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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吾谁与归     北宋振兴攻略txt下载     北宋振兴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三章 金人的皇帝的诏命有问题

    完颜宗望等了很久很久,都没有等到完颜宗翰的回复,完颜宗望只好再派出一支快马,赶往了完颜宗翰的驻扎地。

    结果还是音信全无。

    到这个时候,完颜宗望彻底明白了,西帅的目的,已经相当明显,以城换人,完颜宗翰不能说,但是他想保住自己的儿子。

    而这个时候,完颜宗望派去上京的信使也带回来了完颜晟,金国皇帝的书信。

    这封书信,一片空白……

    完颜宗望要疯了!一个个都不表态!全都让他一个人决定吗?!

    完颜宗望决定了,他生病了。

    既然不管,那大家都不要管好了。

    完颜宗望彻底关闭了关门,任何书信都不与宋人往来。他在等待金国上层的博弈。

    韩世忠捶胸顿足的说道:“岳校尉啊!岳校尉!你这一招是要了我老韩的老命啊!你这让我怎么刷战功……不是怎么杀金人?金人跟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城里,真的连鸟都不带露一下!”

    “某对金人不甚了解,特别是现在金人的局势,更是两眼一抹黑,无法判断金人现在的博弈到底在哪里。我需要皇城司察子的谍报。”岳飞皱着眉头。

    他觉得事情不太对,这事着实奇怪的很。

    金人听闻宗亲在门外,居然闭关不出?

    要么拼命,要么谈判。

    不吞不咽,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这不符合金人的想法。

    宇文虚中跟着完颜宗望一路到了榆关,他是这只金兵的监军,自然知道详细的内情。

    但是如何传递信息,让他犯了难!

    之前金人携带渤海人屡次出关侦查,他还能安排点一两个察子出城。

    但是现在,关了城门,根本没有办法传递情报,他试着派出去几个察子,结果被抓的被抓,被杀的被杀。

    宇文虚中的假媳妇,叫做华姑。几个月的朝夕相处,假夫妻也成真夫妻了。

    华姑皱着眉看着宇文虚中,因为宇文虚中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这是要亲自去送情报吗?

    “你这么一走,我和重儿怎么办?”华姑小声的的说道。

    宇文虚中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今日之事,太过重要,榆关之地,涉及到了大宋的国本,哪怕万死,某也在所不惜。还请娘子见谅了。”

    华姑摸着宇文重的头发说道:“宇文虚中,我跟着你去死无所谓。你为了大义慷慨赴死,我虽然是一弱女子,可是我心中有大义。我只问你,宇文虚中,孩子怎么办?”

    孩子怎么办?

    如同一道惊雷一样响彻宇文虚中的心头。他一直在刻意的回避着这个问题。

    他不愿意想,甚至都不愿去看宇文重一眼,这不是亲儿子,本来就不该心疼才对。

    温柔乡英雄冢,华姑给宇文虚中灰暗的察子生活,带了了些许的温情,这些许的温情正在悄悄的融化宇文虚中,心中冰冷的无情。

    “重儿,你怕死吗?”宇文虚中问道。

    宇文重摇了摇头,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做什么的,对于他这样的孩子来说,能为国而死,是一件极为潇洒的事。

    “那就是了。安心等着。我去去就回。”宇文虚中离开了房舍,悄悄摸上了榆关关隘的城头。

    掏出手弩,射出去一箭,箭镞落在了城外的的那颗枯树上,这是宇文虚中给宋军的情报。

    这一箭射出去,宇文虚中如同虚脱了一样,自己隐藏了这么久,待在金国的使命终于要结束了。

    只要宋人能够得到情报,那金国上层的权力倾轧,带给大宋的是彻底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机会。

    至于死亡,谁会在乎。

    但是宇文虚中还是会让自己还有老婆,孩子活下去。

    虽然老婆孩子都是假的。

    “岳将军,你这是当了孩子爸了?这又是煮羊奶,又是喂奶娃的,有点出乎意料呀!”韩世忠调侃道,伸出粗糙的手,摸了完颜斜保的脸一下。

    婴儿的皮肤多嫩?

    被韩世忠粗糙的手指触摸下,孩子哭得嗷嗷叫。

    “别玩了,玩死了怎么换榆关!”

    岳飞打开了韩世忠这个泼皮的手。只要韩世忠看到这小孩,总想逗哭他。

    “要我说,把这孩子送给官家,让官家养着玩得了。反正这是你抓来献给官家的。”韩世忠还要逗,这娃一抖就哭,有点意思。

    说来也是奇怪,岳飞抱着,孩子怎么都不哭。一看见韩世忠,哭的谁都哄不住。

    “报!皇城司察子的谍报。”一个将卒鬼鬼祟祟的来到了岳飞的中军大帐,偷偷摸摸的说道。

    “哦?快拿过来。”岳飞直接把孩子放到了旁边,看完谍报,长舒一口气,说道:“宇文相公,义士也。”

    韩世忠虽然是个大老粗,但是在梁红玉的熏陶下,还是读了些书,大字认识好几箩筐,兵书都看了不少了。他拿过来谍报看了一眼。

    不得不佩服宇文虚中,这是玩命啊!

    “怎么办?”韩世忠问道。

    他不懂那些计谋,擅长打仗的他,最喜欢的事就是锤爆金人狗头。

    岳飞脸上挂上了笑容,他已经猜测到了一些内情,在得到谍报的时候,他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道:“完颜斜保偶感风寒,恐有不测。”

    “完颜宗望巴不得这小奶娃死呢,他不会有任何触动的。”韩世忠摇头。

    岳飞却没有过多的解释,他差人将那句完颜斜保感染风寒的话,送到了榆关之内。

    完颜宗望收到信件的时候,连连破口大骂,摔了一屋子的茶盏,才愣愣的坐在了桌子前。

    完颜斜保不能死啊,若是完颜斜保死了,他和完颜宗翰的结盟将彻底崩解。

    他一直在等待着金国的皇帝和西帅的博弈,只要博弈有了结果,他照章办事就是。

    可是现在完颜斜保“病了”,不管是真的生病,还是假的生病。

    都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宋人失去了耐心。他们在逼迫完颜宗望做出决定。

    这都安稳了二十多天,怎么宋人就突然不耐烦了?

    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吗?

    “大金国皇帝诏命。”完颜宗望也没空想宋人怎么突然不耐烦了,他急不可耐的打开了信使传来的完颜晟的书信。

    “后退五里扎营,扎营后建关隘,阻拦宋人北上。”

    完颜宗望皱着眉看着敕令,他早有预料完颜宗翰会赢,他皱眉的原因是筑城令!

    这完颜晟,没给他派钱,让他筑城!

    “彻查!将山海关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泄密的人找出来!”完颜宗望始终对宇文虚中不够信任。

第二百二十四章 望大宋永昌!(600月票加更!)

    得到皇家诏命的完颜宗望开始了与宋军的正式谈判。

    宇文虚中叹气,他刚刚看到金人押解这一个皇城司的察子,进了军营。

    这已经是这几天,第三个察子被捕。

    察子这种活在阴影中的组织,在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悲剧收场。

    活着是一种暗无天日的悲剧,连死亡都是一种奢望。

    没有从察子口中掏出足够的情报,金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被捕的察子,连死都不让。

    宇文虚中无能为力,他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因为宇文虚中已经怀疑到了他的身上,毕竟那天晚上,他亲自去送了情报。

    “可笑!我那天晚上和娘子在敦伦也要告诉你吗?”宇文虚中不在乎的笑道。

    完颜希尹代表完颜宗望,来询问宇文虚中当天夜里在哪里。

    宇文虚中在金国的地位尊崇,没有足够的证据,完颜家也不愿意太过得罪这个金太祖时的大臣。

    完颜希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宇文虚中的嫌疑极大。

    是因为黑水司的谍子,看到了从宇文虚中的帐中,出去一个黑衣人。

    就这一条,在这个敏感的时刻,足以要掉宇文虚中的命。

    黑水司的谍子一直由宇文虚中掌管,因为金人没那么多细腻的心思,但是黑水司也不全部都是宇文虚中的人。

    这次被抓到了把柄,宇文虚中知道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宇文虚中翻动着宽大的袖子,把玩着一枚金色的印章,这是当时他在汴京面圣的时候,新帝赐下的金印,他知道这玩意儿极度危险。

    但是他还是随身携带,前段时间他听到了完颜宗翰在云中路作战失利,官家亲征收了云中路,攻克乃还的时候,喝了二两小酒,写了自己的遗书用了印。

    算是给自己的一生做了总结。

    最近的军报里,总是时不时的出现一些他不认识的名字,蔡京、童贯、李邦彦、张宗昌这些名字消失了,反而多了些他不认识的新名字。

    岳飞、韩世忠、梁红玉、王禀。

    这四个人在收服云中路和打下平州的这段时间,出现的越来越频繁。

    大宋中兴有望,这些年轻人,逐渐成长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人。

    这代表大宋走进了新的阶段。

    而金人这边,正在逐渐走进权斗的路。

    走权斗路线的结果,就是朝堂昏政迭出,这是必然,官员忙着站队,谁还会做事?

    这就行了,自己也算是活着看到了大宋的希望。

    “大帅决定让你去与宋人谈判,务必将西帅的次子换回来。”完颜希尹突然说道。

    宇文虚中把玩金印的手突然停下了。他皱着眉看着完颜希尹,猜测着其中的阴谋。

    完颜宗望和完颜希尹显然知道了宇文虚中,是个察子,而且职位绝对不低。

    为什么不动手呢?

    完颜希尹直接出现在他的面前,质问他那天晚上去了哪里,足以说明了问题的严重。

    按照金人的性子,只要稍微有所怀疑,就会直接将人拷了,先严刑拷打一番再说。

    宇文虚中甚至都准备好了交代的内容。

    一个察子什么都不交代,那只会换来无穷无尽的羞辱,适当的交代,可以减少疼痛。

    他宇文虚中也是一个人,金人残忍的刑罚,他不觉得自己能够扛得住。

    提供“适当”的情报,绝对有利于自己能够稍微有颜面的活到死的那一刻。

    他甚至准备了足以让金人朝堂腥风血雨的大情报。

    准备污蔑金国的真正的大太子与宋国联合,准备谋权篡位的大戏。

    看来是没机会了。

    可是为什么?金人什么时候这么理智了?

    宇文虚中看着完颜希尹,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答案,但是完颜希尹只是叹气,完全没有给宇文虚中解惑的想法。

    宇文虚中下了吊篮,一步步的走向了宋军大营。

    直到他看到永定军的军纪军容时,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文臣的局限性。

    宋人在云中路是堂堂正正的击败了金人!

    虽然过程中有不少的计谋,但是宁武关的决战,被前后夹击的金人,并没有在正面击溃大宋军卒。

    这才是收复云中路的直接原因!

    现在金人打不赢宋人,所以宇文虚中安全了。就这么简单。

    只有国家强盛!才能给他这样的人提供最坚实的后盾!

    才能让他在金国的活动足够安全!

    啪!

    韩世忠挥动自己的马鞭,马鞭在空中打出了巨大的哨声,把宇文虚中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喂!二五仔,你一直看来看去的!是准备回去给你的你金人耶耶出谋划策?那就让金狗出关,谁怕了谁是……”韩世忠举着马鞭喝问道。

    二五仔?宇文虚中一阵回忆,才想到了这名字的来源。

    东周春秋时期,晋国人称呼梁五和东关嬖五这两个人,为二五耦。这两个人晋献公时大夫。

    二人为骊姬谋害太子申生,因此二五耦就成为了奸佞、背叛者的代名词。

    果然当了两年金狗,连经典都快要忘记了。

    宇文虚中无所谓,挨两句骂而已,只要大宋永昌就行。

    显然岳飞等人并不清楚宇文虚中就是传递情报之人,这就是做察子的悲哀,即使有功于社稷,也无人可知。

    宇文虚中没有理会韩世忠的挑衅,继续打量着大宋的军卒,这支永定军十分悍勇,最让人讶异的就是宋军士气极为旺盛。

    “二五仔,我跟你说话呢。”韩世忠气极,不是为了渝关,他也不会忍让这个二五仔,可是宇文虚中还是没有理他。

    宇文虚中继续看大宋军卒的军容。

    “此生能看到如此宋军,了无遗憾了。”宇文虚中唏嘘的说道。

    “宇文国师里面请,关于渝关之事,还要宇文国师多加指教。”岳飞把宇文虚中请进了中帐。

    岳飞知道宇文虚中是什么职位,也知道他在金国的地位,可是看这个周正的人,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叛徒才对。

    “宋人必须无条件的将宝山大王,送到渝关之中,如果世子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损伤。宋人将付出血的代价来偿还!还请这位宋人大帅明白,我金国皇帝之决心。”宇文虚中正襟危坐,开口说道。

    岳飞感觉一股热血充斥了整个胸腔!

    金人,欺人太甚!

    都到了这个地步!还以为举世无敌吗!

第二百二十五章 战争的创伤

    谈判还在继续,岳飞忍住了自己的脾气,他为自己看错人感到懊恼,还以为宇文虚中是个宋人,会好一些,没想到更加伶牙俐齿的宋人,让谈判陷入了僵局。

    完颜宗望站在城头,冷漠的看着宇文虚中回到关隘之中。

    他清楚的知道了宇文虚中是真正的察子,黑水司的证据确凿,可惜现在形势变了,过去可以肆无忌惮的杀戮,是因为宋人无法报复,他们怯懦、软弱、胆小。

    现在的宋人的武夫,站在金国的大门口,试图用主人家的孩子,换来撬开大门的机会。

    谈判陷入了僵局。

    ……

    而赵桓一步步的深入农村,发现了大宋和他想的不同,愚昧与落后才是这个时代的主旋律。

    而金人南下,带来了更可怕的兵灾,赵桓已经对路边的尸体麻木了。

    人间惨剧。

    “赵都知,平时村民就是从这处悬崖峭壁上,回到村落的吗?”赵桓吞了吞喉咙,垂高至少数十丈的悬崖峭壁,村民们在山上凿出一道仅仅一个脚掌宽的路。

    栈道,在山区是一种极为奢侈的选择,至少要数十年才能做一条栈道出来,在悬崖上凿出孔洞来,插入木桩,耗时良久。

    而这群山民,居然年复一年的从这一个脚掌宽的路上,居住生活,娶妻生子。

    “孙少宰的扎子提到过这里,说这是羚人。居住在悬崖峭壁之上,如同羚羊一样在山间腾挪。朕开始还有些不信,结果还真是如此。”赵桓摇头说道。

    他没有像要上去的打算,因为他给孙博的扎子的批复,是将这批羚人从山上迁下来。

    历史总是螺旋上升的,但是赵桓并没有觉得大宋绝大多数的百姓们,并没有因为历史的螺旋上升,获得足够的收益。

    比如他看到的田野间忙碌的农夫,面朝黄土背朝天,用自己的劳动工作,却连吃饱都是问题。

    大宋的确是可以做到一天三顿饭,毫无疑问,甚至偶尔还能补充点肉食。

    但是那是在丰年,在灾年的时候,依然会受到粮价飙升的困扰。

    而现在并不是灾年,但是金兵大肆掳掠,让百姓们的粮食被掳掠,赵桓看到的处处都是凄惨。

    与赵桓想的不同,太原之战,打了将近两百多天的时间,这两百多天的时间里,整个河东路的百姓,都遭到了掳掠。

    金兵不是一直呆在太原城下,而是不断的派出散兵劫掠。

    这也就是羚人们,为什么要把村寨建在崇山峻岭之上,他们想要依靠地利来阻拦金人的掳掠。

    略有成效,但是收效胜微。赵桓已经看到了数个村寨被屠掠一空。有些百姓的尸骨腐烂在了灶台之上。

    好在,现在都过去了。云中路收服了。

    赵桓用力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他活在一个超强的盛世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这人间如此凄惨。

    他忽然想到了种师道那句话,死掉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如果是常平仓和广惠仓没有失火,这个已经变得有点像高利贷的青苗法,多少还能救济一下灾民。

    但是常平仓和广惠仓的失火,让朝堂失去了对民间赈济的可能。

    赵桓扭头看着饿殍千里的大宋山河,对赵英说道:“责令孙少宰和李太宰二人,尽快掉些粮草过来,多用些银钱向江南商贾买些粮草。”

    “官家,淮南陈家答应了买粮的事,而且决定在未收到钱款的时候,先向平州发粮。崔家也上奏少宰,言官家若有所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赵英回复道。

    赵桓点了点头,大宋国祚才一百六十余年,本来就是命不该绝的时候,不管是军卒,还是商贾,都还没有彻底的腐化。

    赵桓猜测,哪怕是自己不付款,淮南淮北这两家富商,也会将所有粮草补齐。

    “那就让崔家督办两千万贯粮食入河东路,赈济一下饱受战乱之苦的灾民。”赵桓不介意给这两家富商一些圣恩。

    他是皇帝,稍微青眼有加,即使没说一句好话,他们在大宋的买卖,绝对会一帆风顺。

    “还有河北西路河北东路两路,赶走金人之后,也是这个模样,官家。”赵英低头说道。

    “那就再填两千万吧。令陈崔两家注意粮价的事。”赵桓摇了摇头,河东路常平仓失火,河北东路河北西路就不失火了?

    更何况完颜宗望在河北两路做的孽,一点都不比河东路少,河北两路的状况,可能比河东路还要差些。

    毕竟河东路陇右还有不少山,村民还能依据地利,阻挡一下金人的劫掠。

    但是河北路可都是平原啊,那里的百姓,更加苦难。

    完颜宗望的劫掠在岳飞攻入雁门关之后,仓皇而逃,都仍在了沂州。

    而完颜宗望的劫掠都仍在了汴京旁的大营里。

    几次作战失利,劫掠成性的金人,没获得什么实惠。

    战争,从来都不仁慈,能带来的只有伤痛,双方打生打死,到最后都是饿殍遍地。

    打仗呀,就是造孽呀。

    “杨知府前两天传来了捷报,说获得种马三千余匹。”赵英抛开了土堆,他在给赵桓做今天的午饭,土焖全羊。

    将羚羊剥好之后,撒上羊羔酒去腥,在将拌好的葱、姜、蒜、大料、盐、茶料涂抹均匀。

    用几卷厚纸包裹住,外面糊上泥巴,四周都填上柴火,烧了一早上,火灭以后,敲开泥巴,就有了人间美味。

    羚羊是赵英自己打猎打来的,调料都是餐车上的餐柜里面放着,这柴火,在这山间,自然哪里都是。

    “羊肉能暖中补虚,补中益气,开胃健身,益肾气,太上皇就喜欢吃羊肉,后来蔚然成风。官家多吃点。”赵英将切好的羊肉,放到了赵桓的面前。

    “把羊肉切点给王禀、沈从、胡元送过去点。”赵桓挥了挥手说道。

    这一只烤全羊,赵桓可完全吃不下,分麾下炙,在军中是一种隆恩的表现。

    就是收买人心。

    “还有给杨沂中带两对犀角,命令其继续劫掠。”赵桓尝了一口,味道很好,餐车果然是个好东西,至少赵桓不用每天大饼卷肉片了。

    战争会带来伤痕,但是不打仗,会带来的就不仅仅是伤痛了,会灭国,会生灵涂炭。

    好战必亡,忘战必危。只要战场在别国就是。

    “官家再喝点粥,熬了一早上,都熬烂了。正合适。”赵英又端来了粥。

    赵桓点头,大宋占了青塘以后,有了青塘马。

    赵佶这个很会享受的皇帝很喜欢吃羊肉,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大宋内地的马政圈出来的地,全都养上了羊。

    赵桓摇头,赵佶这个家伙真的不适合做皇帝,他喜欢羊肉,害的大宋内地连像样的马军也没有。

    承平百年而忘战,金人这这一次南下,会给大宋带来极强的冲击,不管是军事上,还是政治思想上,走向何方,完全是一个未名的方向。

    他需要小心谨慎的把握大的方向。

    皇帝,哪里有那么容易。特别还想做个明君。

    “官家,皇后娘娘到太原府了。”赵英看官家吃饱喝足,心情似乎不错,小心翼翼的说道。

    “知道了。”赵桓怅然,该面对的总要面对。这个临朝称制的皇后,即使她做的再多,赵桓也不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这个世界有很多规矩,并不会因为赵桓是皇帝而改变。如果这次没有惩治,那会给后世留下无穷无尽的麻烦。

第二百二十六章 废后另立

    赵桓的车驾转回了太原府,到了太原府,与上次那种死气沉沉不同,整个太原府散发着一种朝气蓬勃。

    太原府是均田制度的最初受益者,而因为抵抗有功,连升三级,他们比普通的百姓,收益更大一些。

    而赵桓新建太原城的举措,也给当地带来了相当多的劳动力,太原城虽然还有恢复百年前的宏伟,但是人心已复。

    对赵桓这个大宋官家,更是感恩戴德。

    所以赵桓入城的时候,路边的百姓,都会驻足观望。

    而赵桓也见到三个多月未见的朱琏。

    三个月未见,本来丰润的朱琏,现在形容消瘦。好生憔悴。

    还有很多人被孙博抽调为吏,到各县担任各种吏官。成为了社会的中流砥柱。

    这进一步刺激了太原城人的所有热情。

    “参见官家。”朱琏行礼,面色惶恐不安。

    “跟我说说八门进兵汴京城的细节吧。”赵桓坐在庭院的石凳上。

    李纲上了一份详细的扎子,将八门之事,里里外外说的通透,赵桓让朱琏也说一下,就是相互印证。

    没有不同。

    只是朱琏坐镇皇宫,外面的事,她知道的不多,但是内宫之事,她说的极为详细。重要的事,两个人的叙述是一致的。

    赵桓摇了摇头,说道:“也就是说那封封了两封的信。是宫女拆的?”

    “朕给了你一千五百亲从官,还有李纲这样的辅国大臣,你却掌控不了皇宫,性子太过柔弱了。连食物都只能依靠李清照的帮忙。”

    “不过也是为难你了。”

    自己亲自烙饼给孩子吃,每日生活在惶恐不安里,那样的日子不好过。

    “臣妾害怕宫人对谌儿下手,有些投鼠忌器,所以不敢让程指挥清理宫城的宫人,万一要是有没清理掉的,就会让谌儿陷入危险之中。”朱琏解释了一句。

    “全杀了,不就行了。”赵桓喝了一口热茶说道。

    中午吃的肉很多,喝茶助消化,赵英办事不利,但是伺候人一等一的强。

    “像李太宰那样,直接全部清出宫去不就完了?李太宰是忍辱负重,不愿大宋内耗,如果你们两个联手,将门的兵卒甚至连磁州都到不了,就得打道回府。”

    “将门不断的进兵,甚至做梦一样,想要扶持傀儡的想法,其实和你的软弱有很大的关系。”赵桓摇头,朱琏是个妇道人家,做事还是阴柔。

    “如果有你的支持,李纲做过四壁守御使,知道攻破汴京简直痴人说梦。金人数万精锐连瓮城的城门都破不了,禁军那群软脚虾,能敲下汴京城的一块砖吗?”赵桓继续说道。

    而朱琏已经满头大汗,她在北上请罪的路上就知道,这件事难以善料。

    可是没想到一见面就是如此的苛责。

    这还是那个自己熟悉的赵桓吗?她感觉如坠冰窟。

    “是不是觉得朕有些无情?”

    “朱琏,你是大宋的皇后!谌儿还小。朕若真的不在了,你就是大宋的那根苍天大树!你需要给大宋的百姓,撑起那个天空!你觉得你做到了吗?”赵桓平静的说道。

    朱琏一直没有摆清楚自己的位置,她是皇后,如果赵桓真的出了意外,她就必须在赵谌长大成人之前,撑起大宋的脊梁来。

    女人,不是她做错事的理由。没有摆正心态,才是关键。

    她连宫城都无法控制,更何况整个大宋?

    这个女人适合做媳妇,不适合做皇后。

    也不能怪朱琏没做好准备。

    赵佶在赵桓登基前三天,才把开封府尹的位子交给了赵桓。

    在此之前,所有大宋人都认为赵楷才是皇帝!而不是他赵桓!

    朱琏也是这样认为,她就没有做好做皇后的准备,随着赵桓的登基,朱琏也在惶恐中,坐到了皇后的位子上。

    紧接着就是让人瑟瑟发抖的金人围城,血战陈留门,金人褪去,赵桓为了保住河东路,有亲征河东云中两路。

    她朱琏一个依靠都没有,每日生活在惶恐中,这能怪她?

    锅是赵佶造的,背锅的是赵桓,还有朱琏。这对小夫妻被赵佶坑的不轻。

    “你不适合做皇后。而且你临朝称制之事,必须要有结果,朕欲废后另立。你觉得如何?”赵桓问道。

    朱琏拜服在地,心里舒了一口气。至少皇帝并没有雷霆大怒,直接杀掉自己,而且朱家也保全了。

    “朱琏皇后数违教令,不能抚循它子,训长异室。宫闱之内,若见鹰。既无《关雎》之德,而有吕、刘之风,岂可托以幼孤,恭承明祀。今遣宗正泽持节,收皇后玺绶。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朱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于宫尽事,克尽敬慎,敬上小心恭谨,驭下宽厚平和,椒庭之礼教维娴,堪为六宫典范,实能赞襄内政。今册为一等贵妃,为四妃之首。授金册金印。”

    “靖康元年仲夏二十七日,入内内侍省赵英宣,怀仁皇后朱琏奉,宗正少卿、偏将军宗泽,行。”

    赵英阴阳顿挫的声音响起,宗泽将皇后的玉印收起来,将一枚代表贵妃的金印递给了朱琏,而后会有主衣局,给朱琏贵妃的服饰。

    皇后地位尊崇无等,贵妃一等,罢黜皇后之位,相当于从人主之位变成了人臣,变化之大,换做旁人肯定一时无法接受。

    赵桓这段诏书分成两段,第一段,将朱琏的皇后之位罢免,既然现在不合适,又临朝称制,自然要废后。

    但是朱琏个人品德未缺,赵桓依旧将朱琏册封成为了贵妃。

    这事的源头,还是在赵佶头上,如果赵桓在做太子的时候,能够建立正常的东宫班底,接收朝政的时候,朱琏有外廷的支撑,那也不会出现这个局面。

    李纲因为朱琏的身份,不信任她,也实属正常。

    “别哭了。”赵桓说道。

    朱琏哭,也不是为了皇后之位哭,她对这个皇后之位敬谢不敏,本来就没打算当,是太上皇强行让赵桓登基,才有了这个身份。

    是诏书出现“而有吕、霍之风”这句话的时候,直接把朱琏吓哭了。

    吕氏是吕后,前汉临朝称制把持朝政。刘氏是刘峨,宋朝的皇太后,临朝称制差点登基。

    这俩人的下场和都不是很好,家人也受到了殃及。她还以为自己家,也要想吕家和刘家那样,被杀的干干净净。

    赵桓紧接着册封而来的贵妃之位,让她舒了一口气,看来官家不打算深究了。

    “谢官家隆恩。”朱琏俯首拜道。

    “朕的后宫现在就你一人。朕罢免这皇后之位给天下人看的。你莫要心里有怨怼。以后处事,当需谨慎。”赵桓还是劝了一句。

    “是姐姐吗?”朱凤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赵桓脸色数变,怎么把这妖精给忘记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官家喜欢政务

    “妹妹,你怎么在这?”朱琏面色大变!她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朱凤英!

    朱家也没告诉朱琏,家门两头下注的事。

    毕竟当时的局面繁杂不堪,连朱伯材和朱孝孙都不知道,将朱凤英送到皇帝身边,皇后会做出怎么样的反应。

    稍有差池,就是毁家灭户的局面。

    如果朱琏真的站在了将门的一边,朱家的结局和七门不会有任何的区别。

    “看姐姐说的。我自然是来侍奉官家啊。官家北上伐金。就带了几个宦官亲随,一路上极为辛苦,连穿衣服都得自己穿,没人照料,我就来了。”朱凤英没有解释那么详细。

    朱琏只用了短暂的时间,就想到了其中的不明白的地方。

    朱琏俯首告退,她现在知道了,哪怕是自己被废,被杀,也不会殃及家门。

    一个家族的传承,有很多的智慧。

    像种家这样,三代人,代代忠良战死沙场,不利于家族的传承。

    “参见官家。”朱凤英笑着走到了赵桓面前,帮赵桓掸了掸灰尘,风餐露宿,短时间内,是潇洒。可是赵桓已经多次下乡考察,那就是受苦了。

    都做了皇帝了,还用得着这么辛苦吗?

    朱凤英盈盈的笑道:“也不知道官家怎么遭得住这种罪,那乡下都是苦寒之地,而且穷乡僻壤养刁民,万一冲撞到了官家,官家要再受些伤,岂不是让臣妾心疼?”

    她眼角含春,手在赵桓的身上游弋。

    “你是想让朕浴血奋战吗?”赵桓拍到了朱凤英的手,指了指她肩膀上的伤说道。

    “臣妾这肩膀上的伤口倒是没有大碍了。做得了大动作,可是臣妾这两天不方便,官家若真的想浴血奋战,也不是不行,还请官家动作小点……”朱凤英低头,脸颊羞红的说道。

    卧槽!这妖精!

    赵桓表示顶不住,再聊下去就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了。

    “去看看你姐姐。然后收拾一下,明天前往关中。”赵桓对朱凤英说道。

    明天就要前往关中考察,到了关中之后,情况应该会比河东路会好一些。

    赵桓觉得没有饱受兵灾的关中地区,应该会比河东路好些。

    朱凤英点头称是离开,找到了朱琏,两人相拥而泣。

    她们两个并没有太大的矛盾,朱琏嫁给赵桓已经很久了,赵桓做皇子的时候不受宠,连带着朱琏连省亲的机会都没有。

    这几年未曾见面,朱凤英出落的更加迷人了。

    “官家仁义,没有深究我临朝称制之事,只是废了皇后,不过册立了贵妃。”朱琏心情轻松的说道。

    朱凤英叹气,她不管怎么撩拨赵桓,赵桓都只是嘴上说说。

    今天看赵桓训斥朱琏的样子,也不似感情深厚到眼中没有别的女子的地步。但是那种训斥的语气让他羡慕。

    那是教朱琏怎么做皇后啊!是在帮朱琏,想让朱琏学会母仪天下!

    “父亲用三万兵马效忠,送我到了官家身边,以后我们姐妹都要侍奉官家了。咱们在宫中,可是要姐妹齐心,不让让外人占了便宜。”朱凤英盈盈的笑道。

    朱琏摇头,这普天下,谁能让精明的她吃亏?

    就连赵楷谋反这种大事,都被她躲过去了。

    还有谁能欺负她?

    “你呀,天底下让你吃亏的人,估计还没出生呢。”朱琏没好气的打趣道。

    “哪里还没有出生,分明就已经有人欺负我了。你看着肩上的伤口,就是为了救官家受伤的。到现在还疼的厉害。”朱凤英左右看了看,露出了肩上的伤口,把救官家三个字咬的极重。

    朱琏面色煞白,朱凤英受了伤?

    她赶紧仔细看了看,看到伤口的地方已经结痂,就舒了一口气,箭伤不容易好。

    很容易,就会死人的。

    朱凤英脸上露着得逞的笑容,她这句话的重音,落在了为救官家受伤。

    果然,这句话一出,朱琏的脸色煞白。

    这代表她与官家的关系深厚,乃是救命之恩。

    朱琏这个刚刚被罢免了皇后的贵妃,心里能没想法才怪。

    朱凤英一脸得逞的笑容。

    “还好还好,伤口结了痂,就不会反复了。”朱琏放下了自己的担心说道。

    这是真心还是假意?

    朱凤英迷惑了,这进了宫的人,还这么傻吗?

    没听出自己话的重点吗?

    朱凤英忽然想到了赵桓的三宫六院,似乎只有这一个妃子。

    就连自己,都不是嫔妃之一。

    朱琏还能保持这种秉性,让朱凤英非常羡慕。

    “这伤口当时可凶险了,差点要了我的命啊……”朱凤英喋喋不休的说起了官家在云中路战事,朱琏听的连连点头。

    朱凤英忽然说道:“姐姐跟我说下官家的脾气吧,还有他喜欢什么,总感觉官家有点油盐不进。每天就是政务、军务,要不然就在乡野地头上看老农种地,着实无聊。”

    “官家啊,是个很胆小的人,我记得……”朱琏说到了一半就不说了,那都是过去的赵桓了。

    她想了想说道:“官家对政务和军务尤为执着,稍有不懂,就非常喜欢询问种少保和李太宰。”

    朱琏之所以停顿停下,是因为赵桓登基以后,勤政为民,每日兢兢业业做事,过去喜欢的斗蛐蛐和斗狗,也彻底没了兴趣。跟忘记了一样。

    “官家登基以来,养在御虫院的蛐蛐和斗犬,一次都没有去看过。过去那些喜好丢了不少。现在估计是爱。”朱琏苦笑着说道。

    这人一做皇帝变化怎么这么大呢?

    “那也太辛苦了吧。对吃食也没什么讲究,在云中路的时候,也是大饼卷几片肉片,喝一碗粥了事。偶尔忙的时候,肉片都不夹一片。”朱凤英皱着眉,自己这个官家,这是奔着千古明君去了吗?

    此时的赵桓真的在处理军务,对于儿女情长,他真的没多少感觉,相比较之下,他更在乎军伍。

    “平州战事如何?有没有新的军报送来。”赵桓翻动着案上的扎子,事有轻重缓急,现在平州战事,最为让人揪心。

    “平州的军报吗?在这里,官家。”赵英从各种框里挑出了平州军报。

    赵英自知办事不利,看官家批阅札子,他就做了几个大框子,上面写上河北东路,河北西路等字眼,按着各路分门别类,将各路的扎子放进这框子里。

    而且每个大框,都有两栏。一边是军报,一边是政务扎子。

    “你这框用的不错。把这框在加几栏,军、政、财、吏等,按六部职能分开。”赵桓觉得赵英有干驿卒的潜力。

    “老臣知道了。”赵英觉得这个分门别类很有趣,如果深挖下去可能大有可为。

    “平州战事不顺啊,又打起来了。”

    赵桓怅然,这平州是敌人的地界,打起来很正常,但是打的太凶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大宋的最锋利的剑(为六月打赏加更!)

    完颜晟的诏命,其实没有给完颜宗望任何的后路,只是在逼迫他,做出抉择。

    诏命让其退后五里筑城,如果是钱粮人到位,完颜宗望还会考虑命令的真实性,但是完颜晟的命令,显然没给他任何一丝一毫的余地。

    必须守住金国的大门,渝关。

    所以,完颜宗望的谈判,完全是在拖延时间,了解到这一点的宇文虚中在谈判中,表现出了自己的咄咄逼人。

    岳飞和韩世忠在谈判中节节败退。

    毕竟大宋文人一张嘴,连阎王都得惧怕三分,可何况两个人打仗一把好手,打嘴仗,就远不如宇文虚中了。

    “将孩子送到汴京吧。没有价值了。完颜宗望要跟我们决战了。”岳飞敏锐的感觉到了这一情况的转变。

    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韩世忠摇了摇头,他笑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计策不成,一个奶娃,怎么可能换如此重要的关隘。那就准备作战吧。”

    宋军在整军备战,金人也是夜以继日的准备作战之事。

    宇文虚中怅然,他高估了宗亲在金国的影响力,也高估了完颜宗翰在金国的影响力,特别是在完颜宗翰大败而归的时候,这种影响力降到了冰点。

    在大宋,这种权臣打了败仗,还会有封赏,比如童贯伐辽之战中,吃了那么多败仗,还送钱给了金人,结果回去就封了异姓王。

    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在此之前,屡战屡胜,未曾遭到过任何惩罚。

    宇文虚中错误认知主要是军功在金国中的重要性。

    毕竟在大宋,军功是一项最不重要的因素。

    这导致了他的暴露,但是无所谓,因为宋人越强大,他就越安全,这就是他还活着的理由。

    “金人善战于野,不擅守城。这是要出关作战吗?”宇文虚中看着金人备战的场景,就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当然宋军的斥候也早就发现了这一情况。

    完颜宗望就站在关隘之上,看着关隘中忙碌的士兵说道:“我留着你,不是因为我不想杀你,而是因为你还有用。”

    “明日将出城迎战敌人,如果得胜,那就将宋人驱逐出平州。那我会当做不知道你是宋人的察子。你还是金国的国师,但是你需要帮我。完颜晟已经日已老去了。”

    宇文虚中知道完颜宗望说的帮他是什么意思,那就是金国的皇位。

    兄终弟及就会有无数的后患。

    完颜宗望已经无法忍受皇位旁落了。

    特别是在他还拥兵自重的情况下,但是他毕竟只是一个王爷,想要谋反,难上加难,但是在中央有人的话,那就大不相同了。

    完颜宗望继续说道:“宋人察子,是一个不错的把柄,但不是你卖命的理由。你们宋人真的很有趣。自己的生死可以置之度外,但是家人却成了你的绊脚石。”

    “我在汴京的谍子,找到了你的母亲。所以说,你不给我卖命的话,我就杀了你的母亲。这样比杀了你还要难受。”

    宇文虚中脸色数变,最终没有说话,自古忠孝没有两全。

    “如果决战败了,我未能驱逐敌人,那就用宇文虚中的换完颜宗翰的次子,这样一来,投靠了完颜宗翰,不说皇位,自保有余。你可明白?”完颜宗望笑着说道。

    他也到了不得不拼命的时候。

    “那就祝大帅明日旗开得胜而来。”宇文虚中假笑着说道。

    完颜宗望摇了摇头,说道:“这支宋军是大宋的精锐,不管是军纪,军容还是军阵的演练,都超过了我对宋军的认识,想要战胜他们,何其困难啊!”

    “国师,你能告诉我是什么,让宋人有了如此大的改变吗?”完颜宗望想不明白,明明是一败千里的宋军,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骁勇善战了。

    “这是大宋西军的精锐永定军。这是第一点,与府兵还有禁军不太一样,很正常,但是他们士气旺盛,还如此悍不畏死。我也不知道为何。你知道我不通军务。”宇文虚中摇头,宋军为何有如此大的改变?

    他不在宋廷,自然不晓得其中的关键。

    “那就打过才知道了。”完颜宗望点头,离开了城楼。

    次日清晨,金人大军和宋人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铠甲、军器碰撞的声音,弓弩齐飞遮天蔽日,血战,血流成河。

    岳飞和韩世忠打的也是浑身是血,韩世忠的兜鍪上还插着根箭矢,倒是没有射穿兜鍪。

    “岳校尉,你这冲劲,我老韩顶不住了,明日,我不能随你冲锋了。”韩世忠无奈的摇头,他比不过岳飞。

    岳飞在战场,箭镞都是绕着他飞。

    韩世忠一日鏖战,大小伤口十二处,如果第二天还冲锋在前,怕是要遭。

    而岳飞却丝毫没有任何损伤。这让韩世忠嗤之以鼻,怎么战场还有这种怪物?

    “韩校尉明日休息就是。我来领军冲锋就是。胡神医培养了一批战场医师,随我到来到了这平州,你安排一些永定军军卒学习下那……战场护理?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岳飞用手中铁槊碰了碰韩世忠的战马。

    他策马前奔,前去打扫战场,第一日,宋军胜,打扫战场的资格自然落到了宋军的手里。

    第二日金人拐子马出奇兵,攻击了永定军的侧翼,杀千名踏弩弓手,岳飞无奈命令后撤十里,打扫战场的权利就归了金人。

    第三日,岳飞率众再次逼近渝关,双方在城下又是一轮血战,这次岳飞的车队,顶住了两翼骑兵的冲击,岳飞亲率八百亲兵,扎进了完颜宗望的弓兵营,杀得尸首哪里都是。

    第四日,永定军沿路收拢的义军中出了个叛徒,名叫王善,临阵叛变,击杀数勾枪兵,而后逃窜。岳飞命大军后撤十里,亲自率亲军追击王善,傅选击杀王善于渝关城下。

    平州路的战争陷入了胶着,金人坚韧,进退有度,岳飞和韩世忠并没有机会趁机取关。

    而赵桓收到的军报,就是请求援军的军报。

    赵桓想了半天,叹气,自己没有可战之兵啊!

    韩世忠四万精锐,杨沂中三万精锐,赵桓带着两万精锐,总计九万精锐,还有种师中率领的秦凤军三万人,坐镇关中。

    其他的禁军已经尽数解散,毕竟这种战阵只能送人头的军卒,还不如让他们在后方搞搞后勤靠谱。

    现在平州需要支援,赵桓却没有可用之兵。只剩下五万捷胜军,但是这支步卒,是童贯组建,赵桓对他们不是很信任。

    “王军都,三个月的时间,你的伤势,恢复的如何了?”赵桓问道。

    王禀动了动身子骨,笑着说道:“末将已然痊愈,上阵杀敌已不在话下。”

    “你原本就是捷胜军的军都指挥使,现在朕将五万捷胜军交给你,立刻前往平州,支援平州,务必保证建好新关隘。”

    捷胜军是童贯当初挑选的精壮之军卒组建的军队,而王禀率领的三千捷胜军,也用自己的实力和尊严证明了他们不是禁军那种废物。

    王禀任命为捷胜军的厢军指挥使,完全没有问题。

    “末将领命。”王禀的手有些抖,不是害怕,而是在兴奋。

    又能够杀金狗啊!

    他比大宋任何一个将领都要憎恶金人,他还记得太原城老人投井,军民食人的场景,他伤病好了之后,就一直辗转难以入睡。

    王禀还记得当时种师道找到他,说大宋缺少一个绝对锋利的人,问王禀,能不能做大宋那把最锋利的剑。

    经过三个多月的时间,王禀也想明白了,什么叫做绝对锋利。

    那需要怨气冲天的仇恨。

刘錡、刘仲武、刘法赫赫有名之刘家军

    【刘。泸川军节度使刘仲武。刘非常擅长射箭,曾经百米外射中水缸,水缸水流如注。刘再射一箭,堵住了原来的箭孔。现为阁门祗候。】

    【刘少时勇武,多次与西夏作战,累获得军功。绍兴四年参与仙人关之战,因战功卓著,被宋高宗赵构召见,被任命为江南东路马步军副总管。】

    【绍兴七年,接受太行山起义军八字军,正式成军。】

    【绍兴十年,岳飞在郾城取得大捷。而刘再取顺昌大捷,敌震惧丧魄,燕之珍宝悉取而北,意欲捐燕以南弃之。】

    【绍兴十一年,柘皋之战中,刘再取大胜!】

    【本来大好的局势,张俊争功轻进,被完颜宗弼抓住机会。张俊部被袭,张俊仓皇南逃。刘部乃按部位,整旌旗,最后徐行,有序撤离战场。】

    【岳飞在绍兴十一年率领岳家军抵进庐州,张俊以“前途乏粮,不可行师”令岳家军退兵舒州。】

    【岳家军独自成军,与张俊互不节制,只是当时宋军“大胜”而归,自己孤军无力前进,恐有危险,所以驻扎在了舒州。】

    【同年,岳飞“迁”枢密副使,解手中兵权。】

    【同年,岳飞被张俊和秦桧诬陷入狱。】

    【绍兴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日,赵构下令:岳飞特赐死。张宪、岳云并依军法施行,令杨沂中监斩。】

    【岳飞在大理寺中被杀害。留下“天日昭昭,天日昭昭!”八个绝笔字,长恨离世,千古奇冤。】

    【绍兴三十一年,完颜亮再次南下,身患重病的刘请以先发制人之策,决用兵,上意犹隐忍不决,痛失战机。】

    【负责淮西防务的王权,在完颜亮还没到的时候望风而逃,在港阴附近,抵抗金军锋芒的刘,听闻王权逃跑的消息,吐血三升,愤恨不已,但也只得退兵扬州。】

    【虞允文一儒生,以参谋军事在采石矶大破金军,完颜亮撤军。】

    【宋高宗赵构召刘回朝,刘借建康城,都亭驿露宿,金人议和使恰好到了这里。建康留守汤思退,清理驿馆招待金人,请刘移至别院。】

    【驿馆瘦马无数,歌姬成云,美酒如海。别院粪壤堆积,本身就重病在身的刘,忧愤交加,病情加剧,病且亟。】

    【刘父亲为刘仲武,数次从军积累军功成为鸿胪寺礼宾使,泾原守将。击败了西夏的入侵,迁皇城使、熙河都监。】

    【收复湟州失地,进东上阁门使、知河州。】

    【吐蕃赵怀德、狼阿章众数万叛命,刘仲武大败两股羌贼,收服西宁州。累进客省使、荣州防御使。】

    【童贯招诱羌王子臧征仆哥,用了刘仲武的策略,却隐瞒了刘仲武的功绩,刘仲武自知上书邀功殊为不智,只能作罢,但是其功劳还是被宋徽宗知晓,刘仲武九子,恩荫成为阁门祗候。】

    【刘仲武因此被升为知西宁州,兼管渭州,也是从龙、神卫两军的军都指挥使,后来,升为迁步军副都指挥使。】

    【熙河经略使,天生神将的刘法,不愿贸然出兵,被童贯逼迫攻击西夏统安城,刘法只好出城迎战西夏军,被西夏重兵包围,途中坠崖,双足折断的情况下,被西夏军追杀至死。】

    【因刘法之子刘正彦参与“苗刘兵变”,已经为国战死的刘法也受到了影响,其战功和事迹变得默默无闻。这位北宋名将,也被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默默无闻。】

    【南宋因为苗刘兵变,不为刘法写传,唯有李纲留下《吊国殇文》以祭奠。】

    【痛忠魂之谁诉兮,激壮士之愤气,惟一胜而一负兮,乃兵家之常势。奈何不得使吾君得闻兮,以边事为戒。邈九重之高深兮,岂天下之耳目,皆可以欺蔽也。】

    【可能宋人会忘记有为名将为国尽忠而亡,但是敌人不会忘记刘法的可怕。

    【《西夏书事》中,多次提起刘法,只能从简单的只言片语中,找到刘法曾经存在的痕迹。】

    【刘法去世,刘仲武领了刘法的军队,再次升迁为徐州观察使、保静军承宣使、泸川军节度使。以老,提举明道宫。而后死在了官位之上,年七十三岁。】

第二百二十九章 大宋究竟病在哪里?

    赵桓的关中巡视工作,进展极为顺利。

    到了关中,兵灾带来的影响变得微乎其微,但是关中的民众,过的日子也就比河东路的百姓,好了那么一点点。

    蔡京把青苗法变成了高利贷,本来定好的两分利,直接推到了四分利不说,还强制所有的百姓春耕借贷,秋收还款。

    再加上地主的租子,皇粮国税,每年没有任何的结余,稍微遇到不是丰年的时候,就是饿死无数的结局。

    “那是在做什么?”赵桓皱着眉,站在陇上,看着远处的村寨。

    “在摔婴。民间养不起太多的孩子,万一有孩子降生,能做的就是把孩子摔了。然后找个地方一扔,死老孩子的坟坡很多。官家。”赵英汗津津的说道,他感觉到了王者身上的怒气,正在酝酿。

    “朕既然已经均田,而且税赋相比较原来的税赋也变低了很多,三十抽一的农税,他们承受不起吗?为什么要摔婴!”赵桓的怒气旺盛,声音却较为平淡。

    赵英推了一把沈从,这怒气总不能自己一个人承受,陪着官家巡查的还有沈从。

    沈从硬着头皮说道:“春苗刚种下,官家。他们今年没有余粮养奶娃。”

    “朕知道了。走吧,去秦凤府,我要见种师中和何栗。”赵桓叹气,踏上了车驾,向着秦凤路而去。

    赵桓目光看着关中沃土上辛勤劳作的百姓,这才是大宋的根基,如果没有根基,那大宋这个大树,就只有枯死的结局。

    他皱着眉看着千里沃土上的民夫,心有戚戚。

    随着赵桓的做这个皇位愈久,随着他在宫廷之中,看到的文集越多,随着他在系统中兑换了更多的文选资料,他才知道这大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摔婴,不怪百姓。活都活不起时候,养个孩子更是让孩子遭罪。

    这现象应该归罪于祖宗之法。

    祖宗之法,不以武人为大帅,**一道,必以文臣为经略,以总制之。武人为总管,领兵马,号将官,受节制,出入战守,唯所指挥。

    就是每一路的文臣叫经略使,总管军政财,而武人为总管,管理兵马,受经略使的钳制,出入城郭,听从经略使的指挥。

    所以种师道的永定军路经略使的职位,大于杨宗闵的总管职位。

    文臣指挥军阵,就会有很多理想主义的操作。

    当然因为种师道本身就是文官出身,又是以武将身份复出,先建节,再成为经略使,所以他战阵经验丰富,属于文官,而不属于武官。

    这个祖宗之法是谁敲定的?

    并非出自宋太祖之手,在宋太祖时期,文官和武官并没有严格的区别,大家同殿为臣,上马安天下,下马谈治国。

    这个祖宗之法的根源在宋太宗,驴车皇帝双股中箭,大败乃还,将门蠢蠢欲动不受控制,为了钳制将卒,定下的国策。

    宋太祖时讲究革故鼎新,皇祚初膺于景命。变家为国。鸿恩宜被于寰区。大概就是要不断的变革,把家天下变成国天下,不断的变革随着时代变化而变化。

    而宋太宗玩的那套为事为之防,曲为之制,纪律已定,物有所常。玩的是万事在执行的时候,都要考虑到方方面面,制定好完善的制度在实行。

    守内虚外,强干弱枝也是太宗皇帝率先提出和使用。

    这样重文轻武的国策,就导致了后面的澶渊之盟中,王家拥兵二十万,坐看宋真宗和辽圣宗在澶州打的天翻地覆不为所动。

    而澶渊之盟不光有积极意义,的确给大宋和辽国带来了百年承平,但恰恰百年承平,武备松弛,成为了北宋暴毙的主要原因。

    更重要的是澶渊之盟对皇权的削弱,史无前例的削弱。

    皇帝的权柄终于从无限大,变成了国家的君王定义的一个转变。

    澶渊之盟中有一条,不引人注意,那就是是大宋与契丹结为兄弟之国。

    往来国书的抬头都是大宋皇帝谨致誓书于大契丹皇帝阙下。

    这是历史上,中国皇帝第一次与他人共称皇帝。彻底打破了中原王朝一直习惯的、一直宣传的、理念之中根深蒂固的观念。

    那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无二日,民无二主。

    承认了对方是皇帝,那就承认了这天下是可以存在两个皇帝,甚至多个皇帝。

    这样的变化,让习惯了华夷之辩,习惯了以蛮夷称呼他们的中原王朝,彻底失去了进取心。

    上层因为和平快速腐化,没有了想要收服燕云之志,也没有了备战的想法。

    其根源就是皇帝都失去了一统寰宇的想法。

    而澶渊之盟的第二变化,更明确了雄州拒马河为宋辽边界。

    在澶渊之盟之前,中国这个名词,或者中原王朝更多的是无边界的概念,天下有多大,朕,皇帝的疆域就有多大。

    目光所及,铁蹄踏处,皆为汉土。

    即使无法完全收为己有,也要进行朝贡体系的羁縻,甚至直接设置羁縻都护府,来进行管理。

    但是澶渊之盟之后,中原王朝第一次有了疆域之概念,第一次划分了这就是中原王朝应有之领土。

    统一了农耕区之后,其他就无所谓了。

    让中原王朝彻底从扩张走向了内敛。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皇权的极度稳固。五代十国也因此成为了历史上,最后一个大分裂时期。

    这样做的坏处就是,王朝国力衰弱时,地方同样孱弱,很容易被人秋风扫落叶一样覆灭。

    金、元、清都是北夷入关。

    秦汉唐为前中国时代,而宋元明清成为了后中国时代。宋朝也是中原王朝最重要的转折点。

    重文轻武的祖宗之法,让新儒家从学者,彻底变成了学者加官员的二元怪物。

    而君臣互相所共同承认的原则,皇帝必须与士大夫“共定国是”的原则,也让士大夫阶级,新儒家学派成为了政治主体。

    这祖宗之法的重文轻武国策,更是把皇帝锁在了皇宫里。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沉醉在一个文人不断描绘的璀璨世界里,不能自拔。

    他们不知道这大宋到底何种模样。

    皇帝也彻底失去了进取心,养蛐蛐、斗狗、玩女人、蹴鞠、画画、写字、木工。成为他们最擅长的事。

    而皇帝,作为中原王朝的主导,彻底失去了主导的作用。沦为文人操控的傀儡。

    赵桓这一趟河东路和关中路之行,收获最大的就是打破了自己的固有认识,彻底知道这个世界是何种残忍的模样。

    对大宋的主要矛盾,也理解更为深刻。

    大宋也必须,需要走出一条新的道路。【注1】

    “官家秦凤路到了,种师中种总管,还有何栗,何经略正在等着呢。”赵英打破了赵桓的沉思。

第二百三十章 军功爵制度出现了些许的瑕疵

    “种太尉,永定军路可曾有异动?”赵桓进了秦凤府,见到了种师中和何栗。

    种师中摇头,说道:“官家天威正盛,而官家也在河东路和关中巡查,永定军路的各将门瑟瑟发抖,唯恐官家的兵锋一转,指向他们,现在人人自危。”

    “折家已经献了知府右鱼符,根本不敢与官家争锋,现在折家的次子府州知府折可求,已经到了秦凤府,请求觐见官家。”

    哦?折家?八门进京之事是和外三家连决的,而外三家为首的就是这个折家。

    “让折可求在门外候着吧。何栗,最近关中均田之事,可办的妥当?”赵桓看着何栗说道。

    关中、河东、云中路的均田已经完全展开,春苗已经下种。

    “因河东路的常平仓失火之后,加强了厢军对各常平仓的看管,仅有三处常平仓失火了。损失极小。不过经过盘查,这些常平仓悉数不满。”

    “比如信州,帐籍所载为九万三千石,上报之数为六万八千石,复经盘量只有一万二千九百石。官家,差了八万石!”何栗小心翼翼的说道。

    赵桓沉默……

    九万石的粮食,就这样消失了八万石,他已经在怀疑河东路的失火案件,是否是那些逃难的地主放的了。

    毕竟金兵南下,地主外逃,河东路的常平仓、广惠仓全部着火!

    怎么可能是仅有那些想要发国难财的地主们干的事?!

    有猫腻啊!

    赵桓盯着何栗问道:“此事可有眉目?”

    何栗擦了一把冷汗说道:“常平仓的钱谷常常被挪用充作军费,与西夏作战频繁,粮草消耗较多,但是朝廷每年给的银钱不是很足,所以常平仓常常不满。”

    “有与西夏作战的原因,也有主管官员,贪腐导致。”

    综合原因吗?

    赵桓皱着眉说道:“彻查此事,在我离开永定军路,离开关中之前,必须将此事彻底查清,是挪用了军费,就是挪用军费,对外作战,不能让将卒饿了肚子。贪腐也要查清,贪了多少,又有多少摊排,一一查清。”

    这帮大宋米虫,是不想要命了吗?

    常平仓的粮食,是百姓的口粮,赈济灾民的粮食,这都敢贪墨,万一来个灾年,流民暴动,最先死的绝对是这些粮官。

    “官家,臣无人可用。”

    何栗满头大汗的说道:“是永定军路这边一直是战区,所以,账面一直是个糊涂账。这都三十多年,很多常平仓连个账本都没有。还需要户部派遣写擅长算学官员,否则臣一个人也算不完啊。”

    “无人可用!大宋可是满天下的读书人,你跟我说无人可用吗?这样,我给你生个法子,雇佣擅长算学的书生不就行了?”

    赵桓开始怀疑何栗的办事能力。这点小事还需要朕亲自出马?何栗是不是蠢了点?

    赵桓盯着何栗,发现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何栗擦了额头的汗说道:“主要是没钱,官家,永定军路本来就是战区,民丁不兴。每年税赋都是十成拉倒汴京,有需要在问朝堂要钱,永定军路账面上,都一些军饷钱。臣不敢擅动。”

    “要钱?你说说你要多少?”赵桓决定回去把蔡京一家子给端了,不是缺钱吗?

    抄家就是了,也不知道李纲有没有把那群家伙看好,如果被贪官转移了非法所得,那就不妙了。

    何栗说道:“雇人也就要五万贯,这还是去牙行雇人,要是没有中介介绍的话,费用还会更低些,能雇少说上千人盘账了。”

    五万贯把何栗为难成这样?赵桓怀疑的看着何栗。

    “这不是大头。”

    何栗看着皇帝的脸色,似乎没有太为难的表情,说道:“官家,其实大头是关中路常平仓需要填补,这个亏空就大了,约五百万贯。”

    “赵都知。”赵桓已经麻木了。

    谁都问他要钱。而且还要的有理有据,要的冠冕堂皇,关键要钱的这些人还都是办正事。

    他能不给吗?

    反正钱多的没地方花,他是皇帝,什么事都有人伺候,也没有用钱的地方,既然办正事,就不能耽误。

    “还有一事,官家,那些贪官怎么办?”何栗见批了钱,脸上乐开了花,有钱才能办事啊,买粮食填常平仓,盘点税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如果按宋律该如何是好?”赵桓问道,问政于人不丢人。

    “不入流的吏,要去官。入流的官,也要降级的。其中盘根交错,不好下手,主要是没有替换的人手。这就有些麻烦。”何栗说道。

    治大国如烹小鲜。都是一点点磨出来的,哪里有那么容易?

    “种太尉,我记得永定军这次战功进爵的人数可不少。识字的多吗?”赵桓想要用刚刚建立了军爵的将官为官,彻底替换掉文人当政的这种局面。

    但是不识字,当官会出岔子的。

    “大多识字,毕竟打仗这事不是纯粹靠个人勇武,还是战阵,配合。很多将官都是识字的,读过兵书的。但是官家,不能这样啊,把永定军的将官抽调走了。永定军指挥怎么办?这不行,不行。”种师中连连摇头。

    这是挖自己墙角啊!万万不可。

    赵桓开启忽悠模式。

    “太尉啊,你看,将官出生入死好些年,好不容易挣到了军爵,现在军爵转民,为官一方,就不用面临战阵之苦。这对将官是好的。”

    种师中小心翼翼的说道:“官家啊,为将官者,不得冲锋在前,这是官家的兵制里写得,岳校尉那种每战身先士卒的并不多见,几乎没有。为将官,他们也不用面临战阵之苦啊。”

    种师中心里苦啊,这位官家现在大胜乃还,天威正盛的时候,他也不愿意这个时候忤逆官家的意思。

    可是他的军队不要打仗了吗?把将官抽调走,他这几万人,培养新的将官也不容易。

    而且种师中也知道,自己其实凭借着种师道的圣恩犹在,在讨价还价。而且种师中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何栗其实也找过他很多次了,想要抽调一批人,为官一方。

    本来种师中也以为是好事,毕竟做官,比当兵好太多了。

    可惜的是,没人愿意去。

    “官家,这事其实也不是臣想要讨价还价,末将也没有忤逆官家决议的想法。”

    “实在是将官们不想,最近进爵的这批人,都是靠着收复云中路和燕州立下了战功,他们这会儿正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就等着战事再起,加官进爵…不是,是为国尽忠啊,官家。”

    赵桓扶额,这当兵成了香饽饽了,当官反而都不愿意去了?

    这在大宋还是第一次啊!

第二百三十一章 折家献府州

    当官,冗长的案卷,从早看到晚都看不完。团理不清的乱麻一样的案情,还有宗族势力的盘根纠错。

    为官一方,哪有当兵打仗简单,磨好刀,擦好弩,等待军令一到,如同猛兽出笼。

    杀死敌人,就是最唯一的目标。

    但是当官,就会变得复杂,还容易忤了权臣,被诬陷陷害。

    还有各种政绩的考核。

    做官不如当兵,特别事现在的局势,一看就知道还要打仗,还要打很久很久,将官更不想当官。

    建功立业,摩拳擦掌,金人都是闪亮的军功章呀!

    脑袋提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不害怕吗?

    是很害怕,但是提升爵位,是官阶增加最快的方法。

    赵桓挠头啊!

    这军功爵均田制度,出了一点点的失误。不过好在种师道这个经年老将,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

    把各部将官安排的明明白白。

    “按照兵制,年过三十五岁,则退役转地方。这是兵制中说好的事。所以按制执行吧。”赵桓终于知道了为什么种师道要对转地方有如此严苛的要求。

    少保已经预想到了今天的这种局面。

    “三十五岁,当打之年。就这样离开军伍,可惜了。”种师中俯首,这是当初就定好的兵制,他也只能执行下去。

    赵桓点头说道:“同级将官中,年长者先转地方。先暂时这么来,朕想想法子,如何培养为官为将的人才。”

    种师中点头称是,永定军路关中地区的政事处理了一些,下面就是折家了。

    “种少保临走前,说让朕留给他们个机会。朕说不给。当时为了让种少保走的安心,才这么说。让折家的人进来吧。”赵桓对种师中说道。

    “府州知府折可求,参见陛下。陛下万安。”折可求直接行了五体投地的礼。

    他是戴罪之身,惶惶而不安之中。

    内八门除了朱家,全部都死的只剩下一人,他折可求,也怕啊!

    顽抗到底还是投降,折可求也曾犹豫过多次,最后还是得到消息,官家要到永定军路的关中地区,体察民情,才下定了决心,要过来投降。

    “府州是我大宋与辽、西夏的四战之地,位置不可谓不重要。府州城墙更是可以追溯到汉朝时候,而你折家,从后唐算起的话,至今已经十代了吧。”赵桓看着折可求就气不打一处来。

    “从先祖折从阮算起,折家镇守府州已经七代,累约一百六十余年。”

    “要是从前唐时期,家祖折宗本任振武军沿河五镇都知兵马使时,到现在已经有两百余年了。”

    “若是从唐初折家由塞外迁入关内算起,折家内屏中国,外攘夷狄驻守府州已有五百余年了。”折可求回答道。

    这是他们折家的荣耀,从关外进入关内之后,世代守卫府州这个关内门户。

    “府州团练使折德的女儿,是嫁给了杨业为妻子,为我大宋培养了又一个忠义将门,现如今杨家除了老人杨宗闵和厂子杨沂中以外,满门具丧,你可知道?”赵桓又问道。

    折可求连连点头,这事他当然知晓。

    “臣当时领兵,支援太原,打到了太原城的天明关,被完颜娄室击退。才退回府州的。”折可求说道。

    他们永定军路的折家军并不是没有支援太原城,只不过是被击退了而已。

    “你的兄长折克存,也是支援太原城被俘,而后逃出金人军营,死于府州,你才做了府州知府,对吧。”赵桓继续问道。

    “是。兄长死于王事。”折可求点头说道。

    赵桓一拍桌子愤怒的说道:“那你为何做下如此之事!给折家蒙羞?!”

    赵桓问的是他的为何忤逆,也是问他为什么要投降金人。

    折家的资料很少,赵桓从系统中兑换出来的永定军路的资料里,没有多少关于折家的资料。

    但是寥寥几笔,可以勾勒出这个家族的辉煌。

    从唐初到北宋末年,折家一直尽忠职守,守卫府州之战略要地,从未有过任何的差池。

    但是到了北宋末年,也就是折可求这个人身上,出了事。

    金人完颜娄室,派人对折可求两父子劝降,许以关中之地,折可求和儿子折彦文就投降了。

    刚才赵桓问他的折德的女儿,杨业的妻子,就是各种演义中的佘老太君。

    不管是小说家也好,还是作曲者,亦或者史学家,都羞于谈到折可求这个人。

    以至于折家这个三百年的将门,世代忠良的将门,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人于宋后羞名桧,岳飞坟前耻姓秦。史官不言折家人,艺人勿提折可求。

    折老太君在杨家的地位太过重要,不得已才取了同音。

    也就是说折可求通敌卖国,把折家世代名誉毁的一干二净。

    同样遭遇的还有刘法,因为苗刘兵变,刘法这个西垂大将,也在历史中籍籍无名。

    “臣有罪。”折可求拜倒在地说道。

    “你让折家蒙羞啊!”赵桓一语双关的说道。

    “折家世代忠良,葬送在你手上,实在是太过遗憾。既然你已经献上知府右鱼符,谋反死罪。你死罪不可逃避,折家家主之位,就让折彦质担任。如此,方不辱没折家的美名,省的史书上,连折家这两字都羞于提起。”赵桓下了决定。

    折可求谋逆罪无可恕,原来的历史线里,折可求投降金人,然后有侍伪齐多年,后被用计将他毒死。

    而折可求之子,折彦文携带一家老小,跑向了河东,投降了西夏,西夏恨折家常年抵抗西夏,就将折家祖坟捣毁,折家彻底名存实亡。

    不过赵桓换上的这个折彦质,却是一个忠良,有将帅之才之人。

    是折可适的独子,折可适同样以身献国,而折彦质在原来的历史线上,受到他伯父投敌的影响,领兵几次多有桎梏,黯然退出了南宋政堂。

    赵桓早就将永定军的折家研究了一遍,准备对付他们,结果他还没用力,折家就倒下了。

    偏安一偶,以一地对抗一国之力,如同儿戏。

    所以折家离开投降,未作抵抗。以一身换一家之活。

    赵桓也十分庆幸,折可求有问题,折家没问题。

    宋人最好不要手足相残,那样亲者痛,仇者痛之事,能不做就不错。

    若非迫不得已,赵桓不愿意宋人打宋人。

    当然必要时,他也会动手。

    谁阻拦大宋再兴,谁就是敌人。

    “报!李纲扎子。”赵桓拿过来扎子详细翻阅了一下,点了点头,自己的眼光还是不错的,李纲已经将所有的叛军收拢,这次上奏,则是询问如何处理其他事宜。

第二百三十二章 李纲欲迎回赵佶(六月份打赏,第四次结算加更!)

    李纲对赵桓均田制度展开了补充,同样请求派出计省官员与察子,前往河北东路河北西路进行田产汇总。

    当然不仅限于此,李纲欲迎太上皇回京。

    这是重点,赵桓仔细读了扎子,才知道李纲,真的是要迎回赵佶。

    赵桓连连感慨,辛亏自己不是赵构啊,要不然仿司马懿之事在前,后面迎回赵佶,这不是妥妥的前朝忠臣的形象?

    李纲的理由非常简单,现在新帝不在京城,对赵佶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此时率领禁军回到汴京。

    那赵佶复政,就不是偏安的小朝廷。

    李纲在札子中,详细的论述了如何迎回赵佶。

    赵桓却没有雷霆大怒,是因为李纲同样请求赵桓尽快回京,赶在赵佶回宫之前,回到汴京。

    然后等到赵佶进京的时候,给赵佶一个大惊喜。

    “官家御驾亲征,得胜凯旋,民心大振之际,太上皇回京,即荣养艮岳宫。”李纲的扎子里,隐藏一个大阴谋。

    赵桓准了这个扎子,永定军路因为折家的归附,剩下的将门望风而动纷纷倒戈,本身将门就是害怕朝堂昏招迭出,为了自保。现在官家英明神武,怎么看都没有昏聩的表现。

    自然更加没有抵抗意志。

    有种师中坐镇关中,永定军路完全翻不出来浪花来。他也准备即可启程回京,赶在李纲迎回赵佶之前。

    当赵佶一打开宫门,发现赵桓嬉笑眼开的迎接他,不知道赵佶是何等的表情。

    李纲收到赵桓批复的时候,大喜过望。

    他不想干这个宰相的位置,他更喜欢和那群军器监的火炉打交道,迎回太上皇,官家荣养太上皇之后。

    李纲就打算辞去宰相的职位,若是官家不嫌弃他,他就继续做军器监的少监,若是官家嫌弃,自归乡结庐。

    他知道自己死是应该不会死,大概率是流放才对。

    李纲将早就准备好的劝太上皇回京的扎子准备好,令驿卒慢马传信,用较慢的速度,送往远在临安的赵佶。

    李纲做完事,抬头看着来客,就极为头疼。

    乃是开封少尹,李若水。

    “李太宰,官家几时归京啊!我这开封府的监牢,人满为患,没那么多地方啊!”李若水焦急的问道。

    最近开封府的监牢直接塞满了人。

    有汴京宫城内的宫人的家人,也有参与到将门进京之事的各级官员。

    程褚带着察子们,在汴京城里铺开,寻找着漏网之鱼。

    每天开封府的监牢,都会塞进去新的涉案之人。

    “官家的批复是流放那些未曾直接参与到将门起事的官员,证据确凿参与将门入京之人,还有宫人家属,凡是依附将门的人,不管是否是进士第,集中枭首弃市即可。”李纲脸色严肃的说道。

    “必须要进行清理,否则官家回京之事,汴京依旧是乱糟糟的成何体统?但是官家的信中也是反复强调,不得强行牵连,连坐。引得汴京城不必要的恐慌。”

    “凡是枭首之人,要慎重,必须保证证据确凿。同时案卷、证物、证人保留妥当,官家回来要查阅。”李纲对李若水下了要求。

    如果牵连甚广,那制造的就是诏狱,会让整个汴京城人心惶惶。反而会引得骚乱。

    诛首恶,而不连坐。

    李若水连连摇头,疑惑的问道:“铡刀一起,人头滚滚啊。不过进士第之人也要枭首吗?这不符合祖宗之法啊。”

    “祖宗之法大概是要有大的变革了,按官家的意思办吧。”李纲摇头说道,官家在关中、河东路、云中路把祖宗之法的尾巴根都给拔了。

    再谈祖宗之法,恐怕没有了根基。

    “那就请太宰行印,将官家的信制成圣旨吧。”李若水请诏。

    事实上,大宋的皇帝并非言出法随,也不是每句话都是圣旨。

    每一道出自宫中的诏书,都要太宰行印,才会制成圣旨诏书,传到各地。

    之前的少宰吴敏被赵桓砍了脑袋,太宰李邦彦直接被送进了金营谈判,这个时候的赵桓制作诏书,都是用两个印,一个是大玺,一个是太宰印。

    李若水奉诏而行,看着圣旨的内容,摇头说道:“官家还是仁义啊。”

    在圣旨中,赵桓反复强调此乃将门愚蠢行径,大宋朝堂不可愚蠢的将此事扩大,借将门谋反,行党争之举。

    赵桓对大宋党争的心里阴影面积,实在是太大了,唯恐自己不在京城,再次出现元丰党人和元党人的事端。

    李纲在京中坐镇,赵桓依旧不是很放心。

    党争之风再起,就是赵桓都没信心刹的住车。

    幸好李若水也是个周正的人,未曾借着这个机会,制造恐慌。

    “李太宰,程褚前来复命。京中已经全数梳理停当,各地察子也已经将各地参与此事的官员名单交到了京中,这是名单。”程褚从怀里拿出了河北东路、西路,皇城司监事发过来的名单交给了李纲。

    李纲打开一看,就知道,这又是人头滚滚。杀,不放过,这也是赵桓在信中关于谋反的态度。

    程褚又掏出一张名单,说道:“这份名单是在私下多有抱怨的官员名单,多数是说了些官家御驾亲征,连连征战,暴君之类的话。此类人,要不要一同抓捕?”

    “大宋没有因言获罪这一项,不可轻易牵连。”李纲摇头。

    “这些人对官家不忠。”程褚有些想不明白的问道。

    在他心里,既然不忠,就杀掉,或者罢免才对。

    李纲摇头,官场有官场的规矩,若是因言获罪的先例一开,那谏台基本上形同虚设了。

    毕竟谏台和宰相干的活,就是忤逆官家旨意,据理力争。

    他摇摇头说道:“人心隔肚皮,不能因言牵连甚广。眼下你最重要的事,是理清河北东西两路的田产。为均田做准备,河北东西两路的问题,远比河东路和关中要复杂和麻烦。”

    李纲叹气,河东路和关中还好说,都是些兵灾。

    现在金兵已经被彻底的赶出了宋境,均田风风火火的展开,除去均田剩下的田产归了国有,以备军卒分田使用。平时劳作,由工赈监出人耕种。

    但是河北东路和河北西路,均田很难实施,因为河北东路和河北西路,全是沼泽潭。

    能够春耕耕种的少之又少。本来应该是粮仓的河北东、西两路,现在遍地的沼泽滩余。

    实在是无从下手的老大难问题。

第二百三十三章 太宗皇帝啊,你挖的坑太大了!

    说起为何河北东路和河北西路没有田的问题,得先从宋太宗赵光义第二次北伐失败说起。

    李刚想到这个就很头疼。

    宋太宗是大宋现在大宋皇帝的高祖父,按理说,极为讲究祖宗之法的大宋,宋太宗的各种政策是不能违背的。

    但是在李纲看来,宋太宗的河北防务实在是太过于儿戏了。

    太宗皇帝在处理与辽国的关系中,先由“备边通好”转向“图制契丹”,再由“图制契丹”转向“联夷攻辽”,最终由“联夷攻辽”转向“修德以怀远”。

    修德以怀远的口号一出,整个大宋彻底失去了图谋燕云的信心。

    连皇帝都失去了斗志,指望手下的人拼死干活?

    汉高祖刘邦的白登山之围,耻辱吗?那是非常的耻辱,嫁了宗室女公主给匈奴不说,还赠送了大量的棉絮、丝绸、粮食和酒,作为安抚匈奴的筹码。

    可是汉武帝给祖宗报了仇,六十年励精图治,每年的省亲队伍,都要努力侦查敌情,绘制地图,了解匈奴人的习性,而后更是名将不断的出现,匈奴差点被汉武帝灭了族。

    而后汉宣帝一锤定音让匈奴的名号,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李世民被颉利堵在都城门口的时候,耻辱吗?是非常的耻辱。但是李世民直接把突厥给灭了。也让突厥的名号,消失了。

    宋太宗的双股中箭,耻辱吗?大败而归,那是相当的耻辱。

    然后宋太宗决定把整个河北东西两路,挖成了池塘和沼泽,意图阻拦金人骑兵的策马奔驰。

    将从中御、消极防御、议和苟安的祖宗之法,直到现在河北两路的耕地,谁都不清楚到底有多少。

    池塘、沼田、洼地、洋淀为主的防御体系,经过了事实的验证,如同儿戏一般。

    毕竟冬天一到,就结冰了……还怎么阻拦金人的骑兵南下?

    太祖皇帝赵匡胤时候,给了北地将领相当大的自主权,其族在京师者,抚之甚厚,每次召见都会对坐而食,厚为饮食,然后赠送钱帛,令其返回驻地。

    宋太祖赵匡胤还曾言“边臣富贵,能养死士,以为间谍,洞知敌情,及其入侵,设伏掩击,多致克捷,二十年无北之患。”

    到了宋太宗的时候,以坚壁清野战略思想,各自保护城池,不得出城作战,迫于情况,只许依凭城池防守,不许主动出击。

    这种不允许出城作战的战略指导思想,直接导致了河北东西两路,只有城池可以防守。

    但是城外的百姓,无处躲藏,城内大兵不至,只能任辽人掳掠。

    百姓想活在河北东西两路,简直难上加难,有兵灾,还有**,还没地种。

    逐渐外逃的河北东西两路的百姓,直接让河北变成了赤地。

    不仅如此,这种不允许出城而战的消极防御心态,直接导致了辽人采用绕开坚城而过、置之不理、长驱直入的战略,肆意掳掠宋人腹地。

    王冲当初领着二十万兵马,看着真宗皇帝和辽圣宗皇帝打的热火朝天,按兵不动,是有法理依据的,那就是来自宋太宗的战略指导思想不得随意出城迎战。

    这种指导思想,让河北两路,变成了没有人烟,没有耕地只有洋淀的赤地。

    李纲上的奏章,最主要的一项,就是填平河北东西两路的水洼,第一年养地,第二年在进行均田。

    可是李纲知道,这太难了。

    大宋一百三十多年,都在河北挖坑,最后坑掉的只有大宋自己而已。

    这个坑怎么填补?是李纲的心头大患,可是他毫无头绪,当初工赈监修黄河堤坝,修到大名府的时候,就停下了,转移向河东路。

    并不是粮食或者银钱出了问题,而是再往下修毫无必要。

    这个坑啊。李纲挠头。

    程褚也是挠头,大宋察子很能干,这毫无疑问。

    可是想知道河北东西两路有多少田,能容纳多少人,这无疑是在为难皇城司。

    察子也是人,不是神啊。

    赵桓做的批复很简单,必须在未来一年的时间里厘清河北东西两路的田产,有困难,就克服困难。

    李纲也是无奈,挥手让程褚领着察子干就是了。

    官家领着十万种家军精锐和七万不太听话的捷胜军,把金人都赶跑了,自己这点困难,能叫困难吗?

    “克服一下吧。”李纲让程褚去准备盘查河北东路和西路的田产,而他自己也在忙碌不休。

    重建汴京城的军器监,不过这次,李纲决定建在在城外。

    这是由官家授意的。

    至于目的就是为了让军器监的广备攻城作的匠人们,减少与城内人的接触。

    防止泄密。

    随着机械原理的不断深入,越来越多的军器运用于实战之中,特别是巨型投石机,那都是机密中的机密。

    这都是之前得到的教训。

    至于安全,会在四周建立军堡,以做犄角防御汴京。万一下次金兵再临,只能龟缩在城里,太憋屈了。

    提拔新的官员,而一些将官已经涨到了偏将军等职位,那自然军事类的主官,都会安排给这些将官。

    文臣主政的格局,已经悄然改变。

    李纲清晰的意识到,大宋将迎来一个全新的格局。

    而有人却没有这种清晰的认识,比如赵佶。

    他对自己长子在河东路的所作所为,略有耳闻,就沉迷于琴箫靡靡之音中,不可自拔。

    当他收到了李纲的来信的时候,先让童贯拆开读了读,仰天大笑之后,忽然问道:“李纲这人你认识吗?干什么的?”

    童贯沉默了许久说道:“李纲现在是太宰,大宋的宰相,现在官……太子殿下,不在京城的时候,李纲统管朝纲。皇孙年龄尚小,无法主政,太子妃北上请罪,整个大宋,现在李纲说了算。”

    “是朕!是朕说了算!他赵桓!赵桓一个黄口小儿!他都说了不算!李纲作为他的狗腿子,他能说了算?啊?!是朕说了算!你知道吗?”赵佶愤怒的喊道。状若疯癫。

    童贯摇头,太上皇已经完全知道了自己的权柄,怕是回不来了,才这个模样。

    特别是最近淮北崔家,淮南陈家为了争夺官家丢出来的粮食生意,牟足了劲的凑粮。

    收粮食已经收到了临安城里。赵佶愤怒却毫无办法。

    因为赵桓得胜而回,让他的声望达到了一种顶点,现在没有人能够忤逆赵桓的命令。

    就连太上皇都不能。

    当然这不是太上皇愤怒的理由,童贯清楚的知道,赵佶为何对李纲如此愤怒。

    赵佶在位二十六年,一直在与几个大的将门做制衡,却是毫无进展,结果李纲做了宰相没多久,就把这几大将门收拾掉了。

    每家仅剩一人,等待赵桓回京裁决。

    这么猛的能力,这谁受得了?

    赵佶很难受,也就是说他做了二十六年的皇帝,还不如这李纲做一个月的宰相。

    老子比不过儿子,这很正常,赵佶不管是勇气、军事、政务都输给了新帝。

    但是输给了人臣,这让赵佶出离的愤怒了。

    显然这不是李纲或者赵桓有多强,而是他赵佶这个皇帝做的是真的差。

    现在赵佶唯一自傲的就只有书法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传朕旨意,劫船!

    这世间的废物很多,但是像赵佶如此废物的皇帝,实在是不多见。

    能把一个天胡开局的盘,玩到四处都是农民起义,能玩到金兵南下无一合之敌,也就他这独一份了。

    “朕不回去!朕还有四千多万贯的大钱!朕要在这江南的烟花之地,把这些钱花干净!再回汴京!到时候朕领着四十万大军!一举击破我那争气的儿子!朕要让他知道,谁才是这天下的主人!”赵佶喝醉了,肆无忌惮的喊着。

    而童贯摇了摇头,自己的这个官家,一直是这样的人。

    喜欢喝酒、喜欢书法、喜欢画画、喜欢美人,一个皇帝有这么多喜好,其实不是什么坏事。

    在评论皇帝的时候,大家都只看他的文治武功,谁会讨论他的私德爱好呢?

    只是童贯怎么都想不明白,把钱花光了。拿什么犒赏军卒,去一举击破汴京呢?

    蔡京端坐在下位,一言不发,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太上皇复政,他是支持的,毕竟他们这一系的老臣,都指望着太上皇复政,能保他们一命。

    但是,现在看来,赵佶还是那个赵佶,二十六年未变的赵佶。

    他这个皇帝,当的太过惬意了。

    “官家,咱们的粮草所剩不多了。现在临安城的粮商堵在了老臣的宅子里,要结这段时间军粮的货款。总计三百万贯左右。官家咱们结不结?”蔡京俯首问道。

    复政的班子实在是太浅薄了,现在蔡京是小朝廷的尚书左丞,还兼任了计省的计相,还有太傅一职。

    杂乱而无序。

    “不结!朕用他们的粮食,是看得起他们!”赵佶身体突然前倾,大声的吼道。

    “那是朕的钱!谁敢打朕的钱的主意?杀了他们!”赵佶的声音提高了几度,吓得整个房间里的靡靡之音都停下了几分。

    汪伯彦也是连连摇头,说道:“官家用他们的粮食是征用,征这个词,太傅不知何意?还要付钱吗?”

    蔡京气结,说道:“官家,这些粮商都是按时交着商税,未曾拖欠。还是结一结吧。”

    “太傅,朕的话,你听不明白吗?说不结!就不结!如果粮商断粮,就差禁军去抢…拿!这天下的东西都是朕的!朕凭什么不能去拿?太傅,以后此类的事,都照此办。”

    赵佶的声音出离的愤怒,一向听自己话的人,居然如此忤逆自己。

    “老臣知道了。”蔡京摇头,他这一辈子的仕途,一直在给赵佶擦屁股,也习惯了。

    这能不结吗?

    粮商按时纳税,本来在粮商那,出的价就很低了,这会儿又不是战争时期,金人别说临安了,在大同府都被打的抱头鼠窜了,强征会民怨沸腾。

    不仅如此,新帝在江南大肆收粮,驰援平州战事,已经人人皆知。而且新帝是先给钱的!

    这笔钱在大同就已经跟崔家人和陈家人定了帐,等到内帑到的时候,就结账。

    一来二去,本来听话的江南地区,一下子民心就会拐到新帝那边去。要是不给钱,粮商一断顿,军卒饿着肚子可是要哗营的!

    就是不哗营,四处劫掠,民不聊生,再出个方腊,怎么顶得住?

    蔡京给童贯使了个眼神,离席而去。

    童贯陪着蔡京来到了船舱外,这是一条花船,平底船,缓缓的在水流的作用下,不断的前进着,宽三丈,高两丈有余,长约十丈,高约四层。

    蔡京和童贯临江而望,两人默不作声,相对无言。

    “太上皇不给粮商结钱,我想先垫出来,先维持着。要是出了乱子,没法收场。”蔡京忽然开口说道。

    童贯点了点头,说道:“此次李纲来信,欲迎太上皇回京,不知道太傅如何做想?”

    蔡京嗤之以鼻的说道:“他李纲是以刚正出了名,左手边是刚刚打退金人的新帝,右手边是花天酒地只想自己享乐的太上皇,你说李纲会怎么选?”

    “我觉得也是,李纲此事必有阴谋,他刚刚用苦肉计,把将门给收拾了。这会儿迎太上皇回京,怕是有诈。不得不防。”童贯点头,满是担忧。

    “你觉得太上皇是在这临安花天酒地的好,还是回汴京好?”蔡京怅然的问道,看着远处江边的灯红酒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童贯哭笑道:“就在临安吧。到了汴京,太上皇还能出宫?新帝绝对会把太上皇荣养起来。别说自由了,怕是连吃几两饭都要报备,最后落得个死的不明不白,现在汴京是新帝的了,太上皇回不去了。”

    “咱们侍奉了太上皇这么久,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太上皇受这个委屈。”

    蔡京点头,说道:“咱们呀,身上的烙印实在是太深了。太上皇荣养,咱们一个个都跑不了。都得死。”

    蔡京非常明白,让太上皇回京,自己这帮人怕是到死都是奢求。

    蔡京忽然问道:“找到九皇子了吗?九皇子勇冠三军,独闯金营议和,带兵打仗也算有些章法。现在悄无踪迹,着实可惜。”

    “没有消息。”童贯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他已经找到了赵构,但是赵构并不打算接触太上皇,童贯也也无能为力,索性不讲出来的好。

    防止出现差池。

    赵佶突然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含糊不清的说道:“呀,朕找你们两个人找了半天,居然在这里站着赏月?这月有什么好赏的,哪有美人好玩?”

    “来来来,给你们看看,这是李师师,给朕的信!哈哈!朕宝刀未老,依然有美人挂怀。听听啊,汴京安泰,师师甚是想念官家,左右无趣,择日骑鹤下扬州,再睹圣颜。”

    “听听,多好。”

    童贯和蔡京面色大骇,两个人互相看着,这是来者不善啊!

    这李师师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而且和李纲的信前后脚到,着实让人怀疑。

    “应该不是李纲的授意,李纲那个性子,他会找官妓密谋?我们应该是想多了。”蔡京连连摇头。

    以他对李纲的了解,李纲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可是李纲现在是太宰,是左丞。和过去的兵部侍郎不一样了。那个位子有多难做,太傅安能不知。还是多加防范才是。”童贯还是不放心的说道。

    “你们俩说什么呢?快随朕来,朕偶得一首小诗。朕刚得一首新词,你们来为朕品鉴一下,这上阕听好了。”

    “雅怀素态,向闲中、天与风流标格。绿锁窗前湘簟展,终日风清人寂。玉子声干,纹楸色净,星点连还直。跳丸日月,算应局上销得。如何?”

    童贯对蔡京说道:“李师师绝对来意不善,我们要多加提防,否则很容易出事。”

    蔡京点头,这李师师怎么防范都不为过。

    “你在内廷我在外廷,我们不要让李师师有接近太上皇的时候,再找点扬州名妓,给太上皇送来点,省的出事。有了新欢,哪有旧人?”蔡京觉得如此才能万无一失。

    “你们俩!有没有在听朕说话!两个人嘀嘀咕咕说些什么?”赵佶一转身,看到两个人还在商量什么,气不打一处来。

    童贯对着蔡京点了点头,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赵佶说道:“官家这个念奴娇的词牌,韵脚平平仄仄都完全契合,意境也是美轮美奂。官家这词,好!”

    “谗臣也!净挑些好听话晃点朕!该罚!至少三杯!”赵佶哈哈大笑道。

    “那是什么船?”赵佶忽然眯着眼问道。

    童贯看了看说道:“那是陈家运往平州的粮船,你看那个巨大的粮字,还有陈字。”

    “平州要做什么?怎么需要这么多的粮船?”赵佶大声的喊道。

    喝醉酒的人最喜欢大声说话,赵佶指着在长江上如同一条长龙一样的船队问道。

    “平州要建新关,据说太子殿下亲自写了新关的名字,叫山海关,意图将金人阻拦在关外。”童贯回答道。

    “哼!传朕的旨意!把这船给朕劫下来!正好当做军粮!”赵佶满不在乎的指着粮船说道。

第二百三十五章 韩世忠你是不是想造反啊!

    童贯瞪大眼睛看着赵佶,他想反驳,却因常年养成言听计从的习惯,无从反驳。

    蔡京也是连连叹气,本来船就足够漏了,这是要沉船吗?

    汪伯彦从花船的船舱里走了出来,就听到了最后一句的命令,脸色大喜,正愁没地方有粮,这陈家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朕也不是白拿他陈家的粮,以后那什么瘦马,就不用再送了。”

    “不是说一匹上等瘦马,白银千两吗?朕不收了!用瘦马换他陈家的粮,他陈家这买卖不亏吧。”赵佶指着粮船哈哈大笑。

    “老臣这就去让陈家的粮船停下来。”童贯遵从了赵佶的命令,放下平底花船的小船,向着江中央的船队而去。

    船队一眼看不到头,都是尖底海船,长二十五丈,宽共八丈的大型海船,这是要海运向平州运粮。

    大宋海贸发达,这种海船如果个头不够大,扛不主无风三尺浪的大海。

    童贯的小船和一只蝼蚁一样,不断的向着巨型海船靠近,忽然小船翻了个,慢慢沉入了水中。

    童贯应声落入了江中。

    “快救童郡王!快点,你们都给朕下去,救救他!他可不能死啊!他可是朕的忠仆!快点下去就他!”赵佶见到童贯落水,也顾不得海船出海之事,大声吼叫着。

    不断有跳入水中的船上的水手,将童贯从水中捞了出来。

    “老臣见猎心喜,一时掌船不慎,翻了船,未能令船队停下来,还请官家恕罪。”童贯也不知道是被江水冻的,还是因为害怕,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起来吧。”赵佶无奈的说道。

    蔡京摇头,这太上皇喝了酒,连童贯故意的都没看出来。

    “这粮队,可是真的长啊。陈家有钱,这崔家也有钱,那是崔家的船吧。”赵佶指着远处的船问道。

    汪伯彦点头说道:“老臣数了数,差不多有一百多艘这样的大船。这得装多少粮食啊。”

    “前几日老臣见了陈家的掌柜,问他们要三船的粮,都说没有,这会儿倒是有了。这是不忠啊!官家!”

    赵佶点头,这才是大宋忠臣!他笑着说道:“明天让陈家家主,那个谁,陈子美是吧,让他来见朕一趟。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不给朕凑一样份数的粮食来,朕带兵灭了他陈家!”

    童贯和蔡京两人互相看了两眼,摇了摇头。

    歌舞再起,爽朗的笑声从花船上彻底传开,尤其赵佶的声音最为响亮,他那首念奴娇还没吟完下阙。

    配上琴箫之音,这首念奴娇雅怀素态已经变成了曲,从女妓口中悠扬而出,还有赵佶拍打的节拍声,随着歌声在江面上不断的传开。

    笑声传出了老远,好不快活。

    陈家和崔家的海船,也没有直愣愣的扎在平州。

    金人是渔猎游牧民族,金人的船小,但是船速更快,金人还养了一大批的水贼,陈崔两家的海船是不靠平州,而是靠在了沧州,由沧州转道平州。

    海船上,还有很多失地的农民,听说这平州要建关隘,也都随船到了沧州,推着车,向平州运粮。

    为了配合沧州,平州运粮的车队,岳飞也分兵几路,把守登陆滩余,防止金人上岸袭击这粮草命脉。

    守着渝关前线的是韩世忠,他领兵已经与金人鏖战月余。

    因为完颜宗望的选择,金人皇帝完颜晟给了完颜宗望最大的支持,连猛安克烈军都抽调出了一个万人队,进行了支援。

    而完颜宗翰为了自己的儿子,也抽调了完颜娄室率领三万兵马,连夜赶到了渝关进行协防。

    平州如同一个磨盘一样,将金人和宋人的军卒撵的细碎。

    整个渝关之前,都变成了尸山一样。

    直到此时,金人也收起了对宋人的轻视。

    宋人孱弱怯战不假,可那是宋朝的禁军,而这只精锐的兵卒,完全打破了金人对宋人的认知!

    血战,血液汇聚成的河流,将战场变得格外的泥泞,四处都弥漫着浓郁的铁锈的味道。

    但是双方主帅并没有停手的意图,甚至在不断的要着支援。

    种朴率领一万种家军收服了燕京以后,也赶到了平州。

    “娘子啊,咱们怕是没有援军了啊。官家手头就那点兵马,能派来的都派来了。愁人呀!”韩世忠非常的苦恼,自己率领的四万精锐,已经死了近万人。

    好在接连几日都是宋人在获胜,士气尚可。

    “官家没兵派了,咱们就练兵。甲胄武器都可以从战场上缴获!打几仗,就成了老兵。不比训练还快?”梁红玉倒是不在乎的说道。

    “可是练兵的事,是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司、侍卫亲军步军司的事,咱们没有官家的应允,私自练兵,那可是谋反死罪啊!”韩世忠还是有点犹豫。

    “死就死吧!”韩世忠突然说道。

    “反正打败了,脑袋被金人砍了当蹴鞠踢,打胜了,官家说不定一高兴,饶了咱们的谋反之罪呢。干了!”韩世忠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了大帐之外,喊来了随军文书。

    “近日不少民夫报名参军,拳拳服膺什么来着?”韩世忠忽然话说了半截,他最近看了不少的书,看懂了,没背会。

    “则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是为拳拳报国之心,韩校尉。”随军文书接了话茬说道。

    “哎呀,你们这群文人就喜欢掉书袋!管他是什么呢!反正挑大个的,别挑那些贼眉鼠眼的,一看就知道上战场溜号那种。上战场还不够给老子丢人的。”

    “让他们随军操练三两个月,就入辅兵军籍,打几仗就什么都会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比唠叨一百遍都管用。”韩世忠说道。

    他也不是随意的让民夫变成兵卒,辅兵也是有军籍,也有军功。

    但是辅兵却是可以解散,类似于厢军和金人的签军。

    韩世忠的求生欲极强,他不愿意旁人坐实他私自训练军卒的事实。

    万一到时候有人揪着这件事,在官家耳朵边嚼舌头根,官家一怀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虽然官家看来没那么蠢。

    “韩校尉!岳校尉送来金人耳朵一百七十三枚,要记功在韩校尉身上,你看这……”一个随军记功劳的文书跑过来小声说道。

    “他这个人!就是怪!看老子上不得战场,天天给老子送功勋,这是几个意思?可怜老子吗?老子缺他这点人头吗?”

    “给我记上,一个人头二十贯呢。嘿嘿嘿。”韩世忠大笑道。

    韩世忠到了上校尉的级别,按制度率领一个师,也就是一个万人队。

    可是他这个师有些膨胀,现在都快五万人了。

    到了他这一级,人头功勋已经不能满足加官进爵的需求了,需要攻城略地才可以。所以他手下的人头钱,其实就是二十贯而已。

    他之所以收下岳飞的这些人头钱,也是知道岳飞的苦,才收下的。

    “这老岳也是,多大点事,天天耿耿于心。”韩世忠怅然的说道。

    “韩校尉,是耿耿于怀。”参将好心的提醒道。

    “滚!”

    军营中充斥着韩世忠愤怒的骂声。

    “老子这腿脚不利落,不能亲自披挂上阵,这就去看书去,省的你们这群掉书袋天天嘲讽老子!”韩世忠愤怒的喊着。

    不过他从来不因为这个处罚下属,他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他和岳飞都一样,泥腿子出身,家里穷,没读过几本书,这没什么好丢人的。

    但是他每天都有在看书。

    书绝对是个好东西,他过去是没得空看,天天在战阵里拼命,哪里有时间?

    现在负了伤,倒是清闲了。

    “总有一天老子会让你们刮目相看的!狗眼看人低的一群腌货!”韩世忠大喊了一声,哈哈大笑,回到了帐中。

    “娘子啊,岳飞苦啊!孔老夫子说得好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啊!”韩世忠连连摇头说道。

    “皮痒了?”梁红玉惊奇的问道。

第二百三十六章 金国战神,不过如此(六月份打赏结算第五次加更!)

    “那岳校尉为啥天天给你送金人脑袋过来,还记到你的帐下?太奇怪了。”梁红玉不解的问道。

    韩世忠摇头,说道:“这是男人的事,你们女人不懂。”

    刚说完话,韩世忠就觉得自己的耳朵被拽起来了。他只觉得一股钻心疼从耳根传来,他凄惨的大声的喊道:“娘子,某错了。某知道错了,放开,放开啊,娘子。”

    梁红玉才松开手,看着韩世忠问道:“岳校尉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你们女人那些事啊,他那个结发夫妻因为逃难,与岳飞母亲走散了。嫁给了别人。这事本来就挺丢人的。岳飞也没四处瞎嚷嚷。”

    “张俊为了和岳飞争功,就跑到了官家面前,借着军汉打架的事,借题发挥,把事吵嚷着哪里都是。结果都知道了,弄得岳飞很难看。”

    “军汉打架,军汉不打架,那还是军汉吗?”

    “张俊这厮,别的本事没有,认爹的本事强,种少保知道吧,那是张俊义父。这不就在御前保住了张俊,不是种少报保他,暴怒的官家估计要严惩了。”

    “岳校尉不愿意太多的功勋太扎眼,引人嫉妒,就每天分我这个不能动的校尉一点军功。”

    韩世忠解释了岳飞为什么要给他军功的原因,如果肆意分给亲事官军卒,恐怕引起不满。

    患寡不患均,古今恒如此。

    还不如给了他这个对人头功勋无所谓的校尉,省的亲事官闹意见。

    “可怜的人哟。也就是说岳飞现在是孑然一身了?这好办了!我这里有不少女娃娃合适啊!改天给岳校尉介绍介绍。”梁红玉脸上挂着兴奋的说道。

    而韩世忠怀疑的看着梁红玉,这个在战场,比大多数壮汉还要凶狠的女人,终究还是个女人,对这种事,格外的关注。

    而此时的岳飞,紧紧地盯着眼前的金人,这是金人的将领,一名万户孛堇。

    金人登陆了平州的海滩,意图绕道偷袭大宋的补给线,补给线一直是岳飞在看护,从沧州到平州这一路,是重中之重。

    岳飞日夜巡查,有些乏,看着面前的敌人,他还是提高了警惕。

    岳飞能从他的耳垂上的环,判断出他的身份地位。

    万户,杀一万户孛堇可均田五顷。

    “某从不斩无名之辈!报上命来!”这个金人翻身上马,带好了兜鍪,手中长枪一指,大声呵问道。

    岳飞想了想说道:“汤阴岳飞。”

    “某乃完颜娄室!待某取你狗头!”完颜娄室嗤笑一声,果然是无名之辈,听都没听说过。

    “着!”完颜娄室一马当先,手中长枪借着马的速度,带着啸声,直刺岳飞面门。

    岳飞皱着眉看着完颜娄室,手中沥泉枪轻轻一挑,挑开了完颜娄室刺向他面门的长枪。

    沥泉枪拖在地上,而完颜娄室也调转马头,看着岳飞。

    “能接下我一招的已经能够称得上豪杰了!汤阴岳飞是吧!我知道你了。”完颜娄室点头。

    只是总觉得有些怪,这个世界上还有汤阴这个姓的吗?

    他再次加速冲向了岳飞,只不过这次他的进攻依然没有奏效,岳飞三两下就化解了这次的进攻。

    “你很不错,应该被金人记住你的名字!”完颜娄室继续大声说道。

    岳飞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个人,废话太多。

    岳飞的不再等完颜娄室冲锋,直接拖着沥泉枪,驱马向着完颜娄室疯狂的跑去,沥泉枪从地上弹起,狠狠的砸向了完颜娄室。

    完颜娄室慌忙举起手中长枪招架,一股巨力从长枪上传来,震得完颜娄室手中长枪,险些脱手。

    这么大力气?

    可是他没有时间感慨,岳飞已经旧力已去,新力又生,再次抡圆了沥泉枪,狠狠的砸在了完颜娄室的战马的马腿上。

    马匹嘶鸣,向前狂奔而去,而完颜娄室用力的抱着马头,唯恐自己从马上摔下去!

    完颜娄室根本没想到自己这个金国战神,在岳飞手下,居然就走了三个回合,就被杀退。

    岳飞在回忆,这个完颜娄室的名字,似乎异常的熟悉。那个吹起来的金国战神,活捉了天祚帝耶律延禧的金人将领?

    不过如此。

    岳飞挠头,自己好像错了了一条大鱼啊!

    受伤的马带着完颜娄室没跑多远,就脚下一歪,摔倒在地上。毕竟马腿受伤了。

    完颜娄室在地上滚了几圈,慌不择路的跑向了小船,一边跑一边大喝!

    “撤!!”

    完颜娄室已经完全想起来了,根本不是什么姓汤阴的无名之辈,是那个拿下雁门的岳飞!

    那个岳字旗实在是太让人深刻了。

    这帮汉人果然狡猾无比,报名字都是带着口音报的!还伪装成四个字!

    完颜娄室夹尾而逃。

    本来偷袭之事,就是要出其不意,如果被敌人发现,那就不是偷袭了,只要防守严密,偷袭,就会成为送命。

    自己已经被岳飞所发现,再不走,等到潮水退去,他们就彻底搁浅在了滩余之上,到那个时候,逃跑就来不及了。

    岳飞摇头,这个金国战神也就这样,手上没多少力气,就是跑的挺快。

    要不是今天的开弓太多,已经拉不得弓了,自己一张长弓,拉个满月,就能要了这个战神的命。

    “蛮夷,就是蛮夷。”岳飞调转马头,领兵回营休息。

    不过岳飞还是看了不少的军报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岳飞这六千亲事官日夜在平州沿海一线巡防,如果有哨兵发现大股兵马,就打出响箭,一呼而百应。

    而沧州粮队,也是出发时间不定,甚至连押解都不清楚什么时候出发,都是岳飞啥时候想起来,就给军令。

    时间不定,数量不定,还有人日夜协防,金人打击粮队的想法彻底落空。

    岳飞将最近一段时间的军报写好,交给了传令官,而韩世忠也同样写了一份扎子,准备送到汴京,是关于训练新兵的扎子。

    本来训练新兵就是一件很刺激皇帝神经的事,还搞出大规模的训练,更容易引起皇帝的猜忌。

    如果因为路途遥远,请命时间太长,还能的说过去,毕竟赵桓不是那么一个喜欢将从中御的人。

    但是如果连报备都没有,那事情就会变得异常麻烦。即使官家不在意,那也有会小人和馋臣,在皇帝那嚼舌头根。

    而此时的赵桓,出了太行山,在河内府停了下来。他蹲坐在路边,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出神。

    赵桓伸着手,他的思绪回到了四个月前,在这里,在大驾上,赵桓和种师道的那个约定。

    要在青山绿水间,组建战无不胜的飞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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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北宋振兴攻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振兴攻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振兴攻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