆扬,口中吐火,鼻内生烟。一同朝着陆扬所在的海面处纵火烧去!

    陆扬见这幽炎海龙蟒入长空,其身躯辩宛如登天长梯,自半空中垂下头来口吐猛火飞烟。当真是惊叹此兽之凶恶。可这海龙盘桓天际,与下方海中的千目黑天一同将他视作了猎物。如今海上天边,都不能藏。扫视之下,不远处黑海之上,却有一处小岛可供栖息躲藏。当即御剑凌空,顶着幽炎海龙那焚海火焰的灼烧,望那一方孤岛飞了过去!

    ……

第五百一十九章 扶摇万里

    茫茫南海之中蛰伏的两头远古海兽已将闯入其领域的陆扬视作了猎物。此时陆扬无处可遁,却发现了在狂风巨浪之间有着一座孤岛在海波中飘摇不定。当即心念一动,御剑而去。他的身躯比起两头庞大的海兽实为渺小,如果他藏于岛上,那么两头海兽便会失去了目标从而放弃对他的追逐。所以,陆扬当即飞速向那孤岛中窜去!

    可是他尚且未曾落于岛上,便听得一阵天崩地陷之声哗啦啦的在岛上响动,那下方土石崩裂,树木皆塌。整座孤岛竟然于刹那间覆没在了海中。下一刻,海中怒浪大作,一头大鲎自海中探出了头,将一对遮天蔽日的大钳,朝着半空中措手不及的陆扬狠狠的夹了过来!

    溟屿鲎,生有两对力破千钧的巨钳。它常以脊背在上的姿势漂浮在海中,背负着土石泥沙,远远看去宛如一座海中岛屿。待来船将欲登岛歇息之时,便从海中挣起将船只夹为两段,吞食落水之人。乃是南海传说中穷凶极恶之兽。

    此时陆扬见它无比庞大的身躯自海涡中立起,以钳夹来。当即骇然色变,顿时将和光同尘运用到了极致,整个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奋力飞出,躲开了这溟屿鲎的杀着。可是其余的两头海中恶兽已然一致绞杀陆扬。陆扬踏着海浪飞速退开,但在下方墨黑色的海水中有无数触足升上海面,那千目黑天尚且在水中窥伺!

    陆扬目光一寒,此时他被三头南溟恶兽所围困,前后已无退路。然他必须要去到的天池便在前方。如果不摆脱了这三头海兽的纠缠,他也无法安稳的到达天池。所以他此时别无他法,当即掣出青铜古剑,一声长啸,将青铜古剑脱手抛出,以意御剑!

    但见青铜古剑闪烁着紫色的华光在惊涛骇浪之中破空飞出,凌空爆发出磅礴的剑气,将那千目黑天探出海面的无数触足当即斩得纷纷破碎。陆扬身在其中手捻剑诀,踏着剑气生动的万道星辉破空飞去,但见海面上已铺满了破碎断折的触足,密密麻麻,连成一片。转瞬间便击溃了千目黑天的攻势!

    可于天空上盘桓走窜,那形如巨蟒般的幽炎海龙却再度喷火飞来,整个身体都覆满了黑幽幽的火焰,陆扬方才击退海中的千目黑天,见天空中火龙焰腾腾的直扑将来,却凌然不俱。把手望空一招收回青铜古剑,将剑交于左手背在身后。回过拳头,淡然的望着那以铺天盖地之势扑咬而下的幽炎海龙。

    右拳握紧,袖中不断传来噼里啪啦的脆声响动,陆扬眼中紫意大盛,迎着那邪恶的龙头一拳便砸了出去。这一拳,引动的是掌心剑印中的毁灭之力。那幽炎海龙看似凶恶无边,驾驭着漫天黑雾滚滚冲来。可却被陆扬一拳之力,硬生生的将那百丈之长的龙身砸入了大海之中!

    长龙坠海,使得南溟大海瞬间恍若天翻地覆。数十丈之高的海浪冲天激起,令得那将欲下手的溟屿鲎骇得不敢上前,只是揉着两道硕大的钳夹沉于海中,遥遥观望这激烈的战况。陆扬猛力一拳将那幽炎海龙砸至水中。当即古剑在手,跃入波涛。但觉南海之下恍若山崩海陷。此时无论是那千目黑天的无限触足,还是幽炎海龙翻腾的身躯,都在南海之底搅做了一团!

    磅礴的力量震人心魄,无数道霞光自大海中闪耀升起。刺透了千目黑天喷涂出的墨汁。那下方的恶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陆扬挥舞青铜古剑,道道剑气砍得那幽炎海龙周身伤痕累累,千目黑天的无数巨瞳亦是被那剑气伤了数十道。连那周身覆满硬甲的溟屿鲎都加入了海中的激烈乱战。不过陆扬身在海中翻腾无歇,却是越斗越发觉不对劲。

    它们三头恶兽所在的这片海域,在李渔夫所赠的那张‘溟海万波图’之中根本没有任何的记载。连南溟那等去处在古图上都有描绘,这三头海兽是不可能不做描述的。而且,这三兽所为的只有自己一个目标,它们既没有神志的诞生,又没有互相争抢。而都只怀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了陆扬。

    陆扬不由得联想到了一些东西,这三头恶兽本不在这片海域上生存。定然是谁特意令他们蛰伏于此,好达成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如今在中州上与他有着仇恨的势力已被尽数剿灭。南海更地处偏僻,又有谁会在此处弄来这三头凶残的海兽,特意来对付他呢?

    可是这份手段,又令他觉得很是熟悉。似乎他冥冥中知道是谁,有着操控这等上古异兽的能力。又为了什么在此设下必杀之局。这片海域乃是海中恶兽的主要领域,他即便是能拼命斩杀三兽,哪怕侥幸不死,也会丢掉半条性命吧!而将三兽设置在此,更多的目的是抵挡,为了抵挡他前进的步伐,不让他前往南溟天池!

    这个设局之人对于陆扬目前将要去做的一切事情尽都了如指掌。这让他但感冷汗直冒。可到了如今这个节骨眼上面,他更不能折返回去。此行去南海天池,陆扬是为了寻找星域的入口进而夺到传说中的‘星域天丹’。这是三界之中,可以令陆扬破关成神的唯一办法与途径了。他如果不能破茧成神,便无法登神界,也没法将青瑶已破灭的神魂再度复活。

    不过这一切的事情,都未曾涉及到任何人的利益。究竟是谁会在这个时刻从天而降,前来干扰陆扬的修炼之路呢?陆扬不认为是高居紫龙域中的太清众神。因为上界诸神以‘九域乾坤镜’,可洞察三界之间亿万生灵。如果想要发现他,并且将其杀掉的话,那早便可以下手了。

    这一切都迷云重重,包括烬灭魔帝所对他讲述过的往事、洪荒火符的认主、以及青铜古剑之灵念的选择等等……能够汇集在陆扬一身之上。都绝对不是偶然便能够发生的事情。四大道尊,神界……他们都想要做些什么。但陆扬此时实在是想不通,所有的人都在做些什么。为什么,这等超凡的际遇都要发生在他的身上?

    恍然间,他想到了太上掌门王平曾对他说过的话。前辈曾言,他生而不凡,命理难解。更肩负着伟大的使命与责任。星域,方才是他朝着命运指引之地所前进的第一步。而如今,这个一直隐蔽在幽深之处的敌人终于已是按捺不住,在毁灭了青瑶的神魂之后,她即将主导着诸天三界,自此走上毁灭的道路。

    但陆扬,怎会令其得逞?星域,关乎着他失落的记忆,更关乎着等候着他的爱人!

    天空之中,绵延万里的黑云笼罩无穷沧海。风,突然平息了,浪,突然静止了。世界在这一刻突然安静了下来,须臾片刻,便是更加的狂躁了起来,恍若整个南海都剧烈的翻腾着,颤栗着。无穷的恐怖降临了世界,那是一道绵延不知其几万里的磅礴身躯。它只是轻轻张开双翼便笼罩了天。自云端高耸之处,飞了下来。

    可怜先前还兴风作浪的千目黑天在那巨兽的凶威之下,正如一条小虫般的自无垠大海中被擒了出来,被那恶物自云中一口吞之。它奇大的身躯,甚至都未曾足够这空中的家伙一口吞够。但见它一口吞吃了千目黑天,当即在云霄中嘶声啼鸣!

    那磅礴的声浪,几乎令得下方的陆扬颤栗不绝。整个人都骇得酸麻了半个身子。蛰伏在海中不敢妄动。千目黑天在海上的能力几乎等同于半神修士的层次了。可是这云中看不清其身躯之大的异兽竟然一口便将其吞了进去,这该是何方祖神降临海上?陆扬虽不知道这云间巨兽修为处在何等境界,但至少能看出它的层次,绝对比那复苏后的狼神强了百千倍而不止……

    一口吞了千目黑天,那恶兽还远远未曾满足。但见它堪称磅礴的身躯自云端俯身冲下,猛地扎入海中,几乎使得天崩地陷。这神鸟速度奇快,而它此时身入水中搅动南溟瀚海无穷水域,几欲使得海疆崩溃。

    陆扬随海波巨浪正被冲得宛如落叶般飘零,但见遮蔽海底的巨影刹那间自海下闪过,海中无法遁形的幽炎海龙以及那溟屿鲎尽都消失不见,被那巨大的阴影所吞没在内,不知是否亦是被那巨影所吞。他恍然之间,便惊愕的见到了海浪开辟,一条无边庞大的神鱼跃出海面,鳞甲尽褪,化为闪耀着乌光的遍体毛羽,化身为了,背阔足有千万里之长的鲲鹏!

    它的阔背不知何等宽广,光是两胁旁延伸出的摩天翅翼便有近千丈。于海域之中,它会化成鲲鱼,乃是溟海中绝对的主宰者。而在大海之外的世界它则是会变化成扶摇万里的大鹏,振翼一去之时,便是穹苍寰宇。可谓三界之中,再没有比鲲鹏还要雄强的生命了。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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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途归真之紫琊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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