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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腊月青梅子     大楚怀王txt下载     大楚怀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新君即位

    “父王!”

    此时,太子贞看着面前的宋王以及自己手中的王冕佩剑,突然生出有一种身处梦境的错觉。

    他曾经也在梦中梦到过自己即位的场景,比如他父王突然病死,然后他即位为王;又如他父王曾遭到天谴,然后他即位为王;再如楚军杀入商丘城中,然后他被逼无奈之下即位为王;还有城中暴乱,他父王死于乱军之中,然后他即位为王。

    种种情况,他都想过,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他父王竟然会有这么一天,竟主动承认错误,并让位于他。

    当然,殿外埋伏刀斧手的情形,他也曾想到过,但一想到现在商丘城的局势,他就把这个想法排除脑外了。

    此时此刻,他父王不可能再有阴谋了,宋国也经不起阴谋了。

    虽然,此刻手中的王冕与佩剑全都在提醒他,他父王真的要主动退位了,要禅位于他,但他却始终难以置信。

    此时,宋王见太子贞愣愣的呆在原地,全然没有半分反应,立即开口问道:“怎么,太子,难道你不愿在这个时候承担起国家大任吗?”

    太子贞一怔,反应过来。

    但他还没来及说话,此时,已经反应过来的群臣,知道现在能救宋国的,也就只有让太子即位,才能让楚国出兵。

    于是,群臣同时向太子朝拜道:“请太子即位!”

    此时,宋王看到朝中大臣全都向太子朝拜,并请太子即位的情形,他的心脏不禁一揪。

    他本以为当他下定决心的时候,他已经放下了,但···

    当他真的看见群臣全都向太子朝拜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似乎始终都没有放下。

    原来他放不下!

    但,此时此刻,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再次开口道:“太子,如今国难当头,一切从简,你就当着群臣的面,就在今日即位吧。”

    “父王!”太子贞有些激动以及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宋王。

    “请太子即位!”群臣再次朝拜。

    太子一听,看了看自己的父王,又看了看正在朝拜的群臣,立即坚定的点头道:“好,至此为难之际,寡人身为成汤后裔,理当肩负起我宋国社稷。”

    说罢,太子贞一边向王位上走去,一边给自己换上王冕以及佩剑,待走到王位面前,迟疑了一瞬间,然后正了正衣冠,才在王位上做好。

    宋王贞一在王位上坐下,群臣立即大声朝拜道:“拜见大王!”

    “诸卿免礼!”

    “谢大王!”

    另一边,就在群臣朝拜新王的时候,宋王偃正尴尬的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活了八十多年,饱受贵族礼仪教导的他,也不知道现在他自己该怎么办,是因为就此离场呢?还是跟着群臣朝拜新王呢?亦或者扬起高傲的头颅?

    好像他无论怎么做都不合适。

    此时,王位上的宋王贞已经发现了他父王宋王偃的尴尬与无措,同时,他自己看着台下的父王也很尴尬。

    让父王朝拜他吧,于情于理不合。让他再去朝拜父王吧,那跟他做太子有什么区别,不妥。请父王回后宫吧,又有过河拆桥,忘恩负义之嫌。

    最重要的是,现在宋国正面临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尤其是他父王麾下的群臣大军数量质量都压他一头的情况下,这个时候他们父子俩再次闹矛盾,那宋国就真的要亡了。

    想着,出于安抚宋王偃以及之前在朝中效忠宋王偃并城中效忠宋王偃的人群的需要,宋王贞立即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恭敬的向宋王偃行礼道:“父王乃寡人之父,又有禅让之大德,而且寡人新即位,还有许多需要向父王请教的地方,所以还请父王面向群臣,坐于寡人一侧,垂帘观政。”

    宋王偃一听,立即松了一口气。

    垂帘观政的意思,他是清楚的,当初赵国赵主父退位,赵王何即位后,赵主父便是让赵王何坐于台前面见群臣,而赵主父自己则隐于幕后,掌控国家大局的。

    现在宋王贞让他效法赵主父,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只是,就在宋王偃准备开口应下之时,他又微微一滞。

    此时,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称呼宋王贞。

    “大王”二字,他始终说不出口。

    想了想,宋王偃矜持的点头道:“善。”

    另一边,宋王贞也发现了称呼的问题,不仅宋王偃喊他大王喊不出口,而且,让他继续尊称宋王偃为父王,他也觉得别扭,总感觉自己还是太子,而不是宋王。

    想了想,宋王贞开口道:“父王,寡人乃是你的儿子,又是你禅位于寡人,让父王你称寡人为大王,这实在是不妥。

    所以,寡人觉得从今往后,你我之间应该只有父子之情,再无君臣之义。

    故,寡人还有群臣会尊称你为王父,而王父你直接称呼寡人名字便可。”

    宋王偃闻言,想了想,点头道:“善。”

    此时,殿中群臣,无论是之前忠于宋王偃的,还是忠于宋王贞的,他们见宋王父子关系已经理清,全都行礼贺道:“大王英明,拜见王父。”

    群臣话音还未落下,那一边,宋王偃心中却越发难受了。

    之前,群臣都是只朝拜他的,但现在,群臣却先朝拜新王,再向他行礼了。

    另一边,志得意满的宋王贞却没有理会宋王偃此刻的所思所想,他在宋王偃做好后,立即下诏道:“寡人刚刚即位,疏于国事,面对各国联军的围攻,寡人决定延续旧制。”

    说着,宋王贞看向宋相唐鞅道:“相国,城中后勤以及支援前线事宜,还是交由你全权负责,还望相国全力相助。”

    唐鞅一听,见自己这个双手沾满了太子党鲜血的人,不仅保全了宋相位置,而且连总理城中后勤的职责也没有被剥夺。

    虽然他知道这是新王无奈之下的妥协,但还是颇为激动喜悦的拱手应道:“请大王放心,臣必不负大王所托。”

    接着,宋王贞又开口道:“传诏,晋升将军曹斌为大将军,让他依旧总领全城防务,城中大军寡人尽数托付于他,让他全力守卫商丘。”

    “唯。”

    “传诏,以公子服为太子,以太子服为使者,立即前往楚国救援,寡人欲以太子服为质,请求楚国出兵。”

    “唯。”

    此时,宋相唐鞅拱手道:“大王,如今商丘城已经摇摇欲坠,而楚国援军到来所需的时间又太长,臣以为,至此之时,当立即调彭城大军北上,以策应商丘城,牵制敌军,以待楚军到来。”

    宋王贞一愣,彭城的十万大军,是他全力征召了治下百姓,才聚集起来的军队。这一支军队本来是他用来防备不测,然后用来复国的军队。

    但现在,既然他做宋王,那···

    想着,宋王贞立即应道:“丞相所言极是。”

    说罢,宋王贞再次开口道:“传诏,以将军臧子为上将军,让臧子速率彭城十万大军驰援商丘。”

    殿中群臣一听,立即齐呼:“大王英明。”

    另一边,宋王偃听到群臣的呼声,又见宋王贞将其手中的十万军队调来商丘,心中不禁冷冷一哼。

    若是彭城的十万大军早早的调来彭城,他何至于走到退位让贤这一步。

    想着,宋王偃心中的悲痛更加强烈了。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援军到来

    此时,因为宋王偃主动禅让的缘故,加上宋王贞即位后没有立即清理宋王偃的亲信,而且还对宋王偃保持了足够的尊重,并且还对宋王偃所信重的宋相唐鞅以及宋将曹斌继续予以重用。

    于是,众多原本忠于宋王偃的大臣,见到新王的笼络之举,再加上城外各国大军的逼迫下,迅速归心。

    原本城中泾渭分明的两股势力,刹那间就进行了合流。

    接着,宋国新王即位的消息传到城中,城中百姓一听,宋国遭到诘难的根源,那个各国痛恨的目标,各国发难的源头,被各国称之为桀宋的宋王,已经在各国的压力下,正式退位了。

    这下,不仅各国伐宋的借口没有了,而且新即位的宋王已经决定以太子为质请求楚国出兵救援了。

    眼看亡国的危机消退,城中百姓无不奔走相告,大声疾呼:

    “新王即位,大王万岁,宋国有救了。新王即位······”

    随着朝中全部聚集在新王左右,随着城中已经看到希望的百姓全部归附新王,整个商丘城在这一刻扭成了一根绳。

    而后,随着新王宋王贞与前任宋王宋王偃并列带着群臣在城中巡视。

    一时间,城中将士百姓无不高兴的大呼:“大王万岁···”

    此时,城中的欢呼声一阵接一阵,城中守军士气也在节节攀升,很快,商丘城便从原来的岌岌可危变得稳固下来。

    另一边,齐军阵中,眼看齐军就要攻破商丘的触子,先是听到城中传来一波又一波的欢呼声,接着宋军如有神助一般,迅速将城墙上的齐军将士驱赶下来。

    见此,触子惊呆了,完全搞不清城中突然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一个斥候快步跑过来:“报将军,探子来报,今日宋王偃将王位禅让宋太子贞,宋王贞已经正式即位,并在城中巡视。

    此刻,城中宋人全都在大喊新王万岁。”

    “太子贞即位为王?宋王偃竟然主动退位了?”触子一时间难以置信。

    随后,触子立即意识到攻打商丘城已经变得非常棘手。

    不仅是因为罪魁祸首宋王偃退位谢罪,让联军没了继续攻打宋国借口。更重要的是,联军伐宋有一个重要优势,便是宋王父子不合,宋国内乱,十成实力难以发挥出五成。

    此时,触子站在战车,微微偏过头,侧耳倾听城中的欢呼声,见城中的欢呼声经久不绝源源不断的传到他耳中。

    触子内心不禁一沉。

    接着,触子又转头看了看南方,不远处是宋国的彭城,哪里有宋国的十万大军,原本属于太子贞,现在属于宋王贞的十万大军。

    而更南方,还有楚国的军队。

    以楚王与宋王贞的关系,若是宋王贞求援,那楚王十有**会答应出兵救宋。

    所以······要想快速灭亡宋国,那就只能趁楚国援军未来,强取商丘城了。

    想着,触子脸色一冷,立即沉声道:“宋人正在做最后一博,只要将他们的士气压下去,便可一举攻破商丘城。

    传我将令,大军压上,全力攻打商丘城。”

    “诺。”

    “传我将令,只要攻克商丘城,大军洗劫商丘城三日,将士所得,尽数归全军将士分配。”

    “诺。”

    “传令,通知魏国燕国,只要攻克商丘城,本将做主,以陶城答谢魏国,以河间五城答谢燕国。”

    “诺。”

    军令下达,受到激励的联军将士再次疯狂的向商丘城扑去。

    与此同时,商丘城中,在两代宋王的鼓舞下,城中将士还有百姓全都士气高涨。

    而后,虽联军猛攻商丘城,甚至攻势远比之前一月强劲,但城中守军一直牢牢的把控着城墙,并没有给联军任何机会。

    就在商丘城血战之际,宋王贞派出求援的使者,沿着泗水南下,不到一天功夫就到了彭城。

    接着,镇守彭城的公子服与臧子一听,宋王偃禅让,太子贞即位为王。

    于是,在确认了消息为真的后,受封太子的太子服当即带着几个心腹大臣以及两百护卫,从彭城南下,经泗水前往楚国寿春。

    而臧子则立即整顿军队,准备率军前去支援商丘。

    一天后,楚国王宫。

    “什么?宋王退位,太子贞即位为王?”熊槐一听邓陵光的禀报,不禁大吃一惊。

    宋国局势的变化,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水火不容的宋王父子,现在竟然和解归流了。

    在详细询问了商丘城中变故后,熊槐眼睛微微一眯。

    商丘城的局势已经到了城破国亡的地步了,所以宋王才被逼无奈之下退位让贤。

    也就是说,商丘城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如此···如果楚军拖上两三月,那商丘城肯定坚持不住。

    想着,熊槐立即下定决心,若是宋王贞派人来求援,那他就拖上一阵。

    半日后,宋太子服来。

    熊槐立即召见了太子服,然后,面对太子服的求援,熊槐满口答应下来,并当着太子服的面,直接下诏给司马景缺,准备征兵二十万,会同唐昧麾下的十万大军,共三十万大军援助宋国。

    同时,对于太子服这个人质,熊槐则以楚宋两国关系亲密为由,没有答应下来,而是直接将太子服送回宋国。

    另一边。

    臧子在得到宋王贞诏令的次日,便率领十万彭城宋军北上,每日急行百里,在宋王贞下诏的第四天,也就是从彭城出发的第三日傍晚,便杀到商丘城五十里外。

    当日夜间,齐将触子一听宋国上将军臧子已经率军杀到城南五十里外,不禁吓了一跳。

    “臧子来的好快。”

    触子迟疑了一下,然后囔囔道:“彭城距离商丘约四百里,算算时间,臧子行军的时间才不到三天,算算距离,臧子率军每日需要急行百余里。

    连续三日急行军,再加上臧子所部的士卒并非精锐之师,乃是仓促成军的乌合之众,如此,臧子的十万大军必然已经疲惫非常。

    而我军强攻商丘四日,却发现城中守军士气始终保持高涨。

    所以,既然仓促之间无法快速攻克商丘城,那本将就先破臧子,然后用臧子的人头来敲开商丘城的大门。”

    下定决心后,触子又开始算计起臧子来。

    “臧子初到,若是我停止攻城,然后率大军压上,则臧子见商丘城稳,必避而不战。

    所以,明日我还需继续佯攻商丘城,以引诱臧子出击。

    臧子来,我以偏师拒之,待偏师缠住臧子之后,我大军则可行雷霆之势,奔袭臧子,如此,则臧子必为我所擒。”

    确定好计划后,触子又沉吟道:“韩燕两国,攻城之时消极怠战,所以,接下来就当以韩燕两国联军引诱臧子,置之于死地,而后战,则战之必胜。”

    说罢,触子立即下令道:“传我将令,让韩燕联军明日南下拦截臧子所部,待他们与宋军交战后,本将会立即派出援军支援他们。告诉他们,臧子所部乃是疲惫不堪的乌合之众,若是他们两国联军连臧子都拦不住,那就休怪本将不客气,对他们进行军法处置。”

    “诺。”

    “传令给鲁卫等国联军,让他们做好准备,明日随时准备南下支援拦截臧子的韩燕联军。”

    “诺。”

    “传令给赵魏联军,让他们明日主攻商丘城,待本将击破臧子所部,再与他们合攻商丘。”

    “诺。”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联军溃败

    另一边,臧子率军扎营后不久,便得到了太子服的消息。

    “楚王出兵三十万相助。”

    臧子心中一沉。

    “三十万大军,这数量也太多了。现在楚国寿春的大军不过十万,为了聚集三十万大军,那就得再征召二十万大军,这期间必得耗费一两月时间不可。等到楚国三十万大军杀到商丘,可能就需要三月时间。

    近三个月时间···看来楚王是怀疑我宋国的心意,并打算借刀杀人啊!

    先让我宋国消耗联军士气战力,然后率军与联军大战一场,以报之前的函谷关之战的恨意啊。甚至,还有意借联军之手大幅度削弱我宋国。”

    想着,臧子皱了皱眉:“三个月时间太长,商丘城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但楚大宋小,如今既然楚王有意要让我宋国消耗联军实力,那为了宋国,为了商丘,为了能让楚国尽快出兵,那我也只得如楚王所愿,拼死一战,如此才能让楚王相信我宋国。

    不过,广施拼死一战还不够,我宋国为了保全自己,还得狐假虎威一番。”

    下定决心后,臧子立即写下一封亲笔信,然后招来一个门客道:“快,立即将此信送到太子服手中,请太子再去一趟楚国,请楚国尽快出兵。”

    “诺。”

    “传令,立即派人在国中各处宣扬楚王已经答应我宋国新王求援的请求,楚军不日将出的消息。”

    “诺。”

    门客走后,臧子又开始安排军队,准备明日突袭联军,以策应商丘城,让联军无法全力攻城。

    次日一大早,太阳还未出来,臧子便率军向商丘城方向杀去。

    大军才急行十里,此时,一个斥候来报:“将军,联军在商丘城外摆开阵势,开始攻城了。”

    “再探。”

    “诺。”

    又五里。

    “将军,韩燕两**队异动,正在南下。”

    臧子闻言眼皮一跳,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这韩燕联军便是各国用来阻截他的大军。

    但此时此刻,他已经豁出去了,不管前来拦截的是谁,又有多少人,他都只能一战,拼死一战,这才能为商丘城提供喘息之机。

    眼前这一战,他是非打不可,无论损失有多大,但只要能打出宋军的气势来,那就是胜利。

    想着,臧子带着一股杀机道:“再探。”

    “诺。”

    又走了五里。

    “将军,三万韩燕联军南行十里后停下,并摆出防御阵势,原地驻守。”

    臧子闻言,立即拔出宝剑喝道:“将士们,前方十余里处,韩燕联军正在阻截我等前去拯救宋国。

    且,若是齐军也就罢了,但区区韩燕两个屡遭各国欺凌的小国,两个兵无战心将无战意的两万疲弱之军,竟也敢与我强宋为敌,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诸将士听令,随本将击溃韩燕联军。”

    周围的宋军将士一听,知道前方只有两万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而且还是被齐国逼着来伐宋的软柿子,不禁精神一振,齐声吼道:“杀。”

    很快,军令传到所有宋军将士耳中,众将士一听,前方只有两万软弱可欺的韩燕联军,顿时信心倍增士气大振。

    然后,十万士气如虹的宋军,便向十里外的韩燕联军扑去。

    不多时,臧子率宋军杀到韩燕联军阵前两里处,而后,臧子快速扫了一遍前方韩燕联军战阵,见对方阵容却是非常齐整。

    见此,臧子心下沉吟:“韩燕联军以逸待劳,且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列阵,单从外表看,并无优劣之分。

    不过,之前秦韩之战,韩国元气大伤,此时韩国随齐国伐我,战胜了也没好处,而且韩国自己还要防备秦国,所以,我敢肯定,韩国伐我大军一定是一群刚刚征召起来的,已经被秦国吓破胆的乌合之众。

    此战,我军胜机就在韩军哪里!”

    说着,臧子又快速扫了一眼自己麾下的大军,见自己的大军急行三十里后,阵型已乱。

    但臧子对此毫不在意,一边继续向前杀去,一边下令道:“传令,区区韩燕弱旅,根本不堪一击,大军不必重整阵型,直接杀过去。”

    说罢,臧子又调集自己亲卫,以及彭城的精锐之师,直接向韩**队的战阵扑去。

    另一边,燕将张魁见臧子连整军都没整,就这么直愣愣的冲了过来,不禁大喜道:“我以逸待劳之师对疲惫不堪之军,我严阵以待之军对阵型散乱之兵,我还有大量援军,而宋国已无援军,看来宋国要灭亡了啊。”

    说罢,张魁立即大吼道:“准备,迎敌。”

    “传令,立即派人向触子将军求援,就说我军已经与宋军接战。”

    “诺。”

    两军一接战,宋军立即对韩燕阵地发起猛烈的冲击。

    一边是决死冲锋,另一边是原地待援,一边是不计一切代价,另一边每时每刻都在想保存实力。

    于是,两军一交锋,宋军立即撕开了燕军第一道防线,接着又突破了第二防线,而后又冲进第三道防线。

    转瞬间,燕军的防线已经岌岌可危。

    此时,反应过来的燕将张魁,急道:“稳住,稳住,宋军乃是乌合之众,我横扫北地的燕军岂能被宋军一战而破。”

    说着,张魁一边鼓舞士气,激励士卒,一边调兵加强第四道防线。

    一会儿功夫后,正当张魁亲自坐镇第四道防线,正当燕军勉强拦住宋军兵锋的时候,张魁望着前方还在源源不断涌来的宋军,脸色微微一白,再次下令道:“快,速去求援,就说宋军攻势极为凶猛,我军快抵挡不住了。”

    “诺。”

    求援的使者一走,那边,一个斥候快速跑来:

    “报,将军,大事不好了,宋将臧子亲自率军冲击韩军阵线,韩军抵挡不住,已经败退了。”

    “什么?”张魁大惊,然后向西方一望···果然,韩军已经败退,而且臧子的将旗正向燕军侧翼杀来。

    见此,张魁大骂道:“废物,真是废物,竟然连宋军的第一波攻势都没拦住,难怪二十韩军差点被十五万秦军杀得全军覆没。”

    骂毕,张魁为避免燕军全军覆没,立即下令道:“传令,撤退。”

    另一边,臧子率领亲卫与彭城精锐正准备从侧翼突击燕军,但刚走到一半,却见燕军主动退了。

    见此,臧子立即喝道:“将士们,韩燕联军果然是弱旅,诸将士随我追···”

    此时,齐军阵中。

    触子一得到宋军与韩燕联军联军交战的消息后,不禁笑道:“触子中计矣。”

    “传我将令,立即让鲁卫等国联军南下支援韩燕联军。”

    “诺。”

    “传我将令,前线攻城之军放缓对商丘城的攻势,重点转为防止城中守军出城捣乱。”

    “诺。”

    “传令,大军调整阵型,摆出攻击阵型,准备向南突击宋军。破宋军,杀臧子。”

    军令一下,齐军纷纷附和道:“破宋军,杀臧子···”

    此时南方,鲁将慎滑厘正率领四万鲁卫邹等多国联军南下支援韩燕,意图缠住宋军,为齐军围歼宋军提供机会。

    才行五里,就先后接到韩将韩忧与燕将张魁的求援信息。

    此时,慎滑厘笑着对身侧的卫国将领卫泉道:“早就知道韩燕两国作战不尽心尽力,消极怠战,这不,才刚刚与宋军交战,就先后两次前来求援了。”

    卫泉摇头道:“唉,韩燕联军这是被逼着来伐宋的啊!”

    慎滑厘闻言,脸色一变。

    同样都是被逼着来伐宋的,韩燕联军可以消极怠战,但他们鲁卫等国联军却连消极怠战也不敢。

    他又有什么资格嘲笑韩燕联军呢!

    想着,慎滑厘只是沉重的下令道:“传令,加快速度,驰援韩燕联军。”

    又走了三里,慎滑厘等人得到韩燕联军溃败的消息。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然后南下的鲁卫联军撞上败退的韩燕溃军。

    鲁卫联军为溃军一冲,接着臧子亲自率军一冲,慎滑厘等人还未反应过来,鲁卫联军溃败。

    而后十万宋军挟持着七万溃军向北方冲去,韩燕鲁卫溃军带着十万宋军冲向北方···

    另一边,齐将触子整顿好军队,大军南下走了四里路,便有斥候来报:

    “报···将军,不好了,韩燕联军一触即溃,现在宋军正追杀者韩燕联军向北而来,距离我军已经不足十里。”

    触子闻言,脸色一变,然后想起南下的鲁卫联军,脸色再变。

    韩燕联军拦不住宋军,那鲁将慎滑厘率领的十几个国家组成的四万联军就更加拦不住宋军。

    所以,现在他只有原地防守,以及立即撤退两条路。

    若是立即撤退,舍弃前军的情况下,倒是可以保住齐军主力,但是经此一败,联军士气大跌,宋军士气高涨,再加上楚国援军即将到来,那攻克商丘城的希望就没了。

    甚至楚宋联合后,齐国灭宋的计划也将破产。

    而若是原地驻守,并调赵魏联军来援,未尝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想着,触子立即下令道:“快,传令,原地列阵,摆出防守阵形。传令先锋,原地列阵,让他们务必拦住宋军。”

    “诺。”

    “传令,让赵魏两军立即来此,合我三国之力攻破宋军。”

    “诺。”

    军令下达不久,又有斥候来报:“报···将军,鲁卫联军撞上溃军,与臧子战,一触即溃。”

    虽然触子对此早有预料,但他真的听到鲁卫联军也一触即溃的消息后,依旧脸色被气红,差点被气得吐血。

    这一刻,触子心中大恨。

    而后,等齐军主力勉强摆好阵形,此时,臧子已经挟持着近七万联军杀来。

    接着,臧子驱使溃军击溃在前拦截的齐军先锋,然后又撞上齐军主力。

    溃军冲击齐军主力,破四条防线,不得进,而后,溃军被齐军杀散。

    触子虽让齐军杀散溃军保住了齐军阵型,但齐军士气仍然止不住的大跌。

    接着,稍稍整顿好阵型的臧子,立即亲自率军对齐军发起冲锋。

    齐军死战。

    二者相持不下。

    此时,就在商丘城西面的赵魏联军接到齐军求援的消息时。

    商丘城中,早就得到消息的守军,已经将城中剩下的所有精锐之师全部集结起来。

    然后,八十多岁的宋王偃亲自在城墙擂鼓鼓舞士气,六十多岁的宋王贞亲自领兵出战,大将军曹斌亲自充当先锋,五万久经战阵的精锐宋军,士气暴涨的杀出商丘城。

    大军出城,一战而破触子留在城外拦截守军的齐军。

    接着,宋王贞没有理会齐国溃军,而是直接杀奔触子率领的齐军主力。

    再战,激战两刻钟后,被两面夹击的齐军,渐渐不敌,接着,齐军败退。

    而后,宋王贞与臧子合兵一处,共同追杀齐军。

    追及,再战,齐军溃败。

    其后,宋王贞率大军追杀四十余里,直到天黑这才罢兵。

    另一边,绕城而走驰援齐军的赵魏联军,则在走到北城时便得到齐军败退的消息,而后,赵魏联军大恐之下,直接率军退走回国。

    次日,大破联军的宋王贞,以大将军曹斌为将,向西收复失地,以上将军臧子为将,向东收复失地。

    而另一边,齐将触子在收拢残兵后,以燕军作战不力为名,将前来议事的燕军主将张魁抓捕,并直接将其斩首示众,以泄愤怒。

    其后,燕军大怒,不愿再跟随齐军。

    于是,燕军副将率领万余燕军含恨而去,并绕道魏国返回燕国。

    是役,宋国威名大振,伐宋联军崩解。

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田文之谋

    楚国寿春。

    “伐宋联军竟然败了?”熊槐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即露出难以置信之色,然后迟疑的看向前来禀报的邓陵光。

    只是,当熊槐看到邓陵光一本正经的样子,便知道这个消息是真的,联军真的败了。

    但,熊槐还是情不自禁的再次问道:“贤卿,联军真的败了?”

    邓陵光再次点了点头:“大王,千真万确,臣已经再三确认了。”

    “···”熊槐沉默了一下后,开口道:“废物,真是废物,三十五万大军对阵十万乌合之众,竟然一战败北,毫无还手之力,触子真是浪得虚名。”

    说罢,熊槐又皱起眉头,之前楚国的计划是舍弃宋国,然后用宋国激发齐国与各国矛盾,但是现在,宋国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竟然打赢了这场存亡之战。

    这下,楚国准备已久,用来激化矛盾的手段,现在全都胎死腹中,施展不出来。

    想着,熊槐再次疑问道:“宋国为何能打赢这场战争呢?这不合常理啊!”

    此时,邓陵光听到楚王再次对宋国能打赢表示迟疑,本来站在原地如柱子一般的他,此刻也忍不住了,开口道:

    “大王,义战则胜,不义则败,这正是合乎天道人情的。

    之前,宋王偃不敏,罪于外而乱于内,大臣离而百姓怨,战则不义,是故宋国才会屡遭挫折。

    但是,后来宋王偃公开承认自己的错误,向群臣百姓请罪,并且还主动退位让贤。

    在宋王偃退位之后,宋国已经从不义变成了有义,从有罪变成了无罪,是以宋国上下立即万众一心。

    同样也在宋王偃退位那一刻,联军也从讨伐有罪的正义之师变成了贪婪土地财富的不义之军。

    所以,宋国战而胜之,这并非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相反,臣以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熊槐一滞,他本想用滕国、中山国的事情来反驳邓陵光的。

    但想了想,难得邓陵光会开口发表见解,虽然他话里话外全都夹带这墨家私货,但这也算难得。

    更何况,熊槐也觉得他的话有那么几分道理。

    宋王偃退位后,宋国内部最大的问题得到解决,而外部又多是魏韩燕鲁卫这样各怀鬼胎的乌合之众。

    这样一算,好像宋国能打赢这场战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着,熊槐笑了笑道:“贤卿说的有道理!”

    说着,熊槐想了想,然后问道:“寡人刚刚听贤卿禀报,似乎联军败退的时候,齐将触子让人斩杀了燕将张魁,是有这回事吧?”

    “是有这回事。”邓陵光点头道:“齐将触子杀燕国主将张魁泄愤,并将战败的责任全部推给燕国,此事引发了齐燕两军发生重大冲突,当时,若不是燕军实力太过弱小,恐怕愤怒的燕军已经对齐军展开进攻了。”

    熊槐笑着点了点头:“好,有这回事就好,既然宋国打赢了此战,那寡人也只好改变策略了。”

    说着,熊槐吩咐道:“贤卿,立即给齐赵燕三国中亲近我楚国的人传信,让他们将这事扩大化,让齐国向燕国问责,让燕国向齐国讨说法,并让燕国联系赵国,然后也将赵国拉下水,瓦解齐赵两国的联盟。”

    “唯。”

    “传诏,以中大夫左成为使,访问宋国,祝贺宋王贞即位,并加强楚宋两国的关系。”

    “唯。”

    “传召给司马,就说宋国战事已经结束,征兵令取消。”

    “唯。”

    田文府中。

    还在与齐国交接各国散布齐国威胁论的田文,从司马景缺哪里得到宋国大破联军的消息后,脑袋同样也愣了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无能,实在无能,三十多万大军竟然被十几万宋军击败,真是丢人丢到家了。”田文一面叹恨自己已经投入了三万金的散布齐国威胁论的计划全部打了水漂,一面痛骂触子的无能。

    此外,田文更是恐惧,一旦齐国战败的事情,让楚王误以为齐国名不副实,不在将齐国当作威胁,然后不再重视他,甚至也不再继续投入钱粮针对齐国。

    那···那他的楚王这个提款机可就没有。

    虽然他还有广信君的爵位以及封地,但那点收入根本就无法支撑起他现在门下的千余门客。

    想到这,田文一面更加激烈的对触子狂喷,一面唉声叹气起来。

    此时,田文身边的门客公孙弘一见田文脸色难看,凭他对田文的了解,很快就明白了田文的担忧。

    接着,公孙弘沉吟许久,然后在田文骂骂咧咧时开口道:“君上,此次宋国大破联军,正是君上的机会啊!”

    “嗯?”田文一怔,立即停止辱骂,然后看着公孙弘问道:“先生何出此言?”

    公孙弘拱手道:“君上,此时此刻,你不应该痛骂触子无能,相反,而应该大力褒扬触子的才能,然后向楚王进言,说触子才能齐国无出其右,此番战败非战之罪也,楚国应趁触子战败之际,散布谣言拿下触子,趁机断去齐国一臂,然后换上楚王心仪的将领作为齐将。

    楚王一听,必定答应下来。

    只要楚王答应,那君上便可用楚国的力量来控制齐国,然后有可用齐国的力量来提升自己在楚国的地位。

    诚如是,则君上将权倾齐楚矣。”

    田文一听,立即答应下来。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田文发动门客,到处替触子扬名,待寿春城中的人都在叹息触子为各国所累的时候,田文则悄然进入楚宫。

    楚宫中。

    熊槐听了田文的话后,立即心中一动。

    他当然不会仅凭田文的鼓吹,就相信触子乃是天下名将,甚至才能不在匡章之下等等。

    但是,他通过知北涯对触子的了解,自然知道触子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宿将,虽比不上匡章,但距离匡章也没多远。

    若是能趁机换下触子,然后换上一个平平常常的将领,那对楚国来说,绝对大为有利。

    想着,熊槐立即应道:“好,广信君所言极是,寡人愿资助贤卿五千金,请卿促成此事。”

    田文一听,心中大喜的行礼道:“请大王放心,臣一定拿下触子。”

    ······

    另一边,触子返回齐国临淄后,因伐宋失利被齐王地痛骂一顿,甚至还隐隐有失势的迹象。

    然后没过几天,临淄城中又发生了大量攻击触子无能的声音。

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燕国请罪

    众口销金之下,触子大恐,急忙查探那些人在诋毁攻击他的,而后一查便查出攻击他的人大都是田氏宗亲,甚至这背后还隐隐有田文的影子。

    触子大恐,然后找到了齐相周最。

    周最一听田文插手此事,担心田文趁齐国战败,借楚国的力量重新返回齐国。于是,大恐之下,周最立即进宫面见齐王,说齐王地以田文卖齐国事。

    齐王地在周最游说下,再次相信了触子,然后将战败的责任推给燕国,并当即遣使去燕国质问燕王。

    另一边,燕国。

    “大王,咱们跟齐国拼了,为大将军报仇。”

    “对,拼了,哪怕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是可忍,孰不可忍!”

    “愿用我的鲜血洗刷大王身上的耻辱!”

    原本,联军伐宋失利的消息传回燕国,燕王还曾叹恨许久,恨宋国不亡,亦恨燕国策划许久的大计不成。

    原本他几乎已经可以预见的各国联合伐齐的大战,也因为联军的失利,而再次陷入遥遥无期之中,同时,他报仇雪恨的日子,也不见了踪影。

    就在燕王职叹恨间,齐国擅杀燕国大将军张魁的事情传回蓟都。

    原本就报仇无望,大为失望的燕王职,一听燕国受此屈辱,顿时心乱了。

    而后,燕王职立即召见,然后就出现了群情激愤这一幕。

    燕人本来就对齐国心怀仇恨,不满燕王对齐国卑躬屈膝俯首称臣,现在齐国又把燕国大将军处死了。

    这等极尽屈辱之事,所有人都不能忍。

    于是乎,燕国贵族群起而动,纷纷进言要求燕王派出使者严厉斥责齐国,责问齐国为何擅杀燕国大臣,若是齐国不给燕国一个答复,那就与齐国决裂进行报复,决一死战云云。

    就在燕王职心情激动见,无意间瞥见一手策划交好齐国,并以苏代为间鼓动齐王伐宋,然后联合各国伐齐的燕相乐毅,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前头,什么话都没说。

    燕王职本以为乐毅正在为策划失败而自责,便开口问道:“相国,寡人欲与齐国决裂,不知相国以为如何?”

    乐毅闻言,看了看燕王,然后又回头看了看群臣,接着一脸悲痛的道:“齐国杀我大将,这是对我燕国莫大的羞辱,臣受大王知遇之恩,至此之际,也愿跟殿中群臣一样,拼此身躯,杀一二齐国士卒,便心愿足矣。”

    燕王职闻言,脸色一僵,他知道乐毅乃是大才,所以一到燕国便换下宗室相国,改任乐毅为相。

    而乐毅也不负他所望,担任燕相后,一面整顿朝政,变法强国,一面改革兵制,增强军力,而且还一手策划了燕国围困齐国的计划。

    这样的大才,现在竟然说要杀一两个齐军士卒,以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这不仅是对乐毅自己的羞辱,也是对他这个燕王识人不明的羞辱。

    想到这,燕王职看了一眼已经恢复冷静的乐毅,然后又看了看依旧群情激愤的群臣。

    他张了张口,在群臣的请战声中沉默许久,然后拔出腰间宝剑,用力刺穿王案后,便独自一人拂袖而去。

    “呃···这···”群臣见此,皆不解其意,不知大王是愤怒呢?还是不愤怒!

    不久后,侧殿中,已经恢复冷静的燕王职,看着面前的乐毅道:“相国是不赞同寡人此时与齐国决裂!”

    “正是如此。”乐毅点了点头,然后脸色沉重的拱手道:“大王,齐国强大而燕国弱小,而且,之前我们让苏代极力鼓动齐王灭宋,借此孤立齐国的计划已经失败。

    此时此刻,齐国并没有与楚赵两国反目,再加上魏韩两国元气大伤,仅凭我们争取到的秦国,未必是齐国的对手。

    而且,就算我们联合秦国击败了齐国,以秦国远离齐国的现实,最多也就是耀武扬威一番,然后就会退兵,根本不可能极大的削弱齐国而壮大我燕国。

    可是,一旦失败,齐国兵威大振,那对我燕国而言,就将是一场灾难。

    所以,此时伐齐,成则无功,而且战后还会招致祸患,败则大亏全输,这左右都是失败的结果,绝非明君贤君的抉择。”

    燕王职闻言,面有不甘地道:“难道寡人的心腹大将就这么被齐国白白处死了,而寡人却什么都不做,就在这王位上眼睁睁的看着?”

    “不,我们当然不能什么都不做!”乐毅再次摇了摇头,然后在燕王职期待的目光中开口道:“大王应该派出使者去齐国临淄。”

    燕王职一听,精神一振,看着乐毅道:“去痛陈齐王地的无德,以及寡人的愤怒?以让齐王向寡人认错,然后再赔点土地给寡人。”

    “不!”乐毅拱手道:“臣的意思是,请大王亲自写信给齐王,向齐王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燕王职一听,一张已显老态的脸,顿时扭曲起来:“相国,齐王杀我大将,不让齐王向寡人道歉也就罢了,你竟然还让寡人去给齐王道歉。

    这···这···天下难道还有比这更是非不分,不知廉耻的事吗?”

    “有。”乐毅看着燕王职道:“当年越王勾践侍奉吴王夫差比这更过分。”

    燕王职闻言,扭曲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此时,乐毅有拱手道:“臣让大王去给齐王认错,其目的有三,其一是为了避免齐国报复,齐燕两国乃是世仇,齐国一直对我燕国抱有警惕之心。若是大王对大将军张魁被齐国所杀一事不闻不问,那齐国必得会以为大王居心不良,准备报复。

    如此,以齐王地的为人,他必定会先下手为强,出兵伐我以震慑三晋。”

    燕王职闻之,脸色一变,怒道:“齐国杀了我大将还不够,难道他还敢来攻打我燕国,他难道就不怕天下悠悠众口吗?”

    乐毅沉重道:“请大王不用怀疑,那齐国有什么不敢的,若是齐国真的不敢,那就不会杀我大将了。”

    燕王职脸色一沉。

    接着,乐毅又开口道:“这二个目的就是争取各国的同情,以及进一步孤立齐国。如今魏韩两国的实力远不如我燕国,而我燕国在遭遇大将被杀这样的屈辱的情况下,依然还向齐国臣服,各国必定不会以为是我燕国主动的,而会以为是被齐国逼的。

    如此,魏韩两国见燕国进一步臣服齐国,必定也会担心齐国对他们进行报复,继而也一定派人向齐国请罪,表达顺从之意。

    而我燕魏韩三国继续臣服齐国,则楚赵两国将会继续重视齐国,而不会因为齐国的战败而轻视齐国。

    楚赵两国重视齐国,对齐国抱有警惕,便会继续遏制齐国,而不会与齐国进一步交好。

    这就是我臣服齐国,却使得齐国被孤立的办法。”

    燕王职听到这,才认可的点了点头。

    乐毅顿了顿后,继续道:“而这最后一个目的,便是联合各国共同伐齐。

    请大王在向齐国认错后,一面重礼厚赂赵国,一面派人亲近魏韩两国。

    齐国为宋国所败,各国联盟瓦解,而且宋国新君即位,楚宋两国亲密无间,如此,齐国必定不会再继续伐宋。

    而燕魏韩三国臣服齐国,这必将继续助长齐王地的骄纵之心,然后我们让苏代继续鼓动齐王地对周边的国家动手。

    无论齐王地是否动心,魏韩两国一听齐国内部再次出现对外征战的声音,必恐。

    如此,大王便可派人游说魏韩两国,然后咱们燕魏韩三国共同朝拜赵王,请赵王主持大局。

    我三国朝拜赵国,齐国必怒,继而怨赵,赵为齐国所怨,必恐,而后大力笼络我燕魏韩三国。

    如此,齐赵联盟必定崩溃,而后反目成仇。”

    说着,乐毅咽了咽口水,见燕王职脸上已经露出喜色后,接着道:“大王,齐赵两国反目成仇后,齐国就只剩下楚国这一个盟友了。

    现在的楚国,因为变法的缘故,内部矛盾已经十分尖锐激化,因为楚王还在的缘故,其内部的大臣贵族全都不敢有异动,但楚国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楚王年岁已高,楚太子虽监国多年,但是楚太子少有功勋,一旦楚王崩,太子即位,以太子的威望,其未必能压服国中群臣。

    所以,对楚太子而言,他现在最急缺的,便是一场赫赫战功,以提高自己的威望。

    这就是我燕国的机会,只要齐赵反目,然后我燕国与三晋组建联盟共同对抗齐国,那楚太子必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甚至楚国内部的变法派,也不会放过这个壮大自己的机会。

    如此一来,楚国必定会忍不住顺应天下大势,然后对齐国出手。楚国一动,则宋国必定影从。”

    说着,乐毅看着燕王职笑道:“大王,公子欣即将成年,而楚太子之女亦即将及笄,大王何不派人向楚王以及楚太子求取女王孙为公子欣之妇,以亲上加亲。”

    燕王职闻言,不禁哈哈一笑:“善,寡人稍后就下诏,让谷阳君返回楚国替公子欣求取女王孙。”

    此时,乐毅又开口道:“大王,为了避免秦国接受齐国的贿赂,在我联军伐齐之时,出兵攻打我后方,臣请大王亲自出面,请求秦国出手相助。

    如今秦国为齐国所阻,兵不敢东出,甚至还交还土地给魏韩两国以和。

    以臣观之,秦王屈节下交,归地于疲魏弱韩,其必恨齐楚两国深矣。

    所以,只要大王开口,请秦国出兵伐齐,则秦王必许之。

    秦楚两国出兵,三晋附从,再加上我燕宋两国,合七国之力,则齐国必败。

    如此,则大王的志向必可得以伸张,而燕国的血仇也将得以洗刷矣!”

    燕王职一听,立即坚定的点头道:“好,为了报仇雪恨,别说是向齐王低头,就是效法越王勾践,寡人也忍了。”

    说着,燕王职又看着乐毅感叹道:“常人随波逐流,而不知其所处,聪明人则会顺应时势,然后谋求利益,而唯有真正的大贤,才能在逆境之中看到机会,并随机应变,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相国就是这样真正的大贤,寡人能得相国辅佐,实乃寡人之福也·····”

    数日后,燕王职派去想齐王请罪的使者还未进入齐国边境,而齐国斥责燕国的使者便抵达了燕国蓟都。

    接着,燕国大殿之中,齐使当着燕国大臣的面,狠狠的将燕国斥责了一番,然后将之前伐宋失败的罪责全都推给燕国,并要求燕国谢罪,否则,齐国大兵顷刻将至。

    而后,被齐使的傲慢无礼以及无耻点爆的燕国大臣,纷纷请求与齐国同归于尽,但···

    愤怒的燕国群臣全都被燕王职压了下来。

    不仅如此,燕王职还亲自向齐使谢罪,并当场下令,再以太子郑为使,带着丰厚的礼物去临淄向齐王请罪,请求齐王地的宽恕···

    齐国临淄。

    齐王地得知燕王职不仅主动认错,而且还在齐使的逼迫下主动送太子为质于齐。

    见此,齐王地不禁感叹道:“燕王面对如此羞辱,依旧能忍耐下来,这说明燕王斗志已失,心气已无,已经不足为虑矣。

    不过,燕国还是有一心为国,愿意为国赴死的大臣的,亦不可轻辱。”

    想着,齐王地下诏道:“传诏,重礼礼遇燕太子郑,不可对燕太子无礼。”

    “传诏,遣使与燕国交好,再次从北地退兵,以示寡人欲与燕国交好之意。”

    “唯。”

    不久后,燕国派太子朝见齐王的事情被三晋得知。

    三晋一面嘲笑燕王无胆,已经彻底被齐国打怕了,不敢再提复仇之事,同时,三晋也跟着派人去齐国朝拜齐王。

    尤其是魏韩两国,唯恐背上战败责任的魏王韩王,效法燕王,也派出各自的太子前去临淄朝见齐王地,以避免遭到齐国打击报复。

    接着,赵王何听说魏韩之事后,立即派出已经接替病故的赵成为相的左丞相李兑,前往齐国迎娶齐王之女为后。

    消息传到各国。

    宋王偃:“一群无胆鼠辈!”

    秦王、楚王、宋王贞:“···”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许行之死

    楚国。

    “燕王这样也能忍?”熊槐听到燕国主动请罪,甚至还主动送太子为质的消息,不禁为燕王的忍功大大的吃惊了一把。

    之前,他派人鼓动燕国群臣向燕王请战,意图让燕国与齐国决裂,然后促使齐国伐燕,继而散布恐慌鼓动三晋救燕。

    如此,只要三晋还有燕国与齐国反目成仇,那天下伐齐的大势就形成了。而楚国也可以伙同秦国,联合三晋燕国还有宋国一同伐齐。

    但,他万万没想到,燕王职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这么能忍。

    现在,燕王这么一忍,三晋惊慌之下纷纷入朝,齐国本来已经动摇的地位,瞬间又稳固了。

    同时也宣告楚国的计划也失败了。

    想着,熊槐愤愤不平道:“唉,燕王也实在是太窝囊了,若是齐国擅自处死寡人派去帮助齐国的大将,而且还是大将军,那寡人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与齐国决一死战···”

    就在熊槐喷着燕王职之时,前来禀报的邓陵光,则一如之前,杵在哪一动不动,既不提建议,也发表看法。

    熊槐喷了一阵后,想了想,自感现在还不到伐齐的时候,也只得暂时等待时机。

    于是,熊槐吩咐道:“贤卿,再给广信君送去万金,让他去三晋继续散布齐国威胁论,离间齐国与三晋的关系。”

    “唯。”

    另一边,田文府上。

    田文得到齐国的消息后,比起熊槐还要惊怒万分:“好你个昏庸无能妒贤嫉能的暴君,我跟你势不两立。”

    之前,田文本想趁齐国之败,伺机拿下触子,然后换上一个亲近他的大将。

    但不想,贬斥触子的计划却被齐相周最破坏了。

    本来,田文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是一味周最与触子蛇鼠一窝,狼狈为奸,所以周最才力保触子。

    但就在刚刚,田文从他在宫中的内应哪里得到消息,原来齐王地之所以轻饶触子,并不是因为周最的游说,而是因为齐王地知道他田文出手了。

    齐王地一听他暗中出手,就立即放过了触子。

    要知道,三十多万联军为十余万宋军所破,这对齐国而言可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就算杀了触子,也不算暴虐。

    就这,齐王地一听他准备拿下触子,就立即放过了触子,并且还让触子担任齐国主将。

    这···这哪是放过触子啊,这分明就是在想天下宣布,不放过他田文啊!

    哪怕是他田文已经跑到了楚国,已经在楚国担任的楚国外相,也不准备放过他啊!

    “可恶,暴君田地,我田文跟你势不两立····”

    此时,田文气极,然后大吼一声,直接掀翻桌案。

    而周围的门客见此,无不噤若寒蝉,竟无一人开口相劝。

    不久后,邓陵光来,再次赠予田文万金。

    田文得金之后,立即进宫拜谢楚王,然后再次发动自己的影响力,让在三晋到处散布齐国的谣言。

    与此同时,秦燕两国派去三晋的人,也开始在三晋散布各种谣言。

    渐渐的,各种关于齐国不好的谣言,开始在三晋大肆传播。

    从朝中到地方,从贵族到平民,到处都是齐国不好的言论。

    虽然三晋的谣言越来越多,越来越重,但随着三晋入朝,天下的局势慢慢的稳定了下来。

    楚国寿春。

    这一日,熊槐一如平常的起来,一如平常的逗了逗公子宪章,然后一如平常的看书,而后,午后,一个侍者匆匆来报:

    “大王,江东守庄蹻急报,大司农许行在吴城府邸中亡故,江东百姓闻之,如悲亲戚。”

    熊槐闻之,脑袋一懵,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之前,许行返回楚国后,曾上书提议在楚国江汉之间大修水渠,熊槐采纳了这个提议。但是,因为修建水渠乃是功在千秋的事情,所以,面对宗室的抢夺,熊槐将主持修建水渠的职务交给了当时的司空昭鱼,而补偿给许行左工一职。

    其后,虽昭鱼亡故,但主持修建水渠的职务始终没有落到许行头上,为此,许行心中也多有怨言。

    对此,熊槐虽然心中清楚,但面对势力强大的宗室,也只能委屈了许行。

    再后来,江东变法,面对江东浓厚的奴隶制生产关系,十分落后的的集体协作生产方式,为稳定江东,熊槐便让在民间声名最好,号称当世圣人的许行前往江东,并委任许行为大司农。

    也多亏了许行的好名声,以及许行率领其门下弟子深入民间,用他的圣贤的名声安抚江东百姓,并教民众以耕种事,这才让因变法而不稳的江东稳定下来,并让江东百姓快速从以村庄城区为单位的集体耕种方式中走出,并快速适应了以家庭为单位的生产方式。

    而且,许行以自己名气作保,在江东推行圆形方孔钱,并取代原本越国的货币,从而在日常生活中斩断越国的残留,这也是江东百姓快速忘记越国的重要原因。

    可以说,江东变法能够成功,甚至江东现在能融入楚国,许行是有大功的。

    想着,熊槐哀叹道:“许子亡故,此乃寡人之失,亦是我楚国的重大损失。”

    “传诏,追封大司农许行为广野侯,享食邑万户,以诸侯之礼相葬,让其陪葬···”

    说着,熊槐顿时停顿了一下。

    他本想让许行葬在自己陵寝之侧,为自己陪葬的。

    但他想了想,觉得许行在江东的事迹,让许行给自己陪葬,似乎是委屈了许行。

    许行生前已经倍受委屈了,若是让他死后在受委屈,这就说不过去了。

    于是,熊槐沉吟许久,才接着开口道:“让广野侯葬于会稽山,并在大禹宗庙之侧,为许行修建副庙,以供世人瞻仰。”

    “传诏,广野侯病故,其爵位由其嫡长子继承,为广野君,享食邑万户。凡广野侯子嗣,许其等在会稽山为广野侯守孝三年,其后再行任用。”

    “传诏,广野侯病故,寡人甚哀之,着令吴城挂白幡三月,以示哀悼,并准许百姓自行祭奠广野侯。”

    “传诏,广野侯病故,此楚国之伤,寡人决意在寿春城中挂白幡三日,并沐浴斋戒三日,暂停公事三日,以示哀悼之意。”

    说着,熊槐想了想,又开口道:“传诏,大司农病故,国事不能耽误,是故,寡人决定以广野侯弟子陈辛为江东司农,继续主持江东农事。

    三日后,寡人将召集朝中重臣,众议大司农人选。”

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百年韭菜

    三日后,熊槐召见群臣议大司农人选。

    大殿中。

    熊槐从自己袖中上拿出一枚布币(铜钱一种),向群臣示意道:“诸卿可知寡人手中之物为何?”

    群臣看着楚王手中的铜钱,面面相觑,不知楚王在众议大司农人选的时候,拿出一枚普通的铜钱有何用意。

    众人疑惑间,昭雎最先开口道:“大王,此乃百姓日常所用之钱。”

    熊槐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昭雎,诧异万分的道:“这竟是百姓日常所用铜钱,这简直是岂有此理,那令尹可知这铜钱是谁人所造?寡人似乎记得,我楚国从未铸造过这般模样的铜钱。”

    昭雎一怔,以为楚王对楚国百姓使用布币不满,立即应道:“回大王,这布币乃是魏韩两国所造,因我楚国与魏韩两国多有商队往来,是故魏韩之铜钱,在我楚国多有流通。”

    “原来是从魏韩两国流入我楚国的。”熊槐露出恍然大悟之色,然后再次询问道:“既然这铜钱是从魏韩两国而来,那想必这铜钱也是有价格的,不知令尹可知,此魏韩铜钱价值我楚钱几何?”

    昭雎做过工尹柱国,也曾出使魏韩两国,自然知道魏韩铜钱的价格。

    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楚王的意思,但他依旧还是应道:“回大王,流入我楚国的魏韩铜钱,有大小两种,其中大钱一枚可换我楚国铜钱七枚,而小钱一枚可换我楚国铜钱四枚。”

    “原来令尹也知道这铜钱的价格啊!”熊槐听到这,语气一沉,立即追问道:“那令尹可知这一枚魏韩小钱重几许,而我楚国一枚铜钱重几许?”

    昭雎一听,已经隐隐知道楚王在说什么了。

    他曾担任过工尹,自然对楚国的铜钱知道的一清二楚,同样也对魏韩两国的铜钱重量略有所闻。

    楚国一枚铜钱重约四五铢,而魏韩两国的铜钱,大的重约二十铢,小的重约十四铢。

    就算将所有的楚钱全都按四铢算,那四枚楚钱就有十六铢重,这样一对比,就是用楚国的十六铢铜钱换魏韩两国的十四铢铜钱,亏。

    而若是用五铢的铜钱算,那就是用二十铢换十四铢,大亏。

    这还是一换四的小钱,若是一换七的大钱,那楚国更吃亏,血亏。

    两百年来,楚国与魏韩两国的商队交流,一直都是如此,大家也都见怪不怪,所以也没认为这其中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但是,现在楚王一再朝中公开此时,昭雎立即发现其中大为不妥了。

    想着,昭雎立即起身,急忙走到殿中,长拜道:“大王,臣身为令尹,未曾发现我楚国为魏韩两国所欺,死罪,死罪!”

    昭雎一请罪,更钱币有关的太府尹金军同以及工尹公输正,也跟着起身来到昭雎身后,拜道:“臣有罪,请大王赐罪。”

    群臣一看,心中一凛,纷纷请罪道:“臣等有罪。”

    “哼!”熊槐冷哼一声道:“有罪,你们是有罪啊,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诸位都是我楚国重臣,却无一人发现其中问题。

    但寡人可是听说,魏韩两国的商人,可是早就发现了其中的商机,大量将魏韩两国的铜钱运到我楚国,换取我楚钱后,又再运回魏韩两国,将我楚国铜钱融了铸成魏韩两国的铜钱再运到我楚国来。

    一趟下来,可获利十倍。

    如此反复,以致百余年来,我楚国汉北、淮北之地,还有江北大部分地区,已经再也看不到我楚国铜钱了。而百姓日常所用铜钱,全都变成了魏韩两国的铜钱。

    而且寡人还听说,魏韩两国的商人,已经将铸币作坊建到我楚国来了。

    这魏韩商人都能发现的问题,而我楚国衮衮诸公,甚至是两百年来的衮衮诸公,竟无人一人发现。

    耻辱啊,这是我楚国的莫大耻辱。”

    说到这,熊槐再次冷哼了一声。

    他没说的是,楚国之所以出现这种局面,也跟楚国的贵族有莫大关系,因为其中最起码有一半以上的魏韩两国铜钱,都是楚国的贵族偷偷铸造的。

    这才是他最痛恨的地方。

    不过也因为普通百姓使用铜钱的时候少,大部分的百姓大多数的时候,都会使用粮食还有布匹作为货币,所幸问题也没有严重到极点。

    否则,按照贵族们的做法,那楚国大部分的财富就将被魏韩两国以及贵族们截取走。而楚国朝廷还有所有楚国百姓,甚至还有大部分没有参与铸币的贵族,都将沦为那些铸币贵族还有魏韩两国的韭菜。

    另一边,在楚王冷厉的声音落下后,群臣全都不敢反驳,只得再次请罪道:“臣等有罪。”

    此时,熊槐看着殿中俯首请罪的群臣,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口道:“算了,此事由来已久,怪不到寡人头上,也怪不到诸卿头上。”

    说着,熊槐看向昭雎等人,厉声道:“不过,令尹、太府尹、工尹你们三人,与此事密切相关,却一直没有引起重视,这就是你们的失察。

    寡人决定,伐你等三人俸禄半年,以示惩戒,你们可服。”

    昭雎三人闻言,见盛怒的楚王并没有因为一两百年前的事情重罚他们,只是被罚半年俸禄,顿时心中微微一松。

    于是,三人一同行礼道:“臣等认罪!”

    待昭雎三人回到席位上坐好后,熊槐又开口道:“两百年来,魏韩两国铜钱充斥我楚国各地,从我楚国截取了大量财富,此事寡人万万不能忍。

    不知诸卿可有对策,阻止魏韩两国截取我楚国财富。”

    熊槐话音一落,太府尹金君同立即开口道:“大王,此事也简单,只要大王下诏,在楚国之内禁止使用魏韩铜钱,并强制推行我楚国铜钱便可。”

    熊槐一听,立即面无表情的看着金君同道:“好主意,只是,国中百姓手中的魏韩铜钱,贤卿打算怎么处理?”

    金君同应道:“大王,只需强制收回便可。”

    熊槐闻言,笑道:“那贤卿打算以什么价格从百姓手中收回魏韩铜钱,以现在的价格收?还以半价收?”

    金君同顿时全身一僵。

    若是他敢开口说现价收,那楚王一定会砍死他的,若是他敢说半价收,那愤怒的国人一定会灭他全族的。

    想着,金君同微微张了张口,然后立即长拜道:“大王,臣失言,请大王恕罪。”

    “哼!”熊槐冷哼一声,然后向群臣问道:“诸卿可还有其他办法?”

    群臣闻言,有金君同前车之鉴,面对这个关乎楚国所有人,关乎上到楚王朝廷,下到贵族各地,甚至还包括所有百姓的切身利益的问题,他们都不敢轻易开口。

    当然,这也是一时之间没有想出对策。

    毕竟,这是一个持续了快两百年的顽疾。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 推行新钱

    此时,熊槐见群臣无人开口,便主动询问道:“令尹,你可有办法阻止魏韩两国的货币流入我楚国,让我国中父老全都愿意使用我楚国铜钱。”

    昭雎想了想,拱手道:“大王,臣有两个办法。其一,那就是我楚国工尹府直接铸造魏韩布币,如此,则我楚国无失,而百姓亦不损。”

    熊槐一听,点头道:“好办法,只是,若是我楚国直接采用魏韩货币,那寡人的脸还要不要,我楚国的脸还要不要了?”

    昭雎一滞,再拱手道:“大王,臣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减少我楚国铜钱的分量,将铜钱铸造为三铢铜钱,这样我楚国的铜钱价值就大致与魏韩两国的铜钱相等了。”

    “嗯!这也是一个办法。只是~~”熊槐点了点头,然后又从袖中拿出一枚比成人拇指指甲盖略大,贝壳模样,上刻虫鸟文的铜钱,迟疑道:“只是,令尹,寡人手中这枚铜钱,乃是我楚国工尹府铸造的铜钱,约五铢重。”

    说着,熊槐拇指食指按住铜钱两端,向昭雎示意道:“这五铢铜钱已经够小了,若是三铢铜钱,寡人担心百姓手中的铜钱一掉在地上,那百姓就找不到了。”

    昭雎仔细看了看楚王手中的铜钱,沉默了一下,拱手请罪道:“大王,臣愚钝。”

    熊槐闻言,又转向工尹公输正问道:“工尹,请掌管我楚国铸钱之事,可有对策解寡人之忧。”

    公输正闻言,直接低头道:“大王,臣愚钝,请大王降罪。”

    熊槐一听,再次看向其他大臣道:“卿等可有对策。”

    群臣皆请罪。

    此时,熊槐长叹一声道:“之前,大司农在江东之时,见越人大都使用刀钱,与我楚国不同,为使江东归化,大司农曾上书寡人,准备在江东废刀钱,行楚钱。

    寡人许之。”

    群臣一听楚王说到已故大司农许行,立即知道今天的重点来了。

    另一边,熊槐还在接着道:“只是,大司农准备在江东推行楚钱的时候,却犯难了。

    大司农早年居住在我楚国淮北,日常使用的是魏国布币,其后,大司农曾暂居滕国,使用的是齐魏刀钱,后居于淮南郢都,使用的是魏韩布币。

    而我楚钱,国中百姓已经甚少使用了。

    而且,即便在江东推行楚钱,也难免为魏韩两国所趁。是以,大司农又上书寡人,说楚钱不便,请行新钱。

    寡人思虑再三,终究以为楚钱太丑,且携带不便,故许之,让大司农在江东推行新钱。”

    说着,熊槐又从袖中拿出一枚圆形方孔钱,向群臣示意道:“此钱乃大司农在江东所造,重五铢,上刻我楚国祝词,外表简朴大方而美观,且十分便于携带。

    最重要的是,铸造这种圆钱,远比铸造铜贝钱简单。

    而且,因为此圆钱中间缺孔的缘故,同样是五铢铜钱,但圆钱看上去却比贝钱大了近一半,仿佛铜钱分量十足的样子。

    所以,大司农在江东推行此钱五年,便彻底取代了江东之地本来使用的刀钱。”

    说着,熊槐停顿了一下,让群臣微微思索一下后,再次开口道:“不久前,大司农上书寡人,言楚国之中,魏韩楚三国铜钱并行,而楚钱流传较少,这对楚国不利。

    是故,大司农上书寡人,以江东新钱为本,统一货币,以抵制魏韩两国从楚国融钱获利。

    寡人思虑再三,觉得大司农说的对。”

    说着,熊槐看着群臣道:“所以,今日寡人召集诸卿,除了商议新任大司农人选外,还想众议推行楚国新钱一事。”

    说着,熊槐一挥手,立即便有一群使者进入殿中,然后给每位大臣送上新铸的圆形方孔钱。

    接着,群臣观摩了一阵新钱,他们的第一感觉就是这新钱远比楚国的铜贝钱美观。

    说实话,他们也不知道,楚国的先祖为何会制作出那么丑的铜钱,丑到国中百姓都厌弃它,甚至戏称它为“鬼脸钱”。

    群臣沉吟见,昭雎拱手问道:“敢问大王,若是推行此钱,如何收回百姓手中的布钱。”

    熊槐理所当然的应道:“以重量等价相换,魏韩布钱大者二十铢一枚,而新钱五铢一枚,那我四枚新钱换魏韩一枚大钱。”

    群臣一听,都是五铢一枚的楚钱,由原本一换七变成现在的一换四,其中利益只要不是傻子,那都能看出来。

    一些原本还打算以旧制不可改或者百姓不便为由,准备开口反对的大臣,面对七和四这两个显眼的数字,也不敢开口了。

    若是此时开口阻拦楚王推行新钱,那一定会被楚王灭族,而且被灭族后,还会遭到国人的谩骂与嘲笑。

    群臣又沉默了一下,还是昭雎率先开口道:“大王英明,臣以为推行新钱可行。”

    昭雎话音一落,早就知道新钱事情的屈原,立即跟着附和道:“大王英明,臣附议。”

    昭雎屈原一开口,其他大臣,无论是愿意还是不愿意的,全都开口道:“大王英明,臣等附议。”

    熊槐见朝中重臣无一人反对后,再次开口道:“大司农曾在江东推行新钱,效果良好,是以,这次在全国范围内推行新钱,寡人也决定效法大司农旧事。

    寡人决定以平籴府为基础,将粮食布匹等关键物品全都与新钱关联,以现在魏韩两国布钱为基准,换算成新钱价格。从今以后,我楚国平籴府收购贩卖粮布,只使用新钱,不再使用原先的贝钱,也不再使用魏韩布钱。

    同时,为方便百姓购买粮食,各地平籴府将承担起为百姓换钱之责,一个大钱换四枚新钱,五个小钱换十二枚新钱。”

    说到这,熊槐见群臣无人反对,再次开口道:“同时,为了顺利推行新钱,寡人将隶属于工尹府的铸币作坊,还有隶属于太府尹的平籴府,全部归入大司农府下。”

    此言一出,太府尹金军同还有工尹公输正全都脸色一变,但他们全都没有开口反对。

    接着,熊槐又开口道:“推行新钱,还有劝课农桑,都需要一位精通农事,熟知钱币的能臣。

    汉北郡守陈相,身为已故大司农的得意门生,精通农事,熟知钱币,贤。

    故,寡人决定以陈相接替大司农一职,主持全国农事、平籴以及新钱之事。”

    群臣一听,许多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前一任大司农是许行,现在楚王又任用年富力强的陈相为大司农,前后两任大司农都是农家之人,这不仅表明农家已经在楚国站稳脚跟了,而且,可能农家一贯主张的重农抑商,统一货币,统一度量衡,统一物价等等,都将引入新法之中。

    而这,可能将对楚国商农并重的格局,造成极大的冲击。

    但此时此刻,在楚王没有明言同意度量衡以及统一物价的情况,仅仅只是说是发行新钱以对抗魏韩两国钱币对楚国财富的掠夺,这又让有心反对的人,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顿了顿,熊槐又开口道:“汉北郡守陈相调任大司农,汉北郡守空缺,不知诸卿可有人选?”

    说着,熊槐立即看向太子横:“太子,你可有人选?”

    太子横一听,沉吟了一下,开口道:“父王,襄阳郡守叶巡贤,可为汉北郡守。”

    熊槐见太子横再次举荐叶巡,立即点头道:“善!”

    应下之后,熊槐又问道:“太子,襄阳郡守空缺,太子可有人选?”

    太子横闻言,心中一动,再次开口道:“父王,潘君贤良,可为襄阳郡守。”

    太子横话音一落,另一边,令尹昭雎顿时微微皱了皱眉。

    汉北郡守叶巡是太子横的师弟,若是襄阳郡守再换成太子横的心腹大将潘君,再加上与太子横关系密切的景阳正在坐镇郢都。

    如此,这对楚国而言,对楚王而言,对太子横而言,都太危险了。

    想着,昭雎在太子横话音落下,而楚王还未开口之际,抢先道:“大王,臣以为让潘君担任襄阳郡守有些不妥,潘君精通兵事,却从未治理地方。

    而襄阳之地深居我楚国内地,少有战事,是以,臣以为当另择贤良。”

    熊槐一听,看着昭雎笑了笑,问道:“那令尹以为,当以何人为襄阳郡守。”

    昭雎一怔,而后,他想了想,心知襄阳郡乃是变法党的重要基地,若是举荐旁人,楚王肯定不会同意。

    所以,这襄阳郡守还得落在新法变法派手中。

    想着,昭雎看了看屈原,他本想举荐屈原次子屈天,但思及屈原曾在襄阳担任城守多年,便舍弃了屈天,然后又放弃了唐昧的门人弟子,想了想,他拱手道:“大王,三闾大夫之子,将军屈恢贤,可为襄阳郡守。”

    熊槐一听,看了看昭雎,然后又看了看太子横,点头道:“可,以将军屈恢为襄阳郡守,以潘君为大司农丞。”

    此言一出,太子横与昭雎同时脸色一变。

    此时,太子横看了看昭雎一眼,心中极为不岔。

    上一次,在工尹人选上,就是昭雎阻止公输正担任工尹的,但好在唐昧开口,这才让公输正成功的担任了工尹。

    而这一次,他举荐自己心腹潘君,结果昭雎又开口了,而且还阻止了潘君担任襄阳郡守。

    另一边,昭雎则是没有理会太子横,而是满脸震惊的看着楚王。

    他是为了楚国,为了楚王,为了太子,才开口的。

    结果,楚王虽然启用了屈恢做襄阳郡守,但又将太子心腹潘君任命为大司农丞。

    大司农丞一职虽然没有襄阳郡守位高权重,但是大司农掌管全国农事,还负责收购贩卖粮食布匹等关键物品,更负责铸造推行新钱。

    所以大司农丞也是一个极其富裕的职位,更关键的是,大司农丞还会一直呆在寿郢,呆在太子身边。

    这···

    楚王此举···这不仅让他的努力化为乌有,而且还让他深深的得罪了太子横。

    这一刻,昭雎心中突然生出一股寒意,接着,他又莫名想起不久前病死的陈轸来。

    ······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 燕使来楚

    随着楚国新钱的发行,楚国国中百姓虽然有些别扭,但因为新钱没有强制推行,也没有强制收取百姓手中的旧钱,加上新钱以百姓使用的魏韩布钱为基准,等重互换,并没有造成物价的波动,所以各地百姓知道后,也仅仅只是感觉有些别扭,心中有些抵触,但也没有造成国中的动荡。

    但是,随着新钱的发行,原本需要付出七枚铜钱才能买到的东西,现在只需要付出四枚铜钱。

    随着新钱的逐渐流通,楚国朝廷的财富瞬间增加了将近一倍。

    而且,这增加的财富,并非从百姓手中巧取豪夺的,也并非从从贵族手中强取的,而是阻止了魏韩两国还有国中贵族对楚国财富的掠夺。

    就在楚国上下都在密切关注新钱流通的时候,这一日,一支庞大的燕国使者团,在正使谷阳君以及副使屈庸的率领下,进入寿春城。

    次日。

    熊槐在正殿接见了燕国使者谷阳君,楚国已故鄂君启之子鄂豚。

    大殿中,谷阳君先奉上了燕国送来了的丰厚礼物,然后又表达了燕王希望迎娶楚太子之女为公子欣之妇的请求。

    对此,熊槐并没有立即答应下来,而是推说要与太子横商议一番。

    朝后。

    熊槐单独接见了谷阳君鄂豚。

    “豚,现在燕国那边是何情况,寡人之前已经让人去为公子彘求取燕王女为妇了,怎么燕王又突然要为公子欣求取寡人的女王孙了?”

    说着,熊槐颇为好奇的看向鄂豚。

    原本,熊槐在燕王向齐王屈服后,还以为燕国并没有做好战争准备,所以才暂时屈服齐国。至于外面流传的燕王职心气已失的谣言,熊槐压根就没信,毕竟,现在现在的燕相可是大名鼎鼎的乐毅,有乐毅在,燕王会彻底服了?

    对此,熊槐表示打死也不信。

    但,燕王前脚臣服齐国,后脚又要与楚国联姻。

    这种反常的举动,所以熊槐想要看看燕国的真实想法,是单纯的联姻,还是别有所图。

    另一边,鄂豚则在熊槐的注视中拱手道:“大王,齐国处死燕国大将军张魁一事,让燕国群情激愤,而齐王遣使斥责燕国的事情,更让燕国上下怒气冲天,虽然燕王强行压下群臣的请战声音,但燕国内部上至燕王下至百姓,无不怒火中烧。

    燕国虽屈服,但内心却并没有真正屈服,只是碍于燕国国力远不如齐国,所以才暂时忍耐下来。

    而这一次燕王让臣返回楚国,除了联姻之外,更是想请大王出面主持大局,号召各国抵制限制齐国,并请大王给予燕国更多的支持···”

    就在鄂豚向熊槐说着燕国的打算的时候,另一边,燕国副使屈庸也到了太子横的府上。

    此时,屈庸向太子横拱手道:“太子,寡君这次遣使来楚,除了为求取太子女为公子妇外,更有一份大礼要送与太子。”

    “大礼?”太子横一怔,然后好奇的看着屈庸问道:“孤听说燕太子郑正在齐国为质,燕王此时说是要送大礼给孤,莫非燕王有意要立公子欣为太子,立孤之女为太子妃吗?”

    “呃···这···”屈庸闻言一滞,他不知道太子横怎会想到燕王会换太子的,也不明白太子横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他只得连忙解释道:“太子误会了,寡君的意思,是打算将齐国送与太子。”

    “齐国?”太子横诧异的看了屈庸一眼。

    他知道的,他的父王一直都在筹划齐国,他也知道,齐燕两国有灭国之仇,燕国曾多次报复齐国,但都惨遭失败。

    不久前,燕国还曾屈辱的向齐国臣服,本来,他还以为燕王已经被打击到心气已失了,但不想,燕王还是有斗志的。

    想着,太子横笑道:“齐大燕小,况且燕王都屈辱的把自己的太子都送去给齐王了,燕王还怎么将齐国送与孤,燕王这不是在戏弄孤吧!”

    屈庸笑道:“太子不要怀疑,齐国辱我太甚,我燕国上下皆欲与齐国死战。而且,之前秦国为齐国所欺,被迫与魏韩两国讲和,秦王怒,多次派人联络我燕国,如今我燕国已经与秦国达成协议。

    秦燕联合,只要再加上楚国,那魏韩宋三国必将背弃齐国,楚秦燕魏韩宋六国结合,则赵国必定不敢相抗,然后我六国只需派出一个使者,就能让赵国背弃齐国。

    而后,我齐国联合伐齐,则齐国必败。

    所以,臣才说,敝国打算将齐国送与太子。”

    太子横闻言,心中一动。

    以目前的局势,似乎只要楚国出面,一场波及天下的伐齐大战就将揭开序幕。

    只是,其中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之前父王见天下日趋问题,楚国没有机会,所以才趁此平稳之际,推行了新钱。

    现在楚国出面,可能会遭到他父王以及国中变法派的反对。

    想着,太子横的意动飞快的冷却。

    此时,屈庸见太子横不开口,脸色突然变得十分严肃道:“太子可曾听说过周宣王还有魏武侯的事?”

    太子横闻言皱了皱没,然后迟疑的看着屈庸:“阁下此言为何?”

    屈庸应道:“昔日,周厉王大行变法之事,天下各国以及朝中贵族纷纷反对,其后国人暴动,周宣王为朝中大臣劫持,二十年不能执掌朝政。

    当年,魏文侯任用李悝变法,国中大臣纷纷反对,甚至还发生了宗室以及大臣公然顶撞魏文侯的事情。

    但其后,魏击即位,魏武侯却能力压朝中群臣,并能压制功勋卓著才能过人的西河守吴起。

    不知太子以为,周宣王与魏武侯为何有此不同?”

    “···”太子横沉默以对。

    屈庸见太子横不开口,便接着道:“太子,以臣之愚见,周宣王与魏武侯之所以有此不同,其中最大的原因,便是周宣王为太子时,并无功勋,威望不足,所以才为群臣所欺。

    而魏武侯不然,魏武侯为太子时,西破秦东克齐北镇中山,功勋显赫,群臣信服,百信归附。所以,魏武侯这才能冷落吴起等功勋大臣十余年,而魏国依旧稳定。

    而现在太子你所面临的局面就是如此啊!”

    说着,屈庸见太子横脸色变得沉重起来,继续道:“现在太子你面临局势就与周宣王魏武侯类同。

    楚王变法,国中贵族多有不满,楚国未来与希望,不在于楚王,而在于太子你啊。

    现在太子虽然监国有功,群臣归附,但却少有军功,一旦楚国不行,不知太子你以为,就凭你现在的威望,能镇压群臣吗?而若是太子你将来即位,若是不能压服群臣,臣担心楚国的祸患,就会立即显现。

    所以,为太子计,为楚国计,太子你都应该趁楚王尚在,趁群臣还不敢作乱,应该建立不世功勋,以树立自己的威望。

    否则,未来无论是有人煽动国人暴动,还是有人效法商君谋反,这都将对楚国不利,也对太子不利。”

    说完,屈庸拱手道:“还望太子思之。”

    太子横闻言,不仅沉吟起来。

    虽然现在楚国内部有些不稳,但是之前宋王贞即位的时候,太子横就知道他父王已经准备联合各国讨伐齐国了。

    只是因为宋国出乎意料的击败了齐国,所以伐齐一事才搁置下来。

    现在,既然秦燕两国已经有意伐齐,而韩宋两国又以楚国马首是瞻,只要楚国加入秦燕联盟,那天下伐齐的大局便形成了。

    更重要的是,燕国公子欣之母乃是前令尹昭阳之女,乃是三十年前父王在邯郸亲自许给燕王的,若是公子欣迎娶她的女儿,这对他拉拢上将军昭浪大为有利。

    至于国中的不稳,为了大局这也是值得的!

    想着,太子横突然笑了笑,然后点头道:“为使楚燕两国交好,公子欣迎娶孤之女的事情,孤答应了。”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 宋国内乱

    次日,太子横上书答应嫁女。

    熊槐当即召见燕国使者谷阳君,宣布同意楚燕进一步联姻。

    数日后,在燕国使者返回的燕国的时候,楚国准备了剑戟长弓各五万件,箭矢一千万支,犀牛重皮甲千套,以为迎娶之礼。其后,这些作为公子彘聘礼还有女王孙嫁妆的礼物,装船百五十艘,走颖水,入鸿沟,绕道魏赵两国返回燕国。

    另一边,燕国得知楚国的馈赠后,立即封公子欣为武遂君,提前赐楚女王孙食邑两千户,并准备战马万匹,皮甲五万套,牛皮大盾万块,牛羊马皮共二十万张,胫角二十船,同样作为公子欣与燕公主的聘礼以及嫁妆,装船走水路,绕道赵魏两国,以送往楚国。

    楚燕两国的船队出发后,赵魏两国都只见船队庞大,在不敢上船查看的情况下,都以为船上大部分都是聘礼嫁妆,也猜测其中可能还有一部分武器皮甲等战略物资夹杂其中。

    即便是各国没有猜到全部,但楚燕两国的联姻行动,以及两国派出的庞大聘嫁礼物船队,顿时引起了三晋还有齐国的震动。

    其中魏韩两国以为楚国现在已经有了插手外事的**,于是,两国纷纷遣使访问楚国,并受到了太子横的厚遇。

    而齐国那边,齐王地在苏代的游说下,以燕国与楚国联姻,是因为燕国害怕齐国攻伐燕国,这才联合楚国自保。

    加上楚燕两国交好数十年,楚国曾多次为援助燕国而出兵攻打齐国。

    是以,齐王地对楚燕两国的这次联姻并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就算没有这次联姻,楚国也会插手齐燕之间的事。

    而齐王地更在意的,则是魏韩两国访问楚国的行动,这让齐王地觉得魏韩两国打算背叛齐国,而投靠楚国。

    为此,齐王地则派出了使者前去魏韩两国访问。

    就在齐楚魏韩四国关系越来越紧张的时候。

    这一日,宋国商丘,已经连续四月没上朝,连续三月没观政的宋王偃,突然召见了宋相唐鞅。

    “相国,寡人听说,最近子贞有意请楚国公子富前来宋国任相?”

    唐鞅苦涩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宋王贞对他这个宋相极为忌惮,所以打算通过请楚国公子来任相的手段,从容的罢黜他的相国之位。

    然后,等时机成熟,宋王贞再送回公子富,并换上他心仪的相国。

    虽然他看穿了宋王贞的用意,但他面对宋王贞以及镇守商丘的臧子,却毫无办法。

    想着,唐鞅叹道:“王父,最近齐国那边传来消息,齐国有意在出兵给周围的某个国家一个教训,虽然大家都在传说,这次齐国不是教训魏国就是教训韩国,甚至也可能是燕国。

    但是,我宋国疲惫,大王那边担心齐国声东击西,偷袭我宋国,所以打算通过请公子富来相的方式,进一步加深与楚国的关系,以备齐国。”

    宋王偃闻言,长叹道:“若是相国也被罢黜了,那寡人的心腹重臣就没几个了。

    常言道,新君即位,三年不改其政,现在,子贞即位为王,在寡人还没死的情况下,这才短短不到半年功夫,就差不多将寡人的心腹大臣全都贬斥了。

    这个逆子不孝啊!”

    唐鞅一听宋王偃开口大骂宋王贞,心中大惊,连忙转头看了看周围,见周围无他人后,这才急道:“大王,慎言,若是此言被大王听去了,大王会不满的。”

    “不满?呵呵!”宋王偃冷笑一声:“难道就只有那逆子不满,他就没想过,他这么针对寡人的心腹大臣,这就不会引得寡人不满?嗯?”

    “这···”唐鞅无以应。

    顿了顿,宋王偃又叹道:“还有,之前联军围攻商丘一战,若不是那逆子不愿将手中的大军调来,寡人如何会被联军逼得退位?

    这一切都是那逆子的阴谋,是哪逆子窥伺王位,所以才拥兵自重,坐观寡人还有商丘城被联军围攻。

    倘若···倘若那逆子一心为国,倘若那逆子手中的大军也听从寡人的号令,就凭齐燕三晋这群乌合之众,寡人早就击败联军了,哪里还会被联军围攻两月,险些城池不保。”

    说着,宋王偃激动的道:“那逆子私心太重,不能一心为国,寡人不能将宋国交给这等小人。”

    说到这,宋王偃双目死死的盯着唐鞅道:“相国,寡人欲重掌朝政重掌宋国,不知相国是否愿意助寡人一臂之力?”

    唐鞅一听,早就对宋王贞不满的他,立即应道:“大王,臣活着是大王的人,死了是大王的鬼,无论是生是死,臣都愿追随大王。”

    “好。”宋王偃一听,大喜过望。

    ······

    半月后,在北面防备魏国的宋大将军曹斌秘密率军三万返回商丘,然后在唐鞅等宋王偃心腹大臣的接应下,突然杀入商丘城。

    面对宋相唐鞅以及大将军曹斌的兵变,宋王贞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其后,宋王贞一面让国尉臧子率军与曹斌在商丘城中激战,一面派人从各地调兵。

    但,仓促应战的臧子,率领被突袭崩溃的残部以及效忠宋王贞的朝中大臣的私军,在商丘城中与曹斌率领三万精锐以及效忠宋王偃的大臣贵族的私军激战两日,最终不敌。

    两日后,臧子战死,随即被宋王偃派人灭族,紧接着,宋王贞与其子太子服全都战死于城中,且宋王贞子孙二十余人,大都被乱军所杀,只有寥寥数人逃亡出城。

    而宋王偃其他子孙,大半死于乱军之中,余者大部逃亡出城,待战事停歇,宋王偃数十子孙,只剩下寥寥数人尚在商丘城中未曾逃亡。

    不久后,宋王偃再次执掌宋国的消息传开,整个宋国顿时一片哗然。

    不仅仅只是宋国内部,甚至连其他各国也全都惊呆了。

    八十多岁的老宋王,竟然在退位让贤不到五月的情况下,便再次发动政变,干掉了他六十多岁的儿子宋王贞。

    为何说再次发动政变,因为老宋王在四十多年前,就曾发动政变驱逐他六十多岁的兄长···

    对此,各国之君乃至各国之人,得知宋国事后,全都下巴掉一地。

    所有人都搞不清楚宋王偃发动政变时,究竟是怎么想的。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 自食其果

    就在各国因宋国内乱而纷纷扰扰的时候,宋国内部也乱成一团,无论是之前支持宋王贞的南部地区的大臣贵族,还是支持宋王偃的宋国本土的大臣贵族,几乎全都在辱骂宋王偃。

    宋王偃重掌朝政第一日,召开大朝议,结果,前来议事的大臣只有原本的四分之一。

    其余大臣,不是死于乱军之中,就是逃亡出城,或者称病不出,宋王偃虽召不从。

    对此,宋王偃心中恼怒,但又无可奈何。

    又三日,宋王偃重掌朝政三日后,他收到了百余份辱骂他的上书。

    而且,各地辱骂他的上书还在源源不断涌入商丘城。

    第四日,宋王偃召见了宫室重臣,已经六十多岁的宗正戴壹。

    戴壹被人绑入王宫后,一见到宋王偃,立即冷哼道:“不知王父召见臣有何贵干,若是无事,臣还要回府为大王守灵!”

    “···”宋王偃本欲通过戴壹稳住宗室,然后通过宗室稳住群臣贵族,接着在通过朝廷稳住宋国。

    但他心中的千言万语,顿时戴壹一句王父堵住,然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宋王偃才缓过劲来,怒道:“戴壹,寡人才是宋国之王,你就是这么跟寡人说话的?”

    戴壹冷笑道:“宋国之王?恐怕不是吧,王父,你五个月前已经退位了。”

    宋王偃大怒:“现在逆子已死,寡人已经重掌宋国。”

    “哈哈哈···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戴壹泪流满面的大笑道:“重掌宋国,王父此言大谬,臣只听说过儿子继承父亲的王位,弟弟继承哥哥的王位,臣还从未听说过,做父亲的继承儿子的王位。

    这样笑话,不仅臣没听说过,而且天下人也没听说过,自古以来从未有这事,甚至,从今以后也不会有这这事。

    王父以为如何?”

    宋王偃一听,勃然大怒:“滚~~”

    而后,心慌意乱的宋王偃又召见了宋相唐鞅,然后忧心忡忡的道:“相国,寡人威望也算很高了,连天地都不是寡人的对手,受寡人鞭笞而不敢怒不敢言。还有,寡人杀掉的臣子也不在少数,可是···”

    宋王偃看着唐鞅不解的问道:“可是,为何群臣都不怕寡人呢,不仅敢当面顶撞辱骂寡人,而且还敢上书咒骂寡人,这是为什么呢?”

    唐鞅闻言,沉默了许久,然后开口道:“大王杀人虽众,但是秉公执法,所杀之人都是罪有应得之人,所以群臣才不怕大王,才敢直言犯上。

    倘若,大王杀人无度,不管有罪的,还是没罪的,全都处死,那国中之人,就没有人敢说大王的坏话了,也不敢顶撞大王了。”

    宋王偃闻言,愣了愣,然后挥手让唐鞅退下。

    而后,宋王偃沉思唐鞅的话许久,最后,抬起头来,长叹道:“相国说得对,只要有罪的没罪的全杀掉,那就没人敢辱骂寡人了,也没敢顶撞寡人了。”

    说着,宋王偃下诏道:“传诏,相国进言有功,当赏,当重赏,让国尉曹斌立即率人去相国府上,抓捕相国全族,然后立即处死相国,相国族人,全部贬为奴隶!”

    在宋王偃面前的侍者一听诏令,顿时懵了,不知道这道诏令该怎么传。

    于是,侍者迟疑道:“大王,这诏令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宋王偃一听,大怒道:“呵,尔无卵之婢也,也敢质疑寡人,来人,将此奴拉出去,剁成肉酱,喂狗。”

    接着,宋王偃一连杀了三个侍者,诏令这才传出去。

    不久后,商丘城中宋人一听相国唐鞅被赐死,全城大惊。

    其后,宋王偃再次召开朝议,将还在城中的大臣贵族全都押入大殿中。

    群臣到来后,宋王偃坐在王位上,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过群臣,然后指着最前方的戴壹问道:“之前逆子贞谋逆与寡人激战之时,你在干什么?”

    戴壹一听,冷笑道:“王父,我当时正在帮助大王平乱。”

    此言一出,殿中群臣贵族无不脸色大变。

    但宋王偃却呵呵一笑:“好,是个忠于君王的忠臣。”

    群臣愕然间,宋王偃又开口道:“来人,将这个忠臣拉下去,砍了!全族贬为奴隶!”

    群臣脑袋一懵,无不震恐。

    接着,宋王偃又向国尉曹斌问道:“国尉,当时你在干什么?”

    群臣闻言,无不对曹斌怒目而视。

    但曹斌全然不在乎,以为宋王偃要封他做相国了。

    于是,他毕恭毕敬的拱手行礼道:“大王,臣当时正在为大王死战,死战两日两夜,这才为大王平定了叛逆。”

    宋王偃依旧呵呵一笑:“好,是寡人的忠臣,有功,有大功。”

    就在曹斌窃喜间,在群臣愤怒间,宋王偃再次开口道:“来人,将这个忠臣拉下去,砍了!全族贬为奴隶!”

    曹斌与群臣全都一懵,接着,曹斌最先反应过来,向宋王偃大喊道:“大王,我是忠于大王你的,我对大王忠心耿耿啊···”

    直到曹斌的声音微不可闻,群臣这才反应过来,然后恐惧的看向王位上的宋王偃。

    这个暴君疯了,不管有罪没罪,不管是否忠于他,他都要杀,而且还要将被杀之人全族贬为奴隶。

    一念及此,群臣信念破碎,三观尽毁,惊惧交加,汗如雨下。

    此时,在大殿快要凝固窒息间,宋王又指着一个大臣,问道:“当时你在干什么?”

    “我···我···”

    “慌慌张张,一看就不是好人,拉出去,砍了。”

    “你在干什么?”

    “暴君~~我宋国社稷就···”

    “哼,辱骂寡人,拉出去,砍了。”

    “你···”

    “暴君···”

    “砍了!”

    一连砍了八个大臣后,然后再次指向一人

    “你···”

    那人一见宋王偃指向自己,顿时全身一软,然后,在急切间,他慌忙大喊道:“大王说的对,大王万岁!”

    宋王偃一听,立即哈哈大笑:“好,这才是寡人的忠臣,当赏,从今以后,你就是寡人的相国了。”

    那人一懵,然后反应过来,急忙再次大喊道:“大王万岁,谢大王!”

    接着,宋王偃再次指向另一个大臣。

    接着,被指的大臣不等宋王偃询问,就急忙拜倒:“大王说得对···大王万岁···”

    宋王偃见此,立即哈哈大笑。

    群臣见此,纷纷拜倒:“大王万岁···”

    一时间,殿中全是“大王万岁”的呼唤声。

    殿中声音传出,传到殿外,周围的侍卫以及使者一听,全都跟着大喊:“大王万岁···大王万岁···”

    接着,宫外的宋人,听到宫中的震天呼喊声,全都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宋王偃听到整个王宫到处传来“大王万岁”的声音,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国家,只有寡人这一个声音便够了。只要其他人不说话,那国家就安定了!”

    次日,宋王偃再次召开朝议,群臣进宫后不久,宫中再次传出“大王万岁”的震天呼声。

    这次,宫外的百姓一听,以为宋王偃又要杀人为乐,无不惊恐的跟着大呼:“大王万岁···大王万岁···”

    这一日,商丘城的动乱彻底平定了下来,无论是贵族,百姓,亦或者游侠,地痞,乱军,强人,全都不敢出门。

    半月后,整个宋国只剩下一个声音,动荡的宋国,似乎也稳定了下来。

    另一边齐王地听说宋国事后,再次组建联盟伐宋。

    三晋燕国一听,再次响应齐国号召。

    于是魏国出兵五万,韩国出兵两万,赵国出兵五万,燕国再次出兵两万,并自带粮食相助齐国。

    而后,齐国三十万大军,会合各国之军,共四十五万大军,在触子的指挥下,再次杀向宋国。

    与此同时,楚国响应齐国号召,以将军庞爰为将,率十万大军伐宋。

    一月后,当联军杀到商丘城不远处时,宋王偃才知道各国又组建联军伐宋,并且还杀到宋国腹地了。

    于是,宋王偃连忙召见群臣议事。

    “诸卿,联军伐我,宋国危在旦夕,不知诸卿可有对策?”

    群臣沉默了一下,然后异口同声的大呼道:“大王万岁···”

    宋王偃:“···”

    “大王万岁···”

    宋王偃怒道:“混账,寡人是问···”

    宋王偃话还没说完,群臣再次大呼:“大王说得对,大王万岁···”

    宋王偃:“···”

    五天后,齐国等联军杀到商丘城外。

    次日,联军攻克商丘城,宋王偃出奔秦国。

    半路,宋王偃为魏人所获,接着,魏王送宋王偃于齐。

    齐王地杀之,并葬之于狗。

    宋国亡!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齐国伐魏

    楚国寿春。

    熊槐得知宋王偃被齐王地剁成肉酱喂了狗后,沉默了许久,叹道:“宋王偃即位之初任用贤能大行王政,宋国由此扭转颓势,继而日渐强盛,与各国并称王。

    等到宋王偃老迈昏聩,昏招频出,乱于内而仇于外,现在,宋王偃被齐王地葬于狗腹···真是该啊,活该。”

    说着,熊槐感叹了一阵后,又开口问道:“贤卿,现在宋国那边的情况如何?”

    邓陵光应道:“大王,因为宋王父的缘故,这次各国伐宋进展都十分顺利,如今齐国占据了宋国陶城商丘等千里富庶之地,而魏国则占据宋国西北部三百里地盘,而我楚国则占据淮北故地以及宋国蒙城等六百里地盘。

    与此同时,魏国割三城于韩,以谢韩师,并割七城于赵,以谢赵师。

    至于燕国,本来,齐国欲割河间三城于燕,但为燕王谢绝。

    至于我们楚国这边···

    之前,齐王见伐宋异常顺利,后见我楚国也出兵伐宋,便在征调薛滕等地军队西进宋国与我楚国争地。

    因薛地距离近的缘故,齐军迅速占据了沛地丰地以及彭城,并在彭城留大军驻守。庞爰将军率军杀到彭城之时,齐军已经闭门坚守,因大王吩咐不能与齐军起冲突,是故庞爰将军并未攻击彭城,转而西取蒙城等宋地。”

    熊槐微微一笑:“呵呵,齐王地的胃口太大了,他难道就不怕被噎死吗?

    宋国最重要的三座城池,商丘、陶城、彭城,竟然全都被齐国占据了。

    齐国占据陶城也就罢了,毕竟魏国式微,不敢与齐国争锋。

    可是,齐王地竟然还敢与寡人争夺彭城,他真以为寡人老了吗?”

    说着,熊槐沉吟了一下,目光向魏国方向扫了一眼,冷笑道:“各国伐宋,齐独得宋国商丘、陶城、彭城三地,寡人耻之。

    传诏,立即以令尹为使,前往魏国游说魏王,就说瓜分宋国的事情,寡人很不满,寡人欲与魏国联合,重新瓜分宋国,事成之后,陶城等宋国北境归魏,而寡人取彭城、商丘。”

    “唯。”

    “传诏给司马,让司马从江汉那边再征召五万大军,寡人欲联合魏国与齐争宋。”

    “唯。”

    “传诏给广信君田文,让他派人联络魏国大臣,全力促成楚魏联盟,事成之后,寡人送他去魏国任相。还有,以宋王偃之死的事,大肆宣扬齐王地的残暴,再次散布齐国威胁论!”

    “唯。”

    诏令下达后,熊槐沉默了许久,然后返回后宫,再次安慰起宋夫人来。

    不久后,太子横听说楚王因为彭城被齐国抢走一事大怒,甚至还当场下诏让令尹昭雎前往魏国会盟,打算与魏国瓜分宋国。

    听闻此事,太子横叹道:“父王终究是老了,之前他曾屡屡告诫于我,主不可怒而兴师,但现在父王却自己犯了这样的错误。

    如今魏国新得地三百里,正需要大军镇守宋地,而魏国元气未复,哪里还有大军能联合楚国与齐国相争。

    而且,我楚国变法未曾,国中动荡,抽调十万大军已经比较勉强了,再抽调五万,这已经是极限了,就凭这区区十五万大军,如何能与齐国三十万大军争宋地。

    父王糊涂啊,恐怕父王这次不仅不能给齐国一个教训,而且还会威严扫地,颜面大伤啊!”

    说着,太子横又是摇头一叹。

    另一边,广信君田文得到楚王的诏令后,却是精神一振,然后连忙安排门客前往魏国,欲全力促成楚魏联盟以伐齐国。

    半月后。

    昭雎抵达魏国,并受到魏国的热烈欢迎。

    其后,昭雎说以楚国欲出兵二十万,与魏国联盟伐齐以分宋国事。

    对此,魏国群臣瞬间分成两派。

    一派以魏国疲弱为由,坚决反对与楚国联合出兵伐齐。

    而另一边以亲楚大臣以及田文鼓动、游说、收买的大臣,则力劝魏王答应楚国,并联合赵韩,共同出兵,以剪除魏国东部的威胁。

    两派在朝中相争,僵持不下。

    而在朝廷之外,大梁城中,无数被齐国威胁论洗脑数年的说客策士,则一边倒的支持魏国联楚抗齐。

    一时间,魏国大梁都闹得沸沸扬扬。

    数日后,魏国大梁的动静便传到了齐国。

    齐王地一听齐相周最禀报,说楚国打算联合魏国截取齐国的胜利果实,当即大怒。

    “可恶,老贼实在可恶,那宋国可是寡人费劲千辛万苦才打下来的,是寡人连续出兵三次才打下来的,那老贼什么都没干,竟然就想要宋国,真是岂有此理。

    之前寡人见老贼老迈,这才分了楚国六百里地,已经算是够给那老贼面子了。

    不想,那老贼竟然如此贪心不足,欲壑难填。”

    说着,齐王地愤怒的囔囔道:“如今寡人吞并了宋国,威望大涨,国中群臣百姓附从,万众一心。

    而那老贼呢,变法急促,百姓茫然不知所处,贵族大臣恐惧不知所归,国家混乱成这个样子,竟然还敢与寡人为敌。

    若不是寡人一直想着等那老贼老死,然后轻取楚国,不然,寡人早就对楚国下手了。

    好,现在既然老贼欲与寡人一战,那寡人就与老贼大战一场。

    寡人要让老贼明白,就跟被寡人喂了狗的宋老匹夫一眼,属于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既然已经老了,那就好好呆在宫中享福,别出来到处搞事,不然,迟早都要喂狗。”

    周最一听,急忙劝道:“大王,不可,臣听说楚王一怒之下,已经再次从国中征调了五万大军,会合寿春的五万大军,加上在宋地的楚军,已经聚集了二十万大军。

    我齐国在宋大军虽有三十万之众,但是其中大部分的军队都在镇守宋国各地,不能轻离。

    而且,之前宋国内乱,大量宋国宗室子弟投奔楚国,而且楚宋关系一向和睦,臣担心只要我们与楚国在宋国境内决战,宋国必有反复。”

    齐王地闻言,顿时皱了皱眉。

    此时,周最又接着道:“还有,楚国正在联络魏国,魏国那边闹得沸沸扬扬。而且,楚魏两国都在传言,楚王欲送田文去魏国任相。

    以田文对大王的仇恨,一旦田文担任魏相,那田文一定会发动魏国的力量联合楚国伐齐。

    所以,依臣之见,我齐国当先伐魏,给魏国一个教训,逼迫魏国进一步臣服我齐国,然后让魏国出兵与我齐国一道,一同出兵与楚国决战。

    如此,即能彰显大王的威德,又能破解楚魏联盟,还能重创楚军士气,轻易战胜楚国。”

    齐王沉吟了一下,点头道:“善!”

    当日,齐王地下诏,尽调北地防备燕国的军队南下,又从即墨等东部地区征召大军,共凑齐了十万大军,准备出兵伐魏。

    齐国大臣陈举听说齐王地在齐国主力还在宋国的情况,还要大举征召军队伐魏,心忧之下,便进宫劝谏齐王地:

    “大王,臣闻之,欲霸天下者,以德不以威。如今那魏国乃是我齐国盟友,楚国虽然在游说魏国,但魏国却并没有答应下来。

    此时此刻,大王只需派出一个使者,就能说服魏国驱逐楚国使者。

    只要魏国与楚国决裂,仅凭楚国一国之力,根本就不是我齐国的对手,到时,楚军见魏国援军已失,而自身又不是我齐国对手,自然就会退兵,并遣使来向大王求和。

    这就是我不动一兵一卒,就能使楚魏两国屈服的办法。

    大王又何必劳动百姓,攻击盟友,使邻国惧,背上残暴蛮横,不仁不义之名呢!”

    齐王地一听,注视着陈举,嘴角里嘣出一个字:“滚!”

    一月后,齐相周最率十万大军伐魏,魏国主力正在宋,无力与齐军争。

    于是,魏国奉上了丰厚的礼物,礼送楚国令尹昭雎出境,并割十城于齐。

    其后,齐王任命齐相周最为魏相,并从魏国征召了五万魏军,然后以魏相周最为将,率四十万齐魏联军伐楚。

    楚将庞爰见齐魏联军势大,退走不战。

    于是,齐魏联军轻取楚国淮北泗东泗西五百里地。而楚国刚刚从宋国夺取的六百里地,瞬间吐出了五百里。

    此战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心乱而退

    楚国寿春。

    大殿中,将军庞爰在群臣的注视下,拱手请罪:“大王,泗西一战,失地五百里,臣有罪,请大王治罪。”

    此时,殿中群臣闻言,大部分都在看庞爰的笑话。

    之前,楚国在各国联军出兵伐宋后,楚王任命庞爰为将伐宋时,群臣就多有不满。

    要知道,当时的宋国,面对联军时可是毫无斗志,甚至是防守陶城这样的坚城时,都打出了一触即溃这样令人瞠目结舌的战绩。

    当时,所有的人都以为,只要楚国出兵,那肯定就会取得胜利,这是一场白捡的胜利。

    于是,所有大臣都在拼命举荐自己交好的人,以获取这场必胜之战的胜利果实。

    但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楚王任命了庞爰这个从赵国来楚的人。

    对此,大部分的楚国大臣都极为不满,认为庞爰抢走了他们功勋。

    其后,庞爰率十万大军夺取六百里地。

    对此,群臣毫不意外,毕竟当时宋国的情况,随便什么人领军,也能取得这样的战果。

    但令群臣意外的是,楚王因为没有抢到彭城而大怒,当即联络魏国伐齐。

    结果,魏国屈服于齐国,然后齐魏联军伐楚,庞爰不战而逃,楚国吃下的六百里地当即吐出五百里。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一战大出这样的结果,其实是因为楚王一怒之下独断专行筹措适当,这才导致大败。

    但是,群臣都没开口为庞爰求情。

    一则,大家都知道,若是为庞爰求情,那战败的责任庞爰这个主将不背,那就只得让楚王与令尹去背了。对比一下,这个锅明显需要庞爰去背,尤其是在变法愈加深入的现在,新法需要楚王的崇高威望。

    二则,庞爰是外来者,底蕴严重不足,之前得到伐宋主将的位置,可是将楚国群臣全都得罪了。

    三则,楚王先任用大将失误,接着举措失当,相当一部分的大臣都愿意看楚王的笑话,更愿意看到楚王甩锅,然后他们趁机排挤各国来宾,比如廷理接子、大司农陈相、大司农中丞邹衍等人,又比如从各国回国的左尹甘茂、上大夫鹖冠子等等。

    庞爰开口后,熊槐等待了一下,见群臣全都闭口不言,大殿中鸦雀无声,不管是对庞爰极为不满的司马景缺等人,还是保持中立的屈原等人,亦或者是庞爰之师鹖冠子,他们全都不开口。

    见此,熊槐略一沉吟,便知道群臣心中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熊槐对淮北战败的事情早就预料到了,也早有应对之策。

    于是,熊槐突然长长一叹,然后一脸落寞的道:“将军请起,此战非你之罪也,其错全在寡人,是寡人太过自信,以为就凭寡人在天下的威望,只要派出令尹,那魏国就一定会答应寡人。

    但,结果却是魏国背叛了寡人啊。”

    说着,熊槐看了看殿中略有异色的群臣,沉默了一下,看着太子横道:“太子,如今寡人心神已乱,不能主持大局,接下来,如何应对各国,还有安抚国中将士,就由你来主持吧。”

    说到这,熊槐没理会大惊失色的群臣,转头向昭雎道:“令尹,还有左尹,左徒,你们辅佐太子!”

    说完,熊槐又看了看群臣,然后起身离去。

    楚王这一走,群臣全都大惊失色。

    楚王很不对劲啊!

    当年,六国伐楚,丹淅之败,十万楚军倾覆,秦韩联军直扑郢都,国家危在旦夕,那时,楚王可是没有丝毫忧色,甚至还斗志昂扬的跟联军死战。

    当年,五国伐楚,陈城之败,楚军伤亡惨重,淮北之地险些不归楚国所有,但那是,楚王依然没有丝毫动摇,依旧拼尽全力与联军决战。

    可现在···淮北之败,楚国虽失地五百里,但大军为保存完好,就这等小败,楚王竟然失落的当场退朝,然后将国事交给太子处理。

    这···这一刻,有许多大臣都在迟疑,楚王变化的太快了,这有些不对劲。

    但,还有更多的大臣,却在怀疑楚王真的老了,雄心斗志不如惋惜了。

    或许,可能,是因为这几年悠闲时光,已经消磨了楚王的斗志!

    一时间,群臣议论纷纷,全都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群臣如同失去主心骨时,最先反应过来的左尹甘茂,他见太子横呆在席上,神色复杂,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

    见此,甘茂又向令尹昭雎看去,却见一向智略百出的令尹昭雎,此刻竟然僵在席上,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同时,左徒屈原却干坐席上,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这事跟他没关系一样。

    见此,甘茂沉吟了一下,然后轻轻对身侧的昭雎道:“令尹···令尹···”

    甘茂轻呼了数声,昭雎才回过神来,然后见甘茂冲他使眼色,这才反应过来。

    而后,昭雎定了定神,然后起身向太子横行礼道:“太子,大王心乱不能理事,还请太子主持大局。”

    昭雎声音一落,另一边,睁开眼睛的屈原与甘茂同时拱手道:“请太子主持大局。”

    接着,反应过来的群臣也跟着道:“请太子主持大局。”

    太子横闻言,点头道:“父王心乱,孤身为人子,当为父王分忧!”

    说完,太子横立即起身,向前数步,然后面向群臣而坐。

    接受群臣朝拜后,太子横率先向昭雎问道:“令尹,淮北之败,齐魏两国加兵于我,不知令尹以为,接下来我楚国该如何应对齐魏两国。”

    昭雎沉重道:“太子,如今我楚国正处内忧外患之际,无力与齐魏两国相争,况且,现在齐国还有赵国这个盟友。

    故,臣以为我楚国理应遣使与齐魏两国交好。

    之前臣从魏国归来之际,魏国曾奉上丰厚的礼物献于大王,由此可见,魏国并不想太过得罪我楚国,只要魏国愿意与我楚国讲和,那齐国自然也会与我讲和。”

    太子横闻言,立即点头道:“令尹所言及时。”

    说罢,太子横立即点了两位亲近他的大夫,分别前往齐魏两国议和。

    接着,太子横又看向庞爰,虽然此时他很想将这个子青的师兄治罪,但在自己父王已经主动担罪的情况下,他也不能推翻自己的父王的结论,再次将庞爰治罪。

    于是,太子横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将军,之前伐宋一战,将军虽取地六百里,但其后又失地五百里,虽然失地之罪不在将军,但将军面对齐魏联军,不战而退,此将军之过也。

    所以,此战,将军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殿中群臣一听太子将伐宋之战与抗击齐魏两国的战事放在一起说,立即心知太子不喜庞爰。

    于是,大部分的大臣便看戏一般的看向庞爰。

    庞爰闻言,微微一怔后,立即拱手道:“谢太子不罪之恩!”

    太子横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司马景缺道:“司马,有劳卿稍后统计之前两战的功过,孤会上禀父王,赏功罚过!”

    景缺拱手应道:“是,太子。”

    接着,太子横又对屈原道:“左徒,这次征召江汉的百姓作战,虽然他们这次并没有上阵杀敌,但是,既然他们都已经在来寿郢的路上了,那就算他们服兵役一次,今年不再征召他们服徭役,下次兵役也不再征召他们。”

    屈原一听,立即拱手道:“太子英明。”

    随着太子横的安排,今日朝议的事情,全都得到处理。

    事后,楚王临时退出朝议,而太子横妥当善后的消息传出,整个寿郢的人都在赞美太子横的贤能。

    此时,太子横的威望,楚王的衬托下,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进退之间

    居数日。

    司马景缺将之前伐宋之战的功过全部整理出来。

    因面对齐魏联军败退的罪责全都由楚王以及主将庞爰担了,所以,景缺整理出来的战果,大部分都是功劳,只有小部分的将领没有快速攻克宋国城池,而没有功劳,有罪当罚者寥寥无几。

    等景缺将整理好的战果上报太子横,而后太子横又召集屈原,让屈原与景缺一起根据新法,按功劳加以赏赐,当晋爵者晋爵,当累功者继续累功。

    等屈原与景缺确定好晋升名单后,太子横便拿着名单进入王宫。

    宫中。

    太子横呈上名单后,开口道:“父王,伐宋之战,屯将以上有功者二十六,屯将以下有功者,什长、伍长还包括普通士卒,有功者一千零六十六人。

    其中,累计功勋当晋爵者,有一千零六十三人,还请父王下诏,准许他们晋升爵位。”

    熊槐闻言,看着手中伍长以上当晋爵者的名单,顿时沉默了。

    而后,熊槐在心中默默的推算起齐国的事情来。

    之前,魏国被他暗算了一把,不仅遭到齐国攻击,而且连魏相的位置都被齐王拿去了。

    还有,齐魏联合伐楚,魏国被逼着出兵五万,夺取了五百里地后,却连一寸土地都没有拿到。

    如是种种,魏王遫那边,应该已经恨死齐国了,不过,现在齐国势大,而且魏相又是齐王地的心腹周最,魏王遫应该是敢怒不敢言。

    当然,现在魏王遫怎么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齐国在魏国还没有背叛的情况,直接出兵伐魏,割取魏国十座城池,还强行在魏国安插了魏相,间接控制魏国朝政。

    这事···赵韩燕三国之君应该恐惧到极点了吧。

    更重要的是,楚国的败退,这应该极大的助长了齐王地的骄纵之心。

    以他对齐王地的多年研究,现在齐王地应该已经急剧膨胀了。

    就在熊槐思虑间,太子横见自己父王盯着名单久久不语,以及父王对名单不满。

    于是,太子横小心翼翼的拱手道:“父王,可是这份名单有不妥之处?”

    熊槐闻言,看了一眼太子横,摇头道:“不是,并无不妥之处。”

    太子横一怔,好奇的瞄了一眼熊槐,不知道他父王为何盯着名单看着了那么久都不说话。

    此时,熊槐看着太子横,再次将齐国的局势推算了一遍,然后长叹道:“太子,这几日来,寡人觉得身体越发不如从前了,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要去见先王还有王后了。”

    太子横一听,再次偷瞄了一眼熊槐,然后看着自己父王依旧青黑的发须,心中却是对这等言语半点不信。

    但他面上却带着丝丝哀色的拱手道:“父王春秋鼎盛,一定会福寿绵长的。”

    熊槐闻言,摇头道:“太子不必安慰寡人,寡人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就在刚刚,寡人看手中的名单时,却突然发现寡人已经眼花,看这名单都有些看不清了。”

    太子横一愣。

    难道父王刚刚看着名单沉默许久,真是因为老眼昏花吗?

    这一刻,太子横心中惊疑不定,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的父王。

    顿了顿,熊槐看着太子横道:“太子,寡人已经老了,快不行了,你要多为寡人担待一些,多为寡人分担一些。”

    说着,熊槐长叹一声:“这样吧,太子,从今以后,国中六百石以下官职的任命,就交给太子你来决定吧。

    还有,七大夫以下爵位的晋升以及降爵,也全都交给太子你来处理。

    从今往后,这些小事,就不要来禀报寡人了,太子自决便可。”

    太子横一听,顿时懵了过去,而后又迅速反应过来,急道:“父王,此事不妥。”

    熊槐一挥手,坚定不移的道:“这没什么不妥的,从今往后太子就多替寡人分忧吧。还有,这份名单。”

    熊槐扬了扬手中表文,不容置疑的道:“这事也交给太子你来处理了。”

    说完,熊槐再次长长一叹,然后在太子横震惊中,带着浑身的落寞缓缓离去。

    另一边,太子横离开王宫后,都不敢相信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直到他亲自主持了有功之将的晋升后,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似乎,他的父王真的已经老了!

    与此同时,群臣贵族得知太子横获得六百石以下官吏的任命权以及七大夫以下爵位的晋升惩处权后,无不大吃一惊。

    当日,太子府门庭若市,深夜不歇。

    同一日。

    令尹昭雎欲进宫面见楚王,却被守卫宫门的禁卫,以楚王心乱不见群臣为由拦住,昭雎欲强闯王宫,但为守卫所阻,不得。

    接着,咸尹范环来,亦为守卫所阻,强闯而不得。

    宫中。

    正在书房看书的熊槐,得到昭雎与范环离去的消息后,面色不变的吩咐道:“传令,今后三日,谨守宫门,寡人不见任何大臣,若是任何大臣闯进宫来,所有镇守宫门的侍卫,全都以宫门失守罪论处。”

    “唯。”

    第四日一大早,邓陵光进入王宫:“大王,之前三日,太子府都门庭若市,大量大臣贵族携带自己的子嗣面见太子。

    三日来,投入太子门下贵族子弟七十六人,投入太子门下的低级官吏一百六十八人,太子收录的说客策士两百零七人。

    此外,据寿郢附近的探子来报,地方贵族听说太子获任免官吏的权力后,有大量贵族遣子弟来寿春城。这其中,又以之前反叛的贵族居多。”

    熊槐闻言,沉默了一下,吩咐道:“保持密切关注,但不采取任何行动。通知太子身边的人,只准收集太子的情报,只准他们尽心尽力为太子办事,但不准为太子提任何建议。”

    “唯。”

    “传密诏给左徒,各郡县哪里,若是太子插手各县县丞县尉任免,只要职位在六百石以下者,皆听之。

    但是,六百石以上的大县小郡的县丞县尉还有郡丞郡尉,仍上报寡人决断。”

    “唯。”

    随着太子横获得低级官员的任免权,随着众多贵族子弟投奔太子横,太子横在寿郢的声势日渐高涨,直逼左徒屈原以及令尹昭雎。

    齐国临淄。

    齐王地接见完楚国使者后,不禁哈哈笑道:“嘻~~楚王果然已经老了,仅仅只是一场失败,就乱到当场离朝。而楚太子不思为父出气,却直接派人来向寡人求和,不过也是个无胆之辈,有这样的楚王父子在,楚国无忧矣!

    不久后,只等楚王驾崩,楚国内乱,寡人便可挥师南下,直取寿春,然后立公子子鼠为王,尽取楚国淮北之地。”

    说着,齐王地一面吩咐派出使者去楚国归还不久前齐军攻取的淮北两百里地,一面又吩咐人严密监视在稷下学宫求学的楚国公子子鼠。

    不久后,苏代来。

    苏代以楚国屈服一事,大肆赞扬了齐王地一番,然后拱手道:“大王,齐国已取宋国,又迫使魏国彻底臣服,现在又威服强楚。而且,齐国之前还曾强攻秦国,迫使秦国屈服,也曾迫使燕国屈服,而现在的赵王又是大王的半子,为大王马首是瞻。

    纵观天下,历数五百年来,从来没有哪位君王能建立大王这样的功业。”

    说着,苏代一脸崇拜以及荣幸的道:“大王,臣以为现在君王这样的称呼已经无法匹配大王的功业了。

    臣以为大王当称帝,以彰显自己的功业。”

    齐王地闻言,心中一动。

    各国楚国使者来求和时,他就有些迷茫,秦国被打服了,楚国也被打服了,三晋早就服了,燕国更是心服口服。

    值此此时,他颇有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放眼望去无敌手的寂寞之感。

    但,苏代的话立即让他有了新的追求。

    想着,齐王地迟疑了一下:“贤卿,这不妥吧,贸然称帝,必定会遭到各国反对,而寡人也会遭到各国围攻的!”

    苏代一听,知道齐王地已经心动,于是,他继续鼓动道:“大王勿忧,如今相国周最已经在魏国担任魏相,有魏相在,魏国必定支持大王。

    韩国新败,元气大伤,又有秦国虎视眈眈,韩国为了获得大王的支持,必定会同意大王的。

    至于赵国,赵王与公主新婚,齐赵两国正如胶似漆,赵王就算心中反对,但也不会开口的。况且,只要魏韩两国支持,赵国就没有反对的实力。

    而燕国,燕王心气已失,连张魁之死的事情,都不敢向大王质问,反而还派太子来为质,并且之前灭宋的时候,燕王还主动派两万大军支援,这样的燕王,又能做些什么呢,又有什么顾虑呢!

    至于楚国,现在内乱方兴未艾,一场内乱就在眼前,所以楚太子才能忍下父辱,派人前来求和。

    至于秦国,秦国不仅新败,而且秦国距离齐国还隔着魏韩两个国家呢!

    所以,臣以为若是大王在此时称帝,天下各国应该不会有反对的声音,只要无人敢直接反对。”

    “这···”齐王地脸上的意动之色更加浓郁了。

    此时,苏代再次劝道:“若是大王还有迟疑,大王可以试一试各国态度,成,则大王称帝,不成,大王不称便可?”

    齐王地一听,立即问道:“怎么试?”

    “请大王暂缓称帝,然后出兵二周,去洛邑,问周天子九鼎之轻重,并移九鼎于齐。

    若是各国不反对大王获取九鼎,那大王就称帝,若是有不开眼的开口反对,那大王就出兵教训他。

    等到天下各国皆服,那大王称帝就顺理成章,无人敢反对了。”

    齐王地一听,当即应道:“善!”

    于是,齐王地当即下诏,让新任相国祝弗,率十万大军,并征召魏国五万大军,一同出兵洛邑,欲问鼎之轻重。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燕赵叛齐

    齐相祝弗率十五万齐魏联军,出兵洛邑,并向周天子索要九鼎。这消息一经传出,顿时点爆了整个天下。

    楚国寿春。

    当熊槐得知齐王地准备索要九鼎时,不禁被齐王地的大胆举动惊呆了。

    沉默了许久后,熊槐开口道:“齐国大概要灭亡了吧,因为算计齐国的人太多了,而齐王地却又不自省,日渐骄纵,自信心膨胀,还容不得臣子泼冷水。

    摊上这样局面,纵使齐国再强大再富有,也免不了走上灭亡的境地啊!”

    不久后,太子横来。

    “父王,儿臣闻之,齐王欲强取九鼎,此等不义之举,必定会遭至各国反对。是以,儿臣以为,我楚国攻取齐国的时机已经到了,当立即遣使各国,与各国联合,共同出兵伐齐。”

    熊槐看着激动的太子横,心中非常失望。

    本来,这两年来,太子横的成长,熊槐全都看在眼里,心中也十分复杂。但,今天,他算是看出来,虽然太子横成长了不少,但太子横依旧还是那个太子横。

    冲动而又不计后顾,见小利而忘大义。

    这次的事情,很明显,齐王地在宋国还没有归附的情况下,悍然出兵洛邑索要九鼎的举动,一定是别有用心的人鼓动的,就像当年商鞅鼓动魏惠王称王一样。

    这种情况下,楚国又何须主动跳出来充当成为别人的棋子呢!

    只要等一等,背后的推手就会自动冒出来,到时,楚国顺势而为,凭借楚国靠近齐国的地利,凭借楚国强大的国力,楚国自然就会获取最大的好处。

    所以,在齐国已经入局的情况下,楚国什么都不用做,机会就会自动送上门。

    因为无论是谁在背后推动此事,都无法绕开靠近齐国又实力强大的楚国。

    等背后的推动者浮出水面,那楚国才更从容、更好、更有针对性的布局。

    因为推动此事的幕后者,究竟是燕国,还是秦国,亦或者是赵国,对齐国而言,对楚国而言,意义都截然不同,甚至有天壤之别。

    这种情况下,早早入局,必有后患。

    想着,熊槐摇了摇头:“不,太子你太急躁了,伐齐的时机依然还未成熟。

    虽然齐国索要九鼎的举动却是为大不义,也会遭到各国的反对,但是,魏韩燕三国太弱小,绝对不敢开口,而赵国才刚刚与齐国联姻,态度不明。秦国距离齐国太远,未必会愿意越过魏韩两国伐齐。

    这种情况下,我楚国不必率先跳出来,免得齐国强取九鼎不成,然后把怒气撒在寡人头上。”

    太子横一听熊槐不许,以为自己的父王上次被齐国打击到了,内心已怯,甚至连规划多年的伐齐大计都不敢施行,便急忙再劝。

    熊槐不为所动。

    其后三日,太子横再三进宫劝说,熊槐皆不许。

    后,太子横请求楚国宣告天下,遣使斥责齐王的不义之举,并遣使号召各国联合起来反对齐国索取九鼎,并遣使支持周天子不予齐国九鼎。

    熊槐乃许之。

    另一边,齐魏联军杀到洛邑向周天子索要九鼎,而周天子千方百计拖延时间之际,燕相乐毅赶到了邯郸。

    赵宫中,乐毅献上燕王送给赵王的礼物后,拱手问道:“大王,不知齐王派齐相祝弗前往洛邑索要九鼎的事,不知贵国听说了吗?”

    赵王何沉默了一下,点头道:“略有耳闻。”

    乐毅沉吟道:“这事寡君也听说了,寡君心中惊恐,不知如何是好,是以派臣来赵,想要问问大王打算如何处理?”

    赵王何闻言,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乐毅问道:“不知贵国打算处理?”

    乐毅叹道:“回大王,寡君如今心神已乱。众所周知,齐国大而燕国小,数百年来,齐国屡屡欺凌我燕国,敝国每每都会靠着赵魏两国的帮扶,这才勉强能保住宗庙社稷。

    如今魏国已经臣服齐国,不仅将魏相的职位让给齐国,而且甚至还干出了帮助齐国向周天子索要九鼎这样的混账事,由此可见魏国已经屈服到何等地步了。

    对于齐王索要九鼎的事情,说实话,寡君是极为不满极为不岔的。但是敝国国小力弱,不能与齐国相抗,是以寡君才派臣来赵国询问大王。

    若是大王对此事不发声,那寡君就只能亲自前往临淄拜见齐王,即便寡君还有敝国太子全被齐王所杀所求,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依旧像臣子尊敬天子一样的尊敬齐王。

    若是大王开口,表达对齐王索要九鼎的不满,那敝国也没啥好说的,只愿举国托付大王,跟随大王共抗齐国,即便宗庙毁社稷破,也在所不惜。”

    乐毅激情洋溢的说完,然后深深的弯腰长拜道:“不知大王之意如何!”

    赵王何一听,顿时深深的皱起眉头。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其一,开口反对,齐赵两国决裂。其二,不闻不问,继续保持齐赵两国的现状。

    若是前者,齐赵一旦决裂,齐兵必来,而以赵国的力量,甚至是凭赵燕两国的力量,可能不是齐国的对手。

    若是后者,他也十分担心。

    一旦赵国不反对,然后齐国将九鼎运回临淄,如此一来,魏韩燕三国之君,十有**会亲自前往临淄朝拜齐王。

    如此,若是他不去,齐兵必来,然后齐赵决裂,齐国率魏韩燕三国围攻赵国。

    若是他去临淄朝拜吧,又担心自己会一去不回。

    要知道,不久前齐国可是毫不犹豫就处死了燕国大将军张魁的,而且还是张魁率燕军无偿帮助齐国伐宋的情况下。

    要知道,当年赵国先君赵襄子,可是在代君来赵时,一勺打死姐夫代君,然后趁机攻取代地。

    要知道,之前周文王朝拜纣王时,可是被囚禁了数年,差点就回不去了。

    所以,若是他去临淄朝拜齐王,万一他老丈人脑袋一热,一勺子打死他,那不仅他完了,甚至连赵国也完了。

    想着,赵王何露出一副欲言又止之态。

    此时,乐毅见赵王何不开口,再拱手道:“大王,敝国也知道事关重大,不能轻易决之。是故,敝国接下来会一直等候大王的决断,在九鼎抵达齐国之前,只要大王招呼一声,敝国上至寡君,下至黎民,全都愿意听从大王的吩咐。

    若是九鼎抵达齐国境内后,敝国还没有收到大王的信息,那寡君就会主动前去临淄朝拜齐王了。

    还请大王决之。”

    乐毅走后,赵王何与群臣商议了两日,群臣皆反对齐国索要九鼎。

    但面对齐国的兵锋,所有大臣全都不敢拍胸口保住能必胜齐国。

    第三日,就在赵国上下忧虑间,秦国使者魏冉抵达了赵国。

    礼毕。

    魏冉向赵王何行礼道:“齐国强取九鼎,寡君甚怒之,恨不得亲率全国百姓与齐王拼了,以洗刷齐王强加于寡君身上的耻辱。

    可是,寡君虽有与齐王死战之心,但思及贵国还是齐国的盟友,又思及魏韩燕三国皆臣服于齐国,更担心贵国与魏韩燕三国被齐国逼着来与敝国大战。

    所以,寡君心中很是忧虑。与齐国死战,这是敝国上下都愿意的,与燕赵韩魏四国交战,而让齐国坐收渔翁之利,这是敝国上下都不愿意的。

    故而,寡君遣臣来赵,以问于大王。

    若大王决定继续依附齐国,同意齐国索要九鼎,那寡君自然无话可说,只得宣告天下,谴责齐国的无力之举。

    若是大王也反对齐国索要九鼎,那么,只要大王下诏宣告天下,谴责齐王的狂妄之举。那我秦国大军,必东出函谷关,与齐魏联军死战一场,竭尽全力阻止齐国获取九鼎。”

    赵王何闻之,心中一动,想要当即答应下来,让秦国与齐国死战一场。

    但他又担心这是秦国的阴谋,若是他宣告天下谴责齐国,结果,秦国却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坐视齐国将九鼎运回临淄,然后让齐赵两国大战一场,最后秦国坐收渔翁之利。

    那赵国就要被坑死了。

    想着,赵王何应道:“齐国强取九鼎的事情,寡人心中也十分不满,但,不久前齐王才将王女妻我,寡人甚是感激,不忍辜负齐国。

    所以,对于此事,寡人还需思量一番。”

    魏冉闻言,没有过多的逼迫赵王何,而是拱手道:“臣知大王夫妇新婚燕尔,感情深厚,难做决定,但寡君可不会在这种大事上迁就自己的妻兄。

    所以,敝国已经决定了,集结大军,强烈抗议齐国的狂妄之举,以逼迫齐王放弃九鼎。

    敝国还是那句话,只要大王宣告天下,谴责齐国,则敝国大军必出。”

    次日,楚使来,号召天下各国发声反对齐国强取九鼎。

    而后,赵王何得知秦国已经在函谷关聚集了十万秦军,并且,楚国号召各国反对齐国强取九鼎的使者已经到了秦魏韩二周以及周天子哪里,甚至楚国还派出使者去临淄谴责齐王了。

    至此,赵王何才不在迟疑,当即下诏,宣告天下,赵国反对齐国索要九鼎的不义之举。

    赵国反对的声音一经传出,燕王立即进行响应。

    而魏韩二周以及周天子依旧保持中立,不开口。

    但,秦国一听赵国反对,秦王荡当即下令,让秦相司马错率十五万秦军兵出函谷关,直奔洛邑而去。

    而后,秦与齐魏战,齐魏联军不敌,败退。

    其后,齐王地得知战不利,又见赵燕两国背叛齐国,于是遣使各国认错,并宣布不再谋取九鼎。

    至此,九鼎大戏才落下帷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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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槐刚刚穿越成为楚怀王,就碰到秦国的张仪前来送礼:商於之地六百里。熊槐表示要改写历史,不再做愚蠢的楚怀王,绝不绝齐连秦。结果第二天,和满朝文武商量之后,经过数轮唇枪舌剑,楚国上下达成一致意见。熊槐意气风发对张仪道:“寡人决定和齐国绝交。”大楚怀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楚怀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楚怀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