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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年非年     尘案集txt下载     尘案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话五 野心家

    “别这样嘛茯苓,自从出来到现在,我们还没有见你笑过”

    吃着面前孤零零的玉米沙拉,陆思楠噘着嘴冲对面的小茯苓抱怨着,同这个桌子上形成鲜明反差的是快餐店墙上的那个笑得格外开心的白胡子老爷爷。

    “。。。”

    小茯苓依旧是一言不发地打量着面前的美食,不仅没有动它们一下,甚至连看都没抬头看对面两人一眼。

    “不会。。。不会是哑巴吧”

    周贶正抱着手里的鸡翅狼吞虎咽,却突然被身边的女神狠狠杵了一胳膊肘。

    “我不是哑巴”

    坐在对面的小茯苓终于把头抬了起来,然而却是一脸愤怒地看着对面毫无形象的周贶。

    “啊。。。抱。。。抱歉啊小茯苓。。。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只是有些担心,真的,我没骗你”

    几乎和自己女神之外的女生绝缘,周贶竟然和三岁的小女孩说话也能被弄个语无伦次的大红脸。

    “。。。”

    但是这次小茯苓没有再低下头去,而是看了许久面前脸红得和猴屁股一样的周贶,慢慢展开了眉毛,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面前的汉堡。

    “别理他别理他,以后咱们是一拨的,快吃吧,多吃点”

    陆思楠一看对面的小家伙终于拿起了吃的,那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茯苓,你听我说,现在你已经快四岁了,而且已经过了幼儿园最好的入园时间,我和周贶早就商量过了,不论我们选择的是哪个孩子,一定要送她去幼儿园,说什么也不能耽误了你的教育和学习”

    趁热打铁这是最好的时机,毕竟时间不等人,多拖一天就多一天的变数,陆思楠目光真诚地打量着对面的小茯苓,言语之间别提有多诚恳了。

    刚刚享受起从来没吃过的美味的小茯苓忽然一怔,接着等着那双充满疑问地大眼打量着陆思楠。

    “要不再过两天?毕竟茯苓才刚刚来咱们家”

    “你懂什么!别听他瞎说茯苓,幼儿园呢是每个小孩子都要去的,里面有很多的小伙伴,你也会交到很多新的小朋友。不仅仅是幼儿园哦,后面还会有小学,中学,大学等着你呢”

    虽然能听懂字面上的意思,但小茯苓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幼儿园、什么小学、什么中学大学到底是什么,她只是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一个和正常孩子一样的机会,而不是天天呆在福利院,甚至她还隐隐有些觉得,小学,中学,大学,听起来还真挺厉害,挺美好的样子,对面的这两个人好像也不再那么陌生、冰冷了。

    “嗯!”

    面前花花绿绿的包装变成了一只只美丽的花蝴蝶,挣脱了束缚开始在空中翩翩起舞,似乎在小孩的心里,信任是一种格外简单又容易的东西,而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正是因为这些突然的话语和举措,被无限地拉近。

    “真是乖乖的小姑娘”

    看着正抚摸小茯苓脑袋,一脸慈爱的陆思楠,周贶也忍不住地叹了口气,也动了动嘴角,笑了起来。

    ~~~~~~~~~~~~~~~~~~~~~~~~

    时间已过午夜十二点,病床之上的苏灵早已不太安稳地沉沉睡去,她的脸上依旧挂着些许惊悸的神情,紧咬着嘴唇,双手拽着被角,不知道又梦到了些什么。

    剩下三人也将谈话场所转移到了走廊的尽头,

    毕竟有些事情,有些话,苏灵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尘子,有些话我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阿巨正盯着窗外的那团漆黑发愣,但此刻从他脸上能捕捉到的神情,竟然也令张子尘和阿凉有一些陌生。

    “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该说的吗”

    上次三人凑在一起正经地说回话,张子尘甚至都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阿凉忙着他那正义的工作,阿巨忙着和苏灵打游击,而自己则一心扎在石南大中,虽说三人都在自顾自地忙着挥霍那为数不多的青春,但三人内心之中紧密的默契却一刻也未曾疏远。

    张子尘无数次地幻想过自己和阿巨还有阿凉,三人头发都白了,却还颤颤巍巍地走到烧脑光年门前大喊着吃脑花;或是蹲在街头还是一脸神叨地琢磨着明天的饭从哪来;或者是坐在哪个熟悉的饭店,吃着熟悉的饭菜侃大山。可就算张子尘幻想出了千千万万个场景,也不会想到三人的身影被凝固到了如今这一副画面之中。

    “不仅仅对尘子你,还有阿凉,远离身边那些操蛋的事儿,跑得越远越好,就算一个人再怎么能逆天改命,但正处在暴风眼的中心,那一切都是徒劳的”

    可以很明显地听出,阿巨是特意把‘逃’字换成了‘跑’,但即使是这样,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阿凉却突然生硬地插了一句。

    “阿巨!。。。”

    但也只是刚叫出了阿巨的名字,就瞬间被身前张子尘抬起的右手生生挡了回去。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走到了眼下”

    苦涩到难以附加的笑浮现在张子尘脸上,那双眼眶凹陷的丹凤眼角扫过了一丝自嘲和无奈。

    阿巨几乎是下意识地往苏灵病房方向扫了一眼,然后带着浓浓的不解和焦急低吼了起来。

    “这和我没关系,我说的是你们,尘子你还有阿凉,难道你不懂我在说什么。。。”

    “我当然懂,不过在经历那些操蛋事情的时候,我失去了我最心爱的女孩”

    本来就粘稠的气氛忽的一滞,不同的思绪瞬间撞进了三人的脑海,但无一例外的都悲情到难以附加。

    “什。。。什么!你是说。。。”

    “行了阿巨,妈的你小子还说起来没完了”

    阿凉一边骂着一边用寸劲狠狠捏着阿巨的肩井穴,巨大的酸痛感这才将其拉回了现实。

    但现实依旧是现实,残酷残忍地逼着你直着腰板,瞪着双眼,咧着嘴角。

    “自怨自艾的话我不想再多说,阿巨、阿凉还有苏灵,你们都是我的亲人,为数不多的亲人,我不能再失去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人,他妈的任何一人都不行!你,我的力量确实渺小,但这渺小力量背后的每一个你、我,不管谁都不该被低估”

    张子尘疲惫地眨了眨眼,接着侧身面向窗外的那片漆黑。

    “即便被低估了,那就用生命爆发出的无限可能去填补这无畏的无知”

    “。。。”

    一时间三人全部没了言语,但一条似乎逐渐清晰明朗的线串住了三人之间的默契。

    “行了,苏灵这的情况还不是很稳定,你小子一定不能再让她出什么差错了”

    打破了几十秒的宁静,阿凉将头向窗边的张子尘扭了过去。

    “尘子你刚才说一切都说得通了,是什么意思”

    那

    块被苏灵拼死保存下来的腕表就像是一把解开一切的钥匙,或者说那些真相本来就在那里,只不过被一些不得其法的简易方法蒙蔽着,隐藏着,消磨着时间,等人们一旦选择了遗忘,那它更会在阴暗面里逍遥法外。

    张子尘疲惫地闭上了双眼,接着用手轻轻地揉了揉鼻梁,轻声向阿巨问道。

    “你还记得山前大道的事情吗”

    ~~~~~~~~~~~~~~~~~~~~~~~~

    有的地方离天很近,有的地方离天很远,其实不论远近都在一念之间,毕竟万千所在只相差毫厘,愚钝的知觉是感受不到分毫的。

    似乎还是那间屋子,还是那个榻榻米,还是那套茶具,不过这回的拜访者,换成了木寺常人。

    “唔,这不是全国闻名的野心家吗(日)”

    斜射进来的阳光穿透紧闭房门上的纸,柔和地打在桌子旁两人的身上,也将角落之中的摆设遮蔽到了阴暗之中。

    “您说笑了(日)”

    虽然木寺常人的身份是拜访者,但在他跪到桌旁的一瞬间,喧宾夺主的气势便隐隐让对方有些按捺不住。

    “说笑?那您这又是哪一出呢!(日)”

    对面的老者精神抖擞,如同鹰目一般锋利的光芒毫无保留地尽数落在木寺常人身上。

    “学生只是来拜访老师(日)”

    “拜访?(日)”

    “是(日)”

    伴随着香茗一同而下的,还有对面老者那发自肺腑地嘲笑,**裸地毫无遮掩。

    “哈哈哈哈,你啊你,从你金口里出来的一声老师,我这把骨头可是受用不起了(日)”

    可不管对方怎样的举动,木寺常人依旧缓缓斟满了对面的茶盅,提着笨重铁壶的手连抖都没抖。

    “学生来是有事求老师(日)”

    木寺常人的目光轻移,落到了侧墙正中供奉的那把藤条家法之上。说来也奇怪,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东西竟然丝毫不见老去的迹象。

    “担待不起,担待不起,怎么,你不是那个前几天在会议之上大杀四方的人了?(日)”

    “学生只是认为有必要,有义务叫醒那些还信奉着他国六十年前语录的人们(日)”

    “那你是不是也想来教教我,你信奉的那套狗屁理论?!(日)”

    “老师您说笑了(日)”

    不管对方怎样的嘲讽,木寺常人依旧是那副端正的面容,一脸恳求却又一脸不容拒绝地看着对面的老人。

    “够了,你滚吧!(日)”

    “难道老师不想听听学生的请求吗?(日)”

    “难道你没有听到我刚才的话吗!(日)”

    “请容学生说出学生的请求(日)”

    “滚!!!(日)”

    散落的茶水将桌面浸湿,难以自遏的情绪足以说明怒发冲冠的恶劣,可以看出接近爆发边缘的老人依旧在竭力控制着自己。

    但此时此刻,深陷不利局面的木寺常人似乎转变成了一名看客,正用他那熟练的技巧,控制着对面那位所谓的老师的一举一动。

    “学生愿意用一样东西来交换您的答复(日)”

    流转的局面终于兜兜转转到了正题之上,无尽的寒光从木寺常人的双眼之中射出,甚至都让房间里腾起的茶雾凝实,郁结。

话六 蛟龙

    其实对于梅杰这类人来说,他们的职业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光鲜,更没有电影里面的那些令无数人崇拜的英雄主义、个人主义。要知道,在做一件事、完成一个任务甚至是拿捏一个简单的选择,不仅仅要承担最直接的后果,随之而来的负面内容和情绪更会贯穿始终。比如说一名狙击手,动动手指就可以轻易地结束一个生命,即便他有很多的理由,很多的正义加持,但在杀戮面前,生命就是生命,巨大的负面情绪随时都能冲昏大脑思维,所以一名狙击手除了训练、任务以外,最不能少的就是心理疏导。

    但转眼算算,这都过去多长的时间了,梅杰心中依然还对那件事有不小的芥蒂,尤其是那双丹凤眼最后,最后的那种凌冽。。。是真的挥之不去。

    呼!!!

    就在梅杰歪着头闭着眼刚刚跨出办公室门的一瞬间,一道狠辣的残影带着呼呼的破风声就冲他的太阳穴招呼了过去。

    纵然电光火石,可中南虎毕竟是中南虎,梅杰甚至连睁眼的功夫都没有,仅仅凭借下意识就将左手肘抬了起来,恰好地格挡在了袭来的拳风之上。紧接着右手的五根手指就像钢爪一样刁钻地抓了出去,而且想都不用想,对方一定没有办法防备。

    啪!

    但隐藏在门边的这道身影再次出乎了梅杰的意料。

    只见他胳膊上的力道一卸,那被梅杰挡住的右手迅猛一扯,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几乎是违反物理规律一样地生生扭到了向自己探来的钢爪一侧,然后。。。然后狠狠地扇了。。。嗯,就是狠狠地扇了起来。

    “还想挠我?挠!挠!挠!”

    说着慢,但实则极快,就是梅杰眨眼的功夫,两人之间的插招换式就已经完成了。本来就是凭借下意识动作的梅杰,在听到耳边的声音之后不由得一愣,然后迅速卸掉了全身的力道。

    “川儿?”

    “和你说多少遍了,不要再叫我川儿川儿川儿的,听着和狗一样,老子叫蛟龙,不过是骄傲的骄”

    直到最后这句痞气十足的话传到耳朵里,梅杰才彻底反应过来面前

    的状况。

    “你。。。你怎么过来了”

    “这不是看看你基本功有没有落下啊,刚才试了试还行,不算太差”

    几乎和梅杰一样身高,一样身材的人灵动地闪进了梅杰身后的办公室,不过和梅杰那外露的锋利阳刚不同,这位自称蛟龙的男人言行和面容之上还多了一丝令人着迷的痞气。

    “和部长那边打过招呼了没有”

    “当然,报道先去的那边,打过招呼才来的你这”

    “有任务?”

    “没说,先待命,不过真不是我说,你这每天是得多好吃懒做才能人手不够的”

    “少来你小子。。。”

    只是简单的几句对话,梅杰心中瞬间疏通了很多,毕竟这位和自己争较了十几年的人,甚至可能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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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种绚烂色彩交叠而成的图案交织在有年代感的装饰砖墙上,一尘不染的金属LOGO映衬着阳光,这种不俗腻的设计感不管让谁看起来都格外的温暖与安心。

    “哈喽,小茯苓,今天可是第一天来幼儿园哦,还记得辛迪老师吗,我们之前还有一个小约定的”

    就在周贶怔怔望着这件偌大的高档幼儿园愣神的功夫,站在门口负责迎接孩子的幼儿园教师已经迎了过来。这个叫辛迪的老师对周贶来说也算是熟人了,毕竟自己前几天交那二十万的赞助费时,还是她领的路。

    小茯苓虽然满眼都写满着期待,但还是下意识地握了握周贶的手,低头抬眼轻声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那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懦怕并没有因为来到了一个不错的家庭而有丝毫收敛,反而是那些突如其来的大世面接踵而至,让小茯苓根本应接不暇。

    “老师。。。老师你好。。。还需要我把孩子送进去吗”

    就在辛迪老师刚靠近到周贶周身两米范围内,他那磕巴的混乱表达就抑制不住了,即便辛迪老师的目标只是小茯苓而已。

    “当然不用了茯苓爸爸,把小茯苓交给我就可以了哦,

    我保证她会在双色幼儿园度过美好又充实的一天”

    职业性的僵笑之下,是一大长串复制粘贴好的标志性话语,但也正是得益于这足够能哄骗小孩的把戏,辛迪老师顺利从周贶手中接过了小茯苓。

    “好呐小茯苓,要和爸爸说再见了,那咱们下午见喽”

    “拜拜。。。”

    依旧是细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当小茯苓感觉到自己肩膀上的手使上了反方向的力道时,一种怅然若失的失落感瞬间袭击了脑海。或许是长久的逆来顺受封住了本该童言无忌的嘴巴,小茯苓只得扭着头,跟着老师的脚步,怔怔地望着身后那个才当了自己不久的“爸爸”。

    “哎。。。”

    就像真的是自己的姑娘被领走了一样,周贶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狠狠击中了。

    就算周贶情商再怎么愚笨,但孩子真性情所表达出的东西是不可能视而不见的,但也就是刚刚想张口再嘱咐茯苓一句,却毫无例外地再次被鸡毛堵了嗓子。

    “记得下课了等我来接你啊,不要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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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前大道,丁帮斗殴那次?”

    阿巨怎么可能不记得那次惊险之旅,可是山前大道的事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突然提起来,难道是。。。?

    “没错”

    “怎么?”

    “把你踹出去之后的事,你只知道我进了局子,其余的事我并没有对你提起过,而且阿凉应该也不清楚这件事”

    张子尘说着冲侧面的阿凉看了过去,随即又冲阿巨说道。

    “阿巨这天无意间发现丁帮不少人员在紧急集结,不仅秩序慌乱还在集结过程中透露了时间地点,我们之前捡过很多这样的漏,所以就毫无顾忌地跟了过去。。。”

    当时发生在山前大道上的所有事情,张子尘向身边两人缓缓讲述了足有十多分钟,既没有升降的语调,也听不出任何的感情,就好像是在诉说一件极其微不足道又毫不关己的小事。

    “被死人。。。?谁啊”

话七 女儿的期待

    当阿巨听到后面发生的事情时,神情不由得一愣,然后一种让人莫名心慌的直觉阵阵传来。那几乎是一种本能的直觉,让阿巨觉得即将从张子尘脱口而出的肯定是一头洪水猛兽。

    “李光明”

    那双几乎快眯成一条直线的丹凤眼精光四溢,起初那些遮天蔽日的乌云,此刻已经尽数散去。

    “李光明?凶手呢?”

    显然阿巨对李光明这三个字并不感冒,他更关心的只是这件升级成杀人的事件,到底有什么蹊跷。

    “就是那个躺在地上消失的人,老秃,宋成河”

    “什。。。什么?!”

    当张子尘的话音刚落,阿凉瞬间的反应甚至吓了阿巨一跳,因为在他的印象之中,做任何事都十拿九稳的阿凉,从来没有如此失态过。

    “毛啊。。。吓老子一跳。。。什么情况?!”

    “没错,在很早的时候,甚至根本毫无察觉的时候,我们就被请入局了,至少是我被请入瓮了”

    一丝令人琢磨不透的意味在张子尘脸上苦涩却又艰难的打着转转。这场庞大的局的开端,总算是露出了阴霾之后的獠牙,但獠牙已经如此令人心惊,可想而知其狰狞的面目和身躯又将是一幕怎样的血腥挑战。

    “什么局,请什么,日,尘子你又几把开始了,别整那玄咕隆咚的,直说不行吗”

    “不过这其中依然有几个解不开的症结”

    张子尘并没有理会处在抓狂边缘的阿巨,而是再次转过身去,看向窗外那似乎露出一缕光明的黑暗。

    “门萨的那次聚会吗?”

    要说三人之中,能跟上张子尘思维的也只有阿凉了,不过这并不难理解,后续发生的所有事情,阿凉也被无辜地牵扯了进来。

    “没错”

    “之前我也仔细调查过,但现在。。。我依旧想不到什么太好的办法”

    “嗯,没事”

    张子尘缓缓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梁,待到那双丹

    凤眼再次睁开时,两束摄人心魄的精光喷涌而出。即便此刻依旧处在一头雾水阶段的阿巨,心中也彻底地踏实了下来。

    只要这王八蛋能有这表情,妥了。

    “对了阿巨,上报的时候,别忘了上报六个数字,六幺四,九幺零”

    这是SJZ爆炸案,在同吴天对峙的时候,张子尘在人事不省之前隐约听到的六个数字,因为已经确认最后扑倒吴天的是丁敏一,所以这一串的数字,也可以确定是丁敏一最后的遗言。

    至于这一串数字到底代表着什么,张子尘倒是有过很多的猜测,不过现实的情况严峻,竟然让人根本分不出心来去考虑。直到现在刁爱菁的腕表这一关键证据的出现,整件事情的走向似乎又和欢乐人间扯上了关系,所以张子尘隐隐能感觉到,这串数字的重要性。

    “这是什么意思?就这六个数儿吗?”

    “嗯,只需要如实上报就行了,苏灵这的情况没有大碍,你肯定也走不开,等天亮了吧,阿凉,咱们回SJ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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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周贶主管的眼里,今天的周贶绝对不正常,不仅上班工作的时候心不在焉,而且早早提前一分钟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等待着下班。要知道的是,自从周贶任职以来是从来没有正点下过班的,虽然说这小公司的上下班规定和摆设一样,但周贶就还真是不辞劳苦,多干多揽。

    所以当主管看见在自己座位上,装备完毕蓄势待发等待下班铃的周贶,心中也不由得纳闷了起来。

    “周儿啊,怎么,家里有事?”

    “啊主管。。。我这不是准备接孩子下幼儿园”

    本来就对这些不太擅长也没什么心眼的周贶,心早就飞到双色幼儿园门口了,一不留神就把所有情况和盘托出了。

    “孩子?谁孩子?你的?!”

    对程序员来说,似乎这已经算作一条石破天惊的消息了,感受到无数目光加身的周贶这会儿就

    是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啊。。。是。。。这不是生了孩子怕耽误工作吗,就送到老家去了,我妈一直给看着,眼看这三岁要上幼儿园了,所以就接回来了”

    死脑筋硬转弯儿才想出来的解释,周贶说完在心底缓缓出了一口大气,但他却没留意到主管的脸色瞬间变成了很难看的一坨。

    “那赶紧去吧,别耽误接孩子的事”

    但那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只在周贶主管的脸上闪过了一瞬,下一秒就又变成了那种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关怀。

    “抱歉啊主管,我先走一步”

    踏着下班的悦耳铃声,周贶快步离开了自己曾经还算有那么一点喜欢的岗位,毕竟要接小茯苓,还得倒两趟地铁呢,其余的孩子都是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早早就接走了,那么小的小姑娘,要是就剩她一个人在幼儿园里,肯定她心里会不好过的。

    周贶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才和这个领养的小女孩接触了几天的时间,但在自己的心里,小茯苓已经稳稳占据了一席之地。难道是因为她的懂事听话吗,还是那与年龄不符的早熟心态,或者是因为有着和自己一样闷闷的性格。。。还是这些都有呢。

    想不清楚的事情就索性不去再想,这是周贶的优点,只要眼下很满足就可以了。

    说实话周贶起初对自己女神做的这个决定还是很厌烦和抵制的,但这些无奈和宠溺的迁就在小茯苓怯生生打量自己的时候就彻底烟消云散了,那种认同感,那种交付感甚至令周贶都隐隐骄傲了起来。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自己的女儿在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更幸福的事呢。

    尤其在小茯苓正式成为自己“女儿”的这几天里,周贶心中更是只剩下了柔情,尤其是茯苓身上那种和年龄严重不相符的懂事彻底融化了所有。

    但此刻心无旁骛的周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后所有同事错愕的表情,还有主管那双毫无人情味可言的冰冷目光。

话八 家常饭

    如同厮杀过后的战场,榻榻米上对面而坐的两人身上似乎都挂满了鲜血淋漓的伤疤。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日)”

    “不会的老师,您是不可能不懂我在说什么的,况且学生所言并非信口雌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日)”

    诡异的安静再次横亘在了血腥的战场之上,好像是甲胄破烂的两个士兵,挣扎地从死人堆里爬了起来,然后死死打量着对方。

    “那我可以确认,你就是疯了(日)”

    “哈哈哈哈。。。”

    显然木寺常人是那个状态并不算太差的士兵,千万的死尸被踏在脚下,他仍可以视其所有于无物。

    “难道老师忘记了您的理想吗?只要您答应学生的请求,您的理想会以出乎您意料的速度完成(日)”

    “难道你不知道中国有一个成语叫做‘饮鸩止渴’吗!(日)”

    “不不不即便老师喝下去的是毒药,相信以您的力量,也不会有丝毫的影响(日)”

    那张人畜无害的慈祥脸庞上依旧挂着和蔼的笑,像极了一个邻家的大叔,正唠家常一样地在和你说着鸡毛蒜皮的小事,但是谁也不会看到,邻家大叔的背后正是狰狞的血腥。不过木寺常人此刻依旧在等待着,等待如果奄奄一息的对方还要鱼死网破,那自己也只能选择同归于尽。

    “你就不担心。。。(日)”

    “那是自然,不然我们也不会一直以学生和老师的身份来交谈了(日)”

    跪坐在那里的木寺常人随即低头向对面的老人深深鞠了一躬,但从那副黑框眼镜之后射出的只有狠辣的决绝和阴毒的不顾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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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姐,你这可来的真是时候,今天这排骨又好又新鲜,全是肋身儿的小排,一根大点的骨头都没有”

    热闹的菜市场上,猪肉摊大姐热心地招呼着面前的客人,在这一片逛的都是老熟客了,商贩们自然是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推销自己东西的机会。

    “看着是不错,给我来两条,正好晚上给我家老头子补补”

    “好嘞,一共三十五,给剁了啊,省的你回去自己再弄”

    三言两语之间,一单买卖就这么完成了,就在买肉的中年妇女准备从钱包里拿钱的时候,一只手毫无防备地从侧面递了过来,正好挡在前面。

    “正好三十五”

    别说是正要掏钱的中年妇女,就连卖肉的大姐也不由得一愣。

    “哎。。。!哎!你是?!”

    “阿姨你好,是我”

    等待看清侧面站着的人后,中年妇女脸上的表情瞬间由错愕变成了惊喜。

    “看你这孩子,吓阿姨一大跳,早和我们老头子说了,再找机会请你来家坐坐,这回正好,一会跟阿姨回去吃排骨”

    中年妇女不由分说地揽过对方的手腕,也顾不上争较是谁付的钱了,那种满心欢喜的神色溢于言表。

    “好嘞阿姨,恭敬不如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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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的世面并不是说你拥有多少的财富吃过多少的亏,不是说你经过多少的大风大浪几经漂泊和沉浮,也不是说你游历过多少地方接触过多少的人。而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种经历,一种深种在你脑海之中的一种经历,它的所见所闻

    所想不过是在提醒着你,哦,原来生命还有这样一种活法。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一种地方,叫做幼儿园。

    小茯苓在兢兢战战之中总算挨过了这一整天的上层生活,默不作声又小心翼翼地遵循着老师的每一个指令,偷眼观瞧着身边每一个小朋友的一举一动。最起码在今天来说,小茯苓的收获还是可观的,至少学会了在吃饭的时候不要吧嗒嘴,还有知道了夹杂在午饭和晚饭之间有一顿所谓的下午茶。

    但这已经和福利院是千差万别了,不说吃的用的玩的,场地设施人员配备,就连上厕所用的纸也是供孩子随意拿取的,并不是像福利院里的稀缺资源一样。

    这里哪都好,但唯一不同的是,福利院的所有老师,虽然脸上时刻挂着疲惫和应付,但最起码拿眼前所有的可怜孩子还当做是孩子来看,可。。。这里就不同了。。。老师脸上挂着的是那种,让小孩都能看得明白的厌恶。

    “所有人都过来集合了!”

    偌大房间之内的小朋友们显然经过下午茶的洗礼还有些意犹未尽,那无处发泄的精力直接掩盖了自己的耳朵,只有很少几个经验老道的孩子对老师的指令做出了反应。

    “耳朵都聋了吗!我说过来集合了!”

    只有每次声嘶力竭的吼时,自己下的命令才稍微好使一点,辛迪老师皱着眉头大动着肝火,这帮小崽子们,非让老娘每天长一条皱纹不可!

    嘈杂的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孩子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玩具,冲老师这边聚集了过来,小茯苓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今天的生活快不快乐?!”

    就如同是从独裁者嘴中故意滑落下来的民主,辛迪老师目光随意地扫视着面前的一个个稚嫩的身影。

    “快乐。。。”

    “快乐”

    “。。。”

    既不整齐又不响亮的回答显然再次触动了辛迪老师的肝火,怒火中烧的情绪在积攒了一天以后,终于顺理成章又毫无意外地爆发了。老娘辛辛苦苦拼着老命看你们一天,结果你们这帮小白眼狼,一个个的气死我了!!!

    “张博!别以为老师没看见你,今天就你吃的最多,怎么着?还不高兴?”

    “高。。。高兴。。。”

    老师突来的怒火触动了现在孩子们早熟的神经,这个叫张博的小男孩只是抬头看了辛迪老师一眼,双眼之中就迅速氲满了泪水。

    “你还有理了?!哭哭哭!马上下课了,给我憋回去”

    再次雷霆万钧的话语生生将张博的眼泪击了回去,他站在原地无助地搓着小手,就像一个突然丢了心爱的玩具,却再也找不回来的孩子。

    “一会见到你们家长都知道该怎么说吧,来,给老师整齐地说一遍,一、二、三!”

    “今天我在幼儿园过得很快乐”

    这回整齐划一稚嫩童声总算是稍稍化解了一些辛迪老师脸上的阴云,不过这显然还不够。

    “这还差不多,不过老师会监督你们的,如果老师知道了谁要是没有说的话,那么明天来了咱们再算账”

    或许对于三岁的孩子来说,他们并不知道‘算账’这个词语到底意味着什么,但他们肯定从小就知道了,那并不是一个美好的词汇。

    小茯苓呆呆地站在人群末端最不显眼的位置,也正是得益于此,第一天来的她才侥幸逃脱了老师的法眼

    。

    “排好队,跟着我,准备下课!”

    就在辛迪老师带着所有孩子们出了活动间的大门,一切都正大光明地暴露在摄像头之下时,那份本该具备的底线、表情、神态再次回归到了她的脸上。

    “各位小朋友注意哦,排好队慢慢走,一会儿老师要看一看,你们谁能最快速地找出自己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呢”

    其实再小的小孩也会疑惑,刚才还凶神恶煞的老师,怎么又突然温柔似水了,难道这都是正常的吗?还是这都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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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墙上挂钟的时针和分针再次慢慢悠悠地咧成了八点半的角度,然而刘成这会儿才出现在自家门前。

    “老伴儿,我回来了”

    自己老伴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守在门口,刘成的声音也因为门口的一双白色球鞋戛然而止。

    “老头子回来啦,今天晚上咱们吃排骨,还有你看看谁来了”

    一道消瘦的背影从餐桌旁缓缓转身,毫无意外,接着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双笑得眯成了一条直线的丹凤眼。

    “刘局好”

    “好不容易吃一次排骨,你小子。。。鼻子够灵的”

    刘成笑骂了两句,随即换好拖鞋坐到了张子尘旁边,那种喜爱和欣赏的神色溢于言表。

    “也是侥幸,侥幸碰上”

    “你小子有福了,我老伴儿的炖排骨,那可是远近闻名的”

    “咳!孩子别听他瞎说,一会要是觉得好吃就多吃点,阿姨这怎么说也能管饱”

    其实这就是一个普通角落里的普通人家的最普通生活,万家灯火,茶余饭后,谈天说地。但就是这平凡到极点的生活,也会是很多人的奢望。

    “哈哈哈,谢谢阿姨”

    “还谢啥,你们先聊着,我去做饭了”

    刘成老伴儿自然清楚张子尘这孩子肯定不会是为了一顿饭而来,所以也并不打扰二人,只是出来简单交代了两句,便又扎回厨房,顺手带紧了门。

    “别告诉我你真就是过来蹭顿饭的”

    刘成撂下手中的茶杯,然后目光直视着对面的那双丹凤眼,烧灼的目光将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尽数蒸发而去。

    “当然不是刘局,今天来您这,我只是想闹清一件事”

    “什么事?”

    “一件小事,微不足道”

    “既然是小事,你又怎么肯定我知道呢”

    “感觉”

    “感觉?”

    “嗯,感觉”

    看着对方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刘成忍不住乐了出来,那宽厚的肩膀也抑制不住地颤抖了两下。

    “孩子,你还记得我们上回的谈话吗?”

    “当然记得”

    “那些忠告依旧是我现在最想对你说的肺腑之言,有时候真相往往并不是阳光,也并不是正义,而是本来就该呆在那里的一种解释而已。你又何必为了这区区的一种解释耗费神时,搭上血汗,搭上迷茫,甚至搭上自己最在乎的一切?不值当的孩子,你相信我,不要再去追查那些真相,到头来只会落得一个遍体鳞伤又哭笑不得的结果”

    刘成说着说着,目光不自觉地偏移到了张子尘身后,那个孤零零立在那里的相框之上。

    相框之中那个和张子尘年龄相仿的男孩依旧笑得很灿烂。

话九 悲情回忆

    张子尘缓缓叹了口气,其实自己又何尝不知道挣扎在这些不由自主的漩涡之中到底有多么令人崩溃,自己曾经无数次地想过退缩,想过得过且过。但来自自己心底的那个声音一刻都不曾停歇地呐喊着,自己的潜意识无数次地帮自己修正着本该有的选择,自己就这样彻彻底底奔走在了那一条条看似通往真相的泥泞路上。

    “您说得没错,可这所有的事情最后不都是简化成了一个结果一句解释吗?或许我们并不应该在乎事情的结果,事情的解释,但我们的人生不正是行走在每一个结果的路上吗?刘局,我发自内心地感谢您的关照,但我的理由依旧和上次一样,我的人生,甚至我身边所有人的人生,都不能因为身不由己而成了无用的摆设。我知道失去心爱之人的感觉,刘局,所以我不能忍受一而再再而三的心如刀割”

    那道倩影再次浮现在了张子尘眼前,可那张精致的鹅蛋脸,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那头乌黑柔亮的秀发无一例外都虚幻到了极点,经不起任何的触碰就要消散而去。

    如影随行的沉默飘在了两人之间,似乎沉重的空气就连这老旧的餐桌都承受不来。刘成默默地摸出了一根烟抽了起来,吞吐而出的烟雾将寂静慢慢消散。

    “那就来说说你的那件小事吧,不过我们今天所有的交谈,只局限于这一件事”

    那双含着泪水的丹凤眼中再次流露出了点点的精光,张子尘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前方路上的一块巨石,即将被尽数粉碎。

    “布拉德这个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

    “先生(日)”

    “走吧(日)”

    “是(日)”

    一直守候在屋外的那道倩影并没有再多发一言,而是紧紧盯着面前的厚实背影眯起了眼镜。

    “在想什么?(日)”

    似乎就在倩影眯起眼镜的一瞬间,走在前面的木寺常人便停住了脚步,接着转过头来一脸慈祥地打量着对方。

    “只是不知道先生是否达到了目的?(日)”

    “哈哈哈哈”

    黑框眼镜后面那双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只是轻轻扫过倩影的脸庞,然后刻意迈开了放缓的步伐,等后面的人追上。

    “你怎么知道我们之间的谈话是带有目的性的(日)”

    依旧还是那种淡淡地语气,不过这回已经走在木寺常人身边的倩影,面色和表情之上再无任何的波动。

    “先生您是不会为了一件无用的事情而耗费时间的(日)”

    “哦?是吗?(日)”

    “当然先生(日)”

    “看来我在你心中的形象还算是敬业(日)”

    木寺常人说罢自己也笑了起来,可能是得益于刚才的好心情,至少从他的面色上是看出不任何蛛丝马迹的。

    “可能是人老了吧,嗯,可能人老了就是这样,也开始念旧了,刚才只是和老师叙叙旧而已(日)”

    ~~~~~~~~~~~~~~~~~~~~~~~~

    当被莫名其妙地领出了豪华的幼儿园,小茯苓依旧处在迷茫的状态,甚至她能清晰地感觉出,这园子里面和园子外面的天空是不一样的,连空气的味道都不一样。

    每天翘首以盼的接孩子大军看到幼儿园开闸放门的瞬间便一拥而上,有点像每天早上排队才能抢到的超市优惠鸡蛋,生怕漏掉了一点的便宜。

    “小茯苓!”

    周贶自然也加入了这支由老老少少组

    成的王牌军队,当他看见今天无数次浮现在自己脑海里的小身影时,同样忍不住地挥舞起了手中五颜六色的课后班传单。

    辛迪老师在经过细心关切的核查后,这才将小茯苓护送到了周贶跟前。

    “好了哦小茯苓,记得明天也要来幼儿园和老师继续咱们的旅程哦”

    “。。。”

    好像是甜腻的话语一时间让小茯苓有些不适应,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对辛迪老师的话做出反应。

    “哦,谢谢老师,明天还得多麻烦你了”

    “茯苓爸爸客气了,不会”

    脸上依旧挂着标志性的笑,但辛迪老师背在小茯苓背后的手却不留痕迹地掐了她的后背一下。

    “嗯?。。。”

    对于此事毫无经验又一直处在迷茫状态的小茯苓自然不清楚背后突如其来的痛意味着什么,她只是下意识地哼了一声,接着扭头打量着自己身旁的辛迪老师。

    “好了,赶紧回家吧”

    辛迪老师急忙将手挪到了茯苓肩膀上,然后细心周到地将其护送进了周贶的怀抱。

    “老师再见”

    根本没察觉出丝毫猫腻的周贶赶忙搂过茯苓,又和老师道别后,这才转身离去。不过令周贶有些奇怪的是,茯苓拉着自己的手上,力道格外的重。

    ~~~~~~~~~~~~~~~~~~~~~~~~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阿巨说着将手中的密封袋递给了面前的梅杰,因为这块被遗留下来的腕表将会作为一项极其重要的证据,来决定很多事情的走向。

    “我会立即上报,做得不错”

    梅杰也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不过相比于刚才听到的那些推断推理来说,还是实打实的科学数据更有说服力一些,而且通过刑侦手段,隐藏在这个证物之下的线索相信只能更多,真相的浮现也变得指日可待。

    “杰哥。。。”

    就在梅杰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句带着些许犹豫和疑问的话,慢慢飘了过来。

    “嗯?”

    “对于尘子和你之间的。。。”

    之前医院中三人的对话,阿巨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经过,但与其说不清楚,即使清楚了所有的事情,那也像如鲠在喉一般。

    那件事说不清好坏和对错,只是一个节点分出的两条分叉线,不论走到哪一个方向之上,都不能只用简单的一个字来概括。毕竟现实的三维世界中没有平行空间这种说法,站在终点评价过往那只存在于虚无缥缈的臆想之中。

    “嗯”

    梅杰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眼神不知道往哪里搁的阿巨,心中好不容易压制了一些的情绪再次翻涌而出。

    “我觉得你们都没有错,我是说。。。我的意思是。。。”

    “好了,我明白”

    梅杰牵扯着嘴角隐隐一笑,此刻他并不再是那只中南之虎,而是一名普普通通,甚至有些脆弱的人。

    “。。。好吧,抱歉杰哥”

    阿巨再次手足无措,哑口无言地在梅杰面前咋呼了几下,最终也还是挤出了六个字。

    “没关系,早晚你也会明白的”

    伸手拍了拍阿巨的肩膀,梅杰随即扭身,孤零零地走开了。

    ~~~~~~~~~~~~~~~~~~~~~~~~

    煎炒烹炸的厨房之内也没有了动静,应该是配合着餐厅里的气氛,所有一切都悄无声息了起来。

    “这应该不算什么秘密”

    等到

    张子尘再次开口,刘局也忍不住地眯了眯眼睛,此刻他竟然也看不清,对面这个年轻人究竟在这片迷雾之中走到了哪里。

    “那刘局这样,我来说他的身份,如果正确的话,您依旧保持沉默就可以了”

    张子尘的对面依旧是一片寂静,不过他今天来这儿的目的也只是寻求一个肯定的答复而已。

    “其实能对东莨菪碱这种偏门的物质了如指掌的人也并不难猜到他的身份,布拉德应该是一名特工,来自CIA的特工,或者我不应该叫他特工,毕竟能和木寺常人平级接触,他至少应该算作是CIA的高层”

    “!!!”

    坐在张子尘对面的刘局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更多的惊诧和意外浮现在了他的脸上。

    “其实你们不应该在中间断掉的一环上对我有所保留,这样无意的隐瞒反而事倍功半”

    阻挡在道路之上的巨石尽数轰然粉碎,在黑暗的迷蒙雾气缭绕之中,那双丹凤眼之中氤氲的精光终于辐射而出,那道消瘦的身影也终于出现在了还未落定的尘雾之后。

    “孩子。。。”

    令人苍老的柔情尽数融化在了这两个字当中,刘成低下眼,布满皱纹的眼角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惊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释怀却又必须释怀的心绪。

    “他叫刘天宇,是我的儿子,不过他永远只能活在你现在的这个年岁里了”

    刘成取过似乎一直放在那里的相框,粗糙的手指轻柔地摩挲着光滑玻璃之下的那道阳光、帅气的身影,显然刘成口中的主人公便是照片上的这个人。其实张子尘很早就留意到了照片上的这位,他的身份也并不难猜,同样是笔挺的警服,和刘成站在一起搭着肩膀,甚至连眉宇之间的气势都格外类似。

    但也同样是直觉告诉张子尘,这张温馨照片背后隐藏的十有**是一个悲情的故事。

    “天宇还在警校念书的时候,各项成绩就十分优秀,在BJ市局实习的时候就因为参与了一项重案而被BJ市局提前破格录取,等到他毕业之后便顺理成章地进入了BJ市局的刑侦科,要知道这几乎是所有心怀刑警梦的人的最高殿堂”

    如同梦呓般的话语将张子尘的思绪同样拉长,就像是一场穿越时空的旅行,点点的回忆汇聚跟着刘成一起,回到了那个属于别人的年轻时代。

    “就在他刚刚过了实习期,转正成为一名真正的刑警时,恰巧在当时,BJ发生了一件绑架案。犯罪人员是一个新手,被绑架的也只是一个孩子,在同警察对峙的时候,他甚至都说不清自己绑架那个孩子的目的,孩子的亲属和所有警察也不清楚他的动机,与其说他绑架了一个孩子,还不如说他是在什么特定的因素之下走到了这一步。天宇当时和你一样,也就像是一头初生的牛犊一样,擅作主张在同犯罪人员对峙期间以自己为人质,换回了那名被绑架的孩子”

    说到这,张子尘已经从刘成的眼中猜到了最后的结果,站在个人的角度来讲,这件事对这个家庭,对老两口来说,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然后在最后的僵持阶段,由于天宇的突然动作,那名犯罪人员失手了,手中的匕首直接划破了天宇脖子上的大动脉”

    不知何时出现在厨房门口的刘成老伴儿,端着盛好的排骨,泪眼婆娑地抖成了一团,因为自己儿子生前最喜欢吃的,正是自己炖的排骨。

    张子尘被压抑在座位上动弹不得,深陷在这种过往的悲剧之中,尤其是面对着亲身经历过这一切的人,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感受的尤为深刻。

话十 无心之失

    “孩子,我之所以和你讲这件事情,并不是想再次评判它的对错好坏,应不应当,值不值得。或许天宇这样做是对的,或许这样做并不值得,但我觉得更应该把它看做是天宇的使命如此,只不过我和我老伴儿老了老了,也总是去没出息地可惜,可惜他的优秀,可惜他的年岁,更可惜他的抱负,他本应该在那个梦寐已久的地方大展拳脚的”

    老泪纵横远远不止字面上的四个汉字这么简单,博大精深的汉字文化应该在创造这个成语之处就赋予了它太多太多的含义,毕竟丧子之痛是多少人可以承受,多少人可以释怀的呢。

    “你和天宇很像,都有那么一股子劲头,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在自己认定的道路上,总有无数的想法和办法一直走下去,甚至连你们的年纪、身高、体型都十分接近。我只是想告诉你,以一个长辈的身份告诉你,即便每一个人与生俱来的使命如此,但永远不要在断壁悬崖之上背水一战,有时我们所面对的庞然大物是很善于隐藏的,所谓真相有时候不过是冰山的一角而已,当它真真正正不顾一切地向你砸去之时,当它真真正正完全暴露在你面前之时,你的唯一选择也只有向悬崖倒去”

    醍醐灌顶一样的告诫稳稳落在了张子尘心中,刘成刚才所说的很多事情,是自己之前完全没有考虑到的。

    “干嘛吓唬人家孩子,别听他的,来,尝尝阿姨的排骨”

    一边抹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将整盘的排骨摆到了跟前,刘成老伴儿依旧牵扯着嘴角,拿起桌上的筷子给张子尘挑了一块最好的排骨。

    “谢谢。。。谢谢阿姨”

    或许每一个人与生俱来的使命不可改写,但与生俱来的责任却不尽相同,生命,不过是镶嵌在使命道路上的一颗璀璨的宝石,它无时无刻都在照亮着每个人的道路。

    ~~~~~~~~~~~~~~~~~~~~~~~~

    “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自从

    幼儿园下课,小茯苓这一路上都在小心翼翼地伸手摸着自己的后背,虽然她总是侧脸打量着周贶,想在其不注意时抚摸自己的后背,可是小孩子的心思又哪能瞒过周贶。

    周贶一开始还以为是小茯苓后背哪里痒痒,可这已经到家了,小茯苓依旧抿着小嘴,时不时地反手捂着自己的后背。

    “。。。”

    “是后背的哪里疼吗?”

    见对方并不言语,周贶立马蹲跪到一旁,用手轻轻捂着小茯苓的后背,言语之中满是关切。

    “嗯。。。”

    “哪儿?这里吗?是不是今天在幼儿园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昨天还没事的”

    其实这种小问题从一开始是入不了任何一个家长的法眼的,毕竟对于小孩子来说,磕磕碰碰太正常了,尤其小茯苓这是第一天去幼儿园,适应陌生的环境更是在所难免。

    可是,本来已经准备好接下来安慰话语的周贶却被小茯苓那摇得和拨浪鼓一样的小脑袋给打断了。

    “那是哪个小朋友不小心伤到你了吗,没关系的茯苓,小朋友们之间的游戏也难免哦,我们要。。。”

    这回茯苓的脑袋摇晃地更加剧烈了,一种没来由的不安令一旁周贶的眉头也忍不住地皱了起来。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刚才。。。刚才辛迪老师送我出来的时候,就是在马路。。。马路上的时候,她掐了我一下”

    “掐。。。掐了你一下?”

    周贶的大脑仿佛瞬间短路了一样,幼儿园老师掐人?掐了小茯苓?为啥啊,真的还是假的,就在刚才自己接小茯苓的时候吗?我怎么没注意到。。。

    可怕的惯性思维有时候也充当着帮凶的角色,周贶下意识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去质疑小茯苓言语的真假。

    就在这时房门打开,陆思楠从外面走了进来,当然首先映入她眼帘的就是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茯苓以及同样是蹲

    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周贶。。。

    “怎么了这是,都在门口干嘛呢”

    陆思楠今天是真真切切地操劳了一整天,不仅为小茯苓制定了一系列的成名计划,还为她申请了微博,预约了形象设计,报了一个英语口语速成班,是实在要累垮了。

    “小楠,茯苓刚才说下幼儿园的时候,老师掐她后背来着”

    然而周贶却并不清楚自己女神一天的操劳,对于自己极其不擅长的领域,他还是习惯性的把问题抛给了对方。

    “老师掐你了,真的假的?”

    并没有周贶预想之中的着急,陆思楠只是拖着疲惫地身子,晃到小茯苓身旁,拉开她的衣服后脖领,向里面随意地望了进去。

    “那么大,那么好的幼儿园老师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掐你呢,是不是第一天上幼儿园不适应,没有听老师的话吗,还是犯什么大错误和小朋友打架了?”

    望着小茯苓背后的那一块淤青,陆思楠倒是第一时间,没有丝毫犹豫的,出于本能的选择了不相信,毕竟这种全国闻名的幼儿园怎么会出现如此的情况,但也仅仅是局限于此,过多的心疼和埋怨并没有继续出现在她的脸上。

    “我没。。。我没有。。。”

    “没有?那是怎么回事呢?”

    小茯苓一言不发地低着头,委屈地看着满脸疲惫地陆思楠,大大的眼睛之中瞬间蓄满了泪水。

    “行了行了,老公明天你送茯苓上幼儿园的时候记得和老师说一声,问问情况,我先去床上休息一会”

    陆思楠显然不想再在这种小问题上纠缠不清,只是随意地冲两人嘱咐了一句,就瞬间把自己扔到了床上,人事不省。

    “好了茯苓不哭,没事的,明天咱们上幼儿园的时候,我跟老师了解了解情况”

    看着委屈的女儿,周贶急忙将站在原地的小茯苓搂进了怀里,一边安慰着一边用手将她脸上的泪水拭去。

话十一 勇往直前

    “多谢款待,刘局,阿姨,我该走了”

    不得不说,一顿家常便饭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饕餮,能够和家人坐在一起,哪怕只是吃着很普通的饭菜,对于张子尘来说,也是一种奢望。

    “吃饱了没有啊,这排骨还剩下了呢,怎么,是阿姨手艺不好吗”

    “阿姨您别开玩笑,我这儿张张嘴都已经能看见嗓子眼里的最后一根骨头了”

    张子尘一边打趣道,一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碗筷,再次冲二人道别后,就准备往门口走去。

    “之前的那件事,你说得没错”

    刘成突然的话语令张子尘的身形一怔,接着他转过身来,眯着那双丹凤眼死死盯着依旧坐在餐桌旁,已经端起茶杯的刘成。

    “那个人不仅是CIA,而且是CIA在亚太地区的总负责人”

    就如同引爆了一颗埋藏在平静湖面的炸弹,放肆开的威力足够摄人心魄。虽然张子尘早就对布拉德的身份有所察觉和猜测,但也根本想不到他竟然是CIA在亚太地区的总负责人。

    无数金沙汇聚,眼看着中间断掉的一环被稳稳地修复,一丝不经意间的笑,挂在了张子尘的嘴角。

    “谢谢你,刘局”

    “孩子,我知道再对你说什么也是徒劳无功,最后我只能送你四个字,好自为之,一定要好自为之,莫让那些在乎你的人,为你觉得可惜”

    张子尘先是冲不住点头的刘成老伴儿笑了笑,接着又对刘成深深鞠了一躬后随即转身而去。

    既然迷雾已经散去,既然真相已经唾手可得,即便面前依旧是荆棘丛生又阴云密布的险阻,但谁也没有办法阻止,阻止一颗勇往直前的心。

    ~~~~~~~~~~~~~~~~~~~~~~~~

    就像是写进了某种程序,每天的阳光几乎都会准时地照耀在那金属材质的双色LOGO上,也正是每天的这个时候,双色幼儿园的门口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小朋友们在马路上要注意哦”

    “好了,和妈妈说再见吧”

    “让我们来一起度过快乐的一

    天吧”

    热情洋溢在每一张老师温暖的脸上,就算并不是送孩子来上幼儿园的家长,就连路过的行人也会被这种气氛所感染,因为实在是太美好了。

    本来还略带一二心事的周贶再次走到双色幼儿园门口时,和谐又温暖的气氛瞬间就疏散了些许的愁容。

    “茯苓爸爸你好,送茯苓来上幼儿园您辛苦了哦”

    笑容满面的辛迪老师送完了上一个孩子,便快步冲刚出现的周贶和小茯苓迎了过来。

    “不辛苦。。。不辛苦”

    看着阳光打在全身的辛迪老师,周贶竟也一时间有些脸红。

    “那好喽,小茯苓,要和爸爸说再见了”

    依旧是那套熟悉的流程,依旧是那套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的动作,辛迪老师只两句话,就从周贶手中接过了小茯苓的手。

    但此时此刻两人都没有发现,在最底下,小茯苓的那双大眼睛之中,分明流露着恐惧和浓浓的厌恶,当然还有她那稚嫩后背上依旧在隐隐作痛的淤青。

    “哦对了老师,有个事情和你了解一下”

    正弯着腰,低头牵茯苓手的辛迪老师脸色不由得一僵,但几乎是在毫秒之间,有切换回了之前那副温暖的模样。

    “好的茯苓爸爸,您说”

    “就是昨天茯苓回家说后背疼,问她说是不是碰着了也不说,说是不是和小朋友打架了也不是。然后我和我爱人帮她检查了一下,在她后背上有块不小的淤青。。。”

    “那是怎么回事呢小茯苓,为什么不和老师说呢?”

    话已至此,辛迪老师也有些着急了起来,不时地看着自己旁边的小茯苓满脸关切。

    仔细观察着辛迪老师的一举一动,周贶心中的疑问顿时消除了大半,随即继续说道。

    “然后我问茯苓了好多次,最后她说是你放学那会掐的她后背,当然现在看起来肯定是误会了。。。”

    “茯苓爸爸,想必您也知道我们幼儿园的规模与品牌,师资力量的权威性自然也不用多说,也请您相信我的职业素养。对于小茯苓在幼儿园期间受伤我万分抱歉,

    但也请您尊重一下我们的工作,不要随意诋毁一名幼儿教师的尊严”

    带着些许愤怒,带着些许义正言辞,辛迪老师把对面的周贶说得一愣一愣的。

    “抱歉。。。抱歉老师,我这人嘴笨不会说话,也没有任何的恶意,只是想向您了解一下情况,想尽力避免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而已,那么今天还请您对小茯苓多关照一点”

    虽然两人之间的对话简短异常,但对于被夹在两人中间的小茯苓来说,万念俱灰。

    “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关照小茯苓的”

    辛迪老师的这句话明着是说给周贶听的,实际上也是说给小茯苓听的,但同样的一句话飘进两人的耳朵里,其中的意思竟然千差万别,毫不相同。

    “好的茯苓,跟着老师去吧”

    得到了老师的关照,周贶也总算稍稍放下心来,现在他也必须要走了,不然赶到公司绝对就要迟到了,可是自己右手之上,那个来自稚嫩小手的力道却丝毫没有减轻,却反而越握越紧了。

    “爸爸。。。”

    一声极其微弱的声音从小茯苓的嘴角飘出,但瞬间就被马路之上嘈杂的声音淹没了。

    似乎察觉到了小茯苓的情绪,辛迪老师攥着的左手同样加起了力道,几乎是生拉硬拽地将小茯苓从周贶的手中拽脱了。

    “你一定会度过快乐充实的一天的,和爸爸说再见吧”

    “。。。”

    “抱歉啊小茯苓,我上班要迟到了,放学了我还准时来接你,要是期间发生了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和辛迪老师说哦,我先走了”

    时间紧迫,周贶只能匆匆地看小茯苓一眼就必须马上转身离开,可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茯苓眼中的泪水就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啪嗒啪嗒,让人心碎。

    “哭什么哭!给你脸了?!”

    小茯苓知道,就在周贶转身的一瞬间,那个最能保护自己的人就彻底消失了,自己必须要马上收住眼泪,不能再触及周身哪怕一丝的火气,即便幼儿园的大门就像是来自地狱恶鬼的血盆大口,自己也只能孤零零地走进去。

话十二 作戏

    BJ,某商务大厦内。

    “岸本先生,针对华北地区的网络传媒投资,还有继续的必要吗?(日)”

    大厦的十二层全部被一家来自日本的投资公司租赁了下来,四千多平米的面积也足以说明这家公司的实力。

    “当然要继续,而且近期我准备召开董事会,要在全中国的网媒上进行进一步的大规模投资和战略性布局(日)”

    站在自己偌大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岸本双手抱在一起,细细打量着眼下那幅高度繁荣发达的画面。站在他身后的同样是一位日本人,不过从两人的语气和姿态上来看,身份的高低很轻易就能得出结论。

    “可是先生,我们不是应该准备。。。(日)”

    岸本身后的人将自己的话语勾勒的恰到好处,既不惹人生厌也传递出了信息。

    “那些不是咱们现在应该考虑的健太,既然任务下达了,就不能出任何的差错。而且同中国人接触了这么长时间还不清楚吗,他们确实是不缺钱,不过在面对金钱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是奴性十足的(日)”

    “是,先生(日)”

    也不知道健太到底是认同岸本的哪句话或者哪种言论,反正赚中国人的钱再过河拆桥的这种事,简直是容易到零风险的买卖,很多人干的不亦乐乎。

    “还有,日常的工作进行的怎么样(日)”

    可以很明显感觉到,这间偌大办公室中的空气一滞,顿时严肃的情绪爬满了健太的后脊梁。

    “正想跟您汇报,一切都在正常运转(日)”

    “确定都在正常运转吗(日)”

    “是的先生,没有任何的差错和意外。。。”

    两人之间的对话再次持续了十五分钟之多,当然在大部分的时间里,岸本还是充当着聆听者的角色,不过从健太口中出来的每个字都稳稳灌进了他的耳朵里。虽然这次自己需要只身在中国完成这后续的工作,但在日本的日常工作依旧是重中之重,毕竟这里面牵扯的人物和关系太多也太复杂,如果一旦其中哪个环节出现了披露,甚至很轻松地就能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

    “茯苓,你过来一下”

    再次随心转换了自己面孔的辛迪老师终于还是没有按捺住心中那冰冷的抱负,因为小茯苓自从进了幼儿园后,那唯唯诺诺又如履薄冰的样子更加催生了她心中病态的疯狂。

    就像是被魔鬼欺压到了无助的角落,一直连坐都不敢坐的小茯苓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本来就快要站不住的小腿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

    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更是连头都不敢抬,那双大眼睛之中写满了恐惧与无助。

    “谁来帮帮我。。。谁能来帮帮我。。。爸爸。。。你在哪。。。快来救救我,我不想在这”

    然而更悲哀的是,小茯苓竟然发现,直到现在自己只能在心中向那个刚刚认识了几天的“周爸爸”求救,自己竟然谁都不认识。

    “快过来啊小茯苓,老师叫你呢”

    辛迪老师站在休息房门口,脸上依旧挂着和蔼的笑,但此刻所有的小朋友都知道,那个叫小茯苓的要被老师单独教育了。

    并未开灯的休息房黑漆漆的就像是一个无尽无底的深渊,站在深渊边口的辛迪老师就像是一只濒临爆发的畜生。难道对于一个只有三岁的小孩子来说,还有比未知的环境和恐怖的人更加让人颤抖的吗。

    心中的求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小茯苓也知道,恐怕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一刻谁也救不了自己,自己只能按照老师的要求,走过去。

    砰!

    待两人身后的大门被死死地关紧,辛迪老师的大手几乎在同时就呼到了小茯苓的后脑勺上。

    “啊。。。”

    毫无防备的一个趔趄,小茯苓几乎是跪倒了地上之后,才感受到自己脑袋上传来的那片火辣辣的痛觉。

    “刚来的小王八蛋不懂规矩是吧!”

    化身成了一头愤怒的野兽,辛迪老师一个跨步,毫不费力地把小茯苓从地上拎了起来,接着又是粗暴的一搡,将其逼到了休息房的墙根上。

    一时之间,小茯苓的大脑一片空

    白,忘了哭也忘了喊,忘了自己能说话,更忘了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和你说话呢!装傻是吧!”

    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到了茯苓那稚嫩的小脸之上,力道之大仅仅过了两三秒钟,她的右脸就已经红肿了起来。

    可能是再次袭来的痛觉刺激了大脑,小茯苓捂着疼痛的右脸,大声地哭了出来。

    “哭哭哭!你还有脸哭!”

    啪!

    “好心告诉你见到家长了应该怎么说,你说了吗!”

    啪!

    “好心提醒你这小王八蛋,反而给我告密是吧!”

    啪!

    再接连三下的重重耳光这回彻彻底底扇灭了小茯苓心中的任何**,不得不说,辛迪老师在这方面的研究还是颇有建树。

    “对。。。对不起。。。老师对不起。。。”

    可能自己要死了!第一个浮现在小茯苓空白大脑之中的想法竟然如此惨烈。。。也正是如此惨烈的想法才激发了小孩的那种求生欲。

    道歉。。。

    “我忘记了。。。对不起老师。。。对不起”

    “知道错了哈?不知道哪的野孩子就是悟性差!”

    看到又一个被自己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孩子,辛迪老师心中不由得浮现了一丝自豪,中国的那句古话说得还真是对,不打不成才!这才叫教育!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即便是跪坐在地上也根本没了任何力气的小茯苓只能靠那双细细的小胳膊支撑着地面才不至于趴倒,但即便是这样,她还在疯狂地道歉,疯狂地乞求原谅。

    “下回该怎么说我不会再教你第二遍,不过如果你还想再告密的话。。。”

    如同一个背影升腾的魔鬼,辛迪老师再次将那副和蔼的面容挂到了脸上。

    “反正你第二天总还得来幼儿园,那么我们总能好好算账!”

    看着辛迪老师的每一寸嘴脸,小茯苓只得使劲点着红肿的小脸,但愿这一切赶快过去。。。就这样过去吧。。。

话十三 无所遁形

    吱呀。。。

    没上任何锁的破门只要轻轻地一用力就完全门户大开了,门外露出来的那个身影只是惊讶了一瞬间,接着一声嗤笑便传进了屋里。

    “不都说你们日本人是最讲礼数的吗?看来也不过如此”

    窝在破沙发上的声音斜斜地晃荡着腿,满是不屑地冲站在自己破窝门口的不速之客调侃道。

    “哦,抱歉”

    门外的身影似乎是个好脾气,依旧挂着笑容,往后退了一步,接着敲了敲已经完全敞开的破门。

    “进来吧,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索性抬起了自己的身子,窝在破沙发上的这位扭着头,仔细打量起了依旧站在破窝门口的日本人。

    “等我吗?”

    “那不然你是来找谁的?”

    “当然就是阁下了”

    “哎。。。别阁下阁下的,我就是一个街边的小混混”

    “哈哈,您不必过谦”

    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再次相聚,两人之间的客套自然又熟悉,只不过一方的中文明显夹带着浓浓的日本口音。

    “是您不必过谦,野泽健太先生,霍斯文化投资公司的高管,生活优越阶层上流,家庭生活和美,妻子是中国人,老家是HBTS的吧,有一儿一女,儿子刚出生不久,是老二;女儿生性顽皮,现在在上幼儿园,嗯,应该是BJ的双色幼儿园。刚下飞机赶到这挺费劲吧,不过现在可以说了,这么着急过来找我,啥事?”

    那双仿佛可以洞悉一切的丹凤眼目光一转,再次从野泽健太的身上挪开,但加上上次,也仅仅在对方的身上停留了不到十秒而已。

    “果然,张子尘果然名不虚传”

    ~~~~~~~~~~~~~~~~~~~~~~~~

    当周贶第二次来接小茯苓下课的时候,一种熟悉又享受的感觉沾满了这个理科程序男的全部心绪,或许这样的生活才是自己想要的吧,踏实安心却又乐在其中。

    你可以说一个顾家的男人没出息,但要知道的是,家庭和事业对男人来说自古就是不可兼顾的两端。对于那些闹不清自己要什么的男人自然不必多说,但对于那些知道自己要什么的男人来说,其身后的家庭才是平衡这杆巨大天平的核心力量。

    既然对自己的取舍下定了

    决心,那自然就要坦然接受天平倾斜的低落一方,怕就怕,既想两头兼顾又想要兼顾的完美,那无疑就是天平失衡的前兆。

    就在周贶跟幼儿园门口再次放飞自我的时候,那个小小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大门之后。

    “这儿呢,小茯苓”

    听到周贶的呼唤,小茯苓的身形几乎是下意识地一僵,但很快就在身后辛迪老师的照料下恢复自然了,不过她的那双大眼睛之中写满了灰暗与绝望。

    心思没有那么细腻的周贶自然不会察觉到平时只能出现在电影电视剧里的桥段竟然发生在自己和小茯苓的身上,所以即便发现了一点点不正常,也绝不会往心里去的。

    “我。。。我今天。。。我今天在幼儿园过得很开心”

    小茯苓低着头站在周贶的面前,低声冲面前的“爸爸”小心翼翼地说道,那感觉竟然是对自己口中蹦出的每个字格外担惊受怕。

    “好。。。好的”

    周贶只知道昨天茯苓并没有和自己主动交流,而今天竟然主动汇报起了幼儿园的情况,这就是进步,说明自己“女儿”的关系和自己又近了一步。

    “谢谢老师,老师您辛苦了”

    有些喜出望外的周贶急忙冲小茯苓身后的辛迪老师道了一声谢,然后立马蹲到茯苓身前,作势就像将其搂进怀里。

    “嗯?。。。”

    刚才小茯苓一直低着头,周贶并没有察觉,这一蹲下来两人视线平视了周贶才发现,自己姑娘一直低着的这脸是不是肿了。。。有些地方还挺显红。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小茯苓,你的脸怎么肿了?”

    “啊,茯苓爸爸,今天还得跟您道歉,诚心道歉”

    还没等周贶问完,小茯苓身后的辛迪老师立马绕到了旁边,怀着无比愧疚的神情冲周贶开始了道歉。

    “今天茯苓吃饭的时候,坐椅子没注意,也是我照顾不到,不小心把粥洒到了脸上,我们连同医务组马上做了处理,虽说不是很严重,茯苓现在也不是很疼,但对于小脸,我需要跟你郑重道歉,对不起茯苓爸爸,是我们的工作失误”

    话已至此,周贶还能再说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本来小孩子吃饭这也难免,而且幼儿园方道歉很及时很诚恳,也没有推脱责任,周贶只得心疼地轻轻碰了

    碰茯苓的小脸,不疑有他。

    “真的吗小茯苓”

    这本来是周贶的一句无意过问,但足足过了五秒钟,依旧低着头站在自己对面的小茯苓竟然没有一点的反应。

    就在周贶刚想纳闷的一瞬间,只见茯苓的身形轻微晃了晃,然后她那小脑袋和小鸡啄米一样的点了起来。

    “可得注意啊,这还好幼儿园处理的及时,不然的话真要出问题的”

    ~~~~~~~~~~~~~~~~~~~~~~~~~~

    破旧的房间之内两人一站一坐,不过笔挺站着的那位显然和这破窝里的每个细节都格格不入,甚至连他脸上亲近的笑也默契不起来。

    “看来那些传闻没错,只要看上两眼,对方身上的什么秘密都无所遁形”

    野泽健太的恭维确实是发自内心的,最起码拿他自己来说,是没这样的能力的。

    “只是明摆着的而已”

    “是吗?哈哈,难道我身上挂着牌子呢吗”

    有些自嘲地打量了打量自己全身的装扮,野泽健太虽然从进屋开始就一直站在那里,但也没显出丝毫的尴尬。

    “大地男士香水味道还是很容易辨认的,混合着大卫杜夫烟草味道,阿玛尼的西装和芬迪的皮鞋都足以说明你的生活质量和社会阶层;右手桡骨前端的纹身没有被袖口遮挡住,它是由三部分组成的,WanJun,Michaelia,Daniel,而且可以很明显地从纹身颜色以及周围皮肤颜色看出来,这三个名字纹的时间有前有后,WanJun最早,其次是Michaelia,最后也是最新的是Daniel,能把三个名字纹在时刻都能看到的位置,那无疑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所以不难推断出,WanJun是你的妻子,Michaelia是你的女儿,Daniel是你刚出生不久的儿子。你应该没有注意到,在你西装右裤腿的侧面,贴着一张小贴纸,应该是你女儿的恶作剧吧,双色幼儿园这种全国连锁的幼儿园标志,即使缺损了一部分也不难认出来,所以你的女儿是第一个孩子,已经上幼儿园了。你的西装外套腰间的部分,有一圈很明显的褶皱,应该是乘坐飞机飞行时安全带的缘故,这也说明了你一下飞机就直接赶了过来,如果要是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话,那肯定是奔着中日友谊来的”

话十四 切齿

    滔滔的推断就像风卷残云一般,在正确的逻辑引导之下,这些表象之后隐藏的真相是那么理所应当。

    “我太太的名字确实叫婉君,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她老家是HBTS的呢,而且我的名字还有我所在的企业你又是从哪看出来的呢”

    似乎化身成了张子尘的小迷弟,野泽健太饶有兴致地继续请教着。

    “你的工牌忘摘了,还有,难道没人和你说,你的中文有着浓浓的TS味吗?看来即便是国籍不同,难免也会造成影响哈”

    张子尘摸了摸自己的鼻梁,终于是消耗完了最后的一丝耐性,再次站起身来,冲着面前的身影眯起了那双丹凤眼。

    “还是先说正事吧,你的时间应该比我急”

    “哦哦哦,抱歉哈,其实我过来只是负责向你传递一句话”

    一直到这会儿,野泽健太才从刚才的那段震撼之中脱身而出。

    “传句话?”

    “是的”

    “跑过来就为了说句话?”

    “是的”

    “看来你们还真是大手笔惯了”

    说实话张子尘并没有料想到木寺常人派来的人,只肩负着跑过来给自己传递一句话这么简单的任务。

    “哈哈,你说笑了,其实我的老板只是想问问你,张子尘先生,你们之间的约定什么时候履行?”

    ~~~~~~~~~~~~~~~~~~~~~~~~

    生活从灰暗变到彩色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但从彩色跌落至灰暗却在一瞬间。

    小茯苓自从被周贶接走,到乘坐地铁回家,一直低着头没有说一句话,这可急坏了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周贶。尽管周贶再三向小茯苓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再三思索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但面对一言不发的小孩来说,大人没有任何思绪就是最终的答案。

    砰!

    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终于回来了,周贶急忙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冲着房门蹿了出去。

    “小楠你回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刚进门的陆思楠一跳,这两天本来就忙活的心力憔悴,再加上神经衰弱,陆思楠怒目圆睁地盯着面前一脸焦急的周贶,心口突突了好久。

    “干嘛你,吓了我一跳!”

    “不是。。。抱歉啊,那个。。。那个你。。。”

    话到嘴边,周贶反而结巴了起来,只得向里屋抱着布娃娃蜷缩着发呆的小茯苓比划了好久。

    “怎么了又。。。这天天的,能不能让我消停一会。。。还天天出问题啊?!”

    这是根本就想不到,没想到孩子都三岁了,这么大了还天天有这么多烦人的事,这个需要规划,那个需要打通,好不容易回家了还得哄这个哄那个的,陆思楠想到这就是一肚子的火。

    但谁让这是自己选的呢,所以只好强压着火气,把手中的皮包和提袋往沙发上使劲一扔,冲里屋走去。

    “怎么了小茯苓?”

    还是那句话,永远都不要觉得孩子还小,孩子

    还什么都不懂,很多很多的事情,他们只是不说,他们只是不表达和显露出来,他们只是独自一个人默默选择了承受和消化。

    “。。。”

    尽管陆思楠已经竭尽自己所能的调整了说话的语气和脸上的表情,但换来的依旧是对方毫无反应的沉默。

    “今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要和我们说”

    就连小茯苓脸上的痕迹都没有发现,陆思楠的目光大多数还是落在了那个被抱着的布娃娃身上,那个破玩意贵的要死,既不漂亮也不实用,鬼知道怎么那么多明星家的孩子喜欢这种东西。

    “。。。”

    没有人知道小茯苓这会儿在想什么,但站在一旁的周贶却可以很轻易地猜出,自己的那位女神要不耐烦了。

    “茯苓,我在和你说话”

    “。。。”

    “到底听没听到我在和你说话?”

    “。。。”

    “哎,你这小孩。。。怎么回事?!”

    “好了好了小楠,你今天也累了,赶紧去休息会”

    还是周贶率先一把拦住了开始暴躁的陆思楠,最起码他知道,如果任由这样发展下去,小茯苓真就可能什么都不说了。

    “小丫头片子这是什么脾气?难道连好歹都不识了吗?”

    这也难怪陆思楠有脾气,在她眼中那高不可攀的明星梦,正在自己的一步步谋划之下,在一个孩子身上实现,她不仅不心怀感激也就算了,甚至连最起码的理解都没有。

    “好了好了,消消气,消消气。。。”

    从来没有跟陆思楠发过脾气的周贶只得用最笨的语言去宽慰着自己的女神,但是眼下天平的另一端,自己刚刚“生下的女儿”小茯苓同样也成了内心之中不可割舍的重要部分。

    “对不起。。。对不起。。。”

    两颗黄豆大的泪珠从小茯苓大眼睛中间的位置滴落而下,那是含着怎样情绪的泪水啊,竟然瞬间湿润了周贶的双眼。

    “好了好了小茯苓,不哭啊,怎么那么委屈呢,不哭不哭,我这不是还在呢啊”

    顾不上甩门而去的女神,周贶急忙将小茯苓搂到了肩头,泪水同样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啊!。。。啊!。。。”

    好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小茯苓靠在周贶的肩膀上放声大哭了起来,被压抑着的情感就这样轰轰烈烈地释放着。

    距离也总是在无形之中被悄悄的拉近,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反正同样流着泪水的周贶就是这样的想法。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怀里的这个小女孩就是上天安排好要赐给自己的,自己为了她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舍弃,因为她就是自己的姑娘。。。

    可能是感受到了周贶的情绪,足足哭了十分钟的小茯苓这才慢慢地收住了自己的声音,但是哭泣伴随的啜泣却一直可怜地抽打着周贶柔软的内心。

    “姑娘,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和我说吗?”

    再一次尝试安慰对

    方的周贶,言语之中满满的都是来自父亲的爱,这让努力睁着小烂桃眼睛的小茯苓也瞬间失了神。

    “我。。。我。。。我。。。”

    可是不由自主的抽泣接二连三地打断了茯苓的话语,在那一瞬间想要说出的话,就这样被难以支配的恐惧再次压了回去,真的从嗓子眼重新压回了肚子里。

    “我没事。。。没事。。。”

    “没事?真的没事吗?”

    如果说之前周贶对于小茯苓这种说辞并不相信的话,此时此刻两人距离的拉近,让周贶对茯苓的话信了七八分。

    “没事。。。我没事。。。对不起”

    可能是这个岁数的孩子没来由的一种情绪吧,突然想家了?突然想自己真正的爸爸妈妈了?还是突然觉得周围的环境太陌生了?

    周贶只得用想象出的一百种情境宽慰着自己,但很显然,他忘了一种可能性,一种极其令人切齿的可能性。

    ~~~~~~~~~~~~~~~~~~~~~~~~

    一个房间一旦天花板低了的话,就会显得格外压抑,更何况还是对于这间小屋子来说。

    刘山正竭尽全力地强迫着自己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无聊的日本综艺节目,这会儿的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了,但整个房间之内除了电视的声音和刘山艰难的呼吸声之外,再没任何的声音。

    咔哒。。。嗤嗤嗤。。。咣当!

    光凭听就能听出来,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就像是一个醉汉毫无预兆地闯进了一户毫不相干的人家。

    然而实际的情况只能用更糟糕来形容,被自己扔进门的李欣衣冠不整地斜斜倚着玄关门口的鞋架,正满面桃花,媚眼如丝地盯着出现在另一侧,呼吸急促,又在拼命控制着自己的刘山。

    “看来你现在比我还要放得开”

    “说。。。说什么呢!这不是那。。。几个。。。好几个朋友,新认识的朋友,一起玩吗”

    喷薄的酒气汹涌而出,竟然让浑身几乎颤抖起来的刘山稍稍稳住了一些心神

    “。。。哎,我说你,那件事考虑的怎么样了,我可没有耐性和时间了”

    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和无处发泄的精力,在酒精的作用下李欣就像是一个接近神经质的患者,将之前自己的害怕还有自己受到的威胁,忘了个精光。

    “什么事?”

    带着明知故问的神情,阴翳再次向刘山那双腥红的双眼之中汇聚而去,只不过这次,满眼迷离的李欣没有察觉到分毫。

    “你个王八蛋少给老娘装蒜,你说什么事!你说什么事!难道还要再让我说一遍吗!嗯?”

    突如其来的歇斯底里耗尽了李欣全身的力气,李欣一个趔趄便倒在了玄关之上,但即便是跪在那里,李欣依旧毫无畏惧地低着头,指着刘山的鼻子叫嚷着。

    “你要是听不懂,我倒是可以好好帮帮你,去网络上,在媒体上说一说,看看有没有人感兴趣,你们这些废物二代们!垃圾们!过着怎样糜烂又肮脏的生活!”

话十五 恐怖默片

    破窝之内的气氛顿时戛然而止,不知不觉窗外也飘起了雨,那滴滴答答的雨声穿透了破窝的每一个缝隙,让人听着格外清晰。

    “唔,应该很快”

    “哦?”

    张子尘的回答令野泽健太的精神为之一振,他没有想到,在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来自对方肯定的答复。

    “嗯,相信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的”

    “这可以算作是你的回应吗?”

    “当然可以”

    “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了”

    野泽健太兴奋地搓着手,依旧用带着TS口音的蹩脚中文在竭力掩饰着内心的激动。

    “不过好像去你们日本的签证不是那么好办的,而且就我个人来说也没有护照”

    “请放心,这些都不是问题,旅程方面的所有问题我都会安排妥当的,哦对了,一起同行的最好还有你的那个小兄弟”

    张子尘咧着嘴冲野泽健太乐着,那双丹凤眼几乎要眯成了一条直线。

    ~~~~~~~~~~~~~~~~~~~~~~~~

    小茯苓突然觉得,这偌大的幼儿园,这么多的人都像是僵尸一样,行尸走肉地活着,活着提心吊胆地维持着每一天的生活。

    三岁的小孩子可能还不懂什么叫做生活的意义,他们也只能最直观的感觉,这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这样的生活也是我反抗不了的。

    悲哀与自然这两种完全冲突的因素纠结在一起,深深地在每一个稚嫩的生命中画下重重的一笔。

    自从小茯苓被调教的服服帖帖,辛迪老师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下一个小男孩的身上。在她看来,这些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是格外令人生厌的,凭什么这一个个的小兔崽子就能含着金钥匙出生,吃的穿的用的全都是自己可望不可及的奢侈品牌。一说起话来,有的孩子甚至比幼儿园里的外教老师英语都溜,凭什么?自己就做着这种替人看圈的脏活累活,别人说得好听了叫你一声老师,其实说白了不过只是一个拾人牙慧

    的小角色罢了。

    还有这些个小兔崽子的王八蛋家长们,哪个的钱来路是光明正大的,钱哪有那么好挣的,都是大风刮来的吗,动辄拿个二三十万都不当事,真是活该在网上被骂,都该被查!还有那些个自己都不长眼的家长,都不看看自己孩子一个个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还做明星梦呢?还想让孩子上台表演?真是瞎的可以。

    想多了就觉得自己心口堵得慌,辛迪老师烦躁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把跟前那个小男孩的饭碗一撂。

    “准备睡觉!”

    基本都有了经验的小孩们利利索索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碗筷,连手和嘴都没顾上擦,也没敢看辛迪老师的表情,全部默默地排好队往休息室,自己的小床位置走去。

    小茯苓自然也在这群有经验的小孩之中,她用衣袖胡乱地抹了抹自己的嘴巴,然后又回头看了看依旧在桌子上的那几个幸存的愣头青,毫无表情地上了自己的小床。

    被闭紧的休息室门只掩上了三四分钟,接下来再次打开的时候,进来的是那几个挂着泪水的愣头青,还有同样脸色铁青的辛迪老师。

    “谁也不许说话!睡觉!”

    小茯苓被这一声喝叫吓得闭上了眼睛,然后她突然之间有些绝望的发现。。。自己。。。竟然想去厕所。。。

    “可。。。”

    不想还好,这想法一旦浮现,生理上却配合的格外默契,小茯苓蜷缩在自己的小床上紧紧搂着被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我想。。。我想上厕所。。。”

    心底不断的呐喊冲击着小茯苓的大脑,但是就算再借给她十个胆子,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去触动辛迪老师半分的怒火。

    就这样。。。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

    如果说一开始还能坚持的话,小茯苓现在已经把小脸憋的通红了,那种难受的感觉就像是小蚂蚁在身上爬,不敢动弹却又颤抖不止。

    “一会儿。。。再过一会儿就

    能去了。。。再坚持一会。。。”

    这一个小时就过得如同一年那么久,然而就在这时,小茯苓临床的一个小女孩突然颤颤悠悠地举起了自己的小手。

    “老师。。。老师。。。老师我想。。。我想去厕所”

    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之中,就算一声再细弱蚊蝇的声音也足够搅起翻天海浪。

    但是,小茯苓预料之中的石破天惊并没有如约而至,反而那死一般的寂静还在将将维持着。

    “老师。。。老师。。。我。。。”

    “妈的!谁啊!!!”

    如同满是裂纹的蛋壳最终破碎,一而再再而三被打扰到的老师那无边的起床气终于爆发了。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能上厕所吗,我要憋不住了”

    伴随着隐隐的哭腔,一只颤颤悠悠的小手从一马平川的小床之中举了起来。

    噔噔噔!

    只见辛迪老师一摔被子,光着脚冲灾难发生地并步冲了过来,然后同样一扯茯苓临床小女孩的被子,拽着她的胳膊,生生地将其从床上直接扔到了地上。

    “上上上!睡觉之前干什么了!不知道去厕所!自己没长脚吗,整天就知道叫叫叫!”

    如同雷霆一般咆哮的声音在小茯苓的耳边炸响,即使她用被子紧紧地塞着耳朵,也难以抑制心中那无边无际的恐惧。

    然而就在这再次安静的一瞬间,小茯苓那早就僵持在身体之中的尿意终于汹涌而出,是不受任何控制的汹涌而出。

    哗哗哗。。。

    正巧,让旁边的辛迪老师听了个,也看了个真真切切。。。

    “都给我起来!!!”

    失了心智一样的破音把休息室里的所有孩子吓得心惊胆战,此刻就算反应再迟钝的孩子,凭借着本能也知道必须得赶紧起床,照着指令行事。依旧是没有一丝人言的诡异,所有孩子窸窸窣窣的动作正上演着最恐怖的默片。

    “都滚蛋!都给我滚出去!!!”

话十六 炼狱

    凭借着与生俱来的求生欲,很多孩子几乎是掉着眼泪,只穿着睡觉的小背心就慌乱地跑了出去,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谁也不敢再回头触及哪怕一丝的怒火。

    然而,几乎是瘫痪在床上的小茯苓是其中唯一的一个例外,甚至连刚才那个临铺的小女孩都跑了出去,她却依然紧紧将自己裹在潮湿的被子和单子之中,全身抑制不住地疯狂颤抖着。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哭腔带着极度混乱和颤抖的声音,对于三岁的孩子来说,根本不清楚什么叫致命的威胁,但小茯苓却能真实地感受到,一双来自魔鬼的手就悬在自己的被子外面,只要自己的脑袋露出来,它们就会瞬间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

    但是被子外面的那个魔鬼好像在最紧要的关头还保持着一份清明,她并没有着急去掀开被子,找寻那只待宰的羔羊,反而甩开了步子,走开了。。。

    噔噔噔。。。砰!

    随着一声天崩地裂的关门震动,那个只是片刻远离的魔鬼却又再次折了回来,原来她保持的并不是一份清明,而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完全幻灭在了变态的怒火之中。

    “爸爸!!!爸爸!!!救救我!救救我!”

    自己要死了。。。自己要没命了。。。这是小茯苓脑中浮现的唯一想法,此刻她除了没命地呐喊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喊啊!喊!我让你喊!喊!喊!喊喊喊喊!”

    在生死的关头,一切都变得徒劳无功。只见辛迪老师一把扯开了面前湿漉漉的被子,扬起手,冲床上那根本无从闪躲的小茯苓疯狂又猛烈地点了过去。。。

    一下、两下、三下、十下、无数下。。。

    区区十秒钟,小茯苓的大腿上,屁股上,腰上,甚至背上,瞬间烙下了无数的腥红小血点。

    那种锥心的疼痛甚至在第一时间被反射神经阻断了个干净,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十秒钟之内,生命无法承受的剧痛才突袭了小茯苓的全身。

    鲜红的血水从一个个血点之中潺潺而出,在小茯苓的全身上下蜿蜒奔流连接成了一幅血红色的画,一幅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画。

    “啊。。。爸。。。”

    一切的一切,等小茯苓反应过来,她只叫了一声。。。也只能叫出一声。

    谁也不知道她最后看到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她最后喊的是什么,小茯苓就这样,彻底瘫在了那床被浸得透透的单子上,人事不知。

    ~~~~~~~~~~~~~~~~~~~~~~~~

    “呼。。。”

    直到真正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刘山才感觉自己真的活了过来,伴随着活过来的还有那虚幻缥缈又美到极致的一切。

    “异国他乡的生活还是太苦闷了一些不是吗,有时间在这里和这些同乡们一起相聚,也是一件美事(日)”

    坐在刘山旁边的是一位日本人,他那近乎偏执的西装革履和包间之内糜烂的气氛对立到了极点。

    包厢之内其余的同乡似乎都在一同享受着大难之后的美好,只不过有的人脸上捎带着一两丝的纠结,但在强大的精神幻灭之下,那些挣扎根本不堪一击,迅速被自我消散而去。

    “好了各位,今晚依旧请尽兴,所有的账目都不用担心,不过记得要注意安全哦(日)”

    还是日本人特有的那套礼节性的微笑,偏执的这位日本人随即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西装,然后一秒都不愿意多呆的扬长而去。

    毕竟谁愿意和一堆废物二代和蛆虫们共处一室呢。

    砰!

    突然碰响的房门突然将迷乱的刘山一把拉回了现实,只见他的脑袋猛地一仰,接着眯着腥红的双眼从头至尾打量了一番屋内所有极致的破败,随即咬着牙起身而去。

    今天晚上李欣睡得并不安稳,当然原因也并非都因为自己喝得烂醉,主要还有一种来自心底的不安稳在无时无刻敲打着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愈演愈烈的情绪似乎要变成一种梦魇,只要李欣刚刚进入浅层次的睡眠,它就要潜伏在脑海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冷不丁地冒出来,把梦境敲得粉碎。

    “呼。。。”

    像是一柄刀锋的冰冷感递到了自己面前!这到底是个梦还是自己的大脑正在思考,虚幻和现实的错落感让李欣根本分辨不出,直到她从床上坐了

    起来,才渐渐让自己的意识聚归到了眼前的现实。

    “嗯?”

    然而那冰冷的触觉真实地从梦魇之中延伸到了现实,把着刀的黑影正在自己的床边摸索。

    擦擦擦。。。

    短暂到几乎要爆炸的思考,李欣三魂皆冒,条件反射一样地直接弹到了床头。

    那是刘山拿着一把刀,正缓慢地冲自己要害而来,漆黑的环境之中,他的那双腥红双眼清晰可见。

    “你要干嘛?!”

    惊弓之鸟的李欣直接被吓翻到了床下,但求生的本能爆发,让她几乎是还没摔到地下的时候,就拼命挣扎了起来,全身所有的力量冲着屋门口仓皇而逃。

    似乎这扇门就是天堂和地狱的分界点,只要逃了出去,那就可以活命,至少此时此刻的李欣是这样想的。

    “救命!!!(日)救命!”

    凄惨到极致的求救声瞬间弥漫了整栋民宿,尤其是李欣的呼救声除了日文之外还夹杂着中文,这种诡异的状况更是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怎么回事。。。(日)”

    “发生了什么(日)”

    “大半夜的,这是。。。(日)”

    就在大部分邻居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波及之后,踉跄在楼道之中的李欣没来得及再做多余的反抗,便被身后扑来的刘山压摁在了地上。

    “抱歉,我们闹了点矛盾,打扰各位了(日)”

    先是用手迅速捂住了李欣的口鼻,然后刘山急忙向露面的邻居解释道。

    本来邻居们也知道他们两人的情况,是情侣不假,但也经常吵架打闹,惹得邻居怨声载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加上他们是中国人,所以即便此刻被刘山死死捂住的李欣一边挣扎地摇着头,一边流着泪,但也没引起周围人的丝毫同情和注意。

    “这么晚了,都需要休息的(日)”

    “就是啊,也稍微注意一下邻居啊(日)”

    “。。。”

    闹剧来的快结束的更快,只见周围开门的几户邻居都是嘴上埋怨了几句,然后挂着冷漠和鄙夷的神情重重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你跑什么!嗯?!”

话十七 望远镜

    过堂的微风即使再轻微也会卷起洋洋洒洒的尘埃,但微风一时,尘埃却常在,在空中飘舞过后,终究还是要落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ok,没问题吧”

    野泽健太离开之后,张子尘依旧是窝在那破旧的沙发之上,甚至连并没有被带紧的房门也懒得去关。

    片刻的寂静后,破窝之内顿时声音响起,在另一侧的破衣柜后飘出来一个人影,之所以说飘是因为他的动作真给人一种模糊的感觉,之前分明还在原地,只是两个眨眼之间就闪到了你的跟前。

    “嗯,没什么难度”

    那蹩脚的中文混杂着些许ts味道,就这样再次飘洒在这破窝之中,难听至极。

    “没什么难度吗?”

    “行了,你还是算了,本来就很难听,你说起来更难听”

    “谁知道阿凉你这天赋是怎么来的”

    “看你装逼的时候,我脑中有时候也会浮现类似你这样的想法”

    “妈的”

    张子尘也试着模仿野泽健太刚才的语气,但在脑中想是一回事,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却是另外一回事,虽然都是嘴里说出来的话,但张子尘照着阿凉的模仿差了十万八千里,这种语言上的天赋似乎根本不属于人类可控能力的范畴。

    “说实话尘子,我认为你这次的想法很冒险,不,不应该说很冒险,而是十分冒险”

    阿凉接下来的面色一正,朗星一样的双眼认真地盯着张子尘,尤其在说到“十分冒险”的时候格外加重了语气。

    张子尘知道阿凉几乎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可如果一旦连阿凉也抱有这样的态度,那么也就代表着,情况真的糟糕到了一定的地步。。。

    “我知道,不过事情总要去做,而且总要有人去做”

    “。。。”

    从山前大道到石南大碎尸案,从门萨密室,到苏灵出事,竭尽心思的阴谋阳谋万箭齐发,甚至连小薇都不能幸免,被牵扯了进来。所有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阿凉是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一件一件,如同泰山一样压在了张子尘的身上。虽然说阿凉自己本身也是所有这一切的受害者,同样被卷入了莫名庞杂的旋涡,但相比于处在旋涡之眼的张子尘来说,无疑还是幸运了很多。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凉也隐隐有了一丝直觉,所有这一切行进到此,似乎进入了一个莫名的局,或者说到了一个临界的拐点。一边是暴露出来的阴谋线索,另一边是让人不敢再触及分毫的致命之物,而张子尘此刻就站在这个拐点之上。

    这是一个人的力量所能抗衡的么?

    这是无数次浮现在阿凉心头的想法,甚至他自己都不敢想象,如果身处在暴风眼中的那个人换成了自己。。。那这一切又将如何?

    如果把这一切暴露在任何一个人的面前,可能所有人都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怂恿穿着戏服的猴子继续搏命,但殊不知即便当事者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猴子,那也是一条生命。

    “阿凉你不用说什么,我知

    道”

    那双丹凤眼似乎是看穿了阿凉所有的心思,在轻眨了几下之后,张子尘轻描淡写地将其所忧所虑一笔带过。

    思想的转瞬有时候是真的厉害到了极致,泰山崩于前的压力也可以在思想的转瞬下而变得轻于鸿毛。

    “我觉得还是汇报一下,这样总算还有个。。。”

    劝说对方放弃,可能连阿凉自己都接受不了,这种破烂的局就是这样,非让所有的羁绊都不顾一切地飞蛾扑火才算应了那宿命般的归途。

    “阿凉你相信直觉吗?”

    “嗯?什么”

    站在一旁的阿凉被当啷着腿,窝在那里的张子尘弄得一愣。直觉?相信直觉?相信什么直觉?

    “就是直觉,一种预感,感觉”

    “唔。。。只能说半信半疑”

    虽然不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阿凉只好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半信半疑,哈哈,曾经我以为这是个多么不严谨的词,信就是新,疑惑就是疑惑,怎么会有夹在这两种感觉之间的认识。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不过是理想和现实的交叠而已,一半是**裸的实际情况,另一半是虚无缥缈的个人以为”

    “所以,你想说。。。?”

    “或许我们计划的冒险是早就被计划好的”

    “什。。。什么。。。”

    “我的意思是,在所谓的台面之上,刚才我们所说的‘十分冒险’的冒险,没准正是‘有的人’愿意看到的”

    ~~~~~~~~~~~~~~~~~~~~~~~~

    这是一个又黑又长的梦。

    不知道何时也不知道怎样就来到了这个黑漆漆的梦中,光着脚丫在炙热的虚无之中步履蹒跚,没有一丝光亮,也没有一个同伴,甚至连一个可有可无的参照物都没有。

    走着走着,连呼吸都困难了起来,从脚底向上攀爬的疼痛感正往心窝的深处蔓延着,可能要坚持不住了吧。。。可能这回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哗!

    坐在小椅子上的小茯苓猛地睁开了双眼,仿佛拼尽剩余的所有力量张大了嘴巴,贪婪地呼吸了起来。

    呼!呼!呼!。。。

    梦境之中的漆黑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模糊的光亮,虚幻的两种世界就这样在那双大眼睛前,交汇,重叠。

    正是得益于刚才从天儿降的瀑布,将昏迷过去的小茯苓彻底唤醒,不过一同唤醒的还有之前那段恐怖的回忆,和浑身上下剧烈的扎痛。

    “还真是没出息,才这么几下,装什么装”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吗?小茯苓甚至从耳旁的声音之中听出了那么一点点后悔的味道。

    当现实的世界最终降临,面前的一切景物也清晰干净了起来,除了远处的洗手池和被堆放在一旁的自己所有衣服,剩下的就是端着半盆水站在自己面前的辛迪老师了。

    恶魔看来并不会因为时间而消散。

    “赶紧擦干,穿上衣服!”伴随着一道命令,冲

    小茯苓飞过来的还有一块毛巾。

    已经麻木到木讷不堪的小茯苓,只是抽了抽两只胳膊,确认过自己的背后和腿上不再那么疼痛了,这才拿起身上的毛巾,两眼直愣愣地擦起了身上的水渍。

    而辛迪老师自始至终就站在一旁,抱着双臂斜眼打量着对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也可能是小茯苓醒来后的反应大大超出辛迪老师的预期,在她的两眼之中甚至还流露出了一丝难能可贵的善良神情。

    擦干了全身,小茯苓依旧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活动了两下并不是很疼的双腿,随即走到自己那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旁,拿起一件,小心翼翼地穿了起来。

    “其实老师有一个秘密”

    突然脸上挂起了一个神秘的笑,始终冷眼站在一旁的辛迪老师此刻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莫名诡异和恐惧。

    正缓慢穿着衣服的小茯苓全身突然一僵,身后那无数个小红点在肌肉突然力量的牵扯下再次撕裂般地疼了起来。

    小茯苓甚至都不敢用余光去打量自己身后的那个魔鬼,拿着衣服的双手更是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魔鬼原来真正的存在于人间,存在于这个本该温暖又春风的人世间。

    “不用害怕,老师就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就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辛迪老师看着再次颤抖起来的小茯苓,本就上扬的嘴角再次牵扯了起来。森森白牙上挂着残忍的血迹,仿佛一口下去就能把所有的小骨头们吃得渣都不剩!

    “来,坐椅子上,听老师和你说”

    又是一个不容任何拒绝的命令。

    辛迪老师过去温柔地牵起小茯苓的手,将其领到了椅子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后随即蹲下身来。

    “怎么?难道你不想分享老师的这个秘密吗?”

    任人鱼肉的小茯苓大脑之中一片空白,今天所有发生的这一切,对一个只有三岁的孩子来说,是无论如何也承受不来的。

    尤其是自己眼前的这张脸,即使带着善意的笑容,那无疑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

    “想。。。”

    坐在椅子上抽动不止的小茯苓甚至连说一个字都格外困难。

    “大点声,想不想”

    “想。。。”

    感受到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小茯苓吓得再次蜷缩成了一团,这是一种生理的本能,一种最基本的自我保护意识。

    “那好,其实老师呢,有一个长长的望远镜,一直能伸到你家里,你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我都能知道”

    两颗滚烫的泪珠从小茯苓的眼睛中间滚落而下,那是包含着毁天灭地的彻底绝望。

    原来。。。原来老师还有一个望远镜。。。

    原本还紧握着的小手彻底泄了力气,小茯苓也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彻底瘫在了椅子上。

    “这就是老师想和你分享的秘密”

    放肆的笑一点一点地爬上了辛迪老师的每一个毛孔,那裂到有些变形的面容,狰狞得让人窒息。

话十八 局中之人

    医院总能给人一种陌生的冰冷感,不论这里的人多人少,设施的简单豪华,或者是生病的轻重缓急,只要你呆在医院之中,那种孤独的毫无归属感就会如影随形。更不要说在并不舒服的病床之上躺了有多久,那只会让本来就无根的人更加随风漂浮。

    “站得时间够久了,赶紧上床休息休息吧”

    阿巨端着打好的饭菜从门口进来,苏灵依旧扶着窗台边上的横木,看着外面那颗似乎一直没有变过颜色的松树。

    “唔,好”

    慢慢走回病床之上,阿巨已经将搭配好的饭菜放到了苏灵的跟前,然后也坐到了床上,用手抹了两把另一双筷子,开动起来。

    “是在想什么吗?”

    自从张子尘和阿凉走后,苏灵就经常陷入这种愣神的状态,虽然阿巨在苏灵身边每天呆不了多久,但也能轻易察觉到。

    “阿巨,你说我这么做是对还是不对呢”

    举着勺中的饭菜,苏灵迟迟没有放到嘴里,犹豫了好久之后还是将其放回了饭盒。

    “。。。”阿巨不由得一愣,随即将手中的筷子也放了下来。

    苏灵指的是什么阿巨再清楚不过,那块腕表,那块来自刁爱菁的腕表无疑是一件极具证据性的线索,甚至因为这个证据的联系,所有的一切都得以融会贯通。但眼下的局面早就远远超脱了那个追求真相,不顾一切的阶段,所有人都深陷在这个旋涡之中难以抽身,所有人都因此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就像是一把双刃都极其锋利的剑,以血肉之躯生生触碰,挥舞御敌,那结果已经是可想而知的了。

    “我说你在想什么,原来是在想这件事”

    即便心中的想法再如海啸一样翻滚,阿巨脸上的神情还是在一瞬之间恢复了正常。

    “嗯。。。”

    说实话苏灵看着突然轻松起来的阿巨,双眼也不由得瞪大了起来,眼前的这个人,还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人吗?

    “我觉得你做的挺对的,事情吗,总要解决,既然要解决,就一定要找到解决的方法,现在呢,只不过是要比较哪个方法更好一些而已”

    “可是。。。”

    阿巨说的这些苏灵也再清楚不过了,但是凡事追究必有代价,可能眼下的风平浪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是所有的事情肯定有解决的方法,但如果每个方法的代价都要付出不可承受的重量,那么事情,还有解决的必要吗?

    “小丫头,你想那么多干什么”

    满脸纠结的苏灵只感觉脑袋上突然的一沉,接着抬眼看见对面而坐的那个人,正一脸宠溺的揉着自己的头发。

    “现在你的任务呢,就是要把病养好,别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有我在呢不会出任何问题的。等你身体完全的恢复了,我们还要回破窝,已经好久都没有回去过了”

    千丝万缕的情绪突然冲击了苏灵的大脑,那久久憋在心中的情感一旦发作,令双眼一时间都失了神。自从跟了阿巨以后,阿巨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也从来没有揉过自己的脑袋,更没有像宠溺自己姑娘一样的对自己说过话。可是。。。自己成了这种模样。。。还已经被。。。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副身体了,自己还怎么配得上阿巨。。。

    “哎,好

    好的怎么还哭了”

    女人的心思,男人当然猜不懂,阿巨只见坐在那里的苏灵眼眶泛红,这才有些不知所措地将其搂到了怀里。

    “没事。。。我没事”

    反手抹着眼泪,苏灵就这样紧紧地靠在阿巨的怀里,眼中的泪水却依然止不住地流。

    “别多想,好好吃饭,养病,队里可能要开始集训一段时间了,我也可能有几天回不来,你记得照顾好你自己”

    “嗯。。。”

    其实阿巨说的很对,自己眼下的状况真的什么忙也帮不上,与其每天忧心忡忡,还不如振作起来把病养好,每天都祈祷,盼望着,希望老天别那么绝情,把那种最普通,最平凡的生活还给我们吧。

    ~~~~~~~~~~~~~~~~~~~~~~~~

    “来吧小茯苓,咱们要洗澡喽”

    一直略显疲惫的陆思楠调好了热水器的水温,接着开始呼唤起里屋的小茯苓。

    这段时间着实是把陆思楠给累了个不轻,原本以为围绕小孩子的培养计划没有多复杂,照着自己在公司里这么多年的经验来就行了,可一旦实际操作起来,却发现远没有想象之中的简单。

    先不说这些资源人脉的操作难度,就单单是资金的近一步投入这块就有很大的问题。之前把小茯苓塞进双色幼儿园基本已经清光了两人的积蓄,可后续对小孩的包装也很重要,口语、形体、社交等方面的培训,个人的形象宣传炒作等等都是需要持续投入的。

    公司里的人脉用不上,幼儿园的资源也需要钱来支持,甚至两人现在连给小茯苓拍一套宣传写真的钱都没有,还欠着不少的信用卡,得等着周贶的奖金才将将够还。

    心烦意乱的陆思楠在卫生间门口站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一些心中的郁闷,但里屋之中的小茯苓依然没有动静。

    “茯苓,洗澡了!”

    又是一声石沉大海的无用功,陆思楠只好面带不悦地亲自走到里屋门口,抬眼打量起屋中那个毫无反应的小茯苓。

    “和你说话怎么不理人呢,不讲礼貌哦”

    天天忙的焦头烂额的陆思楠回家都是倒头就睡,根本无暇顾及小茯苓每天的状况,也没时间去询问她的幼儿园生活,反正接送都有人管,在幼儿园里有吃有喝饿不着,自己也不用担心别的。

    蜷缩在角落里的小茯苓这才扭头偷偷打量了几眼陆思楠,但依旧没有起身,更没有说话的意思。

    “怎么了,不洗澡吗”

    其实已经是很明显地特征和表现摆在了那里,但根本无心猜测的陆思楠将其完美地忽略到一干二净。

    “我。。。我能自己洗吗?”

    好像被强迫到极其不情愿,小茯苓这才细细地回应了一句。

    “自己洗?你没问题吗?”

    “嗯。。。”

    再次将头低下去的小茯苓,直愣愣地盯着怀中破旧娃娃的后背,那做梦都想完全遗忘的恐怖潮水似乎又慢慢浮了出来。

    “那就快去吧,一会没热水了”

    在陆思楠的再三催促之下,小茯苓这才从里屋缓慢地走了出来,然后极其耐心地防备着身后的陆思楠,小心翼翼地进了卫生间,在最后关门的时候,还不忘从缝隙之中

    向外打量打量。

    “真是的。。。”

    顿时感觉莫名其妙的陆思楠倦意再次来袭,还没把自己扔到沙发上,也就是刚刚卫生间里水声想起的时候,周贶下班开门回来了。

    “哎,小楠!”

    一进屋就看见趴在沙发上的女神,周贶急忙扔下背包凑了过来。

    “干嘛。。。”

    这回陆思楠可真是不耐烦了,这一天天的干嘛这是,就不能让人好好休息一下吗,小的折腾完,你又有什么事啊!

    “你察觉到小茯苓这两天有什么不对劲吗?”

    然而周贶依旧在满脸担忧地刨根问底。

    “有什么不对劲。。。”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感觉,总感觉小茯苓这两天不对劲”

    “我看是你不对劲吧”

    “不是不是,我和你说正经的呢,你就没感觉出来半点吗”

    “没有。。。”

    对于陆思楠的这态度,周贶也是无可奈何,其实自己这几天真的发觉小茯苓有些不对劲,不论是从说话还是情绪上,但你要真说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周贶还真说不出来。

    “那姑娘呢,去哪了”

    “洗澡去了”

    陆思楠有气无力地一指卫生间,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种心力憔悴的感觉,小孩子实在是太麻烦了,不仅仅是小孩子麻烦,一旦有了小孩子,连大人也跟着麻烦了。

    “哦哦哦,这毛巾没拿,赶紧给送进去吧,别一会洗完着凉了”

    “你去送吧,我不想动了。。。”

    “我怎么送啊,小茯苓是女生,洗澡呢,你让我怎么进去”

    “真是。。。麻烦死了”

    陆思楠在沙发上深深地白了一眼周贶,极其不情愿地抄起毛巾,踢拉着拖鞋冲卫生间走去。

    “那么小呢,有什么。。。”

    一边回头抱怨着周贶的瞎讲究,一边陆思楠将手放到了门把手上,接着一转。

    顿时眼前出现的画面将后半句话死死摁在了陆思楠的嗓子眼里,然后手中的毛巾也不受控制地掉在了地上。

    ~~~~~~~~~~~~~~~~~~~~~~~~

    “你的意思是”

    张子尘眯着那双丹凤眼冲对面的阿凉点着头。

    “没错,所以我说了,不是什么好差事”

    咬了咬嘴唇叹了口气,张子尘其实对于阿凉更多的只剩下愧疚和抱歉,支撑着自己走到现在的,不可能少了阿凉,但也正因为如此,在这场庞大的局中,阿凉很可能也难以独善其身。

    “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么瞻前顾后的,不是好事”

    “那倒不是,我只是担心你”

    “我有毛好担心的,你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光爆炸就遇到多少回了,哪次不是老子救你,还担心老子”

    虽然嘴上全是调侃,但对于张子尘心中所忧,阿凉心里也和明镜一样,也正是因为如此,兄弟才之所以被称为兄弟。

    “这次不同以往。。。”

    张子尘的话还没说完,只见阿凉全身的肌肉突然紧绷,然后抬手打断了张子尘的话,迅速转向冲门的位置朗声道。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话十九 龙虎在石

    “这是。。。这是怎么了”

    哗哗的水声掩盖了一切,背身冲着门口洗澡的小茯苓丝毫没有意识到背后的门开了。

    “怎么回事!”

    直到陆思楠有些失声的尖叫穿破耳膜,还在冲水的小茯苓这才反应了过来。只见那个弱小的身影就像是触电一样地抽动了一下,然后迅速将后背转向了另一侧,一边用手掩饰着,一边全身颤抖地看着门口的陆思楠。

    “过来!”

    然而刚才的一切陆思楠可是看得真真切切,小茯苓背后全是红红的小血点,就像是刚被人用血红色的彩笔乱点一通一样,密密麻麻看着格外瘆人。

    “怎么了?!”

    还在客厅的周贶也被陆思楠的反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以为小茯苓在洗澡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

    陆思楠这会儿也顾不上满屋的水迹,直接一步迈进卫生间把喷水一关,一扯小茯苓的胳膊,将其掩饰着的后背生生地拧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那种无以言表的恐怖再次入目,陆思楠甚至腿都有些软了起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水彩。。。而是实打实的血迹,斑块。。。如果这会儿陆思楠要不是正蹲在地上,恐怕连站都站不住。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被陆思楠死死拽着的小茯苓全身上下颤抖地更加剧烈了,只见她双眼直直地瞪着前方,紧抱着双臂,嘴中不知在冲谁,一遍又一遍地道着歉。

    本来还在卫生间门口犹豫的周贶这会儿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抄起地上的毛巾冲了进来,但是接下来他的表情,就像是半夜被梦魇惊醒的小孩一样如出一辙。。。

    “起来。。。先起来!”

    但还是周贶最先反应了过来,急忙用毛巾把小茯苓包裹严实,然后迅速将其抱到了床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然而就算到了床上,小茯苓嘴里依然在神神道道地嘟囔着对不起,就像是捅了天大的篓子,在不停地道着歉。

    对于每一个已为人父母的人来说,这种场面都足够令人大失方寸了,那不是听说或者存在于网络之上的他人之殇,而是真正发生在你眼前,发生在你孩子身上的不可逆转之痛,更何况是对于周贶和陆思楠这两位半路出家的新手爸妈。

    “茯苓!茯苓!小茯苓!”

    周贶甚至以为小茯苓精神方面出了什么问题,只得手足无措地跪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小脸。

    “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吗?还是起的疙瘩?没事没事,咱们马上去医院,马上去医院啊”

    再次将小茯苓身上的浴巾掀起了一个小角,那片触目惊心的血点再次冲击了周贶的视觉神经。还好这个家中唯一的男人没有慌乱到失了神,而是急忙给对方套了一套衣服,抱起小茯苓就冲外面跑去。

    破窝敞开的门外转身出来一道健硕的身影,脸上还带着些许痞气,挺拔的身姿,自然外露的阳刚气质,衣服之下明显的肌肉棱角比例近乎完美。

    “还真的灵的可以,我觉得我的动静足够小

    了”

    “是。。。是你。。。?”

    此刻出现在破窝中的这位,大大超乎了张子尘和阿凉两人的预料,其实要说起来,门口的这位不算是陌生人,三人还有过一面之缘,就在从门萨飞回来的直升机上。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蛟龙,不过是骄傲的骄,哈哈,看你们一脸严肃的,开个玩笑,陆川,是一名军人”

    陆川痞痞的样子似乎和军人两个字完全不沾边,但张子尘却对他的印象很深刻,因为在从门萨返程的途中,这个叫陆川的人穿上军服之后,那种当仁不让的凌厉气势锋芒毕露。

    “隶属于中国海军蛟龙突击队,长期驻外巡航,左撇子,性格争强好胜,不甘居于人后;右腿膝盖有伤,而且是在吉布提负的伤,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次的撤侨行动;你来这儿肯定也是奉命行事,并着急赶凌晨一点飞往北京的那趟飞机,既然如此那就长话短说吧,对于我们两个,想必你应该已经了解过了”

    如同连珠炮一样的陈述不断蔓延在三人之间,这关于一个人有些**的事情,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暴露了出来,还是在别人只看了一眼的前提下。。。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陆川面色之上并没有任何的波动,依旧保持着之前的那副痞痞的样子,抬腿缓缓冲张子尘走了过来。

    一种巨大的压迫感顿时扑面而来,那是一种真正经过无数磨砺的沉稳刚猛,单单站在你面前,就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张子尘那双丹凤眼几乎要眯成了一条直线,无数的精光尽数落在对面慢慢递过来的手掌之上。

    “果然你也很灵啊,赶紧帮我看看手相,近期有没有桃花”

    诊室之内的气氛诡异莫名,大夫坐在桌子的一侧,拿着根笔,目光游疑地打量着桌子另一侧的周贶和陆思楠。

    双方三人就这样坐着对视了许久,直到大夫手中的笔规律地敲打了几下桌面。

    “这是你们孩子?”

    “是啊大夫,当然是,小茯苓。。。啊不是,我家姑娘到底怎么了,后背上。。。”

    并没有察觉到大夫口中的另外一层意思,周贶焦急地捋着脑门,一次又一次地将汗水擦到自己裤子上。

    再三打量了几遍周贶的神情,大夫又将目光落到了陆思楠的身上,在他看来,这个面色苍白,一直不敢直视自己的女人应该有问题。

    “那个。。。那个到底是怎么造成的,我们就是她的父母”

    无心在别的问题上再纠结下去,陆思楠只好强打起精神,应付着面前的大夫。

    应该是最终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大夫只好翻开面前的病例,白了面前这两位极其不负责任的爸妈一眼后,才开口说道。

    “孩子背后的伤口不是蚊虫叮咬造成的,简单来说就是被扎的,考虑是被针扎的,伤口较深而且部分已经发生了红肿”

    “这。。。这怎么可能?!”

    千想万想,就算再给周贶一百个脑子他也绝对不会想到小茯苓背后那密密麻麻的血点。。。竟然是被针扎的。。。

    “什么叫这怎么可能,你不是说那是

    你们姑娘吗?在自己孩子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们这当爸妈的一点都不知情?”

    坐在对面的大夫差点被气笑出声来,这年头还真是什么样的父母都有,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现在这些年轻人。。。

    “这孩子什么都不肯说,我们也是今天才发现,那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陆思楠是不是已经考虑到了大夫口中的情况,再得知小茯苓的情况之后,陆思楠反而冷静了下来。

    “先打一针破伤风,然后去急诊观察两个小时,我看孩子的情况应该暂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开点消炎药,需要输液,回去以后你们要随时留意孩子的情况,去,拿着单子先做皮试去”

    大夫又扭头看了一眼在后面小床上躺着的小姑娘,随即深深地叹了口气。

    程泽的伤痊愈地飞快,被子弹破开的伤口周围已经长出了新肉,虽然还必须得吊着胳膊,但已经基本不影响日常的工作了。

    “怎么着刘局,就咱们两个?”

    自从升任市局刑侦一大队队长以来,程泽做的最多的工作还处于交接阶段,毕竟像这种突然甩过来的大摊子,难以在很短时间之内处理完毕。

    “嗯,坐”

    感觉应该是有重要的工作安排,程泽直接坐在刘局那张宽大桌子对面,不敢怠慢。

    “我这有一份报告”

    刘成撑了撑宽厚的肩膀,然后将面前的那份报告递到了程泽跟前。

    “这是。。。!”

    只是下意识地翻开了一页,原本还略带疑惑的程泽瞬间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几个让人触目惊心的字,“石南大碎尸案证据研究报告”,那块被苏灵拼命保存下来的腕表照片就印在报告的第一页!

    “先坐下,慢慢看”

    在看到这份维安部传达的“石南大碎尸案证据研究”报告时,刘成的第一反应也同样是死死地咬着后槽牙,那件看似天衣无缝的人间暴行,总算是有了些实质性的眉目。

    无尽的回忆随着一页页的翻阅被连根带起,从刁爱菁家长报案开始,到碎尸块被发现,接着专案组成立,集全省之力的调查走访,专案组进入石南大细致排查取证。可以说,所有参与这次事件的警务人员心中全部都欠着一个交代,是对全国关注此事人们的交代,是对刁爱菁所有家长长辈的交代,更是对刁爱菁本人的交代。

    然而眼下这份关键证据的发现和分析可以说是决定性的,虽然它并不足以支撑起整个案件的脉络梳理,但却足以为案件的侦破提供一个正确的清晰方向,接下来只要按着这个方向去逐步破开挡在面前的黑暗,那么被遮蔽的光明势必会再次来临。

    “刘局,我请命,对。。。”

    扔下手中报告的程泽再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但还没有说完话,就被刘成抬手打断了。

    “你带队没问题,但是,还需要等一个人”

    程泽突然一愣,显然没有弄清刘成的意思,整个市局的主要干事都在,还需要等一个人,等哪个领导吗?

    “等谁?”

    “中南虎,梅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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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案集介绍:
一部《尘案集》,推理悬疑事。
最真实的鲜血淋漓,最烧脑的谋略风暴。
看街边的小混混张子尘如何用最纯粹的逻辑推理风暴对抗所有阴谋。
如果所有的算计都因我而起,那我这双丹凤眼角的光芒,一定蕴含着全世界。
尘案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尘案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尘案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