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兑换《母猪的产后护理》
沈从和赵桓是一个蹲姿,他是官家的亲从官,官家蹲下了,他也得蹲下,也不知道官家在想什么,官家在望着青山绿水愣愣的发呆。
“孙翊那一万余匹的种马,送到了汴京了吗?”赵桓忽然开口说道。吓了沈从一跳。他有点懵,他不负责此事。
“宗将军,官家问孙翊那一万种马到了汴京了没!”沈从大声的喊道。
宗泽从一个大缸旁边露出了脸,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说道:“叫我宗少卿!我不想当将军的!”
“李太宰写信说,那批种马都是非常优秀的种马,已经让全国的群牧司抽调母马进京了。按照太仆寺的估计,两年,两年就能弄一批军马做战马了。契丹人的马倌很好用。”宗泽说完擦了下脑门上的汗,将手中的柴火塞进了大缸底下。
烈火熊熊,赵英抓着一个勺子,尝了尝缸里煮的汤,说道:“淡了,淡了,再加点盐。小德子,你的猪肉焯好水了吗?这等着下锅呢!”
“官家,今天中午咱们吃猪肉炖粉条,老臣抓的野猪,鲜嫩香醇,膘肉较少。”
赵桓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看着河内府广阔的山水,决定在这里组建大宋的飞军。只不过这得到汴京之后,再做此事。
“种少保,你说朕要做到何等地步才算明君呢?”赵桓愣愣的发问。
这不提种师道还好,一提种师道,这沈从就眼眶泛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让沈从这个面对完颜宗翰都未曾皱眉的汉子,突然泪目。
“哭个球。哭。哪天带兵把金人的老巢给灭了。把女真除名,才是你该想的事。”赵桓踢了一脚沈从,转身向着大缸走去。
他闻了闻猪肉炖粉条的味儿,拍了拍赵英,大声的说道:“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一会儿把这猪肉炖粉条给大家都分一分。”
“还有那边两个小馋虫。”赵桓指了指不远处两个小煤球一样的小孩子,这是附近村寨的顽童,他们看到赵桓一行人,不但没有躲避,还凑了过来,指指点点。
赵桓感慨良多的说道:“给太仆寺的寺正,送过去这本书,《母猪的产后护理》。让他参考着学一下,把这马政的事给朕办好了。”
赵桓扔给赵英一本书,赵英掏出一张黄色的绸缎,将书严严实实的包裹好,封上蜡说道:“知道了官家。”
母猪的产后护理,是一本技术性极强的书籍,不开玩笑,它对提升大宋百姓幸福生活指数有关键的意义。
评价一个国家的工业,用钢铁产量去评价,评价一个国家的幸福指数,用人均猪肉量去评价。
可惜现在的赵桓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这项产后护理技术,只能先用于马匹的培养了。
“什么时候大宋才能人人顿顿都能吃上肉呢?”赵桓怅然的说道。
多事之秋啊。
他抄了点粉条,虽然有点烫,但是依然挡不住味蕾上美味的冲击。
“哈,哈,哈!赵英快给我点水。”赵桓觉得火烧火燎的赶紧喝了两口水,润了润喉咙。
“官家,韩校尉和岳校尉的军报到了。”沈从从远处的插着小黄旗的传令兵手中,拿回了军报说道。
赵桓将两封军报放好,左看看右看看。这两份军报很有趣。
韩世忠夸岳飞作战英勇每战身先士卒,披坚执锐,勇武无双。保住了粮食补给线。然后在最后的时候,说了自己招募新军,请官家恩准。
而岳飞的军报则是夸韩世忠所率浴血奋战,挡住了进人在平州的反扑,中流砥柱,国之柱石。然后委婉的说了一下自己微不足道的功绩。
“飞于滩余击退娄室,伤三百,杀两百。”
两个人的军报都是非常详细的指出了对方的功劳,对自己的功劳,却寥寥几句。
有这种军报出现,是因为大宋重文轻武的策略,两个人都唯恐自己战功卓著,被官家从前线撤回来,倒是真的。
“大宋武人不易啊。”赵桓摇了摇头,两个人都是国之栋梁,能如此和谐相处,也算不错。
在原来的历史线里,韩世忠和岳飞在最开始的时候,是有些矛盾的。
岳飞三十岁见节,成为了最年轻的节度使,韩世忠多有不满。
直到后来,平定水祸时候,岳飞让了一部分军功给韩世忠,才算了解了这段恩怨。后来岳飞被害,韩世忠冲到秦桧府中质问秦桧为何如此行事,就出了那句千年名言,莫须,有。
现在能够如此和谐相处,对赵桓来说是个好消息。
“全都重重有赏。有什么金贵的赏赐,都送一点过去,接韩世忠的家人和岳飞家人进京居住,一人赐宅院一所。”赵桓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朕有宅院赏赐吗?”
赵英擦了擦额头的汗,端了一碗猪肉炖粉条说道:“官家查抄的吴敏、李邦彦、李擢还有郓王之后就有很多宅院了。而后又斩了不少卖国求荣之徒,又查抄了不少的宅院。而后李太宰在京中大杀特杀,又查抄了将门和官员不少的宅院。”
“赏赐是没有问题的。官家。”
赵桓点头说道:“那就好。不过赵都知,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不要欺瞒朕。明明没有,却说有,然后去凑。那样总会出现事端。你可明白?”
赵英连连点头,将米线和猪肉夹到了碗里说道:“老臣就给官家办了个李大家的事,还给办砸了。这外廷的事,老臣再也不掺和了。没那个本事,不想那么多虚事。就是把官家伺候的舒舒服服的,那就行了。”
“李太宰在京中独揽大局,也不容易。咱们收拾停当,就赶紧回京。”赵桓说道。
“李太宰的扎子昨日又到了,说迎朕回京的大典已经准备好了。就是这个规格上,他拿捏不准。按制度是百官出城三十里,到陈桥驿迎接朕。宗少卿,你觉得如何?”赵桓拔了一口粉条问道。
宗泽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官家攻克乃还,其功绩堪比太宗皇帝,理当出迎三十里,来接官家。”
赵桓摇头,说道:“切,不就是想偷懒摸鱼,不处理政事吗?出城三十里,至少得耽误一天到两天的时间,让他们在京中处理公务吧。朕到了城门,让他们在大庆殿等着就是,虚头巴脑,没有任何的实际用途。”
“就这么定了。不用迎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官家回到汴京城
赵桓的大驾到了陈桥驿的时候,赵桓没有看到迎接的官员,非常的欣慰。
朕的话是越来越管用了。
宗泽等人率领了两万禁军前往汴京接管城防。
毕竟有十四万的八门禁军云集宇汴京城下,如果李纲伙同八门给他个大大的惊喜,那就有趣了。
宗泽的接管城防和武库的速度相当迅速,在朱孝孙的带领下,禁军率先交出了右鱼符。
当然宗泽也是详细翻动检查了禁军的种种军备,知道这帮废物一样的禁军,完全没有丝毫能威胁到官家的可能性,才开始接管四壁守御的城防工作。
汴京不设更戍,城防军都是京畿禁军负责,京畿禁军被赵桓当初打散之后,也一直没能恢复编制。
而后就是武库的接管以及宫城的城防,这部分沈从负责,程褚率领一千五百亲从官出了宫城,由沈从接管城防。
自此,赵桓回京之路一片坦途。
赵桓皱着眉看着汴京的方向,自己不是已经明令禁止迎接了吗?为何城门外跪着一大片?
直到看到宗泽的时候,赵桓才知道,这都是八门禁军降卒,他们参与了进军汴京之时,此时正惶惶不可终日。
赵桓没有理会他们,让他们在城外跪着吧。
即使无叛变之心,也有叛变之实,赵桓没把他们全家都给杀了,已经是仁义的表现,到现在亲事官还在平州浴血奋战,归期无定。
赵桓进了城门,还以为自己进错了城。
整个汴京的街头干干净净,没有一个人影,如果不是永定军卒就站在御街两边,他还以为自己进的是大同府,而不是汴京城呢。
“怎么回事?宗少卿?”赵桓问道。
宗泽擦了擦汗说道:“官家,这都是李太宰的安排,汴京城刚刚经历大乱,还有涉案的人未曾归案,如果贸然安排百姓迎接,恐怕会有事端。”
赵桓点头,李纲做事周密谨慎,能有如此想法并不奇怪。
“走吧。”赵桓站在了大宋皇宫之前,城门洞开,大庆殿的两侧站着亲从官,亲从官后,是百官席地而坐。
大宋不兴跪礼,李纲看到了宫门口的大红色冕服就知道那是官家。
“迎陛下回京!”李纲的声音响起,山呼海喝的声音如同了浪潮一般,汇聚成一道声浪,夹杂着浑厚的号角声和鼓声与编钟的声音响起。
赵桓这次倒没有紧张。
朕配得上你们这般山呼海喝!这是朕应有的尊敬!
他一步步的向前走出,昂首阔步,丝毫没有任何的惊慌。一步步的走到了大庆殿之前,来到了李纲的面前。
“李太宰,辛苦了。”赵桓将李太宰从地上扶起来说道。
李纲忽然跪下说道:“臣,死罪。雨夜入宫威逼内宫,而后又效仿司马懿旧事,臣罪该万死。”
赵桓想把李纲拽起来,可是怎么都拽不起来,力气还挺大。
“朕恕你无罪。”赵桓算是服了这李纲了,也是个钻牛角尖的人,轴得很。
李纲还在地上跪着,赵桓摇头,说道:“起来吧。”
这李纲才从地上起来,他看着满脸英气的新帝,暗叹大宋中兴,指日可待啊!
“这段时间委屈李太宰了。朝堂一群蝇营狗苟之辈,帮不上太宰的忙。皇后又是个懦弱的人,净给你添乱。若不是李太宰力挽狂澜,朕现在还在大同府吃沙子呢。何罪之有?无罪,无罪。”赵桓笑着说道。
他转身看着文武百官,里面换了很多人,都是些年轻的面孔,赵桓还看到了陈东和欧阳澈二人端坐在末尾的地方。
欧阳澈是个讲规矩的人,目视前方,一丝不苟,而陈东就大胆多了,不停的挺起身,看着站在大庆殿的赵桓。
“新气象啊!李太宰!果然不负朕的期望!”赵桓对于大宋朝堂的改变,感触最深。
他走的时候,朝堂的大臣的平均忠诚度只有35点,对大宋的忠诚度只有50点左右的平均水平。
而现在,大多数朝臣对他的忠诚度都在70以上,而对大宋的忠诚度就在90分的水平了。
这李纲很有识人之明,而且很多都是种师道英才录的英才!
“官家,请官家饶过汴京百姓一命。”李纲再次俯首说道。
“嗯?你是说那些宫人的亲属吗?那是万万不可饶恕的人。”赵桓拒绝了这个提议。
李纲抹了把脑门的汗,似乎官家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些宫人的亲属,凡是涉案都是夷三族处理。这是毫无疑问的,官家就是想赦免,也不成了。因为现在都埋了。”李纲说道,他说的不是那些人。
“那是什么汴京子民?”赵桓不解的问道。
李纲指了指宫城外的汴京城民说道:“按过往的规矩,汴京城的百姓要流放三千里的。”
“全部?”
“全部。”
“过往的规矩是什么规矩?”赵桓惊奇的问道,还有这种规矩?
李纲回答道:“祖宗之法。昔太宗皇帝攻克乃还,回京之时……”
赵桓皱着眉问道:“不是大败而回吗?”
李纲左右看了看说道:“攻克乃还,攻克乃还。这不是老臣的话,是太宗皇帝的宰相吕端说的。”
“那太宗皇帝的祖宗之法,是驱逐汴京百姓吗?”赵桓不解的问道。
这皇家的皇位争斗,和汴京百姓有个什么关系?
“汴京百姓没有殊死反对,以死报主,罪该万死,太宗皇帝仁德,流放其三千里。”李纲说道。
“那就不用遵守了。汴京百姓无罪。殊死抵抗,谁的脑袋掉了不是碗大个疤?百姓不殊死抵抗,非百姓之罪。以后此制作废。什么跟什么啊。”赵桓摇头说道。
他太宗皇帝输了战阵,宰相欲立襄王元侃为新帝,是你赵光义没控制住朝臣,怪百姓不给你卖命?
这都什么奇怪的祖宗之法?
“臣还有一请,城外那些八门的军卒如何是好?请官家饶他们一命。他们并不知道八门进军做什么。”李纲再次问道。
赵桓生气的说道:“不知道?从各军路出发的时候可以说不知道,走到磁州的时候不知道吗?走到相州的时候还不知道吗?连续一个月的进军还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吗?他们这么蠢吗?”
“他们的确这么蠢。”李纲如实回答道。
第二百三十九章 废黜太子
李纲的话有几分道理,禁军的确足够的蠢。
虽然赵桓已经尽量低的限度估计禁军,可是李纲这句话让赵桓的确认识到了,他们可能是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
他们可不是后世那些初中就接触了地理课,满世界都是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没有接受过任何的教育,他们甚至汴京在哪,都不清楚。
在他们眼中,汴京或许真的在天上。
“李太宰以为如何?”赵桓并不是一个听不进去劝谏的人,相反他给自己立的人设就是从谏如流。
而且自己现在真的有能力,处理好所有的事,保证处理的结果都是正确的吗?赵桓觉得自己是个人,而不是个神。
他能做到御驾亲征,北伐赢得战争的胜利,做的事,并足以自傲。
相比较赵家的皇帝,他可能不是那么疲软,在金兵围城能够妥善放权,给军卒以平等的待遇。
这些其实换个二十一世纪的五好青年真的可以做出来。
唯一可以自傲的事,大约就是宁武关头誓死不退的觉悟。
除此以外,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能赢下宋金之战,其实更多的是宋军军卒和将帅的功劳,而他自己,起了一个引导和调配的作用。
人啊,贵有自知之明。赵桓很愿意听听李纲的意见。
“臣以为,编为罪军,前往平州前线,枭首三级,可抵死罪。”李纲试探的说道。
杀金人?这主意不错。
“老弱病残这充作辅军,修建新关隘,山海关。以抵消无知之罪。”李纲继续说道。
这是十二万人啊!
屠刀一出,天下震颤。看似威风,其实伤害的不就是自己基本盘吗?
“那按着李太宰的意思办吧。朕原来也没打算全数杀了他们。朕反复跟你说,诛首恶,不连坐,不制造恐慌。原来想把他们全部遣散回到原户籍地,分田做农民的。”赵桓讪讪的说道。
李纲想了半天,才回过味儿来。
感情官家早就打算饶了他们?自己多了几句嘴,反而这群人需要戴罪立功了……
“还有事吗?”赵桓问道。
自己这饶了一个李纲,饶了一个汴京城的百姓,饶了一大批军卒,还有谁可以饶的?
将门那七个杂碎?不是这七个杂碎,这十二万混吃等死的废物,绝对不会面临死亡的威胁。
“臣请诛七门七人,夷九族而警天下!”李纲这次不给人求情,反而请诛国贼。
赵桓看着李纲,这是个忠臣啊!还是给勇于给皇帝背锅的大臣。
这七人,死是一定要死的,绝杀将门之后的后果,却由李纲一人肩抗了。
将门绝大多数人是他李纲带兵,阻杀在了皇宫之内。现在,每家仅剩一人,李纲他还要赶尽杀绝。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赵桓忽然想起杨沂中杀蒋小鞠一家的时候,赶尽杀绝的场景。
“那就杀了吧。”赵桓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本来就是要杀的,既然李纲愿意背这个锅,赵桓也愿意成全他。
“进殿吧。”赵桓大赦特赦,把绝大多数被裹挟的人从轻处理。
杀人其实没用,百姓安居乐业,谁愿意造反?
中央军卒强大,哪个军头敢跳出来?立刻打的他哭爹喊娘找妈妈,拳头才是硬道理。
靠杀人,解决不了内部矛盾。
赵桓进入了大殿之中,看到了李清照领着的赵谌,这个九岁的孩子,受到了将门的牵连,现在也处于废黜的边缘了。
“赵英,念吧。”赵桓无奈的摇头,废后废太子都是必要的结果,因为朱琏代表着将门,他赵谌也是将门之后。
“朕仰承列祖弘业,兢兢业业,体恤臣工,惠养百姓,维以治安天下,皇太子谌……”
赵英的声音在大殿上阴阳顿挫的响起,赵谌有些被吓到了。
“然谌恭孝,朕亦痛,无大错而逢难,贬黜为庶,罪不至此,封为靖王,留居延福宫,以观品德。”
赵桓没有把赵谌赶尽杀绝,这对一个非常恭孝的九岁孩子是在太过残忍。
李纲听着这个圣旨不太对味,这个圣旨他看过,本身代表着他代表外廷同意了废黜太子之事。
可是李纲当时正忙着清理汴京城的种种不稳定因素,等到现在一听,就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靖王赵谌痛失太子之位,可是还依然是开封府尹!
开封府尹在大宋乃是储君!
也就是说,靖王赵谌,其实还是皇储。只不过失去了太子之位而已。
赵英念完了废黜诏书,将诏书递给了听得不是很明白的赵谌。赵谌接过圣旨愣愣的问道:“李大家,我现在不是太子了吧。”
李清照摇头,没有说话,谁知道坐在皇位上的那个皇帝,到底是什么心思?
圣心难度啊。
赵桓没有什么圣心难度,只是他现在只有一个娃,万一自己出个三灾六病的,自己进行的事业,也有个继承的人。皇权的平稳交割,也代表着政治稳定。
可惜,这个简单的心思,在大臣中,就显得格外的复杂了。
“李太宰,还有什么事,需要朕亲自处理的吗?”赵桓问道,赶路赶的要死要活,他有些乏了。
“还有献赞表,百官恭贺官家得胜凯旋,大宋收服燕云十六州。”李纲说道。
赞表?
“那就快点。”赵桓一听这名字,就知道估计又是搞形式主义那一套。
“臣礼部侍郎潘增,拜见官家。”一个比赵桓还要小一些的年轻人,站了出来,说道:“陛下承宝祚,抚御寰区,荷上天笃眷之隆,嗣列圣平之盛,觐光扬烈,德圣化神,上际下蟠……”
这开始还听懂一句,说自己继承了皇位,后面的自己怎么都听不懂了。
【历史翻译机:说你继承了皇位,一只手就可以控制整个天下,承载着上天的无限的眷顾,天下有太阳初升的征兆,你身上的光芒非常强烈,仿若有不可思议的炙热光芒。品德已经到了圣人的高度,几乎可以和神媲美……】
“臣工部侍郎武翰林,拜见官家。”
“官家御极三月,经纬万端,骏烈丰功,实亘古帝王之未有。盛德大业,厚泽深仁,超出乎千百王之事功,融贯乎亿兆人之心志,凝固乎万年有道之道基……”
【历史翻译机:说你当了皇帝三个月,就能经纬天下,丰功伟绩,实在是亘古的帝王之所没有的,德行之盛,厚泽宽仁,超过了历史上所有王的功劳,得到了亿兆人的民心,凝聚出了万年的得道…之…根…基…】
系统?你还好吧?
赵桓看着这说了一半的话,看着断断续续的字幕,有点不详的预感。
【系统宕机,正在重启中。】
文人的节操啊,你们连外挂都打败了……
第二百四十章 朕送你们八个字!(六月份打赏结算加更!)
“你们就不能学学李太宰吗?净办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有用吗?!”
“有这个心思,不如想想怎么治理好这个国家!让百姓多吃上几顿饱饭,让大宋没有那么多的流民!让大宋不受蛮夷欺辱!”
“在这里说这些空话!套话!不如多深到民间、坊间探访一下!了解一下大宋百姓到底在关心什么!”
“这些!在朕这里!没用!”赵桓劈头盖脸一顿骂,这群文臣们,这是以为自己还是那赵佶吗?
自己还没到顺耳的岁数!
“李太宰,你收起来的是什么?”赵桓看到李纲将一个札子收了起来,所以问道。
李纲面不改色的说道:“重建军器监诸事详表。官家。”
“听听,听听!你们听听李太宰在做些什么!你们呢!都给朕干活去!”赵桓一听这个,就更看不上这帮文臣了。
什么跟什么啊,有空在这里献上谗言,不如多做点事,让朕省点心。
赵桓没好气的挥挥手,说道:“李太宰留下,开封少尹李若水留下。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在这杵着了。”
“朕送你们八个字!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赵桓留下李若水和李纲是看看那些枭首之人的卷宗,他说过要看,那就必然要看。
“枭首四千三百余人。名目表册在这里,具体的证人、证物还有供状,都在李少尹那里。”李纲将袖子里的表册拿了出来,递给赵英。
李纲刚把名目表交上去,就拍了拍脑门。
坏了。
“李太宰办事,朕是极为放心的。人证物证俱在,三司主审签字,供状极为详细。不错。”赵桓随意的翻动了两册。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宋多几个李纲的人,也不会落到这个田地。
“这是什么?”赵桓看到了一个札子,抽出来问道。
李纲硬着头皮说道:“臣的赞表。”
嗯?
“还有微臣的赞表。官家。”李若水也递上来了一份赞表。
赵桓扶额……感情李纲刚收起来的是赞表,而不是什么军器监的重建的札子啊!
“一篇锦绣文章啊。”赵桓随意反动了下,系统满屏幕的宕机警告,让赵桓没有了详细看的兴趣。
“官家御驾亲征,收服燕云十六州,文臣们手无缚鸡之力,但也知战阵之辛苦。保证后勤粮草供给,是分内之事。官家得胜而归,文治武功赫赫。”
“上个表称赞官家文韬武略,实属应有之意。”李纲小心的说道。
李若水看了看官家的脸色,说道:“都是进士第出身,文采出众。除了分内之事,写写赞表,也是我们唯一的本事了。收复燕云,如此普天同庆之时,我等也只有这样参与如此幸事了。”
赵桓摇了摇头,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这些文臣们差不多只记得礼乐书了。
“李太宰,朕欲遣散所有禁军,这是在大同府和种少保商量好的一项国策,这是少保写的策论,你看一下,然后做一下补充。”赵桓将种师道的策论给了李纲。
李纲稍微翻动了一下说道:“官家,将门已经彻底化为了虚无,仅有的几家将门也身负重任,北拒金夷,西抵西夏。”
“这将门没了,基层军官也就没了。毕竟不是谁都从小耳闻目染,熟读兵书,连小时候都是做军阵推演的。”
“少保临行前,把《种家遗录》写好了,朕欲办一所军校。以历代兵书和这种家遗录为主。专门培养基层军官。选拔军伍中的士尉一级将官,到军校进修,以补充军阵之不足。”赵桓又掏出一份种家遗录来。
有些人做事,总是想在别人前面。
“大宋能有少保这等臣子,乃是大宋之幸啊。”李纲连连感慨。
赵桓点头,说道:“还有一事,有宋以来,历代都防备武官做大。其实归根到底,还是我大宋中央直属禁军疲弱不堪。才会对边臣如此防范。朕欲组建天子亲军,以震慑四方。”
李纲俯首,说道:“官家鞭辟入里,大宋无田制,不禁土地交易。地主无数。失地的农民也越来愈多,为了安抚,不得不设置三十四路军路,收拢流民,防止祸乱。”
“防住了吗?”赵桓嗤笑了一声问道。
“自大宋太祖皇帝以来,一百六十年的时间里,四百七十余起流民起事!仅仅最近这二十六年,就有一百多起!这还是攻破州府郡县才会通传四方的流民起事!”
“禁军收拢流民,黥面分配,人人称作贼配军,也没见多大的效果。”赵桓叹气的说道。
大宋的百姓很苦,赵桓已经在河东路和关中地区,见了足够多的惨剧,如何改变这一现状,成了他最关注的要点。
“禁军收束流民的做法,已经无法完成它的使命,朕欲解散配军,均田后成为农民。河东路和关中效果目前还是极好的。”赵桓说道。
李纲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官家,河东关中,都是兵灾,地主都跑的无影无踪。京畿路和河北东西两路,也可推行,地主也跑了。”
“但是其他路,官家暂时还不能动。无十万雄兵,不可轻动。”
“你和少保的观点是一致的。有威慑天下之雄兵,方能全面推行均田。”赵桓点头。
李纲和种师道的想法是一致的,当初种师道交给他新兵制的时候,就再三强调无五万飞军不可轻易推行新兵制。
赵桓也知道自己选了个什么路出来,需要面对的是怎样的考验。
“军器监在汴京城外重建,那军校就建设在汴京城内吧,每日拉练,涨涨大宋的武德。”
“至于新军军营,就建在河内府吧。那里依山傍水,地形复杂,适合做军卒训练。”
“全国征兵,适龄青年都需要被征召。各路组织选拔青年,择优秀青年,前往河内府新军营。”
“朕不管他们怎么选出来的青年俊才,若是连新兵训练都无法通过。则主管此事的宣抚使,连降三级,滚琼州和喝西北风去!”
赵桓想了想说道:“昭告天下,就说通过新兵训练,可均田十亩地。”
“十亩?会不会太多了些?”李纲问道。
十万人的新军,那就是百万亩的田地,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哪里养得起十万新军啊,有三万朕就心满意足了。”赵桓摇头,李纲误会了自己的新军的含义。
他这个新军,是能够在山地里日行百里的那种精兵悍卒,是飞军。
可不是日行十里休息一次的禁军。
养精锐,需要花的钱,可比废物要多得多了!
“这军校和新军可有名字?”李刚略有疑惑的问道。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大势已去
“名字朕想了很多,总归没有个合适的词,容朕再想想。”赵桓犹豫了很久,都没有把名字起好。
黄埔两个字是首先出现在赵桓心中的答案,奈何这是个地名,如果叫汴京军校,实在有些违和。
而汴京讲武堂也曾经是他的一个想法。
讲武堂这个名词的出现,代表着中**官从将门世袭制度,走向了新的培养制度。
但是赵桓觉得不太适合大宋的命名规则,特别是讲武堂出现的朝代,是他比较讨厌的朝代。
赵桓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所以会有喜好,也很正常。
他最喜欢的名字是大宋陆军指挥学院,这个平庸的名字,是他最后确定的名字。
太过高调,就显得招摇,脚踏实地的办事,才是赵桓想要的风格。
“太上皇那边最近有什么异动吗?”赵桓愣愣的问道。
李纲摇头,说道:“臣写信欲请太上皇回京,可是太上皇并没有上当。毕竟太上皇这人,很聪明。”
李纲实在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形容赵佶,只好用了聪明二字。
“不过臣不止这一手诓骗,还有一手逼迫。太上皇在临安的日子逍遥,但是生活极为奢靡,开销极大。臣派了名妓李师师,准备让她把太上皇的钱给花了。”
“太上皇没钱了,自然也就回来了。”李纲俯首说道。
赵桓点头,这个赵佶也是鬼才了,能把李纲逼迫到与这个地步也算是有一套了。
“大宋宰相与名妓合谋,这传出去对太宰的名声可不好听啊。”赵桓摇头说道。
李纲听到这里一愣,知道官家误会了自己,他笑着说道:“臣并没有出面,只是派出了几个书生,就把李师师诓骗了。”
“指望一个女人成事,也不现实,臣又拍了赵明诚。赵明诚好金石,太上皇好石,曾专设生辰纲,来收集天下奇石。这金石之学,最耗费钱财。”
“那你计划就是。朕专门督办这军校和新军成立之事。”赵桓对赵明诚观感极差,不过本着废物利用的想法,放手让李纲去做就是了。
而此时的蔡京和童贯二人站在临安城墙上,满脸的惆怅。
“北归的禁军越来越多了。”蔡京忽然说道。
最近临安城外的禁军正在逃跑,确切的说,自从太上皇明确的拒绝了粮商的结账请求后,禁军们彻底对太上皇失去了信心。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赵佶在花船上的咆哮,被有心人传的哪里都是,那是隶属于临安皇城司察子做的事。
即使是蔡京自己掏腰包,结算了粮商的货款,保证了粮草的正常供应,但是依然无法阻止禁军离心离德。
虽然禁军很蠢,他们不知道汴京在南在北,但是他们并不傻,知道谁好谁坏。
“今日三五千,明日三五千,这没一个月,这四十万的禁军就得彻底跑光了,唉。”童贯也是无奈。
禁军要跑,他也没有任何办法,督战队还算得力,但是耐不住溃营。
溃营在大宋是一种非常有趣的现象,禁军遇战,成群结队的逃跑。督战队也有心无力,人实在是太多了,根本收拢不住。
“太上皇知道了吗?临安城外的军卒溃营的事。”蔡京极为担心的问道。
童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某和太上皇说了此事,太上皇就回了一句知道了,也不知道是知道了,还是不知道。”
“最近太上皇作词的兴致很高,特别是李师师来了以后,更是诗情高涨,连出了三首长词。”
蔡京皱着眉问道:“作词就作词,童郡王为何面色发苦?”
童贯摇头说道:“你有所不知,如果是作词、谱曲、唱词,我还能如此惆怅吗?太上皇最近迷恋上了给古画题词,还是自己写的词。你知道这古画的价格。实在是花费巨大啊。”
“最近是在前唐画师韩干的画上题字,这还好说。一幅《牧马图》也就几十万贯,但是前日,太上皇要找吴道子的画。怕是要遭了。那四千万贯还能撑多久?”
蔡京沉默了许久说道:“作假,用假画糊弄一下。”
童贯用力的拍了拍凭栏,说道:“你以为我不想?我找来江南名家做了假画,与真的没有丝毫区别,就拿着假画去找太上皇,太上皇本身精通书画,对假画就有些疑心,本来三言两语糊弄过去了。”
“结果呢!汴京来了个投诚的官,叫赵明诚,就是汴京李大家的丈夫,好金石,三两眼就看出了那是伪作。给我气的。”
童贯愤恨这赵明诚,却又没什么办法,现在赵明诚在太上皇那里,甚得圣眷。
难呀。
“淮北淮南陈家崔家怎么说?他们家主来临安了吗?”童贯想到了军粮的问题问到。
蔡京摇头,本来定的超低粮价,已经让这些巨富对太上皇的观感就有些差。
但是当时北方局势未定,巨富豪商两头下注,两边对付着,这边给新帝献点钱,这边给他太上皇供给粮草。
可是现在北方局势彻底平定,新帝完胜金人还朝,巨富豪商彻底投向了新帝的阵营。
“别说家主。最近我找陈家和崔家的掌柜的都找不到。听说都是撤出了临安,彻底断绝了太上皇的关系。”蔡京无奈的说道。
“巨富豪商只是第一步,后面的小商贾就会望风而动,彻底与太上皇断绝联系,到那个时候军粮难以为继,禁军溃营的速度只会更快。”蔡京非常清楚形势,忧心忡忡的说道。
什么叫大势已去?这就叫大势已去!
太上皇这二十六年在位不得人心。
宣和三年在扬州徐州等地搞得十抽一的焦土政策,更是让江南人对他赵佶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四十万的禁军在临安城下,说不定早就出了行刺或者暴动之事。
现在禁军正在溃逃,这种威慑力正在逐渐减弱,军心涣散,各谋前程,蔡京已经感觉到了山雨欲来。
起风了。
狂风阵阵,蔡京伸手抓向了临安城的天空,夕阳西下的西湖一如既往的静谧。
“太傅,大事不好!临安行宫被哗营军卒给围住了!”一个传令官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蔡京头皮发麻的看着童贯,这是要出大事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石过刀,茅过火!
哗营!
童贯慌不择路的跑向了临安行宫,他今天找到蔡京是商量如何遏制禁军溃营之事,没想到直接发生了哗营!
他慌慌张张的跑动着,而蔡京却拿出了一封信件,那个把他赶出大宋朝堂的蔡攸的来信。
一封简简单单的家书,却字字如刀,扎在了蔡京的身上。
“没有任何挽回颓势的办法了。那就回京吧。”蔡京感慨的说道。
临安多雨,淅沥沥的雨,伴着傍晚的风,没一会儿就吹到了临安城内。四处都是各种花色的小伞,别有情趣。
西湖上泛舟的小船在雨中朦朦胧胧,如同画卷中走出来的一样。
蔡京无心看这幅画卷,他也匆匆的赶到了行宫。行宫的宫墙下,有数百尸体横在城墙之下。
临安的行宫依山而建,易守难攻,若是想攻破宫城难上加难。
但是随着蔡京的深入,发现宫城之内,也有无数的尸体,就知道这次的哗营,根本不是临时的军变,而是一场谋划已久的宫变。
蔡京走到大殿的时候,看到了童贯和躲在龙椅后面瑟瑟发抖的赵佶。
看来是哗营的叛军,没有攻入这大殿来。
“是皇城司的察子策动的!一定是!查!全城搜查!必须要彻查此事!宁杀错不放过!杀得干干净净!才能把那群泥腿子吓住!他们才不敢再做这种事。”赵佶躲在龙椅之后大声的呼喊着。
童贯摇头,说道:“官家没事吧。”
传令官慌忙的跑到了大殿之内,大声的喊道:“报!三衙使梁世成遇刺,身负重伤。御史中丞王黼遇刺,受轻伤,大内总管李彦杖毙临安数千良民,被临安百姓围攻,身负轻伤,民怨沸腾。威远节度使朱的应奉局被暴民所破,生死未明……”
赵佶的身影在龙椅后缩成一团,有气无力的喊着:“给朕杀光他们!一个不留,全部杀光!朕要将整个临安血洗!石过刀,茅过火!一人不留!全部杀光!”
蔡京忽然觉得赵佶还是回到汴京的好,再在临安城这样胡乱折腾下去,怕不是这次军变,这么简单了。
很明显因为新帝回到汴京,针对江南小朝廷已经全面展开了压制,而这种压制是从方方面面的压制。
未用一兵一卒,攻心为上,杀人不见血的压制。
甚至新帝都没有察觉到他对江南小朝廷的压力吧。
临安禁军的军心涣散,民心不在。
巨富商贾们的纷纷改旗易帜,导致现在的赵佶,惶惶不可终日。
“官家,咱们回京吧。”蔡京忽然说道。
童贯猛地抓住了蔡京的衣领,然后又颓然的放下,已经如此窘迫的局面,还能如何?
“朕不回去!汴京还能回得去吗?朕回了汴京,怕是要被关到死的那一天了!蔡太傅,枉朕对你信任!居然说出如此话来,来人!传朕的旨意!朕要罢黜蔡京,来人啊!”赵佶一直往后躲避,一边大声喊道!
童贯和蔡京连连摇头,太上皇已经有些疯了。
蔡京和童贯终究是没有劝说成功,太上皇还是坚持不回汴京。
蔡京出了临安行宫,走到西湖边的一处小客栈,敲了敲门,走到了客栈里,七拐八拐的走进了一出小的房舍。
皇城司江南监事,一个躲在阴影里的人,连皇城司提举都不知道长什么模样。
“蔡太傅这是想明白了?”阴影中的声音阴恻恻的让人心生畏惧。
蔡京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劝太上皇回京,他就是一个老人,你们不要再搞这种刺杀的手段了。他现在失去了权柄,也失去了御极天下的能力。就不要太为难他了。”
“我们为难他?是他在为难整个大宋啊!”皇城司的监事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度,大声说道。
“当政二十六载,昏聩无能二十五载。生辰纲逼反江南,伐辽之战,逼迫西军自立,年年苛捐杂税,天下百姓受苦已久。”
“你跟我说不要为难这个老人?他现在是老了!江南石过刀,草过火,人换种的时候,他怎么没想到今天呢?”
蔡京知道这是一个典型的临安人,他的语气和语调都带着临安城的拐音,可是这话却是真真切切。
大宋苦赵佶已久。
“没有来自汴京的授意!现在的临安不欢迎他太上皇!让他赶紧滚蛋!多待一天,都不保证今日之事不会再发生!”
“他赵佶若是有本事,就拿出当初十抽一镇压江南的气势来!看现在是鹿死谁手!”江南皇城司的监事的声音十分高亢。
这说的是宣和三年,童贯携带皇命平定方腊起义,为了防止再有同党,直接十户家里抽一户,杀人掠财。
这十户里抽出这一户,都是中人之家。
“直呼太上皇姓名!你这是要谋反吗!信不信我这就往汴京上一道札子!参你谋反!”蔡京用力的拍了拍桌子!声音同样暴怒的说道。
维护皇权,就是在维护自己的特权。
而皇城司的监事默不作声,停了很久才说道:“再有十天,若是太上皇还没有北归。那就不是今天哗营这么明目张胆的事。我们临安城也有很多毒,比如你们北人骄傲的牵机药,我们也不是没有。”
蔡京皱着眉,他听出了这句话似乎不是威胁,而是真的打算如此行事!
这江南的人是疯了吗?怎么敢如此行事?
刺杀皇室!其罪滔天!不怕被诛九族吗?
蔡京点头,算是同意了皇城司监事的说法。
“我要一艘大船,把妻儿老小送到琉球去。”蔡京如此说道。他来找皇城司的监事,并不是为了跟监事吵架。
而是为了船,还有安全。
“你那个儿子不是枢密院的知枢密院事吗?堂堂枢密使,还保不住你的家人?”监事好奇的问道。
蔡京无奈的摇头说道:“我儿在朝中并不得宠,每日如履薄冰,苟且偷生。如非如此,他能让我来找你吗?快点吧。时候不早了。”
“得嘞,当朝太傅都求我办事,我能不答应吗?后天辰时有大船前往琉球。你安排好登船的事。不能再让赵佶待在临安了。再待下去,临安城的百姓怕是要真的造反了。”皇城司的监事摇头说道。
蔡京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离开了这处客栈。
“九公子,蔡京走了。”皇城司监事来到了客栈的后院,恭恭敬敬的说道。
第二百四十三章 粮船和粮食
九公子背对着临安皇城司的监事问道:“有多少人联决了?血书签了多少了?”
“一万多人。”皇城司的监事颤颤巍巍的回答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这位九公子挥了挥手,让临安皇城司的监事离开。
当无人在的时候,九公子才站起身来,看着外面的天空愣愣的出神。
“再等等。再等等。不能着急。”九公子用一种近乎空洞的声音对着天穹说道。
赵佶再次端坐在了临安行宫的龙椅上时,面前的大臣,是自己的小朝廷的所有班底。
这个时候的赵佶不复昨夜瑟瑟发抖的模样,正襟危坐,皇家风范尽显。
“昨夜肇庆军与亲从官哗营,数千肇庆军军卒从凤山门,打到了朕的宣德殿!朕问你们,这个责任谁来肩负?”赵佶语气略微平淡,但是话里的内容,却让人不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老臣统兵不利。御下无方,惊扰圣驾。还请官家恕罪。”童贯率先出列,俯首说道。
蔡京也出列说道:“老臣也有失察之责,还请官家恕罪。”
数十名官员左看看右看看,这当朝两位实权人物都认罪了,自己还能有的跑?
索性一起认个罪得了。
只有梁世成没有认罪,他想要从转椅上爬起来。
可惜的是,他身负重伤,被刺客捅了一刀,虽然不会危及生命,但想要短时间内,恢复行动能力,完全是痴人说梦。
“官家,臣也有罪,臣也有罪啊!臣有失察之罪。”梁世成想要挣扎着站起来,可惜转椅束缚了他。
梁世成大声喊着,赵佶气不打一处来,自己这一窝的臣子都是这个水平吗?
“淮南陈家,淮北崔家,朕让他们的家主觐见,拒不朝见,以种种理由推脱,已经一月有余!如此目无朝纲,目无尊法!朕欲讨伐之。谁领兵前去?”赵佶冷冷的问道。
“万望官家多加斟酌,崔家和陈家乃是商贾中的中流砥柱。随意讨伐,师出无名,恐民意喧天,有害于社稷。万望官家三思。”蔡京听到这话,脸色大变!
汪伯彦一听就知道,表现的时候到了。
“官家!陈家崔家不臣!多次催粮而不纳,不臣之心已经昭然若知,若是没有惩戒!何来天子威严!何谈宗庙社稷?!官家,臣愿意领兵马前往!还请官家恩准!”汪伯彦的回答让赵佶脸色一喜。
不过他很快的将目光看向了童贯。
“童郡王无话可说吗?”赵佶问道。
童贯想了很久,才低头说道:“老臣觉得不宜讨伐。淮南淮北两家经营两地甚久,淮南淮北水多田多,兵马前行不易。若是讨伐,陈家和崔家北逃,那就是给太子殿下那边增加了筹码。臣以为从大局上来说,不能讨伐。”
他的声音很小,但是在大殿上,却人人都能听到。
赵佶的脸色数变,才最终叹了一口气,童贯忠心耿耿,所言有理有据。他也无从反驳。
但是就此饶过崔家和陈家,他心里也咽不下这口气。
“那就着令陈家献出瘦马十匹,若是不应,大兵顷刻而至!毁家不过须臾,让陈家考虑清楚。还有崔家,三船粮食,一丝一毫都不能少。否则提头来见!”赵佶生气的说道。
陈家的瘦马本来就是用来应酬的,十匹而已,没停两天就送到了临安。而那崔家的粮食筹措就慢了些,也不到十多天就送到了。
“太上皇令不得少一丝一毫。这三船粮可曾查验清楚了?”崔家的掌柜站在童贯面前问道。
童贯瞪着眼睛看着这个无礼的掌柜说道:“自然查验清楚,未曾缺斤少两。”
掌柜的脸上挂上莫名的笑容,抓了一把粮食,猛的撒到了江中,说道:“现在呢?”
童贯也没有生气,抽出旁边亲从官的朴刀,一刀下去,就斩在了那名掌柜的身上。
人噗通一声掉到了江中。
“挑衅皇家威严。罪该万死。”童贯将朴刀插回了刀鞘之中。
童贯大声说道:“来个管事的把尸体抬回去,然后告诉崔家家主,连夜再送一船粮食来,否则此间之事,我定会如实禀报太上皇,到那时,到底是这掌柜的做的事,还是崔家家主授意做的事,就由不得你们分说了。”
“即使到了新帝那里,这掌柜如此折煞皇室尊严,崔家还能活吗?”童贯的声音有些阴冷。
虽然临安城已经到了夏天,众人依然被这森然的语气给吓得冷汗直流。
崔家听话听音,不到傍晚,崔家的船队又停靠在了临安的码头上。
押船的掌柜的是个机灵人,一看见童贯,喜笑颜开的迎了上去说道:“童郡王,我家家主听闻此事,羞愤难当。这不就马上运了四船粮食到了临安?这三船当时补给太上皇的。这一船粮食,是送给童郡王的。”
掌柜的将第二个粮食二字咬的很重,他引着童贯来到了第四艘船上,船上摆着三个盒子,来自淮南的交子,上面写着纹银十万两。
第二个盒子里面是一沓地契,掌柜的左右看了看说道:“童郡王,这都是精心选的地,保证年年旱涝保丰收。”
第三个盒子里是一把宝剑,掌柜打开了剑器的匣子说道:“此乃湛卢,不知道童郡王可知?”
“乃是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锻造,剑之成也,精光贯天,日月争耀,星斗避彩,鬼神悲号,一剑挥落巨石分。”
一把黝黑的剑器出现在了童贯的眼中。
“可是真品?少拿些赝品忽悠咱家。”童贯将黑漆漆的宝剑拿了出来,在手上端详了片刻。
这把通体黑色、浑然无迹的长剑,让人感到的不是它的锋利,而是一种宽厚。
“一把好剑啊!从何处得来?”童贯虽然没有分辨出真假来,但是依旧不觉得这把剑差在了哪里。
“晋朝时候乃是晋朝大将周处所有。而后又辗转到了前唐薛仁贵手中,这把剑,乃是家主从韩琦相门家中收来的。据说是在官家御驾亲征中,累下赫赫战功的岳校尉,在韩琦门中当仆从的时候,为了赎身,以剑器相抵。”
掌柜的笑的很灿烂。
这把剑是不是湛卢不清楚,但是这是岳飞曾经的佩剑,就很有趣了。
童贯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拍了拍掌柜的肩膀,崔家甚是机灵。
第二百四十四章 捷胜军到达平州!(为均订加更!)
“童郡王,还请你在太上皇美言几句,平州运粮之事,是不能停下的。”崔家的掌柜把自己的位子摆的非常的低。
童贯点了点头,不在乎的说道:“忠心王事,自然没有人能够掣肘你们向平州运粮之事,不过,你崔家在淮南的风评可不好。有传言,你崔家借着这次运粮之事,和金夷做交易啊。”
“有这回事吗?”童贯看着掌柜,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和金人做回易,怎么可能。童郡王也是说笑了。”掌柜的冷汗直流,想了一会儿,拍了拍手。
一队仆从从下仓走了上来,手里端着数个盘子,掌柜的笑着说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郡王笑纳。”
“小兴安老山参,正经的千年山参,这发芽的时候,都能算到前汉的时候了。给郡王补补身子。”
“这些都是一些虎、豹、熊、狐的一些山间皮货,不值几个钱。给童郡王暖暖身子。”
……
掌柜的挨个介绍了下来自金人的特产,童贯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这些金人特产,他也就是随口一说,看能不能多弄些钱财,没成想,崔家送来的东西,还挺稀罕。
都是宋境少见的金人货物。
掌柜的看着童贯的脸色有些不太对,试探的问道:“怎么童郡王,看不上这些山货吗?也是,以童郡王的权势,这些东西,哪里能入得了你的法眼?”
“哪里,哪里。都是些不常见的好东西,那就一起收起来。太上皇那里,咱家一定给你们崔家美言两句。”童贯哈哈哈大笑的说道。
掌柜的这才放下了心,童贯的名声不好听,但是收了钱,办事的信誉一向不错。
“那就是先谢谢郡王了。”
童贯带着几个亲从官将这些山间皮货打包好,差人送往汴京。
这个崔家有问题。
特别是这些皮草,一看就是今年的新货,毛色鲜亮,刚刚硝好的皮草,如果说崔家没问题,那才是奇怪。
“等一下。把这把剑带给官家。”童贯将湛卢剑放到了这堆山间皮货之中。
这把剑他童贯可无福消受,剑分三等,天子、诸侯、庶人。
这把湛卢剑,属于诸侯剑,随意携带或者收藏,被有心人看到,恐怕会有事端。
童贯目送着亲从官乘快马而去,连连摇头,自己做这些有用吗?
难道让新帝开心了,新帝就能网开一面,饶他一命?
太困难了。
童贯可不觉得自己可能活下去,蔡京等一系老臣,也没有任何或者的可能。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是个有远大抱负的人,他们这些人,最后的命运就是死亡。既然都已经老到了腐朽的程度,还眷恋这人世间的繁华。
贪心了吗?
至于湛卢剑和山间皮货,为什么不给太上皇?
童贯看着赵佶左手美人,右手刚刚购得的名家珍藏的画,大肆挥笔,写着长词。
就知道这崔家的事,在赵佶这里,大概是解决不了的难题。
“陈家送来了瘦马,崔家送来了粮食。老臣已经点验清楚,分毫不差。这崔家尤为诚恳,送了六船粮食过来。倒是忠心耿耿。”童贯俯首说道。
他拿钱办事,一向诚实可靠,说在太上皇这里美言,那就执行彻底。
赵佶一歪身子,看着童贯,看了半天说道:“很好。赐一对金角吧。以表彰他们的忠心。”
“把瘦马送到大臣手里。朕这里不要。”赵佶大手一挥,把瘦马分了下去。
赵佶笼络人的手段就是分赃,手段简单但是极为有效。
“朕有了师师,自然不需要什么瘦马了!”赵佶用手轻轻的在李师师鼻子上刮了一下,笑的更加肆意。
童贯浑身一抖,实在是那李师师居然噙住了赵佶的指头。
这一幕让他有些恶寒,他再拜问道:“老臣知道了。没什么事,老臣告退了。”
“走吧。走吧。”赵佶满不在乎的说道。
童贯离开了富宁殿,看着炙热的太阳,用衣袖挡住了阳光。
知了叫的声音,让人极为恼火。天气炎热也让人心烦气乱。而童贯更是迷茫。
万千思绪最后化成了一句叹息。
此时韩世忠揣着马鞭,在操练的阵型里不断的穿插,这手中的马鞭不同的挥动着,偶尔也会狠狠的抽在新入伍的壮丁身上。
韩世忠提着马鞭指着众多训练的军卒,说道:“别在这跟老子龇牙咧嘴!好好操练!你看看你这马步扎的,像个样子吗!这要是到了战场上,腿肚子打摆子,还打什么仗?吓都吓软了!”
“还有你,看什么看!老子说的话,你听见了吗?!啊,勾枪是这么用的吗?你这是刺还是勾?”
被训斥的士兵,有些木讷,听到韩世忠的训话,才挠着头说道:“校尉,今天不是练长枪吗?”
“格你老子的!你连训练什么都不知道!在这瞎比划什么!”韩世忠一脚踹在了这个木讷士兵的腿窝子上,一脚就把他踹到了地上。
“长枪,长枪个屁,你手里虽然是木棍,但是到了战场上,这就是把长枪!就是把勾枪!”
“连手里的家伙都不知道怎么使唤!怎么杀人!被人砍还差不多!想要田的,想要老婆孩子的,都把眼睛耳朵放亮点,别学他!”
“你指望金人杠了你的老母,能饶了你的狗命?!好好训练,偷懒耍滑,到了战场上,就是一个字,死!”
韩世忠异常的愤怒,这群新入伍的军卒,水平太次了,特别是和种家的永定军相比,那是天差地别。
这些人上了战场,除了送,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但是渝关战事吃紧,种家的永定军也死了一万多人了,再没有兵源补充,修城的事,就得断了。
到时候,就是官家不在乎,他韩世忠也得自己把自己脑袋给剁了。
“韩校尉,你歇歇吧。都盯着这新军卒训练两天了,这腿还伤着呢,少走动的好。”一个亲从给韩世忠递过去了水袋。
“能歇着吗?歇了今天,明天就得让金人把老子脑袋枭下来!不歇着,继续练吧。”韩世忠也是无奈。
“报!李彦仙带着捷胜军四万兵马赶到了大北关,派快马前来通报。”一个传令官飞速的翻下马,大声的喊道。
“好!援军!哈哈!援军来了……不对,不是说五万捷胜军,由王禀率领吗?王禀呢?”
第二百四十五章 捷胜军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强?
平州的战场上,援军不断进入战场。
岳飞坐稳后方后,平州战场这个绞肉机再次发动,韩世忠站在大撵上,频频皱眉,并非捷胜军打的没有章法。
反而是这只捷胜军的战斗力超过了他的认知。
童贯这厮训练的军卒,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战斗力了?
这只捷胜军本身的军卒是十分强悍,是通过招募关中和河东路的壮汉组建。
武备也很优秀,毕竟童贯是天子近臣,还是收复燕云的功臣,封了王,手中的资源极多。
但是,韩世忠清楚的记得,当时太上皇离开汴京的那天晚上,驻扎在城外的捷胜军要跟着一起逃跑。
太上皇过浮桥出城时,捷胜军们紧随他的后面,有往桥上爬的、有抱怨的、有号哭的,生怕被丢下。鬼哭狼嚎的模样,实在是武人的耻辱。
韩世忠原来根本不认为这只捷胜军能有多大的作为,到了战场充其量也就是永定军的辅军。
可是这换了个老板,就变得如此生猛,实属罕见。
韩世忠站在大撵上,看到的就是捷胜军在疯狂的冲阵,军卒士气斗志之旺盛,甚至压过了永定军的表现。
疯狂进攻的捷胜军差点把金兵打回城关!
如果不是榆关城头的箭镞如同下雨一样密集,说不定就进了榆关的城门!
“悍勇!今日每名军卒肉三两,酒一碗!当赏!”韩世忠大声喊道!
这是榆关之战开始之后,第一次有如此碾压性的胜利!
打的金人喘不过去来,最后不得不提前撤出战场的胜利!
而捷胜军当居首功。
为何捷胜军有如此大的转变?他们应该是一群废物才对。
韩世忠带着这个疑问,看到了捷胜军的军都指挥使,李彦仙。
这个关中大汉,一见面就给人一种悍勇的感觉。
而且身上带着足以让人避让的煞气。
“捷胜军军都指挥使上校尉李彦仙,受命来到平州前线。见过燕京路制置使韩校尉。”
李彦仙一开口就是声若钟鸣一般,震得嗡嗡作响。
李彦仙也是上校尉,和韩世忠平级,本身两人不需要见礼,但是韩世忠是燕京路制置使,这个官位是从河北东西两路顺延到燕京路,是官家御批的率臣,所以韩世忠是平州之战的率臣。
“你们这个捷胜军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能打啊!从河东路转战千里,就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这也太快了!”韩世忠问道。
他以为这只军卒大概会在一个月以后才回到,没想到跑得这么快。
“全仗着官家配的战车托运甲胄弓弩,带够一个月的干粮,就跑过来了。”李彦仙说道。
“至于韩校尉问的为什么这么能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金人本来就很弱吧。”李彦仙摸着后脑勺憨厚的说道。
“某就喜欢你这样的憨厚汉子,好好打仗,军功不会少,军爵不会低。若有克扣,告诉某,老子一斧子劈了他。”韩世忠拍了怕李彦仙。
但是他的问题,依旧没有被解决。
为何捷胜军突然变得能打起来。
韩世忠一瘸一拐的在捷胜军的军营中转了转,有磨刀的军卒,还有憨憨大睡的军卒。
这个军队和之前,他见到的捷胜军其实没什么两样。
响箭的声音突然响起,军卒用最快的速度跑向了集结的地方,将战车拉出来,嘶吼声在整个军营里咆哮着,这群来自西北的汉子们的动作极为敏捷。
情绪高昂的呼喊着,推着战车冲向了集结的地方。
在军卒集结的地方,韩世忠看到了那高高飘扬的王字军旗,他才明白了这个军队为何能打。
那是怎么样的一张旗帜?用鲜血染红。
颜料和血液的颜色有很大的不同,韩世忠这个战阵老将,这一点还是能够分的非常清楚。
而且那个王字旗旁边,还有两个小的字,翻卷的军旗,让他看不到那个小字,直到一阵海风夹杂着海腥味吹过来时,军旗完全展开。
韩世忠才看到了那两个字是什么。
太原。
王禀,太原。三千捷胜军血战太原城下,韩世忠瞬间全都懂了。
三千人死战不退,两百军卒步履蹒跚冲击敌阵,最后仅仅活下来十二人。
这是一种意志,也是军魂,而这种意志和军魂也通过这血染的军旗,传递到了捷胜军的每一个人的身上。
“格老子的!这王禀有点东西!瞧见了没?赶紧的!给老子的韩字旗上也整一个!”
“秀上山海二字,然后用战场的血染一遍!然后传到各部之后,再给军卒们鼓鼓劲。达不到他捷胜军这种激励程度,有一半也是大赚!”韩世忠愤愤不平的说道。
士气是一件很复杂的事,韩世忠觉得打仗,特别是硬碰硬的仗,士气是第一位的。
而捷胜军的士气大涨,就是那不断翻卷的旗帜。
太原捷胜军强的让金人主帅都惊恐万分。
都是捷胜军,别人是爷们!自己就不是爷们了?
军队是一种情绪性很强的组织,比如溃营就是士气极其低落的表现,比如哗营就是军队不受控制的表现,而这种较劲,别苗头,争强好胜,也是一种军队特有的文化。
只不过捷胜军是和一群死人较劲。
太原捷胜军能够慷慨敢赴,明知必死而不后退一步,凭什么自己不能?
“这招妙啊!你们这群随军文书,每天就会写写锦绣文章,看看,这才是你们该干的事。想尽一切办法,提升军卒士气,才是你们应该做的事。格老子的,老子羡慕!”韩世忠忿忿的说道。
永定军是种家的,韩世忠是率臣,怎么都隔着一条心,这也是他明明已经是制置使了,依然要和岳飞一起随军冲锋的原因之一。
他不是和岳飞别苗头,而是为了和永定军这四万人打成一片。
效果很好,可惜他没有岳飞那种让箭镞绕着飞的能力,所以他就受了伤。
这一受伤,才算是彻底拉拢了永定军军卒的心。
“羡慕!”韩世忠再次说道。
他羡慕李彦仙。
李彦仙站在演武台上大声的呼喝着什么,而军卒站的笔直,静悄悄的听着李彦仙的讲话。
李彦仙参与了支援太原城之战,并且是太原血战中活下来的那十二人之中的一个。
捷胜军站的笔直,眼神中那种尊敬和对战争的渴望。
第二百四十六章 男人的友谊
“切!这有啥!等老子打完这一仗,老子的兵也是这个样!”
韩世忠悻悻的走了。
韩世忠觉得自己挺酸的,特别是李彦仙送来了河东路的特产,老陈醋的时候,就更酸了。
“你倒那么多醋干什么?醋壶惹到你了?”梁红玉不解的问道。
韩世忠这才回过神来,这河东老陈醋似乎倒得有点多了。
他刚才还在回忆捷胜军的军容和军纪,感慨良多。
“想事情来着,这酸味。”韩世忠闻了闻,就蹲在地上捞着面条开吃了。
现在军粮紧张,官家能够想办法筹集军粮,已经实属不易了,不能乱浪费。
醋多了点,就容易烧心。
“舒服!”韩世忠一碗面条吃完,腹部的饱胀感,让他志得意满,他本来就是关中人,对醋这个东西非常喜欢。
醋多点就多点,就是有点酸。
“夫人,某明日得亲率大军上阵。”韩世忠严肃的说道。
梁红玉皱着眉看着韩世忠,有些不安的问道:“你这腿脚不利落上了阵,如何是好?万一……”
梁红玉没说下去,但是韩世忠当然知道她后面要说什么。
韩世忠想了半天才说道:“死就死了。现在有岳飞和李彦仙在,这大军也乱不起来。”
“为了赌气的话,你就老老实实在大撵上带着,真的赌气,我替你上就是了。”梁红玉问道,她的实力也不弱,大家也都知道他是韩世忠的夫人,她上自然代表了韩世忠上了阵前。
“赌气,我老韩虽然粗了点,但是我是那种赌气的人吗?我这么做的原因是明天很可能是决胜之战。”韩世忠严肃的说道。
“今日捷胜军援军已到,如果金人没有足够的军卒到达榆关,那金人再出关将毫无意义。所以,某断定他们明日会兵力尽出,出关作战,赌上一切,趁着捷胜军立足不稳的时候,决胜。”
“明日之战,赢,则山海关可成,大宋再无北境之忧。输,则退数百里,平州拱手让人。”
“为国而死,老子也算值了。老子一个泥腿子出身,出生入死,不是承蒙官家信任,安有今日之校尉?我其实很惶恐的,特别是领兵谋取榆关到现在一直活在惶恐之中。”
“不知娘子懂我的意思吗?”
梁红玉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去吧。”
韩世忠不再多说。早早就休息了,准备养精蓄锐。
次日清晨,艳艳高照,战场视线良好,很适合决战的日子。
但是韩世忠已经站在了大营门口,骂骂咧咧了多半个时辰,还没停下。
“格老子的!老子什么都准备好了,他完颜宗望个怂包,就这么不打了?什么狗屁金人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榆关至少有六万金人,咋的就没有个有蛋的人啊!”
韩世忠第二天,没有等到决战,反而见到了宇文虚中。这让他的心情极差。
这是金人派来的和谈使者。
“你这个没蛋的汉儿,跟某说说,这完颜家怎么就这么怂包了?”韩世忠对着宇文虚中问道。
宇文虚中盯着韩世忠,眼神中尽是疯狂!
“老子有蛋!”宇文虚中非常愤怒的说道。
“你要是有蛋!你还能做金人的官?噫!说出去不怕人笑话。”韩世忠非常不屑的说道。
宇文虚中指着韩世忠的鼻子说道:“是老子给你们送的情报!老子是皇城司的察子!是大宋皇城司监事!瞪着你的眼泡看看这是什么!”
宇文虚中掏出了监事金印,说道:“看到了没!金印!知道这是什么吗!你这个泥腿子!”
韩世忠不反感别人说他泥腿子,反而有些引以为荣。出身低贱,而身居高位,为何不能引以为荣?
他拿过来金印看了半天,说道:“不会是假的吧。”
说着韩世忠就把金印放在嘴里咬了咬。
硌牙。
是真的。
“你!这个粗胚!”宇文虚中心疼的看着自己的金印,他在金国就靠着这个活到了现在。
结果现在被韩世忠咬了个牙印。
“心疼什么!你要不是假的!就到官家那,让官家再给你一个就是了!”韩世忠满不在乎的说道。
“那能一样吗!啊?!”宇文虚中非常愤怒的说着,但是他又打不过韩世忠。
宇文虚中愤怒的指着韩世忠说道:“你给我等着,我到了汴京,就参你一本!你在平州训练新兵之事,少说也是个罢职去官!”
“行了,别吵了!都吵了一早上了,吵出个什么了吗?”梁红玉赶紧劝架。
今天早上的时候,金兵突然什么武器都没带,把宇文虚中送到了大宋军营。
还有宇文虚中的夫人和孩子,也一并送来了。
宇文虚中当即表明了身份,表示自己要代表金人释放金国的善意。
金国皇帝准备以现有实际控制为界限,停止互相征伐。
韩世忠今天也知道了宇文虚中的身份,就开始和宇文虚中吵架,他觉得自己被宇文虚中耍了。
他还记得宇文虚中,谈判当日,在宋军军营那副惹人厌恶的嘴脸,居然都是装出来的!
本来已经准备全力以赴,打一场决战!
结果却换来了和谈的消息,让他有些焦虑,然后发现自己被宇文虚中耍的团团转!
所以,韩世忠就给宇文虚中的金印咬了个大大的牙印。
你不是演戏恶心我吗?我也恶心你。韩世忠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直接。
“金人皇帝真的准备和谈了?不会又是个幌子吧。”韩世忠依然不敢置信的问道。
宇文虚中用力的点了点头,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男人真的怪,一会儿吵的翻天覆地,就差打架了,一会儿又好的跟一个人一样,笑的也是莫名其妙。”梁红玉啧啧称奇。
还能这样?
“你不懂。”韩世忠好不容易才笑完,对宇文虚中说道:“宇文监事,此行回到大宋,还走不走了?”
宇文虚中摇头,说道:“不走了。走不动了。到了汴京,官家若是还能看得起我这个汉儿,给个一官半职,就为大宋尽忠。若是官家嫌弃,朝堂非议,那就归乡。教教孩子。”
“要是能的话,就再生个奶娃,让他从习文练武,长大后也能为大宋尽一份力。不能学了我,手无缚鸡之力。”
韩世忠又是一阵大笑,摇了摇头,说道:“早就听闻金国皇城司监事,是心狠手辣之人。多有义举。”
“敢问宇文监事,他们金人为何突然要议和了?”韩世忠不解的问道。
宇文虚中想到自己得到的情报,脸上挂上了笑容,说道:“那你得问那个太原的王禀和朔州的孙翊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利剑出鞘!
“哦?”韩世忠大为惊奇,捷胜军的指挥临时换成了李彦仙,韩世忠就在想王禀去哪里了。
结果宇文虚中说金廷准备议和的诏命,居然与王禀和孙翊有关?
宇文虚中笑着说道:“说来话长,临潢府被王禀偷袭了。”
“临潢府距离上京只有三十余里的距离,吓的金人皇帝完颜晟,直接转进到了龙化州,现在王禀还在临潢府没走。完颜晟正从大定府调拨兵马,前往临潢府。”
“吓!还能做出这等事来?从云州出城,奔袭上千余里?!还把临潢府打掉了?”韩世忠打开了地图,看着地图上临潢府的距离,连连感慨这两人的胆量是真的很大。
“完颜宗翰兵败云州之后,就在大定府驻扎了下来。本来临潢府就属于辽国之地。人员庞杂,皇城司的察子就多,还有耶律余睹那厮的配合,在配合下,临潢府才城破的。”宇文虚中解释道。
“可惜临潢府的军报断了,现在王军都,也不知道从临潢府离开了没有。临潢府啊,如果不是深入金人腹地,现在王军都的军爵就可以再升一级了。开疆之功劳啊,可惜,实在是独木难支,只能撤退。”
“可惜。”韩世忠也是大为可惜,临潢府的地理位置极为重要。
可惜王禀孤军深入,而且深入金人腹地,如果撤退不及时,还有可能被包围。
临潢府的情况与韩世忠估计的情况有很大的不同。
那就是王禀没有打算撤退,他强行征用了耶律余睹三万契丹奴,再加上孙翊率领的一万兵卒和自己率领的一万兵卒,共计五万人,准备守住临潢府。
王禀掏出了地图点着临潢府的位置,对孙翊说道:“临潢府到上京只有三十余里。现在杨沂中杨知府,正在张家口那地方修建军堡,若军堡建成,他金国想再下云州,至少要十万精兵悍卒才能彻底拿下。我们现在如果能够扎在临潢府。”
“就如同一颗钉子一样,钉在金人的咽喉处!让他对云中路彻底失去想法才可以!”
孙翊点头,看着临潢府城外的草原地,草原才属于他。
“但凭借王将军安排!”孙翊大声的说道。
封狼居胥的已经有人做到过了,直捣黄龙府的的成绩却未有人拿到,虽说临潢府里黄龙府还有千里之遥。
但是人活着总要有野望。
完颜宗翰已经组织了一批人进行围城,当他看到“王”字旗在临潢府的城头飘扬的时候,他瞬间失去了攻城的兴趣。
开什么玩笑,一个围十里的小城,折损了他上万的本部兵马,这可是一根硬骨头,而且很难啃下来。
经过河东路和云中路两次大败而还的他,清楚的知道王禀这个人有多么难对付。
特别是在临潢府的外围出现了熟悉的串楼的时候,完颜宗翰令本部兵马围而不攻。
打?拿头打吗?
完颜宗翰在太原折了一万的兵马,在宁武关城下折了一万本部兵马,这两万人,足以动摇他的根基!
所以他不愿意自己的兵马再次牺牲,索性围而不攻。
相比较旧太原城,临潢府的城高三丈,围三十余里,大城中的大城,而且还是石头城。
当然这不是王禀准备困守临潢府的原因,最重要的是,临潢府是整个岭西的粮草大城。
王禀千里偷袭临潢府,就是知道这里有粮草,才选择了这里。
临潢府作为岭西的粮草储备之地,王禀算了算,足够自己这两万人的兵马吃上几年。
至于城中的百姓?
都是些契丹人和金人,王禀完全没有心情理会。
而且在王禀开城门,放耶律余睹继续北上的时候,百姓几乎都跑光了。
完颜宗翰的伤势依然没有痊愈,到现在他还是一个趴在车上,不断的转移,他背上被沈从砍下的那一道伤口,到现在都没有愈合。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某的儿子,尚在襁褓中的幼儿,现在被困在宋人的国度里,你们谁有什么什么好办法去营救一下吗?没有!一天到晚的这个意见,那个建议!有什么用!”完颜宗翰的脾气非常暴躁。
一名参将说道:“西帅……临潢府王禀下的战书。”
【太原一别,已有数月,今日到访临潢,西帅热情。数万精兵围而不攻,如同妇人嘤嘤。】
【西帅你背上的伤可曾痊愈?】
完颜宗翰猛的把书信摔在了地上,愤怒的吼道:“欺人太甚!王禀小儿!当日饶你狗命,不自怜,某自择以良辰吉日,取汝项上人头!”
“就这么回复!一个字也不能差!”
完颜宗翰的咆哮牵动了伤口,疼痛也让他的哀嚎连连。等到疼痛感稍弱,完颜宗翰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一个参将小声嘀咕道:“你去传令宇文虚中,如此这般,可曾明白?”
参将点头离开了,众多参将一头雾水,至于完颜宗翰到底说了什么,无人可知。
王禀收到完颜宗翰的战书的时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看着外面围城的金兵,不禁感觉有些熟悉。
一如当初他在太原面对完颜宗翰的时候一样。
不过与那时不同,在太原,王禀只有三千捷胜军可以做依仗,剩下的都是些太原城的百姓。
但是现在!他王禀有两万人之多!如果在太原城有两万兵马!如果童贯没领着七万人跑路,太原城绝对可以守得住!而且不会那么艰难。
但是童贯就是带着人跑了。
王禀瞪着眼睛对孙翊说道:“我们可能要死在这里了。”
“为什么?”孙翊不解的问道。
王禀指着完颜宗翰大营的方向,说道:“我和完颜宗翰可是有血海深仇。”
“在太原城时,因为援兵已至,他完颜宗翰不敢多待,才没有把我杀了。你觉得现在完颜宗翰在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时候,会放过我吗?”
“他不愿意放过我,我会愿意放过他吗?今夜我欲率五千精兵,深夜袭营!不知孙都尉以为如何?”王禀指着完颜宗翰中军大帐毫无畏惧的说道。
“末将愿往!”孙翊同样意气风发的说道!
那都是闪亮亮的军功爵啊!若是能提着金国西帅的头回到汴京,将会是何等的荣耀!
至于被围,至于死亡?谁又在乎。
第二百四十八章 唯破釜沉舟耳!(为六月份打赏结算!)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还是我去吧。我走后关紧城门,除非局势已定,否则不要开城门。哪怕是兵败,也不要开城门收拢溃军。”王禀异常坚定的说道。
“我们这个钉子非常重要,必须给金人足够的仇恨,让他们迫不及待的想要攻破我们的城防,杀掉我们的那种渴望啊!需要更加炙热一些!更加强烈一些!”
孙翊的手都在颤抖,他并不是害怕,而是在激动,跟着王禀混,打仗就是爽快。
“未虑胜先虑败,王军都,出城夜袭,是不是不太符合兵法?”孙翊不解的问道。
王禀笑了笑,脸上的伤疤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无比。
“孙都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有说我要得胜乃还吗?胜负我并没有考虑。只是要出城打他们,打疼他们。如此而已。”
“唯破釜沉舟耳!”王禀笑着说道,语气格外的豁达。
他的目的就是为云中路的军堡,拖延时间,至于生死,在太原城战之后,他就已然全部忘却。
杀金人。
这就够了。
草原的夜晚并不安静,在这满是虎患狼灾的时候,草原上的夜充斥着捕猎的血腥,不断有野兽哀嚎声传出,似乎是某种食草性动物,被捕猎之后发出的惨叫。
今夜的月亮也十分的圆润,月光将整个草原堵上了一层银色,闪闪发亮的草原上,有一群野马的头马,突然抬起了头,看着远方。
它突然发出了一声长啸,野马群肆意的奔跑起来。
他们在逃跑,躲避的是所有草原上生物的天敌,人类。
这是群精锐的军卒,他们的动作很慢,也很轻,为了节省马力,从临潢府出来时,出动了不少的决胜战车,驮运甲胄。
正是王禀的率领的五千捷胜军卒。他们静悄悄的草原上前行,也终于看到了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金兵大营。
在草原上建城的临潢府,城池周围地势非常平坦,金人的包围圈并没有驻扎在临潢城下,而是选择了一个远处丘陵的背坡。
在临潢城到金人大营这十余里的地界上,有很多很多金人的斥候。
不过多数斥候,被王禀的军卒给杀了,
但是依然有不少的斥候,将宋军出营的消息,送回了完颜宗翰的大营。
“就到这吧。都回城里吧。”王禀让孙翊摔着剩下的人回到城里。
王禀估计了一下时间,现在斥候应该已经把自己袭营的消息告诉了完颜宗翰。
“王军都保重。”孙翊带这决胜战车离开,王禀命令捷胜军穿戴好自己的铠甲。
“有死无生!!”王禀手中长枪一指,引马快走,向着金兵的方向走去。
捷胜军的军卒坐在马背上,拍了一下身上的铠甲高声吼道:“喝!有死无生!”
这哪里是夜袭,分明就是强攻!
“战!战必胜之!”王禀再次高声喊道!
同样整齐的呼喝声响起,五千人的骑兵队开始向着金兵大营的方向移动着。
“战!战必胜之!”
高亢的歌声在草原响起:“好男儿,别父母,只为苍生不为主。手持钢刀九十九,杀尽胡儿方罢手。”
“壮士饮尽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头。金鼓齐鸣万众吼,不破黄龙誓不休……”
王禀看着自己黑压压的一片军阵,看着他们高昂的战意,就知道此战并不是没有胜算。
硬碰硬,我大宋男人亦是好男儿!
王禀手中长枪一指,马匹由快走变成了冲刺,和刚刚出营准备迎战的金人,狠狠的碰撞在了一起。
其实韩世忠对捷胜军为何转变的看法,绝大多数都是对的,但是也缺少了一项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还债。
太原城二十万军卒因战而亡,而童贯带七万捷胜军望风而逃。
这些捷胜军再次回到太原战场的时候,看着太原城的惨状,如果没有人的感触,那就只是动物,而不是人了。
他们之所以跟着王禀一起出城,一起做这种不顾生死之事,其实就是在还债而已。
杀金人,是最快的还债的方法。
太原惨状,不仅仅要由金人负责,也需要由逃跑的捷胜军负责。
所以,捷胜军每战必死战不退,战意高昂而穷追不舍,只是把自己看成了死人而已。
“啊!”王禀爆喝一声。
他手中重锤抡圆,狠狠的砸在了金人的兜鍪上,把这个铁浮屠的金人骑兵,给砸下了马,在他新力未生,旧力已老的时候,突然从旁边窜出来一名金人。
金人高举着狼牙棒,向着王禀挥击而来。
正在王禀要规避要害,准备受创,接下这一击袭杀时,一道乌光从从眼前疾驰而过,击中了面前这个小全装金人的臂膀。
王禀趁机挥动手中大锤,锤爆了金人的兜鍪。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那名负责支援的亲从,暗自感慨,这个三三制战术的小规模战阵,是真的强。
此阵暗合天地人三才之大道,他其实更喜欢叫这种进攻、掩护、支援的战术叫三才鸳鸯阵。
连绵而不绝,配合之简单实用,超过了很多繁杂军阵,完全应该推广开来!
王禀挥动了一下手臂,继续带着军卒向前冲杀着。
按理说王禀这个偏将军是不允许亲上前线作战,否则拼死打仗,结果升官加爵,还是在军阵的最前方卖命,谁还会把军爵当回事?
但是打仗这种事,有些人就天生属于战场。
王禀总觉的在后面待在大撵上看军卒打仗,是一种很丢脸的事,一个将军,不敢身先士卒,不是好将军。
王禀的冲杀突然结束,面前的敌人消失不见,金人的军阵,被王禀的五千捷胜军,打了个对穿。
王禀勒马回望,那是一条血路。在金人的军阵之上,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
而这个口子,居然没有愈合的迹象,金人呆滞的望着王禀的方向,眼神中尽是迷茫。
什么时候宋军这么强了?
王禀看着自己军伍的规模,就知道其实伤亡比例几乎一致,倒下的宋人和金人其实一样多。
但是金人并不会这么看待,他们就知道自己的大军被敌人生生戳出了缺口。
王禀忽然意识到,这些金人早就不是那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连战连胜,转战三千里而无一合之敌的金人了。
他们是在忻州、朔州、云州,接连三次大败,把云中路输给宋人的金人!
是一群草木皆兵、杯弓蛇影的金人!
而这样的金人,根本不是王禀这种血堆里爬出的悍将的对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何为鞑虏作马牛,杀尽天下鞑与虏!杀!!”
王禀引声高声呼喝!手中长枪一引,指向了呆若木鸡的金人!
第二百四十九章 生死由命,成败在天
未战先怯啊!
王禀嗤笑着引着兵马,疯狂的向着完颜宗翰的中军大帐冲了过去。
制造仇恨的方法,就是不停的羞辱对方,而且无所不用其极。
万千方法里,最有效的羞辱敌方的方法,就是进攻敌军主账。
杀进去,杀掉大帅!
杀掉完颜宗翰足以让金人疯狂。
就能够让金人所有的目光集中在临潢府,让金人所有的兵力集中在临潢!
给云中路足够的时间,那金人南下就是痴人说梦。
只要云中路、河东路、关中在宋人手中,金人就无法吃下汴京。
从河北平原长驱直入,看似是不错的斩首计划,但是一旦被河东路驻军从后方合围,那就是送肉而已。
所以,王禀一定要让金人看向自己,杀掉完颜宗翰!
李忠原来是晋州岳阳县的一名普通衙役,在威胜军招募河东路军卒伐辽的时候,参军进入了威胜军军营。
他凭借着身体素质和玩一手好弓,进入了捷胜军。
捷胜军很精锐,但是军纪涣散,战斗力和西军差了一筹。在伐辽之战中大败回到太原。
童贯逃离太原的时候,他是那七万兵马中的一名普通的军卒。
他一个人微弱的能力,并不能阻止郡王带领兵卒逃窜。
在河内府驻扎的时候,他一直惶恐不安,偶尔做梦也能梦到太原城百姓的那些面庞。
而后一纸调令,就把他们捷胜军的七万军卒,带回了河东路的战场。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和所有的军卒一样,畏战,畏惧金人手中的弓剑和狼牙棒。直到曾经的上士笑着说,金人之所以使用狼牙棒,就是因为他们匠人少。
所以不得不使用打造更加简单的狼牙棒。所以金人很穷,日子很苦,金兵也没有想得那么强。
说这话的上士,在冲阵时候受了伤,现在已经转到了太原新城,做了建城工匠的监司。
而后李忠凭借一手弓剑斩获了三个金人的头颅,获得了军功上士。
而后在十人一班直中,担任了班长。
上士衔,田分的是太原府榆次的良田,宅子分的是还在建造的太原新城的房子,地址他去看过,还不错。
紧邻汾河,推开窗后,就能看拿到汾河两岸的杨柳。
奴仆分了三名骟过的契丹奴,负责耕种。
李忠很喜欢他的田,也很喜欢他的宅子,还有还算老实的契丹奴,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亏欠些什么。
直到随着王禀离开太原城,转道云中,突袭临潢府的时候,李忠才终于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还债,还有对杀死金人的渴望。
所以在王禀召集死士,准备出城袭击的时候,李忠经过短暂犹豫后,站在了王禀的身后。
当时幸好站的比较早,五千人的编队,没有了一个时辰都满额了。
他写好了遗书,就随着王禀出了城。
李忠不知道自己的遗书写什么,没媳妇孩子,父母早亡。
所以他将自己的所有的田产还有宅院,还有奴仆都分给了自己的好友,陈伟。
按制度,他的田和宅子能恩荫三代才会被收回。
继承人陈伟是和他一样的小人物,之前是个更戍,现在也爬到了中士,管着一个班。
“陈伟,你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格老子的田和宅子,因为没有人接手,就充公了。”李忠喘着粗气对陈伟说道。
战事焦灼,李忠就是射出救了王禀一命箭镞的人。
陈伟一听就愣住了,摇头说道:“你不能死,老子和你一样,都是孑然一身,我写的你的名字,咱俩要是死了,这田产、宅子、奴仆无人承继,岂不是便宜了官家?”
“可不能死。”李忠点头附和道。
王禀还在前进,敌人变得更加密集,李忠和陈伟两人带着自己的班直,疯狂的追随着王禀,不断的向着金人的中军大帐,冲刺而去。
“吾乃金国宗亲、万户孛堇完颜宗敏!尔等宵小之辈!还不速速投降?!”完颜宗敏率领了数百重骑兵,前来增援中军大帐。
铁浮屠的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森罗的面具让人胆战心惊!
他手中的长枪直指在军阵中冲杀的王禀。
李忠和陈伟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多年友谊让两个人,无须多言,就知道彼此眼神中兴奋。
这是军功!
至少可以升到都尉的军功啊!
“三三一四队,向王军都靠拢!王二蛋!后退三步!不想活了?离开军阵?”李忠大声的喊道,指挥自己的班直,向着那个万户孛堇靠近。
陈伟和李忠选择了相同命令!
“老陈啊!咱们得快点,这大鱼好几班都盯上了,喏,你看那边,都在不停的靠近那个叫宗毛的金人勋贵。”
“不过我们离得最近,应该能够先行一步,杀了他!”李忠指着不远处的完颜宗敏说道。
陈伟扶额,说道:“那是宗渺!哪里是什么宗毛,让你平日里多看点书,看看闹笑话了吧!”
完颜宗敏相当的愕然,因为在之前的作战里,他只要大声呼喊这段话,敌人就会纳头就拜!或者拼命逃窜。
可是今天他喊了这一嗓子,直接招惹了大量的兵卒,向他疯狂的靠拢,他身边这小三百人,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被纷纷垂落马下!
“我要上了。你帮我掩护下。”李忠突然用力的拍了一下马臀,猛的窜向了完颜宗敏!
“吃爷爷一招华山压顶!”李忠抡起大锤就是一顿猛砸。
完颜宗敏连连招架,刚刚晃过神来,就看到对方突然从马上跳了下来,抓着他,把他拽到了地上。
“陈伟!放箭!”李忠大声的吼道!
陈伟搭弓,将弓弦拉了一个满月,箭矢化作一道亮光,狠狠的击中了完颜宗敏的腿窝!
“锤他呀!”陈伟再次搭弓拉满,放出一箭,逼退了想要靠近支援的金卒。
李忠抡圆了手中的大锤,猛的砸向了完颜宗敏的兜鍪,大声的喊道:“受死吧!金狗!”
砰。
一声巨响。
完颜宗敏直挺挺的摔倒在了地上,血液从顿首里流出,兜鍪头甲上被这一锤,砸出了一个豁口来。
死了?
李忠指着完颜宗敏哈哈大笑,这人也是倒霉,碰到了劣质货的兜鍪,要不然自己这一锤顶多敲的他头昏眼花。
结果直接贯穿了兜鍪,把他给敲死了。
“万户哟!这军功是我的了!”李忠非常兴奋的拉开了完颜宗敏的顿首,朴刀一递,补了对方一刀,防止这个万户没有死透。
“小心!”陈伟目眦欲裂,因为一个金人突然射出了一箭,从一个刁钻的角度飞向了李忠。
而另外一名金人军卒也绕过了陈伟的压制,走到了李忠的身后。
金人举起了手中的狼牙棒,狠狠的挥下。
ps:地图楼已更新最新行军图。
第二百五十章 朕这个字,是你们蛮夷能用的吗!
陈伟手中的弓箭,只有一把,善射的他并没有救下李忠。
他的箭矢飞过去,砸在了对方的箭矢之上,将箭矢撞歪。
陈伟并没有那么高的弓术,他能够射中对方箭镞,完全是运气罢了。
虽然陈伟帮李忠挡开了箭矢,但是李忠还是被金人的狼牙棒给狠狠砸中。
李忠倒在了血泊之中,没一会儿就不再动弹。
三三一四班直的军卒,如同疯子一般冲向了李忠的位置,可惜李忠已然奄奄一息。
几个军卒拉开了李忠的顿项,摘下了他的面具。
“活,活下去。”李忠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而陈伟长叹,站起身来,把李忠的尸体放在了自己的马上,转身将完颜宗敏的脑袋完全割下来。
陈伟大声的喊道:“完颜宗翰已死!快快束手就擒!”
“完颜宗翰已死!快快束手就擒!”几名班直随着陈伟一起高声呼喊,金兵方阵大乱!
声浪猛然传开,在金人的队伍里,不断的蔓延着!
王禀看着不远处完颜宗翰的大撵,但是他同样首创三处,已经无法突破猛安军的防守了。
只是这个完颜宗翰的死讯是怎么回事?
王禀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趴在大撵上的完颜宗翰,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
完颜宗翰也是皱着眉,自己还活着,为何会有自己的死讯传来?
他挣扎的站了起来,看到了不远处的陈伟,手中提着一个带着大金环的金人头颅,细细分辨,才看到了是完颜宗敏。
他不惜砍了完颜晟的监军,也要保的人,就这样突然死在了宋人的手中。
完颜宗翰猛然咳嗽起来。
“噗!”他吐出了一口鲜血,用虚弱无力的声音,说道:“令大军后撤吧。三十里,然后从新扎营吧。”
军队已经乱了阵脚,而现在王禀所率的军卒士气正旺,再打下去,自己的“死讯”愈演愈烈,怕是会出现溃营的事。
什么时候,金人也要担心溃营之事了?
完颜宗翰被大撵驮着,向着后方疯狂的撤退,而他本人待在大撵上,呆呆的望着车辙下的杂草,被车轮碾出了一道轨迹。
蜿蜿蜒蜒的指向了战场。
本以为自己是这车轮,而宋人,将会是车轮之下的杂草,被自己碾成一滩烂泥才对。
没想到现在的宋人成了车轮,而金人却成了车辙里躺在泥土里的杂草。
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宋朝皇帝禅让,换上了一个新皇帝开始的吧。
那个叫赵桓的新皇帝。
王禀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开始衔尾追杀,不断的袭杀着有些溃不成军的金兵,追击十里,才停下了追击的步伐。
“刚才是谁高声呼喝完颜宗翰已死的?”王禀勒住了战马问道。
陈伟走出了行伍,拿着完颜宗翰的脑袋说道:“是我。我以为这是完颜宗翰,就喊了那么一嗓子。”
王禀确认了陈伟真的不是故意那么喊的,才摇头说道:“本来想让你做个近卫好好培养下你的。看来你还是没那个帅才的命。”
陈伟想到了王禀的近卫,就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每战冲锋在前,随时都有殒命的危险。
“你马背上是谁?”王禀指了指李忠问道。
陈伟有些木讷的说道:“李忠,杀掉这个万户的的人。不过也被金人打死了。”
“是个汉子,好好安葬吧。把军功给李忠记上,分给家人。”王禀叹气。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王禀看着自己的伤口,知道再不回临潢府找到医疗队,自己也会随着李忠一起去了。
“他没有家人,好儿不当兵,好男不打铁。要是有点办法,谁会参军。他的遗书写得名字是我。”陈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疑。
“王军都,我们这么做,值得吗?有人会记得我们吗?”陈伟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带着疑虑和迷茫。
王禀用枪轻轻砸了一下陈伟的兜鍪,指着陈伟大笑道:“你呀你,如果是战前说这话,我一枪就能要了你的命。”
“我们这么做值得不值得?当然是值得的。因为我们身后就是大宋国境,我们赢了,咱们大宋人才能继续过逍遥日子,三顿饱饭。”
“可是要是咱们输了,宋人就得跟契丹奴一个模样,被骟了做奴仆。你说值得不值得?”王禀说着,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在草原的风下,传出了老远。
“至于有没有人记得我们?会有的。一定会有的。”王禀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军功册造好之后,就会送回云中路,再转道河东路,先将这些马革裹尸的军卒们的名字刻在勇义碑石上。”
“然后送到太原府由大宋尚书右丞签字,而后分田,分配奴仆。这是好处。”
“我们也一定会被被人记住的,有勇义石碑,还有军功册,一定会有人记住我们的名字。”
“说不定哪天,我们还被人编成说书里的名字,被人记住,至于好坏。全看瓦舍里那群艺人们的那张嘴了。”
王禀忽然想起了自己在瓦舍里大奸臣的形象,就啼笑皆非。
自己算个奸臣,那蔡京、童贯等人算个什么?
大宋的鬼?
“回临潢!”王禀带着剩余的残兵慢慢回到了临潢府下。
出城时五千余人,回到临潢时只有两千余人了。死掉了两千多关东大汉,不过金人也死了至少三千人。
“孙都尉,你快快统计好军功,趁着完颜宗翰收拢残兵之机会,派快马把军功册,送回云中路。还有命人干净打扫战场,把金人的铠甲扒掉,洗一洗,还能用。”
“再给我找医疗队的人过来。我……”王禀头一歪,从战马上摔了下去。
跟随王禀的这匹军马性子很烈,从小养在青塘,人尸马槽,开膛破肚也是十分凶狠。
王禀摔倒之后,这匹军马异常暴躁的攻击着所有想要靠近的人。
直到医疗队的人出现的时候,军马悻悻的跑向了马舍。
老马识途,这点能力还是有的。分辨医疗队的人很轻松,甚至连马都可以,那刺鼻的草酸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得到。
写满了军功的册子用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太原府,在太原府主政的孙博,签上了字,用上了自己的金印。
然后命人誊抄了一份,送到了汴京城中。
还有三千余银耳环和金耳环也跟着军功册来到了汴京。
赵桓打开箱子,看到的首先是带着血的耳环一大堆。
纸上之事一堆冷漠的数字,但是赵桓却知道那都是为国而死,有血有肉的悍卒。
“种少保言大宋有朕,乃是大宋之大幸。李太宰言大宋有少保之能臣,乃是大宋之大幸。”
“殊不知,朕有此等军卒才是朕之大幸啊。”赵桓待在文德殿上,身边只有一个赵英。
一个亲从官快步跑向了文德殿在殿外大声的喊道:“平州来报!金国国师宇文国师,受皇命已到达了平州,国书快马传到!”
【大金皇帝谨致誓书于大宋皇帝阙下:兹朕登基……】
赵桓没看两句,用力的把这封国书摔在了地上,略带不屑的说道:“小小异族,还敢妄自尊大,自称皇帝,称孤道寡。”
“朕这个字也是此等蛮夷可以用的吗?!”
“当朕在大殿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放的是屁吗?!”
“从即日起,我大宋!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前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国君死社稷!大夫死众!士死制!”
“生生如此!至死方休!”
“朕还记得呢!”赵桓的声音异常的坚定。
第二百五十一章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赵桓盯着自己的大臣们,声音异常平静的说道:“朕以为你们会理解朕的苦衷,可是没想到你们的想法,依然与朕背道而驰。”
今天宇文虚中代为传递的金国国书,被鸿胪寺的寺正在朝堂上读了一遍。
朝堂上经过了赵桓御驾亲征前的一次洗礼,经过了李纲的洗礼,现在能够站在朝堂上的人,已经换了两茬儿。
结果面对金国的议和文书,朝堂的朝议依然是一边倒的趋势。
同意议和。
李纲看着面色如水的官家,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的这位官家,跟过去的官家实在是差距太大了些。
简直就不像是老赵家的人。
对待金人上,官家的态度,从登基到今天,一直是一种十分决绝的态度。这种坚决的态度,就是征伐。
绝不停休、决不投降、绝不议和。
李纲也算是官家第一批重用的官员了,从最开始官家对金人的态度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你死我活!
到今天,已经收复了燕云十六州,而平州作为金人的地盘,自己这位官家也啃下了一块。
这还不满足,依然要征伐。
对于金人,在官家这里没有任何的妥协。
对待宋人,却极其意外的宽厚,特别是对待那些百姓。尤其是从河东路和关中考察归来的官家,对百姓更是仁厚。
这次金人的国书,在朝堂大臣们看来,完全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而且金人的要求也不是很高,以实际控制地区为界限,定下国界,约定为兄弟之国,国主以长齿论。
燕京路以燕山为界限,而云中路以张家口云州一线为界限,双方罢兵言和。
就是既定的实际控制区域。
两朝沿边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创筑城隍。
每年宋向金国,赐银十万两,绢三十万匹,至平州交割。
在奉圣州,也就是张家口涿鹿县,互设榷场,开展互市贸易。
在朝臣们看来,这就是又一次的澶渊之盟,可以给宋国带来百年的和平。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李纲俯首劝道:“官家,金人浪子野心,灭我大宋之心不死,可是我大宋经此一战,河东路、河北西路、河北东路,还有新收复的燕云失地,都需要休养生息,不宜继续开战了。”
“臣保证,三年!只需要三年,我大宋再有雄兵十万,百姓盈车嘉穗,我大宋必定国泰民安!届时官家就是打到黄龙府,老臣也不会劝官家罢手。但是现在大宋真的不能打了。”
赵桓的脸色才好看了点,这才是大宋忠臣!
和其他的大臣不同,李纲深知金人之祸,并非癣疥之疾,而是大宋的心腹大患。
他提出议和的依据是大宋现在需要休养生息,现在赵桓所有的兵力,都部署在了燕云十六州,和金人死磕。
李纲的担心,赵桓也知道,怕打下去,百姓不断的南逃,导致那个赵佶在南方彻底做大。
而且现在因为燕云兵力的牵扯,导致南方的赵佶,赵桓没有兵力去“平叛”,只能用阴险的法子。
特别是解散了禁军的关键时刻,大宋的确需要休息。
赵桓盯着李太宰说道:“李太宰所言,朕能不清楚?只是不知道李太宰想过没有,金人会给我们三年的时间吗?三年?一旦停战,金人甚至不到半年,就会再次卷土重来。”
李纲皱眉……金人当议和是开玩笑吗?
一纸盟书,居然不到半年就要撕毁,是官家想多了吗?
赵桓怅然,他知道历史轨迹,金人第一次开封之战,原来的宋钦宗为了让金人撤兵,签订了一系列割地赔款的丧权辱国的条约。
金人饶了原来的宋钦宗了吗?没有。
“金人,狼子野心,其志并不在财帛。这一点,李太宰可曾清楚?”赵桓问道。他必须确定李纲的内心想法。
李纲俯首说道:“金人意图效仿灭辽之战,一举灭掉我大宋,入主关内。”
“然也!大宋勋贵整日里花天酒地,地主们整日里都是遛狗斗蛐蛐,好不快活。”
“但是我大宋百姓,稍有天灾**,就是饿殍遍地。我大宋百姓日子过得是不是很苦?”赵桓站了起来,走下了皇位,从御上走到了大殿中央,站在群臣的面前。
从高高在上,走到了群臣之间的大臣们,才看清楚了这张年轻帝王脸上的坚决。
“苦。”李纲俯首说道。
朝堂的群臣皆俯首说道:“苦。”
群臣们能不知道大宋的百姓生活何等模样?
若是日子能过下去,安能脑袋别在裤腰带里选择造反?
大宋一百六十余年,有记载的攻破州府的流民起事,就有四百多次,而这二十六年,就占了一百余次!
大宋因为不设田制,导致大宋已经到了一种岌岌可危的地步。现在土地兼并已经到了危及社稷存亡之事了。
“大宋的百姓苦啊,可是大宋的百姓的日子,比他金人的日子还要好过太多了。”
“不用面对虎患、狼群、冰灾,至少在丰年的时候,大宋百姓还能吃的饱饭。可是金人呢?他们的百姓丰年连吃三顿饭都困难,更别说灾年了。”
“朕想了很久很久,一直想不明白,他们为何如此的执著想要灭掉宋国?”
“这大太子二太子,四太子甚至拼上自己的本部精锐,连争夺皇位都可以舍弃,也要兴兵南下,征伐大宋?”
“直到后来在云中路的时候,朕才知道,他们金人,想要的正是我们汉人世代经营的汉地啊!”
“这片没有虎患、狼群、冰灾的土地,在丰年的时候,可以养活自己土地。”
“秦汉经营关中关东,唐朝经营淮南淮北,大宋经营江南,终于将这片土地完全的开发的适宜居住。付出了多少的代价?经过了多少的努力?!”
现在的金人境内,可不是后世之东北,后世之东北是粮仓,现在的金人境内,遍地都是猛兽,四处都是丘陵和不适宜居住之地。
汉人在关内用了几千年的时间,披荆斩棘,终于把野兽杀进深山、凿山穿陵、修建道路才把关内开发成了宜居之地。
“所以,李太宰,金国和大宋,金人和宋人,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这是生存之争!我大宋决不能妥协!”赵桓对着李纲,也是对着朝臣们说道。
“我们必须搞清楚我们的敌人!他们就是一群伺机而动的毒蛇,只要我大宋稍有虚弱!他们就会趁机而入!所以,必须消灭他们!”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赵桓非常坚定,他不同意任何议和的决策。
人,都有惰性,万一金人为了安抚国内,为了平叛,真的不再兴兵,赵桓害怕百姓、朝臣忘记金人的危害。
好战必亡,忘战必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