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闻战则喜
屈原见到木盒中的召陵君以及弋阳君二人的首级后,顿时松了一口气。接着,看着在面前俯首的詹阳君问道:“公子子兰何在?”
詹阳君立即应道:“回将军话,公子子兰昨日前去秦营询问秦军为何突然收兵,结果,彻夜未归。想来,此时公子子兰已经随秦军退走了。”
屈原微微皱了皱眉,暗道:看来秦国还是没有死心啊!
接着,又看了看詹阳君,然后看着木盒中的首级,心中却是起了一丝疑虑。
如今子兰深陷险境,也不能排除这是子兰孤注一掷,用召陵君以及弋阳君二人的性命来换取襄阳的可能。
想着,屈原神色不变的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詹阳君,召陵君二人的首级,已经表明了你们的诚意,但是,这两个人头,只能算是两个人的功劳。诸位若想立下大功,免去罪责,还得用秦军将领的人头来换。”
詹阳君闻言,立即拱手道:“愿听将军号令。”
“好!”屈原点头道:“如今秦军已退,但是大王不愿就这么放秦军从容离去。犀首两天前就从宛城出发,迂回析邑,沿着丹水,顺流而下,提前在前面等着秦军。
故,请詹阳君立即回营,告诉应君,立即率军追杀秦军,滞缓秦军的行动,给犀首争取时间。本将随后便会率领襄阳守军为后援,你我两军共同追杀秦军。”
“诺。”
日中。
前后延绵近十里地二十万秦军,狂奔大半日后,甘茂来到樗里疾身侧,脸色沉重的道:“丞相,方才探子来报,先前投靠我等的楚军已经背叛,并且在应君的率领下,已经追到后军的十里外?
而且,应君之后,还有六万楚军,跟在他们身后十余里外。”
“这”樗里疾对楚军的背叛早就有所预料,但依然没有想到召陵君二人会失败的如此之快,竟然让应君率先追了上来。
而应君身后的六万楚军,更是将他吓了一跳,不由急忙问道:“是襄阳的守军,还是楚国各地的援军?”
甘茂脸色沉重的道:“仅仅只是襄阳守军,探子并未在这支楚军中发现鄢城守将阴君的旗号。”
樗里疾顿时脸色一黑:“襄阳城中竟然还有六万楚军,难怪我等强攻两月,襄阳城都纹丝不动,看来上庸之败,是楚国早有预谋的,目的就是引诱我等深入楚国。若非丹淅防线的召陵君等人突然反叛,恐怕我们这次就亏大了。”
甘茂点了点头,若不是斥候反复查体过楚军的人数,他也不会相信,襄阳的楚军竟然还有这么多人。
到了这一刻,楚国汉中诈败之事,已经显露无疑。
现在,甘茂担心的是,秦国能否在公孙衍之前,提前赶到上庸。
另一边,樗里疾略一沉吟,便对甘茂道:“左丞相,楚军来得太快,必须留下一只断后之军,以拖住楚军,免得我大军被楚军滞缓速度。”
甘茂应道:“好,在下愿率领五千士卒断后,为大军争取半日时间。”
樗里疾摇头道:“左丞相,五千士卒太少,还是带上一万精锐士卒吧。入夜之后,左丞相便可率军放回。”
“诺。”
樗里疾在甘茂快速向大军前方而去后,立即向左右下令道:“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
“诺!”
很快,秦军士卒便在将领的吹促下,稍稍加快了行军速度,但,不久,已经狂奔大半日,身心俱疲的秦军,速度有再次慢了下来。
楚军中。
就在应君不断催促大军加快速度之时,一个斥候来报:“将军,前方八里处,出现一支万人左右的秦军。他们已经摆开阵势,似乎要阻截我等。”
“万人左右的大军!”应君闻言露出一丝喜色,随后又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惜秦军的断后之师太少,万人之军不过十个二五百主,三个副将,一个主将,还不够分!”
应君身侧将领闻言,无不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楚王的诏令,此时打败秦军已经不算他们这些投靠公子子兰的人的功劳,必得以秦将,才能将功折罪。
除去召陵君与弋阳君,当初投靠子兰的共有十一位封君,现在,还有九人仅仅只是免去了灭族的罪责,剩下的罪责,还得看接下来的表现。
一想到自己可能被贬为庶人,众人顿时急红了眼。
九里君率先请命道:“将军,虽然对面才四个将领,但是好歹也有四个,请将军下令,在下愿为先锋,必斩将而回。”
其他人一听,急得纷纷请战。
应君还未开口,一个斥候来报:“将军,前军的君来报,他已经率领先锋以及前军扑向秦军,请将军立即前去支援。”
“什么?”众人闻言全都大惊,君未得将令,便抢先下手了。
应君见状,立即下令道:“传令,全军向前,攻破秦军,不要走了秦将。”
应君话音一落,其他人纷纷应道:“不要走了秦将”
另一边。
君带着杀到秦军阵前,抬头一看,瞬间便找到了秦军前军主将的将旗所在。
见此,君立即露出大喜之色,直接指着将旗位置,大吼道:“诸位,戴罪立功的时候到了,只要杀了秦将,我等便可免去罪责。否则,我等家小,必然会被贬为庶人。
杀敌,立功,免罪!”
君说着,便直接率领亲卫,直扑将旗所在。
接着,君的门客以及族人,全都跟着大喊“杀敌立功免罪”的口号,跟着君杀向秦军。
在君亲自冲锋的激励下,在将领的驱使下,在全家被贬为庶人的鞭策下,万余楚军红着眼,一往无前的杀向秦军。
君冲过数波箭矢之后,带着亲卫杀到秦军阵前,而后,君直接以自己以及亲卫为箭头,杀向秦军军阵。
初接战,君依仗自己有重甲相护,面对秦军士卒刺来的长戟,避开要害部位后,便迎着其他长戟快速突入。然后在对面秦军士卒诧异的目光中,以轻伤为代价,杀到他们近前,然后面色狰狞的挥出手中的长剑,一剑将一个士卒枭首。
与此同时,君前进的步伐却没有停止,接着,又向前两步,再此斩杀一个士卒。
第六百七十一章 斩将
另一边,面对君等人的快速突击,秦军士卒也纷纷向他刺出手中的武器,意图将楚军赶出去阵线。
结果,君的亲卫为他挡住了大部分的攻击,君自己则再次以轻伤为代价斩杀一个秦军士卒。
此时,血染战袍的君微微一顿,接着身后的亲卫立即向前突击,然后取代了君最前方的位置,与前方的秦军厮杀起来。
君停顿一个呼吸之后,一咬牙,口中大呼着“杀敌立功”再次向前杀去。
秦军见楚将再次冲锋,不避锋矢,悍不畏死,顿时心中大骇。
不多时,一阵血战下来,君便以自己身受十余创,亲卫死守大半为代价,攻破了秦军的第一道防线。
此时,君一抬头,目光中充斥着浓郁的凶光,恶狠狠地看向秦军阵中第三道防线前方,正在指挥秦军的将领。
此刻,二者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五十步。
另一边,秦军前军将领符栗见楚军如此之快便攻破了第一道防线,不由紧张而阴沉向向缺口所在看去。接着,便立即与楚军最前方的楚将发生一个对视。只是一见楚将面目狰狞,目光极为凶残,身体不由微微一缩,目光迅速瞥向他出,不敢直视楚将。
君见秦将目光闪烁,不由狠狠一笑,剑锋向秦将一指,大喊道:“秦将就在眼前,诸君随我斩将杀敌。”
说着,再次率先杀向秦军的第二道防线。
符栗闻言,见楚将已经向第二道防线发起猛烈的攻势,不由心中一沉。
接着,向战场一看,只见楚军正源源不断向缺口涌来,当即下令道:“传令,立即向将军禀报,就说楚军攻势强大,请将军自决。
传令,让将士们稳住阵线,后退者斩,本将会亲自阵线。”
说完,符栗大声喝道:“亲卫何在,随本将前去督战。”
说着,符栗立即向右侧而走,打算避开楚将的锋芒。
另一边,君见秦将避走,不由急道:“杀,不要放走秦将!”
说着,立即转换方向,向秦将退走的方向杀去。
符栗听到楚人的大喊声,回头一看,却见楚将没有继续向前厮杀,而是调转方向,再次向他杀来,不由微微一愣。
接着,仔细看了看楚将的脸,确认自己与楚将素不相识后,不由心中大骂:无冤无仇,楚将为何紧盯着自己不放?难道这家伙是一个疯子?
眼下这局势,身为将领,难道不应该继续向前,尽快攻破秦军防线吗?为何舍本逐末,只盯着自己?
想着,不由加快了步伐,远离楚将所在。
与此同时,应君等人率领三万主力杀到,见君已经杀入秦军阵中后,顿时露出大喜之色。
此时,战场的北面是汉水,南面是高山,数万人在这不宽同样也不窄的河岸上厮杀。
应君见无法迂回,便下令道:“诸君,狭路相逢勇者胜,如今秦军就在前方,要想获取秦将首级,随诸君自取。”
话音一落,众人一听应君让大家随意,立即大喜的高喊道:“诺。”
说着,数个封君便带着本部军队冲向秦军,紧接着,秦军的第一道防线就在楚军的疯狂冲击下,被攻破数个缺口。
随着楚军主力杀到,位于秦军最前列的君,很快便感到身边压力大减。
此时,君向三十步外,秦军第三道防线后侧的秦将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大喝道:“不用管其他人,让我们的士卒全都向本君靠拢,不杀秦将誓不罢休。”
“诺!”
说着,君率领为数不多的亲卫,再次向秦将发起冲锋。
此时,符栗见自己的前军已经在楚军的冲击下呈现支离破碎之象,只剩下第三道防线暂时完整,而他已经退无可退。又见楚将只盯着他穷追不舍,无论他走到哪,楚将都跟在后方,怎么也甩不掉。
见此,符栗顿时一股血气从胸口涌向四肢,指着眼前的楚将下令道:“众亲卫,随本将来,杀掉楚将,以振军心。
杀!”
符栗亲卫闻言,立即跟着大喊道:“杀!”
对面,君见秦军杀过来,顿时露出大喜之色,然后立即带着十几个亲卫以及众多普通士卒扑向秦将。
初一接战,以逸待劳的秦军,犹如虎入羊群,便连杀十余楚人。
另一边,君一直顶在最前方,不多时,便身受重伤,而身边的亲卫也不断倒下,很快,就只剩下四人护在身边。但,好在身后的楚国士卒源源不断,倒下一个立即就有两个士卒补上,尽管秦军攻势很强,但也奈何不了君。
随着双方士卒的不断消耗,一刻半钟后,秦将被无数楚国士卒围在中间,身边的亲卫也死伤殆尽。
此时,符栗露出绝望之色,然后看着数步之外的君,大声问道:“楚将,你我是否有仇怨,为何非杀我不可!”
“素未谋面,没有仇怨!”君闻言摇了摇头。
见此,符栗松了一口气,然后立即扔掉武器,跪地喊道:“某愿降!”
君面色惨白,再次摇了摇头,然后在符栗不解的目光中,下令道:“杀了他,不要俘虏。”
众人闻言,立即向秦将刺出手中的武器。
此时,君的一个亲卫一剑斩杀符栗的首级,然后将首级别在一柄长戟上,大声高喊道:“君斩获秦将首级一个。”
接着,君所部士卒全都跟着大喊:“君斩获秦将首级一个!”
就在楚军士卒的高喊中,君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然后眼前一黑,倒在战场上。
不管君此时如何,战场上的其他人一听秦将已死,靠近秦将的几个封君顿时露出叹恨之色。接着,立即抬头以观望,然后就在万军之中发现了甘茂的将旗。
见此,众人不约而同地大喊:“杀甘茂,不要走了甘茂。”
说话间,众人便带着亲卫向甘茂杀去。
一个时辰后。
甘茂心有余悸地看着四周那犹如潮水一边,源源不断,一波又一波向他发起冲锋的楚人。
半个时辰前,甘茂还在中军,但是,在楚人不管战场局势如何,只管向他发起决死冲锋下。于是,他的将旗便从秦军中部退到后侧。
而此时,甘茂见周围有五个楚国封君正指挥着士卒向他冲过来,最近的楚人已经距离他只剩下不到三十步。
见此,甘茂心中惊疑不定,已经搞不清楚虎狼之师这个名号,究竟是用来形容楚人还是用来形容秦人的。
想着,不由大恨道:“襄阳之时,楚军还只是一群士气低落的乌合之众,为何一夜过去,就变得如此凶猛,悍不畏死?”
说着,甘茂只能长叹一声,下令道:“传令,退兵!”
第六百七十二章 断尾求生
秦军中,樗里疾得知甘茂阻碍楚军不足一个半时辰,便全军溃败而走,不由大吃一惊。
甘茂归来,樗里疾第一时间找到他,奇怪问道:“左丞相,方才可是出了何事,一万大军,为何溃败的如此之快。”
甘茂连喘三口气,才应道:“丞相,不知何故,应君所部的楚军封君,全都悍不畏死,带着亲卫亲自冲锋陷阵,疯狂的对我军阵线发起进攻,我军抵挡不住,前军的符将军战死,士卒大崩,只能退走。”
樗里疾闻言不禁皱起眉头。
按照原本的估算,应君所部的楚军,乃是各地临时拼凑的军队,应君等人连续背叛,又攻城一月有余,此刻应该人心涣散,士气低下,战力严重不足才是。故而甘茂打算断后之时,樗里疾才给了一万兵力,让他坚守到天黑再撤退。
结果,应君等人的战力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此时,甘茂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开口道:“丞相,楚军出现这种情况,恐怕是应君受楚王所逼迫,比如全族贬为庶人,无功者将会辱及祖先,要被挖祖坟等等,故而应君他们才不得已而死战不怠。”
樗里疾点了点头,甘茂的猜测也正是他心中所想。若非他们不是被逼到极处,必然不会如此。
只是虽然知道原因了,但对目前的局势没有丝毫改观。
正在此时,一个斥候来报:“将军,楚军已经追到我军二十里外。另,汉水之北四十里之外也出现一支三万人的楚军,他们打着阴君的旗号,似乎是楚国鄢城的援军。”
樗里疾心中一沉,对秦国来说,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若是不久前楚军还没有实力与秦军一战,那么阴君等人的到来,身后的楚军已经可以与秦军相争了。再加上公孙衍所部,即便正面对决,楚国也不会落入下风。
一旦秦军被堵在汉水,遭到前后夹击,则真的危险了。
想着,樗里疾将目光看向身边的甘茂,然后饱含期待的问道:“左丞相,事急矣,我等应该如何是好?”
甘茂心中顿时一滞,暗道:方才自己已经断后一次了,难道还要再次去断后?
明显,这次断后跟上次不同,上次应君屈原等人的大军都在南岸,断后之师还能从容退走。但是这一次,一旦鄢城阴君的大军从北面杀到前方堵路,那就退无可退,只能束手就擒。
想着,便无视了樗里疾期待的目光,拱手应道:“在下愿听丞相吩咐。”
樗里疾见甘茂不接话,不愿主动请求断后,也没有出言相逼。若是他开口逼死了一个左丞相,哪怕他是秦王的亲叔叔,恐怕也只能自杀谢罪了。
想着,樗里疾沉吟了一下,然后开口道:“事已至此,要想全军而返已不可能,必得壮士断腕,留下一支大军在此阻拦楚军,然后主力才能退回秦国。”
说着,樗里疾又看向甘茂问道:“不知左丞相心中人选?”
甘茂一听樗里疾又问他,不好推脱,想了想,拱手应道:“丞相,在下门客冯喜,早年随相国张仪出使各国,颇具才能,若是让他率领五万精兵断后,必能阻拦楚军的追击。”
樗里疾闻言顿时在心中暗骂,此时也不知道公孙衍有没有在前方等着,若是此时留下五万精兵,再加上刚刚甘茂自己损失的近一万精兵,这一下就损失了六万精兵。虽说一路急行遇上公孙衍的几率很低,但是,万一在前方碰上公孙衍堵路呢?
十万出头的兵力,如何能从公孙衍手中的近十万大军中突围而出。
想着,樗里疾应道:“本将只能留下三万精兵断后。”
甘茂迟疑了一下,摇头道:“丞相,以冯喜之能,恐怕三万精兵难以拦住疯狂的楚军。”
樗里疾闻言一滞,眼睛余光瞥了一眼甘茂,见其面无表情,便知道甘茂这是不想让自己的门客留下送死。
想着,樗里疾便自言自语道:“在下门客李通,精通兵法,熟知战事,若是让他留下来阻截楚军,必能成功。”
说着,樗里疾不等甘茂回应,便吩咐道:“让门客李通来见本将!”
而后,待夜色降落,一直三万人的秦军,打着火把,继续向前而去。
次日。
应君等人追击一个多时辰后,一个斥候来报:“将军,前方十五里处的路上出现一个秦军军营,营中有众多秦军,具体数量不详。”
“军营?”应君一怔,然后立即吩咐道:“传令,大军继续向前。另,派人通知后方的襄阳守屈原,告诉他有秦军堵路。”
“诺!”
不久后,屈原与应君来到秦军军营前,见到了一个只有简易木栅的军营后,不由皱了皱眉,这又是一支断后之军。
在秦营外巡视了一遍后,见营中秦军规模,起码有两万之众。
应君自付,以其所部之力,短时间内难以攻克重兵把守的秦营,哪怕是一个临时营寨。于是,便开口问道:“屈将军,眼下局势,不知将军有何高见?”
屈原笑道:“此事易耳,秦军坐困军营,我等完全可以不必理会,只需留下一支军队再次牵制,然后主力直接渡河去北岸,绕过秦营,然后继续追击便可。”
应君皱了皱眉,迟疑道:“将军,眼下我军没有渡河工具,恐怕短时间内难以全军渡河。”
屈原淡淡的应道:“这个简单,没有工具那就下令士卒立即打造木筏便可,只要木筏打造完成后,立即让一部分士卒渡河,然后不断运输士卒,本将相信,半日之内,大军便可全都渡过汉水。”
“这”
不同于屈原平淡,此时应君心中有些急躁,半天功夫渡河,再加上重新整顿军队的时间,恐怕今日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接下来又如何才能追上秦军。
这一战,屈原有功无过,他自然可以不急。但是应君他们却不能不急,若是没有取得对秦军的大胜,斩杀秦将而归,他们如何赎罪?
屈原见应君沉默不语,便开口问道:“应君可是有更好的办法?”
应君闻言又看了看前方的简易秦营,心中同样无计可施,若是强攻秦营,能否在半天之内攻破秦营,应君没有一点把握,似乎临河造船的速度还要快一些。
想着,应君便无奈的应道:“将军之计甚善,在下附议。”
第六百七十三章 丹水夜语
丹水之畔。
公孙衍率领七万楚军一路疾行,然后在日落时分,便下令大军原地休息。
不久,公孙衍用过晚膳之后,邓陵光来到公孙衍身侧,迟疑的开口道:“将军,庄将军求见。”
公孙衍闻言笑了笑:“本将本以为他会在前日便会前来,不想他竟然能忍到现在,看来他比本将预料的还要沉稳。”
说着,便应道:“让他去丹水岸边见本将。”
“诺。”
不多时,公孙衍便亲自拿着一个火把,悠悠哉来到丹水岸边,这里,庄早已等候多时。
庄见公孙衍独自到来,立即拱手行礼道:“将军。”
“嗯!”公孙衍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庄身侧,借着火把昏暗的光芒,看着飞逝而去的丹水,久久不语。
庄见状,皱了皱眉,然后将目光投向漆黑的远方,静静的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良久。
公孙衍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躯,然后发出一声长叹:“唉,人老了不服老也不行,想当初,本将像庄将军这般年轻的时候,老朽我能在原地站上一整天,也不会有丝毫疲惫。现在,只是站了这么一会儿,身体就坚持不住了。”
庄闻言开口道:“犀首老当益壮”
公孙衍不等庄说完便打断道:“老朽的身体,老朽知道的很清楚,或许有生之年,这就是我的最后一战了。”
庄闻言紧紧的闭上了嘴吧。
接着,公孙衍有笑了笑,开口问道:“庄将军求见本将,可有何事。”
庄闻言,想起公孙衍方才的话,摇了摇头:“将军,方才站立许久,身体有些疲惫,是以不小心忘了!”
“忘了?”公孙衍笑着摇了摇头:“将军没忘,如果本将所料不差,将军是来责问本将,为何这几日来,每天都在日落时分停兵不前,每天天色大亮之后才开始行军的吧!”
庄方才本来听到公孙衍年老体弱之言,便不打算提及此事,但现在公孙衍主动提及
于是,庄立即脸色一正,应道:“将军目光如炬,在下今夜正是为此事而来。”
说着,庄拱手道:“将军,如今秦军正在向上庸撤退,并且南部的楚军正在滞缓秦军的行动。当此之时,我军立即昼夜疾行,提前赶到汉水堵截秦军才是,为何将军却一点也不急,一日行军才不过五十里,这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在下担心,等我军赶到汉水,恐怕秦军已经抵达上庸,如此,秦军岂不全军而退?如此,将军与大王苦心策划的这一战,岂非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是以,在下特来向犀首请教!”
公孙衍哈哈大笑:“将军即知诱敌深入的计划,是大王与本将一手策划的,那么将军为何不以为,现在,本将行动滞缓,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庄一怔,心中惊疑不定,思考良久,弯腰拱手问道:“请将军赐教。”
公孙衍闻言一叹:“将军之所以对此不解,那是因为将军只是关注与战场之上,而没有看到战场之外,这普通名将与谋国强国之名将的区别,就在于此。”
说着,公孙衍看着庄,语气深长道:“以将军之才,假以时日,必能成为楚国名将,但是想要做谋国之名将,将军还差不少。”
庄一听公孙衍有意指点,立即拜道:“请将军赐教!”
公孙衍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若是本将真想在汉水截住秦军,那么本将就会在淅水之时,发动析邑百姓以及全军将士打造木筏,两天的功夫,就足够获取七万大军所用的木筏了。然后大军顺流而下,一日功夫,便可赶到汉水阻截秦军。
但是,本将采取这种省时省力的方法,而是率领大军沿丹水而下,你可知这是为了什么?”
庄缓缓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此时此刻,我楚国还没有与秦国决战的必要,或者说楚国还没有做好与秦国的准备。”
庄闻言斟酌着道:“可是犀首,此时我楚国也无需与秦国决战,只需截断秦军的退路,前后夹击,便可大破秦军,极大的削弱秦国的实力。如此,我楚国便将十几年内,没有秦国之忧。”
“你说的不错。”公孙衍点了点头,然后紧接着又问道:“但然后呢?”
“然后?”庄迟疑的看着公孙衍,这结果不是很明显吗?为何还要询问?
公孙衍摇头道:“若是困住秦军,那秦军必然会采取困兽之斗,然后秦楚两国之间,必然会爆发惨烈的大战,诚然这一场战争的最后胜利者,将会是我们楚国。但是,其结果也必然是惨胜,是两败俱伤。
而且,因秦军在上庸留有兵力,以我军目前的实力,很难重新夺回上庸汉中。劳而无功,这是兵家大忌。”
说着,公孙衍笑了笑道:“这也是韩国所希望的,公仲侈带着那些残兵败将向西而走,并且一路直奔韩国,而不是在淅水牵制于我,为秦国争取时间。其目的,无非是希望秦楚两国两败俱伤罢了。
这一年多来,丹淅之败,我楚国损失近十万精锐,陈城防守战,精锐士卒死伤同样超过十万。若是我等再在这里与秦军两败俱伤,那么即便以楚国之强,也难以承受。”
说到这,公孙衍顿时停了下来,而后在心中默默的道:这里大军,不久后楚王还有大用,不可浪费在这里。
此时,庄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敢问犀首,若是我们放这支秦军回去,结果又将如何?”
“那么我楚国将会多出秦国韩国这两个盟友。”公孙衍笑解释道:“这此公仲侈同时出卖樗里疾与甘茂,必然会遭到秦国的忌恨。秦韩反目,韩国必然会倒向我楚国。同时,秦国为了快速返回上庸,必然要舍弃一条大尾巴,以断尾求生。秦国实力受损,必然会向我楚国求和。
另外,只要我楚国谨守丹淅襄阳两地,那么秦国便无机可乘,如此,秦国对三晋而言,便是一个极大的威胁,严重牵制三晋的实力。
一个衰弱的秦国,这不符合我们楚国目前的利益。
这就是我楚国与秦国不盟而盟的办法。”
公孙衍停顿了一下,然后又道:“只要我楚国这次没有与秦国两败俱伤,实力犹存。那么齐魏两国得知这一消息后,必然也会立即退兵,然后派出使者主动与我楚国讲和。
所以说,这就是放秦军主力归去,只取秦军尾巴的原因所在”
不久后,公孙衍站在岸边,看着庄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可惜,今晚来的不是景缺!”
第六百七十四章 投降
丹水汉水交汇处以南二十里处,樗里疾与甘茂正不断的士卒疾行,同时,秦军将士见丹口已然不远,同样拿出全部的力气急赶。
正在此时,一个斥候来报:“将军,探子来报,丹口之处空无一人,并未见到楚军踪迹。”
甘茂心中一松,接着又急忙开口问道:“周围地区可曾查探清楚,是否有楚军的埋伏?”
斥候应道:“回将军话,探子已经前去查探了,另有探子正在向丹水查探楚军踪迹。”
“好!”樗里疾大喜,急忙下令道:“传令,大军加快前行!”
“诺。”
复行十里,又一个探子来报:“报将军,丹口北面丹水十五里处,发现大量楚军,他们正在向丹口急行。”
樗里疾与甘茂一听发现楚军的踪迹,心中的石头顿时落地,同时大松一口气。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樗里疾下令道:“楚军在汉水之北,难以威胁在汉水之南的我们,传令下去,不必理会楚军,继续前行,直奔上庸。”
“诺。”
不多时,秦军大部走过丹口之时,樗里疾见对岸出现的公孙衍的将旗,不由发生一声哀叹:“可惜我三万秦国勇士,就此葬身楚国。可惜门客李通,本将原打算这战之后将他举荐给大王,不想,让他深陷楚国,恐怕再无相见之日矣!”
与此同时,公孙衍在北岸看着南岸迅速西去的秦军,久久不语。
直到秦军全都通过丹口,公孙衍身侧的景缺这才叹恨道:“将军,若是我军昼夜前行,哪怕是每日早晚多走半个时辰,则秦军必然会为我所擒!”
说着,景缺摇头道:“可叹,可惜,可恨!”
一说完,景缺脸上遗憾无比的拱手行礼道:“将军,在下身体不适,请求攻打武当县城以休整。”
楚国上庸郡治下有六县,其中五县在上庸险关郧关以西,只有丹口附近的武当县在郧关以东。如今秦军已退往上庸,武当县唾手可得。
只是,公孙衍听到景缺的请求,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一言不发的看着景缺许久,见其始终面不改色,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应道:“好,既然将军主动请命,那本将就准将军所请,请将军率领本部大军攻打武当,然后驻守武当,防备秦国,并随时听候大王的诏令。”
“诺!”景缺拱手一礼,然后转身退走。
此时,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将军,景缺将军只是”
话未说完,便被公孙衍抬手打断。
“庄将军不必为景缺将军解释,本将自然是知道的!”
庄张了张口,还未说话,一个斥候快步跑到公孙衍身侧禀报道:“将军,汉水南部二十里处发现阴君与应君率领的六万大军,他们正在向这里赶来。”
公孙衍点了点头,然后下令道:“传令给他们,就说秦军已退,本将未能及时截住,故让他们不必继续前行,立即率军南下,准备清理汉北所有的秦国残兵。”
“诺!”
接着,一个信使来到近前,禀报:“将军,在下奉襄阳守之命特来禀报,襄阳的六万大军已围住三万秦国断后之军,请将军示下。”
公孙衍闻言露出一股喜色,笑道:“告诉襄阳守,秦军退路已断,让他立即招降秦军。”
“诺。”
顿了顿,公孙衍抬起头来远眺东方,而后长长的叹道:“这一战,终于结束了。”
另一边。
阴君与应君得到公孙衍的命令后,顿时一怔,而后露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
应君面色呆滞,确实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阴君一听不用追杀秦军了,神色为之一松,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追杀秦军的事情,从他接到军令后就很不情愿,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他手中的军队战力严重不足。他手中的三万大军,一半是从丹淅防线退回来的溃军,另外一半是郢都第二次征召的乌合之众,然后又经历了楚王放弃郢都之北打算死守郢都的谣言。
当时军中人心惶惶,将无战心,士无战意,阴君虽极力安抚,但也勉强维持住大军没有发生大规模逃亡而已。
在他接到公孙衍让他北上追杀秦军的时候,鄢城的守军差点就直接崩溃了。
若不是还没有走到襄阳,就发生秦军果然退走的事情,阴君还担心,三万大军走到襄阳,恐怕士卒会出现大量逃亡。
正想着,阴君此时突然耳中传来一阵恐惧的惊呼。
接着转头一看,却见九里君等人面无血色,正发出的阵阵悲鸣。
“犀首竟然没有截住秦军,竟然没有截住秦军,秦军退走了,这该如何是好?”
阴君听着九里君等人失神落魄的喃喃自语,不由皱了皱眉,难道秦军退走上庸,两军不必交战,这不是更好吗?
想着,阴君便向身侧的应君问道:“应君,九里君他们这是何故,即便是想要找秦军报仇,也不必如此吧!”
应君闻言微微摇头,然后长叹着将楚王的要求道出。
阴君一听九里君他们极有可能会因为没有与秦军爆发决战,而被大王认为作战不力,全族将被贬为庶人,便怜悯的看着九里君他们。
他们彻底完了,即便大王仁慈,认为没有尽力作战的责任不在他们身上,但他们没有夺取秦将的人头,恐怕最好的结果也只是成为普通的国人罢了。
如此
阴君想着,不由在心中庆幸不已。
还好当初跑的快,否则,阴君一脉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此时,应君见九里君等人露出绝望之色,突然想起还在南面被围的三万秦军来,不由开口道:“九里君,事情还有转机,南面还有三万秦军,十几个秦将被屈原所围,若是将这些人全部斩杀,则秦将人头还有余!”
九里君等人闻言,顿时精神一振
汉水秦营。
李通打发了屈原劝降的使者,将所有的将领召集过来,开口道:“诸位,方才楚人前来劝降,不知诸君以为如何?”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然后一人迟疑道:“丞相让我等断后,结果我等不战而降,不妥。”
“不对,算算时间,丞相此时已经回到上庸,我等断后的职责已经完成。”
“若是丞相被公孙衍所阻,那么我等投降,岂不是置丞相与死地?”
众人在营中争论许久,突然,一个斥候跑进来禀报道:“将军,不好了,之前在北岸往上游去的楚军回来了。”
众人一怔,楚军南归,这说明秦楚之战结束了,同时也说明他们断后的任务完成了。
接着,众人来到岸边,果见一大股楚军正从北岸杀回来。
与此同时,北岸密密麻麻的木筏,显示楚军似乎并没有多少耐心等他们投降,而是随时都有可能强攻。
见此,诸人沉默许久,突然,一人开口道:“将军,不如”
李通一怔,思考了片刻,见北岸已经有楚军士卒登上木筏之后,缓缓点了点头:“传令吧,我等降了!”
第六百七十五章 石磨
秦军投降的那一刹那,正准备渡河袭击秦营的九里君等人,差点昏死过去。
然后,看着不断楚营请降的秦军喃喃道:“竟然投降”
三天之后。
韩国都城新郑。
刚刚返回都城的公仲侈得知汉水的消息后,顿时变了颜色,然后难以置信的道:“这怎么可能,估算时间,公孙衍抵达析邑之时,秦军应该才撤军。算算距离,析邑距离丹口更近一些,顺流而下,更是方便快捷。
以公孙衍对秦国的仇恨,就算距离更远,也会催促士卒加快行军,力争在秦军之前赶到丹口才是。为何楚军没有赶上?难道是公孙衍控制不住楚将,从而导致将帅不和,发生内讧?”
就在迟疑不解中,侍者禀报道:“君上,大王使者韩珉来了!”
公仲侈一怔,随后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不好,秦楚两国未能在汉水爆发决战,从而两败俱伤。如今秦国两国全都实力犹存,而樗里疾与甘茂回到秦国,必然会怂恿秦王出兵伐韩,以报心头之恨。如此,大王与公叔为了讨好秦国,必然会杀我以让樗里疾与甘茂解恨。
且为之奈何?且为之奈何?死期将至矣!”
想着,公仲侈顿时冷汗直冒。
接着,公仲侈突然想起他两个月前攻取宛地时,从楚国废弃粮仓缴获的那件神器。本来他是打算私藏神器发财的,但现在看来,得用神器保命了。
想着,公仲心中微微一松:“看来我还是命不该绝啊!”
而后,公仲侈一面在心中暗暗感叹着,一面好整以暇地迈步前去迎接韩珉。
韩宫中。
公仲侈一进入大殿中,就见韩王与相国公叔全都一脸冰霜,在殿中默然无语,隐隐有种风雨欲来之象。
见此,公仲侈立即取下头上的头冠,然后披头散发的长拜于地,连连顿首,同时用悲泣的声音道:“大王,臣有罪。不久前宛城之败,臣见秦国势大,不久的将来,十有**就要出兵攻打我韩国。故,臣本想借楚国削弱秦国,不想楚军行动迟缓,以致功亏一篑。
此举,不仅没有削弱秦国,让秦楚两国两败俱伤,反而让秦韩两国交恶。臣谋划不利,其罪万死,请大王赐死,以解秦国心头只恨!”
韩王一听公仲哀泣的声音,又见公仲披头散发好不凄惨的模样,想起公仲本是一心为国,奈何却棋差一招。
想着,不由对公仲的不满消失大半,原本在公叔的劝说下,已经狠下的心肠,也不由为之一软。
另一边,公叔一见公仲如此姿态,意图以情动人,卖惨求生,而韩王脸色稍缓,似乎已被打动的样子。
见此,公叔简直不能忍,立即开口道:“大王,楚韩两国本来是盟友,结果我们韩国背叛了他们,韩国出兵伐楚,令楚王暴怒,即便如此,楚王也没有改变对公主的宠爱,也没有苛刻对待在楚国做人质的公子。楚王如此行为,可谓是对韩国仁至义尽了。
可是,其后,我韩国听从赵王的建议,立下公子子兰为楚王。结果导致楚国丹淅惨败,汉北诸地全部倾覆,叶公等七位楚王心腹贵戚被灭族。楚王大恨之下,更是自己灭了四家逃亡的封君。如今,楚王连自己人都灭族了,更何况是罪魁祸首韩国呢!楚王对韩国之恨,恐怕倾尽五湖四海,也难以消恨了。”
说着,公叔叹了一口气,大恨道:“大王,楚国对我韩国的恨意未消之时,我们理应紧密交好秦国,但,公仲却不仅没有交好秦国,反而暗中算计盟友秦国,同时谋害秦国两位丞相,一旦秦楚两国讲和,同时报复我韩国,那么我们如何同时抵挡秦楚两国?又向何处求援?”
韩王一听,心中大恐。如今赵国与中山国的战事正如火如荼,根本顾不上韩国,若是秦楚两国联合来攻,那么魏国能救援韩国么?
想着,韩王脸色顿时一冷。
公仲侈一看韩王在公叔的谗言下,再次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心中不由一沉。
于是,赶紧再拜道:“大王,臣自知死罪难逃,也不敢向大王求情。但臣临死之前,尚有一件神器欲献给大王,并请大王将此神器秘密送给秦赵魏燕四国,以交好三国并缓和秦韩两国的关系。”
“神器?”韩王与公叔同时一怔。
不久后,韩王与公叔来到一间工坊之中,看着石磨上源源不断产出的面粉,震惊的道:“神器,这石磨果然是神器啊!只要有了这等神器,那国中那些大部分用来喂养牲畜的麦米,将会成为国人最重要的口粮。”
公仲立即开口道:“大王,据臣闻之,楚国之所以能调用百万之众,抵抗六国一年多,依然还有余力,正是因为这件神器的缘故。”
韩王突然想起这几年来,楚国从韩国手中收购了大量麦米,顿时叹恨不已,大骂道:“该死,上当了,难怪这些年来楚国一直维持麦米与粟米等价,原来是这种缘故。可恶,楚人太奸诈了。”
此时,公叔皱眉道:“不对,除了楚国的麦米粟米等价,还有齐国,齐国肯定在数年前便发现了这件神器。。”
说着,公叔想起数年前齐国数百万石粮食被焚毁,然后爆发的那场粮食战争,并直接导致齐楚两国爆发大战,然后两国各展神通,将魏越两国卷了进去,并最终导致这场牵连所有国家,并将各国全都削弱的大战争。
想着,公叔不由怔怔地道:“莫非这一件神器,才是各国大战数年的原因所在?”
韩王公仲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难道大战数年,知道现在战事告一段落,他们韩国才搞清楚究竟是为何而战?
不仅是韩国,还有秦赵魏宋四国,恐怕他们现在连战争爆发的原因也没有搞清楚。
片刻之后,公仲这才在韩王震惊中,无语的道:“可能这几年接连不断的大战,真是因为这件神器。若非楚国得到这件神器,以楚国之力,恐怕也难以有恃无恐灭亡霸主遗业越国,并且面对六国围攻也丝毫不退缩。”
第六百七十六章 撤军求和
韩王听到公仲的话,顿时想起宋国小鸟生大鸟的事情来,想着,不由恨道:“难怪这些年总是有谣言说楚王是天命所归,天命在楚。看来必然是楚王得到这件神器之后,内心极度骄傲自大了,这才出此狂言,并灭了越国,以证天命。”
此时,公仲见韩王与公叔都还未彻底从被石磨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于是,立即拜在韩王面前深情款款的道:“大王,臣之所以不敢死在楚国,之所以兵败之后马不停蹄的赶回韩国,就是为了带回这件神器,以献大王。只是,却万万没想到,秦楚两国竟然未爆发决战。是以,为了弥补臣的过错,臣请大王用臣的首级以消樗里疾与甘茂的怨恨,并用神器交好秦王。
并愿交出大王先王以及大王赏赐给臣的所有赏赐,以讨好楚国,只要秦楚两国中有一国愿与我韩国交好,则我韩国必能免去此难。”
韩王闻言注视公仲许久,然后摇头叹道:“公仲起身吧,算计秦楚两国,这是一心为国,寡人岂能以此怪罪于你。”
公叔闻言,张了张口,然后看在石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顿了顿,韩王向公叔道:“公叔,稍后让韩珉秘密送石磨去秦国,就说这就是公仲直奔韩国的原因,寡人不愿私吞,愿与秦王共享神器。另,同时派人秘密去赵魏齐宋四国,向他们表明寡人的心意,告诉他们石磨的制作之法,以交好各国。”
“唯!”公叔应着。
接着,韩王沉默了一下,想起公孙衍所部楚军来。若是围攻齐魏两国退兵之后,楚王会不会趁机大举攻伐韩国,而秦国会不会趁机落井下石。
想着,便咬牙道:“稍后请公叔亲自去一趟郢都,献上鲁阳以北十城,为楚王寿,就说寡人愿与楚国讲和。另,请公叔探望公主,若是公主产子,则寡人再拿出三城,作为楚王之子的食邑。”
公叔迟疑了一下,然后拱手应道:“唯!”
大梁。
魏王脸色苍白的坐在王位上,脸上满是不甘之色,沉默许久,再次向殿中田文与楼庳问道:“两位贤卿,楚国大破秦韩联军的事情是真的吗?”
田文点了点头道:“大王,此事千真万确,韩国那边传来的消息,公仲已经回到新郑了。”
接着,楼庳沉着脸道:“大王,楚国那边传来的消息,秦军已退,断后的三万秦军已经全部投降。目前,犀首正率领楚军前往陈城。”
罗比一说完,田文接着道:“大王,犀武将军传回的消息,楚军大胜秦韩联军的传出后,齐魏联军士气大跌,已经无力攻城了。目前犀武与声子已经率领联军退到陈城以北三十里外,请大王下令。”
“这这”魏王喃喃许久,然后一脸灰败,失力的坐在自己脚上,依然难以置信的道:“怎会如此,不久前楚王还打算割让陈地二十余城给寡人,一副楚国难以坚持的模样。眼看楚国大败在即,眼看寡人就要攻下陈城,怎么突然之间秦韩联军就败了呢?”
魏王的话充斥着无尽恨意,更有无穷的悔恨,早知如此,当日就应该答应楚国的求和。
田文楼庳闻言,全都低下了头,没有说话。当初楚国来求和,魏国上下一致认为,在秦韩两国的强大压力下,楚国因为会任魏国宰割,应该对楚国狮子大开口,应该狠狠的从楚国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结果
形势变化的真快!
此时,魏王一想起原本即将到手的陈城,甚至已经到手的陈城以北二十余城,马上就要被楚国夺回。
想着,顿时一口气堵在胸膛中,上不来下不去,堵的异常难受。
接着,魏王又见田文与楼庳全都低头不语,心中更加难受了。
顿了顿,魏王才无力的开口道:“相国,传诏给犀武将军,让他退兵吧,放弃此前夺取的陈城周围的十余城,坚守襄城。若是楚军意图围城,则放弃这次夺取的所有城池,退回魏境。”
“唯。”
接着,魏王为了避免率先遭到楚国的报复,又开口道:“楼卿,有劳贤卿去一趟楚王,就说寡人愿意与楚国讲和!”
“唯!”
齐国。
齐王向储子感叹道:“相国,寡人尝闻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先前赵王要立子兰为王,寡人心中还不情愿。现在想来,若是没有立公子子兰,而是立太子横。恐怕楚国就会极少的代价,就能完成诱敌深入,分化秦韩联军,然后各个击破。
如此一来,楚国岂有丹淅之败?”
说着,齐王有赞道:“楚国能有这般强势,从上将军昭鼠以死诈败之中,就可见一般。有此忠臣,国家怎能不强大呢!”
储子闻言沉吟了许久,然后皱了皱眉,然后摇头道:“大王,这段时间以来,臣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
“哦!”齐王笑了笑道:“相国有何疑问?”
储子问道:“大王,如果楚国没有丹淅惨败,那么秦韩联军会分兵吗?”
齐王一怔,然后迟疑的道:“丹淅之间有十万楚军,若是这些精锐全部退往有五万精兵防守的楚国重镇宛城!那么,秦韩两国在十五万大军的强大压力下,肯定不敢分兵,而是集中主力围住宛城,然后联络楚国各地驱逐郢都的楚王槐,让楚人迎接子兰回都。
在秦国已经暗中谋算义渠国的情况,时间拖得越久,就越对楚国不利。如此,便是用最少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说着,齐王惊疑不定道:“相国是说丹淅之败不是偶然,而是必然?也对,寡人听说丹淅主将叶公,已经快年近花甲了,这么大的年纪,突然猝死再正常不过了。如此,只要叶公一死,楚国也可以对秦韩两国诈败,然后大军溃走宛城鄢城,秦韩见此,极有可能也会分兵,最终的结果还是被楚国各个击败。”
说着,齐王想起楚国景鲤之死,不由感叹道:“楚王仁慈之名在楚国广为流传,大概也只有这等仁义之君,才能让臣子能心甘情愿的以死报国吧!”
储子虽然心中疑惑楚国忠臣何其多也,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以楚王的仁义,这种事情的发生,是极有可能的。
想着,便长叹着点了点头。
此时,齐王脸色一沉,皱着眉道:“相国,以楚王之仁,能让其百官之首的令尹景鲤主动赴死以平息国中不满,又有上将军昭鼠,或许还有叶公这等臣子主动以死用诈。
这样的国家,君臣上下相合,国内智者层出不穷,百姓乐为效死。故,寡人深为之忧,恐难以力敌,不知相国可有计策?”
储子闻言皱了皱眉,然后陷入沉思之中。
第六百七十七章 两个机会
储子沉吟许久,然后开口道:“大王,眼下这一场战争已经结束,各国虽然合力削弱了楚国,但以楚国之大,这点损失,并没有伤筋动骨。而且,这一战还以楚国成功击退各国而结束,令楚国威望大增。故臣以为,短时间内楚国并不可图。”
说到这,储子露出一脸沉重之色,拱手道:“大王,臣闻之,欲富国者,务广其地,欲强兵者,务富其民,欲王者,务博其德。之前十余年,我齐国与各国大战不断,损失惨重,百姓益贫,国家益弱。
我齐国衰弱的同时,南方的楚国吞并了越国,西方的魏国借机修养数年,武卒再次扩大到三万,西北方的赵国在压服楼烦林胡之后,还在不断攻略中山国,北面的燕国也在不断向北扩张土地。
当此之时,臣以为对齐国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将精力以及剩下的实力继续与强楚消耗,而是趁机与楚国讲和,修养生息,避免继续与楚国作战。并且应该主动将楚国的目光转移到他处。”
听着储子的话,齐王脸色同样变得沉重起来。
自从齐国灭燕失败之后,国力大损,驺然虚弱,结果被各国当成软弱可欺,接连不断的遭到各国围攻。
即便他与齐国群臣勉力维持,耗尽心力,这才扭转外加不利的局面。可是,面对楚国的接连不断的入侵,齐国还是不可避免的日渐衰弱。
而齐国衰弱的同时,周围的各国却在不断强大。
想到这,齐王突然发现齐国的周边的局势,似乎已经不容乐观。
接着,齐王不由长长一叹,感叹良久,然后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储子,拱手长拜道:“请相国教我,此时此刻,寡人应该如何做?”
“不敢!”储子立即向齐王一拱手一拜,直起身体后,这才开口道:“大王,依臣之见,眼下对内应该休养生息,之前季子提出奢靡之策,理应立即停下来,大力提倡节俭。
虽然奢靡之策能让富贵者拿出府库中的钱粮用于满足个人所需,百姓也因此暂时得利。但是,富贵者的钱粮也不是用之不尽的,奢靡数年,如今权贵富人家中的积蓄已经有所不足。这一两年来,他们为了满足个人所需,纷纷加重了对普通百姓的盘剥。
更加可怕的是,百姓之间同样攀比成风,铺张浪费情况严重,我齐国大量的财富就此白白流失。
与此同时,国家战事不断,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如今,齐国百姓已然贫苦疲惫,不堪重负,民间咒怨四起,戾气横生,长此以往,必有大患。
是以,臣以为,大王理应立即暂停奢靡,而向群臣百姓号召节俭,让百姓得以歇息,并积蓄国力。”
齐王闻言立即应道:“好,稍后寡人便召见季子,商议暂停奢靡,以及如何推行节俭之事。”
储子见齐王满口应承,一直担心的齐王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的问题,似乎并不是什么问题。
接着,储子想起齐王的王后,顿时放下心来。齐王都能直面王后,难道还无法克制奢侈之心吗?
想着,便拱手行礼道:“大王英明。”
齐王摇了摇头,然后又问道:“相国,寡人在国内号召节俭容易,但是国外呢。楚赵燕这三个国家强大起来,寡人深为之忧虑,且为之奈何?”
储子应道:“大王,燕国其实不难对付。燕国虽大,但是人口不足,即便燕国能在北方扩地千里,也没有足够的人口来转化为国力。而且,燕国不断向北扩张,不久后就将增加匈奴朝鲜这两个敌人。尤其是朝鲜,乃是箕子所立,源远流长,国力并不弱。
东胡与朝鲜,乃是唇亡齿寒,东胡战败必请朝鲜,朝鲜见燕国势大,为求自保,必然会与燕国。故,只需我们联系朝鲜,给朝鲜以支持,让朝鲜国与东胡人不断的在后面骚扰燕国,那么燕国就会在北面战事不断。如此,燕国将在数十年内无法对我齐国造成威胁。
等这个对我齐国充满仇恨的燕王一死,燕国的继任者,未必会延续燕国对我齐国的仇恨。”
说着,储子咽了咽口水,继续道:“至于赵国,位于天下之中,与秦魏韩燕齐五国接壤,只需我齐国交好秦国,并且紧密与魏国保持同盟,只要三晋不团结在一起,那么赵国就不足为虑,即便赵国吞并了中山国。”
齐王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储子,急忙问道:“相国,那么楚国呢?”
“楚国!”储子笑了笑:“大王,臣闻老子有云: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举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是以,臣以为,既然楚国暂时不可与之为敌,那就交好楚国,示之以弱,以向天下各国展示楚国的强大。
各国围攻楚国的目的是削弱楚国,这次战争的失败,虽然会让各国暂时与楚国讲和,但是这却不会改变各国对楚国的恐惧与敌视。只要一有机会,那么各国就会再次联合起来削弱楚国。”
“那么下一次的机会在哪?”齐王迟疑的问道。这一次各国借楚国灭越的机会联合起来,结果却被楚国击退,同时,联盟内部矛盾浮现,六国联盟四分五裂,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再次联合在一起。
“大王。”储子伸出右手,竖起食指与中指,笑着道:“不久的将来,就两次联合伐楚的机会。”
“两次?”齐王一怔。
储子点头道:“大王,这第一次便是宋国,这一战宋国鲸吞楚国淮北地五百余里,以宋王的贪婪,肯定是不愿意将土地全部归还楚国的。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联合魏国交好宋国,给宋国足够的底气,占据更多的土地。如此,楚宋两国间的矛盾就无法和解。
然后,我们继续推动灭宋一事,扰乱宋国内部,只要宋国一乱,那么以楚宋两国间的仇恨,楚国必定会出兵伐宋,以收回失地。而我们齐国便伙同魏国响应楚王的号召,三国一同瓜分宋国。宋国一灭,到时我齐国便可再次联络各国,联合弱楚。
这就是用楚国灭宋,然后我齐国获得宋国的方法。就如同这次楚国灭越,齐国与楚国瓜分了越国,齐国获得了越国淮水以北所有的土地,却没有那个国家认为我齐国贪婪,残暴,强大。”
齐王闻言哈哈大笑,然后大喜道:“寡人听说楚国一直都在联络宋国大臣,意图立宋太子为王。既如此,那么我们就帮楚国一把。相国,发动我们的人,一同拥立宋国太子,给宋国那个老家伙找点麻烦。”
“唯。”
顿了顿,齐王又开口问道:“相国,那么第二个机会是什么?”
第六百七十八章 战争结束
“第二个机会!”储子拱手应道:“大王,楚王年纪已经大了。但是臣却听说楚太子刚愎自用,性格暴虐,目光短浅,见小利而忘大义。楚太子与楚王相比,差距实在太远。一旦楚王故去,太子即位,只要我们稍加算计,新楚王必定就会跳入陷阱,这就是第二个机会。”
齐王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楚太子的事情,寡人也有所耳闻。”
说着,齐王又长长一叹。
储子一听,立即问道:“大王何故叹气,莫非是臣思虑不周?”
齐王摇了摇头,叹息道:“非是相国思虑不周,而是寡人一听楚王年老,就想起寡人比楚王年轻不了几岁。若是楚王在宋国一事上不中计,寡人担心就看不到楚国的衰败了啊!”
“”储子闻言无以应。
过了一会儿,齐王定了定神,然后笑道:“不过还好,虽然寡人可能看不到楚国的衰败,但是寡人的太子远比楚太子聪慧,颇有寡人之风范,待寡人与楚王故去。下一代的齐楚之争,寡人有信心!”
说着,齐王哈哈大笑,一时间,整个殿中到处都回荡着齐王的欢快的笑声。
笑声还未落下,殿外便传来一个声音:“大王,北方急报。”
接着,在齐王的惊疑见,陈贾快步走进来禀报道:“大王,不久前,燕国找到东胡人主力,双方爆发决战,燕国大胜,东胡王败走。接着,就在燕军追杀之际,朝鲜大军驰援东胡,三方大战,燕军不利,燕国已经撤退回国。
同时,因东胡人损失不轻,故而东胡王已经放弃了靠近燕国的数百里草场,将民众往北迁移了。”
齐王闻言一怔,随后露出慎重的神色。
此时,储子突然笑着向齐王拱手道:“大王,机会来了,我们获取越淮北地,趁机与楚国交好的机会来了。”
齐王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燕国大破东胡,这虽是对齐国不利,但也是齐国的借口。
想着,便笑着吩咐:“相国,传诏给章子,杀掉越王臼,尽取越地。然后将越王臼的人头送给楚王,向楚国请和,以表达寡人的畏惧之意。”
“唯。”
郢都。
从大梁回到郢都的昭常,在令尹空缺,朝中重臣全都不在的情况下,奉命主持郢都的事物。
此时,昭常大喜的向熊槐禀报道:“大王,大喜啊!刺史令从齐国传回的消息,即魏韩宋三国派出使者求和之后,齐国那边也派出了使者,意图向我楚国求和,此刻,齐国使者正与刺史令一同赶来郢都。”
熊槐闻言露出喜色,齐国也来求和,这无疑是对他接下来的行动是一件重大的利好,能极大提高他的威望。
接着,咸尹范环禀报道:“大王,将军景阳传回消息,不久前在清河城的匡章,突然以越国没有提供粮食为由,将越王臼处死。随后,齐国吞并越国,派出使者与淮阴城的景阳讲和,并留下一万军队留守清河城后,匡章率领各国联合撤退了。”
熊槐一怔。
匡章杀越王臼,吞并越淮北,这就是说越国彻底完了!
更关键的是,杀掉越国最后一个国君的,还不是楚国,而是齐国。
这一件事,对楚国通知越地而言,是一个极大的利好。
同时,这也表明,随着越王臼被齐国所杀,楚国灭越一事,就此揭过,齐国已经放弃复立越国了。
想着,熊槐不由浑身一轻,而后轻松的笑道:“大战一年有余,现在,战争终于结束了。”
说着,熊槐便吩咐道:“左尹,传寡人诏令,以景阳为将,率领三万大军镇守淮水,以防御各国。以昭应为将,率领一万楚军镇守陈城。以邓陵光为将,率五千士卒镇守析邑。传令给将军景缺,让他立即率军返回方城。
另,传令给柱国司马以及犀首阴君等人,让他们解散大部分的军队,只带部分精锐士卒,凑足十万郢都守军,返回郢都。
还有,传诏给襄阳守屈原,让他留下一部精锐大军镇守襄阳,然后让他安排好襄阳事物后,也返回郢都。”
“屈原!”昭常一听楚王要召回屈原,顿时一怔。
屈原要回来了!
而且还是带着率领襄阳百姓,在秦军的围攻下,坚守襄阳近两月,为犀首争取破敌之机的大功返回。
看来,郢都从此又将多事矣!
想着,昭常顿时心中一片大乱。
另一边,熊槐说完,却见昭常没有回应,不由微微一皱眉,抬高了声音问道:“左尹,难道寡人的诏令有不妥之处吗?”
昭常闻言打了一个激灵,连忙拱手应道:“大王,方才臣只是在想,如今各国之军才刚刚撤走,此时就撤军,是否太早了一些,而且宋国那边夺取了我楚国大量的土地,我们是否应该让柱国出兵,击退宋军,收回失地。”
熊槐摇了摇头,笑道:“不必了,宋国那边寡人自有谋算,现在还不是收回失地的时候。”
昭常闻言拱手应道:“唯!”
接着,熊槐又吩咐道:“传诏,这次楚国能大破各国,全赖群臣协力抵抗六国。故,寡人决定提前召见全国的勋贵,一个半月之后,在郢都召开大朝议,宴请群臣。”
“唯。”
随着时间的推移,各国使者陆续抵达郢都,其中韩国使者公叔最先到达。
楚宫中。
熊槐看着公叔冷着脸道:“公叔,你我相识数十年,也算是老交情了,寡人为了帮助你击败公仲,为了让你担任韩相,可是下了不少本钱,出力甚多。
可是,寡人万万没想到,在公叔你还担任韩相之时,韩国竟然会伙同各国出兵攻打寡人,其中公仲更是一度围攻寡人重镇宛城,难道公叔你就是这样回报寡人的吗?”
公叔闻言冷汗直冒,唯恐楚王会在大怒之下,因他只顾迁怒韩国,如此他就完了。
于是,脸上露出羞愧之色,急忙长拜道:“大王,臣羞,有愧于大王,只是韩国小,各国相约伐楚,韩国也不敢不从。公仲在秦国的支持下,力主伐楚,臣也势单力薄,也无从阻拦”
公叔还未说完,熊槐便摆了摆手道:“算了,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寡人现在想知道的事情是,这次公叔你为何而来。”
公叔闻言立即拱手道:“大王,公仲回国之后,寡君在臣的劝说下,已经罢免了公仲,并剥夺了公仲的封号封地,以惩罚公仲,并断绝与秦国的关系。不仅如此,寡君为了向大王表示歉意,为了重新是楚韩两国交好,寡君决定割让鲁阳以北的十城给楚国,愿为大王寿。”
熊槐顿时脸色一沉,猛地一拍桌案,大怒道:“公叔,难道寡人在韩国君臣的眼中,就是一个见利忘义,贪图土地的人吗?难道楚韩两国的友谊,在韩国君臣眼中,就是区区十城就可以衡量的吗?”
第六百七十九章 楚韩结盟
公叔一听楚王拒绝了韩国的割地求和,心中一沉,然后迟疑的向楚王看去。
楚王这是认为韩国的代价不够?还是不愿与韩国讲和,趁机对韩国展开攻势?
无论是何原因,公叔都决定加大筹码。
于是,公叔再拜道:“大王,楚韩两国的友谊自然不是区区十座城池就可以衡量的,但是敝国的心意,却需要通过城池来让大王知晓。故,敝国愿奉上十三,不,是十五城,请为大王寿。”
熊槐闻言看着公叔摇头叹气道:“寡人尝闻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寡人又闻倾盖如故,白头如新。寡人与公叔相识数十年,却不想,公叔竟然如此看待寡人,以为寡人会贪图盟友的土地。”
公叔听着楚王的叹息,心中却是暗道:自己跟楚王打交道也有几十年来,本以为楚王只是一个爱贪小便宜的仁义之君,结果却不想,楚王不动手则已,一动手便将盟友越国给灭了。
这还是他所认识的那个楚王吗?
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相交数十年,公叔却发现自己从未看清楚王。
倾盖如故,白头如新,不外如是。
想着,公叔便低下了头,不敢看楚王。
熊槐见公叔在下方默然无语,便叹道:“也罢,寡人知道韩王与公叔都担心寡人会报复韩国,即便寡人起誓不会攻打韩国,想必公叔你也不会相信的。”
公叔闻言立即拜道:“不敢。”
“唉!”熊槐长叹了一声,然后开口道:“公叔提出的十五座城池寡人收下了,之前韩国攻打楚国的事情,从此一笔勾销。另外,寡人不仅愿与韩国讲和,还愿与韩国再次结盟。”
“结盟?”公叔一怔。
熊槐点了点头道:“不错,就是结盟,为表明楚国的结盟之意,寡人打算封公子虮虱为新城君,将韩国割让的十五城中,拿出十城作为公子虮虱的封地。”
“什么?”公叔大惊。
公子虮虱是韩王次子,昔日楚韩两国交还人质之时,被送到楚国做人质。
现在楚王拿出十城作为公子虮虱的封地,这就是说明楚王只要了韩国五座城池,而归还了十座城池。
用区区五座城池,就换取楚韩两国再次结盟。
无论从哪里看,楚王都是诚意满满,可谓大度矣。
不过,以楚王的贪婪,会如此轻易便放过韩国,并于韩国交好结盟?
公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斟酌了一下,开口问道:“大王,不知敝国需要付出些什么?”
熊槐笑了笑道:“两国结盟,贵在交心,寡人岂会让韩王为难?”
公叔迟疑的看着楚王。
熊槐顿了顿,又为难的道:“不过有一件事寡人很为难。”
果然,公叔心中暗暗喷了一句,然后拱手问道:“不知敝国可否为大王解忧。”
熊槐笑道:“公叔,寡人对公子虮虱可谓仁善矣,如今公子虮虱即将行冠礼,寡人欲为其寻找一位大贤为师,可是楚国大贤稀缺,竟无人可用,寡人深为之忧。不过,寡人问韩国的公仲乃是韩国首屈一指的大贤,韩国之中少有人能及。
故,寡人打算请公仲来楚国教导公子虮虱,不知公叔以为如何。”
公叔张了张口,心中又惊又喜。即惊于楚王的狠辣,不动声色的就要断韩王一臂,并斩断秦国伸向韩国触手。同时,也为自己将会独揽韩国大权而暗暗心喜。
不过,公仲乃是韩王左膀右臂,公仲也不敢贸然答应楚王的要求,将公仲送到楚国做人质。
熊槐见公叔犹豫不决,再次开口道:“公叔,公子虮虱短时间内不能离开郢都,故新城君的十座城池,寡人打算向韩国提出要求,打算请公叔你来管理那十座城池,不知公叔意下如何。”
公叔一惊,虽然心中清楚,楚国这是将韩国的城池,卖给韩国两次,但是,却也忍不住心中窃喜。
十座城池,即便是代为管理,这也是一块大肥肉。
更何况还能解决公仲!
熊槐见公仲已经有所意动,再次开口道:“公叔,想必卿也知道,韩美人有孕在身,已经快接近临产了。寡人对韩美人喜爱有加,故,打算在韩美人产子之后,若是生下公子,则将鲁阳以北剩下的五城全都封给他,若是生下公主,则将那五城作为公主的食邑。”
公仲咽了咽口水,惊疑地看着楚王问道:“大王此言当真?”
“君无戏言,寡人一言九鼎。”熊槐郑重的点头道。
公叔见楚王话说到这个份上,立即决定将公仲卖了,反正公仲已经得罪秦国,在韩国彻底失势了。
想着,便拜道:“大王,待臣回到新郑,一定会说服寡君重新与贵国结盟,并将公仲送到郢都来。”
“好!”熊槐大笑道:“如此,那就拜托公叔了。”
“不敢,不敢。”公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连连应承。
“既然楚韩两国即将结盟了”说着熊槐看着公叔笑道:“那么,寡人现在面临一桩难事,还请公叔为寡人参谋一二。”
公叔一怔,难道楚王还有条件?
此时,熊槐笑道:“公叔,不久前寡人俘虏的三万秦军,这事公叔知道吧!”
公叔点了点头,三万断后秦军向楚国投降一事,此时已经传便天下,他岂能不知。
但是,公叔不知道的是,这三万秦军与韩国有什么关系。
“不知大王为何而忧?”
熊槐叹气道:“寡人招降了这三万秦军后,却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楚国经过这一次长达一年半的大战后,粮食消耗无数,国中粮食已经有所不足,难以养活这些秦军。”
公叔心中松了一口气,楚王原来是想要购买粮食,如此
那就打个折扣,半价卖一批粮食好了。
熊槐见公叔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继续道:“不过还好,寡人从秦国那边得到消息,听说秦国已经派来使者,打算用淅水以西包括於中在内的三百里地,来交换被俘三万秦军,不知公叔以为寡人是否应该答应秦国的交还条件?”
公叔闻言立即摇了摇。
若是楚韩结盟,韩国自然是希望秦国越弱越好,更希望秦楚两国的关系越差越好,这个时候,岂能放秦军回国,增强秦国的实力。
想着,公叔立即拱手应道:“大王,於中之地直面秦国武关,一旦有事,秦军出武关,则楚国必定不能拥有於中。至于淅水西部的土地,秦军难以坚守。用这两块地方换被俘的秦军,这就是用秦国所不要东西,以增强秦国的实力,臣以为其不可取,望大王三思。”
熊槐点了点头道:“寡人也以为这个交易做不的,只是楚国缺粮,养不起这些俘虏,这该如何是好。”
既然养不起,那就全都杀掉好了!
这话在公叔脑海中反复回荡,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虽然公叔很想让楚王杀掉那三万秦军,但是这话不能从他口中说出来,否则,这就是给韩国吸引仇恨。
沉吟了一阵,公叔见楚王一直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建议。
良久,公叔这才开口道:“大王,既然楚国缺粮,不如从敝国购买一批粮食,臣愿半价卖给大王。”
熊槐摇头道:“大战一起,日费千金,这场持续年许的大战,已经让楚国耗尽钱粮,寡人已经无钱购买粮食。”
公叔怔怔地看着楚王,无钱无粮,不杀不放,难道楚王打算让韩国出这一笔粮食吗?
就在公叔疑惑之际,熊槐笑道:“公叔,寡人的意思是,请韩国借一批粮食给寡人周转,待来年,楚国秋收之后,寡人再归还粮食。”
公叔露出震惊之色,不由迟疑的看着楚王。
原来楚韩两国结盟,韩国需要付出的代价在这里。
楚王借粮是假,让秦韩两国彻底绝交才是真。
一旦秦国知道被俘的秦军所用的粮食全都是韩国提供,秦国会怎么想?一旦秦国知道亲秦的公仲被当做人质前往楚国,秦国会怎么想?
如是总总,楚国一定会添油加醋的主动将这些消息透露给秦国,而后所有的一切全都推给韩国,到时,秦国必定会恨死韩国。
如此一来,他公叔乃至整个韩国就彻底绑上了楚国的战车,从此与秦国决裂。
一旦楚国要暗算韩国,那韩国就完了。
如何抉择,公叔心中拿捏不定,急切间,汗水直冒,不多时,便湿透了衣裳,如同刚从水里出来一般。
熊槐见公叔沉默不语,顿时脸色一沉,大怒道:“公叔,在韩国背叛的情况下,楚韩两国再次结盟,寡人已让出十座城池,难道韩国却不愿借一点粮食给寡人?”
公叔见楚王大怒,在秦楚两国之间,很快便决定倒向楚国。
毕竟,他公叔可跟秦国的关系不怎么好。
想着,便急忙应道:“大王息怒,臣之所以迟疑,不过是在思考借多少粮食给大王罢了。”
熊槐心中冷冷一笑。
若非寡人接下来要将精力放在国内,根本就用不着韩国如何想,直接挥师北上,强立公子虮虱为韩国太子便可,那用得着在这里废话。
想着,熊槐便沉吟道:“公叔也不必多想了,三万大军一年之用为九十万石粮食,身为俘虏,也用不着吃饱,如此,那就请贵国借四十万石粮食吧。”
公叔见楚王脸色不善,立即应道:“愿听大王吩咐。”
第六百八十章 为人软弱公子稷
公叔抵达郢都的数日后,秦国使者公子稷以及副使向寿也赶到郢都。
公子稷乃楚王女婿,楚王长公主之夫,他的到来,受到楚国的极高礼遇。与让左尹昭常接待公叔不同,这一次,熊槐则是让太子横为主,左尹昭常为副,二人一同接待公子稷。
楚宫中。
熊槐看着太子横问道:“太子,公子稷等人是否已经安顿妥当。”
“回父王,儿臣已经将公子稷安置在最好的宾馆之中,下令侍者以楚国公子之礼相待,还请父王放心。”
“如此就好。”说着,熊槐顿了顿后,开口道:“太子,左尹,今日你们去迎接公子稷,不知公子稷其人如何?可堪重用?”
“这”
太子横与昭常对视了一眼,然后太子横向昭常示意,昭常便点了点头。
接着,昭常拱手问道:“大王的意思,是否是打算在秦国支持公子稷掌权?”
熊槐点了点头:“不错,寡人得到消息说,秦王与公子稷二人关系亲密,而秦王与樗里疾之间已经有了很深的矛盾。另外,秦王所亲近的向寿,以及最近提拔的魏冉等人,全都是公子稷之母芈氏的亲族。
是以,寡人打算在秦国扶持公子稷,让公子稷取代樗里疾,以实现秦楚两国交好。寡人唯一的顾虑,那就是公子稷是否可堪一用。”
“大王,公子稷温文儒雅,待人亲善。只是”昭常说到这,摇了摇头道:“只是以臣观之,公子稷为人有些怯弱,决断不足,恐怕难当大用。”
熊槐闻言不由迟疑的看着昭常。
昭常见状,再次点头,以示所言非虚。
见此,熊槐皱了皱眉。若是公子稷真的决断不足,恐怕即便有楚国的支持,也难以在秦国掌权。樗里疾与甘茂二人,全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尤其是甘茂,不仅深得秦王信任,而且更是长袖善舞,滑不溜手。
若是公子稷能力不足,楚国贸然支持他,只会让甘茂恨上楚国。
为了一个未来的丞相,而得罪现在的丞相,这就得不偿失了。
想着,熊槐点了点头道:“好,此事寡人已经知晓。”
说着,熊槐对太子横道:“太子,稍后你去见公子稷,就说寡人会在明日召见他,让他准备好。”
“是,父王。”
接着,熊槐向昭常问道:“左尹,魏宋两国使者出发的时间比秦使早,但是现在秦使已经到了郢都,为何两位使者直到今日依旧未到。”
昭常应道:“大王,秦使未倒之前,臣已经问过此事了。并非两国使者出现意外,而是两国使者并未急着赶路,一路都是正常行走,日行不过五十里。而秦使顺汉水而下,日夜急行,故而秦使后发先至。”
熊槐闻言不由一怔,心中闪过几缕疑惑。
难道魏宋两国就不担心楚国的报复吗?为何他们都不急呢?
尤其是宋国,现在还占着淮北之地四百里呢!
难道宋国就不担心楚国对宋国开战吗?
翌日。
熊槐在书房中见到了他素未谋面的女婿。
身在王室,熊槐感觉这一点很不好,一旦女儿外嫁,不仅女儿在成婚前见不到夫婿,连他这个楚王也不知女婿长啥样。
不过还好,身为公子,对方肯定不会面目可憎,不忍直视。
礼毕。
熊槐看着公子稷,感慨良多,接着,率先开口道:“子稷,你与公主成婚快三年了吧!”
公子稷闻言脸色露出一股笑容,想起他娶了楚公主后,顿时便得到秦王的重用,舅舅表兄等人全都聚在他身边,为他出谋划策。这数年来,可谓风光无限,比他做公子王弟的日子精彩多了。
当然,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那位公主夫人带来的,不,是楚国的强大影响力带来的。
想着,公子稷连眼神中都露出喜色,拱手应道:“大王,还有一个多月,便是臣与公主完婚三年的日子。”
熊槐看着公子稷的神色,满意的点了点头:“好,难的你还把时间记得这么清楚,不错,很不错。”
公子稷见楚王露出笑容,心中顿时一松。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接着,熊槐又急忙问道:“子稷,寡人听说一年前公主产下一子,不知公主是否安好?”
“大王请放心,公主母子平安!”
“好好好,如此就好,这女人生孩子,尤其是第一个孩子,实在是太危险了。”熊槐松了一口,接着又急切的道:“子稷,不知公主在秦国是否吃的惯秦国的食物?每日所食比以前是多了还是少了?是胖了还是瘦了”
小半个时辰后。
公子稷咽了咽发干的喉咙,看着王位上意犹未尽,满脸慈祥,哈哈大笑的楚王,不由在心中暗暗纳闷:大家都说楚王外仁义而内奸诈,笑里藏刀,卑鄙无耻。今日一见,却如同一个寻常老妇人一般,召见使者不问国事,却一直在拉家常。
想着,公子稷眼中不由露出一丝不耐,只是这次来楚国乃是有求而来,不得不耐住心中,继续跟楚王拉家常。
又小半个时辰后,熊槐见公子稷不耐之色已经流露于表,不由在心中微微摇头。
这公子稷的修养倒是足够了,只是还是有些沉不住气。
想着,熊槐立即打住,轻轻咳嗽了两声,然后自责道:“哎呀,寡人光顾着向子稷询问公主,竟一时忘了正事,看来寡人真是老了,竟然也会儿女情长而忘记国事的一天啊。”
说着,熊槐摇了摇头,然后开口问道:“子稷,不知这次来访楚国,所为何事?”
公子稷一听,早就忍耐不住的话,立即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
“秦王打算用於中以及丹阳换取投降的三万秦军?这”熊槐露出为难之色,看着公子稷叹道:“子稷,你初次来访楚国,提出这种两利的条件,寡人本不应该拒绝,但是可惜你来晚了。”
公子稷闻言大惊失色。
来晚了?
难道那三万秦军全都
想到这,公子稷立即惊恐的看着楚王,脱口而出道:“大王,那三万秦军难道被大王大王”
屠杀两个字到了喉咙处,但是公子稷看着重新变得威严起来的楚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随即临时改口:“被大王卖给他国了?”
第六百八十一章 骑虎难下宋王偃
熊槐脸色一沉,训斥道:“子稷,寡人一向以仁待人,怎会做出买卖奴隶这种事情呢?”
说着,熊槐摇头解释道:“三天前,韩相公叔来访,楚韩两国重新结盟。适时寡人正为缺粮而无粮供应俘虏的忧虑,公叔得知此事后,主动借了四十万石粮食给寡人养活俘虏。寡人当时见盛情难却,而且寡人是真的缺粮,故而便答应了下来。”
顿了顿,熊槐看着公子稷露出无奈之色道:“子稷,楚韩两国刚刚结盟,韩国又借了一大批粮食给寡人。若是这时寡人将俘虏交还给秦国,无疑是在欺骗韩王,让楚韩两国重新绝交。
故而,交还俘虏的事情,还是子稷休提,免得寡人为难。”
公子稷见楚王最后一句话说的毫不迟疑,语气不容置疑,立即便知换回俘虏的任务落空了。
更令公子稷震惊的是,楚韩两国这么快结盟了,而且韩国还出粮让楚国养秦国的俘虏,韩国竟然敢这么做,即便是楚国逼迫,韩国也应该拒绝才是,但是韩国答应了。
无论如何,这都表明一件事,那就是韩国彻底倒向楚国了。
想着,公子稷定了定神,见楚王一脸疏远之意,想了想,然后拱手道:“大王,既如此,那秦国俘虏之事就日后再议,这一次,臣来楚国,乃是带着和平而来,寡君希望能秦楚两国再度交好。为此,敝国愿献上丹阳地以和。”
对秦国的讲和,熊槐立即答应下来:“秦楚两国重归于好,这也是寡人所希望的。”
不久后,熊槐看着公子稷离去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这公子稷果如昭常所说,没有强硬的魄力。须知秦国不是韩国这个陷入窘迫中的小国,乃是大国,是有实力与楚国谈条件的,即便他这个楚王最后是否会答应,公子稷都应该提出条件才是。
但是公子稷一见他脸色不对,便立即怂了,这就极为不妥。
这样的性格,恐怕难以在秦国与甘茂等人争锋。
想着,熊槐便将扶持公子稷的打算深深的埋入心底。
另一边。
公子稷刚刚回到宾馆,副使向寿便向急忙向公子稷问道:“公子,不知楚王是否答应我们的请求?”
公子稷摇了摇头,然后将宫中所发生的事情道出。
向寿迟疑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公子,关于此事,寿在不久前也听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公子稷奇怪的问道。
“寿听说,原本楚王因为楚国缺粮,而打算将我秦国的俘虏全部斩杀,公叔知道这个消息后,便主动借粮,打消了楚王这个念头。”
公子稷想起滞留郢都未走的公叔,这么隐秘的事情,恐怕也只有公叔自己才知道。
想着,便嘲讽道:“兄长这消息是从公叔哪里听到的吧!”
向寿想起方才公叔送来的重礼,不由尴尬的点了点头。
见此,公子稷摇了摇头,虽然楚王与公叔的口径并不相同,但是,这两人的话都一个共同的意思,那就是韩国出粮让楚国扣押秦国的三万大军,只此一点,便足够了。
于是,公子稷冷笑道:“首鼠两端,朝秦暮楚,说的就是韩国这样的国家!既然已经打算投靠楚国了,既然已经与楚国结盟了,那就不要想着同时与秦楚两国交好。秦国与楚国之间,韩国只能选择一个。”
说着,公子稷冷哼一声,然后撇下向寿,独自向房间中走去。
数日后。
在同一天里,齐魏宋三国使者先后抵达郢都。
得到这个消息后,熊槐大大的差异一下,然后看着面前与齐使苏代一同抵达郢都的陈轸问道:“陈卿,三国使者同日赶到郢都,不知贤卿以为如何?”
陈轸应道:“大王,臣听说魏国使者最先出发,宋国其次,齐国再次,魏国近而齐国远,但是现在,距离近且最先出发的魏使与齐使同一天抵达郢都”
说着,陈轸拱手道:“大王,臣以为齐魏宋三国已经达成协议,最起码,三国已经有了共识。”
熊槐点了点头,笑道:“看来这三国不是来与寡人讲和的,而是来向寡人示威来了。”
与此同时,楚国宾馆中。
齐使苏代,魏使楼庳,宋使仇液,三人齐聚一堂。
此时,最先抵达郢都的楼庳,脸色颇为沉重的看着苏代与仇液道:“两位,在下从韩国那边得到消息,楚韩两国结盟了。而且,秦王还以公子稷为使,前来与楚国讲和,在下得到的消息,楚王已经答应与秦国讲和了。”
仇液闻言顿时脸色一变,这对宋国来说是一个极坏的消息。
原本宋国以为这次楚国能击退各国,最多也就是能与各国讲和罢了。要想重新结盟,还得等一段时间,最起码也得出动大军,用武力逼迫他国才能再度结盟。
但是,现在,这楚韩两国结盟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六国之中宋韩两国实力最弱,更重要是,宋国占据楚国淮北之地五百里,现在休战退兵之后,依然还占据着接近四百里的土地,无论怎么看,宋国都显得异常突出。如今楚韩两国结盟,那么接下来楚国的最佳目标无疑便是宋国了。
想着,仇液不由向苏代与楼庳看了一眼,若非齐魏两国鼓动宋王,现在宋王应该早就从淮北退兵,将淮北的土地全部归还给宋王了。
不过
仇液想起宋王的处境,又不由摇了摇头。
即便没有齐魏两国鼓动,现在宋王也是骑虎难下。自从伐楚以来,虽然宋军攻占楚国五百里地,而且秦韩联军大破楚军的消息,令宋王的威望涨到极高的地步。但是随着楚国大破韩军,击退秦军的消息传来,顿时令宋王的威望大跌。
与此同时,宋太子的威望却在宋国日益增高,已经快接近宋王了。
若是这次宋国从淮北退兵,不仅劳而无功,而且还狠狠的得罪了强大的楚国,如此,宋王的威望必然会进一步下跌,恐怕会难以压制太子。
这就是退兵对宋国有利而对宋王不利,可是强硬占据淮北,虽然对宋国不利,但却对宋王有利。
想着,仇液不禁头大,而后不由在心中一叹,现在宋王无法退兵回国,而楚韩两国结盟,楚国剑锋直指宋国。此时此刻,或许也只能答应齐魏两国的条件了。
第六百八十二章 越王臼的首级
此时,楼庳迟疑看着仇液道:“先生,如今楚韩两国结盟,楚国接下来的目标,极有可能是宋国,以夺回淮北之地。不知宋国是何谋算。”
仇液还未开口,苏代立即开口道:“先生,在下来楚之前,寡君也曾交代,让在下详加考虑宋王的意思。我齐国虽然不比楚国,但是也不惧怕楚国,若是宋王打算割地自保,那齐国自然不会多事。
但是,若是宋王决意不对楚国妥协,无惧楚国的恐吓,那么,我齐国必然会履行盟友的职责,绝不会放任盟友被人肆意欺凌。”
苏代话音一落,楼庳立即跟着拍胸口保证道:“不仅是齐国,还有我魏国,若是楚国伐楚,敝国一定鼎力相助。”
仇液心中对齐魏两国的保证极其不以为然。
若非宋王现在需要时间稳定国内,哪里需要与低声下气的向齐魏两国求援,以借齐魏两国之力,来平衡楚国的压力。
当年齐国与赵韩两国结盟,也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出兵救援,结果,赵国邯郸被攻克,韩国主力全军覆没,齐国的援兵还是没有到。
对齐魏两国的话,无论是仇液亦或者说是宋王,都没有完全相信,齐魏两国现在不过是希望楚宋两国两败俱伤罢了。一旦楚国真的出兵伐宋,恐怕齐魏两国的援军不会很快抵达的。
不过,无论齐魏两国的目的何在,此刻,宋国都需要两国的态度,以震慑楚国,为宋王争取半年到一年的时间。
想着,仇液立即拱手道:“那在下就提前多谢两国的援助之恩了。请两位放心,寡君已经下定决心,绝不会对楚国妥协。”
“好!”苏代见仇液表态,立即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道:“既如此,那么我等三人便一同前去拜见楚王,请楚王与三国讲和。”
仇液应道:“好。”
三人议定之后,然后便各怀鬼胎的散去。
次日。
熊槐在大殿中正式接见了三国使者。
“三位使者联袂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听到楚王的询问,苏代立即应道:“大王,战争是令人厌恶的,和平是令人的向往的,之前因为越国的缘故,而让齐魏宋三国与楚国爆发一场持续一年半的大战,让你我四国全都损失惨重。
对此,寡君深为忧虑,故而痛定思痛,决定结束这场战争,让齐魏宋楚四国休战,再度归好。故特派臣等三人前来与楚国讲和。为表明诚意,寡君已将引发这场大战的罪魁祸首越王臼斩首,并特命臣将越王臼的首级献给大王,请大王接受齐魏宋三国的和平之意。”
苏代说完便让人奉上一个木盒。
木盒递上后,苏代便将目光投向楚王,在楚国被围攻一年多的情况,在丹淅陈城损失惨重的情况下,楚王应该不会拒绝齐国的好意。
唯一的问题是,楚王会如何处置越王臼的人头。
是泄愤还是厚葬。
若是泄愤,自然没啥好说的,立即去越地点火便是,至于大火能否烧起来,齐国不在乎。
若是厚葬,齐国依然可以在越地煽风点火,无非是多费一些功夫罢了。
木盒被送到近前,熊槐看着看过来的苏代,然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暗道:莫非齐王以为楚国被围攻一年多,寡人会以为越王臼是罪魁祸首吗?寡人会与赵襄子一样,会将越王臼的头骨漆起来作为酒器?
想着,不禁摇了摇头。
原本以为齐国杀掉越王臼是真心想要与楚国讲和,想在看来,还是想算计楚国。
越国故地在南方,被楚国所占据,越人的势力大多是在南部,所以,即便齐国杀掉越王臼,占据越淮北,越国也无法对齐国造成威胁。
相反,若是楚国接受了齐国送来的人头,那么必将楚越两国的血海深仇上再加上一笔,这对楚国统治越人极为不利。
楚国已经逼死一个越王,另外俘虏一个越王,现在越王臼的人头进入楚国,无疑会让越人以为齐楚两国合谋杀害了越王,齐国远而楚国近,如此,越人岂能不恨楚国!
即便是厚葬越王臼,对楚国依旧也有许多不利。
只要那些越人一想起越国最后的越王被厚葬在楚国,必然会心生怜悯,怜悯与仇恨在很大程度上却是相通的。
如此,这越王臼的人头,对楚国来说,无疑有些烫手。
不过,当熊槐想起那些还未接受楚国好意的越国贵族时,脸上不由露出一阵笑意。
越王臼的人头,或许来的正是时候,寡人正好还没有理由收拾掉他们,现在,理由来了!
想着,熊槐露出怜悯之色:“唉,寡人与越王也是多年的交情了,当初越王臼从越地出海,楚国并未下令追击,就是为了要给越国留下一脉以祭祀越国先祖。不想,天命无常,越国即便躲过了楚国,也依旧没有改变宗庙断绝,血食不存的命运。
看来大禹的恩泽传了近两千年后,终究还是断了。”
说着,熊槐没有打开木盒,直接吩咐道:“传诏,以诸侯之礼厚葬越王臼。”
“诺。”
殿中,苏代目视木盒离去,心中暗暗叹道:无论如何,对齐国来说,只要楚王接受了越王臼的人头,那就足够了。
想着,苏代再次行礼道:“大王,既然贵国接受了三国的和平之意,想来也是希望与三国讲和的。”
“不错!”熊槐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殿中三人,问道:“不知齐国打算如何与寡人讲和。”
苏代一听楚王单独提及齐国,将齐国与魏宋两国分离开来,立即拱手道:“大王,敝国,以及魏宋两国,齐魏宋三国一致认为眼下不应再生战端,理应以四国目前的控制范围为边界,互不侵犯,以实现四国间的和平。”
苏代话音一落,楼庳与仇液立即跟着道:“不错,齐国的意思,也是我魏宋两国的意思。”
熊槐闻言脸色顿时一沉。
齐魏两国还好,齐国在这一战中获取的土地大都是越国的土地,还有楚国以前从齐国身上夺取的土地,这一部分土地对楚国而言无足轻重,可有可无,楚国并没有放在心上。
同理,魏国占据的襄城等十余城,楚国同样也损失不大。
但是宋国则不然,可是占据了楚国四百多里土地。
若是楚国在这一战中败了,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但是这一战楚国并未失败,结果宋国却不愿归还,还伙同齐魏两国前来给楚国施加压力,态度极其强硬。
第六百八十三章 伐宋之疑
宋国弱小,楚国强大,若是他这个楚王就这么同意了三国的条件,那他颜面何存?
想着,熊槐目光转向仇液,声音低沉的问道:“宋使,莫非宋王真的打算以目前两国控制范围为边界吗?”
仇液闻言一滞,接着想起楚韩两国结盟的事情来,楚韩结盟对宋国大为不利,宋国若是不答应齐魏两国,彻底倒向齐魏两国,这才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想着,仇液在苏代楼庳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开口道:“大王,这也是寡君的意思。”
熊槐闻言顿时大怒,虽然宋国占据的四百里土地他本来就没有想过要夺回,他楚王可以送,可以给,可以让,但是,弱小的宋国,是不能强取,不能主动要。
否则,这是对他这个楚王的威望的重大打击。
接着,熊槐沉吟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
宋国是他用来牵制齐国的重要棋子,淮北的土地本来就是他抛给宋国的诱饵,却不能让齐国用楚国的土地来收买宋国。
若是就这么答应齐魏宋三国的讲和,那楚国就亏大了,淮北之地白白损失不说,还无法拉拢宋国。
想着,熊槐便决定拖延时间,另想办法瓦解三国的同盟,并将宋国拉到楚国的阵营里来。
“三位使者,此事事关重大,寡人还需与国中大臣商议一番,三日之后在给三位答复。”
苏代闻言,心中知道楚王这是想拖延时间,但是他也毫不在意。
别说三天,就是三月时间,只要楚宋两国在淮北的矛盾不解决,那么楚国的拖延,将没有任何意义。
想着,便立即拱手道:“愿听大王吩咐!”
楼庳仇液见苏代应承下来,跟着道:“愿听大王吩咐。”
不久后,熊槐将在郢都的重臣全都召集过来,然后将刚刚召见三国使者的一说,接着问道:“诸位贤卿,齐魏两国打算将我楚国的淮北地卖给宋国,以此让楚宋两国决裂,并收买宋国。对此,寡人深为忧虑,不知诸卿何以教寡人。”
昭常闻言立即开口道:“大王,当初六国围攻楚国,我楚国力有不逮,这才让宋国一口气夺走淮北五百里地。现在各国已经退兵,赵国正与中山国厮杀,我楚国已经与韩国结盟,而且还有秦国三万人质在手,此时此刻,就凭齐魏宋三国,我楚国何惧只有。
故,依臣之见,不如拒绝三国的和谈,待我楚国休整数月,然后大举对宋国用兵。到时!”
昭常冷笑道:“大王,到时我们不仅可以将失去的土地全部夺回,而且还可以从宋国身上夺取土地。”
说完,昭常立即伏地一拜:“请大王详加考虑!”
此时,咸尹范环立即开口道:“大王,臣以为此时伐宋万万不可。齐魏宋三国主动与我楚国讲和,并非是我楚国击败了三国,而是因为秦韩两国败退,三国这才主动退兵。是以,三国元气未损,实力犹存,依然有一战之力。
若是此时主动伐宋,无疑是放弃淮水之地利,然后前往宋国与齐魏宋三国决战。”
说到这,范环立即拱手道:“大王,臣不担心楚国会在齐魏宋三国大战中失利,却担心秦国见此机会联合尚在摇摆中的韩国出兵伐楚,或者伐韩以逼韩倒戈。如此,楚国我楚国则将再次陷入孤立。
故,臣以为三国之事理应搁置,待赵国大败中山,待燕国回师国中,待我楚国彻底稳住秦韩两国。那时,才可从容与宋国交涉。此时,理应以修养为主,不宜动兵。”
“大王!”昭常立即反驳道:“秦韩两国之所以主动与我楚国讲和,那是因为我楚国还有一战之力,若是我楚国面对三国的威胁而无动于衷,这不是向各国显示我楚国的虚弱吗?各国见此,必然会轻视楚国,轻视大王,到时,我楚国又如何威压各国,又如何稳住秦韩两国?更别说远在北方的赵燕两国!”
一个时辰,伐宋之事再次在群臣的争议中无疾而终。
驱散群臣离去后,熊槐独自留下陈轸,然后开口问道:“贤卿,不知现在宋国的情况如何,难道宋王真的打算做齐魏两国诱饵,引诱我楚国大举进攻吗?这对宋国有什么好处?”
此时熊槐心中充满着疑惑,以他对宋王的了解,宋王应该不是这种舍己为人的人才是。
听到楚王的询问,陈轸立即应道:“大王,方才察看过宋国的消息。据宋国内应来报,宋国内部因我楚国未曾战败的缘故,再度陷入严重的分歧之中。最近,宋国之中支持太子的大臣越来越多,并纷纷指责宋王贸然大举伐楚,使宋国陷入孤立无援之中。
所以,宋王为了震住国内群臣,这才强顶着不退兵。”
熊槐一怔,迟疑的看着陈轸问道:“消息属实吗?”
陈轸用力的点了点头:“除了宋国内应,之前在宋国游说的上大夫左成也传回了同样的消息。宋国内部大乱,宋太子在群臣的支持下,已经有了对抗宋王的资本,现在他们父子俩正驱使效忠自己的大臣,在国中明争暗斗,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就差父子公开翻脸了。”
“不对!”熊槐摇头道:“既然宋国内部大乱,那么宋王更不应该得罪我楚国才是,难道宋王就真的如此相信齐魏两国。”
“大王。”陈轸迟疑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左大夫传回的最新消息,数天前宋王任命齐国宗室田不礼为卿,似乎宋国已经全面倒向齐国了。”
熊槐不由皱了皱眉。
齐国宗室田文在魏国任相,田不礼在宋国为卿,如此形势,齐魏宋三国已然结为一体。
这三个国家搅在一块,对他接下来的行动很不利。
楚国一旦发生内忧,齐魏宋三国联军必然会联合来犯,如此一来,整个淮水流域都在三国的打击范围之中。若是内忧与外患相勾结,到时,楚国的局势必然会糜烂。
难道真要对宋用兵,以战促和,逼迫宋国与楚国结盟,然后以韩宋两国为屏障,给楚国一个稳定的外部条件?
熊槐陷入迟疑之中。
第六百八十四章 联姻
熊槐沉吟许久,缓缓摇了摇头,之前击退秦韩两国的战争,已经向各国展示了实力,现在继续出兵,不仅是穷兵黩武,而且频频用兵还会引起各国恐慌,这不可取。
而后,熊槐看着一直在下方沉默的陈轸问道:“不知贤卿可有办法为寡人拉拢宋国?”
陈轸皱着眉道:“大王,宋国与齐魏两国矛盾重重,此时宋国之所以与两国结盟,无非是因为害怕我楚国。所以,拉拢宋国是可行的,但是眼下的局势,在淮北的矛盾下,仅凭我们楚国之力拉拢宋国很困难。而且,即便是成功拉拢宋国,也未必能让齐宋两国绝交。”
熊槐一听陈轸有办法,顿时精神一振,立即开口道:“无妨,寡人还可以等等,也无需齐宋两国绝交,只要宋国能在齐楚两国之间保持中立便可。不知贤卿有何妙计?”
陈轸拱手道:“大王,田不礼成为宋王的卿,这无疑是表明齐宋两国已经交好。齐宋联盟不仅对我楚国不利,同样也对另一个人极为不利。”
说着,陈轸露出一丝笑容:“大王,而这人正是来访楚国的宋相仇液。”
“宋相仇液?”熊槐脑中灵光一闪,然后看着陈轸笑道:“贤卿的意思是?”
陈轸笑着解释道:“大王,田不礼乃是齐国宗室,而仇液出生胡人,身份地位仇液远不如田不礼,而齐国的实力依然还在赵国之上,齐宋两国紧密联合,不仅让仇液的宋相地位不保,同样也是对赵宋两国的关系进行极大的冲击。
尤其是赵国正在与中山国大战的情况下,齐魏宋三国结盟,这对赵国也是大大的不利。是以,齐宋两国联合,除了我楚国不愿意看到的以外,赵国甚至燕国都不愿意看到。”
熊槐立即明悟过来,笑道:“贤卿的意思联合赵国共同对抗齐魏宋三国,并以楚赵两国之力,以仇液为突破口,争取让宋国在齐楚两国间保持中立。”
“大王英明!”陈轸拱手道:“不过,因眼下赵国与中山国的战事尚未有结果,故,拉拢宋国,并让宋国保持中立的时机并未成熟。若是赵国被中山国击败,则此事胎死腹中,若是赵国大胜中山国,则我楚国便可借赵国的威势,推动赵宋结盟,然后让宋国在齐楚两国中保持中立。”
“只是!”接着,陈轸有迟疑道:“大王,这个计策的不利之处,便是北方的战事结果难以预料,赵国虽强,但是中山国也不弱。”
“无妨!”熊槐笑道:“这次赵国倾国之力,赵王与赵太子章各率一部主力,两面夹击中山国,大破中山国乃是十有**之事,寡人以为赵国必胜。即便赵国不胜,楚赵两国结盟,也是合则两利的事情。”
说着,熊槐在心中将楚赵两国结盟的事情反复思索一遍,确认此事对楚国利远大于弊,于是,心中便不再迟疑。
想着,熊槐便吩咐道:“陈卿,将方才殿中大臣关于伐宋的争论透露出去,寡人想借此对宋国施加压力。另外,还是试试宋国的态度是否真的如此坚定,真的无惧我楚国的战争威胁。”
陈轸一怔,随后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过来,楚王为何明知昭常范环等大臣对宋国的态度迥异,还将他们同时召过来商议宋国之事,原来目的在此。
想着,陈轸立即笑着应道:“唯!”
陈轸离去后,熊槐顿了顿,然后开口吩咐道:“传诏,请左尹昭常、大夫昭盖、三闾大夫屈署来见寡人。”
“唯。”
不多时,昭常一脸兴奋的再次进入楚宫,他才从宫中离去不久,楚王便再次召见了他,难道楚王真的有意伐宋!
想着,昭常不由激动不已。
待三人来到大殿后,熊槐率先开口道:“三位贤卿,齐魏宋三国结盟,对我楚国极为不利,寡人深为之虑。故,寡人思虑许久,决定与赵国结盟以对抗三国。”
昭常闻言微微一滞。
此时,熊槐看向屈署问道:“屈卿,寡人闻赵太子章已经十七岁,尚未婚配,故而打算与赵国联姻。只是寡人无适龄王女,只能从宗室之中挑选一位公族嫡女,以为赵太子夫人。贤卿掌管楚国公室,不知目前我公室之中,可有尚未婚配的适龄嫡女?”
屈署想了想,沉吟了一下,便决定将与赵国联姻的机会把握在屈氏之中。而后想起当年屈原离开郢都之时,将三闾大夫的位置让给了他。
于是,便拱手应道:“大王,襄阳守屈原之女芈氏,年方十二,三年后赵太子行冠礼之时,芈氏正好及笄,可谓赵太子良配。”
熊槐闻言点了点头。
此时,昭常见屈署只提屈原之女,对昭氏景氏两脉的嫡女丝毫不提,顿时双眼冷漠的向屈署看去。
接着,屈署见昭常与昭盖全都瞪着他,想了想,又无奈的道:“大王,将军昭滑之女,前令尹景鲤之孙,现麦君之女,也可为赵太子良配。”
熊槐闻言露出一丝笑意,然后看着昭常道:“左尹,寡人打算让贤卿去一趟邯郸,待赵王从中山国归来,说以联姻之事,以争取让赵国与楚国联盟。无论赵王是否答应楚赵联盟,左尹也得争取楚赵联姻,让太子章迎娶我楚国公室之女。
另,公子子青业已年满十六,故寡人打算向赵王求取王女为妇。如此,楚赵两国嫁女迎妇,岂不美哉!”
昭常迟疑了一下,然后看着楚王,小心翼翼的问道:“大王,那宋国之事?”
熊槐摆了摆手道:“宋国之事寡人自有决断,左尹不必多虑,待寡人备下礼物,三日后,贤卿只管去与赵国联盟便可。”
昭常闻言心知楚王还是不愿伐宋,想着,不由在心中微微一叹,而后立即应道:“唯!”
说完楚赵联姻之事后,熊槐将目光看向昭盖:“贤卿,寡人欲让卿亲自走一趟越地,去找左司马唐昧,告诉他,寡人打算要一份,越地中对楚国充满敌意的越人名单。三月之后,贤卿带着名单回郢都,寡人有大用。”
此时,昭常闻言顿时一皱眉,眼看昭雎景翠等人即将率军放回郢都,眼看楚王即将决定下任令尹的人选,结果此时楚王却将郢都中地位最高的两个昭氏大臣调走。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