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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振兴攻略全文阅读

作者:吾谁与归     北宋振兴攻略txt下载     北宋振兴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六十七章 泼皮五骂街

    万俟能不知道这些地方都是出精兵的地方吗?

    但是他又不是赵构,他不能左右赵构的想法。

    最主要的是,这些地方都在风风火火的搞均田,地主都快被农会给搞没了,还怎么联袂?

    所以,赵构是一个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无法让北方悍勇兵卒承认他的位置,但是可以利用北方金祸,牵扯皇帝的精力,使得无暇南下。

    自己好偏安一偶。

    利用利益分配,让地主、乡绅、员外、帮会甚至是流匪效忠自己。

    这就足够了。

    “万监事,将这封信送到平州榆关吧。”赵构想了半天,才掏出了一封信件,说道:“金人之地苦寒,此次南下攻宋,颗粒无收。怕是无力牵扯北人精力。让崔家带一百船的粮草,送到金国吧。”

    “公子,这钱……怎么付账?”万俟问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赵构神秘一笑,说道:“白银。江南富硕,可没有银山,倒是倭寇那边有银山无数,带着少数的弓弩、甲胄就能换出不少的白银。”

    “再说了,金人又不是不付钱。”

    万俟点头说道:“还是九公子想的周到。”

    “少拍点马屁,多做点正事。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我那个能干的哥哥呀,不会给我太多的时间了。”赵构知道,在康履暴露的时候,赵桓应该也猜到了自己,要在江南起事的意图。

    不过赵构手里把玩着一卷黄帛书卷,这是一份伪造的圣旨。落款是宋徽宗,赵佶。

    本来的计划是岳飞、韩世忠撤兵到雄州驻扎的时候,利用金人的兵锋,压迫赵桓无力南下。

    但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赵构从一开始就没计划北上攻打汴京,那个坚固的城池,已经连续巩固了两百多年,除非是**,否则谁去都没用。

    赵构生活在汴京城,自然知道那个坚城有多么的难以攻克,即使拿下了城楼和城墙。

    那城里的人呢?一百万之众啊!

    只要打开汴京武库,那谁到汴京都会吃一鼻子的灰。

    偏安一偶又如何,那也是皇帝。

    赵构看着西湖美景,伸着手伸向了天穹,挡住了有些炙热的光线,喃喃的说道:“快了。快了。”

    完颜宗望这段时间非常的焦虑,他私自释放了宇文虚中,就是为了加大筹码,让岳飞和韩世忠相信,金国真的在议和。

    可惜的是岳飞明显没有上当。

    因为城外传来了整齐划一军卒的山呼海喝的声音:“完颜老儿!你要带着把,就出城和爷爷决战!谁先怂!谁就是野种!”

    也不知道是谁出的歪主意,拉了个千人队,每天练习一句话,山呼海喝的庞大声浪的词汇很难听,对完颜宗望进行了百般辱骂。

    完颜宗望一拍脑门,实在是对这个韩世忠失望透顶,说好的稀世名将呢?

    怎么骂起人来,这么难听的!

    这有一点撤兵的迹象?完颜宗望今天更是愁容满面。

    因为韩世忠之前用的事千人队呼喊,现在至少有五个千人队在一起喊。

    这是韩世忠最近发明的一种整顿军纪的方法,站的笔直,站在弓弩射程附近,骂阵。

    这一站就至少一个上午的时间,凡是在里面没有大声喊的人、在军阵中乱动的人,统统都是三军棍,然后没有中午饭。

    若是下午还动,那就是下午饭也没有。

    当兵不吃饭,哪里来的力气训练?

    所以韩世忠这招,看似有点无赖,但是出奇的有效,这已经是第十天了,从第一天开始的骂阵,松松散散,到今天五千人的声音整齐划一,隔老远就能够听到了。

    韩世忠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明天加成万人队,排兵布阵,一定要站姿笔直。”

    随军文书记下了韩世忠的命令,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那韩校尉,明天我们喊什么号子?今天这个还能用吗?”

    韩世忠摇了摇头,说道:“明天换一句。完颜宗望太怂包,没种没蛋怂如狗。”

    梁红玉皱着眉,这样骂阵真的有效吗?她索性说道:“韩校尉,不如这样,明天换成:吾观宗望,如插标卖首者耳!”

    韩世忠摇头,说道:“这又不是文人比文采,怎么好喊怎么来。你这句,那群没读过书的金狗,怕是听不懂啥意思。还是我这句好听,就这么定了。”

    韩世忠的骂阵还是很恶心人的,比如这个野种,就骂的很有文化,这个词是经过岳飞和李彦仙三个人精心策划的词。

    金国兄终弟及,完颜宗望作为二太子,心里能没点想法?

    而且还是手握重兵的二太子,没想法才是怪事。

    所以,这个野种,让完颜宗望一听,就觉得很恶心啊!

    骂人就要揭短,打人就要打脸!

    果然不出韩世忠所料,第二天,他拿出了当年泼皮骂街的水平,爹、妈、猪、狗齐出。

    直接骂的完颜宗望这个体面人,有点坐不住了。

    特别是上万人一起喊他怂如狗的时候,他脑袋一热,提着一把铁槊就带着几千人马,准备出城和韩世忠酣战。

    没成想,他刚出城门,就遭到了大宋军卒的箭雨覆盖,如果不是完颜宗望躲的及时,这一轮箭雨,他完颜宗望就得被扎成刺猬。

    还有重型投石机,投向城门口的时候,把他身边的几骑给砸的稀巴烂,巨石滚动了几圈,差点把城门给支起来,吓得完颜宗望赶紧回到了城郭。

    这一下子,直接让整个新兵营士气大振,他们总觉得是靠他们吼叫声,把对方吓跑了。

    不过韩世忠却悻悻然,今天是重型投石机,从云中路运到平州的第一天,他拉下老脸,如同泼皮骂街一样,引出敌人开城门,就存了攻破榆关的想法。

    奈何完颜宗望缩回去的速度太快,重型投石机砸出去的石块,差点就砸到了完颜宗望的头上。

    只是让韩世忠有些意外的事,本来说有替换他大撵的岳飞,到现在还没来。

    “岳飞极为守时,这是不是有事耽误了?”随军文书问道。

    韩世忠忽然皱着眉,看着远方,那是平州粮仓的地方,着火了!

    “报!平州粮仓被大火烧毁,三百铁骑扬长而去,岳校尉正在追击。”传令官翻身下马,而韩世忠觉得头晕目眩。

    粮食没了,该怎么办?

第二百六十八章 你们在搞什么?

    “全军有序撤退!”韩世忠当机立断,直接安排军队撤军,没有粮草了,自然不能打了。

    韩世忠首先找到了粮仓的大营,熊熊大火,正在疯狂的燃烧着,将近十万大军的粮食,以及十数万民夫的粮食,就这样在大火中慢慢的化为了乌有。

    “啊!都是些国贼!国贼!”韩世忠愤怒的仰天长啸。

    辛亏还有一些粮食不在粮仓里,否则最近这几顿饭都成问题。

    岳飞也是满脸愁容的走到了粮仓的附近,皱着眉说道:“撤退吧。不能打了。继续逗留只会造成粮草不继,大军溃营。”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诶!都是些什么人啊!”韩世忠非常愤怒的说道。

    他抓着岳飞的甲胄大声的喊道:“你是怎么看的粮仓!一直是你在看护粮道!看护粮草!出了这么大的事!就是官家再宠信你!你至少也是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看护粮草重中之重,某安能不知!滩余示警!金兵登陆滩余!意图绕道袭扰我等粮道!我领兵去打!粮仓看护不利!是某的责任!某一力承担!不需你多过饶舌!”岳飞猛的抓起了韩世忠贯到了地上。

    “你再抓我一下试试!信不信我杀了你!泼皮!”岳飞愤怒的提着沥泉枪,指着地上的韩世忠,怒目圆瞪。

    “就知道窝里横!你有本事把我杀了呀!”韩世忠被枪指着,依旧的愤怒的高声呼喝!

    “把枪放下!”梁红玉搭弓指着岳飞,手中的百石强弓拉的满月,箭镞直指岳飞的面门。

    岳飞慢慢将枪放下,突然翻身下马,手一翻,摘下了手中的弓弩,猛的射出箭矢。

    箭矢从梁红玉的耳边飞过,岳飞扬起头不屑的说道:“你二人联手,也不是我的对手!真的要试试吗?”

    “别打了!”李彦仙大声的喊道,这都什么事,怎么就打起来了?

    粮草没了再补就是,沧州到平州的粮道又没断,不停几天粮仓不就又有了?

    整的跟天塌了一样。

    “撤军!老子不打了,没粮草,老子不玩了。谁爱玩谁玩,你岳飞是有本事!有本事领着你那批罪军,把榆关打下来啊!”韩世忠站起身来不忿的说道。

    “你再说一个试试?”岳飞手中长枪一指。

    韩世忠悻悻然,他是真的打不过。

    “唉。”梁红玉放下了弓弩,只剩下了叹息。

    粮草没了,如果不退到沧州雄州一带怕是要遭。

    “撤军吧。”岳飞摇头,独自前往了亲事官营,收拾行装,准备离开。

    李彦仙莫名其妙的看着韩世忠和岳飞,这都是什么事啊!

    眼看着新关隘的地基都挖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的差不多了,居然要撤退了,简直是莫名其妙!

    岳飞和韩世忠各自率兵离开,而李彦仙一脸茫然的跟着岳飞的亲事官一起撤退了。

    此时的榆关城头,完颜宗望盯着不足二十里的军营默默的发呆,他瞒着金国皇帝放了宇文虚中,是为了欺骗岳飞等人。

    可惜岳飞等人没有上当,这让完颜宗望有些焦虑,即使他是二太子,私自释放了这等要犯,也是要吃挂落的。

    本来惶恐不安的完颜宗望,前几日,收到了完颜构,不对,是赵构的信件。

    说的是要他平州登滩余,吸引防守粮仓的驻军亲事官们的注意,他派出死士,烧毁宋军粮草。

    “果然太祖皇帝是对的,内讧是汉人唯一的弱点啊。”完颜宗望看着远处不断离开营地的大军,漏出了满意的笑容。

    宋军这一轮调度,简直血亏,从南方调粮修建城关的计划,也因为粮草,变得无以为继,胎死腹中。

    还有比这种躺赢更舒服的事吗?

    他一辈子都在奋勇杀敌,成就斐然,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的局面。

    “令小股斥候去探查一下敌军阵营。”完颜宗望还记得当初侦查不利,被岳飞从黄巢旧营而出,被堵在邢州峡谷羞辱的一幕。

    现在一切都还回来了。

    “报!宋国民夫先行离开,宋军随后离开,敌军营地已经一片狼藉!岳飞失粮草!岳飞、韩世忠、梁红玉内讧阵前!大打出手!”一名传令官速度的跑了过来,大声禀报道。

    “好!不愧是赵公子啊!”完颜宗望用力的拍了拍凭栏,笑着说道:“派出一千兵马打扫下敌军营地,然后返回。”

    “为了防止宋军将计就计,引我等出城,我三日之后再去探查。哈哈哈哈哈!”完颜宗望笑的异常的爽朗。

    “下令大宴一天!三日后出榆关!再复平州!”完颜宗望大声笑道。

    “是!”

    完颜宗望的心情非常愉悦,连夜写好了送往黄龙府的奏章,准备拟定燕州防务,虽然云中路丢了,但是山内七州的燕京路,还在自己的手中,那就依然保持着谈判的绝对优势。

    他想了很久,才提笔写到:“宋今非昔比,不可以旧观之,臣以为,以和为贵,以拒马河为界限,复当初辽宋百年之平。”

    虽然使用阴谋,使得韩世忠等人退走,但是这是宋人内讧导致。

    所以完颜宗望还是要劝说自己的国主和谈。

    但是现在的和谈,就不是之前的求和了,而是压制宋国不得不割让自己的咽喉。

    时光如梭,三日转瞬就到。

    “今日出关!必得胜凯旋!”完颜宗望确认了岳飞等人真的撤离到了雄州,满是意气风发!

    完颜宗翰在云中路战败,而自己却守住了金国国门,不仅如此,他即将收复失地平州,然后一举再拿下山内七州。

    他的声势在金国绝对会超过完颜宗翰!

    成为新的金国皇帝的皇储!

    “出发!再次收复山内七州!”完颜宗望下令打开了城关,军卒们鱼贯而出,金**卒披坚执锐,再次向着平州开拔。

    韩世忠、岳飞、梁红玉、李彦仙都看到了金兵出城的样子,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宇文先生料事如神,当真我大宋之诸葛孔明啊。”韩世忠不得不佩服,这个宇文虚中有两把刷子。

    “某何来诸葛之才,谬赞,谬赞。某差点上了那完颜宗望和康王的奸计,这才是某的失误,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宇文虚中摇头说道,自己哪里敢自比诸葛孔明?

    “诸位将军,军阵之事,某不是很懂。那么接下来,就仰仗诸位将军了。”宇文虚中指着不远处的山海关笑着说道:“现在山海关不足万人,不知诸位将军,拿下这座榆关,可有难处?”

    “诶,小意思,小意思。”韩世忠满不在乎的说到,这榆关虽然留有人手,但是不足万人的金人,自己这边十万大军,怎么看都能轻而易举的取下榆关。

    “倒是某这一计,让尊夫人受委屈了。”宇文虚中的语气里满是歉意,巾帼英雄,谁都会尊敬。

    “你这岳飞!那一箭射的偏点!就把老子的夫人给打死了!”韩世忠用力的锤了下岳飞。

    岳飞这次是真的傲气十足的说道:“百步之内,箭无虚发。”

    “切!吹牛皮!”韩世忠非常不满的说道。

    李彦仙满脸无奈,他们下这一出大棋,唯独没叫上自己。还是因为他憨厚了,宇文虚中怕他露馅。

    岳飞看着榆关笑着说道:“这榆关,是我大宋的了。”

    在得知宇文虚中是完颜宗望与赵构的筹码的时候,岳飞就派人通知了宇文虚中,宇文虚中转回平州。

    依据他对金人的了解,奸诈的金人恐怕和康王还有后续,就设计了这一出戏码。当然宇文虚中并没有得到情报,他们要烧毁粮草,但是猜也能猜出来了。

    将计就计。

    粮仓烧毁是真,阵前内讧是假。民夫撤退雄州是真,亲事官、捷胜军、永定军撤退雄州是假。

    真真假假,最能迷惑人。

    而宇文虚中为了这处阵前大戏,还特意指导了一下韩世忠等人的演技。

    至于完颜宗望得到的军报,其实是民夫们伪装的军卒而已,几十杆大旗而已。

    “格老子的!老子都吃了三天的干粮了!嘴巴都淡出鸟来了!听说金人的烤全羊弄得不错!走!进城吃烤全羊去。”

    韩世忠大声的呼喝道。

    而他们几个也从一个个坟包里爬了出来,刚才他们说话,都是埋在土里,除了要出恭以外,这坟包就是他们这三天呆的地方。

    身后也越来越多的人从坟包里爬了出来,站了起来,无数的军卒站满了山岗。

    这是永定军埋伏人的手段,把自己埋在土地,一动不动,只露个脑袋,一般的斥候根本看不见。当初种朴就用过。

    “拿下榆关!”韩世忠手中长枪一指,众多军卒如同猛虎下山一样,冲向了山海关。

第二百六十九章 平州大捷(二合一大章!)

    岳飞总觉得换了个官家以后,大宋一直在打的顺风仗,唯一难啃的就是榆关。

    因为这里的地势实在是太特殊了,地位也是在太过重要,即使是韩世忠千里偷袭,就只拿下了平州等地,未曾攻克它。

    但是现在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误了卿卿性命的完颜宗望,用阴谋的人,终究会被阴谋所耽误。

    所以岳飞和韩世忠攻打城关的速度很快,大批人马赶到城门的时候,城门的人才分辨清楚了,这是宋军!

    当硕大的岳字旗,染成红色的的捷胜军旗招展着靠近的时候,守城的人直接溜走了。

    人实在是太多了。

    人数一过万,就是乌泱泱的一群人,如同乌云一般从远处飘过来,很难分辨敌我,也很难分辨人数。

    所以守城的士兵用最快的速度跑了,这个时候不跑,等着宋人进了城关,然后杀了他们?

    宋人在云中路,为了报复,都是直接杀死金人。

    这是血仇啊,当金人递出去刀子的时候,就该想到他们也会有被屠掠的一天。

    “这榆关是真的难啃啊!”韩世忠站在城头,看着军卒鱼贯而入,大笑不已!

    城关里的金人还在不断的逃跑,渤海人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辽人来了,他们在跪。金人来了,他们在跪。当宋人来的时候,他们同样选择了跪。

    这样跪着,跪到最后,不仅国家会亡,人种也会亡。

    岳飞看着军卒们三三阵型有序推进,有弓弩掩护,有军卒守备,完全不意外的说道:“这金人也是人嘛,还以为他们有血战到底,顽抗到底的决心,结果面对大兵,也是望风而逃而已。”

    “人都是两个肩膀头,抗一个脑袋,他金人也没有三头六臂,还能玩出什么花活来。”韩世忠颇为不屑的说道。

    “都杀了吧,防止出现意外,那些渤海人全部拉到燕京去,这城山海关不修了,囤积在沧州的种种物资,该怎么办?得上书问问官家。”

    岳飞摇了摇头,这杀金人是报血仇,否则自己的这些兵卒,怎么可能血战到底?

    他笑着说道:“我们想想,怎么关门打狗,玩死完颜宗望才是正理。这些琐事,交给官家处理就是。”

    “金人不擅长守城,他们野战就能够无敌?打仗打的就是后勤、补给、士气,天时地利人和,我还不信了。他们还能飞上天吗?”韩世忠笑着说道。

    韩世忠的估计没有错,完颜宗望的确没有翅膀,他和韩世忠有同样有如此的认知。

    他接到榆关陷落的时候,那种不敢置信,到全身颤抖,到最后头晕目眩,从马背上,摔下了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

    他被人演了。

    同样清醒过来的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唾手可得的平州。

    平州的确唾手可得,但是拿下一座孤城有什么用?

    他现在如何保住手头这七万的金兵,才是最关键的事!

    “命令全部兵卒前往滩余!然后火速派死士,爬过燕山也好,游泳到金国也罢,通知大船来接应!”完颜宗望切实的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跑,自己的命可能就没了。

    现在榆关丢了,粮道断了,士兵携带的军粮只够三天了,他惶恐而不安的四处张望,每日都不愿意早些睡去。

    他害怕,害怕自己一觉醒来,自己帐中,就是岳飞提着沥泉枪指着他。

    他在惶恐不安中活着。

    而岳飞和韩世忠也在沿着滩余寻找完颜宗望的踪迹。

    完颜宗望没有拿下平州,那就只剩下了一条路,那就下海。

    韩世忠拍马而行,这都找了两天了,沿着海岸,都没找到完颜宗望,让韩世忠有些不忿的说道:“老岳啊!你说这二太子,不会上天,这就剩下一条路了,那就是下海,难不成,完颜宗望准备游回金国?”

    “韩校尉莫要慌张,燕京路已经被打的稀巴烂,根本没有人了,河北路也是坚壁清野之祖宗之法,这完颜宗望跑到河北是万万没有可能的,肯定就在这滩余一带,我们,慢慢找就是了。”岳飞劝慰道。

    韩世忠点了点头,是自己的心情急切了些,他愤愤的说道:“格老子的!金人也有今天,丧什么来着?”

    “那句话怎么说来,丧家之犬?应该没错吧。”

    岳飞笑了笑,说道:“事已如此,不得不行,正是忙忙似丧家之犬。老韩你这水平见长啊!”

    韩世忠哈哈大笑起来,满是得意的说:“过去骂人都是带着别人爹妈,用着猪狗之类的词汇,很掉价,我老韩今后骂人,就学这个调调,骂人不带脏字。”

    “不读书也就罢了。我老韩以打开书本,霍!我老韩就知道,这书我也能啃,当初也就是家里穷,才拉下了读书的事,我家娘子教我识字,那是真的……”韩世忠自卖自夸的唠叨,被斥候的军报打断!

    “报!前方十里发现了金人!”

    岳飞高声呼喝的说道:“全军换甲!准备接战!”

    “还是军纪散漫了些,这速度不够快,要是换甲能在一刻钟内完成,那就好了。”岳飞略带不满的看着捷胜军和永定军说道。

    韩世忠一听就皱着眉说道:“这不成吧。这样压榨军卒,等咱们这些将哪天睡着了,军卒还不把我们脑袋给砍下来?”

    “合理合规的规定,他们不会抵触,相反严明的军纪,是军队战斗力的保障。军队战斗力强,则可以打胜仗,打硬仗。胜多负少,敌人自然望风而逃。反而在战场上能够活的更久。”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平时训练多流汗,战斗之时少流血。”岳飞解释道,这是他的学习成果,也是他平时的要求。

    亲事官们偶尔会骂他管理严苛,也会在背后骂他罗刹鬼。

    但是,他的命令执行的非常彻底。同时军卒们也会拼命达成岳飞的要求。

    因为岳飞就是这样做的。这叫以身作则。

    军卒没事骂上官,那是军队的惯例。

    做得好也会被骂,做得差也会被骂,管理严格也会被骂,管理松弛也会被骂,都是被骂。

    但是良好的军纪是战斗力的保障,亲事官非常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们就是嘴上说说,动作还是非常的快。

    谁不想在战场活下去?均田分地娶老婆?当个耀武扬威的县令?

    毕竟亲事官并不傻,百战老兵知道在战场上怎么苟下来,但是精锐的军卒更知道,如何战胜敌人,让自己活下来。

    岳飞忽然笑道:“韩校尉,你看,我这亲事官营,共计五千五百人,一共十五个营,几乎用最快的速度,用同样的时间,在一刻钟内,装备好了。”

    “那这大好的军功爵,我亲事官营拿走了。哈哈哈哈!”

    岳飞狂笑而去,带着亲事官营地扑向了金兵。

    韩世忠脸色数遍,这岳飞是在抢人头啊!还是光明正大,堂而皇之的抢!就是因为他们换装快吗?

    “格老子的!你们这群憨货!速度能再慢点吗?再慢点金兵都下海游泳了!你们还在这里墨迹!气死老子了!明日起,开始操练!”韩世忠愤怒的喊道,因为他的军卒连腿甲都未绑好。

    岳飞带领军卒来到金兵阵前的时候,皱着眉看着远处,因为海上有大船盘旋,而大船放出了无数的小船,正在接应。

    “回去之后详细查一下,榆关怕是出了叛徒。否则这金兵的船,怎么可能准确找到了完颜宗望,而且比我们还要快。”岳飞非常愤怒的对着傅选说道。

    傅选点头,亲事官本来就是隶属于皇城司,他们的第一身份是察子,第二身份才是军队,只不过现在官家把他们放出了城,让他们发挥着第二身份的作用而已。

    查案,对于亲事官来说,非常简单。

    “八百铁骑随我来。车阵随后!”

    “将士们!前面一颗头颅就是十亩田!以一辆决胜战车为准!谁杀的金人更多!今日赐酒十坛!”岳飞手中沥泉枪一指,冲向了还在逃跑的完颜宗望的金兵。

    完颜宗望早就坐上了小船,看着滩余上的金人,他惶恐的自我安慰,辛亏跑得快,否则这还不被岳飞给杀了?

    嗖!一只一枪三剑箭的箭镞带着啸声,从滩余上飞了出来,在波澜的海面上划出了一道弧线。

    咄!

    这只一枪三剑箭,落在了完颜宗望的身边,扎在了小船的木料之上,木屑四溅。

    完颜宗望全身一抖,高声喊道:“快划船!快!”

    不是这只一枪三剑箭提醒他,他都忘记了,对方还有这种射程极远的车弩!

    刘经用手遮在了眉毛之上,不断的向远处眺望,自己瞄准的那个船,没把坐在船上的人杀死。

    他并不知道那就是完颜宗望,只是觉得一艘小船上,只有两三个人,估计是大鱼,结果这个大鱼,没能咬下来。

    岳飞带着军卒不停的冲杀着溃不成军的金人,四处都是血液,而岳飞在战场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四处屠着金人,这群金人都是留下殿后的金人,他们虽然耳朵挂着环,但是也不是人人都是勋贵。

    他们就是金国最普通、最大众的一群人,被勋贵们丢了出来挡枪。

    待滩余战事平定,岳飞看着不断远离的金人大船,叹了一口气,这金人比想的更能跑。

    “收拾打理战场。将战果写成札子送到汴京。”岳飞笑着对韩世忠说道:“韩校尉,你这腿脚还挺麻利的,这不一会儿,就追上了。”

    韩世忠眼睛一转,说道:“你对这丝毫没有抵抗之力的金人,大举屠刀,就不怕回到朝堂那群读书人,找你的麻烦?”

    岳飞面露难色,想了想说道:“这是打仗啊,他们那群酸儒还能怎么办?官家会信他们?”

    “再说回朝堂干什么,坐着听他们酸儒磨牙?我才不回去呢,要回去你回去。”

    韩世忠叹了一口气说道:“上次那个御使,姓什么来着?姓冯?他那次来圣旨不是说,要找我们一个回去练兵吗?”

    “咱俩总得回去一个,官家也好安心。”

    岳飞皱着眉,他当时光顾着分辨御使的真伪了,还有这等事吗?

    “姓魏,叫魏承恩,是押班。你回去还是我回去?”岳飞挠头的说道。

    在大宋,边将回到朝堂会面临两个结果。

    弃用,或者被文官骂死。别无可能。

    特别是韩世忠和岳飞这种从最底层军卒爬起来的实权将领。

    这就是大宋的祖宗之法。

    “我回去吧。”韩世忠想了想,说道:“我最近在读书,回到汴京也能请教下那群酸儒们。省的随军文书们,天天掉书袋,我听不懂。再说回去是练兵,我老韩嘛,这不是刚练了一堆兵吗?”

    “我有经验。”

    韩世忠拍了拍岳飞,说道:“你把这榆关给老子看好了!要是把它丢了,老子变成鬼,也要跟着你,打不过你,也骂死你!”

    “说的哪里话。”岳飞同样锤了锤韩世忠的肩膀说道:“谁回去,咱们俩说了不算,得官家说了算。”

    韩世忠笑了笑,他看着岳飞笑道:“我前几日上了个扎子,跟官家说了,我回去操练新军。你还年轻,二十七八岁,还有比天还高的可能。”

    “我老韩都三十六了。我回朝堂挨骂就是。怎么说,我在官家那里还有几分薄面,应该会答应我才对。”

    “老韩你……”岳飞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道:“榆关,我是不会丢的。”

    “想再夺下榆关,除非从我岳飞身上踩过去!”

    赵桓收到了平州的军报,细细研读了一下,越看越满意,然后又细细看了一遍,越看越美。

    榆关啊!拿下了!

    赵桓对着赵英说道:“快去叫李纲!宗泽过来!朕有大喜事,哈哈哈!榆关!拿下了,去去去,去宫内找点稀罕玩意,赏赐下去,再多带点钱!还有哪些牛肉,都送到前线去。”

    “那么多牛肉,整的整个皇宫都是牛肉味!都送到前线去,犒赏军卒算了。这段时间天天吃牛肉,哪里都是牛肉味!”

    “李太宰送给百官牛肉,整个汴京城飘的都是牛肉味!”

    “知道了,官家。那今天中午饭,就不吃牛肉了吗?那老臣去想点新花样,给官家换点花样。”赵英连连称是,牛肉太多,有时候也是很麻烦。

    “官家,听闻榆关大捷?”李纲和宗泽赶到了文德殿,看到了脸上写着高兴的官家,就知道这事八成是真的了。

    “不喜形于色,不溢于言表,方是君子。”宗泽劝说道。

    这官家乃是皇帝,把高兴写在脸上,不利于糊弄朝臣。

    “怎么,前线军卒打下了打胜仗!朕高兴下,不行啊!”赵桓没有计较宗泽,宗泽是那种很守旧的读书人。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赵桓才懒得跟这个活到了六十六岁的老人计较。

    “快来,快来,看看这个军报!大快人心啊!”赵桓满是满足的说道。

    “官家,这调谁回京训练新军?还有沧州的物资如何处置,还请官家拿个主意。”李纲问道。

第二百七十章 朕要在燕京修行宫

    “平州拿下了榆关,而且还把完颜宗望赶下了海,如果不是我们没有水军。他完颜宗望绝对跑不了。”

    “哎,这金人怎么就这么能跑呢,都已经关门打狗了,还没把人杀了。”赵桓看着捷报嘲笑着说道。

    李纲摇头,官家这是在刻意的回避问题,对于军事上的调度,似乎从来没有参考过他这个宰相的意见。

    之前还有种师道在,现在已经全部都听官家一个人的安排。

    赵桓的确在放权,民权、军权、相权,不断地将权力下放,好让他们干活,但是没有收缩的权力,就是对军事的调度。

    独断专行。

    赵桓看着李纲说道:“责令沧州将粮草分成两部分,一部分送到平州榆关,一部分送到燕京,既然不建山海关了,那就把燕京府好好修一修。”

    “还有这张图纸,连夜送到燕京府,着令按制修出燕京行宫。”赵桓手里拿着紫禁城的图纸。

    李纲打开看了看,比前唐的大明宫要小很多,但是比汴京城的皇宫要大很多很多。

    而且看营建规则,乃是帝都的修建规制,乃是前朝后市,左祖右社的格局,李纲才有些颤抖的问道:“官家准备迁都?”

    赵桓点了点头,说道:“朕的想法是汴京一处,燕京一处,一共两处都城。两京制度,汴京的一切规制都按照都城规制来做,只不过不领实权罢了。”

    “不过现在说为时尚早,燕京城修起来,可要不少年呢。”

    只不过赵桓笑着说道:“你可别说朕在大兴土木啊,都是就替取材,不用苏州窑的金砖,也不用什么珍贵的金丝楠木之类的东西,普通木料拼合就是,反正木匠们能够装饰他如同一根木头一样。”

    明朝皇宫修了十一年的时间,其中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准备材料,大殿上的柱子,都是入山一千,出山五百的樵夫砍下了的金丝楠木,运输不便不说,还费劲不讨好。

    而来自苏州的金砖,更是烧制困难,赵桓一点都不觉得一块砖,还能有什么差别?

    外面粉刷完,谁还能看得出来什么?

    还有那些宫城的琉璃瓦件,实在是太难烧制了,还要把琉璃瓦烧制成龙、凤、狮子、海马这种样子。

    完全没必要,赵桓是天生的实用主义者,只追求实用。

    “敢问官家,迁都目的何在?而且漕运到不了燕京,怎么控制南方?”李纲问道。

    赵桓摇头,说道:“太宰思考的太久了,朕目前只是打算建一处行宫而已。迁都之事,你知道朕有此意即可。若是时机成熟,再议不迟。”

    赵桓迁都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金国的地盘,这块自古以来属于中原王朝的土地,不能让金人占着。

    这个自古以来,是什么时候?

    是前唐,金人占得地盘其实是唐朝的单于都护府以及河北道。

    既然大家都是唐后五废,统治就有法理基础。

    赵桓想要建立无界之国,就必须先将唐后五废物,全部打败再说。

    “那就是说还要修缮京杭大运河?现在的运河从杭州转到洛阳再到燕京的运河,要进行改道吗?”李纲愁容满面。

    赵桓点头,不过这都是以后才会做的事,既然李纲已经问起来了,赵桓说道:“截弯取直,从杭州起,经苏州、扬州、徐州、东昌、沧州、再到通州,则漕运可到。”

    “这样做有几个好处,第一个好处,供养京师,截弯取直后的大运河,江南的粮食和税收就可以从杭州直接到京城。这样北方的物资不是很充足时候,可以采用这种漕运的方式调运。”

    “第二个好处是,经略国门,北夷一直是我们大宋,甚是整个中原王朝的心头重病,索性定都燕京,直接将帝都设在燕云路上。”“直接守在国门上,武备不至于松弛。还可以就近修筑长城,以抵御外敌。”

    “第三个好处,就是转运江南,江南地区地区富有,是不折不扣的钱粮首付之区,一条截弯取直后的大运河,有助保持对我大宋对财源与粮库的掌握,进而时刻保持对任何地区拥有实力优势。”

    “可惜了,不能步子迈得太大。这都不知道多少年后才会启动的事了。现在谈什么意义。”赵桓再次强调了不管是迁都也好,还是修截弯取直的京杭大运河,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一个赵构,现在的自己都收拾不了。

    谈图谋金国,为时尚早。

    这条京杭大运河如同中原王朝的任通二脉一样,一旦打通,意味着对整个东部地区的掌控彻底成型。

    可以保证中原王朝保持,在整个东亚世界的实力优势。

    打通南北,打通交易的屏障和运输的束缚至关重要。

    赵构这种没卵的家伙,敢在江南联袂地主,意图建立小朝廷的想法,如果现在有这条运河,北地兵卒乘舟南下,他赵构就是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

    北方兵卒走海路?现在的海运更像是在玩命。

    不能用自己的依仗去冒险。

    沟通南北很重要,即使到了后世交通网四通八达,京杭大运河也一直承担着他的历史使命。

    以京杭大运河建立起来的南北交通主干道,更是命脉中的命脉。

    李纲点头,如果官家好高骛远,丝毫不考虑现在的国情,肆意大兴土木,开垦运河,那和隋炀帝有什么区别?

    到时候弄得民不聊生,遍地都是起事,就麻烦了。

    不过李纲听到官家只是修建行宫,而且用的材料都是就地取材,甚至连大殿的柱子,都不用名贵的木材,也就随官家建吧。

    有这么寒酸的皇宫吗?连根金丝楠木都不舍得用。这才能花多少钱?

    “一饱之需,何必八珍九鼎?七尺之躯,安用千门万户?就随便建就是了。不用规格多高,按年修补就是。”赵桓对于行宫的要求蛮低的,能住人就行。

    吃的再美味还不是填饱肚子,就这一米八的身子,能用的了千门万户?赵桓不这么以为。

    可惜他是皇帝,他需要面子,所以才高那么大的皇宫而已。

    “李太宰,太上皇到什么地方了?”赵桓忽然问道。

    这赵佶跑的时候挺快的,一个月连滚带爬就到了临安。

    回来的时候,这都快两个月了,还没走到地方,实在是太慢了些。

    磨蹭的准备干什么?

    “太上皇最近有些痢疾,就走得慢了些,倒是实时通报在哪里,沿途也有察子不断的军报,应该是不会错了,太上皇,应该是到了应龙府了。”李纲将一个札子递给了赵英。

    李纲欲言又止的说道:“官家,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就别讲。”赵桓摇头,不愿听李纲的话,因为他知道李纲要说什么。

    他不爱听。

第二百七十一章 皇帝和太宰狼狈为奸

    李纲默然,这官家不喜欢听,就不听了吗?得想办法让他听。

    “官家,臣要说的是官家要建的燕京行宫是不是太小了点?”李纲指着这个图纸,有点不满的说道,充其量也就是个围五十里的城,怎么看都小了点。

    赵桓听到这个一愣,他按照明清朝的燕京建的,怎么就小了呢?

    “这长十六里,宽六里的城还小?围四十四里的城还小吗?这也就比汴京城少了六里而已。不小了吧。”

    赵桓觉得李纲是在没话找话,历史是螺旋上升的,城应该越来越大才对。

    “官家知道碎叶城吗?前唐西垂重镇,安西都护府的首府,在万里之遥之外。”李纲问道。

    他必须要解释下为何他觉得燕京建的小了。

    “知道,李白不就出生在碎叶城吗?”赵桓点头。

    他知道这个碎叶城还是因为李白,他出生的地方,就是唐朝西陲重镇。

    不过李白是干干净净的关内世家子,家里在碎叶城,是镇守西域的十姓使。

    “官家既然知道碎叶城,碎叶城都围五十二里。官家。汴京之所以只有围五十里,是因为地势的原因,不能再扩建了,一个帝都,围五十二里,太小家子气了。”

    “你等一下啊!让朕想想。”赵桓觉得有点头晕,他一直以为围五十二里的城池已经很大了,结果呢?

    “现在的建康城,都围六十里。官家,要不要扩建一下?”李纲觉得这个城池大有可为。

    赵桓点头,他想到了晋阳城和太原城的对比。

    谁说的历史螺旋上升的?

    打的他亲妈都不认识!

    赵桓算是有点想明白了,自己算是低估了螨清的无能程度。

    宋朝就很小家子气了,建个螨清帝都,都嫌小啊!

    “这建城的事,臣来规划,等规划的差不多了,给官家看看如何?先让沧州民夫向燕京,然后相应的烧砖、烧灰、烧瓦等工坊,还有护城河的挖掘,都是些麻烦事。”李纲笑着说道。

    官家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具体实践总不能让官家亲自和泥吧。

    “行。”赵桓想了想,扩建就扩建吧,反正大宋穷的只剩钱了。

    李纲想了想,说道:“还有高丽、大理、倭国的使节到了汴京,想要朝贡。按照过往的惯例,这三国的使臣,都会献上不少的其国之特,然后我大宋厚往薄来,以彰显我天朝君主的以德怀远,达成守在四夷的目的。”

    “以德怀远?守在四夷?这话听的耳熟,哪里来的?”赵桓愣愣的回忆着,这好像是赵光义定的国策吧……

    修德以怀远。

    “自是太宗皇帝。”李纲小声的说道,他忽然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官家好像特别反感太宗皇帝。

    “知道了。”果然是那个驴车皇帝定下的国策啊!坑啊!

    李纲继续说道:“大理国从太祖皇帝在世的时候,就开始想让我大宋皇帝,册封他大理国的国王。让大理归为我大宋的藩属国。”

    “这一百六十年来,几乎每十年就来一次,太宗皇帝册封了一次大理国王为云南八国都王,而后太上皇册封过一次金紫光禄大夫检校习空云南节度使上柱国大理国王,这次官家册封吗?”

    恩?赵桓一愣,这大理国上赶着想当大宋的藩属国,怎么这都没有册封吗?

    而且赵佶册封的是什么鬼名字?

    这个名字怎么回事,又臭又长!

    “说说为何?前面都不册封,太上皇又册封了?”赵桓问道。

    “大理和大宋接壤也和吐蕃诸部接壤,同样和静海军节度使的李朝接壤,还有和吴哥王朝接壤,大理打不过他们,所以想做咱大宋的藩属国。”李纲小心翼翼的说道,一边说,一边看着官家的脸色。

    大宋保护大理?这是在开玩乐吗?

    大宋的军队现在都在北方跟金人打的热火朝天,现在南方还有个赵构,凭借着天险,想要偷自己几年税赋。

    自己已经放权给武人,还御驾亲征,才勉强挽回对金人的颓势。

    难道宋徽宗赵佶在位的时候,他就能保护人家大理了吗?

    开什么玩笑,赵桓想起那二十六年,一百多次的农民起义就十分生气。

    瞎搞。

    不过赵桓稍微品味了一下赵佶的话,才想明白了。

    这赵光义和赵佶,俩人都有一个喜好,那就是爱面子。

    册封国王,多长脸啊!

    其他大宋的皇帝没那么不要脸,知道保护不了,索性置之不理就是。

    用好听点话来说,就是册封藩属国的政治价值巨大。

    但是赵桓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先把自己这摊子事搞清楚再说。

    李纲接着说道:“大理国的高氏时代为相,段氏时代为王,可是段氏并未掌权。即使咱大宋册封了大理国王,两国之间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而且大理国想要成为藩属国还有这回易一事上,他大理能占不少的便宜,过去不愿意让藩属国,占了便宜,也就未曾理会。官家这次我们理会大理国吗?”

    【历史事件提醒:段正严,字和誉。励精图治且四十年之久,究亦不能挽回万一,盖势之所趋如水之就下,回狂障决不可得矣。】

    【他被宋徽宗册封了国王以后,稍微改变了一些高氏专国的局面,兢兢业业的经略国家,因为改良了与到大宋的关系,被评为大理头等明君。】

    连个相门都控制不了,还好意思说自己的是头等明君?

    按照这个标准,赵桓觉得自己可以安安稳稳的躺着了。未来肯定会被宋代史学家夸成千年少有了。

    赵桓稍微考虑了一下,说道:“太宰以为怎样合适?”

    李纲显然心中已经有了些答案,他立刻说道:“臣以为还是不册封的好,现在的大理国王是太上皇册封的上柱国,官家贸然册封,就要给他加一级。加无可加,晾着就行。”

    “这次大理使节带来了金银、罗绮、珍宝、犀象数以万计,牛马遍点苍。按制也是要十倍还礼。”

    “臣以为既然不册封,这回礼也就算了吧。十倍返还,咱大宋国库都要抽一半还礼,不划算。”李纲知道前面说错话了,这会儿赶紧改口。

    赵桓稍微思量了一下,说道:“不不不,李太宰你错了。怎么能不回礼呢?不回礼,还是我泱泱天朝吗?说出也是惹人笑话,说我大宋看上了他大理那点钱货?不可,不可。”

    “礼尚往来,是不能丢的。”

    李纲脸上带着犹豫,这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新帝?讲究实用主义的他,这会儿怎么好面子了?

    李纲不解的的说道:“官家,不册封大理国王,不理会的政策,是最得御戎之上策,一百六十年来,三陲宴然,一尘不动,夷人震(she)天威,百年不犯。官家,贸然册封,贸然回礼,总会打破这种局面。”

    最得御戎上策,赵桓一听这几个字,就知道是谁的主意,还延续了这么久。

    驴车皇帝嘛,不说了,他太捞了。

    “不,不,不,李太宰误解了朕的意思。朕没说要册封。”赵桓卖了个关子,说道:“他段正严,不是想要摆脱高氏的控制,摆脱傀儡国王吗?”

    “朕送他百件步人甲,百件强弓劲弩,他要是有心,就拿着朕的强弓劲弩,把高氏的人都杀了就是。”

    按照大宋的步人甲的价格和弓弩的价值,绝对比不上那数以万计的珍宝,还有牛羊。

    但是这一百件的甲胄和弓弩的意义,对他段正严简直不要太重要!

    李纲稍加思索,点头称是的说道:“官家是想让他们斗起来?”

    “正是如此!”赵桓点头。

    他们斗起来,乱起来,才是最符合自己利益的事,自己现在强兵都在北地,连扬州和临安都下不去,更别说大理国了。

    他们乱起来,才不会找大宋的麻烦。

    挑动他们内讧,需要的代价很小很小,就跟斗蛐蛐一样,一片草叶,就能让他们打成狗。

    李纲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官家,臣以为,可以给大理国的国王,段正严更多的帮助。比如派点亲从官过去如何?正好让皇城司在大理扎下根,省的对大理国一无所知。”

    “臣也是在帮段正严,反正他也没有人手用这步人甲和强弓劲弩的,帮人帮到底嘛。”

    李纲啊!原来你是这样的李纲啊!

    还以为你是个正臣,没想到也是一肚子的坏水!

    “好,就这么办。”赵桓点头,他忽然想到了狼狈为奸这个词……

    “那高丽的使者呢?怎么个说法。”安排了一项工作,并没有完,还有高丽使节,今年也稀罕了,扎堆凑热闹来了。

    李纲翻动着扎子说道:“自从苏轼苏太师从高丽使节的箱子里,发现了涉及大宋机要之事之后,大宋的朝堂就知道了高丽的狼子野心。”

    “他们是辽人手中的一条狗,现在是金人手里的一条狗,臣以为,这狗他们愿意给金人当,不知道愿不愿意给宋人当?”

    “所以,臣就安排了高丽人入了鸿胪寺。”

    “哦,太宰有何高见,怎么把高丽变成大宋的狗?”赵桓好奇的问道。

    李纲回答道:“威逼利诱。手段不算光彩,但是高丽人给辽人当狗,给金人当狗,都是一个道理,为了自己的安全,也为了挣钱。”

    “官家,现在拿下了平州和榆关,离他高丽可就很近了。”

    赵桓点头,这才是一个宰相应该有的样子!

    赵桓非常满意自己选的这个宰相,很有趣,也很有才能,做事也不拘泥礼法成规,比那个李邦彦要好很多。

    “高丽人也不是空手来到我大宋,带了一百名高丽秘色,献给官家。”李纲笑着说道,这事是好事,现在官家的皇子就一个赵谌,还是个废太子。

    虽然官家仁慈,并没有废了他的开封府尹的位子,理论上,赵谌还是大宋国的储君。

    但是大家都清楚,在有了新皇子之后,这开封府尹的位置怕是的让出去,赵谌如果没有优秀的表现。

    那皇位就跟赵谌走远了。

    “不要。”赵桓异常坚定的说道,给自己身边安排敌人的间谍,是怎么一会儿事?

    他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唯一的儿子,赵谌吃了一个多月烙饼的事。

    将门安插在宫里的人,差点把伪孤儿寡母给欺负了,自己给自己埋雷吗?

    李纲你哪头的?

    李纲同样想到了之前皇后的事,叹了一口气,出了这档子事,官家选个妃都要谨慎小心。

    “此事暂且不提,高丽人狼子野心,朕断断不可如此。还有倭国,是怎么个情况?”赵桓赶紧岔开了话题,最近已经有朝臣上扎子,让他选妃!

    朕国家大事都忙不完,哪有空想这些?你们这群大臣良心在哪?

    李纲摇头,这三国里面,就属倭国的事情比较乱,他无奈的说道:“倭国的崇德天皇亲政,取‘黄帝修德立义,天下大治’中大治二字为年号,特别献上了报表。”

    “此次倭国使者前来,是望官家准了他们的年号。还有鸟羽太上皇给官家送来了登基的赞表,还有白河法皇给太上皇的问候书信。”

    赵桓赶紧伸手打了个暂停,他举手说道:“你等会儿让我捋一捋。这个崇德天皇是现在的日…倭国皇帝吧?”

    “以后在咱大宋改称倭国国王,他现在亲政了对吧。那个鸟羽太上皇,是崇德国王的爹?那白河法皇又是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

    “白河法皇按理说来说,是崇德的曾祖父,是鸟羽的爷爷,是鸟羽父亲的堀河的父亲。”

    “但是有传言,现在倭国国王崇德,是白河法皇与待贤门院的藤原璋子的所生。”

    “藤原璋子一直在宫中长大,常常被这个曾祖父白河抱在怀里,有传闻白河法皇和藤原璋子生下了崇德。”

    【历史事件提醒:白河法皇于大治四年,也就是1129年死后,藤原璋子立即被鸟羽所疏远,崇德也被鸟羽逼迫退位。】

    【而鸟羽也立即讽刺性的迎白河法皇之妾侍藤原泰子,并且立为了皇后。】

    赵桓皱着眉,听着李纲和系统的资料,老半天才捋清了其中的关系。

    鸟羽是个可怜人啊,他爷爷退位不让权也就罢了,还疑似把他的皇后给宠幸了。

    这也就罢了,鸟羽也是够狠的,他爷爷刚死,就娶了他爷爷的小妾还立了皇后。

    乖乖,不愧是倭人,果然某些东西,果然是有传统的!

    就这错综复杂的关系,足够拍一部时长四小时的动作大片了,真的不愧是倭国呀!

    倭国的朝政比大宋这边还要乱,不过,发生在倭国这事看起来就不那么稀奇了。

    不过赵桓有点听明白了这复杂人物关系里的一些脉络。

    那就是崇德他爹鸟羽,和他爷爷的关系不是很好,而且手中权柄很大。

    而崇德,正在寻求帮助。他的倚仗是白河法皇,而白河法皇快死了。

    “李太宰,这倭国国王,想要朕的帮助,可曾带有诚意?”赵桓问道。

    李纲点头说道:“自然是有的,美女百名,还有白银千两。”

    “美女?这能不能有点特色?都送美女!等等,白银?”赵桓敏锐的把握到了一个关键点。

    白银!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大宋很缺钱,李纲真的刚!

    “倭国缺什么?”

    赵桓敏锐的感觉到了机会,白银!

    大宋很有钱,但是也很缺钱,坊间缺钱回易流转。

    大宋严禁私铸钱币,一经发现就是灭人满门,但是依然挡不住私铸成风。

    自从宣和三年,赵佶在江南玩了一把焦土战略之后,江南私铸已经蔚然成风,但是依旧缺钱。

    十分的缺钱。

    不管是官府还是民间,都在疯狂造钱,铜钱,铜铁钱,甚至铁钱大肆横行于市集。

    哪怕是这样,私铸成风的时代,大宋依然缺钱,所以才有了交子这种不符合时代的纸币。

    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大宋的商贸极为发达。

    承平百年,武备不振是坏的结果,那么商贸极为繁荣昌盛,就是有利的一面,大宋缺钱太厉害了。

    这也是赵佶当初推动各路用钱引时候,为何民间会配合。

    他们希望通过依靠国家信用来推动纸币的发展,继而解决缺钱的问题。

    但是赵桓却深刻的知道,这是大宋年间,缺钱的事,靠印是不行的,还是得靠锻造。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特点,大宋虽然缺钱缺的厉害,已经影响到了各地的回易,但是依旧不适合纸币的大肆发行。

    民众没有那个防伪的意识,朝堂也没有关于通货膨胀的任何观感。

    不对,通货膨胀,当初是谁在自己耳边提过一嘴来着?

    赵桓陷入了沉思,御驾亲征之前,有人跟自己谈到了物价飞涨民不聊生,那是谁来着?

    李纲稍微想了想,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情,笑着说道:“官家,倭国缺的东西简直太多了,从民生到军备都缺,不知道官家要做什么?白银?”

    “就是白银。大宋现在需要大额货币来支撑金融交易。”赵桓愣愣的回了一句,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这话在李纲听起来,可能有些拗口,他立刻说道:“大宋缺钱已久,而白银在我大宋稀少,可做大宗回易时候的媒介。”

    李纲回到道:“官家,白银在我大宋只能存储在国库里,用于每年向北做岁赐。”

    “不过官家此次云中路战事顺利,韩世忠在平州,又演了一出关门打狗,金人只能乞和,到现在王禀占着临潢不走,他金人不也是无可奈何?所以,白银流通也是可行。”

    “大宋无法将白银作为官家所说的大额货币进行回易,最关键的就是产量不足。我大宋不产银啊。”

    李纲理解能力很好,瞬间听懂了这大额货币的含义。

    赵桓点了点头,眼中冒着金钱的光芒说道:“但是他倭国产啊!他倭国一穷二白,随便倒腾点什么,就能赚不少钱呢。”

    “卖什么给倭国?”李纲已经皱着眉思考起来。

    怎么才能正确的将大宋存在倭国的白银取出来呢?

    李纲喃喃的说道:“极尽奢华,雍容华贵的奢侈品。琉璃、丝绸、官窑、茶叶,这些倭国上层人喜欢的东西!”

    赵桓想了想说道:“还有各种精锻的佛器,再弄点奢华的寺庙的图纸,这些东西,都是好东西啊!”

    都是好东西啊!一老一小在文德殿互相笑着。

    不管是琉璃,丝绸,官窑的瓷器,都是价值极高的货物,但是这些东西,真的说有用吗?

    都是上层人士才能享用的东西,他们如果喜欢,就必须要用白银来换,就会越压迫百姓。

    上层人士最容易腐化,这些玩意儿看似没有危害,但是经年累月,那就是积重难返了。

    特别是赵桓要给倭国的那种非常宏伟寺庙的图纸,那你说佛像要不要做成金的?你锻造不出好看好用的佛像,是不是要用我大宋的?屋顶是不是用点琉璃瓦?

    那樱花下的琉璃瓦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天皇和皇后踱步在樱花树下,看着天边残阳西下,照耀在恢弘的寺庙中,无数虔诚的信徒,不断的向着寺庙而去。

    喔!多么唯美的画面!

    奇观啊!奇观误国啊!

    赵桓相信倭国皇室,面对来自天朝上国的奢靡文化,村长打架的倭国国主,一定会用最大的力量建设起奇观来。

    赵桓忽然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那什么,太宰啊,你找个画家,画风景的那种,画一幅《樱花树下的隆兴寺》,画的一定要美。”

    “让人心生向往而迫不得已的那种美。送给倭国的使者,这是一衣带水,友谊的见证。”赵桓对这个一衣带水咬的很重。

    就是欺负倭人没文化。

    “再画一副《夕阳下的皇宫》,要让倭国有和我大宋回易的强烈需求,然后白银结算。”

    “再差人临摹一副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让土包子们也见识下什么叫做天朝上国。”

    李纲点头,说道:“臣还有一些想法,倭国一直在学习我中原王朝的文化,臣想着请官家准许,倭国人到我大宋学习书法、绘画、乐理,让他们回去去教化倭国。”

    赵桓看着李纲,郑重的说道:“有些东西可以学,有些东西不能让他们学。特别是广备攻城作不得任何倭人靠近。”

    “即将开办的军校,就不要让倭人知晓好了!”

    “臣知道轻重。这都是社稷神器之学,他倭人还不配。”李纲俯首说道。

    大宋虽然武德不盛,但是依然是一个讲究华夷之辩的时代,李纲这些读书人连宋武人都看不起。

    指望读书人看的起倭人?可能吗?

    事实上,倭人一直在派人到大宋,想要学习大宋的文化、经济、军事还有武备锻造等技艺,奈何没人传授给他们。

    很大原因是工匠们也不是很看得起蛮夷。

    手艺人都是传男不传女的秘学,怎么可能传给外邦人?

    所以,李纲提议的倭人到太学就学,那简直是无上的荣誉,就是学回去的是书法、绘画、佛学……

    赵佶的瘦金体挺好看的。

    赵桓觉得李纲这招比自己还要狠的多。

    这是要养一群大治废宅出来吗?

    “官家,臣觉得倭人一定会感恩戴德,毕竟教化之功。”李纲笑着说道。

    赵桓哈哈大笑,妙人。

    真正对倭人有用的锻造技术,有用的治国之学,他倭人学不了。

    甚至是连儒学这种酸老九的学问,都在禁止的行列里。

    之乎者也,他倭人也不配。

    李纲之所以和赵桓同流合污的阴谋这三个国家,其实更多是出于国家利益的考验。

    海贸是大宋的重要财政收入,但是倭人多为海贼,李纲对阴倭人没有任何的心理压力,这些明面上堂而皇之的支持,其实背地里都是阴恻恻的谋划。

    如果不是站在朝堂宰相,站在皇帝的角度,站在一定的高度去看,还会以为他赵桓在与邻睦好,但是这几道命令的背后,是何等的谋划?

    大理、倭国不出事才怪。

    李纲略微觉得有些不妥的说道:“官家,哪里学的这些旁门左道?官家,君子以…”

    赵桓打断了李纲劝谏的话,说道:“少保走的时候,一直叮嘱朕,要阴险一些,要狠辣一些。现在是多事之秋,我大宋刚刚均田,别人越乱,边疆越安稳,不管是谋国,还是谋地,都需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朕知道,少保也知道,不过,这都是权宜之计,到我大宋再次强盛起来!一言定国,如果不尊,则天兵将至!这才是煌煌正道。”

    “朕在云中路,在燕京路手里攥着几个杀招,阴损的很,都未曾使出来。”

    “赢!堂堂正正!”

    “但是大宋需要时间啊。这是李太宰告诉朕的。”

    李纲俯首说道:“官家心里如同明镜高悬,臣不多言语,此时多事之秋,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但是阴刻,非御下,也非御国之善举。还望官家知晓。”

    “臣在的时候,还能劝着官家,拦着官家,若是臣走了,官家当日日三省。万事三思而后行。”

    李纲的声音里带着唏嘘,赵桓头皮发麻,送走一个种少保,就已经让赵桓非常狼狈,这李纲说什么丧气话!

    “太宰才四十三岁,不要说丧气话。”赵桓算是知道了这些大臣的嘴皮子,三言两语就能让人的情绪变化。

    “官家,臣有一请,就是这三国使臣参与太上皇禅让大典。这样给了他们足够的尊重。也安了使者的心思。不知官家以为如何?”李纲俯首问道。

    赵桓点头,自己放权给宰相,这等芝麻点的小事,还用问吗?

    “官家,太上皇不能杀。”李纲突然说道。

    赵桓瞪着眼看着李纲,这才知道,这家伙跟自己在这里兜兜转转说什么燕京城,说什么三国使者,都是屁!

    图穷匕见,闲扯淡说完了,话题转到了太上皇身上,这话题自然就可以展开说了。

    “赵英,你先先去。”赵桓挥挥手让赵英下去。

    自从宫中频频出事,赵桓的日常起居就是赵英,还有那五个随着他北上的太监负责。

    所以文德殿内并没有扎眼的人物,赵桓相信这群太监不会把今日的话,传的哪里都是。

    但是接下来讨论太上皇的事,根本连第三个人都不能知道,即使是赵英。

    “你不怕朕杀了你吗?朕都说了,不当讲,就不要讲。李太宰这么聪明的人,还用我多说吗?我知道你想说太上皇的事。”赵桓冷气森然,他看着李纲问道。

    李纲稍微感受了一下大殿里的温度,笑着说道:“官家不会杀我,一是舍不得,找个宰相哪有那么容易。二是这事臣觉得官家心里也在犹豫。”

    “太上皇真的不能死。”

    “昔有杨广弑父杀兄,得炀帝千古骂名。官家乃是我大宋不世明君,北伐金人定鼎之功,无出其右。官家,不可因小事而废了自己的英明。他赵佶不配。”

    李纲是真的什么都敢说,直接把赵佶的名讳都说出来了。

    “这说服不了朕。”赵桓摇头,他不在乎名声,赵佶不死,代表着守旧势力不死,赵桓不希望自己人亡政息,大宋再陷入过去的死循环里。

    “赵佶他必须死,他不死,我大宋没有未来。朕意已决。”赵桓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个因为青史留名的问题,而不杀赵佶。

    大宋需要的是一场彻头彻尾,没有任何余地的改革。

    而赵佶就是守旧派的代表,只有把他物理消灭,则大宋才有未来。

    李纲摇头说道:“前唐太宗文皇帝李世民,也只是逼迫高祖李渊退位而已,软禁在宫里就是。太上皇一个失去了权势的废人,能翻得出什么浪来?”

    “朝政非议,群臣心思不稳,官家,不利于朝政啊。大宋亦民心不稳,天下百姓莫不视官家为君父,君父弑父,朝纲崩坏,不利于我大宋。”

    “还请官家三思。”

    赵桓还是摇头,脱离任何历史背景讨论历史人物,是立不住任何的跟脚的。

    李世民的时候是新国初开,一切都在蒸蒸日上,李世民什么文治武功,李渊能翻得出什么浪花来?

    自己这是北宋末年,不彻底清除守旧派,如何继续做事?

    “官家,可知前宋太祖刘义隆?”李纲再次开口说道。

    李纲,你等一下,宋太祖不是赵匡胤吗?你这直接给宋太祖改名换姓是不是过分了?

    【历史事件提醒:刘义隆:中国南北朝时期,南朝宋的第三位皇帝,庙号太祖,谥号文皇帝。一生殚精竭力北伐,意图终结大分裂时代,但是晚年的北伐失败,导致刘宋国力萧条。】

    【而刘义隆也被二十年的太子刘勋所杀,开启了刘宋朝政混乱,帝王更迭频繁,最后被权臣萧道成所取代,成立了南齐。】

    赵桓看着刘宋的资料,就觉得了不得。

    刘宋居然是一个有寒门庶族建立的朝代,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寒门掌机要的朝代,而且像谢灵运、祖冲之都是刘宋的人。

    还有《世语新说》、《后汉书》也是成书于刘宋年间。

    啧啧,了不得啊。

    “官家,刘勋弑父取而代之,朝政崩坏,帝王更迭极为频繁,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运,而这刘勋后世也称之为元凶勋,贼勋,逆勋。任何前宋的史书,都未曾承认过刘勋的帝位。”

    “弑父之恶名,穷弑极逆,开辟未闻,生民以来,未闻斯祸,官家三思。”李纲俯首说道。

    赵桓摇头说道:“朕不在乎史书给朕安排什么名头。朕不在乎。朕要的是国泰民安,四海升平。百姓富硕,劳有所获,安居乐业就够了。”

    李纲仿佛猜到了赵桓要说这个,愁容满面的说道:“那官家,赵构南方谋算自立,太上皇身死,赵构岂不是有了为父报仇的大义?授人以柄之事!不能做呀。”

    赵桓沉思了很久,点头说道:“有理。”

    即使再不满赵佶二十六年来的所作所为,他也不能拼上大宋价值观崩溃,物理消灭赵佶。

    他赵佶,真的不配拉着大宋陪葬。

第二百七十三章 红颜祸水

    杀死赵佶的代价太大了,并非是历史留名的问题。赵桓其实不是很在乎历史名声。

    杀了赵佶,很有可能给流窜在外的其他二十五位皇子口实,赵桓连父亲都能杀,能饶得了他们?

    而且有个很现实的问题,当初杀死赵楷的时候,想着以绝后患,这群皇子抓着机会逃出了汴京,赵桓必须用荣养赵佶,来骗大宋的皇子们,麻溜滚回汴京来。

    否则二十六王之乱,非要把大宋打成一堆废墟不可。

    历史总是相似的,这是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经验。

    明明已经有了前车之鉴,还要非硬着头破顺着心意肆意妄为,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如果不遵循着历史规律,历史的大势就会滚滚碾压而去。

    现在金国做大,而西夏垂涎的时候,赵桓不能犯愚蠢的错误。

    给赵构为父报仇的名分,那给其他皇子口实的后果呢?

    赵桓终于放下了心里的杀意,怅然若失。

    大宋文人一张嘴,能把人忽悠瘸了。

    当初种师道是如何说服沈从,保持小心谨慎?

    现在李纲用的套路不同,但是赵桓听进去了。

    “李太宰如若无事,就把三国使者们给安排一下。等太上皇回京之后,诸事平定之后,再见一下他们,让他们归国。”赵桓叹气的说道。

    李纲点头,说道:“那臣告退了。”

    李纲退出了文德殿,但是赵桓却没有继续批阅奏章,盯着明灭不定的烛火发呆,不知不觉已经从午间到了夜晚了吗?

    李纲走出文德殿,站在宣德门前,回头看了一眼皇宫,他清楚的知道今天的劝谏,他让皇帝厌恶了自己。

    皇帝最讨厌什么?直臣。

    直言不讳是官场大忌,李纲安能不知道?

    要不是这赵佶马上就回京了,他也不会这么直愣愣的劝谏,他会安排台谏官员,议论太上皇荣养之事。

    官场讲究个虚与委蛇,他这么明晃晃的说出了官家的决定有误。

    这是在打官家的脸啊!

    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辅佐的是得道明君。

    赵桓到底厌恶了李纲了没有?

    那自然是没有,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五好青年,他倒是没有厌恶。

    他也没有那么膨胀。

    自己当皇帝这才不到六个月的时间,虽然任人唯贤,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这值得自傲吗?

    并不值得。

    大宋中兴,指日可待。他这才开了个头,怎么可能膨胀?

    相反,他特别希望赵佶,能够停止他一生不变的作死信条!

    不要再搞事了,赶紧回京,往艮岳宫一住,安心在里面生娃就是。

    眼不见心不烦,就当他死了吧。

    而此时的赵佶,并没有停止他作死的之路!

    他愤然的将手中的札子,狠狠的掼在了地上,声嘶力竭的喊道:“气死朕了!气死朕了!竖子安敢如此欺朕!”

    他这么生气是有理由的,从汴京传来的消息,让他搞什么禅让大典!

    他已经如此灰头土脸、落寞的回到汴京了!

    那个不孝的儿子还准备怎样!

    “竖子欺朕!竖子欺朕!他还想朕如何?朕是回汴京主政的!他还让朕写罪己诏!罪己诏!哼!”赵佶愤怒的喊道,然后直接把案牍掀翻了。

    “童贯!点兵!朕要陈兵汴京城下!告诉那个不孝的儿子!朕!是回来做什么的!”

    童贯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说道:“官家,咱们没兵了。现在的禁军跑的就剩下四万人左右了。汴京城有永定军两万,要把这四万人给杀了,太简单了。”

    “朕的兵呢?”

    赵佶哑然,愣愣的问道。

    他记得从临安出发的时候,还有八万兵马,这路程走了大半,就没了?

    童贯其实很想告诉赵佶,他其实偷偷接受了新帝的命令,让禁军归田了。

    走到京畿路之后,兵马消失的速度只会更快了。

    “北逃归田的有,南逃做了地主私兵的也有。咱们这四万兵马到了汴京地头,会被汴京的四壁守御使张叔夜接手,然后解散。”

    童贯不忍欺骗赵佶,但还是骗了他。

    所有人都在背叛他,现在跟着他回京的已经没有几个大臣了。

    算上童贯这个宦官亲王,也就一个蔡京重臣,一路跟着到了汴京。

    汪伯彦、白时中之流早就逃之夭夭了。

    大势已去,其实从在临安的时候,已经凸显无疑了。

    “到什么地界了?”赵佶显然也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只是他不愿意承认而已,他的愤怒,可能只是单纯的愤怒。

    童贯看了看外面的星光,说道:“官家,到了京畿路的太康了。离开封府也就两百里地的距离了。”

    “童贯你说,转道颍昌府,然后到京西北路,京西南路,转道蜀中,能行吗?”赵佶落魄的问道。

    童贯摇头,说道:“永定军是精锐,行军速度远比我们要快。现在来不及了。再说川蜀也是是非之地,官家咱们去不得啊,若是去了,太子恐怕会把我们当成叛逆,给灭了。”

    “回汴京吧。”童贯再次说道。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站在旁边立侍左右的李师师。

    李师师嫣嫣一笑,说道:“官家,这皇帝有什么好的?当初在樊楼的时候,官家见臣妾一面,都要乔装打扮,唯恐被人知道了。还要顾及朝堂非议。”

    “朝堂上一群士大夫们,嘴皮子有太厉害,官家咱回到汴京,该享受的还在享受,恼人的事,却都交给了太子殿下。烦心事都给了太子,岂不是更好?”

    “这样臣妾就能日日服侍在官家身边了,官家觉得如何?”

    李师师嫣然笑着坐到了赵佶的怀里,赵佶脸上的落寞慢慢消失了,一个皇位而已。

    自己要什么,自己那个儿子,还能不给吗?烦心的事,交给不孝子也不错,自己安心享受这美人在怀就是。

    “禅让诏书!朕写了!让那不孝子在汴京安心!朕!不走了。”赵佶叹气。

    汴京还是比临安好一点,毕竟天下奇珍异宝都在汴京汇聚。

    到了临安他都好几次痢疾,这一进了这京畿路,这痢疾不治自愈。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赵佶也懒得再往蜀中跑了。

    蜀中什么地方?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当初自己的钱引,把川人坑成了什么模样,他赵佶心里有数。

    李师师眼睛一转笑道:“官家,臣妾有一言,既然是写这个禅让诏书,要搞什么禅让大典,反正都是拉面子,不如把那罪己诏写了。”

    “省的落给太子口实。做戏要做全套,省的到了皇宫,他又不愿侍候你老人家。”

    赵佶气恼的说道:“朕不写。朕嫌丢人。”

    李师师嗤笑一声,媚笑的说道:“官家,怎么跟个老小孩一样,咱不赌气了。啊。”

    “现在是太子当家,比不得从前了呢。就顺着他点。反正那是你儿子,再怎么说,他还能不认你这个父亲不成?”

    “南方不安稳,既然太子殿下争气,把燕云十六州都打下来了,咱们顺顺当当的给他一个大义的名分嘛!让天下民心都向着太子殿下,南方那群蛮子们,还敢作乱?”

    赵佶紧皱的眉头,终于伸展开了一点,说道:“你说的有理,那群蛮子,朕宣和三年就该把他们绝户的!现在敢作乱!朕想出这口气,也靠不得别人了。”

    “楷儿也是蠢笨,哪有冒冒失失就起事的?结果被人生擒,哎。朕在临安昭告天下,结果除了太子,二十六个皇子没有一个来见朕的!”

    “朕靠不得别人,那就靠太子,也能把这口气出了!”

    赵佶将桌子扶正说道:“给太子个大义的名分,他要是不好好孝敬朕!朕就给其他皇子大义!就是如此!恩,就这么写。”

    李师师伸手抓住了赵佶的要写字的手说道:“诶(ei),官家,这种事怎么能官家亲自动手写呢?臣妾来写,到时候给官家看看就是。”

    “那你写的时候,可不能把朕写得太差劲!唉。”赵佶能不知道自己这个石匠皇帝当得很垃圾?

    他当然知道。

    “官家尽管放心,禅让诏书和罪己诏,这都是要入册的,臣妾怎么敢胡乱曲笔?官家安心就是。”李师师妖魅的笑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案牍撒了,臣妾去找个案牍写一写。待会给官家看看。”

    “去吧,也让朕静静心。”赵佶深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示意李师师出去就是。

    童贯早就走到了阴影之中,看到李师师出了门,转身也出了驿站的房舍,果然看到了等在凭栏处的李师师。

    “太宰润笔的罪己诏和禅让诏书都在这里,一会儿我去交给太上皇。”李师师看着一轮圆月,伸手向着空中抓去。

    “你是李纲的人。咱家早就知道了。”童贯点了点头。

    他忽然抽出了一把朴刀说道:“你知道我咱家要杀了你,你还不跑,专门等在这里?”

    “你杀了我做甚?我还要进宫陪着太上皇到终老呢。”李师师脸上漏出了笑容,这个笑容逐渐变成了大笑。

    “你呀,童郡王,不会是以为我要逃跑吧。所以才提着刀找到了我?”李师师惊讶的看着童贯。

    童贯皱着眉,然后将朴刀收了起来,说道:“是,咱家以为你完成了任务,劝谏了太上皇归京,劝谏了太上皇写罪己诏和正式的禅让诏书,咱家还以为你要逃跑。”

    李师师盯着圆月笑着说道;“童郡王,你说艮岳宫好还是樊楼好?”

    童贯稍微想了想,才了然,自己想错了。

    “童郡王,樊楼是烟花之地,那里三教九流,人员庞杂,有农夫、富商、地痞、流氓、游侠、杀人犯、逃犯、流匪、员外,几乎什么人都有。在樊楼活着,哪里有那么容易。”

    “我为什么要走?守着太上皇,我过的就是人上人的日子。其实太宰许给我的承诺也是若是任务成了,就让我留在艮岳宫。就这么简单。”李师师怅然的说道。

    李师师继续说道;“我是一个官妓,从小活在樊楼里。童郡王。我不知道怎么选吗?单枪匹马闯江湖?我一个弱女子,凭什么?”

    “有你陪着太上皇,太上皇也不会太寂寞。”童贯阴沉了几个月的脸上,终于挂出了笑容。

    “太上皇还是回京的好,我是太上皇的大伴,太上皇的性子,其实当个书画家更合适一些。他的心性不适合当皇帝。”童贯摇了摇头,对着李师师说道:“太上皇进京后一切事宜,都交给你了。”

    李师师带着怜悯的表情看了看童贯,说道:“知道了。”

    这个怜悯,是因为大家都知晓彼此的命运。

    蔡京同样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在树下晃荡着,偶尔会伸手拍打一下飞舞的蚊虫。

    “太傅倒是悠闲的很。”童贯摇头,看着蔡京的模样笑出了声。

    童贯还以为自己会紧张,甚至以为自己会逃跑,只是没想到越靠近汴京,他的心态愈加平和。

    蔡京也是如此,表情愈加平和,没有了在临安的那种惶恐不安,也没有了临安的手足无措,相反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当朝太傅的风范。

    “太宰那里怎么说?太上皇归京后,会不会被……”童贯没说完,但是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意思。

    李师师掏出一封带着胭脂水粉香气的书信说道:“太宰今日来信说,一切安稳。”

    李师师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妖媚无比,她用近乎轻吟的口气说道:“其实太宰说,若是今晚没有这封信,就让我杀了太上皇。会给我一大笔钱,让我远走高飞。”

    “若没有这封信,不能让太上皇活着回到皇宫。”

    童贯点了点头,这才符合他对新帝登基的时候,他的认识。

    那是一个狠辣的人,绝对不是表现的那么柔弱和仁善。

    李师师忽然轻笑的说道:“好在李纲劝了官家,现在都没事了。其实要说倾心,我还是最喜欢李太宰那样的,提剑诛国贼,放剑安天下,天下伟岸之大丈夫也。”

    “不过我等庸脂俗粉的下贱胚子,怎么可能配的上太宰那样的人物?”李师师摇头嗤笑的说道。

    这个笑,其实在嘲讽自己的出身而已,官妓。

    童贯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只要能够送太上皇妥善进京,那就一切就好了,相信太宰这样的宰相能够劝住新帝。

    “时候不早了,我去给太上皇看看这禅让诏书还有罪己诏。童郡王要不要看看,反正到时候也是你念。”李师师拿着两本札子问道。

    童贯摇头,示意李师师进去。

    希望一切顺利吧,童贯抓了一个石子,扔下了楼,砸中了蔡京的脑门。

    “这夜色美景,多看看,可没几天好看的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赵佶回京

    “这个童老贼!”蔡京挨了一下,抓着一个石子同样扔了出去,扔向了童贯。

    次日,张叔夜率领一万永定军来到了太康,接收了这最后一批共计四万人的禁军,按制度直接均田到了河北路上。

    严格来说,他们都是叛军,应该立斩不赦。

    但是赵佶只是复政,没有复辟,一字之差,也救了这群禁军的命,毕竟复政的话,还可以借口,太上皇担心新帝在汴京战事不顺,建立朝廷的班底,维持运转。

    没有恢复皇帝尊号,那一切都还有商量的余地。李纲赶在赵桓的面前,为赵佶求情,是因为赵佶没有把自己作死,他要是真的从新称帝,那就极为有趣了。

    这个局面,谁都保不住他!

    “偏将军张叔夜,拜见太上皇,太上皇安泰。流匪无数,官家派臣来接太上皇了。”张叔夜的礼数十分周全,怎么说赵佶也是官家的父亲。

    赵佶点了点头,看了眼童贯,对张叔夜说道:“四万禁军就交给你了。朕…我的安全也交给你了。”

    “请吧。”张叔夜将太上皇请出了驿站。

    大庆殿现在已经准备好了禅让大典,罪己诏在赵佶用过金印以后,已经开始通传天下。

    禅让诏书,之前已经通传过一遍了,不必再进行通传。

    赵佶到了汴京城门口,车驾就停了下来,赵佶探出了头大声的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车驾停了?”

    张叔夜跨马而来,俯首说道:“官家准备了欢迎仪式,汴京民夫都在御街两旁夹道迎太上皇回京。”

    赵佶脸色数变,最后叹气说道:“也罢,也罢!唉。”

    赵佶在李师师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而童贯夹着一份诏书,扶住了赵佶。说道:“官家,你慢点。”

    赵佶下了地,看着恢弘的城门上站着的军卒,甲兵引而不发,指着车驾。

    他有些心虚的对着童贯说道:“看看,朕这个不孝子,居然敢让兵卒箭在弦,这是要杀了朕吗?”

    童贯摇头说道:“官家多虑了。太子并无此意,只是防止流民作乱而已。”

    “走吧。”

    赵佶一步步的进入了汴京的城门,大门深约十余步,赵佶皱着眉一步步的走进了汴京城,当城门的光亮洒在赵佶脸上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挡住了炽热的阳光。

    等到眼睛适应了强光之后,赵佶看到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整个汴京城都是安安静静的,所有人都站着看着赵佶,没有任何人对这个临阵脱逃的皇帝有一句讨论。

    甚至一些房顶上都站满了人,没有人言语,就这样静静的盯着赵佶。

    这目光如同一把把利刃一样,落在了赵佶的身上。

    “那个石匠皇帝回来了?”突然一个童音,在安静的汴京城中响起,因为太过安静,童声传了很远很远。

    童言无忌。但是往往说的话却最让人感怀。

    “走吧。官家。”童贯扶着已经浑身颤抖的赵佶,一步步的走过了御街,汴京人憎恶他,但是又因为他是曾经的皇帝,无人言语,无人批评,无人职责。

    但是就是这种无声,让赵佶如丧考妣一样落寞,他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做的很失败。

    但是这种无声的抗议,让他有种说不出的苦闷。

    脚步声在御街上响起,百姓的目光随着这位太上皇走进皇宫而停止,赵佶觉得自己的背后都出了一身的冷汗,当走进皇宫的时候,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那些目光里,包含着仇恨、不满和失望,让赵佶如芒在背一般,他知道自己这一生,怕是很难在踏出皇宫一步了。

    今天是亲从官和永定军在街道上负责他的安全,百姓们忌惮于士兵手中的武器,可能没有动手。

    但是若是,独自出门,怕是要被汴京城的百姓生死活剥了。

    宫门洞开,但是汴京的百姓如同炸了锅一样,议论纷纷。

    喧闹的汴京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赵佶也一步步的踏进了大庆殿,三百余名官员端坐在大庆殿的两侧。

    而中央一个巨大的铜鼎上,冉冉升起的香烟,缥缈而无序。

    “童郡王,你念吧。”赵佶放开了童贯搀扶的手,挥了挥手,让童贯大声诵读罪己诏。

    这份罪己诏的字数不多,但是足以平定他的一生。

    “朕朕膺昊天眷命,承祖宗恩德,置于士民之上,已经二十余载。虽兢兢业业,仍过失不断,实乃禀赋不高之故。”

    “言路壅蔽,导谀日闻,恩幸持权,贪饕得志。绅贤能,陷于党籍;政事兴废,拘于纪年。”

    “赋敛竭生民之财,戍役困军伍之力;多作无益,侈靡成风。利源酤榷已尽,而谋利者尚肆诛求;诸军衣粮不时,而冗食者坐享富贵。”

    “灾异已适见而朕不悟,众庶怨怼而朕不知,追惟己愆,直至今日,悔之何及!”【注1】

    “昔者帝尧禅位虞舜,舜亦以命禹。”

    “天命不于常,惟归有德。”

    “世失其序,降及朕躬,大乱兹昏,群凶肆逆,宇内颠覆。”

    “惟太子圣哲钦明,荣镜区宇,仁育群生,义征不,声代远洎,荒服无虞,殊类同规。是以五色来仪于轩庭,九穗会芳於郊牧。象纬昭彻,布新之符已显,图谶彪焕,受终之义既彰,灵祗乃眷,兆庶引领。”

    “应受上帝之命,协皇极之中,肆予一人,祗承天序,以敬授尔位,历数实在尔躬。”

    “於戏!王其钦顺天命,率循训典,底绥四国,用保天休!理当敬遵典训,副率土之嘉愿,恢洪业於无穷,时膺休,以答三灵眷望。”【注2】

    “靖康元年兰月十一日,道君皇帝佶,撰!广阳郡王童贯,宣!皇太子桓,奉!”

    童贯的声音非常洪亮,整个大庆殿前的百官们听得极为清楚,众多官员大声呼喊道:“唯服圣阙!”

    童贯收了圣旨,从新搀扶赵佶,走向了宗祠,他宣诏,后面还有很多的程序要走,祭祀祖宗是一方面,还要到大庆殿去见新天子赵桓。

    赵英给官家端了一碗冰镇梅子汤,说道:“官家,太上皇已经到了宗祠了,官家换身衣服,在大庆殿接见太上皇?”

    “你这个梅子汤不错,味道正好不说,消暑佳品啊。怎么做的?”赵桓尝了两口,酸甜凉,这大夏天味道不错。

    “老臣忙活了一早上,味道应该是很正宗的。”

    “把乌梅、山楂、甘草冲洗干净,泡了半个时辰之后,捞出洗净,然后大火烧沸,小火煎熬小半个时辰,放入冰糖一刻钟左右,起锅。”

    “冷锅以后,在宣纸上滤过。放到冰煎里冷藏了快一个时辰才端出来,味道正正好,官家喜欢,臣这就去给官家端几碗去。”赵英笑着说道,官家高兴,那就是最大的喜事。

    “算了,换朝服吧。朕既不杀他,也装不出孝子状来,但是见一面总是可以的。”赵桓放下了碗,站起来,换了身衣服,走进了大庆殿。

    百官也从殿外走到殿内,等着太上皇祭祀完祖宗,然后转回大庆殿朝拜官家,这擅长大典,就算是完了。

    至于三推而不就的戏码,赵桓是在是懒得跟赵佶扯皮,就取消了。

    有那个功夫,批两份札子,也比和赵佶磨牙要强。

    赵桓走了半截,突然驻足对着赵英说道:“艮岳宫那准备停当了吧。宫女多点,在让陈家多弄点瘦马过来,伺候太上皇。”

    “老臣知道了。”赵英点头又摇头,这无头无脑的,怎么突然问起了艮岳宫的事?

    赵桓到这个时候,才下定了决心荣养他赵佶。

    所以才提到了艮岳宫。

    “太上皇到。”押班魏承恩,大声的喊道。

    童贯扶着太上皇走进了大庆殿内,一步步的走到了御下。

    赵桓饶有兴趣的看着赵佶,他这是第二次见到赵佶,第一次的时候,赵佶带着两个极为出息的儿子。

    一个是状元赵楷,这个儿子,是他最得意的儿子。

    他赵佶前脚出了汴京城,后脚,这赵楷就发动了东掖门之变。

    被沈从一箭给平了。

    另外一个是非常勇敢,和李邦彦一道去了金兵大营里,和金人和谈的赵构。

    这个就比赵楷要聪明太多了,趁着赵桓腾不出手来,经略江南,准备自立。

    赵佶颤颤巍巍的俯首说道:“老拙,拜见陛下。”【注3】

    赵桓笑了。

    他还记得当时一口一个朕,一副皇帝的模样的赵佶,皇帝的风范尽显无余。

    现在自称老拙。也是怪哉。

    “起来吧。”赵桓无所谓的说道。

    “童郡王,又见面了。”赵桓看着生着胡子的童贯,这也是第二次见面,上一次还是赵桓第一次庙算的时候。

    赵桓想让童贯做东京留守兼四壁守御使,防卫东京。

    童贯倒好,直接把兵权一解,鱼符一交,溜之大吉了。

    “官家册封了种少保为广阳郡王,这郡王一名,早就是过去了,官家折煞我了。”童贯拜了一拜说道。

    “朝堂新风,满是正臣。官家有为,收燕云,一平大宋之夙愿。老臣为官家贺!”童贯再拜说道。

    赵桓左右看了看,说道:“蔡太傅呢,怎么没看到蔡太傅?蔡太傅四起四落,做了十七载的宰相,如此古今第一人物,不知道何在?”

    童贯看了眼太上皇的脸色,说道:“蔡太傅年过八十了。腿脚慢了点,官家捎带,他在后面呢。”

    “其他人呢?怎么就你和蔡太傅跟着太上皇回京了吗?”赵桓坐正了左右看了看,好奇的问道。

    当初金兵刚退,朝堂大员不顾社稷,溜之大吉,如果不是还有些官员,大宋的朝政直接就停摆了。

    这群人呢?朕还打算找他们算账呢。

    赵桓还想抄了他们的家,给内帑添点钱呢。

    “都跑了。”童贯怅然的说道。

    “老臣和蔡太傅二人愚钝,就随着太上皇归京了。”童贯俯首说道。

    赵桓一愣,还能这么玩?

    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

    赵佶仰仗了一辈子的朝堂大员,跑的就剩下两个人了?

    赵佶脸色愈发难看,相比较自己儿子选的宰相,他的人实在是太丢人了。

    八门进京的时候,李纲是怎么做的?诛国贼,安社稷。

    他这回京,走了一个月,人都跑的干干净净。

    “官家,臣来了。”蔡京颤颤巍巍的走进了大殿之内,看到了端坐在龙椅上的赵桓,还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蔡攸。

    蔡攸将蔡京挤出了朝堂,继承了他的位子,他们父子也没想到,会以此种形式再次见面。

    “罪臣蔡京,参见陛下。”蔡京颤抖着想要跪下行礼。

    赵桓摇头,说道:“蔡少师,把你父亲扶起来吧。都八十的人了,杖朝之年的人,不用跪了。”

    蔡京能够四起四落,是因为他擅于磕头,蒲伏扣头,在大宋可不多见。

    “谢陛下。”

    赵桓点了点头,说道:“既然都到齐了,赵都知,宣旨吧。”

    赵英点头,将早就写好的诏书拿了起来,抑扬顿挫的念到:“京天资凶谲,舞智御人,在人主前,颛狙伺为固位计,始终一说,谓当越拘挛之俗,竭四海九州之力以自奉。”

    “上皇亦知其奸,屡罢屡起,且择与京不合者执政以之。京每闻将退免,辄入见祈哀,蒲伏扣头,无复廉耻。”

    “燕山之役,京送攸以诗,阳寓不可之意,冀事不成得以自解。见利忘义,至于兄弟为参、商,父子如秦、越。”

    “暮年即家为府,营进之徒,举集其门,输货僮隶得美官,弃纪纲法度为虚器。患失之心无所不至,根株结盘,牢不可脱。卒致宗社之祸,今黜太傅,谪为南琼州团练副使。贬至岭南。”【注4】

    “贯握兵二十年,权倾一时,奔走期会过于制敕。”

    “有度量,能疏财。后宫自妃嫔以下皆献饷结内,左右妇寺誉言日闻。”

    “宠煽翕赫,庭户杂成市,岳牧、辅弼多出其门,厮养、仆圉官诸使者至数百辈。穷奸稔祸,流毒四海,虽菹醢不偿责也。”

    “黜广阳郡王,谪为昭化军节度副使,配发到英州、吉阳军。”【注5】

    “靖康元年兰月十一日,入内内侍省都知赵英,宣!昭化军节度副使童贯,奉!琼州团练使蔡京,行!”

    赵英的声音说完,蔡攸忽然站了出来,说道:“臣愿随父亲前往岭南。望陛下成全。”

    “父亲年岁已高,路上无人照料,恐有谴死道路之危机。”

    而蔡京却连连摆手说道:“不可,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你这未到五十,官家英武圣明,你好好跟着官做事,我一把老骨头,不用管我。”

    赵桓摇头,这父慈子孝的戏码都出来了。

    “蔡少师,你路上好好陪着蔡京,你得去雷州上任了。”赵桓笑着说道:“蔡家一门共计二十三人,分别流放边远各地,遇有特赦也不准内迁。”

    “蔡京、蔡攸永不放还,臣僚敢有引荐,当正刑章。”

    这是在给百姓一个交代,蔡京是大宋六贼,蔡攸是社稷之贼,能得到这种评价,可向他们做的多么过分。

    赵桓之所以一直等到现在,就是在等赵佶回朝。既然回来了,那就可以安排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 童贯自缢

    蔡攸听到之后,脸上不是惊讶,也不是多么的失落,反而是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解脱。

    官家越英武,那他这个枢密使就越难做,少师加知枢密院事,却只是个人行图章。

    他这几个月过的有多么的辛苦,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整个朝堂没有一个人和站在一起,都知道他马上要倒了,可是什么时候倒,还是要看官家什么时候举起屠刀。

    “谢陛下隆恩。”蔡攸俯在地上大声的谢恩。

    他很害怕赵桓会杀了他,在处理结果未出来之前,他一直是生活在惶恐之中,听到了审判的结果,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

    而蔡京脸上露出了笑容,本以为入朝以后就是个死,没成想,官家真的如此仁义。

    “谢陛下隆恩。”童贯也是如此,自己在太原做下的罪孽深重,以为死罪难逃。

    “官家,臣送太上皇回艮岳宫吧。”童贯提出了最后的请求。

    他这一生都跟赵佶绑在身上,此次被罢黜出京,肯定没有再相见之时。

    “去吧。”赵桓挥了挥手,示意童贯去送送也好,毕竟赵佶现在情绪不稳。

    赵佶一直在发抖,特别是听到童贯和蔡攸被逐出京城之后,更是惶惶而不安。

    赵桓没有给他留一丝一毫的面子,把他现在唯一能够依仗的三个人,一个不留的全部逐出了宫。

    童贯扶着赵佶回到了艮岳宫,这个宫殿是他和蔡京建的,钱是他们从百姓手中巧取豪夺而来。

    九曲回环的走廊,还有各种假山奇景,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

    童贯一边走一边说道:“官家,老臣走了以后,晚上睡觉的时候,掖好被角,太官家这个老寒腿,让御医院给官家看看。江南走了一遭,累了一身病出来。”

    “现在不比从前了,太子殿下有强臣辅佐,又有军心,倒是能够保大宋的安危社稷。官家也不用天天担心朝政,写点字,画点画,让师师姑娘给您送到宫外装裱下。”

    “还有啊,官家现在这应奉局,生辰纲都被太子殿下给停了。太子呢,不是一个好商量的人,官家没事也别从宫里用钱,老臣啊,给官家藏了一笔钱,没多少。官家省着点花,别让太子殿下为难。”

    赵佶拍了拍童贯的手,摇了摇头,说道:“你的钱你带走,朕还能没了钱过日子不成?赵桓怎么说也是我儿子,他还能不给我吃穿用度不成?”

    童贯想了想,还是说道:“手里有个钱使着方便不是,这儿大不由爹,太子殿下如今看着整个大宋,四处都要用钱,官家平日里开销无度,问太子要钱,也要张嘴不是?”

    “钱在官家榻下的机关里,这笔钱,是老臣给官家最后的钱了,可不能让宫女啊,还有师师姑娘知道了。”

    赵佶一愣,问道:“师师姑娘也……”

    他已经彻底明白了,李师师到底到江南去做什么了。

    赵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朕知道了。你到英州之后,万分小心,那地方听说都是猪婆龙,一个都有一丈那么长,凶的很,你万分小心。”

    童贯看到了等在艮岳宫门前的李师师,还有无数的宫女,俯首说道:“老臣告退了。”

    赵佶也知道这一走,就是再也不见了。

    他点了点头,说道:“路上且小心点。”

    “臣知道了。”童贯俯首说道。

    赵佶负手前行,走路的姿势依然是威风凛凛,仿若自己依旧是那权倾天下的皇帝一样,走进了艮岳宫,笑嘻嘻的将李师师搂在了怀里。

    人会下意识的忘记悲痛,甚至会自我欺骗,虽然赵佶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皇帝了,但是他依然要骗自己。

    这样,他才不会为臣工离去而悲愤,不会为近妾欺骗而伤怀。

    他当然清楚,自己在骗自己。

    但还能怎么办?记得那些,只能徒增伤感罢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

    童贯俯首了很久,才站起身来,看着艮岳宫外面甲胄不离身、弓弩上弦的亲从官,就知道,自己的太上皇,这辈子都不会接到外面的任何消息。

    而艮岳宫里的消息,也就赵桓能够知晓了。

    童贯忽然想到了太上皇离京的时候,亲从官们跪在雪地里,山呼海喝的样子,这些武人,现在却成了禁锢他的手段。

    不过,这样不更好吗?

    活在江南惶恐而不安,到了这汴京,在现在的陛下手下,至少能够颐养天年。

    童贯猛的转身,他似乎想到了自己当初刚进宫的样子,将腰板挺直,一步步的向外走去。

    他走在路上,就看到了赵英急匆匆的跑向了艮岳宫。

    童贯就等在外面,直到赵英从艮岳宫里出来,赶忙上前去,拦住了赵英。

    “老祖宗。”赵英一看是童贯拦他,赶紧行礼。

    赵英记得自己入宫没多久,童贯就做了入内内侍省都知,成了宫里的所有太监的祖宗。

    童贯赶紧把赵英扶了起来,说道:“现在咱家已经失了势。赵都知,这样喊,别人会误会的。”

    “看老祖宗说的哪里话,宫里的宫女、太监哪个不念着老祖宗的好?”赵英打着哈哈说道。

    现在他是宫里的老祖宗了,他当然清楚,当然客气话他也会说。

    “老祖宗拦着我,是要问艮岳宫的事?”赵英向后看了看,脸上漏出了笑容。

    童贯从怀里抽出一张纸,不带一丝烟火气的放在了赵英的手中,说道:“这太上皇刚送进去,你这后脚就到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赵英瞥了两眼,看到是一处汴京的宅子,放在了袖子里说道:“老祖宗问话,我怎么能不回答?”

    “没出什么事,官家觉得师师姑娘,跟着太上皇有名无分的不好,就册封了师师姑娘为艮岳宫女管,算是封了个女官,算是名正言顺的留在了宫里,侍奉太上皇。”

    童贯才舒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事,理所应当。

    否则宫内一直留这个不明不白的人,会给民间留下笑话。

    “还有一事。”童贯将手中的一张纸递给了赵英,笑着说道:“还请赵都知不吝赐教。”

    “看老祖宗说的哪里话。老祖宗问话,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有什么说什么。”赵英美滋滋的接过了纸,这也是一处汴京的宅子。

    以前都是赵英向童贯行贿,现在反了过来,赵英喜气洋洋的收了起来。

    “赵都知,李太宰劝说官家不要杀太上皇,都说了些什么?”童贯这一手行贿,完全是为了知道赵佶是否真的安全,哪怕知道只言片语,也可以了却心中的一点念想。

    赵英的脸色猛的一变,将袖子中的地契,还给了童贯,冷冰冰的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赵英如同脚底抹了油一样,撒开脚丫子就跑,这事他当然知道,但是这事不能说出去一句。

    他赵英是笨了点,办事不利,但是并没有蠢到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的地步。显然童贯已经得了信儿,那更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去一句话。

    童贯一把抓住了地契,三步当两步走的追上了赵英,抓着赵英说道:“赵都知且慢走。”

    “既然是机要的事,咱家就不问了,这话还没说完,先别走。”

    赵英可不是童贯,童贯能做得了监军,自然是武技了得,他可比不了,但是他依旧坚持的说道:“老祖宗要是再问,我是一句不能多说,立刻扭头就走。”

    童贯笑着说道:“真的不问了!我童贯什么时候自食其言过?我童贯的名声已经这么臭了吗?”

    赵英这才停下了脚步,看着童贯。

    童贯左右看了看,问道;“官家对宫里的宫人可还好?特别是咱们这些五体不全的宦人们,官家可能肆虐,暴打过?”

    赵英一愣,随即笑道:“怎么可能,官家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啊。官家以仁慈闻名,打我们这些宦人做甚?”

    “倒是带着到河东路的几个太监,最近升了小黄门,还有押班。在河东路的时候,官家吃的都和我们几个宦人一样,对宫人并没有太过暴虐的地方。老祖宗多虑了。”

    赵英知道童贯在担心什么,他叫童贯老祖宗,自然是因为童贯担得起这个名声。

    宫里嫔妃众多,稍有不慎就是因为嫔妃们的内斗,吃一顿内侍省的板子。

    童贯当了老祖宗,遇到这种事,就会给入宫的宦人们平事。

    当然不是省板子,而是那一手打得响、却不会打死人的廷杖手段。

    他们是仆人,仆人就是替主子受过的。

    赵英的打板子的技巧,就是和童贯学的。

    “那就好。”童贯这才满足的笑了笑,擦了额头一把汗,他将手中的地契从新塞到了赵英的手里,说道:“你拿着。”

    “这不是说好了不问太上皇的事了吗!这是做甚。”赵英哭丧着脸问道。

    童贯摇了摇头,后退了两步,慢慢跪下,给赵英磕了个头。他磕完头才说道:“赵都知,你以后就是宫人们的老祖宗了,万事多担待点,都是些可怜人,有办法谁会进宫?”

    赵英一看童贯跪下了,刷的一声,给童贯磕了个头,说道:“老祖宗使不得啊。”

    两个人互相磕了几个头,童贯才扶住了还要磕头的赵英说道:“宫人们,都交给你了,善待他们。还有太上皇那里,一切都拜托赵都知了。”

    赵英点了点头,童贯真的没有问太上皇的事,扭头到了延福宫前,一转头,向着东掖门走去。

    他对汴京非常熟悉,七拐八拐,走到了太宰府前,重重的在门口给李纲磕了三个头。

    “谢谢太宰为太上皇美言,万谢。”童贯说完,就站了起来。

    他掸了掸膝盖上的土,向着城外走去,随意找了一家城外的客栈,住了进去。

    童贯待在房间里,看着汴京城的方向,摇头自嘲的笑道:“我这一辈子,也算是值了。一个五体不全的人,叱咤风云十几年,南征北战,也算是历史留名了。”

    “不过这青史上,绝对不会写我一句好话罢了。”

    “官家,保重。大宋,永昌。”

    童贯说完,踢翻了脚下的凳子,三尺白绫猛的绷直,童贯长着嘴。眼睛瞪得老大,看着汴京的方向。

    ……

    赵英回到了文德殿,将两份地契放到了赵桓的案牍之前,说道:“官家,臣刚才在路上遇到了童贯,他跟臣说了半天话。”

    赵英把遇到童贯的事,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没有一句隐瞒。

    赵桓摇头,这个童贯是对赵佶真的忠心耿耿啊。

    不过他看到赵英脸上的忐忑,摇了摇头,说道:“童贯即使敢问,说明这事能问。你该跟他说了的。省的他到河内的时候,也天天挂念汴京。”

    “河内?”赵英一愣。

    童贯不是被贬黜到了英州吗?英州可是在岭南。而河内县却太行山脚下。【注1】

    赵桓点了点头,拿出一份圣旨说道:“朕觉得呢,韩世忠守着平州的山海关,岳飞就去北古口守着,这样互为犄角,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你还记得王禀那三千捷胜军吗?”

    赵英猛的点头,那三千捷胜军,给他留下了太多的印象,原来大宋的军卒是如此的悍勇。

    从那时起,赵英才从新认知了大宋的军卒。

    赵桓点了点头,笑道:“童贯带的军队军纪不怎么样,但是挑人眼光还是极其准确的。他到了河内时,他选出来的军卒,一定没差。”

    “先让他训练着一阵,他那个督战队,就弄得不错。朕觉得,童贯还是有点用。就把他降为了节度副使,只要他肯做事,就行。”

    “只是跟错了人而已,太上皇不适合做人主啊。”

    赵英笑了笑,说道:“这样啊,那我去追上童贯,给他说一说。”

    “你那么开心干什么!本来这事,朕打算交给你办的,你看看你,狗肉不上桌的。能办得了吗?”

    赵桓当然知道童贯并非自己心腹,那是太上皇的忠心的狗腿子。

    但是谁让自己的狗腿子不给力呢?

    而且现在自己抓着狗主人,也不怕这狗咬了自己。

    “知足常乐,知足常乐。给官家烧烧菜,把官家伺候的舒舒服服的,那就够了。”赵英憨厚的笑了笑,抓着桌上的圣旨,一溜烟的跑了。

    赵桓笑着摇了摇头,看着艮岳宫的方向发了一会儿呆,继续批阅札子,正值多事之秋,即使太宰再能干,大事还得他自己来处理。

    他觉得如果有内政这个技能的话,他现在的熟练度已经很高了。

    “官家,官家,不好了,童贯在城外客栈上吊自杀了!”一个小太监突然跑了进来,大声的呼喊着。

    这是宁愿死,也不肯为朕所用吗?

    赵桓皱着眉,将手中札子摔在了御前。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一个千年的谜题

    童贯的尸首是在汴京外的客栈找到的,而童贯留下了一封信。

    赵桓大概看了看,才知道童贯为何而死。

    他首先是个太监,离开了皇宫之后,他将一无是处。

    叱咤风云数十载,怎么受得了这种罪?

    而现在太上皇荣养在艮岳宫,那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存在价值。

    所以童贯并不是以死明志,不为新帝所用而是另有目的。

    赵桓为什么想再次启用童贯?因为就阉人队伍里,童贯要比赵构更爷们一些。

    赵构活到了八十一岁无子,赵桓默认为他是阉人。

    童贯在宋徽宗登基之后,曾经十次出使陇右都护府,而且多次在西北五路考察,极为熟悉西北之军事,多次在杨家、折家、种家、杨家逗留,了解西军的将领的才能。

    这也让他在崇宁三年四月,获得了第一次监军的权力。

    陇右都护府,一直是吐蕃诸部、西域诸国、西夏与大宋争斗的焦点。

    在章建立陇右节度军时候,陇右虽然已经名义上归属了大宋。

    但是只是依靠军堡进行占领,吐蕃诸部更是与大宋,反复在煌州青塘地区,展开了拉扯。

    而崇宁三年四月,王厚为统帅,合兵十万再次进攻青塘,意图夺回被羌人占下的一部分青塘地区。

    当时十万兵马囤积在煌州,而童贯收到了一封手谕,宋徽宗下的,给童贯命令是退兵。

    因为宫中失火,不详。

    童贯将手谕看完折叠好之后,放在了靴子里,王厚问手谕内容,童贯笑道:“官家希望我等出兵成功。”

    王厚内心大定!

    然后兵发青塘取了四州之地,彻底巩固了大宋在陇右都护府的地位。

    经此一役,吐蕃诸部知道和大宋无法交战取得胜利,就去欺负大理。

    而西域诸国也开始和大食国玩起了拉力赛。

    而政和元年,童贯终于从熙河兰湟、秦凤路经略安抚制置使爬到了武康军节度使,又讨伐溪哥臧征,收复积石军、洮州,被加官为检校司空。

    政和元年,童贯出使辽国。

    当时的辽国虽然已经疲态尽显,但是依然有耶律余睹这样的大才,还有耶律大石的这样的良将。

    在金人杀死辽国之前,辽国一直是金人和宋人头上的一座大山。

    也是那次出使,套马的汉子耶律余睹,输给了种师中的那一次。

    同年,童贯再次回到西北之地,令大军进入了西夏的横山地区,彻底完善了章留下的军堡战术,终于将西夏赶出了横山。

    这一举措,让西夏和大宋的攻守之势,变成了大宋随时可出兵,征伐西夏。

    次年童贯率领秦凤路和晋中大兵,深入河、陇,兵逼兴庆府,只是因为童贯指挥失当,导致刘法战死,宋军大为震动,大将死,而军心不振,最后不得已撤兵。

    宣和二年,江南地龙翻身,大地震带来的危害是方腊起义。

    而这个时候,大宋的宰相王黼将方腊起义的军报给隐藏起来,直到方腊居然弄出了大声势,自立为帝。

    方腊挟百万之兵有大事可成的迹象的时候,宋徽宗才惶恐不安的命令童贯率兵平叛。

    宣和四年,童贯用了四百五十天的时间,从太原前往江南,再打败方腊,再到安稳南方,执行了宋徽宗的十户抽一户的政策,得胜还朝。

    大军转回汴京,再转回太原的时候,未曾片刻的休息。

    在宣和四年开始了和金国一起伐辽。

    疲惫不堪的大军自然大败特败。

    而且还有什么将从中御的“如敢杀一人,并从军法”的奇葩行军指南。

    束手束脚的宋军安能取得什么大胜?

    金人南下的时候,童贯七万捷胜军驻扎在太原城,听闻金人南下兵锋锐不可当,连夜溜之大吉,大军一夜行了数百里,不几日就跑回了汴京。

    而捷胜军却被留在了马陵关附近待命。

    如果仅仅看童贯的前半生,童贯的所作所为,如果没有金人南下的时候,弃城而逃,他在历史上,也不会被人评为什么奸宦了。

    其实赵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没问出来。

    其实他很想问问童贯,当初从太原城千里赴阙,到底是他临阵脱逃,还是接到了赵佶的命令。

    赵桓之所以有这样的疑问,是因为童贯这个行径,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金兵南下他一个封了王的宦官,居然领兵逃跑,极度反常不说。

    最关键的是,赵桓可是知道,当初童贯把捷胜军的兵权交了上来,自己一个人跑去找赵佶尽忠去了。

    赵佶曾命令童贯去领兵随他南下的。

    所以赵桓很想知道,童贯在太原城那一出千里赴阙的戏码,到底是他的本意,还是来自宋徽宗的授意?

    可惜这个疑问随着童贯自缢,再也不会有人知晓,而赵桓也知道,后世的史书,也绝对不会给童贯一个客观的评价,因为他是太监。

    史书往往把王朝颠覆的罪责归罪与女人和太监。

    他逃离太原,到底是他本意,还是赵佶授意,也就成了千年的谜题。

    赵桓也没打算给童贯平反,他知道这些,因为要用到人练兵而已。

    他仔细想了半天,觉得童贯选人的眼光极准,就想用一下。

    反正抓着赵佶,他童贯也不敢起其他的心思。

    他童贯的主子赵佶,都不准备给他做主,他也不准备这么做。

    历史多少真相掩藏在了风沙之中呢?

    赵桓摇头,死就死了吧。

    “官家,童贯的尸体怎么处理?”赵英急匆匆的从殿外跑了进来,在赵桓身边问道。

    赵桓一愣,自己这个大太监这么不懂事吗?这么小的事,也要问自己吗?

    “当然是埋了。还能怎么处理,等着他建立府衙那千百人给他披麻戴孝?他一死,他当初笼络的那些人,肯定会散。怎么你还准备给童贯弄个灵堂?”赵桓好奇的问道。

    赵英摇头说道:“估摸着群臣明日就会上言,把他的尸体挂在城头上了。所以老臣才会有此一问。”

    赵桓这才知道,赵英原来问这个,他稍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埋了吧。”

    “童贯死了,尸体再利用,挂在城头上安抚民心?群臣们估摸着是这个意思?”赵桓问道。

    赵英点头,说道:“可能金兵之祸,死一个李擢,死一个吴敏,不足以堵得住天下百姓悠悠之口。必然有人需要担责,那童贯怎么说也是封了王,按理说,分量是够了。”

    赵桓听到这,手头的笔停了下来。他才明白了童贯到底为何如此决绝的自杀,金兵南下,必须有人背锅,而童贯自己站了出来,选择把这个锅接了。

    宦官封王,必是妖孽。

    稍微宣传下,他童贯的恶名就传开了。

    既然金人南下威逼汴京的罪魁祸首找到了,这锅他童贯扛了起来,赵佶自然就不用背了。

    “童贯在你到的时候,还没有死吧。”赵桓忽然问道。

    赵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说道:“官家英明。”

    赵桓摇了摇头,自己的这个大太监,怕事的很,他其实刚才不是很确定,他这一个头,不打自招。

    “起来说话。你这个样子,怎么当大宋皇宫里的老祖宗?那宫人还有百余名宦官等着你主持公道,你就这个模样,怎么主持?”

    “我就说嘛,赵英你对外廷丝毫不在意,漠不关心,是怎么想到问朕尸首如何处理。看来是童贯的话了。”

    “童贯对他的尸首怎么说?”赵桓问道,处理别人的尸首,还要询问死人的意见。

    赵桓忽然想到了自己还有十殿阎罗的诨号,自己这样子,活的越来越像阎罗王了。

    “童贯说枭首示众挂在城头上,明刑正法。不过他拜托臣,让臣挂的高点,童贯说他长得丑,怕吓到了小孩子。”

    赵桓点头,说道:“那就按童贯说的办吧。”

    赵桓原来打算直接把童贯埋了的,如果是文官这样谏言,他绝对会拒绝,朝堂的党争的花样繁多,这文官与宦官两千年的不对付,也是党争的一部分。

    赵桓绝对不会丢下这个草叶子,让宦官和文官斗起来。

    那怎么制衡文官呢?

    这么复杂的问题,当然是留给李纲去头疼了!

    皇帝控制宰相,宰相控制百官,制衡文官的事,本来就是宰相分内的事。

    “行了,去吧。”赵桓让赵英下去,看着赵英走出大殿就笑了。

    这赵英要是代表到宦官出战,岂不是被李纲为首的文官集团吊着打?

    这战斗力实在是水平太低了,赵桓都一眼看出来了他的小心思,他到了朝堂还不被如狼似虎的文官们,给生吞活剥了?

    赵桓摇着头,无聊的继续批阅札子,自言自语的说道:“赵英啊,你啥时候才能成长起来呢,都是皇宫的老祖宗了,这心思能不能复杂点呢?”

    赵桓突然停下了笔,看着赵英走出去的身影,皱起了眉头。

    万一是赵英故意让自己看出来的呢?不对,他应该没有这么重的心机才对。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赵英出了文德殿,出了东掖门,就走到了义庄,这里放着童贯的尸首,这里还有仵作。

    他进宫前,让仵作过来验尸首,还让开封府少尹李若水来到了庄子内,看着童贯的头颅被割了下来。

    他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给皇帝办差,必须要小心谨慎,所以他才找了仵作,让仵作验尸,被人勒死和自己勒死自己有很多临死前不同的地方。

    大宋提刑司的仵作们是擅长这方面的推理的,他赵英问心无愧。

    自然敢让李若水等人带着仵作亲自验尸。

    而赵英之所以让李若水来,就是让他代表大宋的文臣们,看着这个结果。

    “赵都知啊,这枭首也让某看,你真是诚心让某晚上睡不着觉啊。”李若水连吐了好几次,才算是把肚子里的中午饭给吐的干干净净。

    赵英也是连吐了好几次,说道:“你以为某想看啊,这不是我代表官家,你代表文臣,明确他童贯已经死了吗?”

    赵英笑着说道:“给官家办事,必然要周全,咱家毕竟是个太监,很多事都很忌讳。”

    “官家应该等等的,让百官上书,然后官家反复推脱,然后不得已在群臣的谏言下,做了枭首示众的决定。这样才彰显了官家的仁善。”李若水苦笑的说道。

    这童贯死,本来是个大事,结果如此快的速度结束,实在是让李若水有些怅然,文官们又一次失去了表现的机会。

    “你们最好不要串联着上书陈表童贯的罪责,官家虽然枭首了童贯,但也是认了那是童贯临死的遗言,官家不太喜欢串联和党争的事。”赵英提醒了一句,就向着皇宫去了。

    赵英提醒文官这句,也不是为了干涉外廷,他更喜欢的是,官家念头通达,省的文官们给官家找麻烦。

    他一边走一边寻思着官家的晚饭吃什么。

    要说也是怪,大宋多数人的三顿饭都是中午,傍晚和夜宵,到了官家这,就是早上、中午和晚上。

    这给御膳局带来了一定的麻烦,所以赵英最近也一直以这个理由,在御膳局盯着。

    他的主要目的,是不想再出现,太子吃一个月烙饼的事。

    正如官家所言,他现在是大宋皇宫里的宫人们的老祖宗,串联外朝那可是重罪,直接打死的那种。

    他这么做是护着皇宫里的宫人们。

    他悠悠然然的走到了御膳局,盯着伙房把晚饭做好,一碗粥,几碟小菜,又吃了几口剩下的菜品,等了很久,无恙之后,他才带着几个太监,向着文德殿走去。

    官家回朝一直没去延福宫住着,这子嗣不兴,乃是后宫大忌,一定要劝劝官家才是。

    赵英伺候着赵桓用了晚饭,说道:“官家这晚饭可还行?臣煮了一下午,觉得一晚上不吃东西,官家晚上会饿,就私自做主,放了点肉末,取了点上好的皮蛋煮了点粥。”

    “不错。你这皮蛋瘦肉粥,味道很正。”赵桓点头,赵英这手艺也是越来越好了。

    “谢官家赐名。”赵英也是满脸喜色的说道。

    这道粥有了官家背书,应该会火遍大江南北的。

    赵桓突然问道:“赵都知,你说说童贯是怎么死的。”

    赵桓问的其实是赵英到底是不是故意弄死童贯的,毕竟一个宫里只能有一个老祖宗。

    赵英摸了摸头说道:“臣到了客栈,看到了童贯挂在三尺白绫上,赶忙把童贯从绳子上抱了下来。”

    “臣就把旨意宣布了一下。”

    “他大笑的夸了几句官家英明,就把老臣给打晕了,臣觉得吧,人这死了一次,就会很怕死。一时失察。几个亲从官也是一时大意,被童贯得了手。”

    “我们醒了,被五花大绑的绑在凳子上了,童贯又给臣磕了几个头,童贯说,一个宫里怎么可能有两个老祖宗,所以让臣看好宫人,也让臣能帮太上皇一些,就帮一些。”

    “然后童贯就自杀了。臣和几个亲从官是被客栈的小二给救下的。”

    赵英脸上满是尴尬,这事本来就很丢人了。

    官家问,又不能不说。这就更丢人了。

    “也就是说,你加上五个亲从官,去宣旨,不仅没有成功,还被童贯给绑了?你行不行!”赵桓怀疑的看着赵英,童贯都六十多了,几个壮小伙被人这么收拾了。

    “臣反正打不过童贯。”赵英脸上挂不住了。

    他端着盘子说道:“他们亲从官五个人呢!也打不过!臣不丢人。臣把碗筷送到御膳局去。”

    赵英说着就溜之大吉了,六个人打不过一个糟老头子,还被人绑了。

    “沈从,你去找那几个亲从官问问,是不是和赵英说的一样。”赵桓并不喜欢偏听偏见,宣旨的不仅仅有钦差御使,还有亲从官。

    这也是一种制衡。

    “官家,几个亲从官带到了,和赵都知说的差不多。就是补充了一些细节。”

    “赵都知被童贯两三下打趴下的具体情形。”沈从回报,身后站着几个亲从官,脸上挂着尴尬。

    “行了,下去吧。”赵桓问了问,算是明白了。童贯虽然岁数大了,但是依然不是他们这些小年轻能够对付得了的。

    确定了童贯乃是真的自缢,他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担心。

    身边人要是突然因为权势,变得离心离德,就麻烦了。

    不过好在有什么样的皇帝,就有什么样的太监。自己这大太监,依旧是忠心耿耿,至于弱了点,那不是大问题。

    那童贯是封了王的大太监,赵英比不过也正常。

第二百七十七章 蔡京和官家真是越看越像!

    当童贯死了的时候,蔡京乘着马车和蔡攸也踏上了前往岭南的路上。

    而此时的蔡攸真的和孝子一样服侍着蔡京,蔡京年岁已高,看不清书上的字,也瞧不见了路上行人的目光,更听不到坊间的议论,他待在软卧上,看着汴京宏伟的城墙。

    自己这一生,算是要过完了,不管能走多久,能活多久,他离开汴京的一瞬间,这辈子没有再回来的可能了。

    他看着远处的皇宫和汴京双塔,摇了摇头,对着蔡攸说道:“走吧。”

    阳光下的汴京铁塔巍峨而又韵味,配合上繁华的汴京城,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只是这一切和他们父子再没有了关系。

    这一生,从何时说起呢?

    蔡京掰着指头算了算,自己这一生罪孽深重。

    “父亲,您还好吧。”蔡攸问道,如果不是蔡京的胸膛还有起伏,蔡攸还以为蔡京死了呢。

    “还好了,只是想到要上了奸臣传就有些唏嘘。”蔡京有气无力的回答着。

    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了身上,暖洋洋的让人非常舒服,汴京城外的稻田里都是百姓在辛勤的耕种着。

    蔡攸点了点头,说道:“儿子我也上了奸臣传。”

    蔡京看着蔡攸的脸庞都变得模糊了几分,看不清楚。

    “熙宁三年的时候,还是神宗朝的时候,王文公正式拜相,成为了我大宋的宰相,配合神宗开启了熙宁变法。那是一个大时代啊,王文公相公一直想要通过变法,完成国富民强的策略。”【注1】

    “而你父亲我,也唱名东华门外,在神宗和王相公的目光下,赐了进士及第。然后到了地方,任钱塘尉,而后做了舒州推官,负责破案。干的倒是有模有样的。”

    “百姓还叫过我一段时间的蔡青天呢。”

    蔡攸点了点头说道:“当时叔叔在朝堂里做中书舍人,专门给神宗皇帝写诏书。”

    蔡京听到着脸上露出了落寞的神情,说道:“你叔叔人不错,要不是走得早,说不能继承了章的政策,让大宋真的强盛下去,可惜了,你叔叔现在怕是要被我连累了。”

    两个人说的是蔡京的弟弟蔡卞,谥“文正”,在大宋能够谥文正,代表这个人行的端走的直。

    这个耽误,是真的会耽误,蔡卞恐怕再无法在史书上留下自己的正名了。

    而且王安石,王文正相公,还把女儿嫁给了蔡卞,试图将自己的政治抱负,转嫁给自己妹婿身上。

    事实上,蔡卞也是如此做的。

    可惜的是刚刚还没开始多久的蔡卞,就被刚登基的宋徽宗一贬再贬。最后郁郁而终。

    蔡卞并没有忘记过蔡京还在地方不断的流转,绍圣四年,出使辽国的时候,把在地方的蔡京,调到了自己的身边,一起出使了辽国,归来之后,蔡京也正式接手了蔡卞的位置,中书舍人。

    当时蔡卞和蔡京二人在汴京城里都给宋哲宗写圣旨,一时传为了美谈,写圣旨这件事本身,就是在洞悉天下局势,为了做宰相而准备。

    亲兄弟两个人,都在写圣旨,就是宰相的预备人选。当然名声鹊起了。

    “元丰八年,我呢,站错了队,当时神宗皇帝崩了,都在商议新君的事,我站错了队。”

    “即使我再能干,也不成啊。司马光他让我五天内恢复差役法,我干了,而且只有我干成了。但是又能如何呢?”

    “还是被台谏弹劾,被贬出京,让我知成都,结果还没到地方,又让我知扬州,我还没到地方,又让我知郓州,刚到地方任职,就被升迁为了龙图阁直学士,知成都。”

    “我就这样在南方转呀转的,一直在路上来回的奔波。这不是折腾人吗?”

    蔡京想起了自己当时在马车上的颠簸,和今日一样,都是那么的狼狈不堪。

    “叔叔当时是尚书右丞了吧。”蔡攸当时年岁还小,有些记忆模糊了。他只记得当时蔡卞的官很大很大。

    蔡京点了点头说道:“恩,尚书右丞兼少宰呢。不是你叔叔帮忙,估计我还在成都转悠,回不到朝中呢。”

    “当时我回京任翰林院学士兼陪读,负责修国史。”

    “这个陪读就是陪太子读书,也负责了修国史,是当时,文及甫一案出现了。”

    “当时哲宗皇帝命我追查,我一查到底!”

    “我逮捕了侍张士良,找出了大逆不道的陈衍,刘挚、梁焘,他们被处死!后代永世不录用。而后王岩叟、范祖禹、刘安世被流放到了岭南。”

    “攸儿啊,你说为父办的这事漂亮不?”蔡京脸上露出了缅怀的笑容。

    他当时是真的年轻气盛,看不得小人作祟,由一桩很小的盗窃案追查下来,终于办出了一件大事来!

    “当然,整个汴京城都在夸父亲办的漂亮,换个人还不见得如此呢。”蔡攸当然知道。

    当时一个蔡京、一个蔡卞,兄弟两人在大宋的名声。未尝不是韩琦第二,王文正第二的那种声望。

    那时候的父亲,是蔡攸的骄傲,学堂里,他也因为自己的父亲而瞩目。

    “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模样的?哦,我想起来了,现在的太上皇即位的时候呀。你叔叔被端王,也就是现在的太上皇一贬再贬,我能幸免?我还不如你叔叔呢。”

    “就连南征北战立下不世之功的章都被贬了。”

    “说来有趣。章也是奸臣,我也是奸臣传里的人,哈哈。”蔡京笑了两声,目光中流露出对过去峥嵘岁月的怀念。

    端王即位的时候,他都已经五十多岁了,想要一展平生之报复。却又始终不得其门,一贬再贬的他再也看不到能当宰相的路了。

    “当时也不知道朝堂起了什么妖风,把父亲贬到了江宁府也就罢了。父亲还没动身,连江宁府知府的职位也给夺了,直接扔到了杭州,提举洞霄宫,管理一个道门,也是咄咄怪事。”蔡攸颇为不满的说道。

    当时已经准备科举的他,也因此跟着父亲来回的颠簸,到了杭州。

    当时的杭州还不叫临安。宣和三年的时候,才改的名字。

    “你叔叔抑郁而终,没了机缘,也失去了一切实现自己抱负的官位。结果我结交童贯,被你叔叔训斥,到现在你叔叔一家都不与我们来往。”

    “童贯当时在杭州做了供奉官,我趁机给太上皇画了一幅画,名为《爱莫助之图》,哈哈哈哈!”蔡京突然大笑起来。

    蔡攸不断的拍着蔡京的背小心翼翼的说道:“父亲你慢点,慢点。”

    “你知道吗?我给神宗皇帝、哲宗皇帝写诏书,洞悉天下大事。”

    “我破了文及甫一案,我还跟着你叔叔一起出使辽国,我能做的都做了。我一个读书的人,总不能提着枪去战场啊。”

    蔡京依旧在狂笑,不断的拍打着自己的膝盖,疯狂大笑道:“我找不到做官的途径,就找到了童贯,和童贯结交,献了一幅画。”

    “一幅画!哈哈哈哈!一幅画。”

    “我当上了定州知州,然后升迁到了尚书左丞,一年!就用了一年,就从定州知州,成为了尚书左丞!”

    “你说可笑不可笑?你见过画画能当宰相的吗?我见过,而且我就是。”蔡京指着自己的鼻子,目光炯炯的看着蔡攸,脸上尽是嘲讽。

    蔡京并没有停下,继续大声的说道:“后来你父亲我,总结出了做官的第一要诀,讨好。”

    “而且别人见了皇帝都是作个揖,我不是,我见了就是磕头。讨好童贯,讨好太上皇,我无所不用其极。”

    “天下人都拭目以待,希望我这个大蔡,上了台能有所作为,我设了讲议司,宗室、冗官、国用、商旅、盐泽、赋税、尹牧,都在你父亲,我!的手里。”

    “我罢去科举法,令州县都仿照太学三舍法考试选官,在汴京城南建辟雍,为太学的外学,用以安置各地学者。在天下推行方田法。对江、淮七路茶。盐实行专卖。”

    “现在官家做的事!都是我在做的!”

    蔡京极为愤怒的喊道:“我提举讲议司做的差劲吗?!他官家一个金人二十贯,我也规定了杀一个西夏人奖绢三百匹,西军军卒,差点把西夏人给杀绝了!”

    “甚至有人用羌人的人头作数,我同样!认账!只要杀胡,就有赏金,三百匹绢,良田百亩!”

    “比现在的官家的钱给的更多,方田法更是直接让你父亲我,被朝臣骂的狗血淋头,可是我依旧推行。”

    “因为我知道,大宋不设田制!土地之兼并蔚然成风!”

    “天下流民只会越来越多,禁军、厢军都无法收容,地主的佣金也越来越低,这足以摧毁大宋的江山社稷之根本,我能不知道吗?”

    “我是谁!我是蔡京!名满天下的蔡京!我知道该怎么办!可是我能怎么办?”蔡京说着说着两行浊泪顺流而下。

    蔡攸也不知道如何劝慰自己的父亲,相比较之下,他就是太上皇的应声虫,太上皇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远不如自己的父亲。

    蔡京依旧在回忆,他想了想说道:“大观三年,台谏弹劾,我就趁势退了下来,辞官了,住在汴京里,做一个老头,当时的汴京一如今日之繁华盛景。”

    “太学生陈朝老以彗星又在奎宿、娄宿之间出现弹劾我,数了我十四罪状。然后我就被太上皇送到了杭州。”

    “本来想着在哪里做老头都是老头。结果太上皇又把我弄回了京城,让我当宰相。”

    “大概也就是从那时候,我开始贪恋权柄,为了给太上皇凑百万缗的奉料,我开始大肆敛财。”

    “当时国库常年有上万万缗赋税,和足以广乐,富足以备礼。”

    “于是铸九鼎,建明堂,修方泽,立道观,做《大晟乐》,制定命宝。任用孟昌龄为都水使者,开凿大三山,建天成、圣功二桥。都是赫赫的功绩呀。”

    “官家现在做的以工代赈的工赈监,何尝不是我当初的想法。”

    “这些失地的民夫们,到了禁军、厢军,还是吃白饭还领钱,不如到山上去开山,造桥,也算是福德一件啊。”

    “本来大兴土木就很花钱了,太上皇又想修延福宫、龙景江,好不容给他凑够了,他又要修艮岳宫。这都要钱啊。”

    “哪一样不要钱?我渐渐凑不出钱了,太上皇就开始厌弃我了。唉。”

    蔡京算是把自己的一生总结完了,相比较蔡京的唏嘘,蔡攸只能默不作声,事实上,是他给了蔡京最后一击,把蔡京彻底撵出了朝堂。

    当时的公论都在骂他的父亲是奸臣。

    现在想想,谁当初还不是个一心为民安天下社稷之人?

    怎么变成这个模样的?

    “蔡攸你来说说,官家下一步准备做什么?”蔡京擦拭了自己的两行泪,开始剖析天下的局势。

    “官家乃是应运而生,我不知道。”蔡攸老老实实的回答。

    蔡京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他准备干什么。”

    “全国普遍设立地方学校;建立县学、州学、太学三级相联系的学制;新建辟雍,发展太学;恢复设立医学,创立算学、书学、画学等专科学校;罢科举,改由学校取士。”蔡京笑着说道,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父亲怎么猜出来的?”蔡攸皱着眉,这个新官家,父亲应该只见过一次面才对。

    蔡京一脸得意的说道:“这就是我做的事啊。方田法也好,军功爵均田法也罢。其重要的问题,就是在撬地主的墙角。”

    “那你看,地主们发现自己的利益被动摇了,他们就不会参加科举了,现在南方正在酝酿一场大风暴,科举将无法取士,那就只能从学堂里考官啊。”

    “所以官家啊,到最后还是要做我要做的事。哈哈。应运而生的天才,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为父很是骄傲。”蔡京脸上挂着欣慰。

    还有什么事,比自己人亡政不息更让人开怀的?

    至于史书留名,其实他也不是很在乎,他更喜欢自己做的事,给大宋带来的切实的变化,能够贯彻下去,一直到永远。

    “分科之学,势在必行之举措。如今的算学学本就十二册,十二年的学制。如果不进行分科之学,到了以后,没人能够学贯古今,所以官家要做什么,我都猜到了。”

    蔡京笑着说道,脸上都是老狐狸得逞的笑容,他跟着太上皇归京,其实就是想看看新官家何等模样。

    见过了,也就没有遗憾了。

    童贯是太上皇的忠诚拥趸,他蔡京只是想进京看看新帝,仅此而已。

    即使死在了汴京,八十岁了,也活够本了。

    “其实我和官家越看越像啊,官家在汴京城墙上救了那些孤儿寡母,其实也和我的居养院、安济坊和漏泽园不也是一样吗?哈哈。”

    蔡京笑的如此满足。

    他干了不少的坏事,也干了点好事。

    但是这些好事,官家也在继续做,他能够看到大宋蒸蒸日上的希望,看到万世永昌的希望,那就够了。

    赵桓同样在看着蔡京的资料,他瘫在椅子上,蔡京做过很多很多的恶事,罪不可恕,其罪当诛。

    但是放在历史宏观的角度上,他正在试图将科学启蒙。【注2】

    科学这个词,其实就是分科之学。

    后世还有什么科学西方必然论的论调,认为中国不可能诞生科学!

    但是这些人,连科学本身是什么,都不清楚。

    甚至连百度一下这个名词的含义都懒得百度!

    跪久了膝盖都生了根。真要说这名词,蔡京就把这事干了,还把科举废了。

    但是蔡京还是被宋徽宗给耽误了,这一耽误就是八百年的时间。

    直到辛亥革命枪声响起之后,分科之学,将各种知识通过细化分类形成知识体系,这个概念才再次在中华大地上出现。

    耽误科学,耽误分科之学的就是宋徽宗。

    蔡京这个人若是能用好了,也是个良相,可惜宋徽宗用他掠财。

    他弄不到钱,就是失宠被贬的下场。

    至于蔡京做的任何事,也当做没看到,他宋徽宗眼里,就只有自己的享受吗?

    没有一点天下江山社稷吗?

    这还是一个皇帝吗?!

    赵桓心中杀意再起!

    这个宋徽宗!他是历史的罪人啊!他耽误了历史的进程,稍微靠谱点,也不至于弄到现在这个局面。

    杀不杀呢?

第二百七十八章 蔡京病死潭州

    蔡京在汴京城外就病倒了,这一病,就起不来了。

    蔡攸端茶倒水的伺候着蔡京,他放下了热水问道:“父亲,再忍忍,我们到了前面的城里,我就给你买点药。”

    “吃了药,就好了。”

    蔡京摇头,他嘴巴干瘪而苍白,面若金纸一样,他用力的紧紧把身上的毯子盖的严实。惨笑着说道:“你呀,太小瞧大宋人的人心了,还给我买药。你知道你父亲的脸上左边写这个奸,右边写着一个诈吗?”

    “别说买药了,买口吃的都得找那些小村子,因为他们不认识我,你想给我看病,怕是难喽。”

    蔡京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面临着什么局面,

    他知道提举讲仪司的结果是什么,如果他还有权势,那自然有很多趋炎附势的人。

    但是现在,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权柄,那谁还会理他?

    大宋的百姓没把他生吞活剥了就算是好的了。

    蔡京话很快就实现了,到了潭州地界,蔡京算是彻底的病入膏肓了,一个小病,偶感风寒,没有得当的救治,就是死的下场。

    蔡京经过潭州的时候,看到了他设置的居养院的孩童都在盯着他看,却没有一个人上前问询。

    蔡京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攸儿啊,别问了,没有医馆会给我看病的。雪中送炭少,落井下石多,潭州知州怕是早就知会了所有的医馆,不许给我看病了。”

    “说不得我的画像早就传的那都是了。停一停,我到潭州的居养院看一看。”

    蔡京在蔡攸的搀扶下,走到了居养院的门口,当年栽种的小树苗,现在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一般,蝉鸣如雷的居养院,已经颇具规模。

    “得天之眷,金人退了兵,否则这居养院的孩子们,怕是要出麻烦了。现在一切都会好的,大宋也会好的。咳咳。”蔡京站在居养院的门口,最终还是没踏进去。

    他是个麻烦的人物,就是现在站在居养院门口,甚至可能给居养院带来一些麻烦,所以他停下了脚步,看着居养院内,长久的叹息,最后转身而去。

    “八十一年往事,三千里外无家,孤身骨肉各天涯,遥望神州泪下。”

    “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日谩繁华,到此翻成梦话。”

    蔡京笑着对蔡攸说道,一路走来,心中百般滋味,已经不知怎么说,写一首诗,总结下自己的一生。

    自己这一辈子,走到头了。

    “爷爷,你是蔡爷爷对吧。这是居养院的领事给爷爷的窝头。”一个稚童跑了过来,左右看了看,小声的说道,将手中的窝头递给了蔡京。

    “替我谢谢领事。”蔡京没有接过窝头,说道:“拿回去吧。将死之人,就不给居养院找麻烦了。”

    蔡京推脱了,他现在已经是人见人厌了,难得领事有这份心,但是他无法领这份情。

    “走吧。”蔡京转身,走了两步,突然脚下无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他翻了个身躺倒在地,用力的喘着气,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呀!”稚童看到蔡京倒在了地上,扔出去窝头,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

    “攸儿啊,这块窝窝头,你帮我埋到墓里面。还有你到了雷州好好做事,如果官家那天再启用你,做个好臣子,知道了吗?”蔡京拍了拍蔡攸的手,脸上挂着笑容。

    蔡攸点头,想把蔡京搀扶起来,可是怎么都扶不起来,他手抖着试探了一下蔡京的鼻息。

    “父亲!”蔡攸仰天长啸,两行泪夺眶而出。

    蔡攸到最后,都没有只买到了一张草席,将蔡京卷了起来,埋在了汴京城外,找了块木板,当成了墓碑。

    不是没有钱,是没有人卖给他。

    “奠先尊蔡京之墓。不孝子蔡攸敬上。”

    “父亲,孩儿不孝,让父亲失望,也让大宋失望,孩儿一定听父亲的话,如果将来官家再启用我,我一定做个好官。”蔡攸哭的很痛,他将墓碑树好,站起身来。

    皇命在身,连守孝三年他都做不到,现在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赶往雷州。

    “找到了!果然是蔡攸一家!听闻蔡京死在潭州!这蔡攸果然就地掩埋,他需要继续南下!”一个浑厚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蔡攸的身后,蔡攸惊惧。

    他看着身后居然出现了几个流匪,他们手中拿着简陋的武器,但是至少有十几个人。

    蔡攸脸色数变,从袖子里掏出了几贯钱,脸上带着谄笑的说道:“几位好汉,某从汴京而来,前往雷州,途经贵地,多有叨扰,若是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海涵,这些钱财,当给几位买点茶水。”

    “哈哈哈!蔡京这老匹夫果然死了!既然蔡京死了!蔡攸你也赔蔡京下地狱吧!”流匪没有多废话,几个人上来,三下五数二就把蔡攸砍死了。

    蔡攸的尸体,还把刚立好的墓碑给撞倒了。

    “快去看看蔡攸这老匹夫把钱藏在了哪里,让我看看啊,这蔡京嘛,怎么说也做了点事,来,让老子把你这墓碑给你扶正了。”为首的江湖大盗笑着说道,扶正了墓碑,从蔡攸的袖子里,掏出了剩下的钱。

    “老大,好几箱子钱在车里呢,都在这了。我们赶紧走吧。一会儿别的游侠就到了。”小喽们打开车门一看,不少的金银财宝尽在其中,大喜的喊道。

    为首的流匪大声喊道:“快,赶着马车回到寨子里去。”

    “呸。”为首的流匪啐了一口浓痰到蔡攸的身上,骂道:“老犊子,没人给你立碑,也没人埋你,在这荒郊野岭,被野狗吃了吧。”

    流匪们赶着车架离开了蔡京的坟地,而流匪走了没多久,就有了不少野狗聚集到了坟头,开始分食蔡攸的尸首。

    “官家,刚才从潭州传过来的札子,蔡京因为没人卖药给他,他病死在了潭州,现在埋在了潭州外。蔡攸也被流匪所杀。”李纲带着一份札子赶紧进了宫,见到了赵桓赶忙说道。

    赵桓脸色一变,问道:“蔡攸也死了?”

    “是的官家,为潭州流匪所害,因为蔡攸和蔡京出京的时候,带了不少的钱财,现在这笔钱,把潭州地界闹得鸡犬不宁,为了这笔钱,流匪们大打出手,官家。”李纲面色发苦。

    “明日朝臣们,又该借着蔡攸一事发难了。毕竟前有郓王坠马,现在又有蔡攸被盗杀,不趁机发难,还是朝臣们?官家要小心一些。”李纲有些担心的说道。

    “看把李太宰吓得,朕还能怕了他们不成?盗杀就盗杀了。又能如何?”赵桓嗤笑了一声。

    这群文臣若是没有了李纲撑腰,能翻出一点点浪花来,算他赵桓输。

    李纲点了点头,笑道:“是臣多虑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即使是真的盗杀了蔡攸,朝臣们能说什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是个奸臣,为了反对而反对,怕是要遭。

    “李太宰,让亲从官把蔡京的墓迁到仙游县枫亭故里吧。客死他乡也不是个事,省的朝臣们骂朕假仁假义。”赵桓摇了摇头,蔡京还是有点东西的,总不能连坟都埋在异地吧。

    “臣知道了,官家。”

    “官家,在光备攻城作上翻盖的军校,已经差不多竣工了,按着官家的图纸,建的差不多了。还有城外的军器监重建,也接近了尾声了。河间那边的军营也弄妥当了。”

    “就等原来军器监的工匠们回军器监,各路选出来的苗子送到河间,就能选拔军卒了,只有这个军校这里,名字没定下来,连授课的教习,还有学员,还没定。官家你看?”

    李纲对军务之事不是很熟悉,他也不知道官家怎么个章程。

    “能从种太尉那里抽一些人来吗?”赵桓问道。

    种师中的防务最为轻松,从他那里抽人,最稳妥。

    “怕是种太尉要急得跳脚了,现在河东路、关中、云中路,都是从永定军抽的人做里长,村正去均田,再从永定军抽人,种太尉怕是要到汴京找官家哭穷了。”李纲脸上也是一脸的无奈。

    杨忻中那里,是刚收复的失地,一时半会抽不出人手来,还有平州的军卒,也无法抽调。

    毕竟金患还是大宋的心腹重患,不能轻易的松懈。

    虽然已经尽复燕云十六州,但是依旧需要弄最大的力度防范。

    赵桓敲了敲桌子,想了很久说道:“那就让岳校尉领着亲事官回汴京吧。再带回来三万捷胜军,平州有四万人,北古口让李彦仙带着两万捷胜军守着,也就够了。”

    “金人也没那么厉害,六万人足以防守了。”赵桓最后还是让岳飞回来训练军队,现在占了榆关,就不怕金人生事了。

    “让宗泽把整个军校领起来,暂时由亲事官中选出来的角色,当教习先生。整个亲事官都到河间给朕去训练新兵去。让岳校尉也去。”赵桓无奈的说道。

    童贯要是不死,自己还有个人能凑合着用,现在童贯死了,只能从边军中抽调将领了。

    这三万捷胜军,他打算暂时在汴京驻扎起来,换防自己手里这两万永定军,让自己这两万永定军卒,该转业的转业,该当教习的当教习。

    抽调出更多的人手,厘清河北路、京畿路的的田产数和人丁,尽快均田才是正理。

    “康王上了一封想改封号的札子,在这里,臣没敢看。”李纲说完了朝中大事,才拿出了札子。

    他怕官家看到札子气的不行,随意调动边军,引来不测。

    “他赵构还敢上札子?”赵桓被气乐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搁这玩起了聊斋?

    只是赵桓打开札子一看,皱着眉看着,这赵构,又在玩什么骚套路?

第二百七十九章 商税改制的闭环,让李纲很为难

    “康王赵构的札子说让朕册封他为吴王。”赵桓看着手中的札子,皱着眉头说着。

    他想搞自立,自己又没有给他落得口实,自己这皇帝干的挺不错的,朝中又没有奸佞,他连个清君侧的名义都打不出来。

    这是没有名目,想让自己册立他为吴王了?

    李纲想了想,说道:“官家,不如册封一个吴王?”

    “册封了还能从江南弄到点钱粮。不管是朝堂册封还是不册封,他康王已经实质性的自立了。”

    赵桓摇头,他不是很想给赵构太多的大义之名,但是他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李纲话里有话。

    “是不是商税改制不理想?还是均田出了什么岔子?让李太宰如此为难呢?”

    李纲点头称是,商税的改制,动的是员外、城里帮派、城外流匪的大利益,整个扑买制的废除,还真是商税上出了一些问题。

    “官家,还是人手不够啊。商税改制,需要很多很多的税稽查,这些稽查虽然是外九流,从永定军补了一批人,还是有些不够。”

    “虽然不设扑买了,但是这些过去的扑买依然在巧取豪夺商贩的钱货。不交钱的统统都是恶民,交钱的统统是善民,善民的财货不会被城外的流匪打劫,但是恶民的就会。”

    李纲的话说的很含糊,但是赵桓算是明白了。

    这员外养城中帮派,而城中帮派在商贾身上巧取豪夺,然后再与城外了流匪分一杯羹,城外流匪放过城中的善民。

    这是一个闭环,如果不消灭其中的一环,商税改革无疑只是空中楼阁。

    想要真的改变大宋的商税格局,还是得依靠武力啊。

    而且真正想交给朝堂商税的商贾,买卖都没得做,所以这商税改制的阻力,可想而知。

    “河北路的田产厘清了吗?”赵桓问道。饭一口一口吃,事一步步的做。

    “还差不少。还有工赈监的民夫正在填坑,所以,厘清差不多得到明年了。”李纲擦了一把额头的汗,说道。

    “让亲从官厘清田产的时候,查清楚这群流匪的具体安营扎寨的地方。等朕腾出手来,就把流匪给灭了。”清理城里的帮会,清理城外的流匪,都是个细致活儿,急不得。

    “缺了江南的税和粮,是不是大宋的钱粮就不够了?”赵桓问道。

    他觉得这才是李纲劝谏他给康王封吴王的原因。

    “有一点。”李纲叹气的说道。

    江南一直是粮仓,河北路的坑,关中和河东路的粮食都是一年一熟,还要轮耕,经过计省的核算,还真缺了江南的粮。

    “朕不想封赵构为吴王。李太宰还有别的办法吗?”赵桓皱着眉头说道,缺了南方的钱粮,国库真的无法开支的话,那他也不能一意孤行。

    李纲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可能就得动点内帑的钱了。有了钱,可以买粮。”

    赵桓一愣,绕了半天,感情是跟自己的小金库里要钱啊。绕那么大的圈子作甚。

    他的内帑多数都是抄家抄来的,本来就是国财,自己也没花过里面的钱,多数都是用来给兵卒们用来封赏了。

    他一个皇帝,有花钱的地方吗?他自己觉得没有。

    大宋皇帝的内帑很有趣,赵桓专门研究过大宋的皇室的内帑。

    来源是宋太祖皇帝赵匡胤,设立的封桩库。

    这个封桩库,都是赵匡胤的私产,他想用这些私产,去跟辽国购买燕云十六州。

    可惜还没跟辽国谈,他就被斧声烛影了。

    而后这个封桩库,一直在改名,先是改名右藏库,又改名内藏库。

    而后国库吃紧,宋真宗的时候,国库告急,士大夫们就把主意打到了内帑上了。

    宋真宗不喜欢自己的钱袋子被人拿去用,国库的亏空又不大,他就让朝臣们自己想想办法。

    宋仁宗的时候,国库正式告急,仁宗皇帝,便把内帑的钱拿出来,救济国库。

    宋神宗登基的时候,看着跑老鼠的内帑,痛定思痛,决定改革。

    国库告急,内帑也告急,游戏体验极差的宋神宗,将目光看向了中间商的员外们、扑买们还有经纪们,然后国库充盈了。

    内帑重新堆满了钱,带来的最直接的结果,就是熙河开疆2000余里。

    后来足以用很久的内帑,怎么消失的?

    赵桓端坐在文德殿,看着延福宫、艮岳宫的方向,就连连摇头,钱都建了宫殿。

    赵佶可没有什么实用主义精神,他就是什么奢侈名贵用什么,金丝楠木一根接一根,奇骏石料都是花费不菲。

    穷尽奢华的艮岳宫,掏空了内帑和国库。

    现在李纲要他的内帑填国库的窟窿,这本身就是一个忌讳。

    虽然看起来官家不是很在意,但是自秦汉以来,内帑和国库都分的明明白白,朝臣老是找皇帝要钱,并不好看。

    “要多少钱?”赵桓笑着问道,天下都是他的,这钱躺在内帑里只会生锈。

    “官家,大约要三千万贯,才够。这还是算的,还不算应急的事。”李纲也是挠头,要是有点办法,他能跟官家要钱?

    “三千万贯吗?”赵桓的目光看向了赵英,目光中带着征询。

    “官家,给太宰三千万贯,咱内帑还有一万万贯……”赵英小声的官家耳边说道:“上次查抄了不少的店铺吗?臣寻思着,闲着就是闲着,就把店铺又开了起来。”

    “这不,官家御驾亲征回来,倒是弄了不少的钱。这五六个月,商铺总共交上来一千万贯。”

    这头李纲为了钱的事头疼,那头赵英却把当初抄家的店面都从新立了起来,倒是有趣。

    赵桓清楚的知道,李纲不是没有想到回易的事,但是朝堂大员不愿意碰,或者接触回易。

    毕竟官商勾结这个词汇实在是难听了点,而且是重罪。

    “太宰,咱们那么多军器监的工坊,工艺也是极为领先的,为何不拿出点工坊来,做回易呢?官商勾结是重罪,但是这买卖是国有的,自然没什么官商勾结的说法了。”

    “而且李太宰当初当兵部侍郎的时候,不是干过这事吗?”

    李纲点头,苦笑的说道:“那是没办法啊,臣当时为了翻新武库,肯定的想办法,朝堂又不给钱,也没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官家,有什么主意吗?”李纲问道。

    赵桓笑了笑,说道:“还以为你会说,与民争利呢。”

    “主意倒是有不少,但是现在都不合适。你呢,先把均田和商税改制做好再说。三千万,找赵英领吧。”赵桓算是准了李纲要钱的主意。

    花钱点而已,只要不给赵构名义,他倒是想看看赵构到底能折腾出什么花活来。

    “还有什么事吗?”赵桓问道。

    李纲一听拿到了钱,心里乐开了花,有钱才能办事啊,没钱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脸上挂着笑说道:“暂时没有了。”

    “行了。不就是点钱吗?给你就是。缺钱就说。”赵桓点了点头,算是结束了和李纲的奏对。

    李纲美滋滋的走了,赵桓打开了赵构的札子,脸上挂着笑容,果然是熟悉的赵构啊,做事畏首畏尾,既然都摊牌了,都知道你想做什么,就一股劲儿莽到底。

    还搞这出广积粮,缓称王的策论来。

    还想弄个吴王过度下,想得美哟。

    其实赵构谈的条件挺好的,一切照过去的旧制玩。

    钱、粮按过去江南的赋税缴纳。他就要个大义的名头。

    但是赵桓就是不给。

    自己又不缺钱,还有一亿贯,能玩很久了。

    “官家,夜深了,是不是该移驾延福宫了?”赵英劝慰道。

    这都几个月了,官家不是御驾亲征,就是待在这文德殿,后宫旁落。

    在赵英看来,最大的问题,就是孩子的问题。

    本来就一个赵谌,这赵谌还是个废太子。

    “那就看看去吧。”赵桓放下了手中的札子,国事忙不完的,今天有今天的事,明天又有明天的事,既然赵英说了,那延福宫那边,怕是有事。

    赵桓说道:“赵都知,延福宫那出了事了吗?”

    赵英脸上挂着为难说道:“倒是没什么,就是朱贵妃日子不太好过。总是遭人说,日子有些委屈。”

    赵桓一愣,自己虽然废了后,但是还封了朱琏为贵妃。怎么看都不像是失宠了。

    而且赵谌虽然废了太子,可是还是开封府尹,怎么看,都还是储君的位子,这都被人欺负了?

    “怎么回事?谁舌头那么长?”赵桓站了起来,准备去延福宫看看。

    这事也怪他,他天天忙得不行,倒是一直没去延福宫走走,怕是自己这个行径,让宫人有所误会了。

    怕是连朱琏自己都误会了。

    以为自己圣心不在,也就忍气吞声了。

    “一个艮岳宫的宫女,乱嚼舌头根,按制,是要驱逐出宫。可是涉及太上皇,朱贵妃让臣不要太过声张,这事就没了下文。”赵英解释道。

    这后宫关系错综复杂,朱琏也是小心谨慎的很。

    “我去说说她吧。那个艮岳宫的宫女,驱逐出宫。”赵桓站了起来。

    朱琏在八门进京的时候,做的最不好,最让赵桓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心太软。

    自己给了她程褚还有一千五百的亲从官,她心狠点,把整个宫人都清理一遍,不就没那么多事了?

    还让皇太子跟着吃了一个月的饼。

    在皇宫里,特别是特别忙的皇帝身边,心不狠,怎么能行?

    “谌儿,这又写字呢?好学是件好事,可是天色都这么晚了,赶紧去睡吧。”赵桓到了延福宫,就看到了端坐在凳子上写字的赵谌。

    赵桓这个声音吓了赵谌一大跳,他赵谌刚写好的一个字,最后一个捺写的很长。

    “拜见父皇。儿臣在写太子少师留的大字。已经写完了。”赵谌赶忙跳下了凳子,规规矩矩的说道。

    这是他在被废了太子以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皇。

    “臣妾拜见官家。”朱琏也是吓得一机灵,手中的针线有点走歪,扎了一下手指头,沁出一颗血珠。

    “起来,起来说话。”赵桓让朱琏和赵谌起来。

    他故意没让赵英通传,大半夜的喊来喊去的,有点扰民,不过从结果上来看,以后还是通传的好。

    “明天跟太子少师说,这一画是朕画上去的。别又罚你抄书,去睡吧。”赵桓看到那长长一捺,笑着说道。

第二百八十章 留宿延福宫之滁州西涧

    赵谌称是离开,而赵英也慢慢退了出去。

    “皇后啊,朕的训诫你是一点没听进去啊。”赵桓怅然的说道。赵桓看着擦拭血珠的朱琏说道。

    朱琏一听这话,两行清泪就留下来了。赵桓无奈,这个柔弱的性子,怎么当皇后?

    不过,她的后位,好像被自己给废了。他擦了擦朱琏的泪珠,笑着说道:“你哭什么。”

    “臣妾让官家失望了。”朱琏也是擦拭着泪珠说道。

    “心要狠。你这个柔弱的模样,怎么母仪天下。朕一直等着你哪天狠下心来,重新扶你当皇后。你倒好,这宫里唯一的女主人,还被欺负了。”赵桓怅然的说道。

    朱凤英这个女人是朱家投诚献出来的人,赵桓并没有接受她,现在朱凤英,还住在郓王府里,并没有住在皇宫里。

    所以,这皇宫里的女主人,现在只有朱琏。

    朱琏的泪来得快,去的也快,也没让赵桓怎么哄,就不哭了。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不是怕给官家惹麻烦吗?外廷那么多事,内廷在给官家惹事,这不是让官家为难吗?”

    赵桓点了点头,说道:“朕给你做主了。”

    “把那乱嚼舌头根的宫人,撵出去了。以后有事,按照此例来,你若是容忍,他们就越放肆,宫里有宫里的规矩。”

    “你若是嫌这些事腌,就找赵英做就是。他现在也是宫人们的老祖宗了。”

    “谢官家怜爱。”朱琏听到这样处理,也是一愣,然后大喜的说道。

    “官家,今晚留宿延福宫?”朱琏试探的问道。

    自从登基到现在,赵桓一直在忙个不停,现在赵佶已经回宫里,朝政算是暂时稳当了。

    赵桓点头,这不仅仅是个人的生理需求。

    在宫里,宠幸代表的是一种态度,朱琏想变得心狠手辣,没有支持怎么变?

    连自保都没有能力,更惶恐说变化了。

    他笑着说道:“留宿。”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此时的艮岳宫中,赵佶暴跳如雷!

    他最宠爱的宫女,被自己的儿子以无状之名,赶出了宫!

    他无可奈何!

    但是他又出离的愤怒!他疯狂的扔着手头,一切能看得见的东西。

    “官家,你轻点,要是让陛下知道了,又是麻烦事。”李师师在旁边劝慰道。

    她身着一笼轻纱,婀娜的身姿在轻纱中不断的显现。

    “他能不知道吗?他甚至都知道寡人一顿饭吃几两饭!寡人现在好着呢!一顿饭能吃三碗饭!”赵佶愤怒的喊道,只不过声音越来越小。

    他自己也清楚,要是真的死气白咧的大声大叫,最后赵桓虽然不能杀了他,但是给他断了钱,他就完了。

    “师师啊,自从回到了艮岳宫,你连侍寝都不侍寝了,也是厌弃寡人了吗?”赵佶不忿的说道。

    李师师这个人,回到了汴京之后,连碰都不让碰,别看穿一身薄纱,可是不让他摸,也不让他碰。

    “瞧官家说的,臣妾只是身体不适,不适合侍寝,这么多的宫女呢,官家先暂时忍忍,等臣妾身子骨硬朗些,在伺候官家。”李师师媚笑的说道。

    然后挥了挥手,几个姑娘的走了出来,站在艮岳宫里,翩翩起舞。

    还有几个女乐师在弹奏着江南名曲。

    “好!好!”赵佶跨坐在椅子上,看着姑娘流口水,然后带上了眼罩,扑向了舞池里的舞女们。

    而李师师也默默的从大殿上退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旁边的婢女,给她披上了一个大氅。

    “太上皇今日吃了五两米饭,水果半斤,菜五碟,六牲八珍都有,去告诉入内内侍省赵都知。还有,太上皇在榻下藏了巨财,问赵都知如何是好。”

    李师师走到了艮岳宫的角落,对着阴影里的亲从官说道。

    “知道了。”沈从站起身来,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李师师一看,居然是皇城司指挥沈从,她讶异的说道:“哎呀,居然是沈指挥亲自前来。”

    “我每个月一号、十五号,都会到这边亲自当值。”沈从挥了挥手,从艮岳宫的草丛里,走出了不少的披甲军卒,说道:“麻烦李姑娘,把太上皇引到别处?”

    “那倒不用,太上皇蒙着眼抓宫女呢。”李师师回答道。

    “那就好。”沈从带着几名亲从官想着艮岳宫内走去,从偏门而入,没一会儿就又从偏门而出。

    只不过沈从手里多了个箱子。

    里面是童贯留给赵佶的财物,重量不重,看来应该是地契商铺一类的东西。

    李师师跟在后面说道:“沈指挥,这事不问问官家?”

    沈从摇了摇头,说道:“事不宜迟,先把钱拿到手里,再给了官家。跟官家说明此事就是。”

    “涉及到太上皇的事,官家给了我先斩后奏,便宜行事的权力。”沈从挂着略带和煦的笑容继续说道:“告诉李姑娘这些事,就是让姑娘拦着点太上皇,不要做傻事。”

    “官家不愿意看到他办傻事。”

    “太上皇的命是李太宰冒着极大的风险求出来的,李姑娘是知道此事的。拦着太上皇点。”

    李师师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他不会办傻事的。我确信。”

    沈从带着箱子到了文德殿,却没有找到一直在这里的官家。

    嗯?

    官家去哪里了?

    沈从从赵英那知道官家在延福宫的时候,才想起来,官家的寝宫在延福宫而不是文德殿……

    此时的赵构已经完全知道了平州谋划失当了。

    他派出去的两波人,第一波没骗到岳飞和韩世忠不说,第二波直接把完颜宗望给玩进去了。

    计谋失败的他,知道北方的威胁大为减轻的情况下,才选择上书汴京,求封吴王。

    他想暂时先不称帝,先做吴王稳住江南局面,然后再谋求帝位。

    可惜的是,从汴京那边迟迟没有传来消息。

    他的札子如同石沉大海了一般。

    “欺人太甚!”赵构狠狠的锤了一下墙壁,愤怒的说道。

    在他看来,自己已经足够的对自己的哥哥卑躬屈膝了,甚至从名义上,认定了他才是天下之主,自己就求个吴王的实封。

    他都不肯吗?

第二百八十一章 乡绅们的三个小小诉求

    “万俟,这汴京到底是何意?为何不愿封某为吴王!某已经如此卑躬屈膝!甚至连赋税都按时交上去!他都不肯呢?”赵构的神情有些落寞的问道。

    除了赵桓这个哥哥以外,他还有个哥哥叫赵楷,已经死于赵桓之手。

    当时在金人兵营里,战事不顺的完颜宗望,与他歃血为盟的时候,他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没成想,现在却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

    这都是赵桓逼得!

    赵构非常愤怒,但是他又是喜怒不不言于表的人,所以他的脸上只是挂着些许的落寞。

    这个落寞倒是很能唬人。

    “白时中、汪博彦等人,不都是投靠了九公子了吗?只要我们将江南经略好,凭借着长江之险,他太子,怎么可能渡得了江?所以九公子不必忧虑。”万俟笑着说道。

    九公子还是心急了一些,若是联袂成功,办成了既定事实,他赵桓还能如何?

    现在整个天下的财富都在江南,他赵桓手里的地贫瘠不堪,又没有多少钱粮,怎么和自己的九公子斗?

    只要对峙两年,太子手中钱粮耗光了,自然就到了反攻的时候。

    这也是赵构如此行事的依仗。

    “两川和淮南已经尽在掌握之中了,九公子可以自立为吴王,然后传檄天下,据长江天险,自然可以高枕无忧。”

    “振军备、养民生。时间站在了我们这一边。”万俟劝慰道。

    自立吴王就是,太子那边根本不足为虑。

    这就是万俟的想法,也是赵构的想法。

    “那就是了。将这封信递给平州的完颜宗望,就说某会定时支援其粮草。令其不断的向太子试压。”赵构掏出一封信来,他一共向平州发了三封信。

    这三次只要有一次成功,那平州之事,足以安定。

    可是完颜宗望实在是让人失望透顶。

    十万大军埋伏于榆关之前,居然没有发现,那他完颜宗望输的不怨。

    “乡绅选出来的几个头人们,已经在行宫法人垂拱殿等着了,九公子,你看是不是见见他们?”万俟说道。

    赵构已经搬到了临安行宫之内,所以他要见一下,这群拥立自己的地主乡绅、员外和商贾们。

    垂拱殿内,议论纷纷,这是这些乡绅、员外们,第一次进到行宫里面。

    以前他们没有这个资格,以后,也没有,除非哪天他们能够唱名东华门外。

    不对,现在东华门已经没有了。

    自从蔡京废了科举以后,采用官考的制度以后,就没有这个策略了。

    所以,江南的地主联袂,并不是由他赵构自己组织。

    而是由天下地主们自己发动,由来已久。

    自从宣和三年的十抽一杀中人之家后,就已经开始了。

    赵构只是利用皇城司的察子们,把他们整合到了一起,再借着九皇子的名头,将他们笼络到身边。

    “拜见康王殿下。”看到已经身着冕服和朝天冠的赵构。

    众多乡绅们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个九公子真的在谋求自立,而不是将他们一网打尽。

    “起来说话吧。”赵构坐在行宫的龙椅之上,略微不适扭了扭身姿才坐正说道:“诸位今日能到这垂拱殿,真可谓民心可用。”

    民心可用。

    那些泥腿子,根本不配称作是民,这个民,就是垂拱殿里的诸多乡绅、员外,他们才是民。

    所以赵构才有民心可用的说法。

    “草民今日见了九公子圣颜,惶恐不安,若是九公子有用的到的地方尽管吩咐,我等竭尽全力。”郑笑着说道。

    他是越州富商郑家人,时代经营丝绸获利颇丰,年年查税查的头疼的很。

    湘潭的李迁出列道喜,他是湘潭茶商,专门经营茶砖之财货,每年光税都能交上百万缗。

    赵构左右看了看,都是大宋的中流砥柱啊!

    为何自己的哥哥,对他们却不假辞色,甚至还有点敌视呢?

    他想不明白。

    “九公子,我等今日面圣,只有几个小小的谏言。”以邓和李迁为首的两个富商,首先提出了他们的要求。

    他们这个诉求是早就商量好的,总结起来就是:为政者以庇我。

    “但是有一点,你们不用想,盐、铁、矾为专卖。你们的手不要想伸到专卖之中。”赵构先定了规矩,专卖之事是不可以让步的。

    只是几位富商笑了笑,他们没说话,这些在大宋的确是专营的项目,可惜到最后还是要用他们去专卖。

    一贯如此,扑买之政,决定了他们必然会在其中分一杯羹。

    李迁俯首小道:“九公子言重了,我等不是饕餮之辈,自然不会伸手到不该伸手的地方。”

    而郑说道:“我们要说的是第一个恢复科举。”

    “自从蔡京为相以后,大宋的官员都来自恩荫和官考,而官场官官相护,关系错综复杂,天下百姓苦蔡京久矣。”

    “现在既然由康王殿下为天下百姓谋福,我等自然希望重开科举。”

    “有理。”赵构没有同意,但是赞同了郑所说的观点。

    这是必然,重开科举,让百姓有个盼头,才是正理。

    蔡京那个搞法,实在是动摇国本的做法。

    “第二个开设邸店,这事也是被蔡京给废掉的,现在没了邸店,我们这些个做买卖的,连个放货的地方都没了。”李迁附和的说道。

    赵构小声的问道:“邸店那是什么?”

    万俟笑着说道:“邸店是商贾们开的,兼具货栈、商店、客舍的处所,将货物集中起来,百姓能也能找到卖的地方。比如这茶邸,纱邸,还有丝邸等等,九公子。”

    “好事啊!这个蔡京真是误国误民。”赵构摇头,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要废掉呢?

    李迁见赵构同意了,脸上挂着笑容,左右看了看说道:“这第三个事,叫做折变,又名实物之税。”

    “这用实物做抵押,充当税赋,一直是亘古以来的规矩,后来这蔡京为了方便贪腐,全部换成了钱。着实误国误民啊。”

    赵构这次听明白了,蔡京的恶名他早有耳闻。

    听说蔡京病死在潭州的时候,百姓们连点了三天的鞭炮,以示庆贺。

    “这都是小事。还有别的吗?”赵构看着下面的这群乡绅员外们,就觉得自己的哥哥极为愚蠢。

    连拥立这种事都做了,结果这诉求就这么一些。

    “没有了,九公子,天见尤怜,我们也就这三个想法,还请九公子首肯啊。”李迁等员外乡绅们都跪下了,叩谢圣德。

    “蔡京为了弄钱,无所不用其极,真是苦了你们了。”赵构摇头叹息。

    这才是大宋的良民,那群吃不饱肚子,就知道闹事的是刁民!

    赵构真的是越看越满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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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北宋振兴攻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振兴攻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振兴攻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