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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振兴攻略全文阅读

作者:吾谁与归     北宋振兴攻略txt下载     北宋振兴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二十章 禁军孱弱的病根

    禁军大营里,并不是所有人都在沉睡。

    有几个营已经和亲从官一起开始操练。

    这几个营,也是这次急行军之中,表现最好的禁军营了。

    不是其他原因,只是因为这些禁军,都是守卫汴京城头的大兵。

    还要很多都是参与到了陈州门之战的人,以血肉之躯为墙,强行将敌人打出陈州之门的守军。

    见过血的士兵,总是比别的士兵看的更加凶悍。

    禁军大营在赵桓的命令下,被吵醒了,赵桓的命令被迅速的执行了下来,很多人揉着眼,走出了大营,结果就等到了吃过饭之后,继续急行军的命令。

    这个命令,让真个军营叫苦连天。

    执行的亲从官和禁军士兵则是一脸凶巴巴的,手里拿着马鞭,驱赶懒散的军士,如同驱赶牛羊一样,把他们驱赶到了吃饭的棚子下。

    做饭的伙夫都是民夫,这群民夫的样子,都比痞懒的禁军士兵要强很多。

    赵桓并不准备用什么严刑酷法来提高军队的战斗力。

    虽然身在军营,军令如山倒,违者斩。

    但是,这能够全部怪这群养尊处优的家奴兵吗?

    大宋与辽国签订澶渊之盟之后,两国承平百年有余,虽然偶尔辽国也有小股士兵南下劫掠,但是辽国说是马匪,大宋不愿轻启战端,也就捏着鼻子忍了。

    百年承平带来的武备松散,也是症结所在。

    西军为何打完方腊打宋江,打完宋江打耶律大石,打完耶律大石打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

    十余年间,来回奔波未曾片刻休息?

    如此大规模高强度的调动,是因为西军是大宋最后的精锐。

    之所以是精锐,因为永定军路乃是战区。

    与西夏互相锤了上百年,打了上百年,所以才有了这股西军,才有了大宋最后的荣光。

    否则,即使赵桓有后世九百年的大局观和眼光,也于事无补。

    所以,禁军痞懒不堪,一半怪他们自己不争气,也要一半怪罪在大宋的军备糜烂上。

    赵桓的手指在城墙之上敲着墙上的青砖,心中在谋算着如何训练一只百战之兵出来。

    打完完颜宗翰这一仗,大宋的战事就消散了?

    西夏、西辽、吐蕃、大理、金国、李朝、复辟的赵佶,都是心头大患啊!

    赵英推着种师道来到了赵桓身边,种师道站不起来,看不到军寨的情形,不过久经战阵的种师道,能从新帝紧皱的眉头上看得出赵桓的内心的焦虑。

    种师道勉强的笑了笑说道:“大抵五代之所以取天下者,皆以兵。兵权所在,则随以兴;兵权所去,则随以亡。”

    “官家,石敬瑭献了燕云十六州给契丹,成了契丹的儿皇帝,安重荣得到吐蕃的兵马支持,自立为王,不敌晋军而亡。”

    “虽然安重荣死了。但是这句“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尔。却一语成谶。”

    赵桓点头,自己听说过这句话,还是从赵楷宫闱之变的事的时候,他就听赵楷曾说过这句。

    现在再回首,物是人非啊。

    种师道陷入了回忆之中,他的已经七十五岁,前后经历了四朝,作为四朝元老,有些事,他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

    “从开平元年,朱温篡唐得传国玺,建立后梁起。到建隆元年,我大宋太祖皇帝建立大宋终。”

    “共计五十三年的时间里,中原争斗不休,短短五十三年的时间里,我中原之国,共经历朱梁、后唐、石晋、刘汉和郭周五代。”

    “而自立为王就有前蜀、后蜀、南吴、南唐、吴越、闽、楚、南汉、南平、荆南、北汉等十多个自立为王的诸侯之国,征战不休。”

    “当时内外交困之下,我太祖皇帝定下了兴文教之训。至今已经一百六十多年。”

    “在朝堂上,设立枢密使、三司使、三衙等官职。限制宰相权力,限制武官的权利。”

    “每有战事起,再由官家选定率臣,统领禁军前往。在地方上,更是设置通判、监军等制度遏制了节度使的权柄。”

    “总体来说是极为有效的解决了五代十国遗留之问题天下大乱,中国之祸,篡弑相寻。”种师道一口气说完。

    赵桓点了点头,这是欧阳修编撰的《五代史记》,乃是私修正史,而且也是自唐以后,唯一一本私修的正史了。

    因为乃是私修,自己撰写,反而在这大宋更受欢迎一些,毕竟有些官方出面修的史书,有些不好听的话,真的不是很方便写上去。

    有损体面。

    种师道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可是,官家距离建隆元年,距离大宋建国,至今已然过了一百六十年了!”

    种师道的话没说完,但是赵桓却知道种师道的意思。

    这是在说大宋的政策已经矫枉过正了。

    赵桓左右看了看,除了一个赵英之外再无他人,程褚率领数十亲从官,站的比较远。

    确定周围没有人可以听到自己和种师道的交谈以后,他一脸愁容的说道:“种少保所言,朕自是知之甚详。”

    赵桓都到这大宋一个多月了,最重要的就是这重文轻武之大患的病因,他当然要了解清楚。

    一百六十年了!

    皇帝亲自下场,宋真宗写了传唱九百年的《劝学诗》。

    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而已经挺尸的臭弟弟,赵楷也是亲自下场博取功名,赌上了自己的一切,捞了个状元郎,博得了无数的政治资本。

    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整个大宋已经变成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风气!

    而且这种风气还有愈演愈烈的态势!

    武德不振,武备不昌。

    这种大环境不改变,根本无法改变大宋禁军糜烂的现状!

    “看官家紧蹙眉头,肯定是忧心国事。所看的应该是禁军战力不堪大用。而又无良策才会如此眉头紧蹙,臣不知不觉之中,就多数了几句,官家勿怪。”种师道故意问道。

    赵桓在等着种师道如何改良这种情况的策论,结果这个意思是,要止住这个话头?

    这也是个说话说半截,气死人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在皇帝面前展开地图,怕不是不想活了!

    种师道说一句天子宁有种耶,兵强马壮者为之尔。是他仗着赵桓的信任。

    否则,现在这天下,兵强马壮者,当属种师道。种家军十万精兵三万秦凤军,可鲸吞天下。不引起官家反感,才奇怪。

    种师道之所以这么说,是完全无愧于心,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

    他说出来,是真的觉得一百六十年,未曾有实质性变化的大宋军制,应该改一改了,但是他又不能明说。

    现在已经不是五代十国之后内外交困的局面了,冗兵的问题的本质,还是赵官家们的决策问题,是国策,安国定邦之大计。

    种师道作为人臣,劝谏君王明白问题的本质是他的职责。

    但是再往下就不是他一个臣子可以讨论的内容了。

    赵桓点了点头,这个问题,他还有一段时间可以想明白,现在还不急,天下之事,都有轻重缓急。

    现在最麻烦的问题,是河东路的金兵。

    禁军再次出发了,赵桓这次也未曾乘坐马车,而是随军一起前行。

    他想知道,到底是这样的行军,真的能累的那种模样?

    事实上,连赵桓这副久居深宫的身子骨,都能跟得上。

    掉队之人,就是因为懒。

    河内县内,赵英打了一盆水,说道:“官家,歇歇脚吧。河内县的知县事,在外面候着,说是有要事禀报。”

    “什么要事?”赵桓问道,经历了河阴县之事,这群知县事们想要往上爬的这种动力,超过了赵桓的预料。

    是的,他依然以为陈冲献马,是为了往上爬。

    这河阴县知县事,整出了一瘦马的幺蛾子的事来,这河内县知县事,难道还能给他整个大洋马出来?

    “老臣问了问,他说河内县塌了三座桥,需要三千贯,修桥铺路。”赵英说道。

    工赈监现在正在一路东去,从汴京段到入海口是决堤的重点防范区域,却并未向上游修堤的工事,要不河内县附近的水利渠河,也都能修整一番。

    这河内县在汴京的上游,自然没有工赈监的大队人马维修,三座桥不修复,一开春往来不便,不利于民。

    但是河内县无钱无粮,工赈监一时半会儿又没有太多的起色。

    这愁坏了河内县的知县事。

    “叫他进来吧。”赵桓点了点头,正事是要做的,修桥铺路乃是善事,三千贯所需不多,只要这河内县不是贪腐之蛀虫,这笔钱给他也不是不可以。

    “河内县王夯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夯进门就是三拜九叩,他手里攥着一个镜框,是水精磨成,他有些散光,专门从淮南路订的镜片。

    赵桓看到了他的眼镜,也没在意,同款的眼镜,种师道也有一个,他示意王夯起来,说道:“说说那三处桥梁因何而断?”

    “本来这冬天,不是汛期。虽然这三处桥,建了有三十多年了,但是还算结实,本来不应该断的。”

    “但是这附近的村寨恐惧金兵南下,强兵突至,屠了村寨,就把石桥给毁了。”王夯说道。

    赵桓皱着眉看着王夯,有些奇怪的问道:“你为何抖的这么厉害?”

    王夯用力的抓着袖子说道:“第一次面圣,臣有些紧张。万望陛下见谅,陛下,您请看,这是这三处桥梁的位置。这是河内县的地图。”

    赵桓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这人有些奇怪,大宋的官家都很随和,这一点世人皆知。

    就到现在为止,他还没见过能紧张到眉头都是汗的人!

    这人,有点奇怪啊!

    赵英拦住了王夯,这个人有问题!

    从他一进屋,赵英就觉察他不太对。整个人都在抖动。

    而现在居然想手捧着地图接近皇帝!这一定是有所图谋!

    本来就是御驾亲征,赵英整个人都处于高度紧张之中,现在这人的动作逾制,心怀不轨。

    赵英拦在了赵桓和王夯的中间,示意赵桓后退,赵桓没有逞强,慢慢后退。

    沈从已经安置好了赵臣夫,已然归队而来,现在就在门外站着,听到里面的呼喊,就带着一队的亲从官冲进了房间之内。

    赵桓被全身披甲的亲从官团团围住,手中朴刀指着王夯。

    赵桓已经想明白,这个人,恐怕不是河内县的知县事。

    知县事有家有室有士族,这样孤注一掷刺杀皇帝的后果,就是不管后面是谁,都会杀尽其士族每一个人。

    包括女人。

    “把地图打开!”赵英的伸手拿过一把刀,指着王夯。

    王夯似乎被吓到了,手抖着将地图展开,说道:“陛下,陛下,臣一时紧张,才忘了规矩,万望陛下赎罪,万望陛下赎罪啊!陛下!”

    王夯用力的擦着额头上的汗,将手放在地上,继续颤巍巍的说道:“请陛下明察啊!”

    亲从官鱼贯而上,又搜了个遍,并没有什么扎眼的事。

    赵英反应过度了?也正常。

    御驾亲征毕竟危险重重,赵英高度紧张,也在所难免。

    “把地图拿过来。”赵桓却没有放下心中的警惕,他总觉得事情有些奇怪。

    赵英将地图捡起来,递给了新帝,心中也有些疑虑,自己真的看错了吗?

    王夯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被这阵仗吓到了一样。

    赵桓看了看地图,确实是要害之地,花费三千贯修桥而已,批了就是。

    他的视线刚从地图上离开,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知县事。一直偷懒的系统消息,突然跳出了一行消息。

    【王胜,刺客。对你的忠诚度0/100,对大宋的忠诚度30/100.】

    他还看到了王夯猛地从地上挺起了腰身,手中握着镜片,做投掷状,目标就是他!

    这还真是刺杀啊!

    王夯用力的甩出了自己的镜片,身体诡异的扭曲了一下站了起来,就冲向门外!想要逃跑。

    赵英手中的刀未曾离手,也用力掷出,插在了刺客的大腿之上。

    镜架看似是治散光的镜片,但是闪着寒光向着赵桓飞去。

    幸亏赵桓发现的及时,立刻蹲下,躲避袭击。

    铛!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沈从手中的刀斩在了在空中的镜架,将镜架砍落。

    赵桓已经应激性的蹲下,以胳膊掩面,听到清脆的声响之后,他抬头一看,亲从官已经制住了对方。

    “惊扰圣驾。臣等罪该万死。”沈从带着鬼一样的面具,但是他的声音极其颤抖,他没有发现镜架中的机括,这是他的责任。

    “先起来。问问这刺客到底是什么人,谁派来的!”赵桓见没事了,站了起来,这刺客吓了他一大跳。

    他拿起了镜架,看了看,这机括极为巧妙,别说沈从看不出来,自己也看不出来,这镜架,居然能当成刺杀的手段。

    镜片的夹层之中,夹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刀片。

    这要是被飞到面门上,不死也得重伤。

第一百二十二章 皇位真的那么重要吗?

    “官家,审出来了。没动什么刑罚,就招供了。刺客名为王胜,只是……”沈从出去没有一刻钟,就回来了。

    他说话吞吞吐吐的有些奇怪。

    大宋对士大夫极为宽厚不假,可是为了震慑谋逆,可是连凌迟都发明了,审讯一个俘虏,简直不要太简单。

    对方没有在第一时间自杀,就意味着早晚要招供。

    “是什么人?”赵桓自问自己这个皇帝,自从登基以来,一直勤勤恳恳,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文治武功不说多高。

    也算是诛首恶,砍了玩忽职守的士大夫李擢,砍了贪腐无数的吴敏。

    武功上,自然是不及历史上以武为庙号的皇帝,但是也算是临危受命,金兵尽退而去。

    也算是挽狂澜于既倒!

    现在还出京亲征河东路!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还会有人刺杀?

    “官家……”沈从看着新帝这么生气,声音更加犹豫了几分。

    赵桓叹气,他已经知道了答案,是什么让沈从这么忌讳莫深?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赵桓无不怅然的问道:“是太上皇吗?”

    沈从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官家。刺客就在外面,藏匿在客栈中,等待官家亲征至此,就刺杀官家,亲从官从客栈中,搜出了太上皇的亲笔书信一封。”

    沈从将信递给了新帝,心中百味陈杂。

    要说新帝也是命运多舛,他的两个弟弟,一个文状元。在士林之中,多有美称。

    自重合元年,做了八年的开封府尹,世人皆知赵楷才是皇储。

    而新帝这太子之位,只是立嫡立长的传统而已。

    另外一个康王勇冠天下,只身敢赴金帐议和,其勇武可见一斑。也是皇位热门人选。

    如果不是金人南下,新帝,真的能登基吗?

    现在!文状元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下!太上皇居然派出了刺客,刺杀亲征中的新帝!

    就不怕国无君主社稷倾危吗?

    赵桓倒是没有多么颓然,他已经把赵佶的下限拉的很低了,没想到还能做出此等的腌事来!

    有什么事,堂堂正正摆开阵仗,摊开了做不行吗!

    好歹是一个在位二十六年的皇帝了!

    怎么能在自己这个新帝御驾亲征的时候,搞刺杀这种肮脏的事?!

    真的干掉自己对赵佶有什么好处吗?

    自己身死,河东路崩溃,金兵继续南下,把河东路和京西和京东四路,打个对穿才甘心?

    自己收拾的难道不是他老赵家的江山?

    真的搞刺杀,也特么等到亲征回来啊!

    赵桓已经实在是对赵佶这个人失望透顶了,国难之际,不思退敌,而是想要依仗这种腌手段,来夺这社稷之位?

    还给你,你特么能坐的稳吗?

    如果能坐得稳,还会下罪己诏,搞禅让逃跑?

    啊呸!

    赵桓将手中的镜片的机括研究的很明白了,就是一个很简单的弹出装置而已,但是这么个弹出装置,设计的如此精巧,也有很大的参考价值了。

    “命人把刺客羁押,把这个机括带回汴京,交给李太宰。”赵桓将手中的镜架递给了沈从。

    “臣罪该万死。”沈从附身说道。

    赵桓看着沈从,就是犯难,这家伙的轴脾气又上来了。

    这镜架他也看了好几眼,没觉得有什么,觐见赵桓可不是沈从这一道关隘,层层叠叠至少四层的人都没检查出来,沈从你就该找出来?

    你比别人多张一双眼?还是会透视?

    你是个人,又不是齐天大圣,下半年……

    又没有火眼金睛,能看得出来隐藏极深的机括?

    镜架在大宋士人手里,和瘦马一样普遍,谁能想到会有人改造这种东西,而且做得这么精巧?

    “罚俸半年吧。这事也怪不到你头上。”赵桓没说完,不怪沈从,怪谁?

    怪赵佶啊!还能怪谁!

    沈从点头,赵佶做了皇帝二十六年,对于亲从官查什么,不查什么,了解的太清楚不过了。

    专门制作的刺杀工具,想要防范,难上加难。

    自古而来,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赵桓脸上反而带着笑意,这个赵佶露怯了。

    他派出刺客来刺杀自己,证明他没有勇气,带着他那四十万的如同家奴一样禁军,扑向防守极为空虚的汴京城!

    这是一个十分不错的信号,自己河东路征战的时候,赵佶没胆子跟自己扯皮。

    ……

    赵佶现在就在临安城里,站在文华楼上,焦急的看着北方,蔡京无奈的摇头,他已经垂垂老矣,他不明白自己的这位太上皇,为何要复政?

    北方退兵的消息传来,蔡京就猜到了种师道和李纲会参考真宗旧例,请新帝亲征。

    这很正常。

    大宋禁军相互掣肘的厉害,作为常年征战的种师道能不知道这一点?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李纲真的是劝谏,而不是像寇准一样“劝勉”。

    而做出亲征决定的居然是那个哭晕在皇位上的新帝。

    这一点,他已经远离汴京,判断不出朝中情景。无法做出更多的参考。

    自己留在汴京之人,快马加鞭,递来快报,约有十日,他才收到了这封情报。

    自己劝谏太上皇亟回汴京之时,太上皇却说自己自有妙计。

    已经与赵佶相处了数十年的蔡京,怎么不知道,恐怕是刺客!

    “陛下,早些休息吧。快马传报,也需要十日之久了。一时半会儿得不到准备回信的。”蔡京俯身说道,劝说太上皇回行宫休息。

    只是太上皇摇了摇手,说道:“蔡太傅年事已高,早些回去休息。朕再看看这万里河山。”

    “是。”蔡京称是离去。

    太上皇的叹息传到了蔡京耳中,蔡京摇头下了文华楼,这声叹息包含着很多的无奈。

    赵佶凭栏而坐,童贯站在华灯的阴影之中,看着赵佶。

    赵佶的心头百般滋味,他最喜欢的皇子,就那样死在了一个丘八手里!

    满身的才华没有了用武之地!

    他勇冠三军的爱子赵构生死未卜!

    他用了半辈子的忠仆吴敏被枭首于市井!

    自己的嫡系李邦彦也是被籍家抄没了家产,生死只在须臾之间!

    他很想问问那个在汴京城里的赵桓!

    你还是朕的皇儿?

    那个唯唯诺诺、最听话的儿吗!

    皇位那么重要吗?

    比自己胞弟血亲还要重要吗?!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新人旧人一朝终散

    赵佶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呆呆的看着远处的皇妃塔遗迹,心中的更加烦闷。

    这处塔本名为皇妃塔。是太平兴国二年所建,那时的临安,还不是大宋的疆域。

    皇妃塔,当时的吴越忠懿王钱,为了供奉佛螺髻发舍利而建。

    后来不足一年的时间,钱献所占据的两浙十三州归宋。

    太祖皇帝非常高兴,册封钱刚刚逝世的夫人孙氏为皇妃,此塔得名皇妃塔。

    “西湖南岸夕照山,夕照山上雷峰尖。白蛇留在湖南岸,谁知塔为黄妃添?”赵佶长叹了一声。

    正如自己现在的处境。

    皇妃塔就建在西湖南岸的夕照峰上,民间以地为名指称,这塔的名字就变成了雷峰塔。

    再没有人知晓皇妃塔之名。

    赵桓站在文化楼前,看着皇妃塔倒塌的地方,心中感慨万千。

    自己如同这雷峰塔之名一样,他刚刚禅让一个多月,来到临安,刚歇稳脚跟,就在这临安旧吴越王宫再次复政,不可谓不迅速。

    不过让他无比烦闷的是两淮的四大司,没有理会他的命令。

    他以为自己复政,自己提携那些的诏抚使、转运使会直接听命与他。

    奈何,他也仅仅得到淮河以南之地的四司使的回应,只有十多路回应了他复政的消息。

    所以他才想到了这首诗,世人只知道赵桓是为新帝,已经全然忘记了他这个太上皇了。

    正如现在北方之人,只记得赵桓之名,全然忘记了,他才是这个国朝的主人一样。

    登高鸟瞰远眺,不远处的西湖水面,炯云迷茫,水波粼粼。湖水宽阔,气势旷远,碧波荡漾,扁舟点点,来回穿梭。

    无数楼亭,连绵不绝,有些高耸的楼阁,也在丛树之间,露出了琉璃瓦顶,群楼屋宇栉比,时断时续地连成一片。

    而湖的右边,跨过断桥为白底,孤山隔湖右望,为一幢幢楼阁水榭,排列有序,其后山林掩映。

    整个临安安静而祥和,如画卷一样的静静展开,但是这雷峰塔的残骸就极为碍眼了。

    雷峰塔在宣和二年倒下。就是六年前。

    这勾起了赵佶非常不美好的回忆,那一年,江南地龙翻身。

    坏官民庐舍十万计,村堡移徙,地裂成渠,百姓压死,不可胜计。城楼、堞口、官舍、民房、村落、寺观,一时俱倒塌如平地。

    当时看到灾报的第一时间,赵佶就知道要出大事。

    果不其然,方腊在漆园以得天符牒为名,起事造反。

    没几个月的时间里,就拉起了上百万人,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威慑整个东南。

    苏湖熟天下足。

    每年汴京从两浙路,淮南南路,江南东路、淮南西路得到多少粮草供应?又能从这片地域获得多少税赋?

    两浙路、江南东路、淮南西路之乱,甚至比北方之辽国更加让他恐惧。

    自己命童贯为率臣,紧急抽调了京畿的禁军和西军六路、汉兵十五万,南下镇压,次年才平定方腊之祸。

    那一年,他派出了赵良嗣和马政为主使,出使金国,商讨海上之盟,连金灭辽。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自己的多么意气风发。

    一想到马上就就能收服连太祖和太宗皇帝都无法收复的燕云十六州,就急不可耐。

    错误的判断了当时的形势,忘记了唇亡齿寒的道理。

    自己当时应该连辽抗金才对,但是这世界上,哪里有卖后悔药的吗?

    “童贯,你说朕错了吗?”赵佶失意的望着雷峰塔的方向问道,夕阳的光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煞是好看。

    童贯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说道:“官家,虽然临安的天气要比汴京暖和些,可是这西风依然苦寒,可别登高受了风寒。”

    童贯手里拿着件大氅给赵佶披上,对太上皇的对错问答,他并没有回答。

    如何回答?

    说自己合五路大军兵四十万,光马军就有七万,被耶律大石的一万多骑兵,打的一泻千里?

    还是自己接受圣命,严令种师道率军队和平进军,不得随意侵扰地方,以招降为主?

    还是回答那庙算得到的狗屁阵图所言:如敢杀一人一骑,并从军法?

    这样荒诞不经的庙算,居然也让自己不得杀人的拿下辽国西京?

    要不虎符给你,你来打?

    还是说天公不作美?突遇冰雹?

    还是说五路大军互相掣肘,互不驰援?

    还是说西军刚平这宋江起事,又打方腊,西军连个修整的机会都不给,奔波数万里难道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还是自己中了敌人的诡计,轻信三倍辽军冲阵,被小股辽军吓退?

    还是说大宋禁军披甲不足一成?军士畏战?军卒士气低迷?

    还是说战后为了拿回燕云十六州,用数年积蓄赎买燕云十六州,把原来给辽国的岁赐给了金国,还每年加了一百万贯?

    还是说吴敏一家就抄出了近四千万的家财?

    他实在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不说,他是在懒得说,自己不是没有劝谏过自己这位太上皇,可是他就是不听。

    “朕让你把七万捷胜军带到临安来,为何没有带来?”赵佶忽然问道。

    童贯俯首说道:“官家,捷胜军都在秦凤路,这七万精壮男儿,本来就只是老臣节制,实际听命的军都指挥使,统统是西军之人,老臣对这只捷胜军未曾实际掌控。”

    “老臣去领军之事,军都指挥使却先得了帝命,随种师中前往了晋中,支援太原了。官家。”

    童贯低着头,他的嘴角有一些笑意,自己压根就没去捷胜军的军营,他在文德殿参加了新帝的庙算。

    新帝的庙算只从战略出发,具体征战全权交给了率臣,而且所谋的大同府和营州渝关,是燕云十六州的两个支点,占领这两处!

    大宋北境绝对安泰百年!

    至于为什么发笑?

    童贯笑自己而已,他已经老了,太上皇也老了,这天下既然已经是新帝的了,就放心大胆的交给他折腾不好吗?

    为何要复政呢?

    罪己诏都下了,天下之官民,哪个心里还真心归附?现在的依附的各路,所图甚大!

    赵佶脸色阴晴不定,他始终没有得到捷胜军为何北上的情报,也只能偏听童贯一家之言。

    以两人朝夕相处大半辈子而言,赵佶知道这童贯没有说实话,可是自己有能用的人吗?

    哎。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大宋这颗树,实在是太老了

    赵佶也只有叹息,童贯于汴京离开,找到了自己,也算是个忠臣了。

    自己还能多说什么?

    复政远远没有他想的那么顺利,蔡京、白时中等人每日聚集在一起,饮酒作乐,只把临安当成了汴京一样。

    让他极为头疼的是,他们全无北归的想法,沉迷烟花之地。

    秦淮河畔是自己这群臣子们最常去的地方。

    怎么回到汴京!自己要再次君临天下!

    可是自己臣子毫无作战之心。

    “找到九皇子了吗?”赵佶又问道。

    童贯摇了摇头,九皇子就是康王。

    康王赵构自汴京金兵大营消失以后,就杳无音讯,前几日有传闻出现在了淮南南路的盐商陈家之中。

    他也曾派人前往陈家,陈家言未曾见过。

    童贯想了想,没有把康王出现在淮南南路的说法告诉太上皇,这事真假未定不说,万一太上皇让自己兴兵问罪,逼问陈家。

    自己该如何做?

    淮南南路最大的盐商是这陈家,而且这些盐商世代姻亲,错综复杂,牵一发动全身,于太上皇想要重新君临天下的想法不利。

    高邮军、涟水军两处禁军军营的钱粮还指望着这些盐商们出呢。

    “诸事不顺啊。”赵佶叹了一口气,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最后贪恋的看了一眼西湖潋滟湖光,又看了一眼那落日余晖。

    “亭脊太高君莫拆,东家留取当西山。好看落日斜衔处,一片春岚映半环。这一句是欧阳太师所写,此诗应景。”赵佶慢慢走向了文华楼的楼梯,笑着说道。

    童贯搀着,想了想说道:“老臣以为,欧阳太师写得另外一首,残霞夕照西湖好,花坞苹汀,十顷波平,野岸无人舟自横。更贴切些。”

    赵佶停顿了一下,细细品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残霞夕照西湖好,恩,应景,你说的有理。”

    “对了,陈家送来的瘦马还有几匹?再让陈家送来几匹!些许养的女子,扣扣索索,这是不舍财物?”赵佶脸色非常不悦的说道。

    童贯点头称是,说道;“陈家自然不敢,老臣这就催陈家多送些来。官家正值壮年,区区几匹瘦马,怎么能够?官家小心楼梯,路滑。”

    赵佶哈哈一笑,指着童贯笑骂道:“净挑着好听的话说。谗臣也!”

    “不行了,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当初在甜水巷,师师姑娘那里,朕可是百战不殆,师师姑娘连连求饶,现在老了啊,不中用了。”

    ……

    赵桓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庭院,庭院的围墙很高,大门半掩着,能看到外面军卒的走动的步伐,还有站在门口的亲从官的甲胄。

    门外种着一颗老槐树,树干上有很多的节疤,应是这老树幼年时,主人家为了其长的更为高大,做了修建,高是高了,也留下了鼓鼓囊囊的节疤。

    时值冬日,枯枝丛生。

    繁乱的枯枝密密麻麻,曲折的伸向天空。如同向天空撒了一面巨大的渔网一般。

    如此繁杂的枝丫,或许是主人家失去了修剪的兴趣,因为枝丫实在太过繁芜。

    亦或者是主人家随着树干越长越高,已然对繁芜的树冠无能为力。

    这老树,像极了现在的大宋,它老了。

    庭院的围墙很高,只能看到四角的天空,阴暗的天空笼罩,站在老槐树枝丫的乌鸦在放肆的嘶鸣着,肆无忌惮。

    若是把这门关上,这庭院,就成了一个囚字,若是把这门打开,就成了一个闪字。

    不管是囚,还是闪,寓意总是不好,所以半掩着,让其不成一字。

    这庭院,像极了现在大宋的局势,内外交困。

    历五代十国的战乱,五十三年时间里,经历五朝的恐怖交替速度,让大宋的开国之臣君,对这颗树干做了很多的修剪。

    那时的君王可能想让历经沧桑的老树,变的更加挺拔,能够触摸到天穹。

    雄心万丈的在老树身上留下的节疤,那就是他们曾经存在过的证据。

    随着一代一代的君王对大宋这棵老树的修剪,越来越繁芜的枝丫,君王或者对修建枝丫没有兴趣,或者是对修剪枝丫无能为力。

    这颗老槐树,也终于到了变个模样的时候。

    只是如何让枯木逢春?

    赵桓心里只有一个简单的规划。

    积重难返这四个字,岂是那么容易?

    就是自己依仗的种师道,到了这个古来稀的岁数,才开口说了两句不是很重的话。

    对如何修建大宋这棵大树,依然忌讳莫深。

    他又能依靠谁?这大宋该何去何从呢?

    积重难返的大宋朝堂,已然是如同这老树一般了。

    几个名臣,几个能将,解决不了实质性的问题,需要从方方面面进行彻头彻尾的制度上的变革,才有枯木逢春的可能。

    如何彻底改变大宋的困局,还得他这个皇帝,这片土地上名义上的主人,大宋朝的皇帝去思考。

    没有人可以帮他,唯有他自己。

    每一步他都很小心,也很谨慎,即使如此,还是引来了刺客!

    既然不管怎么做,都不能让所有人满意,是不是可以用些猛药,治治这病入膏肓的大宋?

    赵桓推门而出,脸上的愁容已经尽数消散,自己也是怪哉。

    居然对着这老槐树和这寻常的院落,感秋伤怀起来。

    这不像自己,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五好青年,怎么能感秋伤怀?

    踏踏实实做事才是硬道理。

    他的脸上带着严肃,上了大驾玉辂,今天还有大段的路赶,他准备在车上,和种师道商量下这兵制变革之事。

    在车上,他指着太行山麓下的一大片山林,说道:“种少保,朕欲在此,兴建一处练兵场,大宋禁军的战力是在不堪,行军十里修整不说,军纪涣散,军容不整。”

    种师道摇了摇头,看着赵桓问道:“官家,禁军战力孱弱,其根本不在禁军本身,其根本不在甲胄不全。也不在操练懈怠之上。”

    “那是因为朕的禁军都未曾见过血吗?种少保,你看那五营,都是陈州门之战的百战老兵,多次守城,其军纪严明,军阵整齐,行军速度也仅次于亲从官。”赵桓问道。

    不懂就问嘛,自己又不是全知全能的人,这兵制之事,还是得问懂行的人。

    “官家,他们现在这样,是因为官家在。可是到了战场之上,不做逃兵都是好的了。百战之兵皆为兵痞,战场腾挪,保命为先。官家,禁军孱弱,并非未经历死战。”

    哦?

第一百二十五章 懦弱的活着和辉煌的死去

    久经战阵,反而知道怎么样才能更加安全的活下来,这是本能。

    百战之兵,更懂得如何战场腾挪,绝对不是假的。

    赵桓点了点头,知道自己陷入了误区。

    那五营的禁军喋血陈州门,戍卫东墙,现在看,操练、行军和亲从官无所区别,但是其本质还是那群家奴的禁军。

    只能打打顺风仗,一旦逆风恐怕会如同受惊的牛羊一样,四散而逃。

    “官家,想要禁军悍不畏死。难上加难啊。”种师道怅然的说道。

    赵桓眉头紧蹙的看着一窝蜂一样赶路的禁军,嘈杂的阵营,让尘土如同烛龙一样飞扬。

    知道的这是在行军,不知道的还以为禁军这是在逃荒呢。

    赵桓问道:“敢问种少保,这禁军到底弱在哪里?应该如何改制?”

    种师道摇了摇头,知道自己不说,怕是过不去这一关了,他想了想这个问题,应该如何回答更加合适一些。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说道:“官家,你可知道杜工部杜甫?”

    赵桓点了点头,杜甫他当然知道,背诵并默写全文的恐惧,到现在他都记忆犹新!

    种师道点了点头,赵桓不知道才是怪事,虽然大宋不学诗,但赵桓好歹是个皇子,也是有太子太师,总是学过一些。

    “杜工部有一作,名为石壕吏。”种师道说道。

    这让赵桓有了很不好的回忆,这是当初重点考试的内容啊!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深刻。他接口说道:“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

    “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

    “听妇前致词:三男邺城戍。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室中更无人,惟有乳下孙。”

    “有孙母未去,出入无完裙。老妪力虽衰,请从吏夜归。急应河阳役,犹得备晨炊。”

    “夜久语声绝,如闻泣幽咽。天明登前途,独与老翁别。”

    赵桓也曾研究过古文言的句读,读起来抑扬顿挫,语感断句还算不错。

    这首诗让他印象极为深刻,他上学的时候,只是觉得石壕吏很残忍,石壕村这一家也很惨。

    现在做了皇帝,再看这段,他就觉得,有点不太寻常啊!

    这是皇权不下县的古代?怎么石壕吏都抓人抓到了村子里去了?

    而且还不止一次,家中三男都在前线,为了征兵,居然连老妇人都不放过,这是皇权不下县的?

    骗鬼呢!

    种师道看着思考中的赵桓,笑着说道:“官家当初为了考评,自然背诵的极为顺畅,现在再看,这首诗,感觉如何?”

    “石壕吏效古乐府之诗,用古韵押韵脚,又上、去二声杂用,另为一格。但声调与古乐府不类,自是子美之诗。”赵桓想了想说道。

    这赏析诗词可不是单纯的应景,在这大宋说起诗词先从韵脚说起,杜甫这首的韵脚,却是仿造的古乐府诗歌的韵脚。

    但是又用了二声和四声,别具一格,极为特殊。

    这是他这一段仿照宋人句读的成果。

    看着种师道的脸色,明白自己说的,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种师道早年可是进士第出身!

    他不想恩荫获得武职,所以考取了功名,后来才发现这世道,哪有可能独自创出一片天地来?

    这才回到了永定军路坐起了将领,这一做就是一辈子。

    种师道点了点头,不过他们在讨论的不是这首诗的艺术性。

    “官家,这老妇人最后还是被抓走了。杜工部临走的时候,只是和老翁告别,这老妇人,自然是服河阳役了。”

    “隋唐兵制乃是均田府兵制,兵农合一,寓兵于农的制度,有好有坏,这样的军卒骁勇善战,无往不利,破突厥于万里之遥。”

    “但也有弊端三年一简的征召府兵,也让百姓穷困潦倒,民不聊生,田无成男,番役更代。”

    赵桓仔细品了品这段话,依旧没有听出种师道到底想要表达的意图。

    他问种师道的是兵制,种师道为何说起了隋唐的兵制来?

    种师道知道赵桓心急,可是胖子不是一口吃成,他想了想,去掉那些不必要的说法说道:“官家,三年一简的征兵,需要大量的酷吏,去清查人口、检点标准,以资财、考矫材力、丁口,财均者取强,力均者取富,财力又均先取多丁,以此为标准征召。”

    “官家可曾想过,这些酷吏都从何而来?官家可曾想过,这些酷吏勾结推举会产生什么?”

    赵桓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听着种师道这两个问题,陷入了沉思之中。

    车驾只有风徐徐吹过,赵桓的眉头也逐渐展开,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酷吏从军伍之中而来,亦或者军伍之中退下来的军卒。”

    “酷吏勾结推举,最后的结果就是唐末乱世,藩镇割据!”

    赵桓刚刚舒展的眉头,有紧蹙起来,他回答了两个问题,另外一些问题又浮上了心头。

    大宋呢?

    良久,赵桓才失神的自语道:“大宋不设田制,不抑兼并,虽然到了神宗年间,百姓康乐,户口蕃庶,田野日辟,但到了现在,弊端尽显,赋税依靠乡绅经纪,从中周转。”

    “皇权不下县,县以下宗族自治,自县以下,治安、户籍、诉讼、教化等等,均由乡绅族长把控!”

    “科举重文教,轻军武,乡绅、族长之家读书,谋求官身,此所谓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耳!”赵桓叹气的说道。

    科举啊!根子居然出在了这里。

    禁军没有战斗力,是不知道为何而战,无田可均,无功可立,无官可做,是为贼配军也!

    这样的禁军,能有战斗力才是咄咄怪事。

    “种少保,朕说的对否?种少保,你怎么走了?”赵桓这才注意到,在他思考的时候,大驾玉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种师道摇着自己的转椅,和远处的沈从在说些什么。

    种师道这是在避嫌啊!

    这等根本国策,臣子不能轻易轻易涉及,否则有性命之忧。

    种师道倒不是在乎性命,而是在乎自己的身后名。

    军功爵制度框架下的均田府兵制度,容易导致藩镇割据。

    唐皇帝九次离开长安都城,长安六次被破,就是这种军制的巨大弊病。

    科举制度下,乡绅治天下的募兵制度,侧重文教,以乡绅和宗族为媒介和经纪,治理天下。

    军伍更多的是收拢失地农民,充为禁军。

    大宋禁军的根子,都是这痞懒无地流民,有战斗力,才奇怪的很!

    归根到底,还是立国之本,出了问题。

    军功爵均田征兵制在中原之国,消失了尽一千年,都是为了巩固皇权啊。地主乡绅们,只要按时上交皇粮国税,那就是一个个土皇帝。

    军功爵均田征兵制在中原之国,消失了尽一千年,就是为了巩固皇权啊!

    哪个方式更合适现在的大宋呢?

    科举,亦或者军功爵均田征兵?

第一百二十六章 种大忽悠上线

    种师道来到了沈从身边,沈从推上了转椅。

    种师道严肃的看了一眼沈从说道:“推远一些。我有话要对你说。”

    “是,父亲。”沈从心有戚戚,自己刚刚被撤掉了上一指挥,现在又被罚俸,最近的事办的有些糟糕。

    种师道看着行进中的禁军也是摇头叹息,他也是当局者迷。

    禁军他见过很多次了,但是因为他自己统领的都是西军,西军也属于禁军编制,虽然现在尾大不掉。但是只要有一天没有改旗易帜,大宋西军就叫叫永定军,也只能叫永定军。

    现在永定军分设永宁军和保安军,但是还是直属大宋朝堂。

    他以前没有见过禁军单独行军,自己所率兵马皆为西军精锐,行军何曾如此杂乱不堪?

    八人推一车,还有兵痞坐在车里的!

    这军纪,实在是涣散的不行。是该下狠手整治一番了。

    沈从将种师道推到了安静的地方,种师道看着沈从一脸的回忆说道:“沈从,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站在路边,掏着山窝窝里的野兔子,以雪解渴,茹毛饮血的模样啊。”

    沈从点了点头,说道:“未有火化,食草木之食,鸟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未有麻丝,衣其羽皮。”

    “元符二年,秋,生父死,三岁失怙,元符三年冬,生母亡,四岁失恃。”

    “年幼无知,不知熟食如何烹饪,食用草木之食,吃走兽生肉。无礼至极。让父亲见笑了。”

    种师道脸上漏出了欣慰的笑容,一转眼已经二十年过去,那会儿失去了双亲的幼童,现在已经成为了壮硕的小伙子。

    自己也从沙场猛将,变成了老拙,连站起来,都无比的困难,走到哪里都要依靠他人帮扶。

    也就自己人老成精,老成于世故,活得久,懂得多些,多少还有点用。

    比如现在。

    种师道脸上的笑容渐去,问道:“沈从,你的兄长们,都在秦凤军或者永宁军效力,唯有你,我将你送到汴京,送到了开封府,送进了亲事官,你自己又争气,做了亲从官,做了上一指挥。”

    “你可曾怨我,未曾把你安置在身边?”

    沈从皱了一下眉,这个面对战阵和刺杀都无比冷静的壮汉,脸上的表情变了几次,才说道:“孩儿不敢有怨怼。”

    “是不敢,不是没有。”种师道哈哈长笑了几声,笑声渐小,慢慢的变成了叹息。

    “其莳也若子,其置也若弃,则其天者全,而其性得矣。”

    “你可以埋怨我,其置也若弃,你十七岁那年,我把你送到了亲事官营,就再没管过你了。如同放弃了你一样。”

    “你心里也有疑问,为何那么多的兄长,能在西军效力,而你却在都城里碌碌无为?”

    沈从低头,这个疑问已经埋在他心中十二年之久。

    到现在他依然不得而知,他希望今天得到答案。

    种师道摇了摇头,说道:“你还记得当初你十七岁时,和孙翊一同平匪吗?那年孙翊加官,你进了亲事官。”

    “那时,平定匪帮,孙翊对你照顾有加,至少救了你三命。你的武艺可不比孙翊差,为何屡屡陷入险境?”

    “你还记得你当时的回答吗?”

    沈从说道:“区区无名小贼而已。”

    他当然记得,当时还因此挨了十鞭,然后自己就到了亲事官,一干就是十二年。

    种师道怅然的说道:“这就是我送你去亲事官军营的理由。用湖军事文选里的一句话,就是你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也未曾重视敌人。在永定军路,这会要了你的命啊!”

    “我把你送到了亲事官营地,就是因为你处事不密,恐有杀身之祸。古人云伴君如伴虎,希望你能在亲事官军营里,养成些缜密的性子。”

    “看来你还是没有学会什么是缜密。”

    沈从深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知道了自己被送到了亲事官营,而不是在西军效力。

    他有些不平的说道:“就只是因为这点小事吗?”

    种师道忽然重重的拍了一把转椅的扶手,愤怒的咆哮道:“小事?!你认为这是小事吗?军阵之中哪里来的小事?”

    “你五十二名兄长,这些年征战死十八名,伤十名!仅剩两名,依旧在军中效力!”

    “你三十九名弟弟,还能在军阵之中也只剩五名!他们个个都比你谨慎!比你要小心!比你要缜密!”

    “可是在两军对阵之中,依然无法保证自己完全,这是小事吗?我问你这是小事吗!”

    种师道说着说着就咳嗽起来,指着沈从说不出话来。

    “父亲,您没事吧。”沈从赶忙轻轻的拍打着种师道的后背,好半天种师道才缓过气来。

    种师道的脸色趋于平静,摇着头说道:“孺子不可教也!”

    种师道无比怅然,刚才自己就说了个石壕吏,新帝想到了无数的东西,根本不用自己指点,甚至后面的话,他都不敢去听。

    那都不是一个臣子应该听到的话。他自然要远远的避开。

    “你呀,这么些年你还是这个性子。你以为的小事,其实都是能要了你命的大事。”

    “就以新帝登基以后,你鸩酒杀郓王,为何不第一时间进宫,而是来到城外军营中与我相商?你知道当时内侍省赵都知,就跟在你的身后吗?”种师道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动怒,平静的问道。

    “孩儿不知。”沈从觉得自己额头的汗珠,自己的确有些欠考虑了。

    他觉得一个唯唯诺诺哭晕在皇位上的皇帝,应该没事。

    这应该二字,真的有些该死!

    沈从的脸上懊恼无比。

    “陈州门破门之时,你擅作主张,要官家撤到应龙府去,失言准备了替身。你可曾想过官家如何做想?!”种师道的声音愈加平静。

    而沈从脸色越来越焦虑,自己这是又死了一次呀!

    “孩儿不知官家想法。孩儿知错了。”沈从开始反省自己,额头的汗珠已经成股留下。

    当时西军入城,他觉得自己有了依仗,行事确实顾虑不周了些。

    岳飞是皇帝的嫡系心腹,当时岳飞领千五亲事官,在皇宫的时候,干掉他简直易如反掌!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朕天生异禀,聪慧过人

    “我再来问你!”

    “你被袭杀的当晚,可曾知道梁世成要派刺客杀你,不要说你不知!就连亲事官的一些人都知晓此事,你是亲从官的上一指挥,安能不知?”

    种师道看着沈从的表现点了点头。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但是该训斥还是要训斥。

    “孩儿自恃武功高强,听到些许议论。未放在心上。”沈从已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最大的问题。

    “我再问你,那几日,官家可曾责罚与你?”种师道摇了摇头,这孩子心性不坏,就是做事随行,马马虎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沈从摸了一把额头的汗珠说道:“未曾责罚,倒是治疗箭伤之时,官家每日都会到御医院看望孩儿。孩儿自恃有功,觉得理当如此。是孩儿错了。”

    种师道摇了摇头,说道:“不,你没错,你确实有从龙之功。在官家登基之初,无依无靠之时,是你保下了官家,也保住了大宋的江山,功不可没。”

    “宫闱之变,瞬息万变,我在城外连夜点兵,即使畅通无阻,赶到宫城,也为时已晚。”

    “就这一件事,你这辈子都会被官家记在心里,这也是你办砸了抓捕邓圭之事,官家不想惩罚你的原因。”

    “相比较李纲这样的社稷之臣,他在官家心中的地位,说不定还不及你呢。”种师道摇了摇头。

    忠奸之辨,早就辩论过了,但是新帝也是一个人,对于忠心耿耿的从龙之臣的沈从,真的是百般纵容。

    李纲治世之臣,在新帝心中的分量,还不如沈从。

    这完全因为当初官家在宫中,听闻宫闱之变时,只有沈从可以依仗。

    至于种师道为何如此说?

    完全是因为官家未曾砍了李邦彦的脑袋。

    而是选择留着李邦彦,万一李纲有难,也不用太过在意。

    那谢罪的十八颗脑袋!缺李邦彦一颗吗?!

    而沈从呢?

    沈从的上一指挥的差遣,的确是贬了,可是有什么事,官家不是使唤沈从?

    程褚也就是担着上一指挥的名,有名无实而已。

    这份恩宠,无人能及。

    种师道十分害怕这份恩宠害了沈从。

    他十分担忧的说道:“你不断自请贬斥,官家劝了你几次,你还不听,就随了你的心思。为了将你留在身边,还造了个带刀侍卫的奇怪官职出来。你的俸禄可曾改变?”

    沈从摇了摇头,说道:“涨到了武功郎一级,月奉五十贯。翻了一倍。”

    “官家如此待你,你昨日居然让刺客,近到了官家身前!你可知道那是什么罪过吗?即使是刺客是太上皇派来的,熟知宫中各项事宜,知道查验内容,可是这是什么时候!”

    “御驾亲征!但凡出点事,都是殃及天下的大事!你为何如此不小心?你现在还觉得缜密是小事吗?!”种师道厉声问道。

    沈从的面露狰狞,手止不住的颤抖,如果新帝被刺杀身亡,那后果不用想也知道,河东路大军溃散,潼关告急,汴京告危,天下生灵涂炭。

    他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自己最近的确做事有些不缜密,居功自傲,现在想想,这都是取死之道啊!

    种师道依然没有罢休,他今天一定要点醒沈从,

    如此下去,沈从还能居功到何时?

    高力士位极人臣,都不敢自恃功劳肆意妄为。

    他沈从才哪到哪?

    “昨日之事,你未多次请罪,但是官家罚俸半年,以示惩罚,这就是你圣眷不在的征兆!你可曾听过,今三世以前,至于赵之为赵,赵王之子孙侯者,其继有在者乎?”

    “你的右臂已经受伤,还能经历军阵?还能杀敌立功吗?你要让自己这一辈子毁在自己的傲慢手中吗?!”

    “糊涂!”

    沈从觉得自己眼前一片空白,摇摇晃晃,差点摔倒!

    他已经知道犯了极为严重的错误!

    他忽然感觉肩膀被扶了一下,回头一看居然是新帝,

    沈从吓的浑身抖动了一下。赶忙说道:“见过官家。”

    这一拍,也让沈从如同回魂了一般,沈从脸色变得逐渐正常起来。

    “你别听少保吓唬你!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哪里有那么严重,朕罚你俸禄,是因为不想听你聒噪。”

    “我不罚你,你又要在我耳边聒噪半天,还不如直接罚了妥当。不要多想。”

    “种少保,你也是,好端端的吓唬他干什么。”赵桓直摇头,这种师道果然是人老成精,忽悠起沈从来,真是一套一个准。

    知子莫如父啊,看把沈从吓成了这个模样。

    种师道所说的没有半分虚假,句句在理,如果自己不是旁观者清,身在局中,自己恐怕也如同这沈从一样了。

    这老种这老头坏得很,说话的艺术已经到了顶峰,句句在理,句句扎心,让沈从冷汗阵阵。

    这种师道这么会忽悠人,不会把自己也忽悠瘸了吧?

    都怪自己这破系统!

    连特么测谎的功能都没有,谁知道这老狐狸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历史事件提醒:《战国策触说赵太后》:今三世以前,至于赵之为赵,赵王之子孙侯者,其继有在者乎?】

    【当时秦国趁着赵国君王交替,权力交割之际,大力攻赵,赵国不低,连丢三座城池,当时情势危急的赵国,向齐国求援,齐国要赵威后,把小儿子长安君送到齐国做人质。】

    【赵威后宠爱自己的幼子,执意不肯。触以此句为核心,展开论述,说服了赵威后,长安君前往齐国为质。解了赵国的困局。】

    【大意为:从这一辈往上推到三代以前,甚至到赵国建立的时候,赵国君主的子孙被封侯的人,他们的子孙还有能继承爵位的吗?如果长安君在国难之际,未能为国做出贡献,终有一天立不稳跟脚。】

    ???

    老子要的是测谎仪,你整个翻译是几个意思?

    系统!这段我上学的时候,是背诵并默写全文的!学过的知道吗?!

    不用你提醒好不!搞得自己跟个学渣一样。

    赵桓无不愤慨!自己又不是听不懂!

    【……】

    “沈从你先下去吧。我和种少保有大事要商量。今天虽然种少保是吓唬你,可是你以后做事也要缜密一些。知道吗?”赵桓说道。

    沈从低头称是,经历了种师道的点拨,他已经知道了自己错在哪里。

    “官家说我是吓唬他,官家是如何看出来的?”种师道饶有兴趣的问道。

    “朕天生异禀,聪慧过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赵桓开了个玩笑,就抓住了车把,推着种师道缓缓前行。

    自己总算是抓住了这车把。

    好几次自己要推车,烦人的赵英都提前就位了,今天没了烦人的赵英,自己终于推上了这转椅。

    尊老爱幼,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后世的绝大多数的青年们,谁看到孤寡老人,无力前进时,不是都会能帮着推一把,就推一把?

    谁小时候还没扶过老奶奶过马路了呢?只是长大以后,扶不起了而已。

    他也就到这大宋一个多月的时间,这皇帝的身份,他还没完全适应。

    当然也有点年轻人逆反的心里在,越不让干什么,越要做什么!

    而且古有周公吐哺,天下归心,自己为何就不能礼贤下士?

    种师道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老臣所说句句属实,沈从这样,有多少恩泽都有耗尽的那一天,到时候就是他身死时刻。”

    “也就是官家仁义无双,天下罕有,要是换了太上皇那会儿,不知道脑袋都掉了几回了。”

    赵桓推着转椅慢慢前行,老人腿脚不利索了,反而会更希望到处看看。

    他还是懂的一些老人的心思,大学时候组织了不少的社区活动,老人的心思,他还是知道一些。

    “种少保言重了。他沈从是种少保的义子,无论如何朕也不会薄待他的。”赵桓解释了一句。

    种师道继续摇头,官家还是年轻了些,不知道什么叫人走茶凉,人情冷暖。

    自己百年之后,都成了一黄土,谁还会记得自己?

    赵桓自然看懂了种师道摇头的样子,笑着说道:“还记得王重阳,当然现在是王五品了。”

    赵桓说到这不自觉的笑了笑,这王五品是王重阳的诨号了。

    自己给他定的寄禄官,是正五品,没有官名,导致大家都只能喊他王五品。

    “王五品,曾言真性永生说,不知道种少保还记得么?匡扶社稷之功,无人会忘。”赵桓的心中做了很多的计划,如何让这股精神永存,就在他的计划之内。

    而类似于种师道这样,七十五岁高龄还要千里跋涉勤王的忠贞之士,不管哪个皇帝都会大书特书。

    没人会忘记他。

    种师道气愤的说道:“那沈从能躺在功劳簿里活一辈子吗?!”

    “能啊,他凭什么不能,凭从龙之功不可以,凭种少保的匡扶社稷之功,足以安泰。汴京的军头都躺了一百六十多年了,他沈从凭什么不可以。”赵桓随意的说道。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这沈从一辈子都躺不了?

    种师道气极!

    这官家怎么净逆着自己的意思说话!

    赵桓会心的笑了笑,这种师道,涉及到了家事的时候,像个小孩子一样,自己说的句句是实话,有哪一句有错?

    这个世界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吗?

    种师道谋国之时的老谋深算,眼光之独到,涉及到家人的时候,就是个孩子,净钻牛角尖。

    种师道呆呆的看着大军出征。

    知道怕是自己这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出征了,希望真的如同官家所言,能够让不懂事的沈从,躺在功劳簿上一辈子吧。

    这天下大道,哪里是那么纯真?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的天下,何曾有过?

    章现在不就老老实实的躺在了奸臣传里,还要时代传下去?

    说不定传到千年之后,依然有人吟诗作对怒骂章呢。

    赵桓看到种师道的担忧,他又不是铁憨憨沈从,哪里会那么的纯真?

    他只是心中那些计划,大概率可以保证种师道的功绩能够传唱下去而已。

    至少在自己活着的时候,沈从真的可以,躺在功劳簿上,好好的躺着,只要不是谋逆之无法饶恕的错误。

    “官家说我在吓唬沈从,何以见得?”种师道忽然想起这一茬了。刚才被赵桓一打岔,就给忘记了。

    赵桓脸上带着轻笑,没有言语。

    种师道训诫沈从的时候,他就到了,只不过站在不远处而已,种师道老了有些耳背目茫,沈从当时正陷入自己的世界,没有发现赵桓而已。

    种师道说的事实,但是种师道却没有强调当时沈从做这些事,所处的情景。

    沈从前往城外找种师道商量的时候,自己确实有些担心,不过这些担心,随着沈从站在朝堂上,为赵楷的死背书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抵消了。

    直说错误,没说后续,没说做了什么,这种师道实在是太片面了!

    还有他遇刺一事,当时金兵刚退,大军调动,处处都是事,沈从到底是因为不缜密导致他受伤,还是因为费心国事而忽略了自己的安危?

    从另外的角度看!这事绝对不是种师道说的那样!

    还有李纲遇袭这事,邓圭是隐藏在大宋汴京最大的间谍头子,自保手段之多,甜水巷的头牌天是一个幌子,在广备攻城作也有同党,妄图混淆视线给邓圭逃亡的时间。

    沈从考虑不周,那李纲自己不知道自己的价值?

    站在隐藏在罪犯的匠人之中,他就没有一点错误没有吗?

    赵桓有时候甚至怀疑,在沈从出现的那一刹那,那个人尖子中的李纲,说不得已经知道了,沈从要找的是谁!

    当日请假的三人之中,邓圭假以“老何”之手传递情报,在广备攻城作呆了七年之久!

    而沈从的风闻录中,也曾提到李纲常常与老何饮酒到深夜,感情莫逆。

    当时的李纲没有一点点拖延时间的想法?

    自己也要怀疑李纲是金国的谍子吗?

    人心隔肚皮,人心也是在不断变化。

    自己又不是“吾好梦中杀人”的曹将军。

    对谁都怀疑,自己这皇帝做的岂不是要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了?

    他一大堆事,哪有空怀疑,先把朝政处理好,把大宋带向辉煌,是他现在必须要做的事。

    如果做不到,就只有扁鹊三连的下场等着他了。

    他从准备试着做皇帝的那一天起,都一直朝着一个目标,小心翼翼的前进着,那就是活下去。

    自那时到这时,他的目标一直未曾变过。

    大臣在亡国时可以投降,百姓可以在亡国之时投降,唯有自己不能投降,敌人绝无可能饶过自己,即使不死,也是囚禁一生。

    对于自己的目标,他非常的清晰明确。

    但是他只是纠正了种师道说自己对沈从隆恩不在这件事,其他事没解释一句。

    人种师道是在训孩子,自己管人家家事干什么。

    “种少保,还是说回兵制吧。“赵桓不准备深入展开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做点有意义的事,才是只争朝夕。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军功爵均田乡吏兵制

    “官家想好用用什么兵制了吗?”种师道问道。

    “斩一首者,爵一级,欲为官者,为五十石之官;斩二首者,爵二级,欲为官者,为百石之官。官爵之迁与斩首之功相称也。”

    “其战也,五人束薄为伍,一人羽而轻其四人,能人得一首则复。”

    “将,短兵四千人。战及死吏,而轻短兵,能一首则优。能攻城围邑斩首八千已上,则盈论;野战斩首二千,则盈论;吏自操及校以上大将尽赏。”

    赵桓说完眨着眼看着种师道。

    种师道一愣,这分别选自了韩非子的定法,商君书境内篇等内容。

    说的都是一个东西,就是秦朝的军功爵均田制度!

    新帝居然从旧纸堆里掏出了这个东西出来!

    战功与敌首级挂钩,一人头就是一个功,爵进一级。

    而且还有战争为五人一组,如果一人战死,其余四人受到处罚,如果更多人战死,就会受到更大的惩罚,轻则流放,重则处死。

    如果可以枭首一名,则可以抵消一名战损。

    如果将官战死,卫兵要受刑罚,如果卫兵中有人能够得到敌人一颗首级,就可免除刑罚。

    军队在攻城围邑时如能斩杀敌人八千以上,野战时如能斩杀敌人二千以上,就是全功。凡立全功的部队,就对全军进行赏赐。

    军功爵均田,又要苏醒了吗?

    “设乡四老,县四老,州四老,府四老,路四老。至年终,路四老上书言事。”赵桓又说了一句,看着种师道,等待种师道的回应。

    种师道皱着眉头问道:“官家,三老制度为前汉旧制。可是这四老何解?”

    “与前汉的举民年五十以上,有修行,能帅众为善,置以为三老,乡一人,择乡三老一人,为县三老。官家的四老和前汉的三老制,有何不同?”

    “前汉广开言路,还设过国三老,不知道官家如何看法?”

    赵桓左右看了看说道:“路四老可言国事。这就是不同的地方。国四老现在不成熟。”

    “四老之中,增设的这一名乡老,为退役军卒、将领专有位置,但凡立功伤病者、年满退役者,皆可为乡老。负责检点丁口、收税赋、查路引、风闻言事。”

    风闻言事!种师道的眼神都变了!

    这个新帝这一套,根本不是军功爵均田征兵制!

    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兵制!

    虽然其核心依旧是军功爵那一套,可是其结果,已经发生了变化。

    最后的军卒退役成为天子爪牙,风闻天下,天子对这个天下的掌控力,将从县,延伸到乡,延伸到村寨。延伸到这个国家的每个角落。

    当然这种状态,要很久才能实现。

    而且极其难以把握。稍有不慎,就是国朝倾覆。

    “官家,此制来源于何处?”种师道问道。

    赵桓想了想说道:“来源于红……咳咳,来源于旧纸堆了。从汉制里面刨出来的。晾了晾晒了晒,拿出来用。”

    种师道一副信你才怪的表情,赵桓的制度是在修补军功爵制度,使其更加可控。

    赵桓看着种师道这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就知道,自己偷来的这套兵制,应该还不错。

    只是自己总不能说,来源于后世吧。

    后世的兵制,士官转地方的操作,真正的将权力伸向了县以下。

    这么说,会暴露自己不是原来宋钦宗的事实!

    嗯,赵桓非常确定,自己是因为这个理由。

    种师道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数变,这一招釜底抽薪,绝的其实是将门的种!

    将门与太祖皇帝达成的协定,是祖训!

    赵佶走钢丝一样,想要抵抗这个制度,可是失败了!

    虽然现在的将门的实力,已经远不如开国之时,但是其势力已经密布整个天下,牵一发动全身。

    这天下绝对大乱,到时候,新帝能够掌控那个局面吗?

    将门岂能束手就擒?

    种师道郑重的问道:“官家,可曾想过兵制变革的后果?会滋生藩镇,重现唐末乱世。”

    赵桓点了点头,从知道自己有个皇后起,他就已经在谋划这个事了。

    他决意做一个好皇帝,做一个明君。

    那做一个明君,到底应该怎么做呢?赵桓不清楚,也很迷惘。

    但是他知道,藩镇格局的后果就是皇位不稳!

    藩镇庞大的结果就是唐玄宗之后的皇帝,九次逃离都城,六次首都被攻陷。

    但!

    就是如此乱世,中原十八省,何曾沦落与异族之手?

    自己这大宋已然风雨飘摇之中!随时都可能倾覆!

    不下点猛药,难道学那历史上的宋钦宗,开门揖盗,把汉地送给异族?

    他宁愿天下藩镇割据,打的肝脑涂地!

    他宁愿皇位不稳,随时有可能被人拉下去斩首!

    也不愿,这汉家祖地,拱手让人!

    他不愿做亡国之君不假!但是他更不愿做历史的罪人!

    既然立志做一个明君!连一个皇位都不舍得!

    还算什么明君!

    藩镇,世家在军功爵均田制复苏的时候,会再次复苏。

    但是世家有家有国,世家的地位与国同休,历数历史上的世家,都是国破家亡。他们把控整个天下,又能如何!

    不比那些有家无国的士绅地主们强一万倍?

    任何敌人来了,只要敌人承认地契的存在,就承认了地主的地位。地主只要商量好上供的份额,就继续作威作福。

    国破地主犹在,这些人有家无国,唯一的好处,就是没有强大的世家,随时把皇帝拉下去剁脑袋。

    稳固皇权,仅此而已。

    赵桓替魂原来的宋钦宗之后,压力一直很大,他不愿意做历史的罪人,既然来到了这个位置上!

    为什么不试试自己能不能改变这腐朽的大宋!

    不试试!谁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朕,知道!”赵桓同样非常严肃的告诉了种师道,自己做好了被人拱下皇位,剁掉脑袋的准备。

    种师道看了赵桓很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看着嘈杂而无序的禁军,再想想大宋自太宗之后,以钱粮换北地和平的战略,就不住的摇头。

    这样是和平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养了一群废物。

    汴京的将门,在开国之初,随便拿出哪一家,都是震慑整个天下,无不折服。

    现在呢?

    瓦罐里的蛐蛐,瓦舍中的鸡笼,宅院里的大狗,都比将门那群后生,还要英勇一些。

    将不为将,相不为相。

    将军们整日互相掣肘,生怕对方拿的功劳大于自己。

    朝堂的大夫们,也是为了龙椅上伸下去的草叶,斗的你死我活。

    谁来管着天下黎民?谁来管这大好河山?

    没有人!

    “种少保,乱就乱吧。还能比现在更乱吗?”赵桓并没有随着种师道的叹息,而变得忧心忡忡。

    反而斗志昂扬!

    种师道看着赵桓的样子,连连摇头。

    当然种师道并不是在否定新帝的状态。只是在感慨,年轻是真的好,有冲劲,敢作敢为。

    但是官家身上的肩膀,依旧略显稚嫩,他显然还扛不住接下来的狂风骤雨啊!

    “官家,让老臣来写这个兵制的札子吧。军功爵均田乡征兵制。”

第一百三十章 第四次赌命

    “种少保,不必如此。朕做的决定,朕来负责。”赵桓坚定的说道。自己生出来的事,自然由自己负责。

    其实赵桓可以选择混吃等死,用好种家军,与汴京军头、朝臣虚与委蛇就是,一切照旧即可。

    可是那样活着,有意思吗?那样的皇帝还是皇帝吗?谁都能来掺和一脚政事!

    他没忘记自己要斩李擢时,赵明诚进宫时,以朝堂大乱对他的威胁!

    那不是皇帝!那就是个牌位!

    种师道摇了摇头,这不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问题。

    而是代表种家表态,一如当初的石守信,支持宋太祖搞定军头一样!

    他种家被人称作经略相公,本身祖上就是大儒,大儒和儒生本身就有极大的差别,他种家,与军头有本质的区别。

    “官家,老臣心中有一问。这军制也是那大宋密制之不可外宣之物吗?”种师道问道。这是他心里的疑问,他需要确定这一点。

    赵桓露出了些许的犹豫,这是后世兵制,算是系统出品吧。

    他不确信的点了点头。

    种师道点了点头,感慨万千的说道:“果然是英武圣文的太祖啊!”

    赵桓想了想,没有反驳种师道的说法,毕竟这个兵制,的确来源太祖。

    “官家,支开沈从,是不是想着,老臣若是不答应,就把老臣从这山坡上直接摔下去?”种师道问道。

    他没有在调侃,而是在询问。脸上比较郑重。

    赵桓瞪着眼睛,看着种师道,在他心里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吗?!

    “没有的事!此兵制诏书文章一出,将门必定闻风而动,朕把你推下去,有什么好处吗!不靠着西军打仗了吗?”

    种师道摇了摇头,自己这个陛下啊!

    还是心太善了。

    如此机要之事!不可说于任何人听才对!

    这可是真正动摇国本!真正将将门,拉下马的恐怖兵制。

    自己就是将门,按照常理而言,他是绝不会同意。

    官家应该把知道此等机密的自己,若有不尊,诛杀当场,伪托病死,以受不住颠簸而亡。

    这天下有何人会怀疑?

    还是心太软了啊。

    不过,这才是他认知里那个宽仁的陛下。

    他同意这种兵制的根本原因,并不是自己绝嗣之事。

    绝嗣,这也是一方面原因,如果真的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他很难说站在赵桓这边了。

    是个人都有私心,他也是人,自然会为自己家门考虑。

    可惜他们种家实质上是个书香门第,因缘际会,种家才做了帝王爪牙,钳制早已蠢蠢欲动的大宋西军而已。

    他能同意这种兵制的根本原因是,将门已经不是原来的将门了。

    此次完颜宗望南下,除了真定府出兵三万之外,再无任何援军驰援燕京!

    这也是导致战略要地燕京失守,辽国汉人郭药师投降,最重要的一点原因!

    广信军驻扎保定、安肃军驻扎徐水、保定军驻扎文安、信安军驻扎信安、顺安军驻扎高阳、永宁军驻扎博野、平定军驻扎阳泉,永宁军驻扎吴桥,在河北东、西路的这八处禁军,未动一兵一卒!

    看着金兵长驱直入,直扑汴京!

    因为汴京为都城,而一马平川的平原,最适合骑兵突袭,失去了燕京,意味着,汴京无险可守。

    所以沿路组建的这八处禁军大营,就是战略营地,但是在完颜宗望南下之路上,丝毫未起到任何作用。

    而冬季黄河结冰,天堑变通途,无法阻拦金兵。

    他们坐视不理,看着郭药师投降的根本理由,就是拒绝新的将门。

    郭药师,加入他们的勋贵的行列之中。

    和当初文官集体对付狄青,而将门巍然不动,看着狄青被贬为陈州同判,抑郁而终一个道理。

    既然这些将门已经违背了当初的约定,没有拱卫汴京的安全。

    天下共主的皇帝,自然完全没有任何要遵守当初协定的理由了。

    “看来英明神武的太祖皇帝早有所料,留下了这大宋绝密之物,果然可以用到了。官家细细和老臣说一下这兵制的编制等问题,老臣写成札子。”

    “这事算是老臣牵头做的,如果以后出了问题。官家,记得把老臣推出来,再恢复旧制即可。”种师道说完自己就摇了摇头,就依官家的心性,很难说,会把他推出去。

    赵桓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他真的是打算找种师道商量下,自己用后世兵制,改良来的兵制,是不是符合现在的环境,是不是可用。

    也不知道这种少保误会了什么,居然愿意做这个领头的人。

    自己这咸鱼系统连个读心术都不给,咸鱼的一匹啊。

    最近随着他读的书越来越多,连历史事件提醒也越来越少了。

    “朕不会输的。朕已经赢了三场赌命之局了。这一次也不会例外。”赵桓斩金截铁的说道。

    种师道点了点头,年轻就是有底气,这么困难的事,居然还如此意气风发的模样。

    赵桓也不太好解释自己的信心来源,作为一个后世之人,除了有领先九百年的眼光,身上挂着一个咸鱼的系统。

    他还有无数的先贤们,用血肉之躯走出的真理之路!这才是他最大的底气!

    循规蹈矩的照着已经走过一遍的路再走一遍,走的弯路,就少了很多很多。

    也更容易成功!

    而且这系统再没用!它也是系统啊!这换书,其实就是换出来的技术和生产力啊!

    “官家以为这兵制之事,几人一伍合适呢?”种师道开始细细垂问这兵制之事,他没有僭越的要看大宋密制的原本,那是官家的家学!

    他种师道要是想看原本,等同于告诉官家,要和官家平起平坐。种师道已经活到了知天命之年,怎么可能这么不懂规矩。

    “十人一伍如何?五人实在是太少了些,就这床弩,射程就比汉朝,增加了数倍。还是五人一伍,太少了些。此级可得均田,累获军功,则为列兵,上兵。”

    “以十人为一伍,设一士,名曰士官长,此上兵累功则可升迁担任。进者为将,年满未进为将则退役回乡,成为乡老。”

    “士官长这一级,设为四级……”赵桓推着种师道一边走一边说,断断续续的说完了六等二十级的军官长之位。

    种师道听着连连点头,他年轻的时候,也曾以为太祖的谥号为英武圣文神德皇帝,有些过分。

    但是现在隔着一百六十年的时间,他有一种恍然的感觉,从这字里行间中,他感觉到了一个巨人在思考一般,将想到的未想到的问题,彻底的摊开来,告诉他,应当如何去做。

    赵桓这个兵制也是研究了很久很久,所以现在他说的十分明白,种师道偶尔会问几个问题。

    在这个过程里,赵桓觉得种师道对这个兵制的理解,比自己更加深刻。

    这是因为种师道乃是久经战阵,自然了解的更加全面。

    种师道不住的点头,说道:“官家,这兵制二十级,和商君书里的二十级军功爵有异曲同工之妙,你看着五级大夫就和少尉一样,都是官和吏的分水岭,但是更加精妙绝伦的多了。”

    “军功爵二十级?”赵桓并不是不知道军功爵二十级的事,而是没把这两种兵制放到一起做过对比。

    额,这么一看,有点意思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真的是听调不听宣啊!

    【历史事件提醒:兵不强,不可以摧敌,国不富,不可以强兵。】

    【凡人主之所以劝民者,官爵也。一级公士,二上造,三簪袅,四不更,五大夫,六官大夫,七公大夫,八公乘……】

    停!我研究过的好不!不用你提醒。

    赵桓非常硬气的打断了系统的历史提醒,他只是没有将两种结合在一起而已!

    【……】

    赵桓没有理会系统,而是在思考种师道所言的内容。眉头紧锁着。

    六等二十级兵制,军功爵二十级位制,真的是越看越像,四,十,十九分水岭都是一样……

    不能再继续想下去了,再想去,怕是要出事。

    “一到四级为士,五到九级为夫,十到十八级为卿,十九至二十级为侯。劳大者其禄侯,功多者其爵尊。”赵桓没有回答种师道的问题,反而继续推着种师道前行,不断的说着自己的内心想法。

    兵制变革,并不是马上就要实行的,最少要等到战后,才有实施的可能性。

    军功爵均田一定会产生世家,这一点赵桓早有预料。

    不过藩镇出现与否,就得看朝堂对地方的掌控了。

    藩镇这个成因太过复杂,赵桓始终认为,唐末藩镇的出现,还是地盘太大了。

    这行军路上,再不寂寞,赵桓总是和种师道一天一天的交谈着,兵制的变革也越来越完整。

    而种师道的扎子内容也越来越多。

    种师道越来越欣赏这种制度,虽然还有一些地方不明白,可惜时间不多了。

    年岁越大,人的觉也越来越短。

    很多时候,赵桓都能看到种师道房间的灯,能亮到子时,次日五更天起床的亲事官,总能看到转椅上的种师道,手里捧着一个扎子,偶尔还会仰头大笑。

    在新的纸上写写画画。

    快马的传令兵的各州府县不用觐见的命令后,赵桓的行军也顺利了不少,偶尔会有快马传信,一些朱琏和李纲无法决定的事,赵桓都会细细考量之后,再做决定。

    赵桓极为意外的是赵佶居然向汴京写了一封回书。

    还送回来数百车的钱粮,这老匹夫是换了性子了?

    直到赵桓收到蔡京的扎子,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因为赵佶收拢的近四十万的勤王军,他养不起了!

    这些勤王军来自巴蜀和荆湖北路、荆湖南路、广南东路、广南西路的勤王军,每天就待在临安城,无所事事。

    吃赵佶的,喝赵佶的,之所以赖着不走,全都是因为赵佶,支付不了当初下令勤王时,所下的承诺。

    一人十贯就是四百万贯钱财,这笔钱对拉走整个大宋一年税赋来说,不算太多,但是这钱撒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所以,赵佶就通过蔡京递了扎子,想把这四十万的勤王军统统打发给赵桓。

    啧啧,这么不要脸的人,赵桓还是第一次见啊!

    有用的时候,求着人家来,没用的时候,就想着最省钱的方式打发掉。

    通过蔡京的扎子,赵桓也再次感觉到了蔡京这个太傅的能力,在统计学几乎为零的大宋,蔡京的扎子里,都是一连串的数字。

    赵佶惶恐带走了不少的禁军,手中约有二十多万从应龙府带走的禁军,再加上四十万勤王军,赵佶的财政吃不消了。

    江南富裕不假,可是这黄青不接的时候,可经不起近百万人的青壮年吃吃喝喝的!

    赵佶当时南逃的时候,匆忙之下,只是带走了国库的钱财而已。

    那囤积国之所需的三年之粮,可都在汴京屯着呢。

    赵桓看着蔡京的扎子,想到赵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不住的摇头。

    他赵佶好歹曾经是一个皇帝,怎么可以乱下命令?

    截胡勤王军,看似是让自己手里的力量更加强大,但是他就没想过这些拖家带口的勤王军,缺少基层军官的军队,其战斗力又能有多少?

    不过这近四十万的勤王军,赵桓在和李纲几次通信中,赵桓确信京畿路、京东东路和京东西路,以及河北东路的工赈监,完全可以吃得下这批勤王军。

    他开始让李纲布局,接受四十万的勤王军的同时,令李纲敲诈……不对,是哭穷。

    除了用玉玺盖了准许勤王军的前往汴京的安置诏书以外,赵桓让李纲向赵佶要当初国库的六千万贯钱!

    当然这笔钱,现在已经花了多少了,赵桓心里没数。

    不过以赵佶奢侈的作风,怕是新园子都建好了吧。

    他真正的目的是让赵佶从江南东路和两浙路,淮南西路搜刮更多的粮草送到汴京!

    粮食这东西可不能建园子,也不能让赵佶流连秦淮河畔。

    要六千万贯,赵佶肯定不会给!

    但是,粮食的话赵佶这货,说不定会逼着蔡京做这事。

    这是什么时候,黄青不接之际,淮南路,就是再多的粮食,几次刮地皮一样搜刮之下,民众什么反应?

    他很好奇,要是赵佶在江南东路,再逼一个方腊起义出来,近距离感觉到农民起义的赵佶,会不会夹着尾巴,逃回汴京。

    不对,是北归汴京。

    赵桓连软禁的艮岳宫都给他准备好了,他不回来住,太让人寒心了。

    赵桓盯着传令兵,速度飞快的远离了自己的视线之时,就看到了张叔夜乘马而来,在不远处停下,从马匹之上,跳了下来,疾跑而来。

    “官家,前方发现大量的马队,已经探明是刘部众。已经派出了传令兵前去通传。”

    张叔夜知道种师中为了让太原的七路大军,不互相掣肘,将最难弄的西军两股部队,派遣回了汴京。

    赵桓知道自己在路上一定会遇上。

    这条路完颜宗望不选,是完全有道理的,赵桓一路上看到了不少的关隘,都极为险峻,从这里进太行山,实在是太难了!

    “通传吧。赵英,将早就准备好的赏赐诏书和盘子拿出来。”赵桓准备当面封赏一下这两位西军的将领。

    虽然不管是种师道还是李纲都在说大宋西军尾大不掉,听调不听宣,但是不亲眼见见,怎么可能知道呢?

    孙翊千里突袭云中路的金廷百万军马场,当记首功。

    他也早就准备好了赏赐的物品。

    功勋虽大,但是孙翊是武功郎,和现在的岳飞平级,想要建节,还要再等些功勋的积累。

    “官家,孙翊将军令自部马军原路返回,说要给陛下让路。只有刘将军来了。”

    恩?

第一百三十二章 种大忽悠再出手

    赵桓用力的喘着粗气,才将自己有些狂躁的心,按住了。

    是的这就是西军,从开始种师道就告诉他,大宋西军已经尾大不掉!

    虽然他一直不是很相信,但是现在看来,的确如此啊!

    孙翊胆敢如此行事,自然有所依仗,听调不听宣,已成了既定事实。

    种师道听闻此事,也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长长叹了一口气,西军的情况错综复杂。不是简单三两句话能够说得明白。

    一个雄壮的大汉走进了赵桓的大帐之中,朱红色的大氅在山风中随意的飘舞着。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大帐之中响起。

    “阁门祗候刘参见陛下。军甲不便,不能行全礼,万望陛下恕罪。”

    刘入大帐时,将身上的武器交到了门口的亲从官手里,这个小细节,赵桓给他点赞。

    “免礼。”赵桓让刘起来。

    【刘。泸川军节度使刘仲武之后。刘非常擅长射箭,曾经百米外射中水缸,水缸水流如注。刘再射一箭,堵住了原来的箭孔。现为阁门祗候。】

    【刘少时勇武,多次与西夏作战,累获得军功。绍兴四年参与仙人关之战,因战功卓著,被宋高宗赵构召见,被任命为江南东路马步军副总管。】

    【绍兴七年,接受太行山起义军八字军,正式成军。】

    【绍兴十年,岳飞在郾城取得大捷。而刘再取顺昌大捷,敌震惧丧魄,燕之珍宝悉取而北,意欲捐燕以南弃之。】

    【绍兴十一年,柘皋之战中,刘再取大胜!】

    【本来大好的局势,张浚争功轻进,被完颜宗弼抓住机会。张浚部被袭,张浚仓皇南逃。刘部乃按部位,整旌旗,最后徐行,有序撤离战场。】

    【观其一生征战,有过硬的的战术指挥能力,但是未必长于军队管理。】

    【所率八字军,三万七千军卒,将发,又益殿司三千人,皆携弩,将驻于汴,家留顺昌。兵不盈两万。】

    【出发的时候共四万人,走到顺昌就剩下不到两万了,剩下的都跑了。】

    【对你的忠诚度35/100,对大宋的忠诚度95/100.】

    赵桓一愣,敏锐的发现了忠诚度的一些规律,35点的将领不会听诏不听宣啊。

    不过有的人能看到资料,有的人看不到,有的人提醒心怀不轨,这系统到底是以什么机理在运作?

    刘也是纳闷,新帝盯着他看了半天,一句话不说,自己脸上还能长了花不成?

    “官家,臣受率臣种帅之命,领逾万军种马回京。途遇陛下,得蒙召见,不慎惶恐。”刘只好自己说话。

    赵桓只是在看刘的资料,当看到他被建康城的驿馆的别院,被气死的时候,长长的叹气。

    这赵构也是个人才,这都气死,自己砍掉多少个人才了?

    没了砖石的长城,还把人才长城给毁了,我滴个乖乖,这是咋的做皇帝的!

    “朕也没有大事,刘都尉劳苦,当有恩赏。赵英,端一盘子。”赵桓示意赵英端五百贯的铜钱来,这些都是大子,不是普通的那种薄如纸片一样的铁钱。

    刘领旨谢恩,武将觐见新帝,恩赏乃是常理,有多有少。多的时候有个百贯薄钱,就已经很好了。

    当五百贯摆在刘面前的时候,刘的脸色数变。最后俯身说道:“陛下,臣无功不受禄。还请陛下收回恩赏。”

    无他,实在是太多了。

    自己的父亲收复西宁州的时候,赵佶大肆恩赏,万贯入库,白银千两,犀牛角一对,金牌五枚。

    自己这一个照面,无功无德,受不得这样的恩泽。

    赵桓摇了摇头,说道:“拿着吧。”

    刘端起来五百贯的铜钱,心情略有些复杂,这笔钱,是从小到大,他接到过的第一笔巨款。

    父亲在世是极为严苛,家中也无厚财,自己的哥哥掌家后,倒是经营盐池有道,可是那都是军资,轻易不能奢靡。

    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幼子,这笔钱,对改善自己的家境,大有益处。

    他又不是个傻子,知道自己接过这盘子钱,自己就算是姓赵了,自己自动站队到了赵氏家中。

    而不是西军。

    他还是接过了这盘子钱,俯首说道:“谢陛下。”

    西军如无内地哺育,能支撑多久?

    哥哥们所谋划的听调不听宣,除非彻底反出大宋,否则安有立锥之地?

    他接过盘子里的钱,就是为了给他们刘家谋划个后路,毕竟刘家,或者说刘家,刚刚传到第二代,根基不深。

    不像折家十一代将门,自唐而起,已过三百余年。

    也不像杨家传七代至今,杨家是太宗皇帝收复后汉的重要依仗,而后与汴京军头盘根交错,联姻百年。

    自己的刘家的积累实在是太过浅薄了些,那里守得住狂风巨浪?

    他来见新帝,也是存了两头下注的想法。

    “麒麟儿,果然是你。老夫看到刘字大旗,就猜到是你,果不其然。”账外传来了爽朗的笑容。

    种师道被一个亲从官推到了大帐之中。

    “参见义父大人。”刘弯腰见礼,比见新帝的时候更加尊敬。

    大宋西军并非唯折家唯命是从。而是对种家军的小种经略相公,唯命是从。

    种家军共计十五万大军,还有秦凤路五万秦凤军为策应。在大宋西军的实力最为强横。

    不仅如此,本来种家就是大宋官家,安置在西军中的钉子。

    永定军路的将门,其实对种家也是又爱又恨。

    朝廷拨的的军饷粮草,都是送到种家再分配西军各路军队。

    种家从不克扣,都是如数送到各家之中。维持表面平和。

    这一点,其他将门自问自己做不到如此清廉。

    恨,就是这种家的底盘实在是太大,又是大宋官家的爪牙,恨的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见过官家。”种师道先是向新帝行礼,这是礼节,他可不想史书给他一句御前狷狂。

    “你的哥哥可还安好?说起来上次见你还是五年前了吧?一晃这么久,你也成家立业了。”种师道感慨的说道。

    “官家,老臣与义子,许久未见,请准老臣与其叙旧。”种师道一语双关的说道。

    赵桓点了点头,种师道是代自己去试探这刘的态度。这一点他还是很确定的。

    种师道和刘没走多久,赵桓就受到了一条系统提示。

    【刘对你的抚恤战亡士兵的策论心有好感,忠诚度+15,现在忠诚度50点。】

    【刘和种师道交谈,忠诚度+20点,现在忠诚度70点。】

    赵桓知道种师道蛮能忽悠人的,不过这张嘴也太能忽悠人吧!

    35点忠诚度!就这么忽悠来了!自己做了这么多事,也没见过哪个将领这么涨的!

    ps:重要通知,看本章说。

第一百三十三章 有些人活着就能撑起一片天穹

    赵桓知道种师道的嘴,那真是能把死人说成活人,能把活人说成死人,没成想,这刘也瞬间上套了。

    啧啧,厉害。

    不过赵桓看着自己面前的另外一大盘赏赐,心中又有一些落寞。

    孙翊啊!长驱云中路,奇袭军马场,虽然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

    但是这处军马场被毁,至少能够给敌人一个警示,大宋并非不可出关而战!

    有勇有谋的青年将领啊!

    自己这边张叔夜六十多岁,宗泽六十多岁,种师道七十多岁,种师中六十多岁,大将皆为老将。

    他怎么能不焦虑?

    自己准备了高官厚禄。

    奈何对方不受,自己能奈对方如何?

    不过让他比较宽慰的是,也算是得到了二十八岁年富力强的刘,中兴四大将之一。

    自己算是又一锄头,挖在了赵构的根基上。

    中兴四大将,已有三名已经被自己掌握在手里!

    ……

    种师道和刘有话要说,亲从官知趣的离开,而刘推着转椅,心思却如同万马奔腾一般。

    实在是种师道所言的官家,实在是超过了他的所有预期。

    藩镇割据的唐末和五代十国,给了这片土地太多的烙印,让人心惊胆战的藩镇兵强马壮,连契丹都需要避其锋芒。

    痕德堇可汗,契丹的可汗觉得中原藩镇割据,北方防备松弛,经常南下幽、蓟等地掳掠。

    当时的卢龙军节度使刘仁恭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本来和朱温对峙,周旋李克用。没空搭理契丹人,结果契丹人多次南下。

    终于惹毛了刘仁恭,刘仁恭出关作战,打的契丹望风而逃,痕德堇可汗献马请盟。

    而后的契丹的建国皇帝耶律阿保机,更是与河东节度使李克用,在云州会盟,交换了战袍和坐骑,认作兄弟。

    李克用和朱温在中原打的很凶,无暇北上,而耶律阿保机却因为辽国初立,唯恐李克用打他,才与对方结为兄弟。

    这还是一镇之地的力量!

    刘由衷的赞叹新帝的决心和能力,军功爵均田乡吏征兵制的确能打造强兵,只要稍微读点史书,就知道的事。

    可是谁都不敢提。

    被辽军打到家门口,没人敢说。

    西夏反复,也没人敢说。

    因为这玩意儿拿出来,就意味着强兵不假。

    藩镇割据,世家再起,更是定局!

    刘感慨,大宋中兴有望。

    大宋西军那帮人谋求自立,恐怕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心里有些疑惑的问道:“义父所言,这兵制与秦汉唐制核新有大不同,孩儿能看一下吗?”

    种师道摇了摇头,这玩意儿在出世,甚至在形成战斗力之前,完全不可能让第三个人看到!

    “此事万分机密,切记不可对任何人说起。你可明白,一旦此兵制重现,不仅仅是朝中重臣,就连将门都要奔走阻拦,稍有不慎……”种师道停了下来。

    刘点了点头,明白,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刘自然明白,现在的大宋,必须要下猛药才能治。

    他既然肯见新帝,自然对大宋朝堂还有幻想,现在这种幻想,成了了一种信心。

    ……

    靖康元年,桃月十五日,晨,天大晴,碧空万里。

    王禀站在城头上,猎猎的寒风吹动着他的大氅,他用力的紧了紧兜鍪,面色极其严肃的盯着城外。

    串楼上的士兵,严阵以待,手中的弓弩已经上了弦,吐着白气,手还在瑟瑟发抖。

    天气依旧寒冷。

    无数的民众在破败的城墙和雁翅台来回穿梭着,将猛火油和瓦罐一样样的搬到了巨大的投石机之下。

    整个太原城,寂静无声到了极点,天空划过了几只乌鸦,凄惨的啼叫声在整个破败的太原城回荡。

    令人烦躁的声音却没有任何人想要理会它们。

    因为金兵就陈兵城下,准备攻城。

    金兵军阵极为整齐,在太原城下,广阔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密布着的两翼轻骑兵和穿插其中的重骑。

    中间是无数的步兵方阵,长矛闪着寒光,反射着点点的光芒,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一般。

    沉闷的战鼓声,响彻整个汾河流域。

    可能是最近太原城的厮杀实在太过激烈,连鸟兽都对这种战鼓声习以为常,不以为惧,反而盘旋在天上,等待着双方战亡的尸体。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群衣衫褴褛的汉民,他们的表情如同死了一般麻木。

    或许他们是真的死了吧。

    这些汉民是完颜宗翰这半个月多,一直在做的事情,驱赶汉民攻城。

    让守城方投鼠忌器,趁乱进入串楼之中,只要能够烧毁那些投石机,这太原之战,他完颜宗翰就算是赢了。

    太原城下第一百九十五天攻城之战,完颜宗翰希望此次大战能够一锤定音。

    彻底拿下太原,南下!占领潼关!

    完颜宗翰正襟危坐的坐在大撵之上,等待着天穹之上的太阳,再转动些。

    攻城向日,则目不能视。

    他完全不着急,这次太原城必然被攻克。

    没有人能够阻拦。

    他要兑现自己对太原城的承诺。

    那就是城破之日,一人不留,尽数屠掠!

    将敌人全部杀死,用血和人头堆叠的京观,才能彻底让这片土地上的人,感觉到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才能彻底将这片土地上,收为己用。

    他一直如此行事,至少在关外,在辽国境内,极为好用。

    传檄而定,有复尽屠之。

    如果此次无法攻陷潼关也是无妨,下次来就是了,太原城毁人亡,再建,城民有上次的屠城例子,就不会如此激烈的抵抗。

    他戎马一生,从未见过如此难啃的骨头!

    这骨头,实在是太硬了!

    硌掉了他一颗牙,金兵已经损失了近万人在城下!是金国精锐,而不是契丹奴。

    契丹奴的战斗力,还不如养的猎犬强力。

    他的损失,全都是本部精锐!

    他要将这股怒火!彻底洒向太原城!将太原城活活变成一座死城!方能泄心头之愤!

    一切的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太原城的城墙已然破破烂烂,只要烧毁了雁翅台,就可以进城了。

    三军已经犒赏,第一次击鼓,士兵士气正旺。

    长生天也很给面子,一片阴云遮住了这片地域,让两只军队的厮杀,不被天气所影响。

    “王军都,我们能守得住吗?”张孝纯瑟瑟发抖的站在城墙上发问。

    他是太原府的知府,也是河东路的招抚使,他抖动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贪生怕死的耗子。

    “谁知道。”王禀回应了一句,戴上了步人甲的森罗面具。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你为什么不投降!

    谁知道呢?

    这是王禀的真实想法,他也不屑于骗这个胆怯的张孝纯,没什么意义。

    他是真的不知道!

    自己这次下了破败的城墙,前往串楼防御敌人,还能不能活下去。

    或许是忘记了该怎么生,也忘记了,该怎么死了吧。

    河东之地,天下之根本也,安危所系,无河东,岂特秦不可守,汴京亦不可都也。而太原城,控带山河,踞天下肩背,为河东路之根本。

    有河东则有天下,无河东,汴京不可为都。

    有太原则有河东,无太原,马陵关、潼关都在金兵的兵锋之下!

    再无任何遮拦。

    但是这么重要的位置,这么重要的河东路的府州,只有一道仅仅高约十米的土城墙,连砖石都未曾有。

    周不过十一里,只有四道城门的太原城!

    还是一座土城!

    很难想想,这里一百年前,屹立着一座周四十余里,共二十四道城门的砖石晋阳城!

    建立现在的太原城的是,宋太宗赵光义的大臣潘美。

    当时的潘美,在唐明镇重建新的城池的时候,为了破坏太原的风水,建立的丁字街,而不许有任何一种十字街道的出现。

    其意图,取谐音钉死太原的王气!

    王禀看着现在的太原城,嗤笑了一声,一百多年前的潘美,说丁字街可以阻挡契丹骑兵的兵锋,但是熟知军阵的王禀却知道。

    这就是在指鹿为马!睁着眼说瞎话!

    城池,城墙就是最后的一道防线!

    如果被敌人突破了城墙,激烈的巷战,只能是殉道者,为了壮烈所做的最后努力罢了!

    对于战局毫无意义!

    为何如此重要的太原城的位置,要建造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城池?

    王禀摇了摇头。

    还是大宋的官家的怯懦啊,因为原来的晋阳城是北汉国的都城!

    赵光义为了显示自己的文治武功,也是忌惮于北汉都城当时强烈的抵抗,下令烧毁了原来的晋阳城!

    又引来了汾水和晋水,将晋阳城彻底夷为平地!

    一座超过千年的古城,就这样,永远的消失在了这广阔的汾河平原之上。

    就连晋阳、太原的名字的名字很长时间里叫做紧州军事,直到前些年才恢复了太原这个旧称。

    但是能如何?

    这能改变了太宗皇帝的鼠目寸光吗?

    即使当时收复了燕云十六州,拿下了大同府,夺下了大同盆地,整个河东路就不需要第二道防线了吗?

    啊呸!

    王禀重重的啐了一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张孝纯的肩膀笑着说道:“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时至今日,如果这太原城破了,那敌人一定是踩着老子的尸体,进了城!到时候张知府,跪的务必快一点,防止那金贼的刀太快,把你的脑子给你剁了。哈哈哈哈!”

    王禀这样说,是想起了自己带着五百刀斧手,威逼张孝纯坚决抵抗!

    当时的张孝纯召集各监司,意图投降完颜宗翰,太原城一破,金兵千里而下,踞潼关,阻拦天子入蜀中的逃亡路线,还能够遏制大宋西军勤王。

    一举多得。

    到时候,国朝有倾覆之危!

    随着抵抗的时日愈久,张孝纯投降的意愿,就显得越来越不重要。

    因为整个太原城只能死战不退,只有守住太原城,才能活命!

    否则金兵入城,老少妇孺,四十万人无一可以幸免,全部都得死。

    抵抗如此激烈,金兵不把太原城屠杀个干干净净,安能震慑河东诸州?

    太原人对这方面的记忆,非常深刻,那座一千四百年的晋阳城如何被毁的?不就是北汉抵抗激烈,吓到了驴车皇帝?

    大不敬,大不敬,吓到了宋神功圣德文武帝?

    王禀常年征战,太了解战阵了。

    每日游离于生死大恐怖之间,军卒,不变成疯子已经是天幸,保持理智的能有几个?

    寄希望于金兵能够仁义的饶过太原百姓?

    所以,张孝纯投降,也只是他一个人投降,太原城的军卒已经没有了后路。

    “哎……你这是何苦啊!当初金兵刚到,投降金人,你还是你的军都指挥使,我还是太原知府,如此不好吗?这又是何苦呢?”张孝纯连连摇头,王禀这个人。

    实在是太不通世故、不懂变通了一些。

    王禀嗤笑了一声:“你我自然依然可以为官,那太原百姓呢?”

    他说完就不再理会张孝纯,拿着铁槊,走向了串楼。

    身后传来了张孝纯的大吼声:“你图个什么!不就是一帮子泥腿子吗!至于吗?你为何不降!”

    至于吗?至于吧。

    为什么不降金?

    因为百姓,张孝纯口中的泥腿子。

    “王军都,猛火油还有三千多瓦罐,城里没有多少火油了。如何是好?”一个传令兵跑到了王禀身边问道。

    王禀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太原的军器监有猛火油的烧炼工坊,这些日子也是依靠着瓦罐猛火油抛投,阻拦了一次又一次敌军的攻势。

    到现在,猛火油彻底没了储备。

    王禀看着传令兵面色发苦,就知道还有事没说。他闷声闷气的说道:“有什么一起说吧。”

    “太原城粮食也不太够了。即使老少妇孺都已经极为苛责的每日两碗稀米粥过活,保障军卒的战力,可是已然不足以保持了。”

    “城中已有老人不断的投井、自缢……”

    “老了,不中用了,就不浪费粮食了。这些老人临终前,多是如此说。”

    传令兵的脸色数遍,眼中带着丝丝的泪珠,哭丧的说道:“王军都!太原城已经油尽灯枯了啊!”

    说完就嚎啕大哭起来。

    这个传令兵崩溃了。

    王禀环视了一圈搬运瓦罐的匠作,他们的脸上只剩下麻木,最近的太原城,太多像传令兵一样的人。

    突然痛哭,然后结束自己的生命。

    城中的人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城中粮草无几,迟迟看不见援军,军卒饿着肚子打仗,这也就罢了,好多军卒手中的弓弩的弦和木料也多有损毁,这仗,我们怕是要输了啊!”

    王禀点了点头,将传令官扶了起来,掸了下他肩膀的灰土,太原城何种模样,他太清楚不过了。

    他知道,很多人会趁着夜色,到串楼的拖拽一些死尸,去向自是不必说。

    王禀也曾经在深夜里,待在土墙上,待在阴影里,看着那些拖拽尸体的人,一坐一整夜。

    “你是不是怪我?如果不是当初拦着张知府投敌,现在日子也不会这么苦巴巴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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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北宋振兴攻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北宋振兴攻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北宋振兴攻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