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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腊月青梅子     大楚怀王txt下载     大楚怀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三十四章 楚王入越

    三日后,熊槐带着宋美人吴美人,率领大军离开吴城,向会稽而去。

    楚王离开后,吴城乃至整个吴地百姓心中大石终于落地,楚王还在吴城时,楚王以及城外的近十万楚军,沉沉的压在吴地百姓心口,压得他们闯不过气来。

    现在,楚王走了,他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同时,楚王的离去,这也表明,公子玉刺杀案已经过去,吴地百姓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另一边,熊槐离开吴城后,一路南行,半月后抵达会稽城。

    会稽城中越国旧宫。

    熊槐坐在王位上,群臣分列左右。

    此时,熊槐看着唐昧讪讪笑道:“司马,寡人巡狩诸地,无论是他国城池,还是我楚国之城,所到之地,皆万人空巷,人人争相一睹楚王风采,哪怕是不久前刚刚抵达吴城时,也不例外。唯独这会稽城”

    说着,熊槐摇头道:“刚刚寡人在王驾之上,透过车窗,竟然在会稽城的街道上没有看到一个越地百姓。不仅如此,寡人一路南下,途径越地各处,沿途也为见到一个越人。”

    说到这,熊槐自问自答道:“难道越人已经惧怕寡人到这种程度了吗?”

    唐昧顿时一呆。

    他本以为仅仅只是会稽城是这样,不想,连会稽北面的越地也是如此。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他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

    自从他下令在越地大行杀戮之后,不仅是楚王,连普通的楚军士卒也是一样,越人看到他们犹如看到瘟疫一般,直接绕道而走。

    即便是巡逻的士卒,百姓难以避开的情况下,也都是快速走过,不敢直视。

    想到这,唐昧脸上略有一丝尴尬,随后立即拱手道:“大王,这都是之前那些越国叛逆散步的谣言,说楚人要将越人全部处死,百姓愚昧,信以为真,故而才得知大王到来,全都惊恐不已。

    如今大王来到越地,不久之后谣言便会不攻自破,如此,百姓得知大王仁爱之意,自然就会恢复如初,不复惊恐之状。”

    熊槐闻言不禁皱了皱眉,虽然唐昧说是谣言的缘故,但是他自己心中清楚,这是杀戮太重的缘故。

    想着,不禁闷闷不乐道:“自寡人抵达江东后,对普通百姓秋毫无犯,也没有残杀任何一个百姓,为何百姓对寡人害怕如斯!”

    群臣闻言,全都紧紧的闭上了嘴巴,不敢开口。然后他们的视线却若有若无的,向为首的柱国昭雎、司马唐昧看去。

    负责杀人的,就是他们两个。

    但是,见他们眼神飘忽,而楚王心中不痛快,更加不敢说话了。

    此时,众人后侧的文雀走到群臣中间,长拜道:“大王,臣文雀冒死以闻。”

    熊槐一怔,愣愣的看着殿中的文雀。

    这是他第二次见文雀了,上一次还是两年前越国亡国之后,在郢都接见越国群臣时,匆匆见了一次。

    他知道文雀这个人,其乃是越国文氏一脉的族长,乃楚国宛城令,越国大夫文种之后。越王勾践灭吴之后,虽然杀掉了文种,但是却予以厚葬,而文种一脉也因此在越国开枝散叶。

    正是因为文氏一脉与楚国的特殊渊源,甚至楚国内部现在还有一个文氏家族,故而熊槐在上次接见越国群臣之时,给予了文雀极高的礼遇,让他紧随越侯慵而立,他在越地贵族之中,地位仅次于越侯慵。

    此时见文雀开口,熊槐愣神之后,立即开口道:“贤卿有何话说,尽管道来,寡人洗耳恭听。”

    文雀拜了一拜,然后直起身体道:“大王,臣闻之,用律法治理国家,杀人虽众,百姓却不会对杀人的感到畏惧,只会对律法保持敬畏,不敢有丝毫怠慢。这就跟大王不久前赐死那些私通叛国的罪臣一样,杀人虽重,但是国中群臣百姓却没有感到畏惧,而是赞扬大王仁义。

    臣又闻之,杀人不依据律法,不管有罪没罪,全都一杀了之。这样的国君,别说普通百姓害怕,就是亲近的大臣也怕,别说亲近的大臣,就是鬼神那也害怕,从而避而远之。

    百姓恐惧,大臣不亲,鬼神不庇,这正是亡国的征兆啊。”

    熊槐闻言,脸色一白,张了张口,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另一边,昭雎不为所动,而唐昧脸色瞬间一变。

    唐昧本以为,他躲了文雀近一个月,这么长时间过去,文雀心中的不满应该快散了,不想,文雀没有骂他唐昧,却直接怼上楚王。

    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让文雀痛骂一顿,让他消消气。

    此时,上官大夫见楚王脸色不好看,立即出列道:“雀位卑人微,见识浅薄,何以胡言乱语,还不快快退下。”

    文雀闻言,冷冷一笑:“胡言乱语?雀虽不才,但也知道,不仅国君是这样,做大臣同样也是这样。”

    接着,文雀不等上官大夫开口,立即继续道:“昔日秦国商君,自魏入秦,苦心变法,耗费二十年而将羸弱的秦国变成一个强国。如此功业,可以与我辅助先王庄王的名相孙叔敖相提并论,商君本可以在与孙叔敖一般,在秦国享受俸禄十世不绝。

    结果,商君却一代也没有传下去,还没有死就被秦国灭族了。这是什么缘故?难道是我先祖侍奉越王那样,遭到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吗?”

    “不是!”文雀看着唐昧,脸色有些血红,声音徒然大增道:“商君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那是因为商君变法之时,大肆抓捕那些说变法之恶的人,然后尽杀之于渭水,渭水为之赤。接着,十年之后,商君又大肆抓捕那些说变法之善的人,依旧尽杀之于渭水,渭水两度为之赤。

    如此,不管说好的还是说不好,全都被杀了,这就跟国君治国,有罪没罪的,看不顺眼全都杀了一样,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众叛亲离,身死国灭。”

    说到这,文雀压了压心中的火气,然后向楚王长长一拜:“臣位卑人微,见识浅薄,胡言乱语,不知所云,请大王恕罪。”

    “你混账东西。”上官大夫见文雀将刚刚自己骂他的言语直接拿去向楚王请罪,顿时右手颤抖的指着文雀,又羞又怒。

    此时,熊槐听着上官的话,看了看气氛上官大夫,然后又看了看长拜于地的文雀,突然怒拍作案,然后大怒道:“混账东西!”

    说罢,直接起身,然后拂袖而去。

    群臣被巨响一惊,接着见楚王走了,愣了愣,迟疑了一下,然后在昭雎的带头下,纷纷从殿中离去。

    而唐昧在离去的一瞬间,路过文雀身旁时,微微一滞,接着长长一叹,然后什么也没说,就向殿外而去。

    不久,文雀也起身离开后,殿中只剩下上官大夫,僵在原地,皱着眉头,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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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五章 暗自警惕

    不久,后宫中,宋美人与吴美人得知楚王归来,立即一同出迎。

    只是,宋美人一见楚王怒气冲冲的归来,立即迎来上去,行礼道:“大王不是去见群臣来吗?何故如此气愤?”

    熊槐闻言,摇了摇头,然后走入房间中,直接拿起水壶,连喝三口冷水,这才压住火气。

    接着见两位美人全都怔怔地看着自己,摇头解释道:“美人有所不知,刚刚寡人去见群臣,被人痛骂来一顿。”

    宋美人闻言,立即走进熊槐身侧,一面用纤纤玉手抚摸着熊槐的胸口,一面问道:“大王,是什么人惹大王如此生气,难道就不怕大王灭他满门吗?”

    熊槐一怔,身体顿时一僵,看着宋美人许久。

    宋美人见状,看了看自己的衣着,然后奇怪的看着熊槐问道:“大王,何故如此看着妾身,可是妾身有何不妥?”

    熊槐闻言,面色微微和缓,然后猛然将宋美人拉入怀中,接着对着她的翘臀狠狠一拍,笑骂道:“怎么,在美人眼里,寡人就是那种动不动就灭人满门的人吗?”

    宋美人遭到突然袭击,顿觉娇躯一颤,不仅被偷袭的地方一阵火热,连脸颊也一阵火热。接着感到楚王的手还在自己的被袭的地方揣摩,瞬间捂住脸颊,顺势扑入楚王怀中,娇声道:“大王,现在还是白日!”

    熊槐一愣,然后哈哈大笑,再次对着她的翘臀连拍两次,然后骂道:“好你个小妖精,竟然学会勾引寡人了。”

    宋美人再度遇袭,不敢抵抗,只能换个更好的姿势,娇声反驳道:“大王,妾身哪有行如此如此之举?”

    熊槐感到宋美人娇小的身躯在怀中一扭一扭,顿时火气涌上,一把将她搂住,笑道:“还说没有,这不是勾引寡人是什么,人赃并获,认证物证齐在,还敢抵赖!”

    说着,熊槐眼睛余光看到一旁的吴美人,见她露出羡慕的目光,不由向她开口:“美人,你可是在一旁看到的,你说宋美人是不是在勾引寡人!”

    吴美人闻言,展颜一笑:“大王,臣妾愿意做证!”

    “这这”宋美人听的两人言语,顿时羞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一个侍女走了进来,禀报道:“大王,司马唐昧在殿外求见。”

    熊槐一愣,立即放开宋美人,应道:“好,请司马稍后,寡人随后就来。”

    “唯。”

    很快,熊槐在两位美人的协助下整了整衣冠,确认无误之后,才向殿外走去。

    侧殿,正在等候的唐昧见的楚王到来,顿时一愣,刚刚楚王离去之时,尚且勃然大怒,怎么一转眼,就笑容满面了呢?

    心中疑惑的同时,唐昧暗暗松了一口气。

    “拜见大王。”

    “免礼。”

    礼毕。

    熊槐见唐昧看到自己后,神情有些拘泥,不禁主动开口问道:“司马前来求见寡人,可有什么要事。”

    “不敢!”唐昧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大王,臣这是来替文雀求情的,方才在殿中,文雀出口无状,还请大王恕罪。”

    “无妨!”熊槐闻言笑了笑。

    他这次前来越地,正是为了收拾残局而来,是为了将散落的人心再度聚集起来。结果,来到会稽之后,才发现越地的情况,已经远比他之前所预料的还要严重的多。

    故而,熊槐一到会稽,一刻都没有停歇,还没来得及与群臣商议,就直接在殿中说百姓畏惧,正是为了抛出如何收聚人心的议题。

    结果,这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文雀给打断了,还被他狠狠的臭骂了一顿,就差被指着鼻子臭骂他乃是惺惺作态的桀纣之君了。

    不仅让人臭骂一顿,而且连本来已经准备好的计划也泡汤,本来熊槐还是很生气。

    但是刚刚才经过宋美人之事,心中怒气已散。

    尤其是宋美人开口就是要灭人满门,更让熊槐心中一凛,内心充满着警惕。

    连枕边人都是一开口就让他灭门,这不正是说明文雀说对了吗?

    这次在江东大举屠刀,的确影响很不好。

    想着,熊槐摆了摆手道:“方才文雀之言,的确有道理,乃是治国的至理名言,寡人怎么会怪罪他呢!”

    说着,熊槐叹了一口气:“文雀之言甚是,这次寡人不分青红皂白,以寡人遇刺为借口,将原本要迁移的贵族巨室,灭族一半,另一半也全部迁到洞庭垦荒。此等残暴之举,虽然也算快刀斩乱麻。但是,有罪没罪,全都杀掉,即便有理由,也却是桀纣之举没错。”

    唐昧一听楚王将杀戮一事称之为桀纣之举,脸色一变,立即主动请罪道:“大王,臣有罪。”

    熊槐见状,扶起唐昧道:“司马何必如此,此举虽是桀纣之举,但寡人何曾说此事有错,况且,即便是桀纣,难道所有行事就全都是错的吗?”

    唐昧一怔。

    熊槐笑道:“正如文雀所说,商君变法,乃是秦国强大的基石,秦国之强,商君功莫大焉。然商君变法之所以成功,其前后所杀的两批秦人,正是一个重要原因啊。否则,跟这些人一直纠缠,不仅牵扯许多精力,还会影响变法的进程。”

    说着,熊槐脸色一正,目光坚定的道:“乱麻一团,与其剪不断,理还乱,还不如一刀斩之,倒也干净利索。”

    唐昧见楚王不用他做替罪羊,松了一口气,拱手道:“大王英明。”

    熊槐微微颔首。

    江东那些被杀被流放的人,本来就是他此行的目标,他这个楚王自然不会自打耳光,向越人承认错误的。

    至于如何安抚百姓

    熊槐沉吟了一下,道:“贤卿,稍后卿向越地各处发布公告,就说寡人遇刺一案,现在已经全部查清,牵连此事的要犯也已经审判。此外,立即向各地传达通缉吕氏兄弟的抓捕公文,凡是抓到吕氏兄弟任意一人的,赏黄金千金。”

    唐昧立即会意。

    楚王通缉吕氏兄弟不是最重要的目的,最重要的是,通过这道海捕公文,告诉所有的越人,楚王遇刺已经完结,除了吕氏兄弟,其他人都与此无关。

    这才是只通缉吕氏兄弟,而没有通缉其他各大家族逃亡子弟的原因所在。

    若是通缉所有人,整个越地数年内恐怕都平静不了。

    想明白之后,唐昧立即拱手道:“大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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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六章 利之仁也

    熊槐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道:“不过,仅仅只是如此,不过是稍安百姓之心罢了。还有越地各处散步的其他谣言,也需要进行破除,以让百姓之心彻底安定下来。对于此事,不知贤卿有何建议。”

    唐昧闻言,露出胸有成竹之色。

    越地的那些骇人听闻的谣言,有一大半是他自己散步出去,早在散步之时,他就已经想好了对策。

    此时听到楚王询问,唐昧立即应道:“大王,越地纷纷扰扰,其直接原因就是大王遇刺,百姓贵族担心祸及自己,现在大王出榜安民,遇刺案已经结束,故而越人心中迫在眉睫的顾虑便会消除。

    而越地动乱的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越地新附,越人内心深处对我楚国的疑虑。而疑虑最直接所在,则是百姓担心是否会被贬为奴隶,是否会被迁移他处垦荒,是否会被课以苛捐杂税,遭到楚国奴役。

    至于那些贵族巨室,则是心忧自己的地位,以及他们的财富能否得以保全,还有家族的未来以及子弟的前程。

    只要能解决这些问题,那么越地的动乱,则会迎刃而解。”

    熊槐微微颔首,唐昧所说的这些问题,全都直指问题的核心,只要解决了这些问题,越地乃至江东,就容易了。

    想着,熊槐看向唐昧问道:“贤卿有何建议?”

    唐昧沉吟了一下,看了看楚王,见楚王目光含笑,却难以透过楚王的目光看出在想些什么,想了想,拱手道:“大王,要想解决这些问题,说难不难。百姓的忧虑,很好解决。如今越地贵族巨室死伤过半,他们所掌握的土地,已经全都收归国家所有。

    如今百姓在这些土地上耕种,最忧心的问题,还是收获之后如何交税的问题。所以”

    唐昧说到这,见楚王面色不变,语速突然变快道:“所以,现在只需在秋收之前,将国家所掌握的土地分给耕种的百姓,承认土地归百姓,并立下契约,约定秋收之后百姓所需缴纳的税赋。

    如此,百姓见大王赐田,又见税赋已定,必然定下心来。因为若是楚国想要将他们贬为奴隶,必然就不会分给他们土地,因为奴隶是没有财产的。同理,国家若是想要将他们迁走,同样也不会在原籍分土地,家在洞庭,地在江东,想要耕种土地还得跨地千里,即便是脑疾之君也不会行此糊涂之举。

    还有,只要确定了赋税,这就可以打消他们心中的疑虑,不会担心国家奴役他们,课以苛捐杂税。

    如此,足以打消越人的顾虑,明白大王的仁德之意。”

    熊槐不禁点了点头。

    这正是他特意从郢都前来江东的目的,当初他决定迁移越人贵族之时,在得到越地贵族名单的同时,还得到了唐昧打算趁机将越地王田全都转化私田的建议,唐昧的建言与他不谋而合。

    正是因为有着这个分田这个大杀器,熊槐这才肆无忌惮的大肆捕杀流放越地贵族,却丝毫不担心越地的百姓会反叛。

    因为这一大批江东贵族或杀或流放后,这群人所掌握的土地,再加上之前直属于越国官府的土地,整个江东的田地,已经超过三分之二掌握在楚国手中。这么多的土地,足以分给所有的江东百姓。

    此时,熊槐笑了笑,从远古到现在,乃至遥远的未来,虽然百姓的生活方式有许许多多的变化,但是百姓的心思却从来都没有变。

    所谓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百姓靠谁吃饭,就为谁说话,至少明面上就是这样的。

    之前他们依附越国贵族,自然要为越国贵族说话,一荣俱荣,一损皆损。现在,越人百姓要依靠楚国吃饭,自然就要站在楚国这边,而摒弃他们之前依靠的贵族。

    熊槐可以预料,分田之后,所有的越人百姓恐怕都会对他感恩戴德,更会唾弃之前被杀以及被流放的贵族。

    不然,如果那些贵族没罪,他们手中的土地怎么办?

    想着,熊槐感叹道:“广开阡陌,分田安民,以定人心,善!”

    唐昧见楚王出言赞同,心中瞬间有了底,便继续道:“大王,至于那些贵族,其实更好处理。如今心中依然心向越国的贵族已经所剩无几,即便是几个漏网之鱼,经过这次的杀戮,想来他也不敢显露出来了。

    要想收拢剩下那些贵族巨室的心,关键在于举贤,而举贤的办法,臣请大王下诏,在整个江东进行推举考核,然后择优任职,其中特别优异者可任命为县尹甚至前往郢都任职。”

    “嗯!”熊槐一怔,问道:“就跟不久前在郢都做的一样。”

    唐昧摇头道:“不,臣的意思是扩大规模,凡是一地之长,还有那些有爵位在身的人,都可以推举贤人,然后参加考核。”

    熊槐点了点头,上次的推举,仅仅只是一地之长,是县尹郡守封君这些人推举,那些有爵无职的人,并没有推举的资格。

    现在让所有有爵位的人全都推举贤人,是将规模扩大了。

    想着,熊槐心中突然冒出想起之前那些县尹封君举荐有德无才的事,然后看着唐昧问道:“贤卿,若是寡人下诏,越人将信将疑,不敢推举自己的子弟,而随便推举他人,这该怎么办?”

    唐昧笑道:“大王,这还是信誉问题。正所谓人无信不立,国无信则亡,之前的所有举措,全都是建立在越人百姓对楚国的信任之上。而欲立信,臣请大王让各县先推举道德、仁孝各一人,查明无误之后,赐牛一头,以奖其行,表明大王亲近越人,喜爱道德、仁孝之意。

    赏赐之后,再等一段时间对贤良之人进行考核。等合格者前往江东各地任职之后,在宣布分田一事,如此,越人必然人人拜服。”

    熊槐瞬间明白过来,唐昧的这一系列动作,都是一环扣一环的组合拳。

    先让各县举荐道德仁孝贤良之人,优先将道德仁孝之人报到会稽,然后会稽城这边立即给予赏赐,然后让各地将赏赐送到他们家中。

    如此,既能表达他这个推崇道德仁孝之意,以及亲近越人之意,又能给越人树立楚王言出必行的典范。

    更关键的是,楚王的赏赐,不管他们是否情愿,还都不能不要,只要他们接受了赏赐,一头牛的重赏,足以让百姓心生向往之情。

    而推崇道德,以德治国,这正是百姓所期待的明君。

    且,贵族巨室豪强们见道德仁孝之人全都受到赏赐,必然将不再疑虑楚王的用心,为了家族的传承与兴旺,甚至为了自己扬名立万,必然争抢贤良的名额。

    一旦他们将自己或者族中子弟举荐到会稽来,那贵族富人那边就稳了,说明楚越开始合流。

    如此,等到最后,自己这个楚王下令分田之时,整个江东便彻底稳定下来了。

    等上十几年,江东就不再有越人吴人,剩下的只有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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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七章 三见文雀

    想通之后,熊槐心中暗暗将昭滑所献的以吴制越之策,与唐昧的举措,比较一翻,一个是术,一个是道,一个见效快,一个见效慢。

    想罢,熊槐哈哈大笑道:“寡人知之矣!”

    笑毕,熊槐便看着唐昧道:“贤卿,关于举荐之时,卿可先行准备一翻,待寡人祭祀完大禹之后,便会正式下诏,到时,此事交给贤卿处理。至于赏赐所需的牛,先让各地拿出来,然后寡人让太府尹补给各地。”

    “唯。”

    熊槐点了点头,接着道:“贤卿,你去将文雀给寡人找来。”

    唐昧一听,瞬间想起来自己这次来见楚王,是给文雀求情的。

    此刻楚王主动要见文雀,立即拱手道:“大王,文雀方才一时激愤”

    熊槐闻言,不等唐昧说完,笑着打断道:“贤卿放心,寡人既然已经说了文雀说的对,现在自然不会为难他。寡人之所以找他,那是为了其祖先文种。昔日文种范蠡二人入越,为我楚国解决了吴国大患,报了楚国的亡国之恨,更让越王勾践主动献上吴国西部淮南淮北的土地。

    如此大功,寡人心中十分佩服。如今寡人既然到了越地,而文种的墓地就在会稽城外,自然要派人去祭祀一翻,以表寡人仰慕之情。

    而且,寡人要告诉所有的楚人,无论他是否在楚国,无论他是否在为楚国效力,只要他的所作所为对楚国有利,那么他就可以受到我楚国的嘉奖。”

    唐昧一怔,想起楚国流落在外的那些他国大臣,顿时明悟,然后拱手拜道:“大王英明。”

    不久后。

    熊槐看着面前的文雀笑道:“贤卿方才一片肺腑之言,寡人如今想来,之前寡人遇刺之后,一怒之下大索江东,的确有些冲动了。但是,如今越地百姓畏楚如虎,百姓不信,大臣不附,寡人悔之晚矣。

    寡人尝闻,亡羊补牢,犹未晚矣。现在,寡人打算向全国通缉吕氏兄弟,将遇刺案结案,不知越国百姓能否安稳下来,重新信任寡人吗?”

    文雀看着楚王沉默许久,心中略有感动。

    他本以为就凭他这个越国遗民,当众触怒楚王,让楚王一时间下不了台。就凭这,楚王即便不收拾他,也会冷遇他,但是,万万没想到,这才过了多长时间,楚王就把他找来当面认错,并向他询问国事。

    由此可见,楚王灭越,并非侥幸,越王在安抚人心上,跟楚王差的太远。

    想着,文雀心中略一思虑,便拱手道:“亡羊补牢,自然什么时候都不算晚。但是,臣以为,仅仅将遇刺案结案这还不够。而要定人心,最佳的办法,莫过于公开祭祀越国先君,国之大事,在祭在戎,只要大王能祭祀越国先君,认同越人,那么越人之心必能稍稍安定。”

    “善!言之有理。”熊槐笑着点了点头。祭祀是最简单快捷的办法,这他自然是知道的,他同样也知道,文雀也一定会这么说。

    但是,如果直截了当的告诉文雀他想怎么做,远不如让文雀自己说出来,更让文雀有成就感,更能拉近君臣的关系。

    此时,文雀见楚王点头,心中一动,再拱手道:“大王,臣以为现在的情况,仅仅只是祭祀越国先君虽然重要,但是其功效却并不显著。

    如今江东已经进行了春耕,但是很大一部分的江东土地所有者,已经被大王处死,或者被大王流放。现在越地百姓真正忧虑的地方,正是田里的稻米,是全部被大王收回,还是继续交给他们耕种,还有税赋多寡的问题。

    故,臣以为,此刻想要让民心快速归附,还需布告江东,免除今年以及明年江东百姓的田税,并让百姓继续耕种他们所耕种的田地。如此,布告一下,江东必定会随之安定。”

    熊槐一怔,不由高看了他一眼。

    这文雀也看到了这一点,这说明他不是一个苦读书的愤青,而是一个有才华的正直之士。能看到问题就不一般,还能提出解决问题方法的人,就是贤才。

    想着,熊槐笑着点头道:“不错,贤卿所言甚善,此事寡人准了。”

    文雀闻言,心中再次一惊。

    楚王果然非比寻常。

    半年前,楚王已经下诏免了全国一年的赋税,现在,他一提议再免税一年,结果楚王立即就准了。

    要知道,不久前,天下还在说楚国粮仓将尽,不得以向燕国求援,甚至主动与秦国讲和。

    但是,现在,他一提免税,楚王立即答应。

    这就是说明,楚王之前所为,并不是真的针对越国遗民,而是遭到刺杀的震怒。

    况且,自己文氏一脉没有受到牵连,自己的亲朋好友,也没有被灭门,仅仅只是被流放。

    而楚王对他的两个建议全都听从,这正是对他的认可啊!

    想到这,文雀心中的不满顿时消散,而后,那阵淡淡的感动顿时浓郁起来。

    此时,熊槐见文雀眼神中的疏远之意渐渐消失,转而露出阵阵亲近之意,立即乘胜追击道:“贤卿,寡人听说当年越国亡国,越王勾践与王后前去吴国服侍勾践,全靠文大夫在国中处理国事,其后,越王勾践能兴越灭吴,文大夫功莫大焉。

    今寡人来到会稽,意欲一瞻先贤,拜祭一二,还请贤卿其许寡人。”

    文雀闻言,差点感动的流泪。

    楚王来江东之后,只拜祭过太伯与季子两人,接下来还要拜祭越国先王。而无论是太伯,还是越国先王,都是一国之君。哪怕是季子,也有让国之大德,算半个君王。

    而他先祖文种,却是从楚入越的越国大夫,地位低下,能得楚王亲自祭祀,这实在是莫大的荣耀。

    文雀正想答应下来,此时,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人名,接着沉吟许久,想起楚王刚刚的信任,不由摇头道:“大王,复兴越国,灭亡吴国,先祖虽有尺寸之功,但在大王面前,依然不敢据功。

    若是大王想要收复越人之心,还请大王不要祭祀先祖,而是祭祀另一个大贤。因为他才是兴越灭吴,且功在千秋的大贤。而且越地百姓至今依旧感怀他的恩泽,这是先祖万万不敢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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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八章 人定胜天

    熊槐一怔,皱了皱眉,兴越灭吴的功劳,越国群臣之中,难道还有谁比文种功劳更大的吗?

    想着,迟疑的看着文雀:“难道贤卿说的是范蠡?”

    文雀摇了摇头,立即解释道:“大王,范蠡之功虽大,但先祖也不必范蠡差,臣说的是那个范蠡一师礼相待的文子。”

    “文子!大贤计然?”熊槐一怔,计然这个大贤,他自然是知道的,昔日计然声明在外,楚国先王平王还特意请其前往郢都讲学,后来计然游历江东,被范蠡举荐给越王勾践,被任命为大夫。

    不过,熊槐同样也知道,计然淡泊名利,并早就看出勾践可以共患难,不可共富贵,故而并没有太过亲近越王勾践。所以,他在越国的地位,并没有文种范蠡高,计然只是平常大夫,而文种二人却是越国地位最高的五大夫之二,而且,文种常年主持越国国政,地位相当于令尹。

    不过,计然所著的《文子》一书,乃是道家经典,为世人所颂,被后人尊为文子。

    在这一点上,文种范蠡都远远比不上他。

    但兴越灭吴的功劳嘛

    此时,文雀看出来楚王的疑惑,拱手解释道:“大王有所不知,当年越国被吴国所败,越王退守会稽之时,兵不满五千,人不过数万,地不足百里,形势危若累卵。而且,这些情况还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会稽之地,乃是确确实实的恶水之地,即便当年大禹治水,也不曾解决会稽水患。

    当时的情况,会稽东面是大海,西面是钱塘江,江海交错汇集,浪高水急,日夜不停。浩瀚无垠的大海,早晚潮涨潮落,巨浪滔天,声响胜过雷霆。这本不算什么,但令人揪心的是,海水顺着江道涌入内地,然后漫过河床,散布于会稽各处。

    从大禹之时起,会稽周围百里,都是沼泽遍布,且水流浑浊而咸卤,百姓早晚饮用这些卤水,身体浮肿,疾病缠身。而且,在卤水之中种植稻米,产量低下,百姓朝不保夕,根本就没有余力壮大越国,更别说攻打强大的吴国了。

    正是因为当时越国所在的会稽是如此的恶劣,所以当时的吴王夫差才没有听从伍员的建议灭亡越国,其后,更是放松了对越国的警惕。”

    熊槐闻言不禁点了点头,原来越国的地方,真是如此的恶劣。早年他曾在各种古书上时常看到会稽之地是如何恶劣,连擅长治水的大禹也搞不定,最后死在会稽,葬在会稽山上,以镇水患。

    结果,这依然没用,于是,会稽堪称恶水典范。

    但他一路走来,却并没有发现会稽有多恶劣,相反,一路南下,却见平原一望无际,地上全都种满了稻米,宛如一片沃野的模样。

    原本他还以为会稽偏远,古人或许根本没到过会稽一看究竟,只是以讹传讹,说会稽如何如何。

    现在听文雀这么一说,却是古人没有说错,会稽之地就是恶水,现在之所以沃野千里,竟是人定胜天。

    想着,熊槐惊呀的道:“文卿,难道会稽之地这长达数千的水患,就是文子解决吗?”

    文雀点了点头:“正是如此,当年越王勾践为吴国所败,意图雪耻,但却对会稽的恶劣环境感到忧虑,于是特意向文子求教。当时文子的建议就是筑塘堵水。”

    “堵水?”熊槐一怔,瞬间想起大禹父子治水的典故来,更是留下了一句千古名言,堵不如疏。

    “不错,正是堵水。”文雀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一股浓郁的崇拜,然后解释道:“会稽的水患不是别的,就是因为海水顺着钱塘江倒灌内地,导致会稽周围的水全都是咸的。但是,会稽之地本身的水却不是咸的,无论是天上下的雨水,还是山上流下来的泉水,甚至是钱塘江本身的水,全是甘甜可口的淡水,只是被海水所污罢了。

    文子正是注意到这一点,于是建议越王勾践大量修筑石塘,一面截留淡水,一面阻止海水污染内地的淡水。越王勾践听从了文子的建议,率先在会稽山下修筑石塘,以绪淡拒咸。结果,这一条石塘大获成功,石塘之内的水土很快就在淡水的冲和下变得正常,可以种植稻米。

    而且,石塘修城之后,百姓不仅可以石塘之内的获得足够的淡水饮用,还有大量的淡水用来浇灌稻米。五年后,原本产量不足一石半的稻田,迅速增长到五石一亩,越国由此大富。不仅有了壮大的底蕴,更有了与吴国一战的底气。

    当越王勾践从吴国归来,见到这一幕后,大赞文子之功,更加坚定了修筑石塘的决心。

    于是,终越王勾践一世,一直都在大力修建石塘,直到用吴国俘虏修建了沿海石塘,整个会稽这才变成沃野之地。”

    说完,文雀感慨了一阵,然后才拱手道:“故,臣以为,越地之内,最应该祭祀的,除了大禹以外,恐怕就是文子了。尤其是平定会稽水患的文子,深受百姓感激。大王若是拜祭拜祭文子,表彰文子的功绩,想来越地百姓也一定会感同身受,引以为荣的。”

    “善哉!善哉!”熊槐眼中露出一股赞叹,大赞道:“文子之功,功在千秋啊。不过,文子固然应该祭祀,而文大夫在越王不在国中之时,依然抚慰百姓群臣,稳定国家,直到越王从吴国归来。这等功业,寡人也仰慕非常,值得前去祭祀一翻。”

    文雀闻言,知道这是楚王拉拢文氏的手段。当然,文氏与楚国的特殊关系,他这次没有拒绝,而是直接拜道:“承蒙大王不弃,臣感激肺腑。”

    熊槐笑着点了点头。

    当日楚王关于抓捕吕氏兄弟的诏书开始从会稽城向各处传递。

    跟楚国君臣所预料的一样,楚王只是通缉吕氏兄弟的消息一经传出,没过两天越地的贵族便渐渐恢复正常。

    而那些虽然没有遭到波及,但是受贵族影响极深的普通百姓,也随着安定下来。

    接着,楚王要祭祀大禹的消息传出,顿时在越地引发轰动。

    虽然百姓依然还对楚人将信将疑,但是,得到楚王要大祭祖先大禹后,所有人,无论是贵人还是庶人,全都充满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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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三十九章 推举再行

    七日后.

    因为大禹神人一般的身份,这次熊槐足足在会稽的宫殿中斋戒了七天,然后才带着群臣以及军队前去城外的会稽山祭祀大禹。

    这一天的早上,熊槐与群臣会面之后,便准备带着群臣前去会稽山,还没有离开宫城,就听到城中传来一片嘈杂之声。

    等熊槐王车离开宫城后,透过车窗,看到道路两旁全是人,不由微微一愣。接着,熊槐微微挑起车帘,见道路两旁全是越人装扮,正在行礼的百姓,不由感慨万千。

    八日前,他来会稽之时,路上没看到一个百姓。结果,现在百姓一听他要祭祀大禹,百姓就全都出来了。

    不得不说,这祭祀活动果然是定人心的大善之举,也难怪世人都说,国之大事在祭在戎。

    军事自然不用多说,祭祀一事最重要的就是礼,而礼又延伸出行为规范以及准则,准则衍生法律,而法律正是治国的根本。

    不仅如此!

    此时熊槐将车帘放下,脸上露出一阵笑意。

    人有三大疑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

    同样,由人组成的国家,也有三件根本大事:过去,现在,未来。

    而祭祀活动,所象征的正是一个国家的过去,或者说是一个国家的历史。

    历史越长的国家,过去越悠久的国家,其凝聚力也就很强。

    曾经的波澜壮阔,过去的爱恨情仇,历史上曲曲折折,都很容易激起向望之情。

    当知道过去祖先受辱时,感同身受,恨不能提三尺利剑为祖先扫荡不平。当知道祖先报仇雪恨时,同样心中心生快意酣畅淋漓,当知道祖先让他国之君来朝时,心中骄傲之情顿生。

    如此种种,过去才是凝聚人心的先天因素,不言而喻,不说而明。

    人是国家的基石,历史同样也是国家的基石,历史越悠久,则国家基石越重,根基越深。

    一个刚刚建立的国家,则是国家最容易崩塌的时候,稍稍出现一点波折,很容易就会国灭家完。

    而国家建立的越长,则越不容易遭到突发意外而衰亡。

    而一个国家历史上最绚丽的篇章,过去最亮丽的闪光点,无疑就是国家的英雄人杰,他们是那个国家所有人的骄傲。

    赞扬他,会让国家所有人自豪,贬低他,则会让所有人愤怒。

    对一个已经灭亡的国家而言,它已经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他唯一还有的,那就是过去。

    未来虚无缥缈,现在迷茫不解,唯有过去,才是实实在在。

    祭祀他过去的英雄,无疑最能激发他们的共鸣,最能让他们聊以**,得到他们的认可。

    所以说,祭祀活动,是凝聚人心的不二法宝。

    就像现在这样,虽然越人对楚人感到很怀疑,对楚人也很畏惧,但是,一听楚王要祭祀越人的祖先神人一般的存在大禹,即便心中对楚王有着种种不满,但他们还是从家中走了出来,出来观礼,出来一探究竟。

    马车缓缓而行,王车在军队的护送下,很快就出了会稽城,直奔会稽山而去。

    路上,熊槐透过车窗,见路上两旁的百姓络绎不绝,不由感到奇怪。

    会稽城没这么多百姓吧?怎么城外也有这么多的百姓。

    想着,熊槐冲车外侍奉的人轻轻唤了一声:“请刺史令来见寡人。”

    “唯。”

    不久,熊槐看着刚刚上车的陈轸问道:“刺史令,周围的越人百姓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呢?”

    陈轸笑着应道:“大王有所不知,在大王斋戒的这七日,周围的越人一听大王要祭祀大禹,便从四面八方赶来会稽山,想要一观祭祀盛况。

    如不是司马见势不妙,提前封锁了会稽城的城门,不准外地的百姓进城,恐怕会稽早就人满为患了。”

    “呃!”熊槐轻笑了一声,然后喜道:“好好好,看来大事成矣。”

    会稽山上。

    熊槐为了表达自己对大禹的尊敬,特以两太牢祭祀大禹,待最后的祈福仪式也完成后,熊槐转身看着后方的群臣,清了清喉咙,大声道:“寡人来会稽也快十日了,这些天,寡人一直都在听说,越地的百姓心中怀疑,寡人这次巡狩江东,是来迁移越地百姓的,甚至还有人说,寡人率军前来是为了奴役越地百姓,乃至是为了屠杀百姓。

    这种骇人听闻的荒谬的谣言,寡人不知道是谁传出的,但是,即便寡人比桀纣之君还要残暴,也干不出这种屠人国这种丧尽天良的恶举。”

    顿了顿,熊槐继续道:“那么就有人要问了,既然寡人不是为了这些而来,那是为什么来江东的呢?

    现在,寡人告诉尔等,寡人这次来江东,主要的目的又两个,其一是仰慕大禹的功业,前来会稽山祭祀大禹的,现在,这个目的完成了。”

    说着,熊槐看了看人群中的越地贵族,然后继续道:“这第二个目的,乃是江东新附,群臣百姓不知寡人之德,故而寡人来此,是为寡人的仁德散步于江东,让江东的百姓也沐浴在寡人的仁德之下。”

    “”越地勋贵诧异的看着楚王。

    楚王来江东一月有余,楚王的仁德他们还没有感受到,但是楚王的威严与残暴,他们确确实实感受到了。

    不久前,越地勋贵被楚王灭了一半,吓得他们连大门都不敢出,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家中做人!

    若不是楚王宣布刺杀案结案,若不是楚王说是要祭祀大禹,恐怕现在他们还在家中呆着,不敢出门溜达。

    难道这就是楚王的仁德?或者说,这就是楚王对越人的仁德?

    此时,熊槐见越地勋贵没有半点反应,知道他们还在怀疑。

    于是,接着道:“或许你们就要问了,寡人来江东这么长时间,寡人的仁德是什么?现在,寡人就可以当着大禹的面,当着天地神灵的面告诉你们,寡人这次来江东,为了能让江东的父老兄弟也能沐浴在寡人的仁德之下,将会做两件事。”

    说着,熊槐笑了笑,然后加高了声音大声道:“其一,为了能将以德治国的风范扩散到越国各地,寡君现在下诏,江东二十六县,每县县尹务必在一月之内推举道德、仁孝各一人,寡人为推荐以德治国,号召百姓行道德,必不吝赏赐。

    其二”

    顿了顿,熊槐看着越地贵族并没有多大激动,于是,用更大声的道:“为了能表达寡人对越地百姓不偏不倚之心,为了能将越地贤人为国效力,为了不让野有遗贤,寡人决定每县必须在两月之内举贤良一人。同时,所有江东的有爵位的贵族,都必须要举荐一人。

    两个月后,寡人将在会稽城中进行考核,根据考核结果酌情予以官职。卿、大夫、郡守、县尹,只要才堪配备,寡人必不吝官职。

    就跟上次寡人在郢都所做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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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章 钱塘江畔

    熊槐话音一落,会稽山上的越人贵族顿时一片哗然,很快人群中的议论声便直接传到了熊槐的耳中。

    “天啊,若是大王真的能让人参加考核任职,这真是仁德。”

    “不错,真是如此,大王算是对越人一视同仁了。”

    “只是,大王真的会放心任用越人吗?”

    “或许会吧!”

    “可能有阴谋。”

    “不错,其中有诈。”

    熊槐耳中的嗡嗡声响了一阵之后,直到附近的声音落下,这才再次开口道:“寡人知道,现在有些人还没有彻底相信寡人,心中依然还有疑虑。但是,寡人明白一个道理,谣言不仅止于智者,更止于行动。

    两个月后,等会稽城的考核结果出来,大家便会明白寡人的心意。”

    说着,熊槐目光看向唐昧道:“司马!”

    “臣在。”唐昧立即从群臣中走出应道。

    “贤卿久在江东,熟知江东之事,且身为我楚国司马,江东诸臣以卿为首,江东各地举贤一事,就交给贤卿了。”

    “臣必不负大王所托。”

    熊槐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道:“越国先王,以勾践最为贤德,虽有衰败之祸,然能立志复强,终灭强吴,一时得志,仍能结交邻国,交友四方。寡人以为,越国先王,功莫过于越王勾践者,是以,寡人来越,不可不祭拜一翻。

    传诏,明日寡人将前往越王勾践的陵寝拜祭。”

    群臣闻言,尤其是越地的贵族一听,顿时露出激动之色。

    大禹地位虽高,但是毕竟不是越国的先王,楚王祭祀大禹,虽让越地百姓感到激动,但却也不能说明什么。

    越王勾践则不然,这可是确确实实的越国先王,而且正是在越王勾践手中,越国得以称霸天下。

    现在楚王祭祀越王勾践,的确能说明楚王对越人的亲善之意。

    顿了顿后,群臣齐道:“大王英明。”

    次日。

    熊槐率领群臣来到勾践的陵寝,以太牢祭之。

    祭祀结束后,熊槐再次来到群臣之前:“寡人听说,上古之时,会稽水患严重,圣贤大禹也不曾解决会稽的水患,但是,两百年前,越王勾践迁都会稽之后,大修堤塘,蓄淡阻咸,前后二十余年,会稽周围水患基本解除,百姓免除水患之苦,此功大焉,足以千古流传,寡人慕之。

    然而寡人还听说,提出这项建议的人,乃是大贤文子。下令修塘,越王之功固然大焉,然文子建议之功,亦是功在千秋。是故,寡人仰慕文子的智慧以及恩德,决定明日前往钱塘江之畔祭祀文子,以表彰文子的功业。”

    越地群臣闻言,纷纷一愣。

    他们本以为楚王祭祀大禹,祭祀越王勾践,都是出于安抚越人的目的,不想,现在连文子也没有遗漏。

    文子并非楚人也非越人,仅仅曾到楚国游历过,跟楚国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同样,文子虽然在越国游历多年,但是文子也并没有多么亲近越国,甚至对于越王勾践也不是多么亲近,吴国灭亡之后,文子就主动离开了越国。

    但是,现在楚王仰慕文子的德行,竟然要主动进行祭祀。

    文子对越人有恩德,而楚王视之为对自己的恩德,这不就是楚王将越人当作自己子民吗?

    这不就是说明楚王推崇德治,大行以德治国吗?

    还有,人人都说楚国排外,现在大王此举,似乎没有多少排外迹象啊。

    接着,越地群臣相互看了看,不少人露出激动之色,然后齐声拜道:“大王仁德。”

    在下拜的瞬间,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决定真正依附楚国,回去之后,就将族中的优秀子弟举荐给楚王。

    当日,熊槐带着群臣返回会稽之后,随着楚王明日将会祭祀文子的消息传出,会稽外还没有离去的百姓顿时一片哗然。

    无论是主持修塘的越王勾践,还是提出修塘的文子,百姓至今未忘。

    与贵族们能获得更多利益不同,文子的筑塘之策,不仅解决了会稽周围百姓的饮水问题,让百姓免除了病痛之苦。而且还解决了农田用水问题,不仅改善了水土,还让百姓的收获激增,这样天大的恩情,百姓一直感激在心。

    现在百姓一听楚王祭祀完越王勾践之后,接下来就会祭祀文子,不由奔走相告,感动不已。

    次日,熊槐带着群臣,在大军的护卫下,一路西行来到钱塘江岸边。与此同时,大量百姓自发随行。

    待熊槐以一羊一猪祭祀完文子之后,熊槐站在祭台之上,看了看周围的士卒,又看了看远处密密麻麻好像并不比楚军数量少的百姓,然后转头看着二十几米外,浩浩荡荡向东海流淌的江水,沉吟了一下然后对身侧的安抚祭祀活动的屈署道:“贤卿,让人去江边取一碗水来,寡人要尝尝钱塘江的水,究竟有多咸苦,竟能祸害会稽之地数千年。”

    “唯。”屈署应了一声,然后立即亲自下台取水。

    很快,屈署就献上一碗江水。

    熊槐接过江水,微微舔了一小口,一怔,然后脱口而出道:“这是淡的。”

    屈署闻言,顿时一僵,急忙拱手道:“大王,这真是臣刚刚从江里取来的水!”

    熊槐点了点头,刚刚他亲眼看到了屈署从江里取来的。

    此时,台下的唐昧走上来,行了一礼,轻声道:“大王初来会稽,故而还熟悉钱塘江水文。这钱塘江水,每日都会两变,涨潮时就是海水,退潮之时就是江水。如今江水东涌,海浪未至,故而现在还是江水。”

    熊槐恍然大悟,他从书上看到,钱塘江的海浪昼夜不停,还以为每时每刻都是咸的,只有涨大洪水时才是淡水,却不想,竟是一天两变,一咸一淡。

    想着,熊槐向唐昧问道:“那贤卿知道江水什么时候变咸吗?”

    唐昧想了想,拱手应道:“大王,根据以往的经验,应该在午时左右开始起浪。”

    “原来如此!”熊槐点了点头,接着想起后世闻名遐迩自己却从未一观的大潮,不由向往道:“好,寡人在这等着海浪过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海浪,竟能祸害一地数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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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一章 海浪汹涌

    等了一个多时辰后,海浪渐至,从分不清海浪还是江浪,到一波又一波丈高的大浪冲上河岸,不多时,浪花便从二十几米外的河道涌到熊槐脚下祭祀的高台。

    此时,唐昧近前道:“大王,如今海水上涌,还请大王移步。”

    熊槐看着源源不断冲击祭台的浪花,不由点了点头。

    下了祭台,熊槐没有立即后退,而是乘着水浪袭来,从水面接了一碗水,然后迅速后退。

    后退了百余步,停下来后,熊槐在向自己手中碗里看去,之见此时碗的底部已经趁机一些细沙,也不知道是水里的沙子,还是被浪花冲击的案上的泥沙。

    接着,熊槐微微尝了一小口,果然又苦又涩。

    于是,熊槐立即又吐了出来,接着用清水漱了几次口,才冲淡口中的苦味。

    而后,熊槐又向潮水看去,一见之下,熊怀不禁皱了皱眉。

    刚刚他已经从祭台处退了百步,现在海浪却距离他现在所在七十余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海浪竟前进了这么长的距离。

    不仅如此,刚刚他所站立的祭台,不久前才建好的祭台,竟然在海浪的冲击下,一块又一块土块不断的从祭台上掉下,好像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倒塌一样。

    又等了一会儿,当海水蔓延到身前三十余步外,祭台开始倒塌之后,熊槐不禁皱起眉头。

    之前他虽然知道钱塘江大潮很壮观,但是依然还有观潮的地方。但现在,海水不断推进,人却只能不断后退,几乎没有容身之地。

    现在还是六月上旬,潮水并没有达到极致,这要是等到八月大潮,那还了得。

    想着,熊槐向跟在身侧的唐昧问道:“司马,这海浪每次都像这样推进吗?还有,每年八月之际,这海水会涌到何处?”

    唐昧拱手道:“回大王,现在的海浪还算比较温和,臣去年八月时曾前来一观水患究竟,却发现海浪高达数丈,其声如雷,震天动地,一浪袭来,铺天盖地,整个河岸数里内都被海水肆虐。会稽周围又多沼泽,海水顺着沼泽散布会稽各处,故而才形成了水患。

    而且,臣还听当地的官员说,若是运气不好,海浪乘风而来,浪高十丈,那时,即便是会稽城也要受到影响。”

    “浪高十丈!”熊槐心中想了想那场景,顿时打了一个冷颤,然后怔怔地看着唐昧道:“贤卿见过十丈高的海浪吗?”

    唐昧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不曾见过,只是听说过。”

    说话间,海浪再次靠近十步之内,熊槐见此,一面继续向后退去,一面暗暗摇头。

    原本来江边祭祀,除了祭祀以外,还想看看能否沿河筑堤,将海浪阻拦在钱塘江之中,就跟后世一样,一劳永逸的会稽水患,以青史留名,万世传颂。

    但见识到这阵阵海浪以及河岸地形之后,不由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则钱塘江的大水跟其他地方一样,每天都要来,而且还很准时,都被周围的人摸清了规律,数里之内了无人烟,人见人怕,在这种情况下筑堤

    以这里之浪大水急,每天都要遭受海浪的考验,熊槐立即摇了摇头,以现在的筑墙技术,别说是四版筑墙法,就是八版乃至是十版,恐怕都坚持不了多久。

    二则,这里地形不好,太过平坦,河道难以蓄水。这种情况下,河堤究竟需要修筑多高?

    还有更重要的是,现在的钱塘江还跟后世不同,不,应该说现在的海域跟后世不同,海域比后世大很多。

    虽然熊槐南下会稽的时候经过了余杭县,但是余杭不远处就是大海,虽然熊槐不知道现在的余杭县城跟后世的杭州是不是同一个地方,但是,熊槐可以确定的是,现在还没有后世那个闻名天下的西湖,有的全都是水,甚至熊槐都搞不清是江水还是海水,反正浩浩荡荡的全是水。

    不仅是会稽这边,还有吴城那边,海域都比后世大,没有西湖也就罢了,连长江的崇明岛也还没有半点踪迹,除了水,还是水。

    所以说,有这闲工夫,还不如把不愿呆在这里的百姓迁到其他地方去。

    楚国有的是地盘,只要有人愿意迁,那就免费提供地盘,何必跟大海纠结呢!

    想着,筑堤留名的事,熊槐提也没提,直接让这个想法胎死腹中。

    再次观望了一阵海浪后,熊槐确定没法解决后,便不再停留,直接开口道:“传诏,寡人决定前往各处长塘一观。”

    “唯。”

    大半个时辰后,熊槐率众来到会稽城西面的吴塘。

    来到吴塘后,熊槐看了看周围,心中很是失望。

    这吴塘东西向,长约两三里,核心区域是一个小湖,周围散步着片片农田。

    初略一观,就是一个极小的小型水库。

    此时,熊槐走在塘上,将文雀招来后,指着湖水道:“贤卿,这就是越王勾践修建的吴塘?”

    文雀点了点头:“回大王,正是吴塘,乃是越国从会稽迁都之前所修建的最后一个大塘,因为这次修建动用了大量吴人战俘,故而后人称之为吴塘。”

    熊槐看着周围绿油油的农田,接着问道:“这吴塘除了供人应用以外,还能灌溉多少农田?”

    “不到三千亩。”

    得到文雀的答复,熊槐不由摇了摇头,真的很失望。

    这吴塘与楚国的芍陂相比,十个吴塘也顶不了一个芍陂,更别说楚国淮南还有期思陂等其他水利工程了。

    而会稽之地百里,基本都遭到了海水的污染,就靠越国陆陆续续修建的这些长塘,恐怕根本没有彻底解决会稽水患。

    更别说熊槐从钱塘江岸边一路走来,这十几里地都没有长塘,也就是说,这些区域的水,全都是被海水污染的咸水。

    想着,熊槐不由开口道:“文子筑塘蓄淡之策虽好,恐怕并没有彻底解决会稽水患问题吧。”

    “大王英明。”文雀点了点头:“正是因为会稽水患太重,难以根治,所以越国灭吴之后,很多功臣不愿意要会稽的土地,因此越王勾践将大量的功臣封到了吴地。其后,会稽周围容易治理的地方都已经治理完毕,土地人口全都接近饱和。

    故而越国勋贵大量北上吴地,抢夺吴地土地,这也是吴人与越人矛盾的根源。也正是因为如此,吴国都快亡国两百年了,江东之地依然还有吴人越人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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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二章 越地之疾

    熊槐微微一愣,他原本以为越国内部的吴越之争,只是因为越国治理不善,频频内乱,故而才迟迟没有彻底收拢吴人之心,才导致越国内部吴越两党相争,给了楚国以可乘之机。

    不想,其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在会稽水患。

    会稽地形平坦,到处都是沼泽,而位置近海,海浪极大,一个浪头打过来,海水就顺着水流流遍会稽各处。

    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大修长塘,蓄淡拒咸?

    熊槐摇了摇头,越国早先就是这么干的,能解决一些问题,但是却不能根治。

    在河岸海岸修筑长堤?

    只是一想起那数丈高的海浪,熊槐就主动退却了,现在郢都的城墙才三丈高呢。

    所以说,会稽水患就是一个现在无法解决的问题,甚至,工业化之前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既然无法彻底解决会稽水患,那么

    想到这,熊槐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原本他是打算迁移了越人贵族之后,再从淮南迁个万户楚人过来的,以稳定越地。

    但如果越地开发困难,百姓无法在咸水中垦荒,那迁移百姓之事,不就难以施行了吗?

    想着,熊槐看了看文雀,微微一笑。

    原来他让寡人祭祀文子的目的在这,担心大量楚人涌入,即会影响越人的利益,又会给江东造成动荡,影响楚国稳定江东。

    当然,恐怕更重要的是,楚人入越,自然也会影响他这个在楚国与越地之间,地位特殊的文氏家族。

    所以,他没有直接提,而是拐弯抹角的说。

    不过,会稽之地具体如何,还自己亲自需要调查一翻。

    想着,熊槐看着文雀笑了笑:“贤卿有心了,寡人知之矣!”

    接着,熊槐继续将吴塘周围巡视了一翻,然后才带着群臣返回会稽城。

    回到宫城后,熊槐再次将唐昧召了过来。

    此时,熊槐看着面前的唐昧,皱着眉道:“贤卿在会稽之地也快呆了两年了,不知对于越地贤卿了解多少。”

    唐昧迟疑的看着楚王,不知楚王究竟想了解什么,于是,拱手道:“大王,越地之事,臣略知之,不知大王想问什么?”

    熊槐沉吟了一下,直接开口道:“寡人想知道越地的地理,若是寡人从淮南迁移万户百姓来越,以加快同化越人,稳定越地,不知此举是否可行。”

    唐昧闻言露出沉重之色,灭其国迁其君,另置百姓入驻,这本是楚国的惯例,但是这事在越地行不通。

    “大王,此举很难。”

    “为何?”

    “正如大王今日所见,还是因为越地水患。越地水患不同于洞庭,洞庭之地虽然荒芜,丛林沼泽密布,但是其开发的难度并不困难,只需用心治理数年,便可化荒芜为沃土。

    但是会稽之地不行,会稽之地百里,深受海患,沼泽之水浑浊而咸苦,饮之多病而不寿,连本地的越人都受不了,更别说远道而来的楚人。

    至于越地那些容易开发的地方,都已经被越人开发完毕,剩下那些无法开发的地方,连越人都无法开发。

    越王勾践将都城从山区迁到会稽山下的平原后,在灭吴之前,越国地方圆百里,人口三十余万,时至今日,整个越国故土,诸暨、会稽、上虞等地近千里,人口近百万。两百年间,土地增加了十倍,人口增长了三倍,但是,臣查过越国历代卷宗,越国的耕地却只增长了两倍。”

    熊槐一怔,唐昧口中的一连串数据,顿时将越地的开发难度呈现在自己面前。

    此时,唐昧见楚王露出慎重之色,接着道:“大王,之前文雀在吴塘所说的话并没有错,越人与吴人的争端,就在于越地难以开发,许多越人勋贵源源不断的北上吴地寻找机会,与吴人争夺土地。

    从勾践灭吴时起,越国陆陆续续在吴地封了三十多个越人封君,占有了大量吴地。故而吴国被灭近两百年,吴人与越人依然还是势同水火,难以相容。

    是以,我楚军灭越之时,在吴地很少遇到吴人抵抗,别说开门迎降,更有甚者,楚军还未到,便有吴人在十几里外带路,唯恐楚军去得慢,或者找不到地方,吴越矛盾,其可见一般。”

    熊槐缓缓点了点头。

    接着,唐昧继续道:“大王,不仅如此,这只是越地的勋贵,他们虽然可以离开越地,但是普通百姓却难以离开。”

    熊槐想起刚刚唐昧所说越地耕地的数量远远比不上人口增长的速度,不由皱眉道:“若是耕地不足,那么越人百姓是如何解决粮食问题呢?”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因为越国的百姓跟其他各国都有所不同,其他各国包括楚国,此刻的小农经济大都已经接近成型。

    而越国则不然,越国的兴盛在越王勾践,灭吴之后大行分封之制,至今不过两百年。越国的分封制,在这不到两百年的时间里,一直都处在兴盛期,并没有像其他国家那样,已经走到衰败瓦解的程度。

    所以,之前越王以及贵族对百姓占据绝对权威。既然耕地不足,而大量百姓又直属与贵族,没有自由之身,无法逃亡他地,那百姓如何养活自己呢?

    同样,越地的这一现状,不仅关乎百姓,而且还关乎楚国对越地的统治。

    现在越国的精锐已经在两年前被楚国消灭,越国贵族实力大减,而且楚国在越地还有八万楚军驻扎,所以越地贵族还不敢有所异动。

    但是十几二十年后呢?

    楚国总不可能一直保持在越地驻扎大量楚军,一旦楚军撤走,而越地贵族的实力已经恢复,那时,一旦越人贵族进行串联,想要恢复越国。

    那么,以越人贵族对百姓的控制力,只要他们登高一呼,他们控制的百姓,必定会纷纷响应。

    彼时,越地一定会反覆。

    所以,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熊槐早就想搞定越地的贵族了。只是因为之前接连不断的战事,所以才耽搁了。

    也正是因为越地的这种现实,所以熊槐来江东之时,还将郢都的十万楚军带来了八万。不是因为熊槐怕死,巡狩地方还劳师动众带着八万大军护卫,实则熊槐很怀疑,仅凭江东的八万楚军,恐怕难以震慑那些即将失去所有不得不铤而走险的越人贵族。

    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熊槐才在遭到刺杀后,立即推翻了之前迁移贵族的设想,趁着自己大军在此,以此为借口,直接对江东的贵族下杀手。

    越地的贵族制度,实在让熊槐感到心惊胆战。

    一时间,熊槐的思绪飘得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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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三章 授人以渔

    另一边,唐昧没有注意到楚王眼神的飘忽,直接应道:“越地解决粮食问题的方法有两种,其一转业,靠近沿海的百姓,没有足够的耕地之后,便出海捕鱼,变成渔民。靠近山脉的地区则转为牧民,大量养殖六畜,一座山头只养殖一种,以达到专人专用。”

    熊槐听到唐昧的话,思绪立即收拢回来,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沿海地区有两利:鱼盐之利,就比如说齐国,就是依靠鱼盐之利发的家,现在齐国还是各国中最富有的国家。

    会稽之地海浪肆虐成这样,大潮每天都来,制作海盐的地方自然较少。但是,海鱼还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这说的不仅仅只是出海捕鱼,还包括近海岸边的各种贝类虾鸟龟等等,其中,越国的玳瑁,就是各国争相追捧的珠宝。

    至于山上养殖牲畜,更简单了。

    果然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此时,唐昧见楚王点头,便进一步解释道:“大王,渔民还有牧民都很难迁移到楚国他处,渔民不仅需要打渔,而且还需要在海岸寻找各种食物,才能保证一家所需。所以,即便将渔民迁到洞庭彭泽,让他们继续做渔民,他们恐怕也很难适应。

    而各处山上的牧民,往往只精通于蓄养一种牲畜,而没有其他的才能,也难以在其他地方生存。”

    熊槐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么第二种办法呢?”

    “提高粮食产量。”

    熊槐闻言心头一震,这年头粮食才是真正的财富,百姓吃的是粮食,官员领的俸禄还是粮食,市场上交易的大多数也是粮食,甚至连货币也是粮食。

    所以,提高粮食产量,一直都是各国的努力目标。

    现在驺然听到越地的第二个办法,熊槐立即露出期待之色:“贤卿,越国是如何提高粮食产量?”

    唐昧听出了楚王的期待之意,赶紧应道:“修筑水塘,翻新农具,选育良种,推广牛耕,精耕细作。”

    熊槐闻言,心中顿时兴趣索然。

    水塘就不说,他刚刚才去看过,就是一个水利灌溉工程,他在郢都已经准备修建水渠了。至于农具,越人铸剑术天下闻名,更别说打造农具了。

    而牛耕这门技术,并不新鲜,已经出现很多年了,但是推广的速度却并不快。即便是已经确立耕战制度,将种田与打战等同起来,并且官方大力推广马耕牛耕的秦国,现在牛耕也没有普及。

    至于楚国地太大了

    而精耕细作方面楚国地太大了。

    另一边,唐昧咽了咽口水后,继续道:“这些早在越王勾践时期就已经开始实施,当年文种范蠡等人入越,不仅是越王亲信重臣出谋划策,同样也给越国带来了各国的先进技术,文子教导越人种田,范蠡教导越人蓄养牲畜,并将技术编写成书,让万民学习。

    近两百年过去,越地的农耕技术已经不比其他地方差。而且,得益于石塘,以及大量人力的投入到有限的耕地中,如今越地各塘所在的稻田,产量普通达到八石到十石一亩。会稽城外的富中大塘,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产量极高,因其富饶,称之为富中。”

    熊槐闻言长叹一口气,亩产十石,这已经是各国最肥沃的良田产量了。但是精耕细作这种提高产量的办法,并不适合楚国。

    不是说这种方法没用,而是百姓不会采用。

    楚国地方大,百姓有足够的土地耕种,采用粗放氏的耕种,不必投入多大的心力就可以获得一年的口粮。

    而越地则不然,人多耕地少,若是不极力提高产量,则粮食完全不够吃。

    接着,熊槐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很小时候,父母两人种着不到两亩地,一到夏季双抢之时,全家老少一起上阵,累的要死要活。

    若是一百亩田,一户人家耕种,若是按照一家五口算,照后世那么耕种,这绝对要累死人,而且还难以完成耕种任务。

    所以说,耕种方式不仅跟生产工具挂钩,还跟土地多寡有关。

    若是处在物产特别丰富的地方,出门就可以捡到食物,那么就会不知工作为何物。

    这无关勤奋懒惰,也无关人性,只是天命使然,是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想着,熊槐顿时对越地的提高产量的方法,也就不在那么在意了。

    此时,唐昧停顿了一下之后,接着道:“大王,正是因为越地百姓的耕种与生活方式,与其他地方全都截然不同,故而臣以为迁移百姓之事难以成功。

    若是强行将越地百姓迁走,然后将楚国他地的百姓迁来,臣担心无论是越人还是楚人,都会抱怨。”

    “寡人知道了。”熊槐点了点头,接着,熊槐再次看向唐昧问道:“数日前贤卿提议给越人赏赐耕牛,也是跟越地百姓的生产方式有关吧。”

    唐昧点头道:“大王明鉴,正是如此。因为耕牛乃是越地百姓的重要生产工具,乃是一笔极大的财富,而且,一到农时,耕牛被百姓使用,便会引起百姓羡慕。这就是我赏赐一次,却能时时鞭策百姓,引导百姓向善,并让百姓时时感激的办法。”

    “不错。”熊槐点了点头:“对百姓而言,赏赐耕牛的确是赏赐钱财所比不上的,钱财难以拿出来显摆,而且钱财总有用完的一天,钱财耗尽,情意恩惠则尽。耕牛则不然,不仅需要拉出耕地,而且还可以每年使用。每当百姓使用之时,还能想起寡人的恩惠来。”

    说着,熊槐沉吟了一下,然后开口道:“仅仅只是赏赐耕牛还不行,还得赏赐全新的犁具才行,还有,要事百姓不会用耕牛耕地,还得派人教会他们,如此,才能凸显寡人的仁义。”

    “大王英明!”

    熊槐闻言嘿嘿一笑,再次嘱托道:“贤卿,关于各地举荐一事,贤卿还得抓紧,不仅要快,而且还要让各地举荐的人,是寡人所需要的人,如此才能将功效最大化。”

    “唯!”

    “还有,既然贤卿说起牧民渔民一事,若是各县推举之中有这些百姓,也为他们准备劳作所需的工具,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寡人要让越地百姓知道,寡人的恩泽会惠及所有人。”

    “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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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四章 苦竹李仲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便过去了,距离楚王宣布在越地举荐道德仁孝贤良已经有一个月了。

    楚王宣布之初,越地百姓还议论了一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半个月后,普通的百姓已经不再议论这事了。

    因为他们知道,这事都是越地贵族们的事,楚王的赏赐,无论如何也赏不到他们头上。

    此刻他们最关心的问题,还是田产的问题。

    尤其是耕种那些被灭族被流放贵族家田地的农户,更是忧心忡忡。

    家住在苦竹城外溪水之畔的李仲便是其中之一,原本他家世代是越国李氏的族属,平时为李氏耕种族田,战时做为李氏的族兵作战。就比如他的父亲曾多次参加楚越两国在淮南的拉锯战,然后不幸战死了。而他的兄长,则是在齐越两国的战事中不幸战死了。

    他之所以叫李仲,倒不是因为他姓李,而是因为此前曾参加过齐越两国的战事,为了辨别他所属的军队,为了让军队溃败后能快速找到将军,于是原本叫仲的他,就改成李仲。

    因为齐越两国的战争,越国一直占据上风,没有出现大溃败,所以他运气好,一直相安无事。

    再后来,楚国灭越一战,他侥幸没有参加,再次侥幸平安无事。

    那一次倒不是李氏开恩,没有征调他去打战,实在是因为穷,穷的揭不开锅,打不起战了,所以才没去。

    他父亲的兄弟早就死了,他父亲也死的早,只留下他们兄弟二人。当初他兄长去打战的时候,他因为年纪尚小,故而留在家中与母亲一起耕种田地,勉强维持生计,并为打仗的兄长提供后援。

    等他兄长战死后,他去打战的时候,就只剩下他母亲一个人在家劳作,维持生计。

    不幸的是,那段时间越国几乎每年都跟齐国打战,他每年出征在外,他母亲独自一人耕种,却要保证两个人的口粮,还得准备战备物资。所以三年下来,他母亲就累瘫了一条腿,无法下地干活。

    幸得左邻右舍接济,再加上李氏救济,他母亲才坚持到他活着回来。

    再然后,李氏见他家中就剩下他一个,如果他去打战,李氏不仅要要养活他这个壮丁,还得奉养他老母。于是,李氏干脆就让他留在家中安心耕种,准备等他娶妻生子后,再让他上战场,就跟他爹一样。

    结果,因为越国接连对齐国用兵,李氏从族属手中收走了太多的收成,导致李仲接连卖力耕种三年,却只能保证自己与老母的口粮,根本没有攒下积蓄娶妻,更别说生子。

    好在后来越国突然被楚国灭了,他从越国人变成了楚国人。

    刚开始时他还很激愤的,自己祖祖辈辈都是越国人,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楚国人呢?

    他感到心里憋得慌,好像失去了什么。

    但是,当越地接连两年没有发生战事,而且越国李氏变成楚国李氏后,每年从他们手中只收走一半收成,让他除了保证自己与母亲的口粮外,还稍稍有了一些积蓄之后,他觉得这样挺好的,越国灭了也就灭了吧。

    尤其是半年前楚王宣布免税的消息传来,李氏跟着宣布响应楚王号召,今年只收取两成收成后,这更让他心中乐开花。

    因为他自己心中算了算,今年秋收以后的收成,再加上之前两年的积蓄,这样他就可以拿出一笔礼物,请李氏给他从其他家族族属中娶一个老婆了。

    毕竟他年纪也不小了,超过越国规定的二十岁最晚成婚年龄五岁了,这要是搁在平时,他已经在准备给自己儿子筹集成亲礼物了。而且,现在他家就剩他一个,若是他再不找老婆,他家就要绝后了。

    结果,眼看他就要成婚生子,眼看他就要人生圆满。

    不想,楚王到了江东,接着,遭到刺杀,然后李氏莫名其妙的被灭族了。

    李氏灭族之后,楚人虽然没有找他们这些族属的麻烦,但是,李氏灭族之后,他的心就空了,他的根也没了。

    李氏没了,他该怎么娶老婆?

    李氏没了,今年的收成怎么算,他还能攒齐老婆本吗?

    李氏没了,今年收获之后,收成又交给谁?

    若是不交!

    李仲一想到这,心中顿时急了,他祖祖辈辈都交了,轮到他这,种了地收获了粮食,怎么可以不交粮呢,若是不交,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好像少了点什么,抬不起头来。

    可是如果要交,那交给谁呢?

    以前他们都是在李氏规定好收成后,背着粮食去李氏府上交粮的,但是现在如果要交给楚王

    李仲一想到这,就长吁短叹,若是将粮食背到会稽去交粮,那还好,左右不过几十里路罢了。

    可是他听说楚王住在两千里之外一个叫郢都的地方,若是楚王让他们去郢都交粮,那可怎么办。

    两千里远是远了一些,大概是他以前跟着李氏去攻打齐国郯城那么远吧,都是两千里。可是他一想到路上来回大半年,家中老母无人照顾,就急在心里。

    更麻烦的是,他不认识去郢都的路啊,要是没找到郢都在哪里,错过了交粮的时间,让楚王以为他没去交粮,连累自己老母,并败坏了自家的优良家风,这才是大问题。

    自从李氏被灭门近两个月来,他以及他身边同属李氏族属的左邻右舍,全都为此操碎了心。

    虽有心询问,但是李氏没了,他们这些族属又该上哪去询问呢!

    虽然他们都听到了今年越地不用交粮的风声,但是他们也同样听到了楚王要将所有李氏族属贬为奴隶的风声。

    自从楚王祭祀完上古大禹,先王勾践,先贤文子后,今年不用交粮的风声越来越高,越来越多,但是李氏没了,没有李氏亲自告诉他,其他人所说的一切,他总是觉得不能相信,心中不踏实。

    是故,眼看田中的稻米逐渐长高,一天一天进入成熟,他心中慌张急了。

    心中一急,他现在干什么都没劲,连晚上睡觉也睡不好,白天也是精神萎靡,更加提不起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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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五章 赏赐

    这一日。

    李仲一大早起来,先是无精打采去自己负责的田里转了转,确定没问题后,然后回家做饭,母子二人正在享用朝食之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正当李仲感到奇怪之际,外面传来一阵大呼声:“溪水边家的老二,赶快出来迎接贵人,苦竹县的梁氏族长来看望你们母子了。”

    “梁氏。”李仲大惊,接着母子二人对视了一样,全都露出震惊之色。

    苦竹县就一个梁氏,还是他母亲的本族,乃是苦竹县与陈氏并驾齐驱的大家族。

    此时,李母一听自己本族的族长到了,露出激动兴奋之色,急忙开口道:“快,小二,快扶为娘出去迎接贵人。”

    “是,娘。”

    母子一出门,就见一大群人围在屋外,其中正中的就是一群身穿锦衣的贵人,而两侧则是附近的邻居。

    “大哥!”李母激动的道。

    她不认得哪位贵人是梁氏族长,但自己贵人身侧的大哥却一眼认了出来。

    “二妹,这是梁氏族长,快来拜见贵人。”李母之兄同样也认出了自己妹妹,没有叙旧,而是立即结结巴巴的指着一个贵人介绍着。

    很快,待李仲母子跪拜之后,梁氏族长梁笑着将二人扶起,然后看了看李仲行动不便的李母,点了点头,大赞道:“好好好,不愧是深得我梁氏家风,果然孝行过人。”

    说着,梁看了看周围的百姓,摇头晃脑的大声道:“李仲孝行过人,美名传于大王之前,被大王赞之曰‘善’,并让县尹大赏李仲。因县尹不知李仲家在何方,故让老朽先来探路。”

    梁说着,心中暗暗欣喜。

    他知道,县尹让他来探路,可不是因为县尹不认识路,而是这群庶人根本不认识县尹,也不知县尹为何物。故而县尹知道李仲之母是梁氏的族属,这才让他前来提前宣扬县尹的威名。

    县尹有命,他自然不得不从,而且,县尹让他来探路,正是讨好县尹的大好机会。

    另一边,周围的百姓虽然没有听明白梁说的是什么,但是大王赞赏李仲的事情,还是听明白了。

    “天哪,大王!”

    “大王知道李仲了。”

    “李仲是谁?”

    “就是老二,他在军队中,就是叫李仲。”

    就在周围一群人的议论中,苦竹县尹艾群带着一大群人到了近处。

    此时,梁见县尹到来,立即带着周围的人迎了上去,让身侧的其他人全都拜伏于地后,这才来到艾群身前行礼,然后指着人群中间跪拜的李仲母子道:“县公,他就是李仲。”

    此时,周围的百姓见梁氏族长这个大贵人,竟然还要给那个什么县公行礼,顿时心中惊讶无以复加。

    没想到县尹比梁氏族长还要尊贵的大贵人!

    另一边,艾群得到梁的示意后,点了点头。

    虽然这个李仲是被他举荐上去的,但是他可没提前见过这个李仲。

    当初苦竹县各地给他报了数十人,他再三甄别真实之后,才从数十人中选出李仲这个典型,穷的连老婆都娶不起,还能侍奉瘫痪多年老母,的确难为可贵。

    身份地位财富再加上行为全都符合楚王的要求,于是,他就将仁孝的名额给了李仲。果然,他上报会稽没多久,就得到了司马唐昧的回复,仁孝的名额就是这个李仲了。

    接着,艾群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露出一阵笑容,轻咳了两声,大声道:“兹有李仲其人,安贫乐道,侍奉病母,数年一致,毫无怨言,大王听之,赞叹其行,为表鼓励,引民行孝,特赏耕牛一头,铁犁一副。”

    说完,便一招手,让人将带来的赏赐送到李仲面前。

    “”

    艾群说完,一连三个呼吸,周围鸦雀无声。

    周围百姓根本搞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梁见状,立即开口道:“李仲、李母,还不快拜谢大王!大王听说李仲孝敬母亲,大为称赞,决定赏给你家一头牛以及一具全新的铁犁。”

    李仲一听,大感意外道:“大王听说我孝敬母亲,就赏给我一头牛一具犁?”

    此时艾群也反应过来了,立即应道:“不错,就是这样。”

    “孝敬母亲会得到大王的赏赐?”李仲听到这个比梁氏族长还贵的县公的确认,依旧难以置信。

    之前大王要赏赐越地百姓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都听说过,但是因为每县只有两人,李仲本以为楚王会赏赐梁氏等贵人,就跟以前越国一样,所有的赏赐都归贵族,没有他们份。对此,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赏赐竟然会落在他头上。

    此时,艾群见李仲以及其他的百姓全都难以置信,笑了笑道:“李仲你家贫,努力耕种五年,却连老婆也娶不上,家里可谓十分贫苦了。而你母瘫痪,无力劳作,但是你却能侍奉母亲五年如一日,将母亲照顾的好好的。这等孝行,非常人能够做到,实在难能可贵。

    所以,本县公听到了你的孝行,特将你的事迹上报大王,大王听说后也赞叹你的行为。另外,大王不愿意看到有道行的人贫苦难依,为了能让你更好的侍奉母亲,特命本县公给你送来一头牛,以及一副犁,希望你能继续侍奉母亲,以尽人子之孝。”

    “天哪,大王赏了老二一头牛。”

    “我们这里,除了李氏,谁还有牛,现在老二有了自己的牛了。”

    “不,还有犁具。”

    “这老二以后耕地就不用等着李氏的牛,也不用自己拉犁了。”

    “老二负责的地少,或许以后我们家可以借牛”

    此时,艾群见周围的人惊叹不及,同时看着李仲身前的牛与犁具,露出羡慕之色,再次大声道:“李仲,从今天开始,这头牛还有这副犁具,就是你的了,还不快接受大王赏赐!”

    “这头牛就是我的了!”李仲闻言,看着近在咫尺的耕牛,良久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李母拉了拉他的手,母子二人这才对艾群连连顿首。

    艾群立即上前三步,将二人扶起道:“二位不必谢我,要谢就谢大王吧!这是大王的恩赐。”

    李仲母子闻言,不知如何感谢大王,只能对着艾群连连开口道:“谢大王谢大王”

    艾群微微摇了摇头,接着见周围已经聚集了数百个看热闹的百姓,立即大声咳了两声,然后大声道:“诸位父老兄弟,大王不仅对李仲有所赏赐,而且对你们都有所赏赐。大王有诏,半年前许诺的今年免税一事,现在依旧有效。

    也就是说,李氏的田被收归王田后,今年你们秋收之后,从自己负责耕种的田里所收获的粮食,全都归你们自己所有,不必背着粮食去交粮了。”

    周围的百姓闻言,顿时一片哗然。

    其他人话他们不相信,但是现在有梁氏贵人作保,还是比梁氏族长还要尊贵的县公开口,顿时信了一大半。

    尤其是看到李仲面前实实在在的耕牛犁具之后,心中立即信了九成九。

    艾群见状,再接再厉,继续道:“不仅如此,大王不久前在钱塘江畔见海浪汹涌,百姓深受其害,为让百姓休养生息,还决定明年也免税一年。”

    众人闻言,顿时心花怒放,心中的感觉无以言表,顿了顿,齐声道:“大王仁义”

    与此同时,同样的情况也在江东二十六县其他地方上演,江东二十六个县尹,正在卖力的向百姓宣扬楚王的仁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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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六章 会稽考核

    随着江东免税两年的消息传遍各地,江东各地的局势顿时稳定下来。

    渐渐的,各地吴人越人再见楚人,也不再如见蛇蝎一般。相反,现在越人见到街上巡逻的楚军士卒,虽然还未报以笑意,但是眼中的仇恨与恐惧,却是已经渐渐消散。

    当熊槐得到各地的消息时,顿时大感欣慰,前后耗费一月之久,挑选典型人物,让各地宣传,再加上地方名门贵族与县尹亲自出马,才将江东的民心收聚起来。

    至于这次赏赐的四十几头牛、几条船、几辆车,却是完全不值一提。

    搞定了百姓之后,熊槐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即将要举行的考核上。

    推荐道德仁孝,是为了拉拢普通百姓,并在百姓中树立楚王的信誉。而贤良则是为了拉拢江东勋贵巨室,让他们更好的融入楚国,并在贵族中树立楚王的信誉。

    而贵族做为现在国家的核心,拉拢贵族,也是这次推举的最重要的目标。

    为此,熊槐让江东职位与爵位都是最高的司马唐昧亲自负责考核。

    时间很快就到了考核之日,这次参与考核的人一共九十三人,其中江东二十六县县尹举荐的二十六人,再加上各地有楚国爵位的六十七个贵族所举荐的人,全是贵族巨室子弟。

    三日后,考核结果出来。

    熊槐粗略的将唐昧送来的两份比较好的答案看了一遍,不由有些失望的看着唐昧道:“贤卿,这次考核结果竟然没有出现一个一郡之才,甚至连一县之才都没有。跟上次在郢都的考核相比,差距实在太大了。”

    唐昧笑道:“大王,这应该是正常的,江东各地对我楚国依然保有戒心,肯定不会推举族中真正的大贤,只会拿出一般人才进行试探。再加上这次考核不准许自荐,一些自诩有才的人没有门路,自然就会出现这种结果。”

    说着,唐昧又拱手贺道:“不过大王,这次考核没有出现一个不合格的人,这不是说明江东之地已经开始归心了吗!是以,臣为大王贺,用不了多久,整个江东就会融入楚国。”

    “不错,是这个道理,这些人虽然是贵族的探路马,但又何尝不是寡人的千金马呢!”熊槐闻言哈哈一笑,然后吩咐:“司马,稍后将考核结果公布出去,这次的考核前三,全都任命为寡人的谒者,随侍寡人左右。剩余的前十,调往郢都任事。至于剩下的八十人,全都留在江东用事,充实各地官府。”

    “唯。”

    顿了顿,熊槐认真的看着唐昧道:“贤卿,接下来的分田一事,贤卿准备的如何了?”

    唐昧胸有成竹的应道:“请大王放心,如今江东的二十六县,臣都已经了如指掌,并且已经将各地的户数田地全都整理成册。”

    说着,唐昧拱手道:“还请大王一阅。”

    “好。”熊槐点了点。

    不久,熊槐拿着唐昧送过来,大略的将江东各县的情况看来一遍,然后看着唐昧到:“贤卿打算怎么做?”

    唐昧拱手道:“大王,如今已经是七月,不久之后就是收获时节,而且,臣以为,让这次考核合格的人前往各地,并熟悉地方事物也需要一些时间。是故,臣以为需要等九月,才可以正式分田。”

    熊槐点了点,如今收获在即,的确不宜大动干戈,引发各地百姓惊疑。

    常言道,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待秋收之后,百姓家家余粮满仓,再动手也不迟。

    “善,贤卿之言正合寡人之意。”熊槐笑着道。

    唐昧闻言,心中松了一口气,然后接着道:“至于这次分田,主要是将王田以及不久前从贵族巨室手中收回的田分给百姓。因越国的卷宗以及各家的卷宗全都保存完好,并没有损坏。

    故而分田的事情也很简单,只需将百姓原来的耕种的田地,按照每户人口多少分给他们,并加以损益,规定每户百姓所拥有的最大田数,以及最小田数便可。

    这么做的目的,除了保证每户百姓都有田地耕种以外,更重要的是为了让百姓分户。”

    “分户!”熊槐闻言笑了笑。

    如何让百姓分户一直都是各国的一个大难题。

    如今各国征税征兵征发徭役都是以户为单位,若是规定每户出兵出徭役一人,一家三口,一个男丁要出一人,一家十几口,七八个男丁也是出一人,这样一搞,国家亏大了。

    所以,天下各国都希望百姓能够分户,但是百姓当然不愿意。

    所以,让百姓分户这是一个困扰各国的大难题,对此,熊槐心中很清楚。

    就算昔日商鞅在秦国变法之时,前后两次变法,都涉及分户之策,头两次都是通过税收等手段引导分户,但是百姓就是不愿意,宁可多交税也不愿分户。最后,商鞅没办法,通过官方强制分户,这才确定了秦国百姓的小家庭模式。

    此时,唐昧拱手道:“大王,按照一家五口的模式,人均每月一石半的口粮,那么一年就需要九十石粮食才能保住基本生存。算上税收,那么百姓就需要每年最起码获得两百石粮食,才能在交税后生存下来。

    如此,算下来,以会稽等地的产量为例,亩产以八石算,每户百姓最低就需要二十五亩良田。而亩产底的地方,所需要的地方恐怕就是一百亩田地。

    所以,臣的意思是,根据各地田地产量,规定每户百姓最低拥有的田地亩数,以保证百姓有足够的土地养活自己的家人。”

    说着说到这,唐昧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为了能让百姓开枝散叶,不能单纯的以人口分田,按照一家五口的基本单位,理应无论家中是一人还是两人,都应该分给他能养活五口人的土地,以让他能娶妻生子,壮大家族。

    同样,为了能让百姓分户,也要规定土地的上限,一户普通百姓,无论家中有十几口人,还是二十几口人,其最高能获得的土地,都是只能养活九口人的土地。

    如此,家中人口较多的百姓,为了能养活自己全家,为了能获得足够的土地,必然就要分户。只要百姓分户,无论他们怎么商量耕种,国家都能从中获取新的税源以及徭役兵役的来源。

    这就是使百姓获利而强国富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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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七章 利出一孔

    “还不仅仅如此!”唐昧拱了拱手道:“大王,会稽周围地少而人多,故而百姓为了获得更多的土地,不得不进行分户,否则就没有办法满足一家所需。

    但是,江东的其他地方则不然,那些地方有大片的荒地可以垦荒,若是百姓分到了可以满足九口人生存的土地,然后又自己私自开垦土地,这样就可以达到不分户的目的。

    是以,为了避免百姓偷机取巧,臣请大王下诏,在江东每五年清查一次人口,每十年清查一次土地,以防止百姓恶意欺骗国家。

    同时,臣请大王效仿秦国什伍制度,在江东设立什伍,五户一伍,十户为什,相互监督连坐,一家土地超过限制,全伍受罚发配洞庭垦荒,当然,告发者可以免罪。

    如此,多管齐下,必能在江东杜绝百姓偷税漏税,隐匿人口。”

    熊槐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秦国的什伍制度,早就令熊槐眼馋了,但即便是楚国直接掌控的郡县,也难以实行。原因不是因为楚国不想施行,而是没有施行的实力,因为楚国国家的力量只能伸到各县,无法伸到基层。

    所以,这才给楚国带来了种种弊端。

    就比如说私田的问题,私田不是不用交税,其实在楚国私田也是要交税的。

    不仅要交税,而且要交的税赋还不轻,只比公田轻一点。

    楚国的税收多种多样,归纳起来,为军赋,田税,地租,关市税,小国纳贡,户口税等等。

    其中军赋田税地租户口税等,就直接与农户相关,而这其中的军赋田税地租又都跟私田有关。

    其中军赋是为了满足军事所需,向全国范围内的土地征收税赋,这种税赋的征收对象是全国的所有土地,只要是楚国的土地,都要交税,别管你是王田私田,是县地还是封地,是荒地还是沼泽,只要是楚国的地,只要是有主的,无论有没有开发,都需要按照约定份额交税。

    而田税才是楚国最重要的税收,楚国大部分的财政来源,都是从田税中来。对于田税来说,各县承担极重的税赋,而封君哪里的税赋较轻。当年楚国开始实行给封君封地之时,朝中群臣曾因为国家税收流失发生激烈的争吵,最后封君迫于压力,这才交了一定的田税,每年向楚王缴纳一定的贡奉。

    所以说私田按道理来讲,也是要交税的。

    可是,如果有人开辟了私田,结果却没有在国家那里登记,国家不知道在那块地方已经有私田了,那么自然也就不用交税。

    这才是私田不用交税的症结所在。

    就好比熊槐知道的网购,最初的时候也是不交税,不是不用交税,实则是太小太多太杂,有的时候有交易,有的时候没有,这种事查起来太麻烦,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也就过去了。

    当初熊槐自然喜欢在网上买那些便宜的无税商品,可以为自己节省不少钱。

    但是,现在轮到百姓给自己交税了,想偷税漏税,那就不行。

    想到这,熊槐不由轻轻“哼哼”两声。

    此时,唐昧听到楚王的轻哼声,不由深深的低下头,他知道楚王心中的不满所在。

    楚国上一次全面彻查楚国的土地,还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所以现在楚国有多少私田,因为楚王无法派人去封君封地清查,也无法深入各县检查,以至于楚王自己也搞不清楚国究竟有多少家底。

    同样的问题还有人口,因为年代久远的缘故,楚王自己也搞不清楚国究竟有多少人。

    但,无论如何,毫无疑问的是,肯定比楚国典籍上的多得多。

    若不是不久前楚王给各县安排了县丞县尉,并且经过一场大战后,县丞县尉迅速获得了实权,他唐昧根本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隔几年在江东清查一次人口田亩。

    当年功勋赫赫的令尹昭阳清查人口失败了,后才华过人的屈原,以及他自己也失败了,以致不得不主动离开郢都避难。所以就凭他唐昧自己,单独完成此事,分量还不够。

    当然,县丞县尉只是他敢提的一个原因,若不是此处是江东,是楚国刚刚打下的地盘,而楚王也没有将封君封在这里,他也不敢提这事。

    这事牵扯太广。

    此刻,君臣二人各有所思,但是隔一段时间清查人口与土地的事情,却在唐昧开口的一瞬间达成了一致。

    接着,殿中平静了一段时间后,熊槐将唐昧的建议再三思考之后,开口道:“贤卿的计划的确可行,但是,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

    “很大的问题?”唐昧一怔,然后拜道:“臣愚钝,请大王明示。”

    熊槐笑了笑道:“贤卿的问题在其他方面并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百姓如何扩大自己田地。财富是人所向往的,寡人虽然希望所有的百姓都能安贫乐道,但是,这却难以实现。一个人有了一金,就会想要两金,这是人的常情。

    同样,当百姓有一百亩土地,并且娶妻生子,家境富裕以后,就会想要两百亩土地,娶一个妾,生更多的孩子,这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但如果寡人规定一户人家最多就只能拥有一百亩土地,那么,寡人不就是在阻拦治下百姓获取更多的财富了吗?

    这是寡人所不愿的。”

    唐昧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因为楚王所说的问题,正是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想着,唐昧立即拱手拜伏道:“大王仁义,智谋深远,臣万万不及其一也。至于大王所说的问题”

    唐昧胸有成竹的道:“大王,这事也很好办,要驱使百姓,就要让百姓有利可图,而治国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利出于一。

    所以,臣以为可以效仿秦国,设置低等爵位,普通百姓想要获得更多的土地,那就只能获得爵位,只要爵位获得提升,那么就能拥有更多的土地。

    而爵位的提升那就是获取战功,利出一孔,这就是臣的解决办法。”

    “利出一孔?”熊槐闻言摇了摇头,然后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不妥不妥,这个政策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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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八章 明意 上

    “不妥?”唐昧顿时一怔。

    他本以为楚王就算不会全力支持他的提议,也会对他的建议详加考虑的。但却从未想到,他才刚刚将计划说出来,楚王就直接拒绝了。

    “大王,这是何故,臣愚钝,愿闻其详。”唐昧说着,直接长长一拜,说完之后,却并没有起身。

    熊槐见状,再次摇了摇头。

    各国变法本来就是相互学习,然后进行改进的过程。

    当年李悝变法对赵简子变革的改进,吴起变法则是楚国在李悝的基础上进行的楚国化演变,而商鞅变法很大程度上吸取了李悝吴起变法的经验与教训。

    而商鞅在秦国确立的耕战制度,的确是极大的增强了秦国的战斗力,并让秦国耸立于关中。

    所以熊槐并不意外唐昧吸取商鞅成功的经验。

    说实话,熊槐自己也时常查看商鞅变法的过程,推敲其中强国的奥秘。

    为此,商鞅变法的竹简,熊槐都已经翻烂了五六次,算是切切实实体验了一把孔子当年读《周易》时韦编三绝的状态。

    同样,熊槐也曾认真思秦国利出于一的方式是否也适用于楚国。但最后,熊槐放弃了这个打算。

    原因不是别的,而是现在的楚国太大了,而且楚国的情况也比当初的秦国好太多。

    想着,熊槐看着在面前长拜的唐昧,沉吟许久,然后开口道:“贤卿,可知道当年大禹治水何以成功?”

    唐昧闻言,直起身体,然后迟疑的看着楚王应道:“大王,臣知之,在于疏通入海。”

    “是啊,在于疏通入海!”熊槐长叹了一声,然后开口道:“当年召公曾对周厉王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阻碍国人说话,其凶险比堵住水流危险十倍。然而,今天寡人却要说,堵住百姓获利的道路,比堵住国人的嘴,还要危险百倍。”

    “这”唐昧一怔。

    熊槐笑了笑,继续道:“贤卿,当年商鞅变法之时,秦国屡败于魏,地不过两百里,人不足两百万。所以,正如当年大禹的父亲鲧能在洪水之初能堵住水流一样,商鞅也能在当时的秦国堵住所有的利益渠道,然后只留下一个小孔,让百姓拼命的往里面钻。

    但是,现在的楚国”

    说着,熊槐摇了摇头:“不仅贤卿你堵不住其他的道路,连寡人也堵不住,一旦强行堵住,勉励维持,但当真正堵不住要决堤的时候,寡人当心这一股滔天巨浪,会在一瞬间摧毁整个楚国。”

    唐昧一怔,随着楚王的述说,他仿佛看到了一股数百丈高的巨浪,一瞬间淹没整个楚国的场景。

    想着,唐昧顿时打了一个冷颤,头上冷汗直冒,然后连连拜道:“大王,臣死罪死罪。”

    熊槐闻言,右手微抬道:“贤卿快快请起,君臣奏对,只有可与不可,哪有什么有罪没罪。既然刚刚的办法不妥,我们君臣继续再议便是,贤卿何必请罪。”

    “谢大王!”唐昧闻言,再次行了一礼,然后才直起身体。

    此时,熊槐见唐昧起身后,见他头上汗水直冒,脸上也残留许多惊恐之色,不由摇了摇头。

    从刚刚唐昧的言语中,唐昧已经有意在江东进行变革,并且已经是准备许久的了。

    对此,熊槐身为楚王,自然是希望变革的重臣越多越好,变革的力量越大越好,变革的地方越广越好,如此,才能在将来变法之色,遇到的阻力越小,推动变法的力量越大。

    所以,他这个楚王自然要予以唐昧支持并鼓励,尤其是江东现在这个状况,更是变法的良机。

    想着,熊槐笑了笑道:“贤卿,虽然秦国哪套在楚国行不通,但是寡人认为贤卿关于给普通百姓设置爵位的想法,还是可行的,只是不能只依靠军功才能提升爵位。

    毕竟,我楚国地七千余里,人口超过千万,制定政策不能只考虑江东这两千里地,以及这里的区区的两百余万百姓,还需考虑其他五千里地上数百万百姓。”

    唐昧闻言,心中顿时一喜,楚王对他的期许,已经溢于言表。

    当年他参与屈原的变法,遭遇挫折后,不得不外出避难,没多久屈原也被贬到了襄阳。

    十年过去,他已经因功升任司马一职,而屈原也随后因功重任左徒。

    就在他镇守越地的期间,郢都惊变,在屈原的推动下,楚国先是进行了一场浩大的推举考核,随后汉北设立三郡。而这新设的三个郡,明显就是以屈原马首是瞻的。

    这让唐昧仿佛看到,屈原时隔十几年后,再一次在楚国掀起了一股变革浪潮,这也让唐昧再次看到了希望。

    唐昧的希望,从来都不是成为昭阳那种名显一时,以战功荣升令尹,却最终碌碌无为,在治理国家上没有半点做为。他的目标,是成为管仲那种,兴利除弊,改良政治,名传千古的名相。

    只是因为之前的失败,举国沸腾,为了保全家族,让他收起了抱负,安安稳稳的走军功升职之路。但这条路,司马或者柱国已经他的终点了。如今的楚国,自吴起之后,已经快两百年没有出现非公族令尹了。

    可是,刚刚楚王的话,却让他再次看到了希望。

    所谓要顾全楚国七千里地,千万百姓,这不是再说将来谁做楚国的令尹吗?

    诚然屈原在汉北的地方是比他唐昧先走了一步,但是汉北之地乃是楚国故土,即便是被秦韩两国肆虐了一次,其势力依旧盘根错节,很难开始下一步。

    尤其是汉北三郡还要肩负抵御秦韩魏等国的重任,不能有太大的动乱。

    所以,唐昧曾预料,最起码两三年内,屈原依旧难以在汉北展开全面变法。

    但是,江东则不然,江东新附,原本的越国势力被摧毁了一大半,而楚王在战后分封的时候,没有将任何的封地封到江东来,所以楚国的贵族势力,也没有伸到江东来。

    如此,江东就是一个最好的变法基地。

    若是他唐昧在江东的变法已经完成,而屈原在汉北的变法才刚刚展开,如此,当楚王要将变法推广到整个楚国时,那时的令尹人选

    即便是楚王更加亲近屈原,即便屈原是公族之人,但在大势面前,变法主持者,也非他唐昧莫属。

    这一刻,他真正的看到了希望。

    只要昭景两大公族不全力支持屈原变法,那么现在的屈原根本就竞争不过他。

    或许,千百年后,世人说起楚国的名相,他唐昧才是主流,而屈原却只是陪衬。

    想着,唐昧立即拱手表忠道:“大王,臣明白了。对臣而言,只需要有大王的支持,其他的种种,都算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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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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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怀王介绍:
熊槐刚刚穿越成为楚怀王,就碰到秦国的张仪前来送礼:商於之地六百里。熊槐表示要改写历史,不再做愚蠢的楚怀王,绝不绝齐连秦。结果第二天,和满朝文武商量之后,经过数轮唇枪舌剑,楚国上下达成一致意见。熊槐意气风发对张仪道:“寡人决定和齐国绝交。”大楚怀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楚怀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楚怀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