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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心中的城     凡途归真之紫琊传txt下载     凡途归真之紫琊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因何执剑

    沐寒天深邃的眼眸之中,透出着一种道不尽的坚韧。无论何时,他都将自己的剑带在身边,清楚他的人都知道,剑雪无踪沐寒天,对自己的剑是如何的执着。他孤身一骑漫游北域,寒山冰原,长河朔雪,不断的寻找着剑的真谛。

    ‘少年当立志,执剑守山河。’这是他从小的时候,父亲便告诉他的。当时的中州游侠之风盛行,沐寒天十二岁的时候便辞别了父母,与很多有一个侠客梦的孩子们一般离家远游,靠着手中之剑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但是,很多的时候他只是凭着一腔孤勇,认为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便会守护一切正义。

    历经了很多,昔日的少年脸上多了岁月风尘的沧桑。他很多的时候也会回想,手中的这把若雪长剑,为什么而被他挥起,又承载了什么样的责任与担当。

    陆扬黯然坐在了篝火之畔,怀中捧着青铜古剑,默然思索。沐寒天的话,令他懂得了很多。这五位游侠相约来到这里,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自身的安危,也没有考虑过成败。也许在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目标,为了家国安定,以手中锋寒之利剑,守护中州的每一寸河山不受异族的残忍践踏。

    这五人随意围座,割下狼肉在火上烧炙,大口饮酒,大块吃肉,神态自若谈笑风生。他们眉间的那一抹开怀与快意,颇令陆扬心驰神往,大丈夫生来如此,哪怕明朝头断血流,也不能负了这群英相聚的荡胸豪气。

    是啊!中州大好男儿,当执三尺剑,保家卫国,去到那戎边之外,一展男儿血性方刚。

    这把青铜古剑,其中噬生之凶性虽然会令得他沉浸在杀戮之中不能自拔,但是,这又能如何呢?当他决定想要用青铜古剑来守护自己所爱之人时,又何不能为自己的所爱而拼尽一切呢?正如他曾经遇到过的无苦禅师所言,心之所向,即是正途。那么,他想要用这股力量,去拼尽一切的守护,无论是所爱之人,还是家国之痛。

    念及如此,陆扬心中便明澈了许多,他接过了狼肉,大嚼起来,补充着体力,蘸指间便将一大块狼肉吃的一干二净。一旁的傅春雷豪爽的大笑道:“壮哉!陆扬小友!我老雷虽不知你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奇才,但是这爽直的性格却颇对俺的胃口,哈哈!”

    “诸君如有不弃,陆扬愿与大家一起,前去那狼兵阵中走上一遭,此身一腔热血,也始终愿意为了家国而挥洒。”他站了起来,正色言道。见陆扬如此,众人大喜过望,一同都站了起来,丁秉风举起酒袋,敬陆扬道:“陆扬小友决心如此,真乃我中州之福也,我们六人今此一去,大事必成。”

    “好!”陆扬爽气的接过皮袋,也不顾这袋中烈酒辛辣,仰头便干下了半袋,只觉腹中火烧,却更添了几分抒怀放纵之感,当下众侠客纵情饮酒,痛斥那狼兵残暴,讲道浓处,忍不住拔刀砍石,慨叹不已。却曾有诗言这六人彼此之间的侠情快意,豪气干云。曰:

    侠情壮意抒肝胆,走马嘶风离边关。

    且待火上温酒暖,与君尽盏话河山。

    一行六人在喧嚷之中度过了这一夜,待到天色转明之时,众人乘上坐骑,一同奔向了狼兵屯兵驻扎的遥远北方。

    方今天光残明,却又突来漫天大雪,映得塞北世界如银花飘荡,星芒飞舞。纷卷寒风带起白雪,吹打在一行众人的衣衫之上,虽感寒冷,但是众人却不以为意,在广阔的寒山雪原之间走马奔驰,亢声高歌,身在其中,只觉得酣畅淋漓,似乎前路一切的艰难险阻,都不足以阻挡他们一行六人的去路。

    陆扬与丁秉风同乘一骑,沿路之间,时有活跃在冰原之间的冰原苍狼袭击,而都被敏锐沉着的丁秉风发现了行踪。他那一把长弓,六支快箭,当真是箭无虚发,从不失准。那些突施偷袭的冰狼尚未接近众人,便被丁秉风流星赶月般的一箭贯穿了头颅。众人连声喝彩,而他只是点头微笑。可陆扬却发现,他平日里待人和气,但是在击杀那些冰狼的时候,那眸子里流露出的恨意,却恍如面对他的生死之敌一般。

    奔驰一日,众人皆有些疲倦之色,所幸一行六人在风雪中寻到了一个隐蔽的洞窟,看起来倒像是野兽所留,但是四下里并无野兽踪迹,当下众人便在此地安歇,生火烤肉,以解整日乘马的劳顿。沐寒天道:“我们大家今日且好生休息一晚,我预计明天我们便会接近星露城的地界了,据我得到的消息称,狼主足有十七万大军,诈称二十万,先前星露城的将士浴血死战,他们都是好样的。这些狼兵能够攻下城池已经颇为不易,如今狼主移兵已经离开了星露城继续向前进发,恐怕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便会是北雁城。”

    众人点头称是,沐寒天又道:“北雁城是中州北境的门户所在,如今狼兵来势汹汹,倘若真的被他们夺下了北雁城,那么他们进,可挥兵直下燕地横扫中原,甚至更可以从河中郡直接奔袭我们的帝都长安。而退,北雁城更可能成为他们用来封锁我们兵马的铁壁。方今朝中轻视,迟迟不肯发兵来救,北雁城危在旦夕,一旦城破,则帝国危矣,中州危矣。”

    “想想星露城的惨剧吧,全城百姓,惨遭狼兵屠戮,狼兵们将我们百姓们的血肉,用来喂养他们的坐骑。将我们的将军的头颅用长矛串连,高高挂起。所以,我们要复仇,我们要砍下狼主的头颅,用他的头颅,来祭奠永远埋骨于星露城的同胞们。”

    ……

    当晚,众人熄灭了篝火各自歇息,只因这雪原之间冰狼众多,且善于隐遁其行迹。故众人商量,在洞外始终留有一人轮班守夜,以随时防备冰狼的袭击。晚间众人疲惫,俱各睡去,但唯有陆扬辗转反侧,心中难安。他总是觉得,这一去危机四伏,但是,他们也不可能再回头了,因为他们的身后,有着无数需要他们去守护的百姓,哪怕是拼上自己的性命。

    他走到洞外,却见丁秉风孤身在那里值夜,他默然摩挲着手中的那七星雕龙弓与六支雷霆快箭,英雄如他,在脸颊上,也已是泪痕满面,紧握着一双拳头,连指甲都镶入了肉中。

    在白昼猎杀沿途的冰狼之时,丁秉风的神情便有些怪异,而此时,他却如此伤感,却为如何?陆扬叹了口气,他隐约猜得出,丁秉风表面温和,满面春风的背后,恐怕经历过什么凄惨的经历,这段经历,在他心中落下了难以泯灭的深重仇恨。

    身后,沐寒天不知何时醒来了,看着丁秉风的背影一声长叹,拉着陆扬走回了山洞之中。陆扬见状,忍不住问沐寒天道:“我适才所见,丁兄深夜怀弓而泣,莫不是有什么恨事未了?”

    “唉……他也是个命苦之人啊。”沐寒天的话语中带着一抹难言的苦涩,望着山洞外的夜空,缓缓说道:“我和春雷兄弟都是浪迹于塞北冰原,彼此之间曾有过不少恩恩怨怨,也都是老相识了,如今狼兵卷土而来,我兄弟二人以及望野,望田两个好兄弟,都是为了家国安定而来,而丁兄弟,他却不止如此。他更是肩负着满身血仇,他的仇家,便是天狼国的狼主了。”

    原来,丁秉风,乃是星露城守将丁神风之子,丁神风英雄了得,在北域更是威名震天,有绰号唤作神风六箭。他有一张祖上传下的硬弓,与六支惊雷快箭,又兼兵法精通,骑射了得,宛如掠过雪原的神风一般,令狼兵闻名丧胆。只因为他曾经在中州与天狼国的交战之中,一箭射死了当今狼主的长兄,老狼主的亲生儿子。所以扬名北境,提起他的大名,星露城的百姓无不敬服。

    而在数月之前,星露城破,丁神风手下将佐俱各为国英勇战死,只余下了他一人尚且血战不降。危急时刻,为了留存丁家的血脉,待日后向狼主寻回星露城全城百姓的屠城深仇。丁神风毅然的将尚还血气方刚的丁秉风打晕,放在了心爱的战马背上。让这匹与他曾共百战的坐骑,载着丁秉风远远的南奔而去。残破的城垣之中,丁神风以他一人之力,与破城而入的狼兵展开了殊死血战。

    星露城高悬在城墙上的巨大门匾被投石车砸落了,他独奋勇力,举起了这块重达千百斤的巨匾,横身站立于城楼之间,将无数冲向城中的狼兵阻挡在了城门之外,这块巨匾上的星露城题字乃是唐王亲笔,如今,它被侵略者的的鲜血染得一片猩红。狼兵阵前,丁神风一人立在那里,甲胄生光,如同天神下凡,狼兵纵有二十万之众,也不敢直当其勇猛,只是发生呐喊。

    敌军万箭齐发,丁神风举匾遮护,顺势奋起神力,挥匾横扫,首当其冲的兵卒被砸得倒飞出数十丈,惊得贼兵纷纷退避。但是他却孤身一人,敌军则如同蚁聚般的涌将上来。眨眼之间,便将他的身影淹没在了人潮海里。

    ……

第六十二章 星露之殇

    星露城中,横尸遍野,狼骑肆虐。贼兵已突入城中,刀枪到处,免不得血肉飞溅,满目疮痍。

    狼兵的铁蹄践踏着残破的城墙,城中的百姓老幼仓惶奔走不迭,被那残忍的狼兵追赶上去,用手中的长刀一刀一个,俱都割下了头来悬于坐骑之上,当做了斩杀的贼兵来领功受赏。他们无恶不作,烧杀抢掠,**妇女,非止一端。

    守城的兵士们早已全部殉国了,唯有丁神风还在殊死力战。他抢了一面护身的盾牌遮护,游走在一众铁甲狼兵之间。这群狼兵乃是狼族精锐之师,有号为玄狼铁骑。狼兵骑士俱身披厚重的铠甲,坐下的冰狼亦是披着一身的镔铁甲衣。先前便是这群狼兵首当其冲的杀入城中,便是连力大过人的弓弩手,也射不透这群玄狼骑兵的甲胄。

    丁神风孤身一人,冲入了这群铁骑甲兵之间,手中盾牌被他当做了钝器使用,他眼见着一名玄狼骑向他挺枪冲杀而来,当即侧过身来,让过这凌厉的一枪,随后使力疾滑,乘着后方的狼兵措手不及,挥起盾牌,重重的砸在了一位狼骑的头上,那狼兵惨呼一声,顿时被砸下坐骑,丁神风踏出一脚,踩断了他的大椎,骨骼崩裂,当时毙命。

    身旁密密麻麻的长枪乱刺而来,丁神风举盾四面遮护,他步下生风,灵活的在骑兵阵列中穿行,手中盾牌或扫或砸,一雯间便有数十名狼兵死在了他的手中。敌阵之中,那狼主亲自临驾阵前,见铁骑纵横,将丁神风围在垓心,后者独奋神威,以一人之力,竟然能与数百铁骑相抗衡,屹立不倒。不由得起了爱才之心。他不愿杀死这样的勇将,更有心让丁神风归降自己,与他一起踏平中州帝国的统治。

    “玄狼骑!撤回!待吾与英雄将军,对坐一谈!”天狼国的大狼主撤回了麾下骑兵,亲自策动坐下冰狼上前,与丁神风交谈。

    那狼主昂然言道:“今日我天狼国大军神临,已横扫星露城。吾虽掌管大军,但不愿看将军战死阵前,以将军之神勇无敌,何不皈归我师,与本狼主共同扫清中州,同乐天下?若将军肯归降来我天狼国,从前将军射死吾兄长之事,也就此作罢。”

    丁神风翻卷战袍,掩盖住了身上的刀疮枪痕。冷冷的看着面前顶盔金甲,群狼在侧拥护的狼主,厉声说道:“星露城惨被尔等攻破,丁某身为将军,为家为国,死志早决。虽已逢此兵败穷途之时,但吾王在上,何能屈膝与汝等夷寇之辈!劝你速速回转!再驱狼兵前来,与吾决一死战!”

    狼主面色铁青,斥道:“既然将军之意如此,那么我也不再挽留了。”他猛然回转身去,拔出佩剑高举过头,高声下令道:“承受狼神恩泽的勇士们啊!谁若是杀死了他,本狼主便以狼神之名起誓,令他永坐这星露城之主!”

    群狼激愤,呼喝着粗豪的口哨驱起坐下冰狼,向着大狼主金剑所指之处杀奔而去,丁神风长笑一声,更是早将生死抛在了脑后,无所畏惧,拾起了地上的一根染满血迹的铁枪,摆好了架势,向着冲来的无数狼兵军团,作出了悍不畏死的最后冲杀。

    神枪到处,衣甲分裂,丁神风挥舞手中长枪,穿透了一个又一个敌人的身躯。但是,敌军之中,却又杀出了几名悍勇的将领,其中有一位贼将身材高大足有数尺,宛如巨人,乃是狼兵中的勇武之士。手中厚重的大刀奋力劈来,丁神风举枪招架,可是竟当不得对手生力,长枪却被折成了两段,虎口震裂,握枪的手掌流淌出了暗红的血。

    他借力着地滚去,宛如矫健的猿猴一般灵活的绕到了对手身后,猛力将手中半截枪刃掷出,那狼兵将佐张大了口,甲胄破碎,鲜血狂喷,已经被一枪洞穿了心脏。巨人般的身体摇晃着,缓缓倒了下去。

    乱阵之中,丁神风独仗勇力,来回冲杀,他浑身浴血,再度冲回到女墙之边,大口的喘着粗气,可是他却早就感觉不到累了,能在这里多杀一个狼兵甲士,便能多为国家出一份力吧。他这样想着。杀到此时,连那勇悍尚武的狼兵也有些惊惧不前了。丁神风手扶着残破的城墙,手中横着半截断枪,每有狼兵接近,便挺身向前,戳死一人,不多时,他身旁已堆积了上百具的狼兵尸首。

    “放箭!放箭!射死这个将军!他已经独木难支了!”

    敌军潮水一般的步兵退回了后卫,丁神风遥遥望去,敌军的弓弩手已经在甲士的保护下出到了阵前,万根羽箭如雨齐发,一同向着他攒射而来,丁神风前后已无退路,索性抽出腰间的战剑,于万箭从中,左拨右挡。宛如闲庭信步。竟然无一根箭能够射中他的身体。

    丁神风自小精通射术,只是观察对手箭矢的轨迹,便能够预先判断出中在何方。他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沉心之下,虽处在万箭齐发的夹射之间,却没有一根箭矢,能够准确的射中他的身躯。

    可是,正当身受矢石之际,丁神风竟然看到了一个汉人孩童,在倒塌的城门庇护之下侥幸得存,正嚎哭不止。狼兵的乱箭一波接着一波乱射将来,钉在了城门之上。那男孩身处在残破的城门之下,空间狭小不能全护,露出的腿上已中了数箭。

    丁神风心中大急,自己死不足惜,那孩童还有着大好未来,自己定要救护他脱险。当下剑法一滞,背上已中了两箭。牵心剧痛之下,他却更加迅捷的飞跃而起,长剑狂舞,宛如暴风骤雨,将他护作了一团。敌军的惊呼声中,丁神风已将那男孩遮护在了身后。

    “将军叔叔,你为什么不走呢?城池已经被攻破了,这里也已经完了啊!”身后的小男孩哭喊道。

    “孩子,不能哭,你要学会坚强。”丁神风胸口又中一箭,他怒吼着,将箭从自己的胸前拔出,任凭鲜血泪泪,在胸前流淌着。他抬脚踢起地面上死难战士的硬弓,将这枚利箭搭上弓弦,惨声长笑道:“叔叔不会走的。即使这群狼兵覆灭了我们的国家,即使我们的将士们会全部都战死沙场。但是,既然身披战铠,那么便要守护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体内流淌的血,我的魂魄,不允许我退缩一步!”

    “即使只剩下一个人,那么我也要发出愤怒的战吼,将每一个敢于侵犯中州的异族,全部诛杀殆尽!”丁神风双眸血红,一箭穿风射去,顿时,那天狼国绘着血色狼头的大旗,在狼烟之中坠落了。被这宛如雷震一般的快箭射落钉死在地。而丁神风的身躯,也被自敌阵而来的,飞蝗般的乱箭射穿出无数血洞,可是即使已经身陨,丁神风的身躯也在星露城倒塌的城门之前,如铁人一般的屹立不倒,他手中还紧紧的握着长弓,宛如弓神下凡,依旧守护着一方城池。

    “将军叔叔,我不哭,我也要守卫我们的城池……”小男孩挣扎着站了起来,费力的捡起了地上丁神风的佩剑,向狼兵们冲去,可是,无数的箭雨从天而下,那个小男孩尚未奔出几步,也就此倒在了血泊里。但是,他已经擦干了眼角的泪,自始至终,没有一丝的畏惧。

    丁神风挺立在城门中央,狼兵无一敢近,只是远远的用弓箭射向城门之处,三千弓弩手直射了许久后,狼兵们方才敢靠近丁神风的遗骨之旁。狼主传下令来:“割下丁神风的头颅,悬挂在城墙上,以示兵威。”当那下属的狼兵去割头颅的时候,甚至还不敢直视,用布蒙着眼睛,方才取刀割下了他的首级。

    数日之后,星露城破,狼兵残忍屠城。消息传来,已经远在北雁城的丁秉风得知了父亲的噩耗后哀恸欲绝。自此,丁秉风深恨狼兵,发誓定要亲手杀得狼主,为星露城全城的百姓以及生养了他的父亲,寻回这血海深仇。

    听了沐寒天这一番话,陆扬眼眶发红,悲怆不已。虽然星露城被破,但是每一个敢于与狼兵拼死相斗的战士他们都是真正的英雄,他举目凝望向远方的天际,星露城的方向群星璀璨。也许这些为国捐躯的壮士们还没有死去吧,他们不屈的魂魄与意志,似乎在无声之中,激励着每一个深爱着这片土地,家国的人的心灵。

    于星露城一役,亡故的众将士们。铁血绘丹青,万古应长存。崩裂的城垣外,长风如刀,萧萧呜咽,盈野的白骨道不尽这份凄惨与悲伤。那些守护国疆的将士们虽然捐躯关外,但他们临阵之时,不曾退怯。这份家国壮志,应当永存青史,气贯山河。

    ……

    翌日一早,众人俱各休息一夜,神完气足,于是再不停留,一行六位壮士,跨马而去,踏上那生死未卜的征程。六位豪杰壮士这一去,不知是否能够安然归来,可是当今之时,正需要有这样的人站出来,为了家国大义,不惜抛洒热血,不问死生干云。

    天狼国的狼族,在这苦寒的北域之中已经习惯了生存,他们崇拜狼神,认为是狼神创造了他们的祖先,这种对原初之祖神的崇拜令得他们民风剽悍,大异于中州。更相传,那狼族之中,有着一个神秘的密宗存在着,它们似乎掌握着狼神的部分玄奇力量,千百年来,一直都在庇护着狼族的繁衍生息。

    可怜中州的那些权贵大臣,效仿夜郎自大,轻视狼族的侵略。这些活跃在北域,始终狼子野心不泯的异族,经过许多年以来的休养生息,其势力已经发展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程度。他们不甘守望在寒冷的北境,始终都在向往着中州肥沃且富饶的浩土天地。

    狼主的铁蹄一直都没有停歇过迈进,他先前率兵东征西讨,征服了周边诸多的外域国家,强行掠夺了这些国家的资源与兵力供天狼国为用。而这些被掠夺而来的力量,全都会被用在侵略中州的战争之中。那些高居庙堂之上的权臣们,定然会被自己的轻视大意,而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

第六十三章 一剑破军

    关山风冷,大雪飘飘,悠远之处,时可闻得凄凄狼嗥,摄人心魄。在那一片寒山皑皑的冻土大地上,寒雪似与长天共染一色,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辽原莽莽。唯有雪如鹅毛,将万里之间尽做霜飞花舞。

    奔马疾驰,撞碎了弥漫在原野之间的层层雪雾,虽然这层雾气被坐骑冲荡而开,但是却依旧如青烟般附着在众人的衣衫之上,令得众人更加的感觉到了这北域的寒冷。这些层叠的雪雾越来越浓,不但极大的影响了众人的视线,并且,陆扬等人只觉得,自己身体中苦苦修炼而来的天地元气,似乎也在这雪雾的影响之下,变得有些凝滞了起来。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天寒冻气’的存在,真不愧是北域啊!这里的寒雾如此之浓郁,恐怕我们若是在这里呆得久了,连体内的气血都会被冻结。”一行六人之中,唯有陆扬与李望野,李望田兄弟没有到过这北域苦寒之地,忍不住咂舌称奇。看来天地造化,当真是无奇不有。

    而沐寒天等三人却习以为常,他时长行走在北域,深知在这里生存的宝贵经验,此时大片的雪雾遮蔽了视野,但是他尚能根据天上朦胧的云气,指挥着坐骑辨明前进的方向。寒雾笼罩下,陆扬伏在马上,只感觉得四肢都被冻得有些僵硬了,仿佛他整个人都睡卧在雪地之中,被大雪埋没了身躯一般。

    众侠客认准方向,打马奔行,待到出了这片寒雾世界的时候,坐骑已经很是疲惫,加之天色已经转暗,却是行不得了,于是众人一同下马,升起篝火,围坐少歇。

    沐寒天在明亮的火光之下,摊开一卷狼皮绘制成的地图,对众人说道:“目前我们已经逼近了狼主屯兵之处,你们且看,狼兵当今足有十五万,正扎营于星露城外的雪狼谷,我们这一去,沿途敌军众多,难免会不小心被发现了行迹。”

    “贼军众多,可我们如何打入这营寨之中,而又不会被发现呢?”陆扬问道。

    “我已经拟定好了策略,我们目前的位置很好,正处在敌军的外围,等入夜时分,我们便悄悄的摸将过去。先想办法抓几个随军的哨骑,我们换了狼兵巡夜哨骑的衣甲,假扮作换岗的军卒,便可以深入狼兵的大营。”沐寒天沉声喝道:“我的好兄弟们,此一去无论如何,我们也要完成最终的目标。哪怕我们就此埋葬在这关山北域,我沐寒天生而为人,也算就此名驰中原,得了一世荣光!”

    “愿效死命,竭力向前!”众人群情激昂,将手掌紧紧的握在一起。怒吼道。就连天边呼啸吹袭的寒风,也似乎畏惧着众人在此刻爆发出的凌厉气势与激昂战意。

    ……

    当晚,众人弓上弦,刀出鞘,摩拳擦掌。向那狼族屯兵的雪狼山而去。也是这一行人碰得正巧,他们还未行出多远,便见到了一行足有数十名厚甲铁衣的玄狼骑兵,当先簇拥着一位金盔金甲的高大男子,在雪原之上放纵坐骑疾奔出了狼兵营寨,那些骑兵所乘的冰狼四足皆缠了厚布,所以不惧光滑的冰雪,一路向南飞驰而来。

    “咦?这群狼族骑兵,倒不像是巡夜的哨骑,看他们盔甲精良,坐骑雄壮。这是狼主麾下的玄狼骑啊!”丁秉风常随他的父亲丁神风在星露城,自然认识得这群狼兵的来历。

    “丁兄弟,可能看出这群狼崽子的来路?”傅春雷握紧了手中寒刀,低声道。

    丁秉风点点头,道:“你们大家看,那狼兵簇拥之中头顶金盔,上雕狼首的人,这个人在狼族中的地位一定不低。据我所知,玄狼铁骑乃是受狼主亲自指挥的精兵,整个北域总共也只有不到五万之数。这个人竟然能够指挥这些精锐的骑兵听命,看起来若非狼主极其尊崇的将军,也定然是皇公贵族之属。”

    “好,此番当真是天赐成功!”沐寒天听了这一番话,更是欣喜过望,道:“老雷,一会我们一起上,先痛痛快快的杀他个落花流水再说,但是记住了把那个领头的擒住,我们说不定可以借着这狼崽子的东风,完成我们肩负的大任!”

    众人点头,一同埋伏在道路两旁的积雪坑中,只等那路骑兵从此而过,便杀他个措手不及。

    ……

    三皇子很是郁闷,他此次乃是第一次随军出征,众多将士为了守护他的安全,一直不让他参与到前线的厮杀中去。他在大营之中,听闻了自己的父亲大狼主打破了星露城,众将士俱各斩首论功,心中早就瘙痒难耐,恨不得也去几个那中原百姓的村庄城镇之中,大肆杀戮掠夺一通,好向自己的父亲邀功请赏。

    终日在营帐中的三皇子终于耐不住寂寞,他叫上了平日里保护他的玄狼骑兵,偷偷的离开了大营,想要先去找几个中原的村庄来抢掠一通。可是,他很不幸,却正巧撞上了这六位英雄豪杰。

    三皇子正纵着坐下冰狼奔行如风,但是却在那道路两侧的黑暗之中,突然射出了一支迅捷的箭矢,不偏不倚,正一箭射穿了他所乘坐冰狼的头颅,那巨狼临死之下,奋力挣扎,竟将那三皇子跌下了坐骑,摔倒在地面上。可怜这三皇子,只是个急功近利之徒,却不会一点征战的本事,摔在地上,只把那门牙都摔掉了两颗,长声呼痛不已。

    “有刺客!保护皇子殿下!”黑暗的夜空中,似乎到处都有着夺命的利剑,让人心慌不已,众多玄狼骑见三皇子坐骑被敌人一箭毙杀,不由得大惊失色,纷纷跳下马来,顶着盾牌,团团护卫在三皇子周围一尺之处。其余的铁骑四下里奔行驰骋,虽然眼看杂乱无度,但是他们却时刻都能够组成骑兵的冲锋战阵,来应对未知的敌人。人言狼兵攻城掠地,战力强悍,从它们的团结上来看便可见一斑。

    下一瞬,烟尘大起,前方防御的众多狼骑纷纷倒退,三皇子惊愕的看向了前方,只见有一位身着雪色披风,头戴着斗笠的英雄侠客当先撕开了狼兵的防线,冲杀而来,他手中那一把长剑横空挥舞,如同怒龙出海,掀起无数连绵不尽的惊涛巨浪,狼兵纵是精锐的玄狼铁骑,也不能阻挡住那如同狂龙一般的剑客。

    正是沐寒天,他的实力乃是玄天境后期的层次,是六人之中最为强悍的,而他那把随身的长剑,便唤作破军剑。此时沐寒天一人一剑,所向之处,那些狼兵所依仗的厚盾铠甲纷纷破碎,而他本人,也好似化作了一柄锋寒的利剑,锋芒所掠无人能挡,直冲向了那三皇子的所在之处。

    狼兵虽处慌乱,但仍展现出了严整的素质。他们愤怒的呼号着,排开两翼,当先的狼族战士驱动座下玄狼噬咬而来,沐寒天迎枪而上,踏着乱雪,发力跃起,横空一剑直劈而去,带起一道飞霜也似的剑芒。顿时,那排头的狼兵队长猛然一顿,紧接着,他的头颅便已经与身体分离,滚落在了地上。沐寒天稳稳的落在了那匹无主孤狼背上,将他的无头尸身一脚踢出,砸翻了后方数名狼骑。看他眨眼间便挥剑斩杀了一名玄狼骑士,身法矫健,剑如流星,当真是神勇绝伦。

    随着沐寒天首当其冲,瞬间便打乱了敌军的节奏。破军长剑劈砍之下,狼兵死伤众多,纷纷退后,而在其后军之间,趁着众多兵士忙于抵挡袭来敌人的时候,早就埋伏好的傅春雷等人乘机突入,已经杀死了三皇子身畔所有的护卫,他与陆扬一起施为,将那早就吓得腿软的三皇子牢牢的捆了起来,扔在了脚边。

    众军大骇之下,忙回转身来救时,人群中却又突出了两个铁塔也似的壮汉,正是李望田与他的兄弟李望野二人,这两兄弟俱是农户出身,但是一身神力,英雄无敌。兄长李望田,曾于田间耕种之时,时耕牛突然眼赤发疯,便欲袭人,被李望田两手握住牛角,发力之下,硬是将那壮硕的水牛压倒在地,不能动作。曾有诗赞李望田曰:

    少小搏牛李望田,力可撼地足摇天。

    播撒满腔忠义血,染作关河疆域全。

    其弟李望野,更是神力过人,时其村中新立五百斤石碑祭地,当日立碑不稳,便倒向周围人群中砸来,李望野独身冲上,举掌硬是撑住了那石碑,挽救了数十人性命。这兄弟二人,性情豪爽,专一好打抱不平,做下了许多英豪之事。又有诗赞李望野曰:

    少持神力李望野,堪称英雄冠豪杰。

    勇攀双锤燃怒火,狼兵闻之须胆裂。

    李望田使一柄重锤,重达一百五十余斤。李望野使双锤,双手锤各重一百斤。这两兄弟舞起重锤,如同下山猛虎,直冲突进了人群之中。好似在这雪原间刮起了一阵狂风,挨着的,轻则筋折骨裂,重则脑袋开花。一时间,狼兵的惨呼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丁秉风更是化身为了黑暗中的猎手,穿梭在暗夜之中,每一箭射去,都伴随着一位狼兵被贯穿了头颅,横身栽下坐骑。狼兵惶恐莫名,却始终找不出是谁有如此精准无双的箭术,只能空自送命。这六位豪杰一同嗔怒,砍杀得狼兵心胆俱裂,一个都不曾走脱,尽都化作横尸满地。

    ……

第六十四章 天狼三子

    月光漫下,雪森之间,宛如已经化作了阿鼻地狱,六名豪杰一同发起嗔怒,将这数十玄狼铁骑砍杀殆尽。永远的埋葬在了寒雪之中,成为了这片土地的赎罪者。先前星露城惨被屠戮,这些玄狼铁骑当为罪魁祸首。如今群豪便以这许多狼兵的头颅,享祭星露城满城百姓的枯骨冤魂。

    “呔!你这厮撞到老爷头上,正当合死!”

    傅春雷抽出那把寒刀,一声断喝,骇得那三皇子滚倒在地,涕泪俱下,不住的向群豪叩首求生。原来,当今天狼国的大狼主有三个孩儿,因其皇室之中留存着尊贵的狼神血统,这三个孩儿都以狼为姓,乃是国之贵姓,并不是一般人所能冠名。这三个皇子之中,大皇子名为狼天魁,二皇子名为狼天啸,三皇子名为狼天厉。

    这三位皇子都是狼主后裔,而在那天狼国之中,有一护国密教,其中保存着完好的血狼真法,这密教之人行事诡秘,但在其中修行法力甚高之辈多不胜数。那天狼国的大皇子,便被狼主自小便送入了密教之中闭关修行,尚还未归。

    而二皇子自幼兵法精熟,悍勇过人。现在狼主的身边当做统兵将军,先前星露城的围点打援之策略,便是此人出谋所为。同时,他也是狼主最亲信的儿子,若待当今的狼主老迈之后,那么二皇子狼天啸定然便会依靠着无与伦比的军功,继任狼主之位。

    与狼主的其他两个皇子不同,那三皇子却生性懦弱,文韬武略,一概不通。待到成人之年,既不去密宗之内修习真法,更不研读兵书,演弄武艺。只好贪那酒肉美女之欲,整日里放荡形骸,愚顽懒散。但他好歹高居三皇子之位,所以亦是有不少人逢迎巴结。

    狼主见这三皇子整日游荡,无所事事,便令他随军出征星露城,顺便跟二皇子一同学些兵法见识,三皇子不敢违逆父亲的命令,只好随着大军,千里迢迢,不避风雪,远征到了前线。

    先前在星露城中,那些听命于三皇子麾下的玄狼骑兵四下里劫掠冲杀,倒也抢到了不少汉人的金银细软,美女钱粮。如今大军屯兵在雪狼山下,三皇子却是个贪婪的人,忍不住又心痒难耐,亲自率领着几十名亲卫甲士,于入夜时分偷出大营,想去寻个汉人的村庄劫掠一番。却没想到,被群豪正好截住,拿在这里。

    那三皇子只好屠杀那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见了群豪手中刀剑生光,犹胜白雪。当下只骇得屎尿横流,毫无半分尊严的跪倒在地,不住的恳求群豪饶他性命。傅春雷看他那唯唯诺诺的嘴脸便心中窝火,抬起一脚,直踹在了三皇子胸前,将他踢得横飞了出去,直砸在了一颗冻树之上,震得那树上的雪簌簌落下,洒得他一身一脸,好不狼狈。

    “你那厮听着!老爷便唤作杀人不眨眼的塞北刀魔傅春雷!今天便要替百姓们除害!”傅春雷大踏步走上去,拎小鸡也似的将那撞得七荤八素的三皇子提将起来,便将手中刀往三皇子脖颈间掖去。

    “傅兄且慢,这厮虽是屠害了我们不少百姓,但是却还有用,权且寄下他那颗项上人头。”沐寒天拉住傅春雷,这人虽是悍勇非常,但是做事情却极易冲动,一见到这三皇子,立马便将沐寒天先前的话语抛在了脑后。只见沐寒天将手中破军剑指着三皇子,冷冷的说道:“要想让我们饶你不死,可以,只不过,你要带我们深入狼兵的大营。”

    “不!我不会答应你们的!你们放了我吧……”那三皇子涕泪横流,苦着脸,只缩作了一团,不敢正脸相视。

    沐寒天长叹一声,道:“看来你是不想活命了,也罢,我弟兄们本就是为了杀光你们这群狼崽子而来,也不在乎多杀你一个了。老雷,动手吧,割下他的人头,把他的尸体绑在雪谷中喂狼。”

    傅春雷大步上前,抽出长刀,脸上满是阴狠的笑容,他舔了舔嘴唇,狞笑道:“放心,我不会让你那么快便死的,我会用刀挖开你的肚子,掏出五脏六腑来血祭星露城的亡魂。”

    “不要……你不要杀我啊!我什么都答应你,只留我一条性命!”眼见那把森冷的寒刀逼近了他的心脏之处,三皇子只骇得亡魂直冒,拼命的嚎叫着,随后,他只感觉被一只大手抓了起来,狠狠的将他猝倒在了地上。

    傅春雷将他丢在了地上,含恨朝着他吐了口口水:“呸!你这厮唯有贱骨头一堆,杀你都点污了大爷的刀。”

    丁秉风走上前去,指着满地的狼兵尸首,对三皇子道:“看见这些尸体了吗?这些尸体很多都是被一箭射穿了脑袋,我们会在后面扮作玄狼骑,随你入大营中去,你如有半点异心,那么,你也会像他们一样。”

    三皇子伏在地上,只是诺诺连声,不敢违逆这些豪客的行动。

    “方今正是大好时机,咱们速速换上狼兵的衣甲,骑上狼兵的坐骑,带了这三皇子入阵去。各位兄弟俱以铜盔遮面,衣甲蔽身。行事切莫小心谨慎,莫要让狼兵识破了我们的行迹。”沐寒天安排道。

    ……

    众人各自换了衣甲装束,收拾妥当,便赶往狼兵阵中,沿路上那坐下的冰狼却有些不甚驯服,却都被沐寒天释放出玄天境的气势,强行的震慑住了这群冰狼,这才能够安稳的载着众人于路奔驰。那三皇子也知晓了众多豪客手段非常,途中对沐寒天的所问不敢有分毫隐瞒,包括狼兵的营寨布局,巡逻班次,以及天狼国的一些秘闻,一一和盘托出。

    只不过三皇子实在是朽木而不可雕琢,所关心之事无非是那些风花雪月,对于国家之事却所知甚少。但是群豪也于他口中得知了一些中州上闻所未闻的事情,例如那北域之中,诡秘的天狼密教,这密教有名唤作血狼宗,其宗中之人信奉狼神,潜伏在暗中做出了许多诡异莫测之事。

    原来那血狼密宗的势力,乃是依存于天狼国皇室的,并且皇室中人,亦能掌控它的一些势力为自己所用。据三皇子所知,血狼密宗的宗主其修为高深莫测,已经存活于世间几百年了。在这数百年间,他一直极力的推动狼主向四方征伐,吞并了许多国家的土地,而那些国家的文明与民众,则被强迫的与天狼国同化,成为了天狼国狼神的附庸。兵戈到处,不知有多少生命惨死在了铁蹄之下。

    而三皇子的大哥,也就是大皇子狼天魁,其人天生异,在他出生之时,天狼国境内的所有冰狼全部对月长啸,那一夜,在那血狼宗狼神殿里,供奉的狼神图腾上,有鲜血从图腾之中流淌而出,浸满了整座大殿。在他长大之后,便是被密宗宗主带到了密教闭关,听说在那密宗之中,有一门古老传下的邪术法门,名唤作《血狼密典》,而大皇子狼天魁,便是血狼密宗数百年来,最适合修习那门真法的人。

    只不过,修习这门诡异的真法所花的代价是极其庞大的,必须从六岁起便勤加修炼,不能饮食烟火之物,渴时便饮百狼之血,饿时,则必须像狼一样的啃食野兽,而目前算来,大狼主已勤练不缀的修习了将满三十年。

    而根据密教那边传来的消息所知,大狼主的《血狼秘典》已有小成,在他最后的修行阶段,则必须进入一个叫做‘血狼渊’的危险异空间,如果能够顺利的在那里生还,那么大狼主方才能够学成归国。而这‘血狼渊’乃是九死一生的险绝之地,凭三皇子的揣测,大皇子在那里生还的机会,恐怕也没有十之一二。

    ……

    众人不多时,便来到了狼兵阵中,只因北域寒冷,四境冰凝。所以狼族的营寨在大帐覆盖的基础上,都是泼水成冰,集筑而成。在呼啸的寒风之间,这些冻得坚实厚重的营帐足可抵御严寒与风雪的侵袭。其中无数狼兵围绕在篝火之间,炙烤粮草肉食以度天寒。而大营之外,却岗哨分明,高塔暗壁,执戈甲士层叠皆是,严守以待,如临战阵。

    陆扬乘在冰狼之上,举盔远远看去,但见这狼主的营寨当真是有井有序,仿佛他自己在面对着一支战无不胜的钢铁之师,整个大营里似乎有一股看不见的肃杀之气弥漫在天际云层当中,令人只觉得心神摇荡,顿生畏惧。寨立营连,如若虎踞蛇盘,到处都埋伏着奇险的陷坑与弩机,狼骑奔腾,兽心难掩。这胡兵临于北境,连南归的鸿雁也不免于路悲泣这关河之殇,家国之痛。

    一行人来到了大营的入口之处,此时众人皆作玄狼骑的打扮,以盔甲遮面,所以那些巡逻的哨骑并未发现出有何种异常。可是在那一旁的兽圈之中,却窜出了几匹毛色鲜亮的冰狼,这几匹冰狼围绕着众人,将鼻子贴在了地面上,好似仔细的在嗅着什么。

    “见过三皇子。”一群甲兵见了三皇子躬身行礼。可是那被放出的几匹冰狼却嗅出了些许的不正常,呲着獠牙,高声长嗥不止。狼的鼻子是最灵光的,先前在众人得脱狼群之时,便有着两匹冰狼,循着众人身上的气味在茫茫雪原之中寻找到了众人的容身之处。天狼国的大营之中,俱都饲养着冰狼,便为了防止有敌人混入营中。

    “尊贵的三皇子,您的部下……似乎有些不对劲啊。”众兵士也不敢太过冒犯这位,但以防万一,还是小心的询问道。

    三皇子心中一颤,却看见沐寒天约住了冰狼,亮闪闪的眸子透过钢盔,正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一想这些人诛杀玄狼骑的手段,三皇子就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忙故作姿态的说道:“哦,哈哈!我刚刚带着他们去劫掠了一个汉人的村落,杀了不少人。所以这些人身上有汉人的味道也难免啊!难道,本皇子的事情你们也敢管吗?”

    “属下不敢,三皇子请便。”那众人都低了头,各自将冰狼牵回了兽圈。让开了道路让众人进去。要知道这位皇子虽是****,那也是皇室血统,他们这些轮班守夜的下等兵士哪里得罪的起啊!

    ……

第六十五章 刺杀狼主

    却说陆扬、沐寒天一众六人,劫得天狼国主的三皇子,改变妆容,混入贼阵之中,沿路之上,但见狼兵三五成群,欢呼雀跃,聚众围绕在营寨篝火之畔炙肉烧烤,更有那妖娆的胡姬不畏寒冷,在火焰腾燃之间坦肩歌舞,入耳之处,皆是胡琴之音,缭绕不绝。

    这一日却恰好是北方狼族的诞生圣日,相传上古之时有狼神,诞下三位英勇无畏的子孙,这三位勇者横扫北域,开辟了天狼国的疆土,所以但凡是狼神统治下的子民,都会在这一日欢歌载舞,以庆祝生命的难能可贵。

    同时,为了对伟大的狼神致意,所有的狼族子民们都会生下三个孩子繁衍后代,就连狼主也是尊崇狼神的信念,诞下了三个孩子,并传授他们本领,将来为国家开疆辟土,做出贡献。

    陆扬策动冰狼,随在三皇子身后,听他侃侃而谈诞生圣日的风俗,忍不住说道:“你们的国家既然如此崇敬生命,那么又为何去侵占别人的土地,屠戮别的母亲诞下的生命呢?”

    “你不懂的。”三皇子回头说道:“你知道我们的国家为什么以狼为图腾,顶礼膜拜吗?”

    陆扬摇摇头,只听三皇子又说道:“我们狼神的子民,诞生在永恒冰冷的北域雪原之中,与天地相争。但是,我们的族人却无法忍受这份寒冷与孤独,族人们相继的死去了。活着的人却明白,要想生存下去,那么只有化身为狼,只有狼这样凶残嗜血,孤傲如斯的野兽,方才能在这适者生存的天地间存在下去,为了生存,只有让自己变成野兽,与同样凶残的野狼搏杀,方才是生命之道。”

    “狼子野心。”沐寒天哼了一声,道:“可是,你们却把星露城化为焦土,无数死在战争中的魂魄,它们甚至连一块碑文都没有得到,便被寒雪覆没了尸首。我中州地大物博,才学绝伦,文武兼备之士不可以车载斗量。谅尔等豺狼鼠辈,胆敢犯我国邦,不过是自食恶果,定当得报。”

    三皇子只是笑笑,说道:“正是因为你们都是这副嶙峋傲骨,持强放旷。星露城方才被破,我大军屯兵于此,时日不长便会进兵南下,踏平北雁城。等到那个时候,你们的国家将会受到灭顶之厄。”

    ……

    众人暗中挟持着三皇子,已渐渐深入狼兵大营,屯兵在此的狼兵足有近二十万之众,其营寨也是浩大宽阔,总的来说,这里狼兵联营而居,分为东、西、南、北、中五个大寨,其中各有巡逻兵士,将校五万余人。狼兵军纪严整,从屯兵休整之时,便可见一斑。

    而今日军中巡逻的将校却少了许多,因为诞生圣日的原因,诸多狼兵都在各自庆贺欢宴。营中望来行走巡查的兵卒却并无几人,连那狼主,也在中军大营之中,聚集着众多将军饮宴不休。

    众人拣了一处僻静所在,商议行事,沐寒天主张道:“这一路上,吾细细观察许久,见方今狼兵寨棚各处防卫松散,却好方便干事,那狼兵的南大营,东大营,都是狼兵的屯粮之处,补给所在。我们到得此地,不止为了刺杀狼主这一个目标,更是为了搅乱狼兵的军心,若是能够烧光了他们的粮草,大军短时间内失了补给,便在很长的时间内不能进攻我们的北雁城。”

    “我等但凭沐兄吩咐。”众人一齐答道。

    “好,我意让望野兄弟,前往南大营放火,而望田兄弟,去东大营放火。这两路都是距离中军兵马集中之处,最远的所在,若是这两个寨棚先因起火闹将起来,那么其他各营的兵士们定然会赶赴救援,那么,我们便能趁乱刺杀狼主。”

    “兄长所言甚是,那吾二人去也!”李望野、李望田二兄弟伸出手掌,与各人互击。沐寒天不觉红了眼眶,说道:“我的两个好兄弟,此一去,定要以自身安危为重,我等大事,多凭你二人尽力成全。”

    “放心吧沐兄,我们兄弟无论如何,也会拖住这群狼崽子们!”二人洒泪与众人诀别,起身而去,自投东大营、南大营举火。

    ……

    却说沐寒天等余下四人,紧紧护着那三皇子左右,向中军而去,沿路之上,不时可见玄狼骑驰过,逐一的向三皇子礼拜,有这位三皇子的超然身份,他们只是扮作亲兵,便能轻而易举的混入中军营中,更免了许多道拦路的关卡,把关的将帅。

    狼主的大帐造得极尽奢华,上镶珠玉,好似一座微小的行宫,而其中亦是比起寻常将士栖身的寨棚宽广了许多倍,那周围都有数十名高大悍勇的狼兵四面把守,三皇子却是总在这里出入的人,所以闲庭信步般的走了进去,那许多把守的军兵也并未加以阻拦,任凭他进入了大帐之内,但是,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三皇子的面庞,似乎有些僵硬。

    三皇子手中托着一个方鼎,径直的走入了大帐之内,只见这其中大排宴席,狼主与众将军正席地而坐,殿中有着一口大锅,烹煮牛羊正沸。在这北域苦寒之地全无菜蔬,所以众将士们,都是以烹食牲畜为宴席,以刀剖大块筋肉食之。可谓剽悍。

    “今日恰逢先圣大节,吾儿有三,可继我狼神之基业,为父心里可是乐得很啊!”那狼主高座在金线缝制成的垫上,开怀饮酒正酣,身旁两个夷狄女子正侍奉左右,见了三皇子入来,不由得开怀大笑,狼族之中,不重礼仪,命侍女推来锦凳,便命三皇子上座饮酒。

    “父亲,孩儿有一物相赠。”那三皇子且不入座,走上前来,将所托方鼎献上。那狼主醉得已是有些颠倒不明,当下胡乱的推开盖子,却见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囫囵放在里面,狼主惊出了一身冷汗,全身的汗毛猛地乍起,定睛一看,竟然是帐外那当值将军的项上人头,那人头惊惶的大张着口,直至死去的那一刻,也没叫喊出声音。

    “你是何人!”饶是狼主大风大浪经过了无数,也没想到自己的帐中会混入刺客。但见那‘三皇子’动作快极,自披身金甲之下抽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匕,便直向着狼主的胸前刺将去。狼主虽是酒醉,但迷蒙之间,依旧低身疾闪。千钧一发之际,这奋力一刺竟没有刺中狼主的心脏,反而将他的左臂划出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痛得狼主捂住了手臂,嘶吼连声。

    帐下众多将军一见不好,当即纷纷拔刀而起,向那刺客假扮的‘三皇子’攻去,而在那离狼主最近的一个高大男子更是咬碎了满口钢牙,一脚踢翻了面前的酒桌,将腰刀扯出便向刺客怒劈而去。此人正是那二皇子狼天啸,这二皇子正当壮年,一身勇力,天狼国之中更全无对手。此时见父亲被刺客所伤,当下怒极生嗔,恨不得将其立斩于刀下。

    可是,那大帐的上方竟徒然撕裂而开,有一个壮汉吼声如雷,直落而下,带着无比煊赫的气势刀芒,硬悍在了二皇子刀上,这人身如铁塔,高大威武,恍若战神降临。竟然硬生生的一刀将二皇子震得直退出了十数步方才稳住身形,正是傅春雷到了,那二皇子与傅春雷对劈一刀,竟喉中一甜,几欲喷出血来。

    但是他强行咽下了这口鲜血,低声喝道:“众位将军,我来挡住此人,你等速速保护狼主!”

    不过正是这一迟滞,让那狼主走脱了身形,已经有数个将军刀光闪烁,与那假扮成三皇子的丁秉风杀在一起,丁秉风手中匕首闪烁,刁钻之中却又带着一丝狠辣,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硬是挡住了这些将军的围攻。丁秉风的箭法乃是丁神风自小亲自指点,虽然射术称得上是天下无双,但在匕首的修为上却慢了些。这些狼主麾下的将军武艺本就高强,都是于生死搏杀之中锻炼出的武艺,丁秉风独力难支,转眼之间,身上便多了数条伤痕。

    但他竟似不知道痛处一般,只是低声怒吼着,完全不顾自身的安危,搏命一般的挥舞匕首刺向敌人。这等恍如疯魔般的打法一时间竟然也反而压制住了这些将军,一时间,帐中大乱,众多将军,护卫纷纷拔剑冲了上来,簇拥着狼主向帐外拔步退去。

    二皇子与傅春雷再度战到了一起,二人都使极厚重的长刀,但见大帐之中,一道道刀气呼啸飞舞,将四周的帐壁都切割得粉碎,寒风滚滚,灌将入来。那众多将军欲向前相助二皇子,无奈二人的修为实在太高,数十丈之内皆是凌厉至极的刀气,连呼啸的狂风,也无法分开这片刀影的领域,只能依稀可见二人拼斗的身影。

    丁秉风咬着牙,使力用匕首强行格开敌将的短刀,随手扯下了一大片破碎的帐布,向那当前的三人笼罩而去,那三人措手不及,被丁秉风隐在帐布之后,用匕首疾力猛刺,瞬间三人的身上便多了数个血洞,软软的倒在了地上。可是,那狼主却已在兵士的保护下跑出了大帐之外,丁秉风提起一口气,大喝道:“狼主跑了!傅兄莫要恋战,快追!”

    可惜,傅春雷却早已听不到他的话语,他此时早就已经杀红了眼,一股凶悍之极的气势在他身上爆发了出来,傅春雷举起了他那柄厚重的寒刀,怒劈出百尺刀芒,磅礴煊赫的刀芒直压得那二皇子喘不过气来。

    ……

第六十六章 当者辟易

    雪狼山间,狼兵大营之中此时早已乱成了一团。狼族的哨骑们吹响了号角,众多兵将在睡梦之间,纷纷集结。向远方迢迢望去,在那东、南两个方向,有着滚滚狼烟黑雾冲天而起,原来那厢营寨已经被李望野、李望田两个兄弟成功得手,这二人扮作玄狼骑的模样装束,不声不响的潜入敌军重地粮仓所在,放起了漫天大火,贼兵粮草被烧,惊慌失措,正不知敌人多少。

    看那烈火腾燃,宛如火龙坠地,祝融生嗔。更有这山间严酷的寒风吹袭,风助火势,正刮起了滔天怒焰,顷刻间便将无数的粮屯付之一炬,更向着狼兵的寨棚漫去。那些尚且在熟睡之中的狼兵有很多都不及起身避火,便被那灼烈的大火吞噬在了其中。

    “轰轰!”

    狼主的大帐轰然倒塌,无边的刀气冲天而起,撕碎了方圆数十丈内的一切。紧接着,在那刮起的雪尘之中,有一道身影倒飞而出,狠狠的被砸在了地面上,那人甲胄破碎,金盔失色,全身上下都满是伤痕,已宛若一个血人。正是那二皇子狼天啸敌不得傅春雷,被后者使出那赖以成名的天寒刀法,狠狠的击飞了出去,十二根肋骨尽皆折断,正自呕血不休。

    此时营中大片的狼兵已经被惊动,傅春雷扛着寒刀,大踏步的杀将而去,见那帐外无数的玄狼铁骑已乘上冰狼,呼喊着排开阵型,长枪如麻,直冲而来,他不避不让,吼声如雷,纵身飞去,转眼间便与这些铁骑交战在了一处,他手臂一卷,便夹住了十余根乱刺来的长枪,暴喝一声,好似平地里起了个炸雷,这十余名玄狼骑竟被傅春雷神力所及,从狼身上狠狠的砸落在地,在乱军之中被铁蹄踏穿了胸膛。

    陆扬与沐寒天绑了三皇子,正埋伏在帐外。见那狼主钢牙紧咬,捂着左臂,已被众军所护。当下沐寒天对陆扬道:“机不可失,倘若被那狼主逃出生天,那中州百姓便再无希望。陆扬小友,你随我一同冲杀!”

    陆扬点头,当下沐寒天背上负了那三皇子,二人纵身越出,破军剑,青铜剑各自出鞘,划破长空,朝着狼主所在的方向疾冲而去,那其中大队军马遮护的密不透风。可沐寒天何等修为,从前在北域之时,他与傅春雷曾多次交手,傅春雷有绰号唤作‘北域刀魔’,一套天寒刀法实是勇不可当,但仍稍逊色于沐寒天一筹,可见沐寒天的修为之强悍。

    他虽背负一人,只身冲阵,但仍然稳稳的冲突在陆扬前方,长剑闪烁,当前的玄狼铁骑甚至不能与其交锋一合,便被那闪过的破军剑斩下了头颅。那三皇子被沐寒天负在背上,只见得剑光到处,血肉飞溅,人如腾空而行。只惊的他连声惊呼,死死的闭住了眼睛不敢去看。陆扬提剑紧随其后,见沐寒天独奋勇力,剑砍足踢,四周狼兵竟无一人能够近得其三尺之内。

    曾有一篇诗文,专道剑雪无踪沐寒天,与他所持有那把破军长剑,当真是所向披靡,临阵之时,狼兵纵然有万马千军,也难以阻挡其锋芒所向。曰:

    九州炼火淬青锋,万刃森罗从中生。

    朔雪冰河一剑碎,敌来千军任纵横。

    群狼辟易身无首,匣间吟吼向龙腾。

    匡扶家国怀壮志,长留不泯豪侠风。

    万不能走了狼主!陆扬咬着牙挥剑乱砍,青铜古剑锋芒无双,他虽然不会什么精妙的剑法,但他气海中的天地元气之雄浑,是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比拟的,长剑到处,带起一片片的凛冽剑风,狼兵的甲胄在陆扬剑下只如切豆腐一般的脆弱,他每奋力劈出一剑,便觉得丹田作热,那是青铜古剑中噬生的力量被他挥发了出来。

    陆扬此时只感觉似乎有用不完的气力,仗剑狂舞,青铜古剑看似粗钝,但其锋芒之处直骇人所见,古剑扫处,这些狼兵略微挨到的便被分成数段。似以军器挡架,便也如无物般瞬间破碎,连人带枪一齐都分成了两段。只杀的一众狼兵面上变色,纷纷退避不迭。

    方今北域狼烟大起,他一直都想为家国尽一份力量,可惜从前的陆扬只是个弱小的书生,可现如今,他已经逐步的成长了起来,妖墟几番生与死的斗智斗勇令他变得不再畏惧生死。他此时红了眼眸,挡在面前的这些狼兵,他们每一个人都曾在星露城中,杀戮中州的无辜百姓,甚至屠戮了一城生灵,令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焦土。

    杀!我要杀光他们!杀光这些残忍的狼族!

    陆扬咆哮着,气海中庞大的天地元气毫无顾忌的被抽调而出,涌动在四肢百骸之间,便连青铜古剑之上也被蒙上了一层猩红色的血雾,他独身冲去,速度快若惊雷,竟超越过了沐寒天。飞身跃起,踏在了一名狼族玄狼骑士的战盔之上,那人惨呼一声,竟被他一脚踏碎了头颅,他便如此在玄狼的背上纵跃而去,长剑横扫,荡飞了无数骑兵战将。几个呼吸之间,便迫近了那狼主面前。

    狼主大惊失色,眼见陆扬便踏在狼兵铁骑上杀奔而来,剑起如龙,直刺狼主胸口。可千钧一发之际,在那狼主的倒影之间却突然有着一个枯瘦的老者自他的影子中躺立而起,只见那老者口中念念有词,五指一张,一柄满是血腥污浊之气的骨杖便被他抓在了手中,在那骨杖之间,有血红光影大做,竟化出了一匹血狼虚像自杖中扑出,直迎面撞上了陆扬的心口。

    陆扬身在空中,忍不住闷哼一声,鲜血狂喷。他只觉得瞬间似被一头凶悍的巨狼以强猛的力量撞得飞了出去,所幸有着紫琊神石的本源之力护体,未受到如何强大的伤害,但那老者却轻“咦”了一声,他不敢相信,自己引动的血狼噬竟被一个炼气境的小子,硬生生的阻挡住了。

    “血影前辈,杀了他们所有人!”狼主惊慌失措的内心在这个老者的出现之后,便安定了下来。原来,这老者乃是血狼密宗之人,是受狼主之命,一直随军贴身保护。此人的法力或许不是血狼宗内最强大的,但是他能够潜藏在一个人的影子里而不被任何人发觉,无时无刻的保护着他,乃是狼主最后的求生手段。

    陆扬再度站起,此时的他已经再无任何畏惧之心,握紧了手中青铜古剑,人随剑走,再一次的朝着狼主杀去,沐寒天等一众五人都能够为了中州的百姓而不惜生死,他又为何不能拼尽一切的去战斗呢?倘若真的能够在这里击杀狼主,那么中州的万千百姓们,也会远离战乱,得到安宁太平的生活了吧。他这样想着,挥舞手中之剑,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

    “冥顽不灵的小辈!”那血影老人似乎被激怒了,他一摆手中骨杖,大喝道:“狼魂!”

    但见在那血影老人的指挥之下,在那杖中竟然窜出了四匹大小不一的血红巨狼,携带着腥风惨雾,将陆扬团团围定。陆扬此时已被噬生之力所主导,却更是凶悍。青铜古剑被他悍然劈出,硬生生的将最大的一匹巨狼从中斩裂开来,那巨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在它挨到青铜古剑的一瞬间,竟被青铜古剑的力量强行的吞噬了他的灵念,化为了天地灵气,归纳进了陆扬的气海之中。

    在那血影老人震惊无比的目光中,那青铜古剑愤然刺入血狼灵的身体里,带起一阵嗤嗤作响的白烟,之后,他那苦苦修炼而出的狼灵,竟然被陆扬手中那不起眼的铜剑吞了进去,只怒得他七窍生烟,当下并驱三匹狼灵,一同向陆扬悍不畏死的噬咬而去。

    陆扬见那狼灵扑来,喉中怒吼着,手掌疾探而出,死死的抓住了一头巨狼的喉咙。运力捏去,将那狼灵掐断了脖颈,当场消亡,那其余所剩的两头血狼眼见了这一幕都由不住的两腿打颤,尽是恐惧,不听了那血影老人的控制。一同化为滔天血雾,飞回了骨杖之内。

    血影老人见狼灵不听指挥,气得破口大骂,但是却无济于事。要知道他可是刚刚修炼出关,半只脚都踏入了泯天境的大能之辈啊!这四头狼灵跟着他自小修炼百余年,每一头都有着玄天境大成的修为,可是便在陆扬与他那把怪异的铜剑面前,竟都畏之如虎。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自己苦修百年之久,竟会敌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无名小辈。

    陆扬疾步飞奔,已经来到了血影老人身畔,毫无花俏的一剑斩去,那血影老人忙取骨杖挡架,但是那阴森的骨杖在陆扬的青铜古剑面前,竟然宛如废铜烂铁一般无二,被陆扬一剑劈成了两段,这骨杖既断,化为了一片黑雾而就此消散,血影老人措手不及,一条臂膀竟被陆扬顺带着一剑砍了下来,腥臭的血肉四溅横飞。痛得血影老人惨叫连连,飞足踢出逼退陆扬,断臂之处,只痛得他几欲晕去。

    “小子,今日断臂之仇,老夫记下了。日后,老夫定要将你炼成血奴,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这血影老人也是阴邪狠毒之辈,声音嘶哑的惨嚎着。拼着丢了一条臂膀,运起一身剧毒血脉,将那条断臂狠狠的甩了出去。转瞬之间,只见那条腥臭的断臂竟血芒大放,凭空炸裂开来,巨大的爆炸产生的威能几乎夷平了这一片区域,这是血狼宗的血爆之法,乃是以自身肢体为引,注入阴毒法力,瞬间爆发出强悍莫名的爆炸力以诛杀敌手。

    虽然使用这一招必须自残肢体方才能够引动,但是如今那血影老人已被陆扬逼到了生死关头,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动用了这一招逃生,虽然舍弃一臂,但是比起性命来讲,那么便是值得的。这一击之力,竟在地面上轰击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强大的震荡力几乎毁灭了周遭的一切,足有上百名狼族战士不及奔命,在这一招下被炸得粉身碎骨,可谓惨烈之极。

    断壁残垣之中,陆扬拄着青铜古剑,摇晃着勉力站了起来。他虽有紫琊神石护体,但这一击的震荡之力也令他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为了抵挡这必杀的一击,他足足将自身气海中的紫琊神石之力抽出了十之七八,所幸在最终关头神石之力护住了他的身躯,这才勉强的存活了下来。

    ……

第六十七章 如秉神风

    残垣断壁之间,陆扬大口的喘息着,周身上下满是纵横交错的血痕。但是他周身紫芒闪烁,萦绕着犹如水波般的光晕。不断的抚平着累累伤痕。这便是紫琊神石的大能大力,无论他受到了多么严重的伤势,若有一念尚存,那么便会被体内的力量自动修补回来。

    适才一战,大是惊险莫名。那血影老人自负修为高深,但是却如何也想不到陆扬怀有紫琊神石与青铜古剑这两大神物之助力,便是凭借着这般能力,陆扬以不过区区炼气境的修为,竟硬是能将那处在半步泯天境的血影老人逼入生死绝境。直令人难以置信。

    虽然他也被那血爆之术伤得不轻,可是,与这血影老人的短暂交手,却令陆扬得到了莫大的好处。他借助着青铜古剑的力量,强行将那血影老人修炼出的一道狼灵吞噬进了体内,这道狼灵虽是凶劣,但是却有着极其精纯的元神力量,如今这股元神之力正在被陆扬的气海所同化,逐渐的转化成他的力量。

    血影老人痛失一臂,更被青铜古剑中那股噬生之力所重创,此时全身上下法力顺着断臂处狂泄而出。伤重之下只得远遁回宗,闭关调养,以保得性命。但是他亦在最后关头保住了那狼主不死,此时看那狼主惊慌失措,伏在坐骑之上,只恨不能背生双翅,飞也似的逃奔而去。

    “吾主莫慌,某率军兵来也!”

    大片的玄狼铁骑奔腾而来,阻挡住了众人的追杀,当先狼族的统兵将军高声大呼,挥鞭指挥众多军将,将陆扬等六人团团围困在大营之间。沐寒天,傅春雷各执刀剑,陆扬带着那三皇子抢了一匹玄狼乘坐,紧随其后,左冲右突。但众多军马一拥而上,乱战之中,唯独丁秉风却失去了联系,不知在何处厮杀。

    但见营中军将,越围越厚,入眼处皆是狼兵铁甲,喊杀之声连成一片。前排有那威猛的狼兵甲士推着厚重的巨盾阻挡在前,在那后方,无数的弓弩手早已弯弓搭箭,只待狼主一声令下,便会万箭齐发,将这些侠客乱射绞杀在营中。沐寒天等人虽是英勇绝伦,但也难耐敌军众多,一时间更无法得脱重围。

    那统帅军兵的将军分开众军,来到了盾阵之旁,用长枪挑起了两颗人头,沐寒天等人见了,虽是刚强铁汉,但也无不眼中垂泪,悲痛欲绝。那两颗人头,可不是李望野,李望田兄弟二人么!原来,这二人潜入营中,四下里纵起火来,狼兵大乱忙于救火不迭,他二人汇聚一处,正欲去寻沐寒天等人干事,却意外发现了狼兵的屯粮之处。但奈何密谋之时被守军听得,识破了身份。

    他二人见所图败露,不顾生命,拼死杀尽敌军屯粮仓中放起大火。他二人见狼兵来者甚多,各自擎出双锤,拼死力战。不知杀死了多少狼兵部将。怎奈狼兵来者众多,二人直战至力竭之时,被狼兵乱枪夹刺惨死于乱军之中,军士们将二人尸首丢入火堆里焚烧,复割下头来示众。

    那将军向着包围之内朗声大叫道:“此二人皆为尔等贼众同党,潜入大帐纵火焚烧。现如今已被我狼神大军所诛杀!你那刺客,究竟是何人指使,胆敢深入我狼神大军之内?若是合盘托出,本将可下令留下尔等全尸!”

    重围之间,傅春雷拭干了眼角泪水,仰天长啸,大呼道:“我众兄弟六人结下生死之约,为国为民而来,他二人焚烧尽了尔等粮草,首级虽被悬于屠刀之下,但战死尤荣!但凭你们这些狼崽子们,便想攻占我中州上的大好河山,无异于痴人说梦!你这厮们快快一个个都洗干净了头颅,等着你爷爷我用这六尺寒刀,来给我的兄弟复仇吧!”

    傅春雷虎吼连声,当先舞起寒刀,宛如一阵狂风般的迎着无数玄狼铁骑冲杀而去,身后,沐寒天,陆扬各自握紧了手中长剑,各自都杀红了双眼。是的,他们还没有放弃自己的使命,此去如不杀得狼主,何以为星露城的百姓复仇?又何以为李望田,李望野两兄弟复仇呢!

    群豪虽势单力薄,但此刻爆发出的滔天杀意,令得众多狼兵尽皆失色,他们坐下的玄狼虽然凶狠嗜血,可是,在这一刻,竟都被这股因家国豪情而起的悲壮,所激荡而起的杀气惊得纷纷退缩不止,那大狼主面无血色,眼见得群豪破阵冲来,心中惊惧之意更甚。这些中州上的侠客,在狼主的观念之中只不过都是浪荡行迹之徒,可是,便是连这些游侠,都肩负起了守卫家国的重担。他贸然挥兵而向中原,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呢?

    大片的狼兵,竟也阻挡不得诸人勇力所及,刀剑到处,衣甲破碎,横尸遍地。狼兵竭力阻当,但却一一被怒火烧灼的群豪们斩于刀下,天际之上,阴云环绕,寒雪纷纷。好似那星露城的无数战死魂灵,在哀泣着枯骨遍野,狼兵凌虐的凄惨国难。

    “那狼主休走!我父亲于星露城死于你手,今日,便血债血还!”

    狼主大惊失色,见那乱战之中,一名少年英豪挥剑砍倒数名狼兵,突阵而出。他浑身上下满是血迹与战痕,好似于地狱之中爬出的狰狞恶鬼,只欲向他寻回那血海深仇。狼主心中一寒,在他的记忆之中,两张面孔透过血污重重,合在了一起。他不由得心胆皆颤,骇得连声大叫道:“你是……你是丁神风!你怎么还活着!”

    众多狼兵听到这个名字后无不大惊失色,纷纷不敢直当其锋锐,倒戈而逃。只因狼兵野蛮,崇好勇力,丁神风先前在星露城最后的浴血死战令他们尽畏之如虎,此时闻得他的名字,大片的狼兵纷纷都变了神色,不敢相信那个战神一般的人物,还存在于世间。

    那狼主见得丁秉风生得与丁神风更一般无二,慌乱之际,只骇得面无血色,拨转坐骑急忙绕营而逃。丁秉风并无坐骑,但他深恨狼主,只发愿与其不死不休。当下飞步追赶而去,自背后抽出那把父亲传给他的七星雕龙弓,紧随其后,死追不放。众军士见狼主转身奔逃,恐那人伤了狼主,忙一起随之追赶。

    丁秉风提气疾奔,几个纵跃,便看着赶将上来。他已将那背后束箭筒中的六根惊雷箭抽了一支,稳稳的拿在手里。此时再度飞身跃起,稳稳的将这根快箭搭在了弦上,向那前方伏鞍急奔的狼主引弓放弦,疾射而去!

    大狼主乃是天狼国一国之君主,坐下所乘之战兽亦是非同一般,乃北域玄冰狼王是也。此坐骑驯养许久,身入百战,最为剽悍莫名。此时听得风声雷响,奋力驮起大狼主,踊身一跃便是数丈之高,在半空中无比惊险的避过了这夺命的雷霆一箭。丁秉风看着狼主坐骑迅捷,追赶不上,情急之下四面环顾,竟见那身旁还有一座大帐未受毁坏。当下于半空中连翻筋斗,纵身攀援直上,孤身便奋勇冲到了那营帐之顶。

    丁秉风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唯一为星露城的血债寻仇的机会了,在他脚下踩的大帐下方,那潮水一般的狼兵弓弩手已经齐齐的张开硬弓瞄准了他的身躯,但是,要想凝神一箭,准确的击毙狼主,他已经无法再后退半步!

    这一刻,他全部的精、气、神已经全部都凝聚在了这把七星雕龙弓上方,五指翻转,连环而扣,竟然将剩余的五根雷霆快箭全部抽出,搭放在了弓弦之间,引一弓之力而发五矢,这是丁秉风家传的绝学,亦是他最后的复仇之箭!

    奇迹发生了,他惊愕的看着那把雕龙弓,在这一刻,此时的他一手扶定长弓,另一手以五根手指连环扣住了五枚快箭。已经再无依仗。但是,在那把自己已经熟悉万分的弓上,竟然又多出了一双强有力的大手,一手搭住了他稳稳执弓的手臂,另一手,则扣着那支被他先前夺射而出的雷霆快箭!

    乱军之间,突然天降大雪,有凌冽寒风,席卷而起。有一尊高大的身影宛如天神下凡,化身成数十丈之宏伟的神之法象,无比震撼的浮现在了丁秉风身后。令得众军惊魂,群狼畏惧。

    “父亲!是你吗?”

    丁秉风的眼角湿润了,自己的父亲身为星露城的守将,又怎么会就此死去呢?他虽战死城郭,但英魂不泯,不止在相助着自己,还一直都在庇佑着所有的有胆有为,敢于为国捐躯的勇决之士啊!他的父亲,自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便为他起名为秉风,便是要他秉承豪侠之风,方今国难当头,壮士赴死而后已!

    “接下吧,这复仇之箭!”

    丁秉风再不迟疑,疯狂的注入全身修为到这一击之中,那把七星雕龙弓之上,进发出无与伦比的雷霆之威,电芒四射,好似天威所及,赐予了他诛杀一切的神风六箭!六根箭矢,好似携带着壮士的不屈怒吼,狠狠的向着那惊惧逃奔的狼主,暴射而去!

    狼主见丁秉风身后有华光璀璨,冲天而起,好似神明相助。一时间慌乱之极,奋力一拍坐下狼王,便涌身跃入了那那坚盾阵后躲避。但见那六根箭矢,在长空之间,拖曳出了宛如流星陨落一般的奇丽轨迹,直撕破了那重重的盾阵。穿透之处,无数的贼兵坚盾纷纷破碎,无论狼兵们有着何等坚实的巨盾,也难以阻挡那掠来的六道雷芒劲箭。

    ……

第六十八章 生而为战

    寒雪漫天狂舞,如银龙翩飞,抖落漫天鳞甲。凌冽的寒风在一望无际的冰原间旋转冲击着,吹荡起细雪尘埃如沙,席卷起那张于大寨上空飘动的狼首大旗,在风雪凛冽之中猎猎而响。

    穹天之下,唯见得火飞烟起,浓郁的黑烟恍若乌云一般笼罩在整片营寨上空,狼兵如蚁奔行,各自挥衣扑火,往来抢救搬运粮草。但那未受火厄,能够被抢救得出的粮食已不足十之一二。李望野,李望田兄弟二人虽已遇害,但是他们依旧焚烧尽了狼兵的大批粮草食料,粮草乃是行军之要害,敌军一时倘若无粮,那么便无力进军前去攻打北雁城。

    丁秉风竭尽全力,在父亲英魂的相助之下,引一弓之力而发六矢。但是,他结合了全部的精、气、神射出了这一箭后,已近力竭的他却处在大帐之顶,再无可避。那敌军弓弩手万箭齐发,刹那之间,丁秉风惨被万箭穿身,伴随着大片的血雾自大帐之顶惨然跌落下来,就此气绝。

    可那被他拼得一死,射出的六根雷霆快箭却依旧精准。翎羽之间,携带着一簇簇流动的闪电之光,直透过了层层盾阵,似乎锁定了狼主身上的气息,无比凶悍的贯穿了一个个狼兵的铁铠,一往无前的飞掠而去!

    在狼主的眼中,那六根快箭好似闪雷一般,眨眼间便射透了重重冰甲,所到之处,狼兵割麦子一般的倒了下去,在他的眼眸中不断的在放大着,在他身前,无数的战士们拼死组成了人墙,不惜被那六根羽箭洞穿一片。

    只因为,他是天狼国的狼主,这些狼族武士们自小便受到狼神洗礼,以狼主为尊王而不可侵犯。所以他们不惜性命,也要护得狼主周全。可奈何这六根箭矢实在是太过疾劲,沿途所过,血花飞溅,狼兵们使劲了力量阻挡这些流星赶月般的箭矢,可是都只做了无用之功。

    危机时刻,眼见大狼主便要殒命在这雷箭怒击之下,身畔却飞也似的闪出一人挡在狼主身前,长声呼吼着,以血肉之躯硬生生的挡住了这六根箭矢的去路。只看他横刀胸前,试图挡架住心脏方向的一箭,那人正是先前败于傅春雷的二皇子狼天啸,他虽伤重,但此时他仍然选择了毫不犹豫的舍身而去,力救狼主!

    可是他却依旧低估了这些箭矢上的雷霆力量,六根箭矢,带着一往无前的强猛劲力,冲进了二皇子全身盘根错节的筋肉之间。绽放出无边雷力,撕开了五脏,绞碎了气海。

    那二皇子自负勇力绝伦,敢于向前。临阵之时,常常身披三重战铠。最外面乃是金锁连环铠,第二层地龙掩心甲,贴肉乃是狼皇战甲。俱是防御超群的护身甲胄。可在这雷箭的冲击之下,他所倚仗的三层甲衣纷纷破碎,而二皇子,也在这股巨力的冲击之下脱离了坐骑,身躯直飞而出数十丈,撞翻了身后的狼主,二人一同滚倒在地。

    众军见狼主倒地不起,忙向前救护。只见那狼主却未被劲箭所伤,只是被那神风六箭冲击而来的强猛劲气撞倒在地,所幸有衣甲护身,未受其害。不过,那二皇子狼天啸却早已被羽箭中蕴有的雷霆之力撕碎了身躯,此时早已脏腑破裂,力尽气绝而死。狼主见爱儿惨死箭下,不胜悲痛,当即传下号令,严令众军:“玄狼铁骑听命!将那贼人生擒活捉,剖腹剜心,血祭吾儿!”

    丁秉风虽未能成功击毙狼主,但是却也射杀了二皇子狼天啸,星露城一战,这狼天啸当为罪魁祸首,此时身陨箭下,亦是命中得报。也许丁秉风魂魄不泯,也会象他的父亲丁神风一般,化为王土之神屹立在此,英魂永存,一直守护着塞上边关,直至乾坤明朗,山河洗净吧。

    众多玄狼铁骑得了狼主谕令,当即大片的铁衣甲士跨上冰狼,列阵冲来。却说这许多军马,为何不敢万箭齐发射将去呢?只因陆扬等人尚挟持着三皇子在手,军将们唯恐再伤及狼主爱子,所以只是大驱铁骑向前绞杀。

    沐寒天众人先前一番苦战,现在已耗费了太多法力精神,看着那些铁骑四下里冲突而来,他抓住了三皇子的勒甲带,将那已经吓得胆颤心惊,周身麻痹的三皇子提将起来,将他的身躯面向敌军中如林般的长枪,逼迫得那些狼兵也只有无奈退后。

    傅春雷抹了一把面庞上的血迹,举目看去,但见营寨之中已经四下里满是重重狼兵围困,众多铁骑扎住长枪,以手中刀盾互击,杀气横生。如今李氏兄弟先战死归天,丁秉风虽是射杀了二皇子狼天啸,但也不免惨死于贼军乱箭之下。而看他这里,唯沐寒天能与他并肩拒敌,陆扬先前与那诡异的血影老人一番激斗,此时伤势不轻,更难以运使真气。

    他横刀在手,立在狼兵阵前,眼底仿佛有烈焰在熊熊燃烧。此时虽是身处在敌军数十万合围的狼巢虎穴中,但在他刚毅的面庞上,却并无半点惧色。

    “沐兄,我老雷一辈子不曾有求于人。你护着陆扬小友冲突出去,我来为你们挡住这群狼崽子。”傅春雷铁塔一般的身躯凛凛生寒,只是站在那里,便有一股震慑八方的气势油然而生,令人感觉到这个身长十尺的刚强铁汉不是易于之辈。

    “春雷兄你这是何苦呢?我们如今有三皇子在手,他们不会轻易对我们怎么样的!要走,也是咱们一起走!”陆扬决然说着,正欲上前劝阻,但是却被沐寒天拉住了。他脱下了斗笠,深深的看了傅春雷一眼,道:“好兄弟,我会答应你,我以剑雪无踪沐寒天之名发誓,定要带陆扬小友脱出生天。”

    “沐兄!”陆扬眼中含泪,他在这数日之间与这群北域豪侠朝夕相处,彼此之间自有情意深重,此时他又怎肯逃生而去?

    却只听沐寒天幽幽的说道:“星露城破后,我们一众兄弟五人聚义,入北域、闯狼穴。虽然我们都知道此一去九死一生,但国难当头,我等仍甘愿为了家国百姓而去,从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与春雷兄相识许久,彼此之间曾为敌,亦为友。深知他的脾气秉性。他虽然武断果决,勇而无谋。但是他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是有着一股子不服输的拼劲,也许他这种人,生,则为战。能在此处与这些狼兵酣畅淋漓的杀上一场,又何尝不是他这一生之中,所追寻的,最完美的归宿呢。”

    陆扬愣了愣,是啊!看傅春雷的神情,根本便全无一丝的怯懦之色,有的只是欣慰,以及对那战场上喊杀之声的向往。看那万军从中,狼骑嘶风,踏动冰原,百里之间皆感震颤。敌阵中激荡起的滔天杀气竟没有对傅春雷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在陆扬的感觉之中,傅春雷的身体在不断的鼓动着,隆隆的心跳节律,连着体内气血滔滔的奔流之音,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最后不舍的忘了傅春雷一眼,抖擞精神,带了那三皇子乘上冰狼,跟随在傅春雷身后,沐寒天横剑架在三皇子脖颈之间。那许多狼兵见这两人绑了三皇子,长剑在颈,更无可奈何。只是高声嘶吼着听不懂的狼族语言,任陆扬等人胁迫着三皇子,向大营外退去。

    “狼崽子们,来吧!与我塞北刀魔傅春雷,决一死战!”

    此时的傅春雷气势之雄,更胜那下山猛虎,出水蛟龙。听得他体内血气强盛,犹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竟然以一人之威,压倒了十万狼兵!他战鼓也似的心跳之声响彻整片大地,挥起那柄巨大的寒刀,恍若巨人一般的踏碎了满地冻土,与那无数的玄狼骑厮杀在了一起。

    敌军有数十万之众,此时四面围裹将来,到处都是贼兵铁甲,但傅春雷如入无物,寒刀飞扬,无论是厚盾铁衣,俱都一刀而裂。他不知疲倦的砍杀着,宛如化身为魔,长刀到处,尸横盈野,尚自浴血拼杀,勇猛如斯。

    他浑身上下都被狼兵的鲜血所染红了,刀疮枪痕,不计其数。但兀自死战不退,长刀奋起,将一个个敌人都撕成了碎片。敌军的铁骑不断的冲锋着,长枪如雨般刺来,但见傅春雷独奋神威,高高跃起,奋力一刀劈落而下,将一头玄狼连头带甲都劈作了两半。余力未衰,斩在地面之上,激荡起凛冽如暴风般的狂猛刀气,将四周大片的玄狼骑掀将下来,摔得筋折骨裂。

    但奈何贼兵众多,玄狼铁骑从后方突进,挺枪刺来,正中傅春雷背上,凌厉的一枪带着坐骑的冲势,直穿透了右胸而过。傅春雷虎吼连连,忍着剧痛,奋力挣断了枪杆,自胸前将那柄断折的枪刃硬生生的拔将出来,反手执出,直将那突袭的狼骑兵穿身而过,钉落在地,见了傅春雷神勇绝伦,狼兵纷纷退避不迭,不敢妄自向前。

    那狼主望见傅春雷如此勇力,只孤身一人,便能杀得玄狼骑倒戈卸甲,不由得心惊胆寒,环顾左右道:“此人如此骁勇善战,万万不能被他走脱,定要将他格杀在此!”

    众将军听得狼主之言,心中战意勃发,各自跨上战骑驰骋而去,围杀傅春雷,但傅春雷此时杀的兴起,这些将军一同来战,当真是火上浇油,越烧越烈。众多将军,诸般军器,围住傅春雷,呼声震天,这一场好杀!他只觉得自习学武艺以来,从未有过如此之兴奋,似乎,只有生与死的搏杀,方才能让他由衷的感到快意。

    ……

第六十九章 碧血丹青

    北域烽烟大起之际,边城陷落,家国长恨将欲待雪。有那勇决之士,忠肝盖世,义胆凌天。纵马驰骋于寒关塞上,一掷孤心,弑杀天狼君主,挽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谁敢捐躯战阵,引六箭神风,当者辟易。看那最后的猛士凭冲冠一怒,冲破千军。命魂归处,碑文覆雪,壮烈但绝古今。苍山悠远,忠魂不泯。梦萦故土,碧血丹青。

    伤痕累累的傅春雷狂风骤雨一般的挥舞着他的刀,在他眼里,此时已经再无任何的牵挂,有的只是那在酣战之中,撕裂敌人身躯的畅快之感。恍惚之间,他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他的娘亲怀中抱着年幼的他,昏死在了寒风彻骨的北域雪原里。母亲的身上插着一把厚重的寒刀,已被穿胸而死,那是仇人的刀。

    傅春雷的父母是中州上仗义的游侠,因帮派仇杀,而被屠灭了满门。他的母亲拼了性命护着他远离了中原,来到了边关塞北。雪原之上,为了让自己的孩子不被仇家所获,母亲怀抱着傅春雷,硬是带着仇家的刀拄到了遥远的塞北之域。

    临终之时,母亲告诉他,大丈夫顶天立地,当要坚强的活下去。行侠仗义,为国为民。傅春雷伏在母亲身上大哭,但年幼的他,却无能为力。但是母亲的话,却被他一直都铭刻在心。

    入夜之时,无数冰狼从雪谷之间奔掠而来,欲将母子二人吞食。傅春雷那时年方**岁,但不屈的信念令他在群狼围攻下,依旧奋起而战。那一晚,他仗着那把仇人刺死母亲的寒刀,屠戮无数冰狼,自尸山血海之中爬了出来。

    傅春雷带着寒刀,在北域孤身闯荡着。他与严寒朔风相争,与嗜血冰狼相斗,历经了无数生死险境,冰原间的殊死拼杀炼成了傅春雷狂放好战的性格,临敌时,如同猛虎恶兽。那个屠灭他满门的宗派,被他一个人杀上门来,那一晚血流成河,更成全了塞北刀魔之赫赫凶名。

    而此时这些屠灭了星露城一城百姓的,凶残的狼兵们,他们在傅春雷的眼中,与那灭他满门老小的恶人只一般无二。家国之仇,何能不报!他吼声如雷震慑大地,寒刀之上,刀芒更劲。锋锐的寒刀在他的催动之下,恍如生出了无数道寒冰尖刺,将面前的一个个敌人全部都穿胸而过。

    挥刀荡开一名将军的战锤,傅春雷单刀直入,勒住了那将军的脖颈,将他的头颅自狼身上直贯下来。那将军惨呼一声,免不得头颅崩裂,撞地而死。其余将军急忙来抢,却被傅春雷俯身截断了无数狼腿,惨然跌落在地,被后方无数军马涌上,相互践踏而亡。

    傅春雷拄刀于地,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回首遥望向远方,见他一人之力,竟杀得诸多狼兵畏缩不前,在远方的大营出口处,陆扬与沐寒天二人携了三皇子为质,已经渐渐的离开了敌军围困之间,他方才安下心来,目光回转前方,落在了面前依旧无数的军马战阵之中,渐渐的凌厉了起来。

    此时在他方圆数丈之内,已经满是狼兵破碎的尸首。天狼国约有近半最骁勇善战的将士都在此间,但是,却没有一人能与傅春雷相敌,先前即使是那勇盖八方的天狼国二皇子,也败在了傅春雷的刀下。更别说这些尚不及狼天啸的将军们。

    众多军马,俱都不敢再向前,面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成为了不可战胜的战神,每一刀的挥出,都是狼兵的噩梦。他高大的身躯只是站立在那里,便令得十万大军,心胆俱裂,更无人敢与其争锋。

    但是,任傅春雷再神武无双,他也只是个人啊!他的力量,终究会挥发殆尽,在狼兵潮水一般的围攻之下,傅春雷独力难支,他只感觉手中的寒刀愈发的沉重了,双臂的虎口之中,不断的渗出着鲜血,全身上下的累累伤痕,令他倍感虚弱与疲惫。如同一头狂风暴雨中,失却方向的困兽一般,只是本能的战斗着。

    “哈哈!去死吧!”那贼兵的一个将军拍动坐骑驰骋向前,与傅春雷交锋数合,见后者已斗至体力枯竭,刀法失了功力。当下乘其不备,抬起一脚便狠狠的踢在了傅春雷的小腹之间,傅春雷无力反抗,被踢得横飞了出去,鲜血狂喷,滚倒在地,在狼骑奔行之间,他高大的身躯不断的被铁蹄践踏着,翻滚着。

    傅春雷周身伤痕累累,刀伤枪迹,不计其数。但他依旧不屈的怒吼着,他还要战啊!可他的身体,此时已是千疮百孔。

    即使已经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他依旧死死的握紧了手中的寒刀,连指甲都镶嵌在了掌心。远方,敌军铁骑掩杀而来,无数根长枪骤然刺穿了他的身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傅春雷再度虎吼,用尽所有的力量,奋力举起寒刀,刺入了一名狼兵的心脏。那狼兵倒撞而下,战盔落地,而傅春雷亦同时被无数刺来的长枪,一股脑的洞穿了身躯。

    血花四溅之中,傅春雷仰天长啸,吼如雷震,绵延不绝,骇得一众玄狼骑纷纷退避,他使尽最后的气力,在乱军之间,向着星露城的所在,欣慰的垂下了孤傲一世的头颅。

    这一战,他面对敌营之中十数万狼兵,没有后退半步。以独身之力,毙敌千人。虽是壮烈捐躯,但浩气长存,当冲云汉。他日壮士之名,应响彻关内九州。豪情壮志,不曾泯灭,也许关外那些纷纷扬扬的六出白雪,能够祭奠埋骨此间的不屈魂魄。

    ……

    天边彤色,细雪飘洒如浮光落银,看那远山覆雪,寒雾蒙烟。山间草树尽戴素裹白纱,北域雪景,当真是令人好似置身于幻梦之境,满目琉璃,不染尘埃。

    雪狼谷外,那些凝聚如烟,如尘障目的‘天寒冻气’却成为了陆扬等人的绝佳隐踪之所,陆扬两人因胁得天狼国之三皇子在手,乘上冰狼,在傅春雷的拼死掩护之下,得脱出了重重围困。

    沐寒天巧妙的利用了这些‘天寒冻气’形成的浓雾,在进入雾瘴之中后便用剑气扫平乱雪,也掩埋了众人的足迹,后方无数狼兵铁骑虽是追击而来,但是在这四面八方,能见度极低的寒雾之中,也无从寻找这几人的踪迹。

    陆扬虚弱的伏在鞍上,由沐寒天引着坐骑在寒雾之中奔行,还亏得他自那乱阵之中抢来一匹贼军驯养的冰狼,方才能勉力带着陆扬逃脱出来。这冰狼本就生在北域雪原之间,与北域苦寒的自然环境很是契合,所以能在林间雪上,依旧奔行如飞,不受周遭冻气的影响。

    三皇子先前在乱军中被沐寒天一番惊吓,不堪承受而晕了过去。此时坐骑沿途奔行颠簸,却醒了过来,见陆扬两人心情沉重,眼角泪痕未干。狼族虽是与这群中原人生死相敌,但他这一刻也不由得敬佩起这些侠客们,这几人不顾生死,疯狂的让人不敢相信,可究竟是什么有如此力量,能够令他们如此不惜一切的去守护呢?

    “求求你们放了我吧,待我回到军中,定叫他们不来追你便是。”三皇子身处寒雾之中,只冻得周身失去了知觉,带着哭腔,恳求沐寒天二人道。

    沐寒天冷着脸一言不发,也不理会三皇子。只是默默观察天星轨迹,带动坐骑破雾穿林。这许多好兄弟的离去,让这个平日里孤单惯了的冷傲剑客,此时只有满腔的悲恸,满腔的仇火。只是他还坚强的忍痛于心,将心中的一切哀伤都隐没在斗笠下,那张苍白的面孔之中。

    他心中还有着周密的筹划,想要向北域狼族寻仇,万万不是他一个人去与其死战,最后横尸疆场能够了结的。而六人之中,唯有陆扬尚且年轻。他那强大莫名的青铜古剑,还有一身神秘莫测的法力,都是日后最大的变数。沐寒天一生阅人无数,但连他也看不透,将来的陆扬会成长到何种地步。

    所以,他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将这个年轻人平安的带出去,虽然他的身世是一团迷雾。但这个少年,他怀有一颗赤子丹心,沐寒天深信着,将来成长起来的陆扬一定会为了家国安定,从而赴汤蹈火,侠行向北,最终彻底覆灭这些残暴的狼族。

    同时在那北域之中,尚还隐藏着那诡秘的血狼密宗。沐寒天纵横北域多年,也曾听闻那血狼密宗中人的作风之毒辣,这群强大的修真者与狼族相勾结,大是劲敌。若是陆扬日后能够成长到能与他们抗衡的地步,那么便足可与血狼密宗相持。

    雪一直在荒山中下个不停,但是周遭的世界,却从一片空无的白渐渐转换回了本身的颜色。沐寒天三人已经离开了这片寒雾之地,也彻底的摆脱开了狼兵铁骑的追捕。沐寒天寻了处避风挡雪的山岩之下,三人坐地,升火炙烤那早已被寒雾冻得僵硬的衣衫。

    沐寒天坐在雪地上,默然望着温热跳动的火焰,深邃的眼中不知何时,流下了两行浑浊而悲凉的泪。

    ……

第十六章 诸天世界

    悠悠天地,无穷无尽,弹指间,多少红尘岁月, 恍如过眼云烟。

    自从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破鸿蒙,创盛世以来,世间万物,莫不遵循天道之掌控。道,本是一个虚无缥缈,却又真实的存在者,它无形无迹,但又无所不在。天地万物生灭之理,皆归于道法自然之中。

    ‘道’的存在,虽不可捉摸,但它却在这片真实世界之中,无可置疑的主宰着一切,如同天地因清浊而沉降,山海因时势而开分。它的高深莫测,包揽万象,似又如同万象之宗。

    在这片天地之中,道法自然,而育成人。然人有灵性,晓则起,昼则伏,恬淡悠然,顺天而行,更得悟造化之道。故而今时今日,世间芸芸众生,皆感悟修行之法,得以‘秉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

    但是人终究遁于天地五行之中,纵使以修真之法增益其寿算,却终不免要有命途终了之时。于是遂有幽冥鬼界,乃地之阴气集聚所在,当一个人逝去之后,它的魂魄就会遁入那幽冥之地重新通过轮回古道,再度往生世俗界。

    不过却有一类极少数人,他们历经劫难,道法通玄,在参透大道之后,便受天帝之谕令,腾云直上百万里,直达那天门之内,在那神界之中,受命敕封为神,守护着三界众生。逍遥自在,无疾无患。

    此等神仙中人,可挣脱五行之枷锁,与天地齐寿,不死不灭而魂魄永存,为仙家之证道。

    三界之内,千余年来皆是相安无事,可是,自从那一次起自人界的浩劫后,便就此打破了这种安定的局面。原来,在人界之中,出了一个天纵之才的修真者,此人修为,前无古人的强大莫名,当时,三界震动,九州倾覆,联通三界的大门,因为这场天地浩劫的降临,而就此开启了。

    原本,三界之间的连接道路,本是由冥冥之中一种相对的恒定所维持的,神界之人,皆不能擅离职守。所以人,鬼均不能得见神仙真貌如何,人界要通往鬼界,必须要通过一道地狱之门,这地狱之门乃是天地开辟时便存在于世间,开启之法,更是无人得知。

    百年前的那场大浩劫之中,这个始作俑者,集齐了五枚天地重宝‘盘古精微’,以远古秘法之力,解放了地狱之门,更是从中得到了黑暗之源幽冥神的神力,企图毁灭整个三界,世间更无其敌手。

    不过那关乎天地命运的一战,终究是他输了,幽冥神被当世大能封印于人间,三界重新归于安定。

    可是,那地狱之门,在幽冥神被封印之后,却依旧没有闭合,原本,开启它的钥匙只须是那五枚‘盘古精微’。只不过在幽冥神出世之时,那五枚盘古精微,却自有灵识,一同消失在了这片天地之间,不知去往了何处。

    却说那鬼界,地处于幽冥深渊。自古天道玄冥,神界位居人界之上,按照天罡之数,分为三十六重天域,鬼界属阴,便依照着地煞之数,分为七十二层鬼域,唯有人间,乃是中正之界,为一。

    这七十二重鬼域深邃辽阔,浩瀚广大,就连统领整片鬼蜮的鬼王也不可知晓。这鬼界之全境,即便是那二十位强大的鬼王也只是掌司了最上面的二十重地界,这二十重地界里,其中有十八重地界乃是人界传说的‘十八层地狱’。另外两重,乃是轮回境与阎罗境,轮回境乃是魂魄转生之所在,而阎罗境则屯扎着无数不死不灭的鬼卒,做为鬼界的执法者。

    那剩下的五十二重地界处于鬼界的最深处,被鬼界统称之为‘森罗禁域’据鬼界人相传,在那未知的地界里,瘟疫横行,寸草不生,唯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因为那里,是绝望与恐惧的深渊。

    鬼界之中,乃是一片荒蛮的国度,被封印在其中的妖魔与鬼族人相互通婚,以此繁衍生息,同时也传承了它们暴虐嗜血的妖性,妖魔喜好吃人,尝于地狱之门中窥探人界繁华,更思血肉之甘美,遂利用这座地狱之门的力量,将凡人通过地狱之门,吞噬至鬼界,以满足口腹之欲。

    但是,地狱之门的力量神秘莫测,远非妖魔所能驾驭,那些被吞噬的凡人虽然多半被他们抓住果腹,可这地狱之门的传送却不称心所欲,那些被吞噬的人们,有很多人都在被吞噬进鬼界之后,都不知所踪,鬼界七十二重地界,浩淼广大,也不知这些人们,被地狱之门吞噬到了何方。

    ……

    遥远的天际之上,有一道流光,稍纵即逝,划破了晴天白云,掠过了无尽的苍茫大地。

    俯仰天澜,流云在侧,送来徐徐清爽,清风拂过山峦,一洗干枯枝桠,尽显悠悠绿意,远处弯斜的古道上,有野花悄然绽放,静美幽然,恍若诗画。

    连绵重叠的山峦如翻腾于地脉之上的神龙,升隐于广阔无边的中州浩土,为古往今来的人们指引了前进的方向,而灵秀山水之间,不知有多少雅客君子,因爱其钟秀而久久流连于此,甚至忘弃尘寰,结庐归隐。

    在不知多少山峦的尽头,百年之前,曾经有一座繁华的城市,叫做黑月城,可如今,黑月城已经随着那场巨大的天地浩劫而湮没在时光之中了,那里如今只有着一片残尽之后,所遗留下的废墟。

    那个男子依旧是一身粗布衣衫,只不过在鬓角处,多了几根白发。百年光阴,时如逝水匆匆而过,他一人一剑,孤身漫游天下,原本俊朗的面容也添了几番风尘之意,虽有美酒相伴,但时日长久了,却更添寂寥。

    都说人生苦短,但是这个男子,他命途坎坷,一身沉浮于朝暮之间,更有几番生死离别,纵然是修为冠绝天下,酒入愁肠,回想起这浮沉生涯来,也只如黄粱一梦罢了,酒醒时,烛火虽明,却又怎能明了,他悲欢的一生呢。

    匣中古剑轻吟着,好似有一位温柔女子,轻轻的拉住了他的手,陪他走过这红尘中的浮华坎坷。

    男子御剑而行,穿过幽静空旷的溪谷,涉过奔涌澎湃的河流,眼前终于豁然开朗,那是一座笼罩在血色迷雾之中的古老城池废墟,临近此处的地面上都满是裂痕,从这景象来看,足可知当年这里曾有什么样的恶魔,在此挣脱了束缚。

    相传,在百年以前,曾存在一个叫做‘拜月教’的邪教,这座黑月城便是拜月教历经数代教主发动人力物力,倾力所建造的,他们对城中百姓秋毫无犯,而这一切的假象,都是为了在地狱之门打开之时,将全城所有百姓的生命血祭他们所崇敬的邪神幽冥神,遥想当年血祭时的情景,可谓是恐怖的令人发指。

    血色的雾气弥漫在黑月城废墟的上空,在那雾气中央,更有着一缕朦胧的血光在那其中闪烁着,宛如修罗的眼瞳,而且,在那血红色的雾气里,还有着无数触手一样的云雾,骇人之极。

    看到雾气中央,那若隐若现的血色光芒,男子的眉头也是皱了起来,那血色雾气的核心处,便是地狱之门,他当年曾亲眼目睹了这地狱之门如何的张开,将整座黑月城酿为了人间惨剧,那凶名昭著的拜月教,也是因此得了最后的恶报。

    他望向那些在血雾中,不断舞动着的触手,它们此刻也是察觉到了生人的气息,向四周散布开了恐惧的罗网,这些雾气都是无形无体,四面八方的席卷而来,恍若滔天巨浪,欲将这个渺小的男子一口吞掉!

    下一刻,男子便被淹没在了血色的海洋之中,无数条触手四面八方的袭来,但是,始终近不得那个男子周围三尺之内!

    只见他眉心处,一道金光如同实质,于寂静之中,大放光芒,恍若无尽宇宙中,最明亮的星辰般耀目,这些雾气中探出的无限触手,只要是接近这个男子,都会被那金色神光刺得灰飞烟灭,惨雾之中,众多触手畏惧不前,但是却另有动作。

    只见周遭雾里,门庭大开,无数怨灵手持刀剑,遮天蔽日的飞将出来,这些怨灵本是百年来徘徊于此地的冤魂,被地狱之门的力量所影响,化为了只知道杀戮的凶灵,这些凶灵携带着凄风惨雾,悍不畏死的一同向地面上的男子杀去。

    男子面对铺天盖地的邪灵,目光之中,却并没有慌张的神色出现,只见他从背后,缓缓的抽出了一把寒气凛人的古剑,这把古剑乍一出鞘,天地变色,狂风呼啸,如今虽是长夏之时,但不知为何,天地之间,竟然飘起了纯白的雪。

    那古剑有四尺长短,寒气凛凛的剑身好似由蓝冰所铸,剑柄精致,整把剑的构造巧夺天工,上面镂刻了三个失传已久的甲骨铭文,轻抚古剑,更是有清亮剑吟,响彻环宇,剑锋所向,直令人不寒而栗。

    他握紧了这把古剑,整个人的气势又是一变,纵身直上,只是轻轻的一挥,无边的剑气便如同狂涛巨浪般滚滚冲去,飞出万丈寒芒。将无数怨灵自下而上,都冻结成了一座座冰雕,无边的寒冷降临在这座黑月城的上空,千里大地上,皆因为这一剑爆发出的威势,而凝结出了厚厚的冰层。

    一剑之威,乃至于斯!

    无边的血雾纷纷退避不及,这等恐怖的威势直如神力,却怎敢直当其锋芒?

    “若璃,咱们去吧。”男子凌空而立,看着手中古剑,幽然自言自语道,那把古剑似乎知他心意,打着旋飞将起来,自动归还鞘中,安静的插在了他的身后。

    男子再不迟疑,踏空而去,径直的掠进了那朦胧中的血色巨门里,身后,漫天的雪,也染白了这片曾经的黑月城。

    ……

第七十章 矢志不渝

    寒蝉于雪中悲凄哀切的低鸣着,白雪能够覆没埋骨此间壮士的碑文,却难以泯灭永存不朽的家国豪情。

    沐寒天与陆扬两人因胁三皇子在手,所幸自乱军之中逃出生天。但是,这一途同行的六位侠客之中,已经有四人永远的埋葬在了这片寒荒雪原之间,他们身虽战死,但英魄不泯。有朝一日,壮士之名,定会播满神州大地,让中州的百姓永远的记住他们的英勇不屈。

    二人不胜悲恸,削木为碑,篆刻上了傅春雷、丁秉风、李望野、李望田四名侠客的姓字。为他们于寒雪之间,竖立起一片碑文。沐寒天拿出烈酒,洒在他们的碑文之前,权当祭奠。而陆扬早已哭得泣不成声,伏在雪中,紧紧的握着青铜古剑,连指甲都镶入了肉里。

    沐寒天幽幽叹息:“诸位兄弟,我沐寒天与你们知交一场,乃是缘之所至,方今狼兵犯境,国难当头。列位豪杰英魂在此,希望能保佑我中州大好男儿,有朝一日,定会向天狼国寻回国仇家恨。”

    他转身扶起陆扬,看着他眼中的泪光,斗笠下的目光不禁凌厉了起来,沉重的说道:“男儿有泪不轻弹,陆扬小友,切莫伤心于过往之事,你尚还年轻,在你的肩上,还要扛起中州的未来。”

    “可是……春雷兄他们……他们都已经,已经死在狼兵阵中了!”陆扬悲愤莫名,已是声泪俱下,直视着沐寒天的眼眸,哭喊着道。

    沐寒天看着他,突然一拳轰出,直将陆扬打得倒退数步,踉跄倒在了雪地之中。他大踏步上前,左右开弓,连抽了陆扬七、八个耳光。再复一脚,直将他高高飞起,陆扬人在半空之中,被踢得鲜血狂喷,惨然跌落在地,全身上下,剧烈的痛处使他几近疯狂。

    陆扬此时心中悲痛欲绝,心中怒极,眼眶红起,挥出青铜古剑便向沐寒天刺去,不过长剑刺出,竟而不再前进,只因为,再进一寸,这把饮血之剑,便会刺入沐寒天的胸膛之中。

    沐寒天静静的立在那里,声音嘶哑的说道:“事已至此,你的眼泪,没有任何的作用。难道你凭借着这些眼泪,便可以去敌阵之中,杀光那些残忍的狼族吗?难道,你以为,以你不过炼气境的修为,便能够以一己之力去给这些好兄弟们复仇吗?”

    “那么我告诉你,不能。因为你不够强大,所以你只能接受这一切。”沐寒天探出一根手指,弹向了陆扬的青铜古剑,而在他指力弹在青铜古剑上的一瞬间,陆扬只感觉自己如同被一座高大的山岳迎面撞了上来,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狠狠的撞在了一颗冻树之上,好不疼痛。

    但是,他在这一刻却明白了很多,沐寒天乃是玄天境大成的修为,他虽战退了狼主麾下的血影老人,但那时乃是血影老人轻敌所致。如果对方用心相敌,那么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即使是借助着紫琊神石与青铜古剑,但是实力的悬殊也依旧太大了,根本无法胜他。

    而若是将沐寒天换做是狼兵中的强者呢?又会怎么样?

    陆扬不敢想象,如今尚且弱小的他面对这样的对手,会落得何种下场。沐寒天的教诲虽然强硬,直打得他爬不起来,但是却让陆扬深刻的懂得了其中的道理。

    他勉力站起身来,眼眸中火焰熊熊燃烧,说道:“寒天兄,我明白了,我会变得强大,直至将狼族赶出中州的土地,为春雷兄,丁兄报仇雪恨。”

    “好,你没有让我失望。”沐寒天走上前去,伸手搭在他的肩上,点头道:“只有一颗心百炼成钢,坚强如铁的男人,方才能肩负起未来的一切。你很好,我没有看走眼。所以,我方才一路保护着你一同逃出,若是没有如陆扬小友你这般的大好男儿,那么,我早就与老雷一同赴死而去了。”

    他自怀中,掏出了一本青纸书籍,上面隐约可见苍劲有力的墨痕字迹,乃是手抄之本。沐寒天将这本书籍交到了陆扬手中,说道:“此乃吾之毕生所悟,其中精要,乃是一套破军剑法。这门剑法乃是脱身于玄真派秘传的凌虚剑法,其中一共七式,希望陆扬小友从这里离开之后,能够将我的这一门绝学,传承下来。”

    陆扬眼中发红,但是没有拒绝,伸手接过,珍重的存放在怀中。他想要变得更强大。从而不再依赖于别人的力量。

    只听沐寒天悠悠讲道:“我自十岁那年,离家而去,仗剑行侠,专好打抱不平,走马人间。于中年时拜入玄真,得受尊师剑仙剑无尘教导凌虚剑法,吾师大恩,至死难报。其时恰逢北域第一次引兵中原,我心系家国,日夜难寐,在这种心情之下,每个夜晚都会拼了命一般的练剑,终于让我悟出了一套惊世剑法,也就是破军剑法。”

    “而尊师剑仙,灵觉非凡。知我于夜晚私自练剑,便有一日亲身去看了我的剑法,他知我心系家国之恨,便许我出师而去,前往北域边关,行侠仗义。而在我离开玄真的那一日,师尊最后叫住了我,说道,这门剑法虽是非同凡响,但太偏过于追求剑道的凌厉,他日若能与凌虚剑法相合使用,那么定会威力大增。”

    陆扬呆了呆,他没有想到,沐寒天竟然出身于玄真派,相传当今的玄真派掌门真人的修为已至化境,为半神之下的第一人,而他坐下有六位上仙,各是翻云覆雨的大能之辈,玄真掌门不传弟子,招收门徒的任务,却交给了那六位上仙,想必沐寒天的尊师上仙,必是那大名鼎鼎的玄真剑仙剑无尘了。

    “倘若陆扬小友有朝一日,能够入得玄真,那么请务必再去拜入尊师门下,将这本破军剑法,交给恩师,便说弟子沐寒天,不能侍候于他老人家左右,期望他能够谅解我这个顽固不化的劣徒……”

    “沐兄这是说什么话,你还可以重回玄真啊!”陆扬说着,却发现,沐寒天嘴角带着笑意,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原来,他一直在用语言与陆扬交谈,暗地里,却在外袍之下,以一把短匕自刺而死。

    “沐兄!”

    陆扬铁拳紧握,强忍着心头的悲意,没有流出一滴眼泪。他们一行人没有完成刺杀狼主的大任,壮士于此境地,唯以死而明志矣。但陆扬不一样,他尚且年轻,还有着有无尽的潜力与大好未来,所以,沐寒天在保护陆扬脱出追杀的时候,最后让陆扬明白了自己肩负的使命与责任,方才追随他的好兄弟们而去。

    这些侠客捐躯大义,刺杀狼主,为了家国而放弃了一切。最终埋骨于寒冷的边外。也许他们浪荡一身,了无牵挂,但是他们心之所系更加重要,是锦绣家国,是千万百姓。此等悲壮,令人起敬。

    陆扬忍泪亲手埋葬了沐寒天的尸首,将他所佩的破军长剑竖立在他的碑文之前。默然道:“沐兄,你安息吧。陆扬定会不辜负你的一番心血,若是我此番事毕,定会去北域投军,以我手中之剑,去守护中州的每一寸土地。”言罢,洒酒祭奠,心中悲痛不已。

    曾有诗言剑雪无踪沐寒天,一生浪迹,始终心怀家国,剑侠之名,当存青史。曰:

    男儿执剑当为何?破虏驱敌定家国。

    狼兵袭破城关裂,星露荒寒啼悲歌。

    舍身捐躯存大义,盖世威风不可折。

    雪间长埋忠贞骨,矢志不渝向关河。

    ……

    “对于你们中州的百姓来说,他是个可敬的英雄。”三皇子走上前来,在沐寒天的碑前深鞠一躬,默默说道。狼族尚武,对死去的武士更加的尊敬,虽然沐寒天乃是敌国之人,但在三皇子的眼中,也是大可敬畏之辈,值得给予他尊重。

    “他们都是因为护国安疆,家国安定而捐躯。身虽长眠于寒荒之中,但信念犹在。而你们所崇尚的勇者呢?只不过是想要统治中州的土地,将我们国家的百姓当做了任意宰杀的牛羊猪狗,如此的残忍暴虐,难道,你们的国家所传扬的道义,便是如此么?”

    “哈哈哈,可惜,可惜!大唐鼎盛,文能经天纬地,武可盖世无双的人物层出不穷,我天狼国自愧不如,不过你们的国家虽然强盛,可惜却比比有昏官,处处见佞臣。如同芝麻开花一样层出不穷,我常闻唐王有德,为国为民。却总是被权臣蒙蔽,从而昏了双眼。下从小小的官府,上到金殿众臣,彼此勾连,贪污爱贿,权权相护。这样陈腐无能,糜烂透顶的国家,却始终还有人来维护这些已经烂头烂尾的统治。真是可笑至极,可笑至极!哈哈哈!”

    陆扬望着那柄雪中孤单的破军长剑,愤然言道:“我们的国家虽然陈朽不堪,千疮百孔。但是始终都会有一批坚韧不屈,有胆有识的所谓国士,前赴后继,为中州挥洒每一滴血汗,乃至于生命。而你们的国家妄图以残暴和武力来侵略中州的土地,这样,是不会真正的征服我们的,请你记住我的话,天狼国,永远不能战胜我们中州的千万百姓。中州的万千有志之士,永远,都不会屈服于任何敌人。”

    三皇子愕然无言,眼见着陆扬转身踏雪而去,慢慢的,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寒雾残烟之中,渐行渐远,最终归为一片虚无。

    ……

第七十一章 扬州地界

    中原,扬州地界。

    陆家庄的所在,地处汐水城与蓝墨城交界之处。这里乃是一片阡陌交错的古老村庄,小村不大,但是却随处可见千百年前的历史留存与民习风俗。在这里,村民们的生活宁静祥和,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四邻和睦,鸡犬相闻。

    青石铺就的小径之上,有少年停步驻足,但见天色已晚,万籁俱寂,涓涓细流叮咚流响淌过一片苍翠的地里田间,沿路行去,有朵朵烂漫的野花于田间篱下悠然开放,使得满路幽香,芬芳醉人。

    陆扬眼见美景,不由得紧绷的心情也放松了许多,先前在‘悲恸之界’里,他一直在生与死之间徘徊战斗,更是落得知交尽去,心情沉痛,如今来到了这安详宁致的景色之中,也难免倍感抒怀,不由得对景抒情,吟词一首,词曰:

    一寸弦月一弯钩,半壶老酒半钟愁,风动花篱暗香幽。柳梢头,初豆蔻,何人执手黄昏后。新词歌一曲,似与故人游,山河晴昼。

    远方的小径之上,年轻的牧童牵着水牛,随着皎洁月光下的山光村色荷锄归去,这般悠然美景,令人心生向往。

    陆扬三两步的追上了前方的牧童,施礼打听道:“童儿且徐行,吾本是行路的客人,如今天色已晚,却不知此地已到了何方地界?前方可能赶上宿头?”

    那牧童向着前方隐约的一座古木小桥遥遥指路道:“这位大哥,此乃扬州地界也。前方不远,便是陆家庄了,那里面亦是有着百十户人家,你可取路自去庄中投宿。”

    陆扬点头称是,谢过了放牛牧童,自背起行囊,向陆家庄赶去。这已经是他在‘五志惑心界’所遇到的最后一关考验了,涉过了凶险万分的北域冰原,而如今这第五关的考验,却将他带到了扬州地界,不过在这里,他所要面对的,又将是什么呢?

    他借着初上的月光清影,迈开大步,向陆家庄中投宿而去,穿过了古径小桥,入得村中。却见村中家家户户,悬挂起灯笼,各自都备着金银花烛,三牲猪羊之物,自门前院中,仰天烧香罗拜不止。

    这位居于扬州的陆家庄颇继有秦汉遗风,月光洒下,稻禾青青,门上灯笼,满庄火红。陆扬觉得或许他们朝拜天地,是一种古时留下的传统。祈天时以安四季,祈地利以五谷丰登。

    陆扬信步来到了一户人家之中,见那是一对老夫老妻,正于炉中烧香叩拜不止。陆扬上前,纳头便拜道:“二位公婆请了,在下乃是行路的客人,途经宝地,奈何天色已晚,无处容身,欲借一间空房歇息一宿。恳请二位行个方便。”

    那公公道:“不妨事!不妨事!客人赶路不易,谁却也不是顶着房屋行路哩!老婆子,快请这位客人里面用茶。”

    陆扬随即跟那老丈入了屋内,这一家虽只一对老夫妻居住,但是堂屋后却有四五间洁净厢房空着,老丈道:“我这里早年征兵,大部分的年轻汉子都被唐官家征走入了边城,厮杀去了。这些房屋都是我那几个儿子的宿处,客人但住无妨。”

    陆扬点头谢过,忍不住轻声叹息,狼兵来犯,家国不宁,多少这些年轻男儿都踏上了戎边疆场。有的甚至一去不返,只留下家中老父老母,孤守空堂,盼儿归来。

    老丈收拾了一间净室供陆扬居住,婆婆搬上饭食,乃是一大盘菜蔬,半只炖鸡,还有一壶春酒。当今天下,扬州地界乃是最为富庶的州郡,治下百姓,却也不愁吃食。老丈与陆扬对坐,斟下酒来请陆扬喝。

    在得知陆扬姓字后,那老丈人笑道:“此地乃是陆家庄,百十家人却都姓陆,客人来此,却是缘分,且请几杯淡酒,暖暖风尘。”

    陆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劳倦的身体顿时放松了许多,却问老丈道:“在下乃是河中郡汝南人士,不识此间民俗,敢问老丈,为何今夜要拈香备礼,四方朝拜呢?”

    那老丈摇头叹息,道:“客人休问,今晚只顾住宿便了,若是夜间听得何等响动,却莫要出门探看,外面危险的很哩!”

    “这却是何故?”陆扬不禁疑惑,又请教道:“莫不是有什么神仙下凡,降临来到此间?”

    “不是神仙,不是神仙。”老丈摇头道:“我见你是个外乡来的,口音各异,便诉与客人知道罢。”说完,他小心翼翼的离席闭掩了门窗,呷了一口陈酒,方才缓缓说道:“我们这个村子虽小,但却连年风调雨顺,民生太平,所以百姓们能够五谷丰登。就因为我们在每年的这一天,都要香花灯烛,享祭保佑这里的大王。”

    “这大王却是哪路神灵?”陆扬从未听过叫做大王的神灵,不由得好奇心起,追问道。

    “这大王虽是灵验,但是他要保我们陆家庄风调雨顺,是有条件的,我们陆家庄很久以前,天降大旱,连年无雨。但是自从家家户户祭拜了那位大王,我们这里方才好过起来,不过这大王的条件,却要我们陆家庄的百姓,每年都要凑上五对童男女给他,供他食用。”

    陆扬大惊,道:“听老丈所言,这个所谓大王却是个妖怪啊!难道你们这里的村民们,竟把这妖怪来当做神灵一般来供奉了吗?”

    “哎……起初我们哪里愿意啊,只不过那大王便嗔怒起来,掀起黑云,活生生卷走了我们不少村民而去。等到大家寻到那些人的时候,却早已死了多时,只留下了个囫囵尸首,当真是惨不忍睹。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将就着答应了那大王的条件,每年都用十个童男女来为它设祭,还要家家户户,焚香礼拜。显出心诚。”

    “这妖孽如此猖獗,难道你们村中没有请过修真的高人来降服它么?”陆扬心生不平,恨恨的说道。

    “我们这些人又哪里敢啊,那大王只是在每年的今夜显身来此,平日里更寻不到它的巢穴在何处,若是敢有半点不顺它心意处,我们的村庄就会受到他的报复的。”老丈连连摇头叹息,眼中垂泪,身躯颤抖着哭泣道:“那一年,老朽的第四个孩子刚满成年,躲过了官府发下的征兵文书,但却逃不过这大王的胃口……”

    “老丈莫要伤心,既然今夜这妖怪会前来此地,那么我愿意为大家除了这妖物,让这陆家庄不再受这妖怪欺压。”陆扬双拳紧握,站起说道。

    那老丈将眼上下仔细的打量了陆扬一番,见他身无片甲护身,又无急健壮实的身材。不由得道:“小兄弟莫打妄语,虽是你有行侠仗义,锄强扶弱之心,但那大王乃是妖魔之物,只凭你这年轻人又怎生近得?听老丈一句劝,小兄弟你还是今晚莫要出门,在老朽这里权且将息一晚,明早便离开此地吧。”

    “哈哈哈!老丈莫要担心,我正是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之人,吾平生之意,只要路见不平,便定然会拔刀相助。何况陆家村乃是与我同姓同宗,陆扬岂会坐视不管?”

    陆扬放声大笑,端起桌上酒盏一饮而尽,手掌探出,但见掌中光华氤氲,一把古老的铜剑便被他稳稳的握在了手中。抬手潇洒自如的挽起两个剑花,看着面前惊呆的老丈,微笑不语。

    在‘五志惑心界’的力量主宰下,陆扬可以随时的召唤出青铜古剑的剑灵分身,成为自己最强的助力,此时古剑在手,他的心中便有了底气,敢于前去与那妖物一决死生。

    在沐寒天传给陆扬那套‘破军剑法’之后,陆扬在赶路之时,一个时辰便已尽数记下了那书中所写的内容,他生来便是天资无双,但有文章,皆有过目不忘之能。此时,倒正好想要试验一下,这门沐寒天苦心浸研数十载的无上剑法,究竟有何等威能。

    “没想到,人不可貌相,陆扬小兄弟竟是修道中人,多怪老朽眼拙啊!”那老丈拉来老婆,二人倒身便拜。

    陆扬连忙扶起二人,道:“目前已是天晚,陆扬深感二老款待,已饱食矣。如今却想要看看那怪物是何等模样嘴脸,二位休辞辛劳,且帮我聚集村民,让他们得知此事,却好让陆扬腾出手来与那怪大战一场。”

    “好说,好说!”二老心中欢喜,连忙带着陆扬出得村去,沿路敲锣打鼓,这老丈在陆家村较为年长,也是颇有威望,当下不少村民都被聚集来此,陆扬见这些村民大多都是垂垂老者,更无几个年轻的孩童,不由得对那以童男童女为享祭的妖物,愈发的痛恨起来。

    年迈的老员外听得庄内锣响,拄着拐杖,带着一群孩童蹒跚而来,这些孩童都是今年被选中的童男童女,此时都已被梳妆打扮,换上了新帽新鞋,只在那陆家庄外的土地庙中,等着那妖魔前来,

    此时还未到祭时,但那些孩童们却也知道了自己会成为妖怪的食物,但是他们根本无力改变这一切, 只有默默垂泪。这些孩童们很多都不满十岁,那妖物连年以童男童女为食,许多年来,已经吃尽了陆家庄的小孩子,所以,尽管他们年纪幼小,也只能凑合着被选做献给那妖魔的祭品。

    “诸位,在下汝南陆扬,乃是一人间散修,平生只好管那不平之事。如今途经此地,见大家被那妖物吃人为害,那么陆扬便愿意为大家不惜性命,前去除了那妖物!”

    “这位游侠兄弟,请你救救我的孩子吧,你要多少银两,我们卖房卖地,都可以凑给你……我的孩子才刚满八岁的生辰,我们实在是舍不得从小一手养大的孩子们啊……”一众乡民老少,悲痛欲绝,纷纷号泣着跪伏在了地面上,有的甚至上前抱住了陆扬的大腿,磕头苦苦哀求。

    也许在他们的心中,最重要的只有孩子,这些父母为了他们的孩子,真的可以放弃所有的一切啊!

    ……

第七十二章 斩妖除魔

    “诸位父老乡亲,大家快快请起,除魔卫道,守护弱者。乃是我辈所尊奉的侠义之道。这都是陆扬的职责所在,列为莫要感谢,陆扬更不会与各位索要银两,只是今晚在此,等斩除了那妖物之后便行。”陆扬伸手扶起了面前许多颤巍巍的白发老人,他们许多的年龄都要高过他数倍,这一拜他可是万万接受不起的。

    “好人啊……我们的孩子有救了……”众多乡民们各自抚掌欢喜不迭,纷纷称赞起陆扬是上天派来救苦救难的活神仙,活菩萨,拯救他们的孩子脱离苦难。陆扬一一安慰。却问身旁的陆老丈道:“老丈年高,自然多见那妖魔,您可知那妖怪会在何时何地,现身接受享祭呢?”

    “这妖魔,老朽倒是不曾见他何等样貌,它来去之时,皆是一阵黑气,半云半雾,样貌朦胧,所以不曾得见妖魔模样。但是,他会在子夜时分,真身去那村外不远处的土地庙里,而我们一般都是将五对献给大王的童男女,入夜时便妆容整齐,锁在庙里,子时一到,那妖魔自会来那里讨这些童男女吞食。直至祭品受用尽了,它才化为黑云飞走。”

    “好,诸位请将童男童女领回,我即刻便入去那土地庙中,等候那妖魔的到来。烦劳诸位也似以往一般,锁了庙门,让那妖魔不疑有他,等到那妖怪入来之时,陆扬却好与他拼斗。”

    “我等儿女的性命,全凭小兄弟拯救!”那些乡民父母垂着泪,再度道谢了陆扬,各自领回了孩子。看着这些孩子跟随父母走远,陆扬不由得有些欣慰,但又有些苦涩。他本无父无母,茫茫天地,孤身一人,逢留处便是家园。看了这些孩童有父母疼爱,心中隐隐亦是羡慕这些有人牵挂怜爱的孩子们。

    当下陆扬在陆老丈的引路下,来到了这座破败已久的土地神庙。陆家庄只是个小小村庄,这里的庙宇却也很是简陋,自从这群人拜了所谓的‘大王’开始,土地庙的香火就少了许多,到了今日,也破败得成为了灰尘老鼠的安乐地。现在,又被这群畏之如虎的乡民们用来当做祭祀妖魔的场所,可谓荒诞。

    “陆扬小兄弟,妖魔凶悍,切莫当心安全啊!”

    村民们将铁索封了门窗,在庙外叫喊着,陆扬应着,且随他去,他先前在北域的日子里,每日与风雪严寒为伴,还与那些残忍的狼兵厮杀,整日里大费精神体力,忍饥挨饿也是常有之事。此时众人已锁了庙宇各自散去,庙中更无别事,但却有那村民们用来孝敬那妖怪的三牲酒果,并一桌的美酒佳肴。陆扬其实先前在陆老丈家中,方才吃了半席不满,此时腹中却又饥饿起来。

    “这许些上好酒果,切莫浪费,那妖魔今夜却也无命享用,我且先吃得他些,也好耐得夜长,在做打算。”

    当下陆扬将盘中整只烧鸡撕扯开,大快朵颐自己享用了起来,那切得厚厚的牛肉,他也不用使箸,且拔出青铜古剑,割下大块肉拿在手里随性大嚼,高呼畅快。若是吃得饱了,有十分气力,待到子时那妖魔来的时候,也更方便与他周旋。

    ……

    待到子夜时分,陆扬饱食完毕,默默存想了一遍破军剑法中的招式套路,这套剑法在沐寒天留下的书中所描述共有七式,以陆扬如今炼气境的修为,能勉强的放出第一、二式已经是颇为不易了。但是陆扬有紫琊神石所积累庞大无比的天地元气为依仗,目前亦是足可发挥出这套破军剑法的一些威力来。

    此时四野僻静,夜空明亮,星斗之辉,自那茅草堆积成的屋顶之上透落下来,破落庙宇的里倒也不显得如何黑暗,陆扬正盘膝而坐,沉心调匀体内的气息。但是,耳中却突然闻得庙宇之外,竟而狂风大起,呼啸之音,如有恶兽般嘶鸣叫嚷,闻之令人心头躁动不安,难免自心底便升起一股惊惧悚然之意。

    屋顶上方,那茅草残缺的缝隙之中渗透进的星月之光,竟而被一股如黑墨般的浓郁妖气所蔓延而过,似乎是什么张开了魔掌,笼罩住了诸天星辰,整个庙宇之中一雯时落针可闻,寂静的很是可怕。

    浓稠如云的黑雾之间,似乎有着什么,踏着‘隆隆’的巨大脚步声音接近了,这脚步每一次落地都极其的沉重,巨大的力量踏在地面上,震得整座庙宇都摇晃不止,陆扬身边的香炉承受不住这种剧烈如同地震也似的震荡,竟而打翻在了地面上。不过他不为所动,紧握起了掌中青铜古剑,凝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与气势。

    那巨大如雷的脚步声已接近了庙门外,骤然停顿了下来,下一刻,那两扇木制的破旧庙门竟而直飞而起,向着庙里面的陆扬打来,他早有准备,脚踏地面,身形一矮,如电般的窜了出去,直跃上了庙中的主梁,提剑紧紧的盯着庙中动向。

    这势大力沉的两扇木门撞将进去,没有打在陆扬的身上,但是却硬砰硬的撞上了庙中的土地老者像,那两尺多高的土地神像被砸得倒撞栽下了神坛,摔作了满地的破碎土块。而陆扬看到了,一个高大足有十尺的巨大身影蠕动着,自外面走了进来,陆扬依稀可见,这怪物狞恶的形态,即使是他已经见过了那么多丑恶的妖兽邪魔,但是,看到这个妖魔的面貌之时,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怪物生得狰狞而恐怖,有着千手千眼,横生恶相。飞腾之际,则有黑雾漫空,嗔怒之时,则能翻江蹈海。端的好个丑恶的妖魔!

    它的身躯足有十余尺之高大,更可怖的是,它的浑身,竟没有头颅的存在,生有千手千眼,胖大的身躯之上升腾着一团团的黑色魔气,并且那黑气之中,还生长着密密麻麻的森白手臂,每一只蠕动着的手臂之上,在掌心之处还生着一道邪恶的眼瞳,陆扬也算是博览百家,但是却无论如何,也不知道这个丑恶的怪物,究竟是何来历。

    那怪物长声嘶吼,只见在他身躯上方滚动的手臂瞬间延长,足足有着数十道骇人的森白手臂化为飞爪,便朝着陆扬直抓将来,陆扬暗叫不妙,飞速从梁上跃下,仗着身躯较小而灵活,以速度的优势飞快的在庙中穿梭着,不过这怪物实在是太过诡异,他周身上下翻涌着的无数的手臂,其灵觉感知俱是非常,所拥有的力道亦是奇大无比。

    但见那根粗大的庙中横梁,被那些手臂直接硬是洞穿而过,木屑自房顶纷落而下,残骸如雨,砸在庙中的供桌神坛之上,纷纷的将那些物事俱各砸毁,灰尘漫天,整座庙宇之中不断的轰鸣着,碎石砖瓦,轰然倒塌。

    庙中窄小,陆扬无处容身,深吸一口长气,举剑纵跃而起,向上如穿花般顶透了房屋,踊身便跳了出来,看着那座破败的土地庙,竟而被那妖物毁了个干净,那妖物不依不挠,硬是以强悍的妖身撞破了石墙,向着陆扬直冲而来!

    陆扬一时间没有找到这怪物的弱点,只有先作闪躲,以求变化。当下他身躯一转,打算向左横移冲去,但是他的身躯猛然一顿,竟然背上中了后方射来的凌厉的一箭,箭是弩箭,无声无息,连他也未曾发觉,未能及时的使用紫琊盾防御,这一箭只痛得陆扬蹲下身来,钢牙紧咬,只见那千手妖魔的身影在他的眸子里越来越近了!

    “啊!”陆扬眼眸血红,硬是拔出了箭矢,整个人狼狈不堪的贴地滚去,惊险的避开了妖魔的撞击。他体内有紫琊神石的无上神力守护,这凡间的弓弩早已不能伤害到他,但是,这一箭入肉颇深,所幸未伤及脏腑,对他来讲并无大碍,但是,陆扬转过身来,却看到了,周遭陆家村的的村民已经围成了一道圈子,将他团团围定,好似陆扬已成了在重围中厮杀的困兽。

    陆扬看到了,当先在陆家庄众人手持的火把光中,有不少没有见过的年轻面孔,这些人都手持强弓硬弩,此时尽都虎视眈眈的抬弓瞄准了陆扬,看着他们,陆扬竟突然觉得好陌生。

    “我的名字,就叫做怖,我的生命,来自深心之暗。这陆家庄所有的人类,都一直奉我为王,保助他们风调雨顺,太平长安。”那妖物的声音,传入到了陆扬的耳朵里,但是,这一切对陆扬来说却都充耳未闻。陆扬不敢相信的握着那根沾满了鲜血的弩箭,声音在剧痛中被激得颤抖不止,他向陆家庄的那些乡民们大声的叫喊道:

    “为什么!我为了保护你们,保护那些被当做祭品的童男童女,不惜性命的来到此地与妖邪拼斗,可是你们,却要与这妖魔为伍!你们骗我来此,所图便是让我替你们的那些孩童,前来庙里当这妖怪的祭品吧!!”

    “可你们为何不肯相信我陆扬,能够将你们从这妖怪的手中,重新拯救呢!”

    他歇斯底里的叫喊着,但那些人们脸上的神情,却写满了淡漠与疏远。

    ……

第七十三章 跨越黑暗

    残破的土地庙废墟之中,陆扬一人一剑,冲破了重重黑雾的封锁,青铜古剑泛起一缕暗紫色的剑芒,随着他的身影直扑而去,重重一剑,裂空劈向了那愁云惨雾之中的妖魔‘怖’庞大的身躯!

    “破军剑法第一式,剑破千军!”

    陆扬大喝一声,直冲而去,剑起如龙,剑锋之上携带起一道炫目的浮光剑气,径直向前轰杀在了‘怖’的身躯之上,那怪物长声嘶吼,当前的十余条手臂被青铜古剑的锋芒齐齐斩断,这些森白手臂落在地上,顷刻间便化为了脓血。

    但是这怪物的妖力却深不可测,硕大如一座小山的身躯不断的颤抖着。竟然在那些断臂之处,破开腥臭的脓血,又重新生长出了数条新生的手臂,四下里向陆扬席卷而来,当真是难缠之极。

    “哈哈哈!你那无知的年轻游侠,我们的大王乃是不死之身,凭你的实力,是如何也杀不死他的!”村民们高声嘲笑着,看陆扬已经斗得气喘吁吁,但是他还没有放弃。

    妖风呼啸,无数道森白的手臂宛如毒蛇,四面八方的缠绕而来,陆扬身在其中,独仗古剑,不断的腾挪躲避,抽空催动气海中的元气,释放出一记剑破千军,道道剑气肆虐飞腾,将那一条条手臂砍得纷纷断折。

    他如今恰好是炼气境的层次,所谓炼气境,便是接引天地之气入体,同时亲和天地元气,一定程度上的驾驭天地元气的能量为之所用。陆扬看不穿这妖魔是何等实力,但是他自进入妖墟历练以来,一直都在生与死的边缘摸爬滚打,如今的他,已经成长了起来,变得不会再畏惧任何敌人。

    破风之声再度传来,是那些村民在用弩箭背地里向陆扬射去,他劈出一剑,斩碎一条粗壮的触手,猛然回转身躯,五指一张,紫琊盾呼啸而出,青紫色的光幕如同水波荡起涟纹,将那根劲弩抵御而下。

    陆扬没有办法,他无法唤醒这些已经被妖魔所蒙蔽的村民,只有选择了与妖魔战斗。无数的箭矢无情的射将来,陆扬只好抽身退去,但是,在他身后的那妖魔竟又携带着一阵腥风扑了上来,森白手中的无数眼瞳喷吐出了无数道墨绿色的死亡光柱,向着前方残忍的轰击而去!

    陆扬不敢迎接,正欲躲闪,但不远处的那些村民却提着枪刀,喊杀着冲了上来,欲从相助这妖魔一同杀了陆扬,以保得村子风调雨顺。可是,这些村民毫无修为,那妖魔这一击覆盖范围甚大,会波及到这些村民!

    ‘怖’的无数条手臂狂暴的喷吐着死亡之光线,炸得满地皆是坑洼。陆扬咬着牙,眼见这群村民便会死在自己面前,当下向反方向疾冲而去,扔了青铜古剑,气海之中全力催动紫琊盾为村民们防御,顿时一道凝重如山岳般的紫色光壁,抵挡住了那妖魔的光线冲击。

    “你们快走啊!走得远远的!”陆扬的嘴角已经涌现出了一抹血迹,他与这毒光抗衡,此时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但这些光线呈现墨绿之色,冲击在紫琊盾上,不断的激荡出无数的绿色毒血,‘呲呲’的侵蚀着紫琊盾,陆扬钢牙紧咬,在妖魔的强压攻势之下被冲击得步步倒退,他此时明明可以放弃防御,抽身而走,但是陆扬没有这么做,他若是撤掉了紫琊盾,那么身后他所守护的许多村民,便要被这绝毒的妖力冲击所杀死!

    “他快支撑不住了!大家不要怕,我们要帮大王除掉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游侠!”

    一众村民呐喊着,非但不退,反而当先来到了陆扬的背后,此时,陆扬正全心的运转紫琊盾保护这些村民,却未曾想,那个胆大的村民高高的举起了柴刀,一刀便砍落在了陆扬的背后!

    “啊!”

    鲜血涌现,一条深可及骨的刀疤绽放在陆扬的背上,他长声惨呼,身前凝聚着的紫琊盾瞬间破碎,整个人都被‘怖’的森白手臂席卷了起来,高高的抛到了天上。随后陆扬的身躯便狠狠的砸了下来,凄惨的摔在了地面上,惨不忍睹。

    陆扬咆哮着,浑身浴血,摇晃着站了起来,亏得他当时正在全力运转紫琊盾,不然这一刀砍将下去,他整个人说不定都早已丢了性命。他背后承受的刀伤虽然惨重,但是他心中却更加的难过,自己拼了性命的去保护这些村民,可是这些村民呢,却完全只要伤害,甚至跟那妖魔一同杀死自己。自己这般的去保护这些愚昧无知的村民,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呢?

    也许,他们以为将活人献祭给‘怖’这种生物,便能够保全他们的生命,更能够让陆家村连年风调雨顺,但是,他们没有认清楚‘怖’是怎么样的一种妖物。陆家村往年的大旱,便是村中人自己不肯灌溉田亩而致,而他们不思改变现状,竟然拜了一尊妖魔,成为这里所谓的‘保护神’啊!

    这只唤作‘怖’的妖魔,他的力量源泉,在于人心之中的黑暗面,它有这群村民作依仗,无论如何,只要这群百姓的心中有着贪欲,自私,冷漠,顺从……这些情绪的衍生,那么‘怖’这头魔兽,便会是永远杀不死的。

    那些深藏在人心之中的黑暗面,甚至连凶残嗜血的妖魔,都万莫能及啊!

    雷雨大作,黑云遮天。那些村民踏着泥泞杀了上来,用手中的柴刀、锄头疯狂的向陆扬打去。他身无片甲,着地一滚,几个翻身,来到了青铜古剑的身边,拾起了古剑横在胸口,这一番激烈的动作,却又牵痛他背后刀伤,痛得他喉中连连嘶吼,背后的伤口上,兀自血流不止。

    陆扬不断的用青铜古剑挡架,面前的这些人,他们都想要打死陆扬献给‘怖’,来当做祭品。因为对妖魔来说,没有什么比修行者的血肉更加宝贵,更加进补了。

    村民们一张张面庞上的表情麻木可怖,他们每个人都想杀了陆扬。他们此时所有人都已成为了恐惧内心驱使下的奴隶,因为不设下圈套将陆扬做为献给妖魔的祭品,那么受难的只有他们的孩子,他们只是一群可悲,又可怜的人啊!

    “我所做的一切,真的是对的么?倘若我真的杀死了‘怖’,陆家村便又会回到大旱之时,到了那时,禾苗干枯,却不知又要饿死多少百姓。可我若就此离去,放任不管,则又会放任这些村民越陷越深,最终整个村子都会被‘怖’所吞没。”

    “可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是该放手一搏,还是就此离去?”陆扬很伤心,他由心不愿保护这些被心中黑暗所操纵了意识的村民,但是,内心的良知却告诉他,要坚持保护他们,即使他会因此而承受满身伤痕。

    他终究不是拯救所有人的天神,面前这些历历在目,表情迟钝而复杂的面孔之中,他们有害怕妖魔‘怖’的恐惧,也有曾经丧失孩子的悲痛,所以才一番深思熟虑布下圈套,陷害陆扬。

    他们的心中,有五志惑心,不能超脱,只有在红尘中翻滚着前行,碌碌一生。

    而陆扬最后选择了保护他们。只因为,他们都是生命,在他手持青铜古剑,闯入五志惑心的那一刻起,手中长剑所向,便决定为了守护生命而斩出!

    他长声怒吼,已然无所畏惧,长剑挥出,气芒如流,正是破军剑法第一式,一剑破军!

    当先的十余个村民顿时被剑气扫飞而出,被这强悍莫名的一剑带出的浑厚气芒带得高高飞起,跌进了柴堆之上,他在大雨之中,与这些意图加害他的村民穿身而过,纵身一剑,便斩向了一旁嘶吼不止的‘怖’!

    “哈哈哈,你不是为了保护这些无用的凡人么?没想到他们会反过来陷害于你吧!你看这群贪生怕死,被心中黑暗所奴役的人类,又与本王一族有何分别!”那妖物周身黑气怒张,放声狂笑道。

    “我会保护他们的。”陆扬眼眸之中,升腾起一抹坚定的紫意。挥剑斩出,锐利无匹的破军剑气将那妖魔震得连连退后,他坚毅的说道:“我不会在迷惑了,既然坚持心中的正道,就要始终有所觉悟。哪怕我的执意注定会伤害到他们。”

    “但是,心存正义的同时,也要接纳心中的黑暗,就如同这把剑中存在的力量一样。”陆扬用力挥出青铜古剑,高声喝道:“我会用我所有的力量扫清黑暗与恐惧,守护正道!”

    “破军剑法第二式,剑逝飞虹!”

    陆扬纵身扑去,在那‘怖’的眼中,他手中的青铜古剑竟然朦胧了起来,根本无法去看清陆扬这一招的深浅虚实,威力距离都是几何!这一剑就好似雨后天晴之时现出的虹桥之光影,飞过天际,不可捉摸。飞虹也似的剑芒一闪而过,这唤作‘怖’的妖物长声惨嚎,竟被青铜古剑一剑洞穿了十尺之高大的身躯!

    此刻在青铜古剑之上,缭绕着赤色的噬生之力,与一股新生的紫色的不明力量,这股力量,似乎是这妖邪气息的克星,由于陆扬的引动,被调集了出来,这是青铜古剑隐藏的第二股力量,这是自远古之时,一切妖魔鬼魅,都畏惧如斯的,诛魔之力!

    “怖”庞大的身躯踉跄的倒在了地面上,就此化为了脓血,被天降大雨,尽数冲刷而去。

    那些愚昧的村民呆呆的站在原地,他们手中的火把都被大雨淋湿了,惊愕的无可言表。还有那些被陆扬一剑击飞的村民,此刻正跌坐在地,满脸的绝望,只因陆扬杀死了他们的守护神,他们的村子,已经不会再风调雨顺了。

    遮蔽天际云层的黑雾散尽了,重天之上,有无数繁星眨着眼睛,似乎在注视着碌碌世人。

    而陆扬手中的青铜古剑,就在星月之下,迎风涨大,仿佛化身舟船,托起了陆扬的身躯,冲天而去。此时这第二关‘五志惑心界’的考验,五个不同的世界,五种不同的感情,已经全部结束了。他在其中,成长了很多,也经历了很多。他没有在这些**横流的世界里迷失本心,最终得到了青铜古剑的认可。

    ……

第七十四章 接引荒脉

    妖墟,叠云山中。

    一道琉璃光影穿破了空间潮汐,自那山腹之中铭刻的空间阵法中举步踏出,在这个少年步出虚空之后,那天地间飞舞的一道道莹白的空间之力尽都随着他的身躯,缭绕起舞不休。

    “通天前辈,陆扬回来了!”

    他稳稳的立在了斜插在地面上的青铜古剑前方,向着远方漆黑一片的洞窟之内,发出了呼唤。

    “轰轰!”

    岩石轰鸣,巨大的石中巨人自那山腹之中探身而出,正是久违的通天石魔,千万年来,它一直都是青铜古剑的守护者,在此地设下三关考验,来等待着古剑的主人来到此地。

    如今陆扬已经以无与伦比的智慧与勇气,成功的闯过了前两道关卡,第一关,乃是以凡人之躯,登上叠云山险峰之处,采得一株‘月盘玉仙芝’。第二关乃是身入‘五志惑心界’,在那其中得到成长,而后从这混乱的世界中生还。

    少年历经怒、喜、思、悲、恐五志惑心。穿破了重重迷障,从中得到了不小的成长与进境。五志的世界,成为了陆扬人生旅途中一段不曾忘却的过往。同时,也让他明白了很多深刻的道理。

    愤怒之界令他认清,纵是盖世英雄,宝剑如霜,也难斩断世间清浊,权利贪欲。

    喜乐之界令他参透,功名利禄,只如云烟过眼。不如追寻心之所向,自在逍遥。

    思虑之界令他超脱,即便心生千结,终日愁思,与其坐立不安,莫如主动进取。

    悲恸之界令他坚毅,大好男儿当执剑破虏,投身家国,立身如铁而坚韧不屈。

    恐怖之界令他明辩,人心之惧,唯怕狮虎豺狼。人心之怖,更胜妖魔神仙。

    ……

    “你没有让我失望,在那五志的世界之中,我一直都在关注着你的成长,你没有失却自己的本心,身处在混乱的感情里,尚有一心留明,能够明辨是非,当机立断。所以,这一关,你通过的很好。”

    通天石魔沧桑的声音回荡在山腹之间,只听他讲道:“如今的你,已通过了古剑的两关考验。只剩下了那最后一关,倘若你能在这最后一关中超越自己的极限,那么,你便能让青铜古剑,真正的认你为主,从而开启它所有的力量。”

    “敢问前辈,这最后一关,却要如何做呢?”陆扬问道。

    “这最后一关,叫做接引荒脉。”通天石魔话锋一转,对陆扬讲道:“青铜古剑,本是一个玄异蛮荒的位面所化生,这个位面的空间玮度,还要凌驾于神界之上,如今的世界,已经越来越少有人会记得它的名字了,那个位面,便唤作洪荒。”

    “洪荒?”陆扬心中一惊,脑海之中,好似闪过了什么东西,但是,他又抓不住那些零碎的记忆,到底想要告诉他什么。

    “不错,洪荒本是远古诸神,诞生之地。那里是三界的根本,洪荒若毁,那么三界天崩地陷,万物皆重新归于混沌主宰。”通天石魔幽幽说道:“青铜古剑便自洪荒流传而下,你之所以不能够沟通‘青铜古剑’全部的力量,只因为它的力量之源荒脉,还遗留在洪荒之中。”

    “无人能够召回荒脉,只有历经磨难,被青铜古剑选中的你,方才能够进入洪荒,接引回在那其中的荒脉。不过,我能感知到,洪荒位面如今却是危险重重,以你如今的修为进入那里,有死无生。”通天石魔沉默了一下,问陆扬道:“而你,还选择要去那里吗?你走到这一步的勇气,已经足矣令老夫钦佩,可是洪荒之中,凶险莫测,纵有老夫现身保你,你成功的机会也是难于登天。”

    “陆扬愿意一试!”听通天石魔的语气,像是对那洪荒位面,颇为恐惧。但陆扬此时已无退路,他必须前往洪荒取得青铜古剑的力量。然后回去人间,在神界的重压之下,守护好青丘一族。

    “你听好了,这空间法阵,会带你穿越前去青铜古剑,诞生之始。你在其中,有空间阵法的保护,所以不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但是,千万不要被任何人发现,因为它们所有人的实力,都恐怖至极。所以最好不要轻易冲动,而我,也会在你危机之时,将力量降临到那里保护你。”

    “多谢通天前辈,我相信,我一定会成功的!”陆扬坚定的说道。

    他站立在了地面上的青铜古剑前方,顿时,再次传来了熟悉的感觉,无数道洪荒文字大海般的自山腹之中流淌而下,将他席卷在内。随即,陆扬的身躯便化为了一道紫色流光,不知被那空间带到了何处。

    而通天石魔,巨大的身躯之上,一道荧光般的灵魂印记也随之飙射而出,跟随着陆扬的脚步,一同前往了那未知的危险位面。正是洪荒无根,蕴存混沌;神剑有灵,思念仙君。这跨越了万载轮回的一段漫漫长路,终于能够再度于宿命之中携手同渡,这也正是缘法之中的微妙牵系。

    ……

    不知在无尽的虚空之中穿行了多久,陆扬终于见到了前方的一抹光亮,身后,悠悠传来了通天石魔的声音:“马上就要进入洪荒了,我的灵魂印记会一直跟随在你身边保护你,不过在这个世界,我的力量被限制太多,总之,千万小心!”

    陆扬重重点头,骤然加速,飞掠而去,眨眼间,便随着空间之力的倾斜,降落在了这片孕育了三界的古老大地上,这里与人界却也无甚不同,只是身处其中,却能由心的感受到一种厚重而古老的气息。

    “什么,这是!”

    陆扬落地之时,便被此时眼前的景象深深的震撼了,只见在大地之上,喊杀震天,那是一群修为精湛的人类,在与无数的妖兵彼此厮杀,看那些装束古老的人类的修为,实在是高深莫测。陆扬见到一名拄着拐杖的老者,随手一掌推出,狂猛的劲气便撕碎了十数里远的大地,无数妖兵,嘶嚎不止。如同没有痛觉一般的冲杀而来,刀剑到处,腥风血雨,平地而起。

    这些妖兵都如同人类一般手足完备,但是却都有身无首,无头的腔子里,不断的腾跃着幽黑色的气雾,恍若是那黑色气雾中的恶灵,在主导它们的活动。不过,看到了这些魔兵的狰狞模样,陆扬却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他曾经,很了解这些魔兵为了什么而存在一般。

    “混沌之祖……那是什么?”

    无数零落的记忆碎片冲上脑海,陆扬一时间头昏脑涨,忍不住抱着头,但是,那些记忆似乎令他想起了什么,脑海之中,不由自主的拂过一个画面,那是东海之滨,在那记忆的世界之中,一位满身伤痕,既熟悉,却又陌生的女子守护着他,与长空之上张开的一道空间裂痕之中的某种东西,彼此对峙着。

    可他完全记不清那些究竟都是什么样的事情,只见此时,在那一望无际的洪荒世界之中,那惊天动地的诸神厮杀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人类的方向,营帐之中,有着七名祭司打扮的人类,携手走了出来,这些人在空旷的大地上盘膝而坐,隐隐之间,形成了一道玄异的七星阵势,从上向下看去,宛如七人一同组成了一个玄异的洪荒文字。正铭刻在大地之上。

    “受死吧,洪荒七祖!本祖已逐渐撕裂封印,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虚空之中,一道锐利的声音自天上云层之间,滚滚而下,震得天云飘散,大地动摇。下一刻,从那云层之中,竟探出了一道黑龙之首级,那黑龙只有一首探下云间,但其大也如跨海横梁,眼瞳如血,周身墨色。一口灼烈的吐息悍然喷下,正对准了地面上盘坐的那七名人类,焚烧而去!

    “混沌之祖,我等既受仙君拯救,当以死报之!”

    那七人浑然不惧,异口同声的大喝道,随即各出一掌,硬生生的以通天修为拍散了天际降下的龙炎之火,看这些人的修为之高,凡人修为,根本难以度量。在陆扬惊愕的感知之中,这七人,竟然尽都达到了无上大道的层次!浑身散发出的气息,竟然全部都不亚于化身为妖神的青瑶!

    “难道,你们七个老家伙当真认为,能抵得过本祖的混沌之气吗?”

    那个声音再一次的响彻天际,这次只看那大地之上,有着磅礴如大海般的黑色气流,潮水般的席卷而来,将整座大地都染作了漆黑之色,视野之下,无数的人族都被那黑雾卷进,在凄厉的惨嚎声中,一个个人类周身溃烂,彻底的消失而去,灵魂被挤出了躯壳,彻底化为了那黑雾的一部分。

    而那些与人类厮杀的妖兵则是驾驭着黑雾,更加的凶暴了,不少人族的大能之辈,在那黑雾之间,也是缩手缩脚,有的修为不足,抵御不住黑雾的侵袭,俱都惨烈的选择了与面前的魔兵同归于尽,一时间,天地间的大战,便倒向了妖兵这一边,据守于洪荒位面的人族修士,顷刻之间,便归于灰飞烟灭!

    “好狠的混沌之气!”

    陆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若是被这些邪恶而又怨毒的气息卷入进去,恐怕顷刻间便会化为黑雾的一部分吧,而面对如此可怕的敌人,这洪荒七祖,究竟怎么才能拦住它呢?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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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途归真之紫琊传介绍:
沧海流尘幻若烟,不知云深可有仙。 愿化长风逐月影,寻得蝶梦缥缈间。 大千世界,星海沧桑,神仙凡人,寸缕烟尘。而他是万千星辰中最明亮的一颗,冠绝天地,举世无伦。 《凡途归真之紫琊传》我欲去那天边云里,化作长风,游遍琼天月明,宇宙洪荒。更想历经塞上征途,铁马冰河,枕戈待旦。待到归去之时,守她几度轮回,再续前缘。凡途归真之紫琊传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凡途归真之紫琊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凡途归真之紫琊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