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腹黑君万历
郭淡绝不是无的放矢,在工部这些天,他不但了解了棉甲的生产工序,同时也了解明朝生产武器的流程。
在太zu、成祖期间,其实是有一套非常完善的流程,基本上都是工部在负责,但是之后,这些流程就渐渐废弛,跟那马政是一样的。
原因无它,就是因为人。
封建社会就是人治社会,人在法上,好与坏,全看人,天灾是打不垮任何一个朝代的,只能起到推波助澜的效果。
这其中可是黑得很,贪污受贿、中饱私囊,欺上瞒下,官商结合,在这军备生产中,是无处不在。
这直接导致工部生产出来的武器,那是最昂贵的,同时也是最烂的,也只有朝廷才有能力干出这种霸道的买卖来。
而如今工部人手不足,早已经无力满足边军的需求,工部就只负责京师,边军都自己建立制造局,生产武器,但是由户部和工部拨钱,拨材料。
还是受到中央的控制。
但是这些制造局,人力也不可能充足,多半都是用来生产火器的,很多边军,连弓弩都交给民间生产,如棉甲这些军备物资,更不用说,一般都是从民间找商人,可惜官商结合,也是非常坑的。
试问都已经这种情况,如何能够做到郭淡说得这样。
方逢时问道:“你未必能够做到如此?”
李成梁也是很惊讶的看着郭淡,这小子口气大得很啊!
郭淡笑道:“回尚书大人的话,这又不需要增加成本......。”
“不需要增加成本?”
李成梁惊道。
郭淡道:“当然不需要,只需要细心一点就是了,如在我们的契约中,已经写明一条,我们将会持续派人,前往辽东地区,询问穿我们生产的棉甲的将士,看看哪里还要改进,关键在于细节。”
方逢时纳闷道:“只需要细心一点,如此简单,为何朝廷做不到?”
那些工部官员又同时看向郭淡,目光如箭,恨不得射穿郭淡,让他永远的闭嘴。
郭淡笑道:“这都是因为工部要管的事太多了,南方、北方、东方、西方,还得对上对下负责,这哪里顾得过来,但是我们不同,我们就负责生产棉甲,我们可以全力以赴。”
可算是说了一句公道话。
工部官员同时松了口气。
但是方逢时知道,这不过是郭淡的客套话,真正原因,还是在于管理问题,以及是否用心,如今官员多半都是应付了事,他们才不会一个劲的为将士们着想,因为他们为将士着想,不但得不到什么好处,反而还会惹来不少麻烦。
但是商人不同,商人必须为客户着想,如此才会有回头客的。
李成梁道:“你别老是说工部,你们商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棉甲一案,不就跟你们商人有关吗?”
“关于这个问题,草民曾与尚书大人讨论过来,草民与那些商人不同。”郭淡微微笑道。
李成梁好奇道:“有何不同?”
“他们比较穷,草民比较有钱。”郭淡耸耸肩道。
真是霸气啊!
李成梁愣了愣,哼道:“为富不仁的商人,可是多了去了。”
郭淡笑道:“那是因为他们缺乏远见,以及赚钱的手段,只能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而草民在乎的不仅仅是金钱,更多的是名声,李总兵不妨去打听一下,但凡与我们寇家有关的买卖,无一例外,全都是精品,任何买卖只要与我们牙行有关,必定引人关注,为了区区一套棉甲,而坏了自己的名声,是得不偿失啊。”
他现在不怕显富,反正他手中的钱是万历的,谁要从他手中捞钱,他就去告御状,然后万历就去抄他的家,天下间,谁能够狠的过万历。
而他之所以在李成梁面前,这般强势,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已经将李成梁当成自己的一个大客户,去辽东做买卖,就绕不开李成梁。既然是买卖,就不能卑躬屈膝,一定要平等对话,因为一旦卑躬屈膝,那就会跟姓胡的商人一个下场。成为一个背锅侠。
李成梁似笑非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老夫倒真有些兴趣跟你谈谈。”
郭淡拱手道:“大人一定不会失望的。”
他们也没有另寻他处,就坐在这屋里谈了起来。不谈不知道,这一谈起来,李成梁顿觉有些相逢恨晚,甚至都有些一些惭愧,他就不曾想到,原来棉甲还可以这么来设计的。
郭淡是从棉甲的颜色,到士兵的吃喝拉撒,只要跟棉甲有关,他全都考虑进去。
这其实也是他的专业,他在并购别人公司的时候,也会询问产品问题,看很多评估报告的,他知道怎么去思考这些问题,提出改进方案,然后交由技术人员解决。
方逢时作为兵部尚书,这回可没有撂摊子,跟着他们一块讨论,周边的官员,个个都是红着脸,郭淡每一个要求,都是在疯狂的打他们脸。
一直谈到傍晚时分才结束,但是李成梁还有些意犹未尽,要求明天再来谈,他也得好好想想郭淡提出来的那些问题。
他的经验加上郭淡的专业性,那可真是天作之合啊!
出得工部,李成梁便向方逢时问道:“方尚书,这小子的父亲是什么来头?”
方逢时道:“他只是出身江南的一个非常普通秀才家庭。”
“这还真是稀奇了。”李成梁道:“他考虑的许多问题,我都从未有想过,我还以为他祖上有人曾带兵打过仗。”
方逢时笑道:“这我也不大清楚,可能如他自己所言,他只是全心全意为客人着想。”
李成梁摇头道:“这话说来容易,可要做起来,那真是不易啊,我见过不少商人,但如他这样的,还真是第一回见到,换做别的商人,自然怎么简单省事,怎么好,哪会如他这样,还故意给自己增加难度。”
“也许这就是他的成功之处。”顿了下,方逢时又感慨道:“但凡大成之士,必有这种精益求精,追求完美的品质,如阳明先生不就是如此吗。”
“这小子岂能与阳明先生相提并论。”李成梁笑着摇摇头,心想,申首辅所言不错,此子果真有独到之处,与他合作,对我而言,倒也不是坏事。
而郭淡此时可没有他们这般闲情雅致,刚刚出得工部,就被李贵给拉到乾清宫去了。
“想必你已经见过宁远伯了吧。”
待郭淡行完礼,万历便是问道。
郭淡顿觉毛骨悚然,该死的,我这才刚见完,你丫就知道了。老老实实回答道:“回禀陛下,卑职刚刚才跟宁远伯谈完。”
万历哦了一声:“你们有什么可谈的,还谈这么久?”
我没说谈很久啊!郭淡心里嘀咕一句,对此可不敢隐瞒,原原本本的将方才谈的内容,告诉万历。
万历听罢,呵呵笑道:“你还真是胆大妄为,竟敢在宁远伯面前班门弄斧,大放厥词。”
郭淡嘿嘿道:“这都是依仗陛下您的余威,若无陛下您在后面,卑职哪有这胆量。”
“话也不能这么说,如宁远伯、方尚书可都是我大明之栋梁,他们可是非常明事理的,虽然你言语上有所不敬,但你到底也是在为我大明将士着想,他们又岂会怪你。”
万历摆摆手,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倘若你这回做得不错,得到他们的认可,朕将来也有底气将更多的军备物资承包给你来做。”
“多谢陛下恩赏。”郭淡抱拳道。
“先别忙着谢赏。”
万历手一指,又道:“朕能帮你的,其实也是非常有限,毕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这些买卖是朕的,很多事,还得靠你自己去想办法,朕只能在背后支持你。”
郭淡忙道:“有陛下您的支持,卑职有如神助,定不辱使命。”
“你先别将这话说得太满。”
万历叮嘱道:“可别说朕没有叮嘱过你,在辽东做买卖,若没有宁远伯的支持,你这买卖可是做不起来的,而且他们家在那边可也经营了不少买卖,你事事可得小心谨慎啊!”
郭淡嘿嘿道:“陛下还请放心,卑职若去那边做买卖,也是尽量寻求与宁远伯合作,而非是与他作对。”
“嗯...如此朕就放心了。”
万历点点头,又笑道:“但是你也别太担忧,大胆放手去做,朕虽然不便出面帮你什么,但也在会暗中支持你的,只要你别捅出什么大娄子,朕一定会保你的。”
郭淡直点头道:“卑职明白。”
等到郭淡告退之后,李贵便小声道:“陛下,这郭淡毕竟还年轻,涉世不深,岂是宁远伯的对手。”
万历笑道:“郭淡只是去做买卖的,又不是去跟李成梁作对的,但若他能够借着买卖上的手段,掌控住辽东地区的贸易,那可真是帮了朕的大忙。”
说到这里,他突然叹了口气:“你也是知道的,近两年来,辽东那边一直有官员上秘奏,弹劾李成梁在辽东作威作福,奢侈无度,但朕也只能当做没有看见,且不说阁部有不少人是支持李成梁的,那辽东也不能没有李成梁,朕对此是苦恼已久。直到郭淡提出辽东计划,如果能借郭淡的手段,控制住辽东的军备物资,甚至于辽东的贸易,那么这个难题也将迎刃而解。”
第二百四十二章 代工工厂
郭淡并未花心思去揣测万历的想法,对于他而言,他只是负责打理万历的钱财,帮万历赚钱,只要万历支持他这么做,那就行了,至于其它方面,他压根就不去动脑筋。
他一个商人,跑去跟一群职业官僚,谈权术,谈政治,谈民生,这都不能说是班门弄斧,这纯粹就是脑袋被门板夹坏了。
他只能站在经济的角度去谈政治,换而言之,就是让政治来为经济服务,这是他比较擅长的,但是他没有能力站在政治的角度上去谈经济,因为他没有达到那个境界。
故此郭淡还是一门心思的放在与朝廷谈判上。
如果李成梁没有来的话,估计还能够早一点结束,偏偏李成梁又来了,李成梁的经验,也带来了许多新条款。
弄得那些谈判官员是郁闷不已。
经过一月的谈判,终于接近尾声了。
而那些跟郭淡谈判的官员,早已经是累得是体无完肤,这一个月来,他们是天天都在谈,很多细节是来来回回的讨论,而不是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拖了一个月,这懒散惯了的他们,根本适应不了郭淡这种工作节奏。
如今明朝廷的运作,那真是叫人捉急啊!
东阁。
“启禀大人,这是与郭淡谈判的结果,还请大人过目。”
一个官员双手向王家屏递上一沓厚厚的资料。
王家屏放下笔来,瞧了眼,笑道:“还真是不少啊,快些分给各位大人看看吧。”
那官员看着王家屏,道:“大人,这里就只有一份。”
“一份?”
王家屏双目一睁。
他原本以为这些官员已经抄写几份,但即便如此,他都已经嫌多了,哪里知道这只有一份。
申时行、王锡爵等人阁臣,也都停下手中的事,惊讶的看着那一沓厚厚的纸张,这至少也得有一百多张纸啊!
那官员道:“是的,这里只有一份,一共有五十一条大条款,其中又包含着二百七二条小条款,工部那边刚刚审查完,便给各位大人送来了。”
申时行他们不免相互望了望。
这绝对是他们有生以来,见到过最长的一份契约。
哪怕是国与国之间的契约,都没有这么多啊!
不就是一万套棉甲么,至于这样折磨人吗?
申时行突然呵呵笑了起来:“看来我们肚中的墨水,就还不如一个商人多啊!”
他可从来没有写过这么长的文章。
王家屏苦笑的点点头,又让那官员给大家每人分一点,反正他一时半会也看不完。
申时行他们都是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倒不是因为这事多紧迫,纯粹就是因为好奇,其实这点小事,可用不着他们阁部全力以赴。
看着看着,大家就都有些昏昏欲睡,太繁琐,太枯燥无味了,语句也是相当直白,一看就明白,就没有一句是模凌两可的,且字里行间,无不充满着铜臭味,动不动就是赔多少钱,反正是三句不离钱。
这令他们觉得有些过于**,毕竟中华文化,谈到钱,都还是比较含蓄的,如果动不动就谈钱,会让人觉得你这人比较势利。
可要说挑毛病,也挑不出什么来,看着都很繁琐,但是每一条写在上面,似乎又都有存在的价值,如果不写的话,他们不会感觉少了什么,但若去掉的话,就觉得好像有些不妥。
总而言之,这份契约令他们感觉非常奇怪。
与此同时,郭淡也将拟写好的契约,带回家,给寇守信、寇纱过目。
“这...这是契约吗?”
寇守信也是震惊的看着郭淡,你确定这不是小说?
郭淡笑道:“岳父大人,这纸太小,字太大,所以看着显多。”
纸太小?字太大?当老朽没有签过契约么?寇守信微微瞪了郭淡一眼:“胡扯。”
郭淡呵呵直笑。
但其实他还真不是胡扯,如果是换成后世字体和纸张,大概也就二三十页纸,不可能有一百多页纸。
寇纱先是白了郭淡一眼,又向寇守信道:“爹爹,咱们与朝廷签契约,还是谨慎一些好,到时若出问题,也好划分责任,倘若不写得这么细致,若有问题,必定是咱们承担。”
“言之有理。”寇守信稍稍点头。
郭淡却道:“夫人此言差矣,今后不管是与朝廷,还是与其他人,都必须以这种规格来拟写契约。”
寇纱惊诧的看着郭淡,“这未免就太多了一点吧,就算我们能够耐着性子,但是对方可能没这耐心。”
“这不叫多,这叫做规范,习惯了就好。”
郭淡摇摇头,又继续道:“唯有这样做,才能够确保我们的权益,关于我们跟陛下的合作,是不能够公开的,换而言之,陛下是不能光明正大的袒护我们,但只要我们占理,陛下就能够出面保护我们的权益。
这契约就是我们的护身符,故此在新牙行中,将会有一个部门,专门拟写契约和审阅契约的。”
其实他不仅仅是要确保自己的权益,同时也想借此重新制定行业标准。
其实能够制定标准的人,才是真正的大佬,谁没个私心,谁来定标准,那都是偏向自己的,这样拟写契约,当然是对郭淡有利,反之,那对郭淡是非常不利的。
如今的契约实在是太简陋了一点,出了问题,就很难扯得清楚,然后就变成以大欺小,即便告到官府去,条款都模糊不清,模凌两可,那就成官员说了算,他怎么说都有道理,这对于商人而言,是非常不利的。
如果能够将契约规范好,凡事都拿契约说话,反而是维护了大家的利益。
在郭淡看来,商业中的博弈,都应该在契约之前,不管是明着来,暗着来,都不为过,大家各凭本事,而契约是博弈的结果,一旦签订契约,之后就是执行,否则的话,就会变得非常混乱,大家都没有安全感。
......
虽然牙行是股份制,但根据契约而言,郭淡是有权全权做主的,但是因为这事涉及到朝廷,郭淡还是在未正式签订契约之前,召开一次股东大会。
“贤侄...这契约未免太多了一点吧,这怎么看?”
“这上面都写了什么,能写这么多?”
“是朝廷规定的么?”
......
周丰他们拿着契约,人都是昏的,一辈子可能都没有看过这么多字。
“这我要求的,目的是为了确保我们的利益。”
郭淡又跟他们解释了一遍。
大家听罢,觉得也有道理,毕竟对方是朝廷,扯皮是扯不过对方,对方拿着砍刀,你奸诈、狡猾有个屁用。
曹达便道:“贤侄,我们当然相信你,这契约我们拿回去,慢慢看,你就跟我们说说,咱们能够赚多少钱?”
“对对对,这能够为我们赚多少钱?”
众人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目光。
郭淡道:“能够为我们赚得一个未来!”
“一个未来?”
曹达错愕道。
“不错。”
郭淡道:“这一笔买卖能够让我们牙行更上一层楼,在契约中的倒数第三条,非常明确的说到,只要我们这一笔买卖完成的好,朝廷将会将更多的军备物资承包给我们来做。”
周丰道:“话虽如此,那也得看能够赚多少钱,如果亏钱的话,承包得越多,就亏得越多。”
郭淡道:“如果单说这一笔买卖,是赚不到什么钱的,因为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还得投钱建作坊,招人,相互抵消,如果能够保证不亏钱,那其实就是赚钱。
可是,一旦我们的作坊运作起来,这利润就会越来越多,关键在于朝廷的买卖,给了我们一个非常坚固的基础,我们不但可以生产军备物资,同时也可以生产民用的。”
大家相互看了看,还是一脸的困惑。
郭淡笑道:“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就说秦员外的绸缎庄,秦员外不但卖绸缎,也卖一些衣物什么的,但是他们制作衣物的成本是非常高,且非常慢,这主要是因为他卖得是绸缎,而衣物只是次要的,他不会大规模招人来生产衣物。”
秦庄稍稍点头,道:“一般的大户人家,都是自己买绸缎,然后找裁缝量身订做,我家是因为本来就养着一些裁缝,故此平时也做一些衣物卖。”
郭淡笑道:“但是上回七夕节,员外就有些力不从心,因为当时对于情侣装的需求突然上升,你一下子可招不到那么多人来生产,导致很多客户想买,都买不到。”
秦庄叹道:“这也没有办法。”
“一旦我们的作坊建立起来,这问题将不会存在,你需要做怎样衣物,直接将要求告诉我们作坊,我们作坊很快就能够帮你生产出来。”
郭淡目光一扫,道:“各位,如秦员外这种情况,是经常会出现的,因为需求和供应不是恒定的,而是变化的,如果每家商户,都拥有全部的生产过程,其实是不划算的,因为即便需求在减小,他们还是需要付出同样的工薪,来养着那些工匠,而我们的作坊,将会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
因为朝廷的买卖,给予我们一个庞大的规模基础,有了这个基础,我不会遇到秦员外这样的问题。”
秦庄道:“可是如这样情况毕竟少,一年也难得遇上两三回。”
郭淡笑道:“一个秦员外,一年遇到两三回,十个秦员外,就是二三十回,一百个秦员外就是两三百回,一年若能够接到两三百这种买卖,其中利润可就不少了,关键我们不做,我们也不会亏的,因为有朝廷的单在后面支持我们,那么反过来说,如果做了,那可都是纯利润啊。”
周丰笑问道:“贤侄,有一百个秦员外吗?”
郭淡呵呵道:“我们作坊都是建在天津卫,难道你认为我们只会做京城的买卖吗?同时,谁又敢跟我们一样,建造一个这么大规模的作坊。另外,不管是绸缎、还是棉布,都将会变成衣物、被褥,如果都放在我们作坊生产,你说这其中会有多大的利润?”
周丰懵了。
这个没法计算啊!
秦庄点点头道:“我觉得贤侄说得很有道理,如果有这么一家作坊,我确实可以省不少事,这绸缎多半都是来自江南,到了京城,我也得自己找人做一些裁减,如果过天津就能够完成,那可是方便多了。”
其余人听得稍稍点头。
哪怕能够垄断京城的加工,那就赚不少钱了,关键还是在于,如果不做这些买卖,他们也得养那么多工匠,这个支出是不会变得。
大家都表示可以试试看。
讨论完这事之后,陈平突然道:“贤侄,关于你们新牙行的工程,已经快要结束了,绝对可以赶在大年初一完成。”
“大年初一开张吗?”
大家都诧异的看着郭淡。
郭淡点点头,笑道:“我拿着大家这么多钱,可不能有片刻懈怠,今年我们牙行都不放年假,正常做事。”
周丰笑道:“贤侄,你这么做,我们还真挺不好意思的。”
话虽如此,但他们都很乐意见到郭淡这么做,最好是每年都不放假。
郭淡赶忙道:“千万不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还得劳烦大家在大年初一赶到这里来封喜钱。”
“......!”
一众股东顿时哑然无语。
第二百四十三章 暗度陈仓
等到周丰他们离开之后,寇纱便走了出来。
她望着大门,自言自语道:“真是不敢相信,他们会如此轻易的答应下来。”
郭淡反问道:“那夫人倒是说说,他们为何不会轻易的答应下来?”
寇纱沉吟少许,才谨慎的言道:“这到底不是挣钱的买卖,而且对方是朝廷,即便立了契,风险还是不小的,他们应该慎重考虑才是。”
郭淡笑道:“但是我提出代工的理念,即便是亏钱他们也会愿意尝试的。”
寇纱闻言,不禁美目一睁,“难道是因为......。”
郭淡点点头,道:“既然绸缎能够找代工,其余的行业也可以如此,其实我方才提得那个问题,他们都曾遇到过,如果能够成功的话,他们都将深受其益。”
寇纱又问道:“这代工生产,当然就如此神奇吗?”
郭淡道:“谈不上神奇吧,最多也只能够令我大明的生产都更上一层楼而已。”
寇纱呆愣少许,旋即白了郭淡一眼,“胡说八道。”
郭淡只是笑了笑。
寇纱眼中又带有一丝狐疑,心想,难道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只要运营的好,这代工工厂是能够激活整个大明的生产力,这真的是一点也不夸张。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郭淡倒是不想自己来做,因为他不是干这一行的,他更喜欢的是牙行的工作,天天玩钱,但是没有办法,这生产不起来,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炒买炒卖的,生产力始终是资本的基础啊。
这事也只有他自己来干。
他这边敲定的同时,朝廷那边也都审阅完了,双方终于签订了契约。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可算是搞定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生产,寇义在天津卫也进行的非常顺利,有钱很难不顺利,成功的收购了十二家纺织作坊,听着好似很多,但就目前的规模而言,其实也不是很多,郭淡的目标是收购二十家,他主要要的是人,而不是那小作坊。
郭淡这边也赶紧派牙人和一些工匠过去,指导他们生产。
至于材料的话,在这期间,寇纱都已经联系好了。
这回可没有人敢炒买炒卖,四大官牙家中的茶,可都还未凉啊。
同时,经阁部商议,决定赐贴于柳家,并且让柳宗成成为官牙的管理者。
其实每一行都有官牙,但是阁部这回并没有论资排辈,而是直接破格选择柳宗成,这是因为申时行他们认为,这些官牙都是有靠山的,从他们之间选,意义不大,而柳家是私牙,在朝中没有什么大靠山,最为关键的一点,其实很多官牙都有参与倒卖绸缎,唯独柳家一直都很低调,期间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同时,他只选择柳家,并没有说选四个官牙补上,这就是因为他们希望能够增强官牙领导者的权力,来专门制衡郭淡,如今的郭淡实在是太强势了。
可见郭淡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虽然寇家的实力已经是京城第一牙行,但是许多官员都认为,如果再给郭淡权力的话,那就更加难以控制住他,应该加以限制才是,由牙人去制衡牙人,是最为合适的方式。
柳家。
“爷爷,如今我们终于成为官牙,为何您一点也不开心?”
柳承变见柳宗成拿着牙贴,脸上毫无喜色,不禁问道。
柳宗成叹了口气,道:“我如今可算是明白,为什么郭淡当初要找老夫合作,因为他一早就知道,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成为官牙,故此他才找上我们。虽然他没有成为官牙,但是我们却是他一手扶上来的,老夫也不知道是否该感到开心。”
柳承变听罢,神情显得有些黯然。
这郭淡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很快,他便连郭淡的背影都看不到了,他现在甚至都避免与郭淡见面。
柳宗成瞧了眼柳承变,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柳承变面前表露出这种想法来,于是抬起头来,道:“变儿,当初是爷爷考虑不周,才导致我们柳家一直被郭淡狠狠踩在脚下。”
柳承变一怔,忙道:“是孙儿无能.....。”
柳宗成手一抬,道:“这与你无关,是爷爷当初判断错误,总是让你向郭淡学习,但你并非是郭淡,他那一套,别说你,谁也学不来,咱们还是要走自己的路,如今我们已经成为官牙,那我们就应该好好经营这官牙,令其他官牙都以我们柳家马首是瞻。”
柳承变目光坚定的点点头,道:“爷爷请放心,孙儿不会再令爷爷失望。”
这时,一个奴仆走了进来,“老爷,琴行的余掌柜和肉行的屠掌柜来了,说是来向老爷您来道贺的。”
柳宗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来,道:“郭淡,虽然你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但若你想将我们柳家当成一个傀儡,那你这算盘可是打错了。”
今日可真是牙行的盛况,几乎所有牙人都跑到柳家道贺,不管是官牙,还是私牙。
唯独寇家没有派人来道贺,这当然是郭淡吩咐的,他就是造成这种敌对的局势,如此朝中官员才会支持柳家。
寇守信也是非常赞成的,以前他就不爽柳宗成,如今寇家这般规模,柳家能够成为官牙,都是我女婿一手安排,又岂会将柳家放在眼里,而郭淡今日其实也真的没空,他被潞王朱翊给拉到府上画结婚画去了。
潞王府。
“王妃,可满意否?”
朱翊一脸瑟的向一位十六岁,模样俏丽的少女问道。
这少女正式潞王妃,李氏。
李氏又瞟了眼刚刚挂上去的那幅结婚画,眼中满是欢喜,只见那画中之景,正是潞王府大门前的台阶之上,她身着朝服,头戴彩冠,与朱翊并肩而站,头上悬挂着潞王府牌匾,但最关键的在于,他们身后站着的全是潞王的妾侍。
阵容十分豪华。
这么一衬托,女主人的风范,是尽显无疑,毋庸置疑,她也是最美的。
“我可没让你请朱公子来画,想必他们现在都在笑话妾身。”李氏红着脸道。
能够嫁给朱翊的,绝非寻常女子,一定是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知书达理,贤良淑德,并非是那泼妇来得,只不过那幅画实在是太气人了,绝对喧宾夺主,而朱翊还要挂在家里,她才会如此生气,但如今她又觉得不太好意思,显得自己小气量了。
“他们敢。”
朱翊一抖霸气,又道:“我不是与你说过么,那日我见这结婚画挺不错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妃你,这是我早与他们约好的,你放心就是。”
李氏斜目瞧了他一眼,“是吗?”
“当然是的。”
朱翊这老司机是面不改色,又指着画道:“你瞧瞧她们,谁能与你比。”
李氏被夸得更加不好意思,道:“行了,你快去招待朱公子、小伯爷他们吧,可莫要怠慢了他们。”
......
此时,郭淡与刘荩谋、朱立枝、徐继荣正在花园里面,观赏盛开的梅花,但其实真正在观赏的也就朱立枝,他一个人站在墙角画梅,郭淡则是与刘荩谋、徐继荣坐在亭中喝酒打屁。
“啧啧,这潞王府可真是大呀!”
郭淡打量少许,不禁感慨道。
刘荩谋笑道:“你真是没有见过世面,这只不过是临时的潞王府。”
“临时的?”
郭淡惊讶道。
刘荩谋道:“当然是临时的,你难道不知道么,依照惯例,王爷都得去属地就藩,可不能一直留在京城的。”
郭淡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明朝的王爷,都是采取圈养制度,就是划块地给你,让你里面享尽荣华富贵,跟那猪一样,吃了就睡,睡了就吃,别得你就别多想了。
刘荩谋道:“潞王的属地在卫辉,那里的王府,建了好些年,还未建好,可见那规模有多么大。”
徐继荣没好气道:“我可是盼了好些年了,倘若哥哥去那边就藩,咱们出门玩耍,也有个串门的去处。”
刘荩谋点点头道:“这倒也是。”
“你们在聊什么?”
只见朱翊风骚得意的走了过来。
郭淡笑道:“王爷,王妃可还满意?”
“王妃非常满意,呵呵,辛苦你了。”朱翊笑呵呵道。
郭淡笑吟吟道:“王爷不打算赏点什么吗?”
朱翊眼眸一转,道:“我这府上别得不多,就女人多,要不赏你两个妾侍?”
徐继荣乐呵呵道:“淡淡可没有这胆量。”
郭淡嘴角抽了抽,道:“还是小伯爷你了解我。”
徐继荣得意洋洋道:“那还用说么,咱们可是京城双愚。”
“是你不要,那就怪不得本王。”朱翊很是无耻的笑道。
你以为你占了便宜,花这点钱,请你和王妃来做宣传,可真是太值当了。郭淡心中暗笑,又道:“我不过开玩笑的,王爷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哪里还敢要赏。”
“你知道便好,对了,这人本王可都帮你安排好了,你那钱何时送来?”
“小伯爷,我在你那里不是还有一些钱么,你帮我拿一千两给王爷吧。”郭淡突然看向徐继荣。
徐继荣哦了一声,突然又看向朱翊道:“哥哥,你好像还欠我两千两,算下来,你现在还欠我一千两,正好今儿来了,你顺便将那一千两也拿给我呗。”
朱翊顿觉生无可恋。
.....
在开封府周口县以南,有着几个小村落,由于这里地处偏僻,道路闭塞,故此鲜有外人来此,然而今日却有着一支车队缓缓往这边行来,这立刻引起了附近村民的注意。
大家渐渐往村口集中,拦住了车队。
一个弓着背,举着拐杖的老头走上前来,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下沟村作甚?这边可没路了。”
护送车队的头头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他走上前来,抱拳一礼,又道:“我们就是来找你们的。”
那老头惶恐道:“找...找我们?找我们干什么?”
“给你们送钱。”
中年男人回过头去,手一扬。
只见押送车辆的护卫拉开罩着车上的油布,上面放着的是一个个大木箱。
这箱子一打开,所有的村民都倒抽一口凉气,只见箱子里面全是银子。
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
中年男人又回过头来,“你们今年不用种田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辞旧迎新
在帮潞王画完结婚画之后,刘荩谋、徐继荣就开始拿着潞王和潞王妃对外吹风、造势。
并且已经郑重的告诉大家,这结婚画画册系列,将会在元宵节那日正式出售。
这一期画册对于五条枪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这期间五条枪这个充满艺术的作坊,被马报弄得充满铜臭味,结婚画将会宣告五条枪重回艺术界。
而马报将会由马赛和五条枪合作制作。
与此同时,马赛正式宣告进入休赛期,任何比赛,都必须要有一个休赛期,这样才能够保持观众的期待感。
另外,马赛也有许多方面需要整顿的,马赛的工作人员今年年节也不放假。
这个年节注定是忙碌的,郭淡让牙行的人忘记年节这回事,其实是对他们好,因为根本不可能有空闲的时间。
今天就是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已经张灯结彩,整条马市街的店铺早早就关了门,许多就没有开过门,热闹的氛围从街上转移到每家每户。
唯独寇家牙行是一个例外,虽然牙行也没有开门,但是里面却是敲敲打打,搬搬抬抬,好不嘈杂。
明日新牙行就得开张了,而今日却还在布置“新家”,年夜饭就是大家把家人都叫来,一块在牙行吃个工作餐。
寇守信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因为寇家人丁单薄,故此他很向往这种热闹的氛围,今儿他还主动跑了出来,指挥大家干活,人逢喜事精神爽,他身体比以前可是要好多了。
如果只是东主以身作则,那员工也会抱怨的,这是你家的买卖,你干活那是应该的,故此除此之外,他们今日还会得到丰厚的奖金,这个奖金已经超出他们对于奖金的理解,相当于他们三个月的工薪,故此他们干得是很开心,毫无怨言。
至于郭淡、寇纱这对夫妻,更加不用多说,他们两个本就是工作狂来的,将过年忘的最彻底的,就是他们两个。
此时,他们夫妻二人正走在廊道上,一边走,一边交谈着,根本无暇顾忌廊道外的花园景色。
“生产棉甲的材料可已发货?”
郭淡问道。
寇纱答道:“棉花估计已经送到了,其余的应该都还在路上。”
“估计?应该?难道天津卫那边没有来信?”
“这几日你就别奢望那边来信,咱们不过年节,不代表所有人不过年节,要不是我们愿意花三倍的酬劳,很多材料恐怕都得等到年后才送货。”
“你等着看吧,用不了多久,那些如今正在快乐过年节的人,就会打心里羡慕今日还在辛勤工作的人,可惜等到他们意识到这个世界突然变得非常残酷时,已经为时已晚。”
“那你前面装傻充楞的三年又怎说?”寇纱揶揄道。
郭淡笑道:“那三年让我赢得了你,这将一笔永恒的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寇纱心头一甜,这番情话,她还是比较受用的。
说话间,夫妻二人来到一扇大木门前,他们同时伸出手来,各握住一个把手,往里推去。
引入眼帘的是一间三角形的办公室,正中间一张办公桌,被左右两边的雕花木格窗包裹着,中间镶着一片片明瓦,虽然这明瓦透明度、采光度无法与玻璃相比,但是透过明瓦上洒入进来的阳光,有一种斜阳黄昏的感觉,意境非常美。
办公桌的左边酒柜,而右边则是摆放着一张茶几和三张沙发,沙发的侧边有着一个壁炉。
整个装潢非常随意、简单。
这间办公室就是总经理办公室,如果郭淡在牙行,将会在这里工作。
郭淡走上前去,将窗户打开来,屋内一下变得敞亮,屋外是鸟语花香,又向寇纱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寇纱摇摇头道:“不伦不类,我不是很喜欢。”
郭淡笑道:“评价的非常到位。”
寇纱又好奇道:“你为什么要装潢成这样?”
“因为...。”
郭淡突然坐了下来,然后非常自然将双腿架在桌上,道:“我喜欢这样。”
寇纱一脸古怪之色的看着郭淡,突然抿唇笑道:“我明白了,因为你也不伦不类。”
郭淡笑着点点头:“完全正确。”
他向来就有自知之明,他驾驭不了当下的风格,当下的风格,真得是要坐有坐像,站有站像,言行举止,包括来客人,也要论资排辈的坐,都是很有讲究。
他比较随性一点,故此设计的就随意和张扬一些。
二人在里面聊得少许,便从窗户边上一扇门走了出去。
出得木门便可来到后面的花园内,侧边还有一道木梯,上得梯子,推开一扇门,只见里面是一个秘书室。
“相比起下来那办公室,我更喜欢这里。”郭淡笑道。
“瞎说甚么。”寇纱白了他一眼。
说话间,二人又一同推开里面那扇雕花木门。
里面是一间非常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面积与下面那间差不多,但却是四四方方,摆设也是规规矩矩,主次分明,但是材料都是用比较普通,非常朴素,没有一丝奢华感,连低调的奢华都没有。
“满意吗?”
郭淡又问道。
寇纱微笑的点点头。
这一点她跟郭淡稍微有些不同,郭淡在私下里是非常随便的,但是工作上还是些追求和讲究的,他觉得这是身份象征,同时也代表你的工作态度和精神面貌,是工作的一部分。
但是寇纱是完全不在乎这些,但是她在待客方面,又显得非常大方,如寇家珍藏的那些好茶、好酒,全都是用来招待客人的,他们父女,包括郭淡在内,从来不喝那些。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郭淡都已经试探过几次,因为女人有时候心口不一,但是最终发现她还真不是装出来的,是发自内心的厌恶。
既然都已经到了厌恶的程度,郭淡也只能按照她喜欢的去设计,甚至连自己的办公室都也搞得很简单,没有搞一些貂绒铺在沙发上,其中最昂贵的材料就是明瓦,那还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总不能挂一床草席上去。
“我想岳父大人对这办公室也一定会非常满意。”郭淡笑道。
寇纱好奇道:“你为何知道?”
郭淡走到一扇门前,推开来,“因为这间屋子。”
寇纱走上过来一看,发现里面是一间休息室。
郭淡笑吟吟道:“工作期间都不忘生孩子,岳父大人能不满意吗。”
寇纱面色一变,一种上当的感觉油然而生,便是要撤。
郭淡赶紧一手拉住她,责怪道:“你想到哪里去呢?我是这不知道轻重的人么,今儿这么忙,哪有功夫,反正今后有得是机会,不急于这一时。”
“今后你也别想。”
寇纱啐了一声,同时抽出手来,尽量远离那间房屋。
郭淡呵呵之乐。
今日他们还真没有生孩子的功夫,入夜之后,他们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吃得是年夜饭,忙碌已经让所有人都忘记今年是大年三十。
虽然这是郭淡来这里的第一个大年三十,但是他过得非常满意。
周家。
“你们聊吧,我先回屋休息。”
周丰突然站起身来。
周夫人只觉十分诧异,这儿孙满堂,正享受着天伦之乐时,怎么丈夫突然要去睡觉了,于是问道:“明儿酒楼又不开门,你为何这么早休息?是累着了么?”
周丰道:“你难道忘了,明儿新牙行开张,我得早起赶去道贺。”
“对对对,明儿新牙行开张。”说着,周夫人又面带埋怨道:“这个郭淡也真是的,挑哪日开张不好,偏偏选到这大年初一,他不用过节,别人也要过节啊。”
周丰忙道:“这话你还千万别说,若他不这么努力,我更加睡不着。”
......
翌日,天都还没有亮,周丰便早早爬起来,带着仆人,拿上礼物,上得马车,前往牙行。
来到马市街时,整条大街都是空荡荡的,倒不是说大家都在睡觉,只不过很多人都出城游玩去了。
刚刚下得马车,便遇见曹达,周丰当即面色一沉,“真是晦...。”
可话一出口,他突然意识到今年是大年初一,赶忙拱手道:“曹老弟,新的一年,祝你万事如意,财源广进。”
曹达是睡眼惺忪,还揉了揉眼睛,这一拱手,又打上了哈欠:“啊...周兄...啊...。”
含糊不清的,也不知在说什么。
这厮肯定是故意的。周丰当即皮笑肉不笑道:“这大清早的,你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
曹达突然也意识到周丰的语气变了,叹道:“别提了,昨夜陪着他们玩到四更天才睡,刚躺下就被叫醒了。周兄昨夜什么时候睡的?”
周丰笑呵呵道:“我早早就睡了,郭淡不是说了么,今儿咱们股东还得开会,看牙行去年的什么财务报表,这可得认真看啊!”
曹达突然就变得精神起来。
周丰以为他们来的算是比较早的,哪里知道,等到他们晃悠悠的走到牙行大门前时,里面已经是人声鼎沸,他们来得即便不是最晚的,也肯定是倒数的。
对于商人而言,来晚一步,这心里都虚。
赶紧走上前去,冲着站在门口的郭淡拱手道:“贤侄,恭喜,恭喜。”
郭淡拱手回礼道:“同喜,同喜。二位,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呵呵!”
郭淡又道:“这牙行你们也有份,我也不说什么招待不周,二位就随便一点吧。”
“行行行,你先忙,待会再聊。”
周丰、曹达入得大门,顿时愣住了,这大堂可是远比他们想象中的大得多,几十个人站在里面都不显拥挤。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一诺牙行
大!
确实非常大!
若是加上外面的廊道,这规模还真不比皇极殿少。
整个大堂是敞开式的设计,四面都有一扇大门,还有很多窗户,外面有着一圈廊道,廊道上面放着一些长桌、椅凳,客人可以坐在外面喝茶、吃东西。
正中间是一张弧形的长桌,非常气派,整个装潢风格也是非常奢华。
这就是寇纱为人处世的态度,招待客户的,再奢华,她也不会反对,但是自己的话,舒适就行,从不在意那些。
然而,周丰和曹达并未意识到,他们跨入的不仅仅是一道大门,更是跨入了一页的新得篇章,而这页篇章是机遇和残酷并存的。
里面除陈方圆之外,全都是牙行股东,都是熟人,大家相互祝福,新年的氛围很浓烈。
“周老弟,你可是来晚了。”秦庄笑呵呵道。
周丰摆摆手道:“不瞒秦兄,我以为我来得还算是早的,哪知道你们比我更早,好在也没有迟到。”说着,他突然左右张望了下:“怎么他们都在看画。”
“那可不是普通的画,而是咱们牙行的作品。”秦庄笑道。
“牙行的作品?”
“你看那是什么?”
秦庄指着周丰背后的一面墙。
周丰回头一看,只见墙上挂着一幅画,起初他以为只是装饰用的,但如今定目看去,惊呼道:“这不是状元红么。”
说着,他又急急上前去,只见画中写着几行字,讲述着牙行是如何缔造状元红的。
又听得边上有人道:“这棉甲可真是漂亮啊!”
周丰又偏头看去,只见那边墙上挂着一套棉甲,纯白色的,除颜色之外,设计也与之前的棉甲完全不一样,没有显得那么宽大,褐色的皮带,让整个棉甲都显得非常束身。
除此之外,还有关于册封大典、马赛、慈善、五条枪、新赛马场、七夕网恋、金玉楼、等等的画作。
这一幅幅看过去,他们才意识到这大半年间,这寇家牙行做了这么多买卖。
这绝对是一个记录。
而这些作品将会永远的挂在这里,只会增多,不会减少。
客户入得大堂,都不用询问,便能够非常直观的看到牙行的实力。
正当大家在讨论这些作品时,寇守信突然出现在大堂中。
这些人立刻围了过去。
“寇兄,老弟在此,祝你新的一年,身体健康,早日抱孙。”
曹达拱手道。
寇守信听得大喜,赶忙拱手道:“承蒙员外吉言,承蒙员外吉言,寇某感激不尽啊!”
这些商人可都是人精来的,立刻就是什么“儿孙满堂”,“开枝散叶”,全都来了。
寇守信笑得嘴是都合不拢了。
这是他目前最为渴望的。
一番道贺之后,周丰笑道:“寇兄,我看你身体可是好了不少,什么时候出来重掌牙行,让我们再目睹寇兄的风采。”
寇守信摆摆手道:“周员外可莫要笑话我了,哪里有什么风采,不瞒各位,如今这新牙行,就算是我年轻的时候,也是管不了的,我现在就享享清福。”
陈方圆感慨道:“我要有这么个女婿,我也享清福了。”
语气里面透着一股酸味。
周丰揶揄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关键还是寇兄生了漂亮的女儿。”
陈方圆瞧了眼周丰,心想,你嚣张什么劲,待我旅店开起来,有你们好看的。
寇守信一个劲的傻乐,眼睛都笑没了,都被自己的远见给感动了。
自己当时怎么就这么独具慧眼,那么多求亲者,个个条件都比郭淡好,可他就偏偏选中了郭淡,而且挨了三年痛苦,硬是没有将郭淡扫地出门,这是何等的远见啊。
以往这些大富商,站在他面前,那真是颐指气使,可如今个个都拍他马屁。
真是爽歪歪!
“岳父大人,各位,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这时,郭淡走了过来。
寇守信神色一变,立刻道:“还能聊什么,当然是聊这孙儿的事。”
“孙...孙儿?”郭淡愣了下,完全没有想到会这么个话题。
周丰打趣道:“贤侄,你做买卖的能力,那是毋庸置疑,可惜生儿子的能力还是稍显不足啊!”
这些长辈纷纷大笑起来,难得揶揄郭淡一回啊。
该死的,都跑到明朝来了,还是逃不了被催生,唉...我华夏文明可真是源远流长啊。郭淡笑道:“周员外,你可还记得当初你是花了多少钱,买下陈楼的吗?”
周丰神情一滞,提这事干嘛?
陈方圆乐呵呵道:“贤侄,大过年的,说这事干嘛,坏了气氛啊!”
周丰斜目一瞥,人家郭淡明明就不是这意思,你这老货,偏偏要往这上面引,你给我记住,到时若那旅店挣钱,我也将你那旅店整垮,郭淡跟谁合作不是合作。
这对冤家。郭淡呵呵笑道:“我只是想说明一个道理,我这是厚积薄发,不管是做买卖,还是生儿子,能力可都是深不见底的。”
陈方圆忙道:“既然贤侄能力如此强大,何不多纳几个妾侍。”
“陈叔叔,你这就真的把气氛给坏了。”
郭淡真是怕了这老头,转移话题道:“岳父大人,各位,我们一块去参观一下这新牙行,毕竟这是大家的钱建的,各位来此可不能连个茅房都找不到。”
寇守信问道:“这人都来齐了吗?”
“都来齐了,不然的话,就是辰辰的错。”
郭淡指向边上辰辰。
辰辰赶忙道:“老爷请放心,咱们牙行的股东都来齐了。”
寇守信笑呵呵道:“你记了就差不多,要是贤婿记得,我就有些担心。”
“岳父大人真是太了解小婿了。”郭淡呵呵一笑,突然走到那弧形长桌前面,指着后面那面装饰屏风,道:“若想要了解我们牙行,看懂这面屏风就行了。”
只见屏风上面,有着一个图案,图案下面写着“一诺牙行”
“一诺牙行,可是一诺千金的意思?”
秦庄问道。
郭淡道:“正是,信约是我们牙行的立足之本。”
周丰看着那图案道:“贤侄,这看着好像是两个小拇指勾在一起。”
郭淡点点头道:“员外好眼力,这个设计理念正是出于勾手指的手势,其要表达的用意有两层,其一,合作共赢,我们最主要的买卖,还是与商人合作,帮助他们的买卖更上一层楼,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的。对内也是如此,身为我们牙行的人,一定要懂得相互合作,而不是单打独斗。
其二,就是我方才说得信约,牙行的名声不好,是众人皆知之事,尤其是在诚信方面,但是我们牙行为何能够在短短时日内,便有如此规模,其中奥妙不在于谁,而是成于信,立于契,信守契约就是我们牙行的根本所在,一旦失去这一点,我们牙行必将关门,那将是毁灭性的打击,谁也挽救不了。”
大家听得是频频点头,只觉这标志非常妙,一个简简单单的图案,就概括了整个牙行的理念,并且非常好理解。
陈平笑道:“贤侄说得如此好,我倒也想弄一个这标志。”
秦庄点点头道:“弄一个好像也不错。”
郭淡笑道:“难道这是新年第一笔买卖,各位若是需要的话,我们牙行帮你们去找五条枪做一个。”
周丰问道:“是吗?不知价格如何?”
“非常贵。真的。”郭淡一本正经道。
周丰一愣,旋即呵呵道:“那我就放心了,反正我也没打算弄。”
“哈哈!”
谈笑间,郭淡又带着大家往大堂的后面那扇门走了出去,出得大门,外面是一片生机勃勃,小草刚刚长出嫩芽来,花儿含苞待放。
清新的泥土香味,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放眼望去,只见那特别宽敞的廊道,不但连接着一栋栋建筑物,上面还放着一些餐桌,转角处都有亭台,等同于一些休闲场所。
周丰笑道:“贤侄,你这牙行建的可比梁园还要漂亮一些,我这一眼就喜欢上这里。”
他这也说出大家的心声。
可爱归爱,他们可不会这么搞,这至少也得花个两三万两才能够建起来。
郭淡笑道:“这都是陈员外的功劳。”
陈平忙道:“不敢,不敢,我就是个干活的。”
“哈哈。”
郭淡又介绍道:“我们一诺牙行的布局就如铜钱一样,是外圆内方。”
陈方圆笑道:“贤侄可千万别这么说,别人还以为这是我的店。”
郭淡哈哈一笑,这老陈真是越来越幽默了。又指向中间那四个方方正正的大屋,道:“那就是我们牙行的营销部,也是整个牙行的心脏所在,到时与各位的合作,都将会由那里的人来处理。”
但是郭淡并未急着去那里,而是带着大家沿着廊道走去。
“人力资源部?”
曹达突然抬头看着一个标牌,又问道:“贤侄,这是什么意思?”
郭淡笑道:“这里就是专门负责招聘人才的地方。”
“招聘人才?”
曹达听得只觉有些怪怪的,偏头往里面看去,只见里面竟是一间大套房来的,可比他酒楼包间都要好得多,比吏部都不遑多让,不禁自嘲道:“原来咱们买卖人也讲人才,我一般就是招一些跑腿的,年轻、机灵,身体好就行了。”
郭淡道:“能够在这里做事的,必须得都是人才,识数认字那是最基本的,我们是帮人家做买卖,是要对客户的金钱负责,一般人可是不能胜任啊。”
段长存好奇道:“你上哪找那么多识数认字的人来?”
郭淡笑道:“说起来,还多亏四大官牙关门,这树倒猢狲散,我就将那些猢狲都给招来了,他们可都识数认字的。”
要在牙行做事,必须得有文化,牙人不是一个苦力差事,如果连契约都不会写,那还当什么牙人,牙人就是说合买卖的。
周丰道:“说到这官牙,柳家好像没派人来道贺?”
郭淡风轻云淡道:“我想那柳宗成一把年纪了,也应该有点自知之明,我岳父大人可不喜欢他。”
寇守信呵呵笑了几声,倒也没有说不是。
他也知道柳宗成能够成为官牙,是他女婿一手扶上去的,犯不着给面子,他也不想给,以前柳家把他折腾得够苦的。
曹达道:“贤侄,如今柳家可已经成为官牙的头头,而且就他一个,这合作共赢啊!”
其余商人也是呵呵笑,他们如今可不敢再得罪柳家,他们的货物可得经官牙之手啊!
“合作归合作,交情归交情,两码事。”郭淡微微一笑,然后又伸手道:“各位请。”
第二百四十六章 牙行五部
“考勤?”
“培训?”
“劳资?”
......
走了好一会儿,这一个个门牌,令大家有些摸不着头脑。
“贤侄这些屋子都是......?”秦庄好奇道。
郭淡道:“这里目前还都是属于人力资源部的区域。”
“......!”
敢情我们走了这么久,都还没有走出人力资源部啊!
郭淡又将每个单位的作用,跟他们解释了一遍。
大家听得是啧啧称奇,只觉自己仿佛是在逛六部,这甚至于比六部的分工还要更加细致、明了。
再想想自己的买卖。
真是不堪入目啊!
曹达纳闷道:“贤侄,咱们做买卖的,招个人用得着分得这么细致吗?”
郭淡笑道:“那不知员外觉得那个是多余的呢?”
曹达顿时沉默不语。
郭淡道:“我方才说过,我们一诺牙行跟各位买卖不一样,我们自身基本上是不生产货物,也不收购货物,即便是生产棉甲,也是与马赛合作,我们是帮你们生产货物,收购货物,出售货物,这些都是要靠头脑,人才就是牙行一切。
这也导致,我们在人才方面,必须要有一套非常完善的制度,我们不但招聘人才,而且还是对人才进行培训,让他们不断的提升自己,如此才能够持久。”
他并未因为要投入生产,而改变牙行,他还是将牙行当做投资公司在运营,而投资公司的生产力就是人才。
但是如今的学院,都是为科举服务的,没有为商人服务的学院,那只能自己来培训,这事郭淡可不想求朝廷,其实任何事,郭淡都不想让朝廷来做,只要朝廷允许就行了。
真不是郭淡体贴万历,而是经过这一次与朝廷谈判,让郭淡彻底看清楚明朝廷的运作机制,那效率可真是急得人死,要不是他跑去方逢时那边催,一份报告真的可以弄个七八天,而牙行半天就能够弄出来。
倘若郭淡是老板的话,早就全部炒鱿鱼了,在谈判期间,他心里不止一次大骂,真特么一群废物。
他不是追求快,而是效率,你明明半天就能够弄完,你非得搞个七八天,这就是在浪费大家的金钱和时间啊。
整个朝廷,郭淡最愿意合作的两个部门,一个是东厂,一个就是锦衣卫,坏归坏,但是人家效率高,其它的就免了,真不是一路人。
又走得一会儿,他们来到一个褐色为主调的区域,整个风格给人一种非常庄重的感觉,而在廊道上挂着一块匾额。
“法务部?”
众人皆是一惊。
那人力资源部还说得过去,大家都得招人,是能够理解的,但是这法务部......?
不等他们询问,郭淡便道:“这法务部便是专门拟写契约的。”
“专门弄一个部来拟写契约?”
周丰惊讶道。
郭淡点点头道:“我先前不说了么,我们一诺牙行的立足之本,就是立于契,换而言之,我们牙行就是建立在契约上面的,自然得专门成立一个部,我们牙行一共有五个部,除了这人力部、法务部,还有财务部、营销部、技术部。”
段长存道:“就算如此,也不需要用一个部吧,我们做买卖多半契约都是自己来写,也不觉得有多累。”
周丰道:“是呀!看这法务部,好像还不小,有好几间房,用得着这么多人来拟写契约么?”
如今做买卖拟写契约,要么是牙人代拟,要么就是自己拟写,他们一般也都是口述,有人代笔,很轻松的一件事啊。
郭淡笑道:“想必各位也知道我们与朝廷签订的那份生产棉甲的契约,可是有着一百多页纸,如那种契约,一个人是完不成的,必须得有一个团队。
另外,如周员外的金玉楼,或许只要签订关于酒菜的契约,段员外也只需要拟写关于瓷器的契约,但是我们牙行不一样,我们牙行要拟写各种各样的契约,而且还得与朝廷打交道。
而我们牙行又非常重视契约,这契约是如何也不能出错的,故此我们才成立这法务部,每一类契约都有专门的人才处理,你们看前面那间房,就是专门拟写有关人力契约的。”
众人同时干咽了一口,甚至有些股东已经开始抹汗了。
他们渐渐明白方才寇守信为什么说管不了这新牙行,别说寇守信,他们也管不了,光写契约的都有一个部门。
同时,他们也都非常好奇,每经过一个屋子,他们都往里面瞅了瞅,只见里面坐着都是一些中年人,且每张桌上都放着一本明律,墙上贴着一些布条,上面都是朝廷实时颁布的政令。
这里工作的人都是一边审视着以前的旧契约,一边查阅着明律。
做买卖还得熟读明律。
那我们以前干得是什么?
他们顿时有些怀疑自己的人生。
而经过最后一间屋子时,郭淡突然向里面问道:“关于我们与信行合作的契约做好没?”
其中一人道:“已经给总裁送去了。”
“总裁?”
大家同时看向郭淡。
“总裁”一词,并非是外来词,宋史就已经出现,大概意思也差不多。
郭淡笑道:“牙行的总裁就是我夫人,她主管法务部、财务部、人力部。”
周丰赶忙问道:“那贤侄你干什么?”
郭淡道:“我是总经理兼执行董事,主管营销部和技术部,简单来说,就是专门出主意的,至于我岳父大人是董事长。”
他又将整个构思的架构,以及权力分配,跟他们解释了一遍。
简单来说,寇守信是牙行最大的股东,是拥有者,职责就是股东来串门时,陪着聊聊天,喝喝茶,类似于吉祥物。
寇纱专门负责牙行的管理,主管行政,而郭淡就是专门负责运营、策划和战略。
这一家三人是各司其职。
大家听罢,都已经无语了。
在当今世上,只有朝廷才会拥有这种架构。
买卖人?
可真是想也不敢想啊。
但是他们可非庸人,了解清楚之后,他们不禁心想,掌管这么一间牙行,那么一件多么激情的事。
周丰突然问道:“方才我好像听说牙行与老陈的信行合作?什么合作?”
郭淡笑道:“从今天开始,我们牙行将会与陈叔叔的信行展开战略合作,我们会长期雇佣信行来为我们牙行调研市场,收集各行各业的信息。”
周丰稍稍皱眉,道:“咱们牙行都已经有法务部、人力部,也不在乎多增一个部啊!”
陈方圆笑而不语,十分淡定,这信行可就是郭淡的,郭淡为何还要多成立一个部。
郭淡笑道:“首先,我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这么多人才,而陈叔叔的信行已经非常成熟;
其次,如果我们成立一个专门的部门,从招人,到培训,这运营成本其实是要高于雇佣信行的成本,我得对大家的金钱负责;
最后,我们牙行的理念是合作共赢,故此我们不会什么都自己干,如果外面有更合适选择,合作永远是我们的第一选项,这是互相帮助。
好比说,我将状元红承包给你们金玉楼,同时你们金玉楼也雇佣我们牙行帮你们运营。今后信行若需要与谁合作,也会来找我们牙行。”
众人听得是频频点头,这种互惠互利的事,没有道理拒绝。
周丰见大家都赞成,便也不再多言。
但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到时郭淡肯定要将信行并入牙行,以此来增加牙行的股价,故此他才并未设立一个专门的部门来搞市场调查。
接下来,他们又去到财务部。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财务部的规模竟然是几个部门中最大的,光房屋就有十间,每一间房屋都非常大,故此都不在廊道里面,老远就听得拨动算盘的声音。
郭淡笑道:“财务部,也是我们牙行最大的部门,我想这应该不用解释,光凭这里的股东,就足以证明为什么财务部是我们牙行规模最大的部门。”
大家笑呵呵的直点头。
但实际上自然不是那么简单,郭淡对于数据的要求是非常高的,这可是他的看家本领,由于如今可没有电脑,导致财务部必然是最大的。
郭淡又指向财务部边上那栋二层楼高的建筑物,道:“那里就是我的办公室和我夫人的办公室。”
大家偏头看去,透过几棵大树,隐隐可以见到一栋由石材砌成的阁楼。
但是郭淡并未带大家过去,因为他们的办公室太小了一点,容不下这么多人,他们又顺着廊道去到技术部,技术部里面的人,都是牙行专门负责鉴定的牙人,当然,郭淡也从四大官牙那边挖了不少牙人过来。
最后他们才去到营销部。
营销部有四栋建筑物,分别是策划、设计、开发、业务。
这营销部是完全对外的,必须是男人负责。
而营销部跟其他部门的装潢风格也不一样,整体而言是比较随性的,他们去的时候,很多人都是坐在外面的廊道上工作或者交谈,而且清一色都是年轻人,这些人都是以前牙行的学徒,而辰辰就是这里主管。
老持稳重的秦庄便道:“怎么这里都是年轻人,这营销部如此重要,他们能行么?”
郭淡笑道:“正如我方才所言,营销部是整个牙行的心脏,从人体学来说,年轻人的心脏是要好过老人的。而从真是案例而言,我就是最好的案例。”
众人先是愣了愣,旋即都哈哈大笑起来。
郭淡也才弱冠年纪。
陈平笑道:“只要是贤侄你负责,别说年轻人,就算是一群猪马牛羊我也放心啊!”
“哈哈.....!”
郭淡苦笑的摇摇头,又道:“如今五大部已经逛完了,各位肯定也走得有些累了,我们去会议室坐坐,顺便开个股东大会,看看去年的财务报表。”
“好好好,这财务报表,听着可都新鲜啊!”
这可是大家都关心的事。
而会议室就在财务部的边上,处在牙行的东北角。
当他们来到会议室时,宽敞明亮的大厅,尤其是中间那张超长的桌子,令他们为之一惊。
看着可真是气派。
来到桌旁,只见桌上放着不少木牌,凝目看去,上面竟然写着的是他们的名字,同时里面还有许多身着褐色制服的少女,引导他们入座,待他们坐下之后,又有送上糕点、茶水。
可真是无微不至啊!
干酒楼的周丰、曹达都是倍感汗颜,这服务态度可比他们酒楼的要好得多。
这时,郭淡走到正前方的那面墙前面。
大家立刻都看着他,整个大厅是鸦雀无声。
郭淡轻轻一拉从墙上坠落下来的绳子,只见一块幕布立刻掉落下来,不少人还吓得一跳,又凝神看去,只见白布上面不是文字,而是有着各种图案,什么圆形、方形、三角形。
色彩缤纷,非常好看。
图形边上才有着一些文字。
郭淡笑道:“大家现在看到的,这就是我们牙行的财务报表,造价十两银子。”
第二百四十七章 我们只是一诺股东
就单一商品而言,十两可真的是不便宜。
画册才多少钱。
但是在坐的商人,都已经顾不得在乎这些,他们天天看得最多的就是账本,然而面前这偌大的财务报表,他们竟然完全看不懂,个个都是睁大眼睛,是一脸懵逼。
这是什么玩意,艺术画么?
郭淡目光一扫,笑道:“各位,在你们的面前那小簿子,就是关于去年的账本。”
众人微微一怔,低头看去,这才注意到每个人面前都有着一本蓝色面的小簿子,他们立刻拿起看了起来。
账本中那一笔笔账目,令他们信心得以恢复。
我还没傻,看得懂账目。
这才是账本,你那是都是什么鬼,还十两,你真是不把我们的钱当钱是吧。
豪气的段长存便道:“贤侄,你让我们看这账目就行了,干嘛还弄个什么财务报表,这财物报表根本就看不懂。”
“等会,你方才好像还说,你这财务报表花了十两。”
周丰突然问道。
郭淡笑着点点头。
“哎呦!贤侄,你这真是智者那一失,我看这纯粹就是浪费钱啊!”周丰垂首顿足道。
曹达揶揄道:“也就十两,没有多少钱,关键这财物报表没啥用,看账本就行了。”
郭淡苦笑道:“真不是我故意要弄个财务报表来哗众取宠,而是必须得制作一张财务报表来,否则的话,你们会怪我的。”
“必须?”
秦庄纳闷道:“此话怎讲?”
郭淡笑道:“各位都是京城的富商,看账目的本事,那定是数一数二的,账本就在你们那里,你们一边看,一边告诉我,去年一年,我们牙行投资的回报率是说,就是我们凭借入股所得多少利润,我们凭借做买卖赚得多少钱,我们买卖丝绸等货物所得多少利润,同时支出方面,人力支出,建设支出,还包括损耗。”
曹达他们一边听着,一番翻阅着,翻着翻着,就开始冒汗了,这可真是太多了一点,而不是同一类业务。
郭淡笑道:“各位直接翻到最后,我都有帮各位算好。”
众人闻言,就赶紧翻到最后。
“你这都算已经算好,为何还要问我们?”
“莫不是怕我们不识得字?”
“当然不是。”
郭淡摇摇头,又问道:“各位,账目都已经给各位算得清清楚楚,你们就根据这账目,想想我们牙行的整体情况?我们有多少业务,业务所占比例是多少?或者说,我们牙行与别得牙行的不同之处?亦或者说,对于我们牙行的买卖是一个什么印象?”
这又把大家给问蒙了。
印象?
大家又看了看账目,只知道投入多少钱,赚了多少钱,要说印象么?
真的没有。
“大家再看看这财物报表。”
郭淡拿起长棍来,先是指着左边那个圆形图案,“这是前年我们牙行的情况,其中买卖货物所得利润占总利润的四成六,门店收入占得三成七,还有一成七是来自于说合买卖的佣金,我做过一些调查,大多数牙行也都是这情况,主要所得利润是来自于买卖货物所赚得的差价,其次是门店,最后才是佣金。”
说到这里,他又指着右边那个圆形的图案,“这是股份制后的账目情况,其中买卖货物所得利润已经不到一成,只有八分,而门店收入更是跌倒可以忽略不计,还不到一分。而业务所得佣金占得七成六,投资所得利润占得近二成三,这就是我们一诺牙行,与所有牙行的不同之处。”
这么一说,大家立刻明白过来,双目盯着财物报表,开始发光发亮,仿佛发现了宝藏一般。
郭淡又继续道:“再看看支出的情况,以前牙行的支出,主要是在购买货物上,税收其次,再后是工薪,最后是笔墨纸砚的损耗。而如今我们牙行的支出情况,最主要的是投资,其次是建设这新牙行,但这只是一个特例,可以放到一边,再来应该是工薪,最后才是税收,购买货物和笔墨纸砚的损耗都已经到了可以忽略的程度。不管是收入,还是支出,都已经发生决定性的变化。
而且从一个关键数据上,我们可以看到,我们在今年收入情况会出现怎样的变化,我们如今主要收入,是来自于业务所得,那么支出最大的应该是工薪,但是我们的主要支出,却是投资。这说明我们未来两年,主要的收入,将会来自投资,而不是业务佣金,当然业务佣金也会增长,只不过所占比例不会有那么多。”
“妙哉!妙哉!”
周丰突然激动,“这财务报表真是妙啊!”
“贤侄这么一说,我全然明白过来,并且对我们牙行有了一个具体印象,另外,我也好像能够看出一些门道来,知道今年比之去年,又会出现怎样的变化。哈哈!”
众人不禁皆是拍案叫绝,同时目光不离那财务报表。
郭淡笑道:“相信大家也都明白,为什么我们要花这么贵的钱,弄这一份财务报表,原因很简单,因为各位并不参与牙行的运作,如果只是我一家人,我不需要这财务报表,我只需要看看账目就行了,但是如今有这么多股东,我们必须要想办法,让各位最短时辰内,知道牙行的整体状况,以及我们的变化。
当然,账目是最重要的,这个是不能作假的,作假是违法的行为,但如果只是给各位一本账目,一列列文字,让各位对于牙行唯一的印象,就是赚了多少钱,别说对牙行的了解,连个最基本的印象都没有。如今大家只需要大概的记住这财务报表就行了。”
大家频频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一炷香之前,牙行对于他们是一团迷雾,虽然他们都知道牙行有什么业务,但是没有个印象,说不出什么来。
但是如今,每个股东好像对牙行都非常了解一般,仿佛亲身经历。
秦庄很是心动的问道:“贤侄的意思是不是说,只有如牙行这种股份制才需要这财物报表,如我们的买卖,就不需要?”
郭淡笑道:“当然不是,各位其实都可以做,这样也会加深对于自己买卖的理解,可以根据财物报表,来调整收支,前提是你们愿意花十两银子。”
周丰道:“十两有些贵吧,那画册可也才一二两。”
郭淡笑道:“这是我想出来的,随便画画,估计一分钱就能够搞定,但是要做得这么美观,同时要这么准确,那就必须得很多钱,五条枪那边可都是画了好些天才完成的,光颜料都不知道用了多少,十两真的是一点也不贵。”
如今这种几何技术,画着图是非常麻烦的,郭淡还帮了一些忙,解决一些关于理论技术的问题,但是画画技术,他就没有怎么帮忙,其实他画得出,但是他必须培养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他不习惯亲力亲为,他更习惯于花钱吩咐别人去做。
任何一个投资商人,都不会愿意将时间花在节省厕纸上面,因为同样的时间,他们能够赚来十辈子都用不完的厕纸。
段长存道:“十两就十两,咱们也不是出不起。”
郭淡道:“员外若要做的话,估计不需要十两,毕竟员外的买卖不需要画这么多。”
段长存不爽道:“我愿意花十两,难道不行么?”
郭淡笑道:“各位,五条枪这笔超值的单,我可是有大功劳,我得分奖金。”
“哈哈......。”
众人立刻大笑起来。
接下来,郭淡根据财务报表,跟他们讲解牙行的具体变化,以及未来的趋势。
趋势就是投资和业务,而主要业务也就是帮商人运营,门店已经取消了,牙人都成为技术人员,倒买倒卖也不干了。
而主要支出肯定也是投资,其次就是员工的佣金。
从支出就能够看出牙行的基础,就是人才,不管是投资,还是帮商人运营商品,这都是需要人才来做。
利润当然也就是来自这两点,郭淡预算明年的利润有四五成将会来自投资,业务同样也占四五成,但是后年投资回报率是一定高于业务,并且要占到七成。
根据利润来算,明年的股价至少达到三十多万两。
大家听得是如痴如醉。
这特么太爽了。
等于拿双倍的钱,利润他们得分一笔,但即便将利润分走,股价还是值这么多钱。
当然,今年是不分红的,当初入股时,就已经说得非常清楚。
会议结束之后,人人都膨胀了,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大人物,谁都看不起,你们那是什么档次,你们的买卖需要财物报表吗?
一本小簿子,怎一个寒碜了得。
你们账目的单位是什么?
两?千两?
抱歉,我们一诺牙行都是万两起步。
如我们一诺牙行,光拟写契约的就有好几个小组,账房比你们的仆人都多,会议室比你们家大堂都要大得多。
金玉楼东主?
醉霄楼东主?
什么狗屁?
我们现在就只有一个身份,就是一诺牙行的股东。
这些人相互吹捧的出得会议室,虽然分红没有,但这顿庆功宴不能少。
郭淡又带着他们去到食堂,这食堂的装潢也真心不比酒楼差,只不过材料方面不如那些大酒楼。
周丰眼眸一转,道:“贤侄,其实要庆祝可以去我们金玉楼订一些宴席,犯不着在这里吃。”
曹达哼道:“为什么不去我醉霄楼?去你们金玉楼的客户可都是达官显贵,我们去多不合适,我醉霄楼更合适一些。”
郭淡忙道:“二位莫争,我倒也想去,问题是你们没有开门啊!”
曹达忙道:“放心,明年我一定开门,牙行赚这么多钱,过年都还做事,我们赚那么点钱还关门休假,想想都惭愧啊!”
郭淡讪讪道:“我们明年应该会放假,今年只是比较特殊而已。”
“......!”
曹达顿时露出一副被抛弃的表情。
郭淡话锋一转,道:“不过我打算将这食堂承包出去,我们牙行可不从事这美食行业,今日这食堂里面厨师,可都是我家的,就两个大厨,其余的全部是学徒,你们要有兴趣的话......。”
周丰激动的直接蹦了起来,“这当然是承包给我啊!”
“岂有此理,凭什么承包给你。”曹达鼓着双目道。
这是一个又矮又胖的中年人站出来,昂着胖脑袋,愤愤不平道:“周兄、曹兄,我可真是忍够了,你们可有将我陈记放在眼里。”
郭淡笑道:“各位别着急,我没有说打算承包给一家,毕竟我们牙行得人可都是人才,且来这里的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大富商,这吃得一定要丰富,多家承包的话,口味更加丰富一些,大家的选择也更多。”
第二百四十八章 千古第一仁君
这“承包”一词,都已经快要成为郭淡专属,因为郭淡不但承包了很多业务,同时承包出去的业务可也是不少啊。
如他这种思想,跟当下的自给自足思想,是截然相反的。
如果换成是周丰他们,既然赚钱,自己能做,那一定是自己搞,绝不会便宜别人的,同时他们也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可见他们虽然是商人,但是他们的思想完全是小农经济的思想。
而郭淡认为一个人的精力是很有限的,最合理的投资,就是将有限的精力花在自己最擅长的事上面,同时用金钱换取时间,赚更多的钱。
几个厨师,他找不到吗?他只是不想去浪费这时间,管理这厨房的时间,他能够赚更多的钱,明显就是亏本的买卖。
至于这股东大会,本质上其实就是吹牛、装逼大会。
作为股份制,股东的信心,对于执行者而言,可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决不能跟那些文人一样,自谦、含蓄,这可不行,一定得吹,狠狠得吹,让股东和员工对于牙行充满信心。
从这一点来看,今年的股东大会,无疑是非常成功的,光新牙行的建设,就足以让人充满信心,更别说那漂亮的财务报表。
虽然庆功宴上面的菜式,非常一般,但是人人都吃得是有滋有味,吃完之后,这些股东们又站在草坪上晒晒太阳,展望着未来,新牙行的出现,让他们对于未来都充满着希望。
商人能够做到如此,这真是太棒了,同时也刺激了他们,也想将自己的买卖干到这种规模。
直至下午时分,他们才离开。
送走他们之后,韩艺又与意犹未尽的寇守信去到总裁办公室那边。
当进入那个区域,来来往往的就全都是女性。
这行政中心,就郭淡一个男人,其余的全都是女人。
而这些女人其实都是各大青楼淘汰下来的歌妓,但是郭淡却视她们为宝。
他曾经让寇义寻找女人来牙行做事,可是找了半天才找了那么几个。
因为大家闺秀是不会抛头露面的,而贫农家的女子,又没有文化,干不了这活,这只能从青楼去找,因为青楼的女子都有才艺培训,即便是被淘汰下来的,也都有一定的文化基础,郭淡买断她们之后,又让她们在五条枪接受仪态训练。
“董事长,总经理。”
门口的两个秘书,看到郭淡和寇守信来了,立刻站起身来。
寇守信笑道:“这董事长叫得我真是不太习惯啊!”
郭淡呵呵道:“慢慢就会习惯了。”又向那秘书问道:“总裁在里面吗?”
“在的,二位请稍等。”
这秘书是郭淡培训出来的,跟如今的仆人不一样,规矩是最重要的,不管你是谁,都得先通报,她们也不会称呼什么“老爷”、“姑爷”,都是称呼职称。
过得片刻,只见寇纱来到门口,盈盈一礼,“爹爹,夫君。”
但是她有些改不过来,不过她今日的装扮却是如这些秘书一样,也就是郭淡吩咐的工作妆,就是将头发扎成发髻,雪白的肤色,精致的五官,性感的美人尖,都展现淋漓尽致,身着窄袖长裙,显得极为干练,这也非常符合寇纱的气质。
虽然早上已经见过,但郭淡兀自是眼中一亮,开始有些嫌寇守信碍事了。
如果寇守信知道郭淡的想法,马上就会离开,而且可能似乎用跑的,什么事都比不过生孩子啊!
入得总裁办公室,寇守信当然没有郭淡那种觉悟,很自然的坐在总裁椅上,郭淡与寇纱则是坐在对面。
寇纱笑道:“爹爹,夫君,听说今年的股东大会举办的非常顺利。”
寇守信笑呵呵道:“有贤婿在,想不成功都难啊!”
“岳父大人过奖了,成功早在今日之前就已经发生了,小婿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郭淡谦虚一笑,又向寇纱道:“夫人,其实你也应该参加这股东大会,毕竟你可是总裁。”
不等寇纱开口,寇守信便道:“不可,不可,贤婿你有所不知,很多股东可都不愿意与女人同席,他们可都是长辈啊。”
从礼制的角度来看,让女人出席,是对于宾客的不敬,尤其对方还是长辈。
郭淡道:“不愿意待,可以离开,我们又无所谓。”
寇纱道:“夫君,我也不想参加这股东大会,我更愿意坐在这里做事,正如你方才所言,成功早在今日之前就已经发生了,这我就很心满意足了,我在乎的是成功,而不是参加股东大会。”
郭淡微微一抬手,很无奈地笑了笑。
但寇守信确实不愿意寇纱出席股东大会,哪怕是曾经那段非常困难的时期,一般客户是寇义招待,如周丰他们来了,都是他带病出来招待,寇纱最多只能站在一旁,让女人站出来,是一件很丢人的事,转移话题道:“贤婿,咱们不过年节,但是其他人可都过节的,这礼数不能少,你是不是得带些礼物去给兴安伯拜个年。”
郭淡苦笑道:“我倒是不介意跑一趟,但是我想兴安伯可能会介意的,他现在看到我都怕,自我承包下棉甲,他尽量都不跟我见面。”
“伯爷若是介意,那就算了。”寇守信稍稍点点头。
郭淡突然道:“不过有一个人,可能还是得去给他拜拜年,不然他可能会有意见的。”
“你陈叔叔?”
“当然不是,我说得是陛下。”
“......。”
寇守信、寇纱都是非常无语的看着郭淡。
寇守信苦笑道:“这过年的时候,圣上也得见一些贵宾,你.....。”
言下之意,你一个小商人,跑去跟皇帝拜年,你哪里来的自信,皇帝有空招待你吗?
郭淡笑道:“岳父大人请放心,陛下不见谁都会见我的,因为那些人可都是去要钱的,而我是给陛下送钱的。”
寇纱突然道:“夫君可是去给圣上送账目的?”
郭淡道:“夫人,你这么说就太俗了一点。”
但这就是事实,这几个月,郭淡一直都在处理万历的钱,当然得做份账目给万历。
翌日,郭淡就揣着账本,跑去皇宫,但他这回多半是想约个时间,他也怕皇帝没有时间。
可哪里想到,万历立刻就召见他,片刻都没有让他等,这真是令郭淡有些受宠若惊。
心里对于万历的敛财癖好,有了一个新得理解。
在一个小太监的引路下,郭淡来到书房,只见万历坐在里面,李贵站在一旁伺候着,他赶紧上前一步,行得大礼,“卑职参见陛下,恭祝陛下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都过年了,得换点心意。
万历听得郭淡这另类的马屁,不禁呵呵笑得两声,道:“免礼吧。”
“多谢陛下。”
郭淡站起身来,笑嘿嘿道:“启禀陛下,卑职今日入宫,除了向陛下拜年之外,卑职还带来了关于去年的账目。”
说着,他拿着账目,双手奉上。
李贵赶紧过来取过账目,又呈给万历,万历却是手往桌上一指,“先放这吧。”
“......?”
郭淡顿时震惊的看着万历。
这与他预想中的不一样,他预想的是,万历应该激动的翻开账目,迫不及待的向他询问赚了多少钱,今年又能够赚多少,这才是万历的流程啊。
而不是像如今这样,看都不看一眼。
这让郭淡心很慌,如果万历不爱财,那他就完了。
万历也注意到郭淡那怪异的眼神,问道:“怎么?这账目朕一定要现在看吗?”
“不不不,陛下喜欢什么时候看都...都行,若...若无其它事,卑职...卑职就先告退了。”
这诡异的情况,郭淡可是不敢久留啊!
万历手一抬道:“你先别忙着告退,朕今日召见你,倒不是为了这么账目的事,朕就是想跟你聊聊。”
跟我聊?跟我除了钱,还有什么可聊的?不会又是寻思着让我当太监吧?这大年初二,没有必要吧。郭淡讪讪点头,“是。”
万历突然叹了口气,却又什么都不说。
他是在等我发问么?郭淡小心翼翼问道:“陛下为何叹气,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呢?”
万历又是一声哀叹:“这大过年的本应该开心才是,可是有些人偏偏就不想让朕开心,你说可恨不可恨。”
郭淡立刻忠肝义胆道:“何人这么大胆,敢在这新年之际,惹陛下生气,陛下何不抄了他的家。”
“要是一个人的话,朕早就抄了他的家。”万历怒哼一声。
哇!不是一个人,那就是一群人,又是满朝文武,真心尴尬。郭淡有些心虚。
万历自顾言道:“三年前他们就要求朕册立太子,朕当时就随口一说,过两三年再谈,哪知他们都记在心里,这大年初一他们就急着上奏,要求朕册立太子,真是岂有此理。”
又是这事?不过这...这事跟我谈合适吗?郭淡听得是一脸懵逼。
却不知这事,万历也只能跟他这个体制之外的心腹抱怨几句,李贵是个仆人,跟他抱怨没啥意思,而张鲸、张诚他们可都是有自己的立场,他的红颜知己皇贵妃,还就是当事人之一,更加不能说。
可要不说上两句,万历又憋得慌,他不想立长子为太子,但他又不敢说出来,普通人也就忍了,但是他是皇帝,他就会觉得非常憋屈。
正好郭淡送上门来了。
万历瞧了眼郭淡,道:“你平时不是话很多么,怎么今儿却这般沉默。”
我能说什么?不,我还真得说些什么,那些大臣我可都得罪过,这是我唯一的大腿,我必须站坚定不移的在他这一边。郭淡眼眸一转,摇头一叹:“回禀陛下,卑职不是沉默,而是...而是被陛下的仁慈、善良给深深的感动了,陛下真乃千古第一仁君啊!”
万历好气好笑道:“朕只是想跟你聊聊,不是要听你拍马屁。”
李贵就在边上,拍马屁也轮不到你。
郭淡忙道:“陛下明鉴,卑职之言,句句发自肺腑,绝非是拍马屁,以卑职之见,这事换做任何一个帝王,恐怕都会龙颜大怒,杀无赦,而陛下竟然都没有责怪他们,说是千古第一仁君,毫不为过啊!”
万历纳闷道:“你这话有何凭据?”
郭淡迟疑片刻,道:“卑职有些话,不知当不当说?”
万历立刻道:“今日百无禁忌,你想说什么都行。”
他就是想找个人聊聊天,哪还能不准人说话。
“遵命。”
郭淡稍稍组织了下语言,才道:“卑职是一个商人,那些大道理不懂,只懂得一个道理,我花了钱请你来做事,不管你要说什么,做什么,你首先得将本职的事情干好。”
万历点点头道:“言之有理,但这两事有何关联?”
郭淡道:“当然是有关联的,就说那些言官御史,他们本职是督察百官,可如今朝中还是有不少贪污的现象,连我这个商人都知道,也就是说他们连本职的事都干不好,那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对陛下您的家事说三道四。
如果他们早早就将事情做完,闲着蛋疼,不,闲得无聊,说上几句,那卑职觉得这也是可以理解的,问题是他们什么都没有干好,天天就念叨这事,这就是无能,偷懒,还要存在感,还要奖金,如果是卑职家的牙人这么干,卑职立刻就让他们滚蛋,你连自己的事都干不好,未必还能够把我家的事处理好?”
第二百四十九章 深不可测
静!
郭淡说完之后,屋中是异常的安静。
万历是呆呆的看着郭淡,一语不发。
郭淡被他看得有些慌,弄不好就得切jj的,忐忑道:“陛下,卑职是不是说错话了?”
“不。”
万历猛地一怔,只见他脸上的神情,慢慢的从呆愣变成激动:“你非但没有说错,反而说得非常对,就这么简单的道理,朕怎么就没有想到,朕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说到后面,他激动的挥舞着双手。
郭淡嘿嘿道:“那是当然因为陛下您太过仁慈,不愿意跟他们斤斤计较,卑职就不同,卑职只是一个商人,心眼比较小,花了钱,就应该得到相应的回报,而且只能多不能少,想白拿钱的,那是不可能的。”
万历是频频点头,若有所思道:“是呀!是呀!看来朕一直以来对他们是太过仁慈了,以至于他们如今才这般不知好歹。”
说话时,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嘴角也露出一抹诡异笑意来,突然拿起账本来,呵呵笑道:“朕看看你帮朕多了少钱,哈哈......!”
这个转变,令郭淡和李贵同时一愣。
虽然不清楚缘由,但郭淡可算是松了一口气,我的万历又回来了!
谈得非常愉快,基本郭淡说什么,万历都要狠狠夸他几句,甚至到郭淡临告退前,万历这铁公鸡竟然破天荒的赏了一些贡品给郭淡,都是一些什么人参、灵芝等珍贵药材。
这令郭淡都有一些受宠若惊,他也不知道自己那番话怎么就哄得万历这般开心。
他这门外汉,当然不知道国本一事,对于万历而言是多么的重要,这背后还是权力之争,也是礼制之争。
万历非常厌恶那些文官对他说教,其原因并不在于他痛恨礼教,而是在于他认为这些大臣是在利用礼教来约束自己,他渴望打破这一层束缚,如果他能够废长立幼,无疑是冲破了礼制的束缚。
话说回来,这其实也不能怪那些大臣,主要前面那正德老祖,过于奔放了一些,当时是真的吓坏了很多人,导致后面的皇帝有一点点出格,那些大臣就开始要死不活了。
等到郭淡离开的之后,万历神色一变,胖胖的脸,变得阴沉起来,吩咐道:“召厂臣。”
李贵躬身道:“奴婢遵命。”
可是等到李贵走到门口时,万历突然开口道:“等等。”
李贵又回过头来,看着万历。
万历凝眉思忖着,道:“这郭淡一走,朕便召厂臣,那谁都知道此事与郭淡有关,还是等过些天再说,让他们先过个好年吧。”
说到后面,他嘴角露出一抹阴森森的冷笑。
......
“陛下接见了你?”
寇守信惊诧的看着郭淡,他始终不相信皇帝会在大年初二接见郭淡,过年这宫廷里面可是有着很多繁琐的礼仪,怎么有空接见一个商人。
郭淡点点头:“陛下还赏了小婿不少贡品。”
“贡贡贡品?”
寇守信的嘴皮子又哆嗦起来。
而当他看见那一盒盒名贵的人参、灵芝摆放在面前时,顿时有些怀疑人生。
就连寇纱也是将美目睁地大大的。
郭淡笑道:“岳父大人,夫人,这不很正常么,我帮陛下赚了这么多钱,也该给点赏赐,要论佣金的话,可是够买一房屋这些玩意。”
“贤婿,话可不能说啊!”
寇守信激动道:“这可是贡品,有钱都买不到的,一般都只有三品大臣才有这待遇,陛下竟然...竟然赏赐贡品给你,这这这.....。”
有钱哪会买不到。郭淡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道:“岳父大人喜欢就好,小婿也是打算拿回来给岳父大人补补身子的。”
“补什么身子,这当然得供着呀,你可知道,倘若让周丰他们见到陛下赏赐贡品给你,他们会有多羡慕咱们吗?就供在这大堂,客人来了都能够看得见。呵呵。”
寇守信笑得嘴都歪了。
郭淡下意识道:“供在这里,会不会生霉?”
寇守信当即一愣,又露出疑虑来。
郭淡忙道:“没事,没事,就供在这里,岳父大人开心就行,到时咱们每年一换,不打紧的。”
每年一换?换新衣裳吗?
寇守信思绪彻底凌乱了。
......
在封建社会,假期一般是相对于官员的,百姓只是过节,没有法定假期一说,商人也是如此,但一般商人都会在初一到初三不开门,因为这几天大家都忙着相互拜年,如果天气好就约上好友出城游玩,不会待在城里,开门也没啥生意。
但是经过股东大会的刺激,这些商人都觉得,自己赚得太少,还不够努力,那周丰回去就要求初二就开门做买卖。
“老爷,您看,这初二开门,也没有什么客人。”
那掌柜的小心翼翼的说道。
周边打瞌睡伙计,也偷偷瞄向这边,盼了这么多天,可算是盼到过年,结果就放两天假,这可真是太痛苦了。
“没客人就不开门吗?这是什么道理。”
周丰指着那掌柜的和一些伙计:“我说你们真应该去一诺牙行那边看看,我去开股东大会的时候,遇到不少人,人家就没有放过假,但是每个人的脸上可都没有一丝的抱怨,再看看你们,唉......。”
那掌柜的心想,人家拿多少奖金,我们屁都没有。
周丰一眼他心中所想,道:“如果你们将客人招来,我也会给你们一些奖金的,个个都杵在那里,跟块木头似得。”
“老爷,老爷。”
只见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跑上楼来,神情激动道:“老爷,画出来了。”
“是吗?”
周丰激动道:“快拿来给我瞧瞧。”
那管家立刻递上一张纸去。
周丰拿过来一瞧,那神情就跟吃了大便似得,道:“这是什么玩意?”
那管家道:“我们就是根据老爷你的要求画的财务报表。”
“放屁!”
周丰勃然大怒:“我是这么要求的吗,你看看人家一诺牙行的财务报表,画得多么的漂亮,再看看你们这画的,三岁小孩恐怕都比你们画得好,真是岂有此理。”
说话间,他将纸往桌上一拍,只见纸张上画着一些“月饼”、“汤圆”、“油条”,总之,你无法想象这是财务报表。
那掌柜的道:“老爷,既然一诺牙行是请五条枪制作的,那咱们何不也请五条枪帮咱们,一年花个几两也不算贵啊!”
周丰愠道:“我会不舍得那点钱么?让五条枪来帮咱们,那谁都知道咱们赚了多少钱,咱们的买卖可不比一诺牙行,这些都是秘密,你真是越来越愚钝了。”
牙行赚钱,佣金都是明码标价,跟朝廷的买卖更是轰动一时,根本藏不住,这酒楼里面的水分就非常大。
忽听得楼梯间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员外,这大过年的,来你金玉楼,一句好话没听到,怎么尽听到你在骂人。”
只见两个老者走上楼来。
周丰吓得赶忙站起身来,快步印上,躬身行礼,“草民见过二位大人,不知二位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二位大人多多包涵。”
来人正是方逢时、王家屏。
王家屏问道:“你们金玉楼一向都是初四初五才开门,怎么今年初二就开门呢?”
周丰讪讪道:“这都是因为草民看到一诺牙行都不放假,小店可远不如一诺牙行,故此草民觉得该多努力努力。”
“一诺牙行?”
“就是以前的寇家牙行,如今改名为一诺牙行。”
“原来如此。”
王家屏点点头。
方逢时指着周丰道:“要我说呀,你们都跟郭淡学坏了,开口闭口就是钱。”
周丰直点头道:“是是是,大人教训的是。”
王家屏又向方逢时道:“反正他也开门了,咱们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他们二人今日约着一块登山去了,回来的时候,经过金玉楼,见门是开的,正好觉得有些口渴饥饿,于是就进来看看。
“这是什么?”
他们正好坐在周丰方才坐得位子上,王家屏不免拿起那“月饼”图看了看。
“这是...。”
周丰隐蔽的瞪了那掌柜的一眼,这等机密竟然没有收好。然后道:“这是...这是财务报表,只不过我这做得比较差,看不太出来。”
方逢时好奇道:“财务报表,是什么?”
“回大人的话,这财务报表是郭淡发明的,他们一诺牙行的财物报表,做得跟画一样漂亮,看一眼就能够对牙行过去一年的情况,有着一个非常深刻的了解,真是妙不可言......。”
周丰是手舞足蹈,声色并茂的将这财务报表解释给他们听。
整个股东大会,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张财务报表。
“这么神奇?”
方逢时微微一愣,又向王家屏道:“忠伯,可否拿给我看看。”
王家屏赶紧给递了过去。
方逢时拿着认真的看了起来,因为徐姑姑的原因,他现在对于郭淡的一切,都感到非常好奇,虽然这财务报表非常潦草,但是结合周丰所言,他也能看出一些门道来,不禁又看向王家屏。
王家屏抚须笑道:“这里离牙行也没有多远,咱们就去郭淡那边讨一杯茶喝。”
方逢时呵呵笑道:“正有此意。”
王家屏站起身来,道:“员外,打扰了。”
“不敢,不敢。”
周丰诚惶诚恐的拱拱手,又亲自送得他们出门,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走向一诺牙行,不免嘀咕道:“我是不是说错话呢?”
.....
“这...这是牙行?”
当王家屏、方逢时入得一诺牙行的大门时,当即就傻眼了。
一点也不夸张的说,这大堂可比阁部的大堂都要阔气的多啊!
也从来没有哪个买卖人将门店的大唐做得这么阔气,这么气派,感觉真的是两个世界。
忽听得一个非常甜美的声音,“二位客官,不知有何需要?”
王家屏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妙龄女子面带微笑的看着他,说是女婢,气质不像,可要说是大家闺秀,也不太像,仿佛是另一类女性。
方逢时道:“叫你们东主出来。”
“东主?”
那女子稍稍一愣,又问道:“不知客官找的是我们董事长,还是总裁,还是总经理?”
方逢时一脸错愕,“什么董事长,总......?就是郭淡。”
“原来客官是要找总经理。”那女子又问道:“不知客官可有预约?”
方逢时微微有些不爽,堂堂兵部尚书,找个商人还得预约,沉着脸道:“你就说兵部尚书找他。”
那女子一愣,旋即行礼,“大人恕罪......。”
王家屏摆摆手笑道:“行了,行了,不知者无罪,你快些去叫郭淡出来。来得时候,只有一个问题,站在这里就变成几个问题了。呵呵。”
“是。”
那女子颔首一礼,但也没有急着去叫人,又伸手引向旁边那边的座位:“二位大人请这边稍坐,我这就让人去通报总经理。”
她引着王家屏和方逢时来到边上的座位坐下。
立刻又有一个女人端着茶点上来,“二位大人请享用。”
职业的微笑,言行举止,是大方得体,服务真心比金玉楼高几个档次,弄得王家屏、方逢时不自觉的点点头,以示感谢。
虽然他们都是正人君子,但是一般奴婢上茶,他们是不可能点头表示感谢。
他们自己都觉得诧异。
只觉这一诺牙行,处处透着诡异。
方逢时便向王家屏问道:“不知忠伯如何看这一诺牙行?”
王家屏举目打量片刻,然后道:“深不可测!”
第二百五十章 求加班
在一个封建社会,在一个厚重农抑商的国度下,一个商人将大堂建的如此富丽堂皇,这不是深不可测,又是什么。
王家屏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又举目四顾,不禁感慨道:“这里真是比阁部还要舒适一些。”
“我们六部也比不上这里。”方逢时摇摇头,又道:“从进入这大堂,到坐在这里,都让人觉得非常舒适,但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王家屏也是点点头,再富丽堂皇的建筑物,他们也是待过的,但是与这里给的感觉不一样,这里就是特别舒适一些,也不知道为什么?
方逢时又问道:“不过建这么大,合规矩吗?”
王家屏稍一沉吟:“我朝只有对住宅有一些明文规定,但也比较宽松,一般都不管,至于商人如何建造门店,这个好像还真没有限制,但是必须得通过市署那边的批准,他这里当初好像是司礼监那边特批的。”
“原来如此。”
方逢时点点头,突然站起身来,往一边墙走去。
王家屏稍稍一愣,偏头看去,然后也起身跟了过去。
他们来到一面墙前,只见墙上挂着一副棉甲。
王家屏道:“这不是......?”
方逢时点点头,又偏头看向边上那幅画,笑道:“看来这里挂着的不是什么画作,而是他们牙行的业绩啊!”
王家屏看了看两边的画作,道:“真是有些意思。”
“二位大人,大驾光临,草民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只见郭淡急忙忙走了进来,微微喘气的朝着他们二人拱拱手。
方逢时抚须笑道:“无妨,无妨,你这牙行这么大,走过来也是要一些时辰,我们能够理解。”
“尚书大人见笑了。”
郭淡尴尬一笑,又带着一丝疑惑的看着他们二人。
大年初二,一个阁臣,一个尚书,跑到他这里来,这真是太诡异了。
王家屏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笑道:“你别多想,我跟方尚书只不过凑巧路过这里,于是进来看看,哪知这里面是别有洞天啊!”
郭淡谦虚道:“大人过奖了。”
“一点也不。”
方逢时摆摆手,又道:“你们商人不是讲究财不外露,可是你这里好像都是露在外面的。”
郭淡笑道:“回尚书大人的话,这是因为我们牙行面对的客户不一样,我们面对的都是一些大富商,甚至于朝廷,如我们牙行做的买卖,不是买卖货物,而是帮人赚钱,这需要实力,故此我才设计成这样,其目的就是让客户一进来就对我们牙行充满信心。另外,我们牙行名声在外,那股价都是公开的,想藏也藏不住,恐怕还会被人说虚伪。”
“呵呵,你说得也不无道理。”
方逢时笑着点点头,又带着一丝好奇道:“虽然你这大堂富丽堂皇,但也不是最好的,比你这里好的,比比皆是,但是为何你这里会给我们一种非常舒适的感觉?”
郭淡稍一沉吟:“这可能是因为我们这里的设计,是以人为本吧。”
方逢时纳闷道:“难道别人家的就不是以人为本吗?”
郭淡道:“据我所知,大多数都不是,他们都是以礼为先,以贵为先,还要考虑风水什么的,我们这里就什么都没有考虑,只考虑一点,就是客户,怎么才会让客户觉得舒适,就怎么设计。”
如今的装潢是很有讲究的,什么东西放在哪里,什么东西不能放在客厅,都是有说法的,虽然这讲究里面也包含着舒适的因素,可以说是前人积累下来的经验,因为如果不舒适,也不可能传下来,但是,任何事一旦成为规则,那必定会让舒适感降低。
后世就是完全讲究人性化设计,哪怕是一张椅子,唯一标准也是舒适,没有别的。
方逢时听得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王家屏目光一扫,也稍稍点头。
郭淡又道:“二位大人,倒不是我标新立异,只是来我这里的人,都只是来谈买卖的,他们不会在乎那行,所以只要舒适就行了。”
“你若还不算标新立异,那也没有人敢言标新立异了。”
方逢时哈哈一笑,又道:“不知你可否有空,带我们参观一下你这一诺牙行。”
“这是我的荣幸,二位大人这边请。”
出得大堂,方逢时立刻觉得那“别有洞天”说早了,如今才是别有洞天啊。
明媚的阳光下,泥土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宽敞的廊道是人来人往,仿佛一切都是朝气蓬勃。
这与正在走下坡路的大明,真是形成非常鲜明的对比。
“四十岁?这年纪太大了一点,精力根本就跟不上,我看二十岁最为合适。”
“二十岁什么经验都没有,我们可不是在招学徒,这个职位现在是真的缺人,我们哪有工夫给他培训。”
.....
只见一男一女迎面走来,二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总经理好!”
二人突然见到郭淡,立刻停下来。
郭淡轻轻点了下头。
二人又向王家屏、方逢时颔首一礼,然后便走了过去,又听到他们的争论声传来。
“抱歉。”
郭淡伸手示意,道:“二位大人,前面请。”
王家屏问道:“他们在争什么?”
郭淡道:“我也不大清楚,应该关于招人的,他们都是人力资源部的,但是这事都是我夫人在管。”
“人力资源部?”
“就是专门招人的,前面就是人力资源部。”
来到人力资源部,只见不少人坐在外面的廊道上,或拿着剪刀剪着什么,或者执笔在纸上写着什么,屋里面传来激烈的讨论声,来到这里,完全不觉得如今是在过年。
他们见到郭淡来了,也就是问了声好,然后又继续做自己的事。
这倒不是规定,以前他们见到郭淡,也是噤若寒蝉,正襟危坐,久而久之,他们发现不管是郭淡,还是寇纱,都不爱这一套形式主义,他们就只看一点,有没有将事干好,这牙行管事的,除辰辰之外,还就没有一个是拍马屁上位的。
“他们这是干什么?”
方逢时非常好奇道。
你说这里是招人的,结果他们要么在剪纸,要么制作横幅,完全不像似在招人啊!
郭淡解释道:“他们应该是在制定招人计划。”
方逢时好奇道:“你似乎并不了解。”
郭淡讪讪道:“回尚书大人的话,这都是我夫人在管,我哪有功夫管这些。”
他真不管这些,他只是跟寇纱交代几句,具体就他们自己办。
“方兄,你看这个。”
王家屏从桌上拿起一张表格,递给方逢时,却没有察觉到,坐在边上的那年轻人,微微撇了下嘴,好似在说,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他也不管郭淡在不在场,因为他事要没有做完,肯定会被骂的,郭淡和寇纱可都是非常苛刻的上司,他们不接受任何解释。
方逢时拿着那张表格看了看,又瞧了眼王家屏,二人脸上都露出尴尬之色。
因为这表格上面的招人要求,比吏部还要细致一些,并且是有章有法,有许多地方,甚至都可以让吏部来借鉴的。
但问题是,吏部乃是朝廷第一部,是六部中唯一不受阁部领导的,这突然出现一个比吏部还要专业的,这真的非常尴尬。
又听得边上屋内传来的争论声,这种争论声,吏部也常出现,但是他们争论点不一样,如今这屋内传出来的争论声,是在讨论招怎样的人,对牙行好,而吏部争论的是该提拔谁的人上来。
王家屏、方逢时脸上的笑容是逐渐消失。
这真的是非常讽刺。
他们真的希望,自己正身处在吏部,而不是牙行。
默默的往前走去。
郭淡趁机轻轻敲了几下那桌子,那年轻人抬头看着郭淡。
郭淡斜目一瞥,低声道:“察言观色可也是人力资源必备的素质,你小子就没有看到我都是站在旁边的么,你刚才是给谁眼色看?”
说着,他便跟了过去。
“完了!”那年轻人眼眶一红,都快要哭了。
来到法务部,王家屏、方逢时不约而同的走向廊道边上的一张桌子。
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独自坐在桌旁,长长的桌上,放满了各种资料。
王家屏、方逢时低头一看,皆是面色一惊,只见上桌上放着的资料全都是有关买卖的律法,以及一些政令,放在正前面的则是牙行的与朝廷的契约文本。
少女看得是津津有味,时不时拿笔坐着笔迹,就连身后出现两个白发老头都不知道。
方逢时看得一会儿,不禁抚须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赞意。
郭淡走了过来:“二位......。”
王家屏手一抬,然后指着前方。
三人悄悄从少女边上走过。
可是没走两步,又见到一个年轻男子同样也在看这些资料,王家屏和方逢时可都是读书人出身,看到他们如此专注的,真不忍心打扰,甚至都有意识的放轻脚步。
待走到没人的地方,王家屏才好奇道:“我方才见他们好像都在看明律,看政令,做买卖还要看这些吗?”
郭淡赶紧将法务部的理念解释了一遍。
王家屏、方逢时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也感到很欣慰。
法务部的理念,就是要尊法,不能违法,那么首先必须得懂法,这个逻辑没点毛病。
他们又慢悠悠往前走去,却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他们跟这里的人,完全就不在一个节奏上,从他们边上走过的人,瞬间就没影了,不管是年轻人,还是中年人,而且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激情,走路都是带风的。
再对比死气沉沉的官府,这真的让王家屏、方逢时感到很不是滋味,人家过年期间加班,都比官员正常上班更加有冲劲。
而当来到财务部时,王家屏、方逢时是彻底绝望。
就财务部的账房规模,户部还真的比不上,甚至可以说不是一个档次的,而且财务部是最忙碌的部门,敲打算盘的声音,都将瓦上的灰尘给震落下来。
“郭淡。”
王家屏突然转头看向郭淡,道:“你这里还招人么?”
“招...招啊!”
郭淡突然迟疑的看了眼王家屏,道:“大人不会是想将亲戚安排进来吧?”
王家屏稍一沉吟,道:“那你收不收?”
“不收。”
郭淡回答的非常干脆。
王家屏问道:“为何?”
郭淡如实道:“因为不好管理,我一个小商人,哪里敢管大人的亲戚。”
扔个这种人进来,可真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决不能开先例的。
方逢时笑道:“你小子胆子还真不小,连王大人的亲戚都敢拒绝。”
郭淡也很直接的说道:“我宁可给钱。”
“那要是老夫自己呢?”王家屏突然又问道。
郭淡登时一脸懵逼。
王家屏呵呵笑得几声,但是笑得有些苦涩,又默默得往前走去。
这才是他向往的工作氛围,而不是那死气沉沉的官署,他在阁部多半时间都在忙着一些礼制的事,这个规格,那个规格,是极为枯燥的。
在朝廷,你想干什么都非常难,更别说什么一展心中抱负,那真是痴人说梦。
第二百五十一章 解决之法:承包
一旁的方逢时也是感同身受,他知道王家屏当然不是要来这里工作,而是借此讽刺朝廷的碌碌无为。
真的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一诺牙行工作氛围,是他们从未感受过的,如周丰的金玉楼,或者说柳家的牙行,其实也是给人一种得过且过的感觉,只不过柳宗成、周丰个人会给人一种精明、能干的感觉,但整体的工作氛围还是那样。
最主要的差别,就在于一个是主动,一个是被动的。
其余商户家的员工,都是被动的干活,老板说去擦桌子,就去擦桌子,扫地就扫地,但是一诺牙行的员工是非常主动的,感觉不到他们是仆人,反而觉得他们是主人。
而且这种主动性,也令整个牙行都活跃起来。
对比起奋发上进的牙行,朝廷就如同一个年迈的老人,令人感到非常辛酸。
之后,他们又去营销部,刚到门口就听得里面传来一个非常激昂的声音.....。
“......如我前面所言,金玉楼想要收购陈楼,其真是目的是希望得到陈楼的厨房,那周员外是何等精明的人,他想要得到的东西,那绝非是寻常之物,可见整个陈楼最为宝贵的就是厨房,那么其它酒楼当然也想得到,我们总经理就想到一条妙策,唤作‘拆分出售’.....。”
只见辰辰站在一块挂着木板的前面,激情四射的说道。
而下面坐着的年轻人也是听得全神贯注,仿佛在听故事一般,其实这说得正是郭淡当初帮助陈方圆出售陈楼的案例。
郭淡也是读书读出来的,他深知没有案例,是很难理解那些枯燥、生涩投资理念,因此他将自己的一些经验制作成案例,让辰辰讲解给他们听,给他们打开一扇窗。
听得一会儿,王家屏突然问道:“是你让这小娃在这里讲的?”
“是的。”
郭淡点点头。
王家屏颇为不满道:“此等狡诈之术,还是不要宣传为妙。”
我这要是狡诈,那朝廷的斗争是什么?纯纯的过家家么?郭淡懒得跟他辩,道:“所以我们商人一直都很卑微,被人鄙视,这还是有道理的。”
王家屏微微一愣,好气又好笑道:“你小子还真是诚实啊!”
郭淡讪讪道:“敢问王大人,我到底是该狡诈,还是该诚实?”
王家屏稍一沉吟:“你的意思莫不是,你狡诈、诚实与否,全都是老夫说了算,你这是在讽刺老夫啊。”
“不敢,不敢。”
郭淡惶恐的直摇头。
方逢时哈哈大笑道:“忠伯,你可莫再说,再说便中了这小子的计。”顿了下,他又道:“不过我倒是觉得,这授课的方法,非常生动,我这门外汉,倒也能够听懂一些。”
王家屏道:“方兄,这好法也用到正当之处。”
方逢时向郭淡挥了下手,道:“老夫说不过他,你帮老夫说。”
郭淡错愕的看着方逢时,你这个陷阱挖的忒也明显了吧。
方逢时却是一本正经道:“尽管说,戳戳他的锐气,他若怪罪你,老夫帮你担着。”
王家屏似笑非笑道:“你若不服,大可说道说道。”
嘿,当我怕你们,我有大腿,我怕谁。郭淡见这两老货一唱一和的,心里微微有些不爽,“那...那我就直说了。”
“说。”
“上梁不正下梁歪。”
“......!”
沉默的气氛,让人感觉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哈哈!”
方逢时突然大笑起来。
王家屏瞧了他一眼,不禁苦笑道:“这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令老夫是心服口服啊。”
他知道郭淡指的不是正与歪,而是暗指他们先管好你们自己,再来跟我说教,你们自己都是那德行,还好意思说我狡诈,要不要点碧莲啊。
就说棉甲一案,傻子都知道,狡诈的商人背着一口诚实的大锅。
郭淡拱手道:“若非是二位大人,此话我是决计不敢说的。”
方逢时抚须一笑,这一招他可是见过的,又道:“听闻你还创造一种名叫财务报表的东西,不知是否?”
郭淡惊讶道:“尚书大人从何得知的?”
方逢时问道:“难道是秘密吗?”
“那倒不是。”
“可否让我们见识一下。”
“当然...当然可以。二位大人,这边请。”
郭淡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对财务报表感兴趣,但是既然他们要看,那只能带他们去看,谁叫他们是大人,于是他将二位大人请到自己的办公室。
“你这格局还真是别树一帜啊!”
入得屋内,方逢时大量片刻,便是说道。
郭淡笑道:“这主要是因为来我这里的客户,很多都是一些大人物,究竟是客随主便,还是贵贱尊卑,好像怎么坐都不合适,故此我干脆这么设计,想怎么坐都行,客户开心就行。”
他们二人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诠释,但这个解释也只适合郭淡,一般官员跟商人打交道,多半都是派管家去,不会自己出面,唯独郭淡是例外。
方逢时向王家屏呵呵笑道:“那我们就随便坐吧。”
王家屏道:“在这里随便,那便是客随主便啊!”
方逢时微微一愣,旋即抚须大笑起来。
二人来到左边的沙发坐下。
郭淡又赶紧找出那财务报表,挂在对面的墙上,又向他们道:“二位大人,这便是财务报表?”
这两个门外汉,瞅了半天,也没有瞅明白,他们的数学是真的很差,估计也就是个小学水平,怎么看得懂财务报表。
郭淡又耐心跟他们解释了一遍,以及讲究这财务报表的妙处在哪里。
方逢时虽然数学差,但是眼光可不差,听完之后,他便道:“如果户部每年也制作一张这财务报表,那每年的支出和收入是一目了然,并且我们也能够从中看到这什么地方钱用多了,什么地方钱用少了。”
王家屏向郭淡问道:“你觉得这财务报表适合朝廷吗?”
郭淡摇摇头道:“这我不清楚。”
方逢时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清楚,还是不敢说?”
“哈哈....!”
郭淡傻呵呵的笑了起来,心想,我不是不敢,只是没这个必要,这干我屁事。
王家屏后知后觉道:“也对,正如你方才所言,若一页页去看,除非是这方面的人才,否则的话,是很难从中看到整体的情况,但即便是门外汉,也能够一眼看明白这财务报表,这可就藏不住了。”
说着,他又向郭淡道:“你可否将这财务报表的妙处写下来?”
“写下来?”郭淡讪讪道:“大人您有所不知,我这学问,只怕写出来,大人反而看不懂了。”
王家屏道:“无妨,你说,我亲自来写。”
“是。”郭淡木讷的点点头。
方逢时却是抚须微笑。
.....
写完之后,王家屏将布卷好,往袖中一放,又道:“今日就打扰了,我们就先告辞了。”
“是,我送二位大人。”
出得牙行,与郭淡别过之后,方逢时便向王家屏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王家屏非常坚决道:“我觉得朝廷必须得用上这财务报表,否则的话,很多问题都不会暴露出来,更别谈如何去解决。”
方逢时道:“但是这财务报表也是人做出来的,这是人做的,就有可能作假。”
王家屏皱了皱眉,道:“不是方兄有何建议?”
方逢时笑道:“何不承包给郭淡来做。”
.....
当郭淡回到办公室时,见寇纱正在收拾他们留下的茶杯,道:“夫人,这事让下人去做就是了,不然花钱的意义在哪里?”
“这又不是多重的活。”
寇纱一边收拾着,一边问道:“方才来的贵客可是方尚书和王大学士?”
郭淡坐在沙发上,点了点头。
寇纱问道:“他们来干什么?”
郭淡想了想,道:“说真的,我也没有弄明白,大概正如他们所言,碰巧路过,进来看看。”
寇纱轻轻点头,道:“你没有说错话吧?”
“当然没有。”郭淡道:“我可是老实不得了,每每我想胡说八道的时候,我就想想夫人,然后我就忍住了。”
寇纱含羞的看了他一眼,道:“也不知是真是假?”
郭淡突然伸了个懒腰,道:“真是累坏了。夫人,要不我们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寇纱瞪他一眼,急急离开了。
......
转眼间,初五已过,这马市街渐渐变得热闹起来,其实朝廷还在休假中,由于大家都忙完那些礼数之事,这时候就可以尽情的玩,商人自然是赶紧开门营业。
但今年万历竟然跟商人在一个节奏上面,他也开始上班了。
乾清宫。
“抓几个贪官?”
张鲸是一脸错愕的看着万历。
万历道:“难道整个京畿地连一个贪官都没有吗?”
张鲸微微一怔,道:“回禀陛下,微臣愚钝,不太明白陛下的用意?”
这万历语气就让他觉得,好像是吩咐他去河里抓几条鱼一样。
万历道:“你去找几个无关紧要的小贪官,最好是一直都有贪污的,并且一定要找到真凭实据,然后上道秘奏给阁部。”
张鲸还是听得有些不太明白,疑惑的看着万历。
万历皱眉道:“那些可恶的言官御史,在大年初一,就闹得朕不可安宁,朕已经忍了他们多时,这回朕不打算继续忍下去,等到假日结束,朕也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第二百五十二章 这里是牙行
一诺牙行是安排在大年初一开张,这虽然是个好日子,但绝不是一个开张的好日子,因为大年初一,大家都在过年,这很难引起关注,而当时郭淡也没有怎么宣传,他只是邀请了股东参与,故此在当时很少人关注此事,甚至于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而当大家忙完家中事,出门逛街时,才发现这马市街悄然无息的多了一间新牙行,光那宽敞的大门就足以引起大家侧目。
抱着好奇心,他们进去瞧了瞧……。
然后……然后一诺牙行成为了马市街的一景。
新颖的布局,奢华的装潢,无不散发着诱惑,那些公子哥们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一窝蜂的全部涌入一诺牙行的大堂。
“我看着大堂也没有你们说得那般大啊!”
“你也不看看,这里有多少人,看着当然不大啊!”
……
此时此刻,整个牙行大堂已经是摩肩擦踵,人头攒动,根本就迈不开步子。
“让让,谢谢,请让让。”
只见一个少女,端着盘着,在人群中艰难的前行,红扑扑的小脸渗着汗珠……。
同时一股香味环绕着她。
周边人闻香一瞧,只见那少女端着美味的点心和一壶美酒,不禁问道:“这是哪来的糕点?”
那少女似乎没有听见,兀自小心翼翼的端着盘子前行,大家的目光也随她而移动着,只见她去到窗边的一张桌前,将糕点和酒放下。
“不公平,这不公平啊!”
一个公子哥当即嚷嚷起来,“为什么他们有吃的,我们没有,难道我们就不是客人么?”
“是不是坐在那里才有糕点?”
“猜什么,问问就知道了。”
待那少女走过来的时候,一人便是问道:“小娘子,为什么他们有糕点吃,我们没有?”
那少女答道:“回公子的话,他们都是从那边点的。”
说着,她小手指向大堂的东南角。
周边人纷纷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东南角有着一个橱柜,后面还有一间小屋,一些打扮怪异的厨师在里面忙活着。
“要钱么?”
“要的。”
“你们牙行还卖吃的?”
“这到底是牙行,还是酒楼?”
……
“真是抱歉,我不是牙行的人,我是金玉楼的人。”
那少女赶忙摆摆手。
“金玉楼?”
大家为之一惊。
“是的。”
那少女点点头,又道:“那个厨房已经被我们金玉楼承包下来,他们牙行好像不卖这些。”
承包!
又是承包!
为什么与郭淡有关的事,总是离不开这承包,而且这“承包”也是变得越发特别。
如这种合作模式,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酒楼跑到牙行来承包厨房。
这……。
而在牙行的东北角,有着一张长桌,比普通的桌子要高不少,周边围着一圈高脚椅,这就是后世的吧台设计。
郭淡弄这个倒不是为了标新立异,吸引客户,而是为了节省空间,主要就是为那些贵族公子准备的。
果不其然,如今这张桌子是最为受欢迎,不但上面坐满了人,周边也站了不少人。
而霸占这张桌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朱翊、徐继荣、刘荩谋这一伙人。
他们也是最早赶来的。
“哥哥,我没有骗你吧,要不是我早早就拉你过来,现在你就只能在门口望着,人家想给你让道,可也让不出道来。”徐继荣吃着糕点,大咧咧言道。
朱翊木讷的点点头,微微有些冒汗,吞咽一口,“那酒楼开张可也没有这么多人呀。”
他们是过来道贺,但是他真的不知道这些人挤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刘荩谋苦笑道:“谁要这牙行的东主是郭淡,那厮不管干什么,被骂也好,被赞也罢,但总会吸引大家的目光。”
朱翊纳闷道:“问题是他们杵在这里干什么?”
“我想他们是在等位子吧。”关小杰道:“说真的,坐在这里可真是舒适,比坐在酒楼舒服多了。”
“等位子?”朱翊左右看了看,只见周边座位都坐满了人,每桌聊得都是不亦说乎,而周边站着的人,时不时往这边瞟一眼,好像随时都准备抢座位。
这是牙行,还是酒楼?
青楼可也没有这么吸引人啊!
这人性化、个性化的设计,对于这些年轻人真是有着致命的诱惑,而且越热闹,来的人越多。
徐继荣突然道:“这淡淡在干什么,怎么还没有出来?”
刘荩谋道:“好像是在谈生意吧。”
“那不是郭淡么?”
关小杰指着窗外道。
徐继荣侧身往窗口看去,只见郭淡与周丰、曹达走在里面的鹅卵石小道上,他兴奋的大喊道:“郭淡,郭淡。”
可是郭淡哪里听得见,他正在与周丰他们交谈着。
“各位,我们牙行接待的客户,你们也是知道的,这可是不能出任何错的,我让各位入驻这里,那完全是因为我相信各位。”
“这一点贤侄大可放心,保管不会出问题的,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标准可是比我们金玉楼还要高的多,我们金玉楼的客户,可是不比你这里差。”
“员外为什么不说这价格也高不少。”
“那倒是的。呵呵。”
周丰笑得几声。
他们方才已经与郭淡完成了承包契约,其中包括大堂的酒水糕点和牙行的厨房。
“老爷,老爷。”
只见一个小厮跑了过来,喘着气向周丰道:“老爷,厨房那边让小人来告诉你,食材都快要用完了。”
周丰眨了眨眼,旋即道:“胡说八道,我备了这么多食材过来,这中午都没有到,怎么就快用完了,是不是你们弄错了。”
那小厮道:“老爷,这是真的,如今大堂里面可是挤满了人,小人估计现在回店里补货,恐怕都来不及了。”
郭淡郁闷道:“员外,这你叫我如何放心。”
周丰一怔,忙道:“抱歉,抱歉,我没有想到……这样,我亲自过去安排,贤侄放心,不用多久的。”
说着,他就急忙忙离开了。
曹达抹着汗道:“贤侄,你将来会不会干酒楼买卖?”
郭淡愣了下,道:“员外何出此言?”
曹达惶恐不安道:“你若要干这酒楼买卖,那我还是趁早改行算了。”
说到后面,他都快要哭了,你一个牙行,结果酒水卖的比酒楼还要好,还让不让人活啊!
郭淡哈哈笑道:“员外勿惊,目前大家只是图个新鲜,等过些时候,就不会这样了。”
“是吗?”
曹达有些不太相信,尤其是当他们来到大堂时,曹达心都碎了,他干了这么久的酒楼,可都还未出现这种热闹的场面。
“淡淡!淡淡!”
一直关注郭淡的徐继荣见郭淡入得大堂,便立刻招着手,大声喊道。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郭淡身上,然后拼命的围了过来。
“郭淡,你来的正好,我且问你,你为何不多备几张桌子,你可知本公子在这里站了多久吗?”
“如你这般待客的商人,可真是闻所未闻。”
“我说你这厮究竟会不会做买卖?”
……
抱怨声不绝于耳。
“各位,各位。”
郭淡抬抬手,道:“且听我一言。”
“你说,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可说的?”
一个公子哥愤怒道。
郭淡哭笑不得道:“各位,我不是开酒楼的,我是开牙行的,那些桌子只是用来招待来这里谈买卖的客户的。”
静!
场面是出奇的静!
我们是谁?
这又是哪里?
我们在这里干什么?
大家的思绪顿时有些凌乱。
“当然,各位来此捧场,我还是非常欢迎的。”
郭淡拱拱手,又转头向曹达道:“员外……咦?员外,你怎么哭了?”
“哦,没事,沙子进到眼睛了。”
曹达揉了揉眼,心里却是无数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这对于他这个酒楼东主,可真是莫大的讽刺啊!
“哦,那我先去小伯爷那边,失陪了。”
说着,郭淡就去到徐继荣那边。
他刚来到桌旁,徐继荣就仗着高脚椅,一把搂住郭淡,嘻嘻笑道:“淡淡,你这一诺牙行可真是好,坐在这里可是比坐在金玉楼还要舒服,放心,今后我会时常来捧场的。”
郭淡赶紧挣脱开来,道:“这话你别跟我说,你去跟周丰说,你们这可是在捧他的场,又不是在捧我的场。”
朱翊道:“郭淡,你这厮做买卖的手段还真是厉害,甭管干什么,都能够吸引这么多人来。”
郭淡没好气道:“王爷就莫要揶揄我了,都已经干成这样,哪里还好意思说厉害,废物还差不多。”
朱翊错愕道:“本王哪是揶揄你,本王是夸你呀,难道本王还夸错呢?”
“当然错了。”
郭淡郁闷道:“小王爷,我这是开牙行的,可是你看看来这里的人,显然已经将这里当成酒楼,尽顾着吃吃喝喝,也不找我谈买卖,这钱可都让金玉楼赚走了,你说我忙活这大半年,建了这新牙行,为得是哪般啊,不行,我得喝一杯。美女,给我来一杯酒。”
他习惯性的打了个响指,但立刻就放下手来,暗道,郭淡呀郭淡,这可是牙行,不是酒吧啊!
“真是抱歉,这酒已经卖完了。”
“靠!不待你们这欺负人的,借酒消愁都不给个机会。”
郭淡郁闷极了。
这时,前台的一个少女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总经理。”
“差点忘记,这是我家。”
郭淡赶紧端起酒杯,大喝一口,直言自语道:“真特么辛酸啊。”
关小杰突然道:“对了,郭淡,马上就是元宵节了,那画册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何时过去看看。”
郭淡笑道:“你们自己决定就是了,毕竟那画册连王妃都恁地喜欢,王妃的品味如此高,我看就算不做宣传,也会被一抢而空。”
朱翊笑呵呵道:“你小子可真是会说话。”
一旁的公子哥道:“郭淡,你们说的可是结婚画画册?”
郭淡惊讶道:“阁下如何得知?”
“年前我已经听说了,我还听说小王爷和王妃也画了一幅,是不是真的?”
“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呀!”郭淡笑着点点头。”
“这结婚画有何神奇之处?”
“结婚画是不是在成婚的时候画么?”
“那倒也是不是。”
“我知道了,这结婚画是不是画洞房的时候,妙极妙极,到时我一定多买几册,不过千万不能有小方格。”
“别提小方格,提起来我就生气。”
“你们在说什么,人家五条枪可是正当买卖,怎么可能会打小方格。郭淡你说是么?”
“呃……。”
已经得知内情的关小杰不禁幽怨的看着郭淡。
……
瞬间,只听到大堂里面,人人都在讨论结婚画。
不用宣传?刘荩谋鄙视了郭淡一眼,虚伪的商人。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友尽元宵
关于结婚画的宣传,这一回五条枪是走高冷路线,没有像之前一样,先来一波宣传造势,郭淡在牙行的随口一提,就已经所有的宣传。
其实是因为郭淡真的没空去管五条枪那边,一诺牙行刚刚开张,有太多事要忙,即便是元宵节,牙行同样也不放假,真是有一种工作到死的趋势。
不过,这真的不需要宣传。
因为在元宵节这一日,市集上会出现一批新客户,而这批客户就是---女人。
在古代有着“走百病”的说法,也就是说元宵节这日出来走走,就可以百病全消,那些常年待在家里的女人,在今日也可以出门逛街。
这当然是迷信,但郭淡认为,这可能儒教故意制造一个迷信,就是要借此迷信给女人一些空间,不要把女人完全限制在家中,这也是符合儒家的中庸之道,凡事不会做得太绝,总会留一个窗口。
“呼...呼...掌柜的,给我来一本画册。”
只见一个公子哥,气喘吁吁的跑到一家书店,艰难的招着手。
那掌柜讪讪道:“这位小官人,真是抱歉,小店的画册已经全卖完了。”
“又卖完了。”
那公子哥弯着腰,愤怒的看着那掌柜。
那掌柜道:“这位小官人,你若真想买,赶紧去内城二条胡同的文思书店,那边是牢房,一般女人不往那边走。”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那公子大骂两句,又提上一口气,往内城那边跑去。
等他走后,一个伙计向那掌柜的道:“叔,你都已经跟好几十个人这般说了,他去了能买到么。”
“就你话多。”
掌柜的瞪了那伙计一眼。
这些女人天天都在盼这一日,故此早早就出得门来,然后就直接横扫各个书店的画册。
永远不要低估女人的购买的**,不管是哪个时代。
这女人都出门了,色狼自然也不会在家呆着。
如潞王朱翊。
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狼。
每年元宵节,朱翊都会出来溜达,调戏妹子那是必走的流程,关键这厮生得还算是俊俏,他也非常享受女人侧目偷看他感觉。
“三位小娘子,三个人呀,真是太好了,今晚咱们一块去逛花市,如何?”
“宵小之徒。我们走。”
“哼!”
三个少妇一摆长袖,快步离开了。
“哈哈!”
朱翊却是得意的大笑起来,然后又去物色新得目标,目前还只是热身而已。
“王爷,你看,那女子生得好生俊俏。”
他身边一个狗腿突然指着一棵大柳树下。
“哪里,哪里。”
朱翊定眼一看,面色一喜,“哟!还真是不错。走,快些过去。”
可是当他走一半时,见得两名女子先一步走到那女子身前,三人交流片刻,然后便往前面快步行去。
“可莫要让她跑了。”
朱翊拔腿就欲追过去,忽听的身后有人道:“快些走,我们去瞧瞧那小伯爷。”
“小伯爷?小伯爷在哪里?”
“就在前面,快些去。”
......
朱翊左右看了看,只见不少女子从他身边走过,可无人看他一眼。
“小伯爷?”
朱翊皱了皱眉头,朝着身边的闲汉道:“不会是荣弟吧?”
那闲汉道:“这不可能的,小伯爷向来就不怎么受欢迎。”
“那倒也是,走,我们也去瞧瞧。”
朱翊头一扬,跟随那些女子往前走去,行得一会儿,来到一座拱桥前,只见街道两边站满了女子,往桥上翘首以盼。
这是何方神圣?
朱翊想杀人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抢我的妞,老子可是姓朱的,“朱”,懂么?
片刻之后,只见桥上行来一位公子哥。
“真是荣弟!”
朱翊当即长大嘴巴。
“小伯爷!”
“这小伯爷当真如画中一般俊俏。”
“不但俊俏,而且还很可爱。”
.....
只见不少女子激动的窃窃私欲,还有不少女子宽袖掩面,含情脉脉的看着徐继荣。
桥上徐继荣纸扇一开,便又是惹得阵阵娇喘......。
天...啊!
朱翊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昏倒过去。
忽听得后面传来一个酸溜溜的声音,“小王爷,回去吧,今儿就别出来了,省得丢人。”
朱翊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站着二人,正是关小杰和刘荩谋,那关小杰更是瘪着嘴,小眼睛中是泪光盈动。
“这是怎么回事?”
朱翊激动道:“为什么这些女子会这么喜欢荣弟,莫不是他花钱从青楼里面请来的。”
刘荩谋没好气道:“王爷,青楼的姑娘,哪个你不认识,这些可是良家妇女啊!”
“怎么可能?”
朱翊不敢置信的看着刘荩谋,道:“难道荣弟学会了什么妖法么?那真是极好,他一定会教我的。”
“那也不是。”
刘荩谋道:“主要是因为画册。”
“画册?”
朱翊错愕的看着刘荩谋。
刘荩谋点点头道:“王爷莫不是忘了,今儿推出结婚画系列画册,结果全被那些女人买走了。”
关小杰愤愤不平道:“这画册我也有一份功劳啊!可是逼全都让他一个人装走了,王爷兴许还不知道,我们三人本是一块出门的,想看看画册卖得怎么样,结果路上那些女人竟然嫌我胖,嫌荩谋丑,让我们站远一点,真是欺人太甚!”
刘荩谋郁闷道:“你咋都说出来了。”
“嗨呀!”
朱翊狠狠的一跺脚,懊悔道:“早知如此,本王当初也应该将本王的结婚画的放到画册上。”
这他就想多了,即便他将他的那幅结婚画放上去,他也是争不过徐继荣的,因为郭淡帮徐继荣设计的结婚画是走可爱路线的,又充满着想象力十足,令人眼前一亮,因为这年头可是没有男人卖萌,关键徐继荣这厮长得白净俊俏,这对于少女少妇可都有着致命的诱惑。
他话音未落,就听得一个愤愤不平的声音,“这些女人当真是瞎了眼,竟然围在这里瞧一个废物,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只见一个公子哥怒目睁圆,扬着手骂道。
“说得好!”
朱翊、刘荩谋、关小杰异口同声。
这必须友尽!
没得商量。
世上最无耻之事,莫过于此。
那公子哥转头一看,更是怒道:“好什么好,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么,你们都是一伙的,这事就是你们五条枪弄出来的。”
关小杰立刻道:“郑兄,我们可是无辜的,这都是那郭淡安排的,我们可也是受害者呀!你看我,今儿可都是穿新衣裳出来的,结果.....不说也罢。”
“郭淡?”
朱翊的脸渐渐阴沉下来。
......
然而郭淡对此毫不知情,他现在还在忙于工作。
“夫君,这是与兴安伯酒庄重新修订的契约,你看看。”
寇纱来到郭淡的办公室,将一份契约递给郭淡。
郭淡接过来,笑道:“辛苦夫人了,夫人请坐。”
寇纱坐下来,苦笑道:“可我倒还嫌轻松了一些,如今我也得多努力一些,你规定这种契约可是非常难写的,要考虑的非常细致,我想这唯有熟能生巧。”
“夫人说得不错,这的确是需要熟能生巧,故此这也需要时日的,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夫人也莫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郭淡说着,将文件往桌上一放,又道:“今儿晚上,我们也去灯市逛逛,顺便放松一下。”
寇纱略显忐忑道:“那里可是是非之地,还是不去为妙。”
郭淡稍稍一愣,笑呵呵道:“夫人可千万别这么说,就凭夫人的美貌,站在哪里,哪里就是是非之地。”
寇纱白了他一眼,嗔道:“就你会说。”顿了下,她又道:“要不我们就在家庆祝一下。”
郭淡道:“不知夫人打算怎么庆祝?”
寇纱道:“你想怎么庆祝,我依你便是。”
郭淡眼眸一转:“要不咱们解锁几个姿势,以示庆祝?”
寇纱错愕道:“何谓解锁姿势?”
“哦,就是早点睡。”
“.....!”
寇纱满脸羞红,站起身来,啐道:“真是与你说不上几句正经话。”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郭淡问道:“什么事?”
“总经理,潞王、刘公子、关公子他们来了,说是有急事找你。”
“潞王?”
郭淡微微一愣。
寇纱道:“他们定是来找你去逛灯市的,你就跟他们去逛逛吧。”
郭淡笑道:“夫人就不怕我在外面沾花惹草么?”
寇纱轻轻哼道:“我才懒得管你。”
言罢,她便往后门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她究竟是相信我是一个专一的男人,还是在质疑我泡妞的能力?”
郭淡嘀咕片刻,才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
来到大堂,只见大堂中站得十几个男人,为首一人正是潞王朱翊,刘荩谋、关小杰站在两边,他们皆是阴沉着脸看着郭淡。
来者不善?郭淡暗自皱了下眉头,嘴上却是笑道:“今日外面阳光明媚,花枝招展,各位怎么上我这来了?”
话音未落,那些男人便是破口大骂。
“你还有脸说?都是因为你这奸商,坏了我们的元宵节。”
“你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你们京城双废想要借此翻身,那是白日做梦。”
.....
郭淡懵了!
“怎么?没话说了么?”
“不.....。”
郭淡微微一怔,道:“我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说着,他又向刘荩谋和关小杰递去两道求救的目光。
“哼!”
二人同是脸一偏。
郭淡一脸冤枉道:“我究竟干了什么?”
一直沉默的朱翊道:“郭淡,你休得狡辩,你当我们不知道你跟荣弟之间的协议么?活你干,逼他装,你可也承认了。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们是如此的丧心病狂,连一条活路都不给我们留。”
郭淡欲哭无泪道:“王爷,你们究竟在说什么,我真的听不懂。”
刘荩谋哼道:“各位,他若说慌,可是没有人看得出,故此,都不要相信。”
“刘公子,你.....!”
郭淡惊讶的指着刘荩谋,同时心里也纳闷,究竟出了什么事,哪怕是刘荩谋和关小杰都不帮着他。
这时,听得门口一阵嚷嚷声,“淡淡!淡淡!”
所有人眼中顿时闪烁着火光。
“咦?你们都在呀,我方才可是找你们好久。”
只见徐继荣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先是瞧了眼朱翊等人一眼,然后又激动的跑向郭淡,窃喜道:“淡淡,我这个逼可是装大了,但是我知道,这里面也有你一半的功劳,故此我特意过来叫上你,今儿咱们京城双愚可是要名震京城。”
“你还有何话可说?”
朱翊指着郭淡的手指都在颤抖着,“郭淡,本王自问待你不薄,可你竟然只顾着让荣弟装逼,而不顾本王的感受。”
徐继荣斜目一瞥,道:“哥哥,你别闹,装逼这种事,可是淡淡为我量身订做的,与你们无关。”
“等会,等会。”
郭淡忙道:“小伯爷,到底发生什么事呢?”
“你还装?”
大家是异口同声道。
“我没装啊!”
郭淡都快要哭了。
这时,辰辰跑了过来,在郭淡耳边嘀咕了几句。
郭淡闻言,不禁面色大骇,当即身子一跃,直接跳到朱翊身边,指着徐继荣道:“友尽!”
第二百五十四章 疯狂的结婚画
这个逼是真心装大了。
郭淡从辰辰嘴里得知外面的疯狂后,终于能够理解为什么朱翊他们会如此生气,换他他也会生气的,这是人之常情,原本今日说好的是群狼共舞,结果却变成一枝独秀,这真的是人神共愤啊!
这时候可不能跟徐继荣站在一起,那真心会被打死的,必须友尽,立刻友尽,但作为商人,也不能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故此他站在朱翊身边时,还悄悄给徐继荣使了个眼色。
徐继荣是心领神会,哈哈一笑,出得牙行,继续他的装逼之旅。
话说回来,郭淡真的不是有意为之,他没有想到会闹成这样,他当初帮徐继荣设计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深思熟虑,当时只是凑巧遇上的,然后就随便指点了几句。
但是他万万想不到,原来卖萌对于如今的女性会有这么大的诱惑力,早知道的话...那就自己上了,这种事焉能谦让。
然而,不止他一个人是这么想的。
“你们东主在么?”
只见两三个公子哥急匆匆的来到牙行,朝着前台的小姐姐问道。
前台的五个小姐姐不约而同的侧目望去。
那三个公子哥也跟着侧目看去,只见他们左手边的桌子上坐满了人,清一色的公子哥,忽然,他们盯着一人,脸上一喜,急忙走了过去,“郭淡,你在就最好了,本公子找你有要事商谈。”
只见郭淡被关小杰、朱翊夹在中间,他只是微微瞟了眼那三人,眼中透着鄙视,似乎都懒得张口。
朱翊突然扬手手指抖了几下,“本王掐指一算,你们是不是来找郭淡商谈结婚画一事?”
“王爷何时学得这本事?”
那三个公子哥皆是一脸惊讶。
朱翊微微一笑:“不但如此,本王还算到你们是希望五条枪帮你们画结婚画,然后放到画册中去。”
“王爷可真是厉害,连这都知道。”
这神棍若姓朱,果真是非同寻常啊!
“我如何得知?”
朱翊笑得两声,突然脸色一变,咆哮道:“你们没有瞧见这里这么多人么,到后面排队去吧。”
那三个公子哥看着茫茫多的年轻人,不禁抹了抹汗,其中一人道:“难道你们都是.....。”
众人齐齐点头。
徐继荣是什么,败家子、废物来的,结果往画册上一放,都能够立刻大众情人,他们不禁心想,若画册上是自己,那不得逆天啊!
因此他们立刻赶来牙行,找郭淡商谈,反正在外面也没有他们什么事,徐继荣是独领风骚,霸占了整片森林,汤都没得喝。
朱翊不去搭理他们三个,转而笑眯眯的看着郭淡,“淡淡,怎么说?”
这称呼都改了,他现在非常想将徐继荣挤出京城双愚的组合,然后自己与郭淡组成新的“京城双愚”。
郭淡知道这时候不能虚,虚就完了,都会来找他,他还要不要做买卖,一本正经道:“王爷,我们五条枪向来就是以颜值论人,谁的长得俊,就选择谁,就是这么简单。”
一个公子哥恍然大悟,“难怪徐继荣能够上画册,原来你们凭的不是脑子啊!”
“不行。”
关小杰突然站起身来,神情激动道:“我反对,为什么是长得俊,而不是长得胖,真是欺人太甚。”
“.....!”
大家皆是怜悯的看着关小杰。
正当这时,又进来几人,为首一人正是相张诚。
郭淡面色一惊,他应该不会来画结婚画的吧?
张诚见到郭淡,赶紧快步走了过来,“哎呦!郭淡,你在就最好了,快些随咱家入宫,陛下召见你。”
“陛下召见?”
郭淡激动道:“真是太好了。”他赶忙站起身来,朝着朱翊他们道:“各位,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就先失陪了,失陪了。”
.....
元宵节?
不,这不是元宵节,是徐继荣节。
关于结婚画,不到半日就得到了充分的发酵。
当徐继荣去到灯市时,竟然有少女主动搭讪.....这真是以前鲜有发生的。
而且,今日都没有人去关注灯市,只见那些女人都拿着画册,相互讨论着,少女是春心萌动,少妇是蠢蠢欲动。
每个人都向往爱情,每个人都希望与自己的丈夫,也如画册中的一般恩爱,结婚画很快就深入人心。
“姑姑!”
忽然,徐继荣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面色一喜,急忙跑了过去。
徐姑姑瞧了眼徐继荣,笑道:“荣儿,你今日可真是出尽风头啊!”
“姑姑也知道了,哪里,哪里,哈哈!”
徐继荣仰面大笑,双肩急耸。
徐姑姑瞧徐继荣一脸骚包,不禁苦笑的摇摇头。
过得好一会儿,徐继荣才收住笑意,道:“姑姑,今儿是非多,不过有我在这里,你莫要害怕,我会保护姑姑的。”
徐姑姑微微一笑,忽听得边上传来阵阵窃窃私语。
“跟小伯爷在一起的女人是谁?长得可真是漂亮。”
“你连她都不认识,她就是小伯爷的姑姑。”
“听说小伯爷的姑姑可是当年京城第一美人。”
“依我看,如今也是。”
“难怪小伯爷也长得恁地俊俏,原来他姑姑是京城第一美人啊。”
.....
徐姑姑听得暗自苦笑,道:“免了,今日跟你在一起,只怕会惹上更多是非,你去玩你的,我待会就回去了。”
当然,之所以徐继荣独领风骚,那是因为他的兄弟朱立枝未出现,如果朱立枝出门的话,情况可能会发生改变,因为在绝对颜值之下,任何卖萌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不过元宵节对于朱立枝而言,那就是地狱来的,这么多女人,他若出门那真的会死得,自他懂事以来,他就没有在元宵节这一日出过门。
今年也不例外。
“少爷,少爷。”
一个仆从急急来到大堂门前,喘着气道:“少爷,老爷来了。”
朱立枝诧异道:“什么老爷?”
“你这孽子莫不是那石头里面蹦出来的。”
只见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正是他父亲,成国公朱应桢。
朱立枝倏然起身,沉眉怒视着朱应桢,娇躯微微颤抖着。
朱应桢瞧的朱立枝这般怒容,却是脸上一喜:“不错,不错,如今倒是有点男子气概。”
朱立枝眉头紧锁,怒视着朱应桢,过得半响,只见他咬牙切齿道:“换鞋。”
“.....!”
朱应桢当即一脸懵逼。
一个仆从提着一双干净的鞋,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颤声道:“老...老爷,还请老...老爷恕罪。”说话时,他都快哭了。
“混账。”
朱应桢怒瞪那仆从一眼,怒喝道:“这世上哪有儿子命令老子的道理,真是岂有此理。”
说着,他往后退一步,出得大堂。
朱立枝轻轻松得一口气,坐了下来,一手握手撑着头,慵懒地问道:“你来此作甚?”
朱应桢哼道:“怎么?连声爹爹都不叫吗?”
朱立枝头一偏,目光散漫的望着大堂的一角。
“你这不孝子!”
朱应桢怒斥一声,但眼中却闪过一抹笑意,这小子虽然长得不像我,但是这脾气却是像极了。道:“你以为老子想来这里么,若是可以的话,老子一辈子都不想见你这不孝子,今儿老子是受陛下的委托来找你的。”
朱立枝微微转过头去,疑惑的看着他。
朱应桢道:“陛下听闻你画技不错,尤其是画人,故此召你入宫帮陛下画一幅画。”
朱立枝沉默不语。
朱应桢道:“怎么?你还想违抗皇命么?”
朱立枝稍稍瞟他一眼,淡淡道:“你去转告陛下,若是要我进宫画画,首先,我必须要坐轿子进去,其次,在屋中要铺上地毯,最后,我不想见到太多宫女。”
“.....!”
朱应桢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朱立枝道:“不然我就不去,因为我也画不了。”
“好好好,你小子有种,比你老子还有种的多。哈哈!”
说着,朱应桢大笑着离开了。
.....
乾清宫。
“相,陛下召我来,是为什么事?”
郭淡站在乾清宫的大门前,一脸好奇的看着张诚。
急着将他找来,但是又不进门,在这里站着,这令他非常好奇。
张诚道:“别急,别急,再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他突然抬头看向前面,“来了。”
郭淡举目望去,只见一顶轿子缓缓往这边行来,惊讶道:“陛下在宫中也坐轿子么?”
张诚瞪他一眼,道:“你可别瞎说,咱家说得可不是陛下。”
“那是谁?”
“等会你就知道了。”
张诚突然挥挥手,道:“快些准备好。”
“是。”
只见不少宦官在地上铺上地毯。
郭淡只觉这一幕似曾相似,不禁又抬头看向那顶轿子,不会是他吧?
过得一会儿,那顶轿子缓缓落在地毯前,只见一个美得不像话男子从轿中行出来,不是朱立枝是谁。
哇!你不是吧,装逼都装到皇宫里面来了。郭淡又看向张诚,问道:“相,陛下找我来,不会是想画一幅结婚画吧?”
张诚咯咯笑道:“让你小子猜中了。”
郭淡郁闷了,心想,看来今日是很难逃离结婚画这个话题。
因为京城最大的灯市,是官办的,然而今日却被结婚画抢得风头,这结婚画很快也传到宫中来了,那皇贵妃手握画册,淡淡地瞅了万历一眼,于是乎,万历赶紧让张鲸去调查此事,得知是郭淡和朱立枝所为,立刻安排他们进宫。
这也是郭淡第一回见到传说中的皇贵妃,光论颜值的话,这皇贵妃没有让人感到惊艳,就不像徐姑姑那样,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第一眼看到,都会觉得非常惊艳,但是这皇贵妃身上有一种活泼的气质,是宫中女人鲜有的。
但同时也非常任性,这一幅画完之后,还觉不够,她直接就当着众人的面,坐在万历的大腿上,跟万历撒起娇来,要求多画几幅。
郭淡和朱立枝赶紧低下头,默默的站在一旁。
“多画几幅,多画几幅。”
万历笑呵呵道。
看得出,万历跟皇贵妃在一起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这就是因为皇贵妃给他一种非常轻松的感觉,令他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是一个丈夫,而非是一个皇帝。
郭淡道:“陛下,何不就这样画一幅。”
皇贵妃面色一喜,道:“这主意好,就这样画吧。”
“好好好,就这样画。呵呵!”
万历是百依百顺,也不管这姿势是多么不符合皇帝的身份。
一幅又一幅,皇贵妃上了瘾似得,光衣服就换了三套。
这可就苦了万历和郭淡。朱立枝倒是无所谓,他在家没事也是在画画,这点强度就还不如平时的训练强度。
一口气画了五幅,直至天黑了,皇贵妃才肯罢休。
等到皇贵妃离开之后,万历当即呻吟出来,“哎呦!”
他揉着自己的肥腿。
一旁张诚赶紧吩咐宫女去帮万历按按。
万历郁闷的看着郭淡,抱怨道:“郭淡,下回你可就别弄这些了,可真是累死朕了。”
郭淡立刻举手发誓道:“陛下请放心,绝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也是身心俱疲啊!
本来他还打算今晚去解锁几个姿势的,可如今脚都是软的,那什么去解锁,这个元宵节可真是帮徐继荣过的。
.....
翌日。
兴安伯府。
“爷爷,您找孙儿啊!”
徐继荣揉着眼,来到大堂,都已经是正午时分,他还没有睡醒,可见昨晚是多么的疯狂。
徐梦阴沉着脸道:“昨儿你干了什么?”
“装逼!”
徐继荣顿时精神起来,忽然一怔,左右晃动了下脑袋:“怎么有这么多礼物?”
他睁开眼后,突然发现大堂中堆满了礼物。
“你还有脸说。”徐梦倏然站起身来,怒斥道:“你昨天究竟干了什么,搞得从早上到如今,你那些叔叔伯伯都跑来咱们家提亲,老夫推都不知如何推。”
徐继荣挠着脖子,呆呆的望着徐梦,“孙儿昨日没有干什么,就只是装了个逼!”
“又是装逼,今后不准在老夫面前提装逼,说到装逼,老夫就想起郭淡那混小子。”徐梦吹胡子瞪眼道。
徐继荣忙道:“爷爷,你误会了,我跟淡淡是这么约定的,活他干,逼孙儿装,提到装逼,爷爷您应该想到孙儿才是。”
“去外面跪着。”
“哦。”
第二百五十五章 帝商再度联手
这结婚画一推出,便是大获成功,甚至都掩盖了传统的光芒,今年的元宵节,大家的目光都在画册上,而不是灯市或者烟花。
但就徐家提亲一事而言,结婚画只是起到推波助澜的效果。
虽然徐继荣霸占“京城第一废”好些年,但其实一直不乏提亲者,没别的,就是因为徐家家大业大,从粮食到绸缎,从茶到酒,只要是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的,徐家几乎都有涉猎,不然的话,徐继荣也没有办法这么去败家。
这古往今来,家族联姻是不可避免的,不管是谁,倘若获得徐家这么大的财力支持,那真是如虎添翼。
都还不论徐梦掌管着太仆寺。
关键这厮还是九代单传,这钱都是他的。
至于什么才华、感情专一,在金钱面前,就显得微不足道。
只不过以前都是父母希望与徐家联姻,如今这结婚画一出,女孩子也愿意嫁入徐家,这才导致来徐家提亲热度的陡然上涨。
但是徐梦、徐继荣爷孙两一直都是拒绝的,这一次也不例外。
而在徐梦暴怒的同时,五条枪的大门也快被挤爆了,年轻人都渴望登上画册,已婚人士也来打听,可不可以帮自己画一幅结婚画。
但是他们都得排队。
朱翊、关小杰他们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其次就是七夕眷侣,只要他们愿意,五条枪将会免费帮他们画一幅结婚画,这对于那些七夕眷侣可真是意外之喜。
只能说他们赚了,郭淡赔了。
然而,元宵节的结束,也预示着假期临近尾声,官员们又得开始上班了,活得真是苦逼了,才放几十天假!
万历作为皇帝,当然不能跟他们一块上班,过这苦逼的生活,得有皇帝的专属逼格,故此万历十五年的第一场朝会,就被万历非常自然的取消了。
作为大臣而言,自然是非常委屈,我们都上班了,你想休息,那真是岂有此理。
奏折如雪片般的飞到阁部。
几乎都是要求万历册封太子,毕竟长子朱常洛虚岁已经到了五岁,他们还列举明英宗两岁、明孝宗六岁被立皇太子。
万历倒也干脆,看都不看,就直接就让张诚拿去烧了。
“陛下,这是王家屏刚刚递上的奏章。”
张诚递上一道奏章来。
“不是让你烧了么。”
万历挥挥手道。
张诚道:“陛下,这道奏折与立太子一事无关,倒是与郭淡有关。”
“郭淡?”
万历愣了下,赶忙道:“快拿过来。”
“是。”
张诚急忙将奏折递上。
看罢,万历将奏折一合,自言自语道:“财务报表?”
张诚道:“这事臣也没有听说过。”
万历沉吟道:“就连王大学士都对这商人做出来的财务报表另眼相待,并且要求在朝廷推广,那定有它独到之处啊!”
虽然方逢时曾建议承包给郭淡,但是王家屏并没有在奏折中提到,他还是比较传统的读书人,他觉得这个建议非常离谱,他只是要求户部采用这种财务报表的形式。
过得片刻,万历突然道:“你去将郭淡叫来。”
“微臣遵命。”
其实他也不是懒得一点事都不想管,只不过他厌倦了朝中的争斗,而且跟大臣一照面,政事没谈几句,大臣们就又开始跟他说礼法、礼制,这真的很没劲,但是与郭淡有关的,他还是非常感兴趣,因为郭淡代表着金钱。
郭淡虽然没有想到,王家屏希望在朝廷推广这种财务报表,但是推不推广,跟他都没有关系,他也就非常爽快的将牙行的财务报表带入宫中,然后跟万历仔细地讲解了一遍。
“你们牙行去年赚这么多钱?”
万历听后,立刻说道。
这家伙对钱真是敏感,人家王大学士听完,想着的是国家,而你却想着我的钱。郭淡讪讪笑道:“陛下,这钱看着是多,但是投入也大,平摊给几十个股东,也就不多了。”
万历只是笑了笑,看着韭菜茁壮成长,总是令人感到欣慰,又问道:“那你认为财务报表可值得在朝中可否推广。”
郭淡沉吟少许,道:“回禀陛下,财务报表只不过是账目的图表化,让人可以一目了然,帮助肯定是有的,但前提是账目是真实的,如果不真实的话,反而会掩盖更多的问题。”
万历笑道:“连你一个小小商人,竟然也知道户部账目经常作假。”
郭淡忙道:“陛下,卑职可不是这意思,卑职只是说......。”
万历手一抬,道:“你勿用解释,朕可比你清楚的多。”说着,他又看向挂在墙上的财务报表,若有所思。
郭淡偷偷向张诚使了个眼色,好似在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诚回了个眼色,咱家也不清楚。
万历突然向张诚问道:“相,你如今应该也看得懂这财务报表。”
张诚点点头道:“方才郭淡解释的很清楚,微臣如今也看得懂一些。”
万历道:“可是如果郭淡不分析的话,你可从这财务报表中得到与郭淡一样的分析?”
张诚摇摇头道:“微臣可没有这本事。”
万历笑道:“朕也没有这本事,可若无这种分析,这财务报表的作用得大打折扣,甚至有与无,亦无多大的区别。”
郭淡笑道:“陛下过奖了,卑职不敢当。”
“朕也是就事论事罢了。”
万历思忖少许,突然看向郭淡道:“财务报表加上你郭淡,才能够真正帮助国家财政,若只是一味的推广,并无太大的作用。”
郭淡忙道:“陛下,卑职发过誓的,不能入朝为官。”
“你放心,朕没有打算让你入朝为官,朕只不过是.....。”
万历又瞟了眼那财务报表,犹豫片刻,才道:“朕只不过是想将朝廷的财务报表承包你给来做。”
“承...承包给卑职?”
郭淡当即就傻眼了。
张诚也有些慌,道:“陛下,这如何能行,户部的账目,怎么能够承包给一个商人。”
“为何不行。”
万历道:“郭淡在理财方面,可是要比户部那些官员强得多,而且,由郭淡来做的话,朕也比较放心,你别以为朕不知道,许多官员拿着假账目来糊弄朕。”
张诚忙道:“陛下说得是,微臣也非常认同,但是大臣们肯定不会答应的。”
“那可不见得。”
万历嘴角露出诡异的微笑来,又向郭淡道:“郭淡,你可愿意?”
郭淡头有些昏,虽然一直以来,他都是将“承包”挂在嘴边,但是这一回,真心令他有些忐忑不安,这国家的账目牵扯到太多利益,他一个商户介入其中,这无疑自寻死路啊!
万历见郭淡沉默不语,于是又道:“你若有难处,大可说出来。”
“陛下,卑职只是一个商人,这能力有限,难以去统计国家财政,因为这需要投入很多精力和财力,这绝对是一笔亏本买卖。”
说到此处,郭淡突然话锋一转,“但是卑职能有今日,全凭陛下的照顾,能够为陛下分忧,那是卑职的荣幸,卑职怎敢言‘不’。”
他的方针非常明确,为了万历,不惜得罪任何人,万历就是他的核心利益。
他也坚信舔狗应有尽有。
“好!朕果然没有看错人。”
万历哈哈一笑,又正色道:“言归正传,到时朕会命人召你入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来询问有关于这财务报表之事,你只需要如实将财务报表对于国家财政的益处说出来便可以了,至于承包一事,不用你来操心,朕自有办法,你如此为朕着想,朕也不会让你为难的。”
“多谢陛下。”
郭淡赶忙行礼道。
出得乾清宫,郭淡便一脸纳闷道:“相,陛下怎么将财政之事承包于我,这......。”
张诚笑吟吟道:“你小子不是很喜欢承包么?怎么?这回又不想承包了。”
郭淡讪讪道:“相,我只是一个小商人,之前的承包,那是能够赚钱的,可是承包这财务报表,是赚不了什么钱的,同时又会惹来很多麻烦。”
张诚犹豫片刻,道:“你小子机灵归机灵,但是对于朝中之事,还是一点也不了解,你若入官场,只怕都活不过三日。”
郭淡一本正经道:“真不是我谦虚,别说三日,连一日都活不过。”
张诚笑得几声,又正色道:“陛下这番用意,完全是为了户部着想,是真的想借你的才能,能够令财政变得更好。”
这么伟大。
郭淡狐疑的看了眼张诚。
张诚嘿了一声:“你小子是不相信么?”
郭淡忙道:“信,我当然相信。”
张诚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就是如此,你想想看,户部若有钱,陛下日子才好过,户部若是没钱,可能还得问陛下要钱,近两年来,户部的财政是一年不如一年,有许多钱可都是太仆寺给的。”
他说得只是一个很次要的原因,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张居正活着的时候,财政是在往上走,一年好过一年,可是等到张居正死后,这财政看着就往下走,连个弯都不转。
这令万历很尴尬,他一直都想证明,我比老师强,但事实证明,不是这样的,而且这户部牵扯到钱,他若想有点动作,各方利益就都跑来跟他讲道理,对此他也无奈,他也一直没有控制住户部,经常要钱要不到。
原本他都已经心灰意冷,因为他亲政以后,各方面指标,都不如张居正,整个人都颓废了,但是郭淡的出现,给了他一丝希望。
承包给郭淡,就可以避开官僚集团,直接操作,况且郭淡在这方面的本事也是非常了得,他确实渴望借郭淡之才,超越老师张居正,这也是他唯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