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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希北庆     承包大明txt下载     承包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六章 吓人的小目标

    郭淡这个官场小白是完全猜不透万历的心思,他其实是真的不愿意为朝廷搞什么财务报表,因为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如承包马场,他是有绝对的控制权,他是能够改善马场的情况。

    但是承包这财务报表,他只是一个工具人,没有一丝的权力,干得是技术活,但同时又会惹人厌恶,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但是他没有办法,他如今跟万历在一艘船上,万历好,他才好,既然万历主动要承包给他,当然是有原因的,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不过跟以前不一样,他不会为此去动脑筋,到时万历怎么安排,他就跟着怎么演,他将自己放在一个被动的位置上。

    其实万历也是这般打算的,在朝中他不缺乏智囊和帮手,但是郭淡对于他而言,那是唯一的,故此在这事上面,他是让张鲸去操作的。

    然而,万历不上朝,百官也不肯罢休,是一道道奏折对着阁部狂轰滥炸。

    但是每一道奏折,都是毫无新意,全部都是论礼法,举各朝废长立幼之弊端,长篇大论,好像万历不册封太子,上天都会震怒一般,都成迷信了。

    这其实也是大明王朝中后期一个重大的弊端。

    整个官僚集团已经将礼制作为治理国家的主要手段,但治理国家需要的是技术,而不是这些繁文缛节,道德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这要是换成郭淡来看,估计一道奏折都看不完,就已经睡着了,真的还没有《左传》生动,非常枯燥。

    好在申时行都已经习惯了这枯燥的工作,他主要的策略就是安抚大家。

    但是王家屏心里不甘,他欲有所作为,但是他上的奏折,也是了无音讯,放下一道千篇一律的奏折,他瞟了眼边上其余的奏折,实在是没有兴趣再看下去,忍不住向申时行道:“首辅大人,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陛下一日不册封太子,大家都无心念政,这政务恐将荒废啊。”

    言下之意,我们也得有所作为,让皇帝赶紧立太子,因为这事产生的冲突太多了,严重影响国家的运转。

    申时行却不想因此事与万历产生冲突,但同时也不想得罪同僚,叹道:“我们也不是没有上奏,但陛下谁都不见,这我们也没有办法啊!我以为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安抚好大家,先将政务处理好,再找机会商议此事,一味的上奏,反而适得其反。”

    王家屏无奈的点点头,万历的这一招,确实令他们非常无奈。

    这时,一名官员入得屋内,在王家屏耳边嘀咕了几句。

    王家屏双目一睁,“快些拿来。”

    “是。”

    那官员立刻掏出一道秘奏递给王家屏。

    王家屏急忙打开来,看了一会儿,突然勃然大怒道:“真是岂有此理。”

    申时行询问道:“出什么事呢?”

    王家屏道:“方才有人上秘奏,弹劾永清县知县,贪赃受贿,徇私枉法,包庇当地的一名死囚。”说着,他将秘奏递给申时行。

    申时行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不禁也是满脸怒容。

    秘奏上言道,永清县一大户人家的儿子,在三年前,曾犯下强奸、杀人罪行,都已经被朝廷判死刑,但是这大户人家花了一万两,贿赂当地的官员,结果那人如今活得是逍遥自在。

    申时行立刻道:“倘若此事是真的,必须严查到底。”

    王家屏稍稍皱眉,道:“首辅大人,这永清县可就在京城边上,然而,这知县却如此大胆,只怕.....。”

    他话未说完,但是申时行岂不知他的意思,永清县也属于京畿地范围,要是朝中没人的话,那知县哪敢这么干,道:“不知你有何建议?”

    王家屏沉吟少许:“且先不声张,让方尚书暗中去调查此事,待人赃并获再说。”

    申时行稍稍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深居在宫中的万历对此事是了如指掌。

    “方逢时?”

    万历看着张鲸。

    张鲸点点头,道:“王家屏暗中找方逢时调查此事。”

    万历笑道:“如此朕便放心了。”

    张鲸又道:“陛下,还有几道秘奏怎么处理?”

    万历道:“那几道秘奏就先放到朕这里,如果一次上几道秘奏,只怕会让人怀疑。”

    说着,他又问道:“你认为方逢时何时能够查清楚?”

    张鲸道:“永清县离京城并未多远,而且当地的百姓都知道此事,以方逢时作风,微臣认为五日只能,便能掌握确切证据。”

    “五日?”

    万历想了想,道:“你立刻宣布,初九的朝会如期举行。”

    “遵命。”

    ......

    而此时郭淡早已经将承包财务报表一事抛之脑后,他现在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这事。

    这几日他一直都待在新赛马场那边视察,今日才回到牙行的。

    入得大堂,就听到一片嘈杂声,自初五以来,牙行大堂就是座无虚席,他们似乎图的不是新鲜感,而是真的将这牙行当成酒楼,这令郭淡非常头疼。

    “给每桌上一壶状元红,我家少爷请客。”

    听得一个嚣张的声音。

    擦!你们还真把这里当酒吧了。郭淡偏目一看,不是徐春是谁,又见徐继荣、朱翊等公子哥霸占着吧台,当即一翻白眼,走过去,笑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徐继荣瞧郭淡来了,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却是有气无力道:“给淡淡也来一壶酒。唉.....。”

    说着,他又仰面一叹,忧郁的眼神满满都是逼感。

    对面的朱翊却是瞪了他一眼,嘴里好似念念有词。

    郭淡倒是没有注意,好奇道:“小伯爷,请人喝酒,唉声叹气的可就没意思了,你看大家都兴致不高。”

    说着,他也感到好奇,这有人请客喝酒,为什么大家都嗤之以鼻,徐继荣虽然有那么一点点装逼,但他的钱可不是臭的。

    徐继荣又是叹息一声,“淡淡,你有所不知,我就是因为不开心,才请大家喝酒的。”

    郭淡问道:“那你开心的时候?”

    “也请大家喝酒。”

    “合理。”

    郭淡点点头,很有败家子的风范,又问道:“你为何不开心?”

    朱翊郁闷道:“荣弟不开心,你就与他喝几杯,问这么多作甚?”

    徐继荣激动道:“淡淡关心我,与哥哥有何关系?”

    说着,他又立刻向郭淡道:“淡淡,你知道么,自元宵节到今日,每天都有好些人上我家提亲,希望将他们的女儿、孙女许配给我,可是烦死爷爷他老人家了,为此没有少训我,要真说起来,这可都怪你,偏偏将我的样貌放到画册中去,你可以放哥哥的呀。”

    无数道鄙视的目光射向徐继荣。

    朱翊更是愤怒道:“荣弟,你此话怎讲?莫不是说哥哥的样貌不如你?”

    徐继荣道:“难道不是么?要不要找个良家来问问。”

    “你.....!”

    朱翊气得差点没有脑溢血。

    郭淡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对于徐继荣的酒是嗤之以鼻,不禁小声向徐继荣道:“小伯爷,这种逼装一回就够了,总是装,缺乏新意。”

    “淡淡,我们还真是双愚所见一样啊。”

    徐继荣听得一喜,一把搂着郭淡,小声道:“淡淡,我最近想到一个**。”

    “**?”

    郭淡听得一头雾水。

    徐继荣直点头,道:“我打算去参加科举。”

    “噗!”

    朱翊当即一口闷酒喷出,震惊的看着徐继荣。

    郭淡吸得一口大大的冷气,“科...科举?”

    “嗯。”

    徐继荣得意洋洋道:“你瞧瞧哥哥的模样,要是我考得状元,你说我得有多风光,这是不是个**?”

    郭淡低声问道:“小伯爷,锄禾日当午下一句是什么?”

    “春春。”徐继荣转头看向徐春。

    徐春道:“少爷,是汗滴禾下土。”

    “汗滴禾下土。”

    “.....!”

    郭淡纳闷道:“小伯爷,你这是何来的自信?”

    徐继荣自信道:“当然是来自‘京城双愚’,咱们合作,可从来没有失败过,咱们先定下一个小目标,考个状元,然后再去打蒙古人...淡淡,你去哪里?”

    “我肚子疼,去个茅房先。”

    声音已经是从大堂外面传来。

    郭淡一路狂奔来到总裁办公室。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郭淡一屁股坐在寇纱对面,拍着胸脯,“真是太恐怖了。”

    寇纱好奇道:“出什么事呢?”

    郭淡道:“夫人,你知道么,小伯爷想要去参加科举。”

    “小伯爷参加科举?”

    寇纱大惊失色道。

    “看,你也吓成这样。”郭淡摇晃着脑袋道:“那小子可真是走火入魔了。”

    寇纱又问道:“不过这事与夫君你有何关系?”

    郭淡没好气道:“他希望我帮他,我一个小小童生,他竟然让我帮他去考状元,我...夫人,你说他会不会是故意在嘲讽我啊?”

    “这我可是不知道。”寇纱莞尔地摇摇头,又问道:“新赛马场那边怎么样?”

    郭淡叹道:“进度非常不错,不过周丰他们还是嫌慢了,准备增加投入,让陈平招更多的人来,说来也奇怪,最近好像没有什么流民来京城,真不知道那些贪官是怎么干事的。”

    寇纱稍稍一翻白眼,不过想想他都敢叫皇帝铁公鸡,这算不得什么,问道:“这是为何?”

    郭淡笑道:“不就是因为我们牙行,咱们牙行的大堂,如今都已经快成酒楼了,我都快要愁死了。周丰他们就更加郁闷,这令人他们颜面尽是,故此他们也打算学习我们牙行的服务,这几日在那边,他们可是招了不少女孩子,等会他们就会过来,商谈这事,希望我们能够帮他们培训酒保。

    但这只是其中之一,大家喜欢待在这里,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因为格局,那边的新酒楼,全都是这种格局,他们现在对新酒楼是信心满满,故此催着陈平早点建好。”

    “原来如此。”

    寇纱点点头,又道:“方才南京那边送来一封信,说画册在那边大获成功,供不应求,希望我们再运送十万册过去。”

    “十万册?”

    郭淡翻着白眼,道:“这是谁来的信,开了他,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京城这边都有些供应不足,他张口就十万册,我拿命送十万册过去。”

    寇纱抿唇笑道:“画册在那边如此受欢迎,这可是好事,他只是建议,具体送多少册,还是我们做主。”

    郭淡沉吟少许道:“先送一万册过去吧。看来五条枪那边也得赶紧扩大生产规模。”

第二百五十七章 流氓万历

    距离产生美。

    此话可真是一点也不假,且在明朝体现的是淋漓尽致。

    遥想太zu时期,是白天开大会,晚上开小会,君臣天天见面,弄得大臣个个都是痛不欲生,只要看到太zu那张脸,就是各种想吐,上个茅房权当是在休假。

    可如今的话,这君臣关系就如同热恋中的情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天天盼,夜夜盼,只求万历偶尔能够开一次朝会,看一眼他那萌萌哒的胖脸,便是心满意足。

    故此当听到下一次朝会,如期举行,大臣们是当场泪崩,自大年初一之后,满朝文武就没有再见过万历,个个都得了相思病。

    既然是情侣,自然也得符合情侣定律,就是久不见就想,见了面必吵。

    今日便是初九,也是朝会之日。

    万历扭着他那胖胖的身子,来到皇极门前。

    三呼万岁之后,王家屏刚准备站出来,就被捷足先登,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大臣们纷纷站出来,强烈要求万历履行诺言,册封太子,甚至有官员拿着万历与皇贵妃画结婚画一事,指责万历过于宠爱皇贵妃,以至于冷落了王恭妃。

    是长枪短炮,万历坐在龙椅上,却好似一块肥靶子,被他们狂轰滥炸。

    要是以往,他早已经掀桌子走人了,这是开朝会,还是开批斗大会,但是这一回,他是悠哉悠哉的坐在龙椅上,静静地聆听,偶尔呷一口香茗。

    等该说的都说完之后,万历才缓缓道:“申首辅。”

    “臣在。”

    申时行赶忙站出来。

    万历问道:“这监察御史,六科给事的职责是什么?”

    申时行如实答道:“回禀陛下,监察御史的职责乃是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

    “是吗?”

    万历道:“可是朕怎么认为,监察御史、六科给事的职责是监察皇帝,巡视皇帝,纠正皇帝,肃整皇帝?”

    申时行懵了。

    姜应鳞立刻站出来道:“陛下,臣等绝不敢如此肆意妄为,臣等一片赤子之心,日月可鉴,这长幼有序,乃国之礼法,圣人云,故尚贤使能,则主尊下安;贵贱有等,则令行而不流;亲疏有分,则施行而不悖;长幼有序,则事业捷成而有所休。若废长立幼,恐天怒人怨,还望陛下三思而后行。”

    “好一个天怒人怨啊!”

    万历缓缓站起身来,道:“朕可从未说过要废长立幼,只是说皇长子年幼,推迟几年再立,难道朕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吗?倘若这也会招天怒人怨,那么此事又该怎么算呢?”

    说着,他抓起一摞奏折扔了下去,拍啦拍啦,奏折掉落一地,又见他指着地上的奏折,“你们自己看看吧。”

    姜应鳞是心中一片坦荡荡,他问心无愧,直接就捡起一道奏折看了起来。

    有人带头,中间站着的大臣也都捡起一道奏折。

    王家屏瞧了眼一本打开的奏折,微微一愣,这不是我上的奏折么?忽听得万历道:“王卿家。”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万历正看着他,赶忙站出来道:“臣在。”

    万历道:“这都是你上的奏折,你与大家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臣遵命。”

    王家屏也觉诧异,这两件事怎么会牵扯到一块,但他也问心无愧,于是将永清县一案,如实告知其余大臣。

    “三年。”

    万历指着站出来的那些言官们,道:“三年前一个本应该斩立决的死囚,却在这三年期间,活得是逍遥自在,而且在当地还继续为非作歹,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更令人可笑的是,当地百姓人人皆知,可是这三年间前去巡察的御史,却无一人提及此事,最终还是一名匿名官员向阁部举报了此事。”

    “臣等有罪。”

    这龙颜大怒,群臣纷纷跪下。

    “你们若是愚笨,那倒也罢了,可你们个个都是科举出身,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天下间比你们聪明的,可能也是凤毛麟角,然而就在你们眼皮底下发生这么可笑的事,你们竟然都看不见?你们成天就知道盯着朕,就连朕的衣食住行,统统都不放过,而百姓含冤莫白,你们却都不闻不问,你们连自己分内之事都干不好,却还要朕听你们的,你们还真是厚颜无耻啊。”

    这一番训斥真是酣畅淋漓,万历骂得也极是痛快,受了你们这么多气,今儿要全部还给你们。

    姜应鳞突然站起身来,道:“陛下,这上梁不正下梁歪,若陛下以身作则,下面官员焉敢如此胆大妄为,前不久辽东棉甲一案,陛下不经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审查,直接命东厂、锦衣卫行事,匆匆结案,罔顾制度,包庇元凶。”

    万历哼道:“尔等也好意思提及此案,朕可都是被你们给逼得,皇贵妃确实得朕恩宠,朕也从未否认过这一点,但皇贵妃也并未任何出格之事,而你们却在背后妄自非议,将皇贵妃比作妲己、褒姒,朕不说,可不代表朕不知道,你们怀以如此私心,若是让你们去审此案,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栽赃嫁祸,颠倒黑白,将祸水引向皇贵妃,朕让东厂和锦衣卫调查,为得是公平。”

    群臣听得是目瞪口呆。

    这么无耻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真是不怕皇帝有文化,就怕皇帝耍流氓啊!

    万历是一点也不脸红,他脸皮比郭淡还厚,论贪,他怕过谁,指着桌上剩下的一些奏折,道:“这里还有一些秘奏,举报一些县官、漕运官贪污受贿的,其手段之拙劣,一眼便能够看出破绽来,同样也是百姓皆知,但从未有监察御史检举他们,你们如此玩忽职守,叫朕如何信任你们。”

    不少大臣们瞧着桌上的奏章,心中忐忑不安,会不会跟自己有关,毕竟贪污这种事,肯定是有关系网的,一个贪官是不可能存活的。

    姜应鳞道:“陛下,国本之事与此事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岂能一概而论。”

    万历怒斥道:“但却是同一群人,为何不能一概而论?待四海肃清时,朕自会与你们商议国本之事,而在此之前,你们先干好自己分内之事,你们皆是我大明之栋梁,但是你们的能力和品行却令朕大失所望,朕要立的是一位储君,而不是一位亡国之君。”

    此话一出,群臣皆是惶恐不安,包括姜应鳞,匍匐在地,齐声高呼:“臣等罪该万死。”

    心里后悔至极,要知道是这情况,就不如不开这朝会。

    “你们的确是罪该万死,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朕暂且留你们一条性命,望你们能够将功赎罪。”万历气势一敛,道:“都起来吧。”

    “多谢陛下不杀之恩。”

    群臣是颤巍巍的站起身来。

    万历目光一扫,心里那叫一个爽,脸上却一派明君作风:“当务之急,该是商量如何整顿吏治,肃清官场,重振朝纲,绝不能让永清县一事再度发生,不知各位卿家有何建议?”

    言下之意,国本之事,暂时不议。

    姜应鳞知道万历的心思,但是他真不敢反驳,因为万历的逻辑是非常对的,如今到处都是贪污受贿,国家如此**,立个太子,可能也是亡国之君,要将国家治理好,储君才有意义。

    但大多数大臣们都在思考,皇帝这是要动真格的吗?

    如今的大明,十个官员,九个贪,这都已经形成一种风气,人尽皆知之事,不然的话,就凭明朝那点点俸禄,他们哪能活得这般滋润。

    王家屏却是听得心情澎湃,皇帝可算是要振作起来了,立刻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这贪官是杀不尽,斩不绝的,历朝历代皆有,唯有依靠改善制度,方能尽可能减少贪污受贿的现象,但要说杜绝只怕是不能够的。”

    申时行闻言,微微皱眉,他认为王家屏有些过于急切。

    事实也是如此,人人都贪,你要反贪,就是跟天下官员作对。

    不少大臣都不爽瞟了眼王家屏。

    万历赶忙问道:“卿家有何建议?”

    王家屏道:“贪官贪的是钱,追本溯源,其病根还是在财政上,若能够管理好财政,贪污现象自然会减少。在年假之时,臣与兵部尚书曾凑巧见识过寇家女婿郭淡创造出的一种名为财务报表的记账方式,臣与兵部尚书都认为此法利于财政,因为此法可以令陛下以及诸位同僚,对财政状况有一个非常清晰了解,便于从中找出财政弊端,从而防止贪污受贿的现象。”

    大臣们闻言,不禁松了口气,他们就怕王家屏又重新拿起张居正的考成法,那可是非常要命的,至于这记账方式,他们倒是不怕,账还不都是人记的,只要是人记,那就可以操作。

    王家屏也不傻,他知道这猛药下去,只会引起非常大的反弹,可能是个官就会反对,到头来就是不了了之,他希望采取这种迂回的办法,来慢慢改善财政。

    “郭淡?”

    万历突然看向张诚道:“内臣可知此事?”

    张诚茫然的摇摇头道:“臣前些天见过郭淡一次,但是他并未与臣提及过此事。”

    王家屏忙道:“郭淡创造此法,乃是为了他的一诺牙行,是臣认为此法有利于国家财政,他对此并不知情。”

    万历道:“那卿家快与朕详细说说,此法到底有何高明之处?”

    “臣......。”

    王家屏突然变得有些支支吾吾。

    方逢时立刻站出来道:“陛下,这财务报表的妙用,光说是难以说明白,若有实物在,便可一眼看明白。”

    万历又问道:“不知二位卿家可有实物?”

    方逢时摇摇头,道:“目前这财务报表只有郭淡那里有。”

    万历立刻道:“宣郭淡入宫。”

第二百五十八章 同样的错误

    万历虽然没有告诉郭淡,具体会怎么操作,但是他还是通知了郭淡,今日要入宫,你小子就别到处乱窜,免得找不到人,乖乖的在家等着。

    郭淡倒也不紧张,主导的是万历,他只是一个工具人,太监去传召他的时候,他还在抓紧时间处理牙行的事务。

    等到太监来了,他就拿着早就准备好的财务报表,跟随太监入宫。

    在满朝文武的瞩目下,郭淡来到皇极门前的台阶上,这这一步步走来,他已经感觉到非常不友好的目光。

    如今这些大臣,真是看到郭淡就烦,好几回都没有将郭淡整死,这不仅仅是丢人,更为关键的是,这足以证明,郭淡是不受他们控制和影响的,没人知道郭淡这小子会搞出什么事来。

    而方才龙颜大怒,并且提到贪污一事,他们也都比较慌,如贪污这种事,是决计不能真查的。

    “草民郭淡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郭淡乃是锦衣卫,可不是草民,但是在这种场合,郭淡都是自称草民,因为他如果自称卑职或者什么的话,那么这些人可就都是他的上司。

    大臣们也没有将郭淡视作锦衣卫,这家伙就没有怎么上过班,挂个名字而已,但是他的商人身份是尤为突出。

    “免礼。”

    待郭淡起身之后,万历便道:“郭淡,朕今日召你入宫,是因为王卿家告诉朕,你创造出一种财务报表,并且认为这财务报表有利于国家财政,故此找你来询问。”

    郭淡郁闷地看了眼王家屏,被出卖的表情是尤为明显。

    王家屏稍稍露出一丝愧疚之色。

    这都被申时行他们看在眼里,这好像不是他们商量好的。

    郭淡会演,大家都知道,但是王家屏可正人君子,可不会演。

    张诚突然开口道:“大胆郭淡,陛下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郭淡猛地一怔,诚惶诚恐道:“回禀陛下,是有这事,但是草民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有利于国家财政,草民创造这财务报表,只是为了牙行的股东们,能够更好的了解牙行的业务和财务状况。”

    “那你可有带财务报表来?”

    “带了!”

    “那你就跟朕与朕的卿家说说这财务报表吧。”

    “遵命。”

    立刻有两名护卫上来,帮助郭淡将财务报表挂上。

    大臣们都抬目看去,眼中是一片圈圈叉叉,颇觉好奇。

    “启禀陛下,这就是草民牙行的财务报表。”

    “这就是财务报表?”万历皱眉看了看,不禁露出失望之色,这财务报表看着确实不会任何惊艳的地方,又是问道:“你这财物报表究竟有何神奇之处?”

    其实他是知道的,但是从神情到语气,是毫无破绽,其演技绝对在郭淡之上,因为他从小就在锻炼演技,因为他得应付老师张居正,张居正那是多么精明的人,但是张居正肯定也没有想到,死后会被万历清算,可见万历的演技是多么的精湛,这一点郭淡也是深有体会,毕竟当初被他玩过一回。

    郭淡也不遑多让,是一五一十的讲解这财务报表,语气平淡,面无表情,与前几回是大相径庭,前几回他推销自己的时候,那真是声色并茂,语出惊人,感染力十足。

    平淡归平淡,但是这套路不能免,他还是不露声色的将这财务报表的妙处给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可没有屈原那般觉悟,他知道财政之事,哪怕动一点点,都会影响到很多人的利益。

    这朝中还是不乏有识之士的,听完郭淡的讲解,顿时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又是频频点头。

    其实这财务报表对于他们的冲击,要比商人还要大,商人毕竟是懂账目的,但这些大臣多半都是数学白痴,让他们看账目,他们会看得头昏脑涨,而这数形结合让他们一目了然。

    可是恍然大悟之后,他们不禁又面露愁色,好的商品,不一定适合自己。

    “原来如此。”万历只是稍稍点头,又向群臣问道:“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只见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站出来,“回禀陛下,臣以为此财务报表,确有其精妙之处,正如郭淡所言,这财务报表不但能够令人对于财政情况一目了然,且能够将每一笔收支的来龙去脉都体现出来,臣建议在朝中推广。”

    此人名叫宋,才是当朝的户部尚书。

    御马监掌印太监高起突然站出来道:“陛下,臣以为这财务报表不过是多次一举,对于国家财政并没有多大的帮助,臣听户部尚书汇报财政状况时,与郭淡说得也并无多大区别。”

    立刻就有不少大臣站出支持张鲸的说法。

    这财务报表是传统的记账法,过于细致,收支的来龙去脉,以及经济活动的过程都能够反映出来。

    这导致造假成本就高了,经济活动体现的整个经济网,不再是单项收支,就拿养马来说,以前只要在马匹数量上作假,就可以捞一笔,但是一旦用这财务报表的话,一旦马匹数量改动,你就还得将饲料这些统统都改了,捞同样的钱,得多做一倍甚至于几倍的事。

    有些事马马虎虎就行了。

    但是王家屏、方逢时、宋等人是坚决支持推广这财务报表。

    “诸位爱卿都言之有理啊!”

    万历点点头,又道:“朕以为究竟这财务报表对于财政是否有利,光凭一家牙行的财务报表,还是难以判定。这样吧,将通州去年的账目交予郭淡,让郭淡制作出一张财务报表来,如此一来,这是否有利于财政,便是一目了然。”

    “陛下,这州府财政,怎能交予一个商人。”一个大臣当即言道。

    万历点点头道:“确有不妥,但是看了又能怎样?卿家为何如此激动,难道这账目里面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事么?”

    那大臣忙道:“臣并非是这意思。”

    “那卿家以为在这情况下,可否交予郭淡呢?”万历是咄咄逼人。

    那大臣唯唯若若的点点头。

    其余大臣更加不敢做声,这要出声,无异于不打自招。

    万历立刻命宋将去年通州的账目拿来,如这种事必须快刀斩乱麻,他知道,一旦拖下去,必定没有下文,这些人可都不是善茬,只不过今日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暂时还未回过神来。

    确实也是如此,从国本到贪污,再到账目,这个弯绕得有些大。

    过得一会儿,只见一个小太监,捧着一摞账本来到门前。

    郭淡瞧了眼,突然双目一睁,下意识道:“才这么一点?”

    宋道:“这都是已经整理好的账目。”

    那也不应该才这么一点啊!郭淡皱了皱眉,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顿时出得一身冷汗来,道:“可否让草民看一看。”

    这小子搞什么鬼?万历道:“看吧。”

    郭淡赶紧上前,拿起一本来,打开一看,顿时懵逼了,尼玛,这同样的坑,我竟然掉了下回,我真是......。

    他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客观事实,这事他曾今也忽略过一次,就是记账法的不同。

    目前朝廷还是单式记账法,而牙行用的已经是最为先进的复试记账法,只有复试记账法才能够反映出经济活动来,单式记账法没有经济活动的记录,所以才会那么一点,这要制作成图表,也反应不出来任何问题来。

    其实这也怪他,他完全把自己当成是工具人,然而,这程序不匹配,工具人动不了起来啊!

    这特么尴尬。

    他这神情,可是将大臣们吓坏了,这小子是天才吗?一眼就看出有猫腻来。

    万历也紧张起来了,问道:“怎么?这账目有问题吗?”

    完了!完了!郭淡顿时哭丧着脸,道:“陛下,这账目做不了财务报表。”

    “为何?”

    万历惊讶道。

    宋他们也都惊讶的看着郭淡。

    郭淡心中叫苦不迭,他知道这事对于万历很重要,这要坏在他手里,万历不日天,就得日他,这事决计不能坏,他大脑飞速转动,突然心念一动,既然当不了工具人,那只能当程序员。

    他神情一变:“回禀陛下,因为朝廷的记账法实在是太落后了一点,简直就是不堪入目,草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看过这么肤浅的账目,如这种账目制作成财务报表也毫无意义。”

    万历听得是目瞪口呆,这小子在搞什么鬼?

    大臣们却是又惊又怒地看着郭淡,你一个小小商人,竟敢批判朝廷记账法,这是在打我们的脸啊!

    “一派胡言。”

    那户部侍郎曹景升突然站出来,道:“民间的记账法,本官又不是没有见过,账目是远不如朝廷的规整、细致。”

    郭淡道:“这位大人,草民也只是实话实说,同样的账目,我们牙行至少是这里的三倍之多,如果我们牙行的账房拿这种账目给草民看,当天就得收拾包袱走人,绝不可能等到第二天。”

    曹景升闻言,不禁大怒,你丫这是暗示陛下开除我么?

    宋突然抬手拦住曹景升,又向郭淡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们的账目与朝廷的账目有何不同之处?”

    郭淡道:“打个比方,朝廷花了两分银子购入棉花,朝廷的记账法,只会在一个大类下,写上,支出两分银子,而我们的牙行不但会写入支出两分银子,同时还会在库存材料账目上写明购入两分银子棉花。支出两分银子是因,库存材料账目收两分银子棉花是果。

    又比如说,这酒楼卖出一两酒,如朝廷的记账法,只会写入银两收入,一两,但是我们牙行的账目是先写明营业收入账一两,再写明银两收入一两,营业账目是因,银两收入是果。

    只有这种账目制作成财务报表,才能够知道每笔的收支的因果关系,从而才能够令大家对于整个财务情况有个非常详细的了解,分析其中利弊,已经对未来明年做出一个调整。”

第二百五十九章 技术碾压

    节奏乱了!

    万历的节奏彻底被郭淡打乱了!

    他们二人向来就配合默契,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而且是在这关键时候,万历胸口燃起一团怒火来。

    今日之事对他而言非常关键,因为这同时涉及到金钱和权力。

    但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如今论的不是政治,而是技术,这他完全没法控场,他只能交给郭淡来控场。

    郭淡心里知道万历肯定恼火,但他也没有办法,他真的忘记牙行的账房已经超出整个世界一个次元,他只能从工具人变身为程序员,不然的话,演不下去了。

    “你这...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一位白胡子大学士困惑的看着郭淡。

    立刻便有人附和。

    “我也未听出这区别来,结果不都一样吗?”

    “那也不是,倒是多浪费了一些墨水和纸张。”

    “言之有理!”

    “哈哈!”

    一群文科生正在嘲笑着一个理科生的数学造诣。

    郭淡叹了口气,道:“各位大人,可真是道出草民的心声来,谁不愿意少写几个字,少用几张纸,这可都是钱啊,草民身为一个贪婪的商人,绝对要比各位大人更加爱钱。

    但是没有办法,草民得对牙行的股东们负责,让每一笔账都是有迹可循的,什么赚了钱,什么亏了钱,这钱是从何而来,又将去往何方,都得记得清清楚楚,如朝廷的账本,要么只知道这钱是从何而来,要么就只知道这钱是从何而出。

    牙行的股东们肯定不会满意的,他们会认为我弄虚作假,骗他们的钱,草民也是被逼无奈”

    万历眼眸一划,怫然不悦道:“郭淡,你怎能拿你的牙行与国家财政一概而论。”

    一个大臣立刻道:“陛下圣明,臣也认为这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要借鉴也应该是这些商人向朝廷借鉴。”

    万历点点头道:“说得真好,国库的钱,是国家的钱,是朝廷的钱,多一点,少一点,从哪得来,用在哪里,与各位卿家有何关系?要是将精力都浪费在这里柴米油盐上,这礼法怎么办?道德人伦又怎么办?这才是国家大事啊!”

    “.....!”

    那大臣顿时呆若木鸡。

    郭淡暗自一乐,我跟陛下还真是有点默契,他一听就明白我的意思。

    方才那白胡子大学士道:“陛下,臣等绝非此意,臣等也是就事论事,如郭淡所言,也不过是多此一举,毫无益处。”

    万历直接问道:“司马卿家,你看得懂账目吗?”

    “臣...臣当然看得懂。”

    “那你就拿本账目算一算。”万历指了指方才送来的账目。

    那司马大学士讪讪道:“臣...臣只是看得懂,算账向来都是吏干得时。”

    “你连账都不会算,你又凭什么说是多此一举。”

    万历哼了一声,突然看向宋,道:“户部尚书,你以为呢?”

    宋微微拱手道:“回禀陛下,臣觉得郭淡说得很有道理,这账目该这么记才对,如此一来,这钱的来龙去脉,一目了然,也方便查阅账目,相比起来,这朝中目前的记账法的确落后了一些。”

    此人非常正直清廉,而且朝中少有的务实派,凭一点就能够看出来,他当初曾与张居正不合,因此被贬,是张居正死后,万历才重新启用他的。

    而在当时敢于与张居正对着干的,那多半都是正直清廉的大臣,因为当时张居正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唯我独尊,不怕死,且有信念的才会跟他对着干。

    搞笑的是,当时清算张居正的,恰恰是一直留在朝中的那群“忍辱负重”的官员,而被张居正贬的那些人,反而很多人会为张居正鸣不平。

    他们认为张居正是刚愎自用,但也不能因此否定他的功绩。

    也可见在这几年,万历并不糊涂,在这关键位子上,他都是做到人尽其才,申时行虽然日常和稀泥,但申时行就是目前最好的首辅人选,因为目前是皇帝与大臣发生冲突,作为首辅要么从中调解,要么就跟张居正一样,都给压下去,不要你们觉得,要我觉得。

    可惜纵观整个大明朝也就一个张居正。

    万历又看向司马大学士,道:“司马卿家,听见了吗?”

    “臣...臣听见了。”

    那司马大学时唯唯若若应声,余光还是忍不住瞪了宋一眼。

    其余大臣见罢,哪里还敢吭声。

    这玩得不是引经据典,是个纯技术活,偏偏还是他们最不擅长的数学,这玩意可不是拍电影,张口就来。

    万历目光一扫,沉声道:“你们也不想想,历朝历代,那些暴民是从何而来?难道他们天生就是暴民吗?不,他们都是从饥饿中而来的,若是没有钱,没有粮食,这礼法又从何谈起?”

    这话绝对是发自内心,他打心里就认为钱比礼法重要,他连古人最崇尚祭祖都不爱去,并且还付诸行动,真就不去。

    “臣有罪。”

    可不等群臣跪下,万历便是一挥手道:“别跪了!朕看着就心烦。”说着,他又看向郭淡,虚心问道:“郭淡,你难道就没有办法根据这账目制作财务报表?”

    这就是默契,他负责压着群臣,不让群臣借官威威胁郭淡,而郭淡就负责技术碾压。

    完美组合。

    郭淡沉吟少许,道:“回禀陛下,这些账目是可以制作财务报表,但是没有什么作用,因为这些账目已经有些时日,并且都是统计好的,很多都已经无从查起,倒是可拿近一个月还未计算过的账目来制作财务报表,因为没有统计过的就应该还是一些记录,草民可以根据这些记录来制作财务报表。”

    “如此也行。”

    万历点点头,问道:“不知你需要多久能够制作出一张财务报表?”

    就等着你这话,看哥们给你来一出舍我其谁。郭淡故作沉吟,然后非常谨慎的说:“回禀陛下,这至少也得需要五日。”

    “五日?”

    万历睁大双眼。

    宋、申时行、王家屏等人更是大惊失色,呆呆的看着郭淡。

    静!

    皇极殿门前瞬间鸦雀无声。

    郭淡眨了眨眼,道:“若是陛下嫌时日太久,要不就还是让户部来算,草民从旁辅助,以及负责制作财务报表,毕竟草民还得查阅记录,还得制作财务报表,怎么也得五日。”

    还包括制作财务报表和查阅记录?

    众人不禁吸得一口冷气。

    过得一会儿,宋景升突然激动道:“这怎么可能?你这是在胡说八道,偌大的京城,一个月的账目,你...你五日就能够算好?”

    郭淡好奇道:“那不知户部要算多久?”

    “户部.....。”

    宋景升话在喉咙里面,就是没办法说出口啊!

    因为郭淡的眼神令他有一种莫名的虚。

    宋如实道:“户部算得话,至少也得半月,这还不包括制作财务报表。”

    “半月?”

    这回轮到郭淡瞠目结舌了。

    宋那张老脸都红透了,尴尬的点点头。

    “呃...嗯...”

    郭淡支支吾吾的。

    张诚还没看明白,好心道:“郭淡,这可是皇极殿,你可别乱说话啊!”

    “草民...草民,嗯,如果陛下和各位大人不急的话,草民应该也能够算上半月。”

    郭淡语气是极为勉强。

    如果是从半月缩短至五日,那就还说得过去,问题从五日延长至半月,你这语气就真是太伤自尊了。

    这小子究竟藏了多少手段。方逢时抚须问道:“那若是急得话呢?”

    郭淡点点头道:“要是急的话,五日也能够制作的出。”

    “这不可能。”

    宋直摇头道:“五日是不可能算得出来,别说还包括制作财务报表。”

    他不是针对郭淡,这技术上就是没有办法在五日内完成,那么“复杂”的账目。

    郭淡沉默半响,道:“既然大人您这么说了,那...那就还是半月吧。”

    宋听得差点没有吐血,你这是在同情我么。

    万历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却是佯怒道:“大但郭淡,竟敢在大殿前胡言乱语,你若再这般反复无常,休怪朕治你欺君之罪。”

    郭淡哭丧着脸道:“陛下,那...那到底是该五日算完,还是该半月算完成?”

    万历愠道:“什么叫做该五日完成?你若能五日算完,为何要算半月,真是岂有此理。”

    郭淡很是委屈道:“那就五日吧。”

    “此事就这么定了,户部尚书,你待会将京城近一个月的账目交予郭淡,五日之后,再论此事。退朝吧。”

    “臣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历站起身来,隐蔽地瞪了郭淡一眼,然后便离开了。

    郭淡权当没有看见,轻轻吐得一口气,突然余光一瞟,立刻走上前去,委屈道:“王大人,你这回可真是害死我了。”

    大家立刻看向王家屏。

    突然想起,这事还真是王家屏点的火,他要不提财务报表,哪会有这么多事。

    王家屏也是稍感内疚道:“此事是老夫对不住你,本官也没有想到会变得这样,老夫只是想将这财务报表推荐给朝廷。”

    郭淡瘪着嘴,甚是委屈。

    一旁走过的大臣,可都看在眼里,寻思着,王家屏肯定不会跟郭淡狼狈为奸,那么这应该不是早就谋划好的。

    唯独一人不是这么认为的,这个人就是徐梦,这一幕他真是太熟悉了,只不过将他换成了王家屏。

    事实也是如此,万历故意当做没有看见王家屏那道奏折,他知道今日提到贪污之事,王家屏一定拿这事来说得。

    徐梦一眼都没往这边看,反而还加快了步子。

    听得后面一声呼喊,“伯爷!”

    终究还是不愿放过老夫!徐梦闭目一叹。

    郭淡走过去,拱手一礼,道:“伯爷,原本年节的时候,小子打算去府中给您拜年,只可惜被琐事缠身,未能前去,您不会怪小子吧。”

    徐梦面无表情,目光直视道:“今年年节,老夫最开心的事,就是你没来给老夫拜年,如果你方才不过来,今年都圆满了。”

    “.....。”

第二百六十章 一不小心

    出得皇极殿,就见那些大臣们三三两两走在一块,这一次朝会可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没有人想到事情会进展到这一步,而且万历的态度也令他们有些琢磨不透。

    “高公公。”

    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悄悄来到御马监掌印太监高起身旁。

    “原来是武清侯。”

    高起微微一礼。

    能让他行礼的官员,可是不多,这御马监掌印太监,可是掌控京城禁军的,他与张诚、张鲸是太监中的三巨头,张诚掌行政,张鲸掌司法,明朝皇帝就是依靠这些太监去控权的。

    这武清候李高亦非别人,乃是当今皇太后的亲弟弟,根正苗红的外戚。

    李高低声问道:“高公公,你说陛下这是要打算整顿吏治,还是为国本一事?”

    高起皱眉道:“这事我暂时也不太清楚,事先并未透露出风声来,但是我看后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陛下若是要整顿吏治,就不会在那财务报表上扯大半天,这财务报表是整顿不了吏治的。”

    李高稍稍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只不过方才着实有些吓人啊!”

    高起笑道:“武清候放心便是。”

    .....

    “姜兄,你为何一点也不着急,陛下这么做,分明就是借吏治,来掩盖他废长立幼的意图啊!”

    黄大效瞧姜应鳞从容淡定,不禁好奇道。

    姜应鳞头一扬,“你瞧那两人。”

    黄大效抬目一看,道:“那不是武清候和高公公吗?”又是问道:“姜兄此话是何意?”

    姜应鳞笑道:“你可知道他们为何会走在一起吗?就是因为做贼心虚,他们都害怕陛下整顿吏治,陛下若是要整顿吏治,首先整顿的就应该是他们这些外戚、宦官,倘若陛下下得了这手,册封太子一事延后,我也无异议,但若不是的话,那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君无戏言。”

    黄大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旋即点点道:“我明白,姜兄是要借力打力啊!”

    姜应鳞哼道:“这些王公贵族平日里嚣张跋扈,目无法纪,也该治治他们了。”

    .....

    “哇!这么多?还得用车来推?”

    郭淡站在户部门前,看着那一小木车的小簿子,不禁吸得一口冷气。

    一旁的宋景升哼道:“我还以为你会嫌少。”

    郭淡讪讪道:“大人,这都怪草民没有见过世面,没想到这一个月的账目就有这么多,要是五日之内完不成.....。”

    “话是你说得,你就得负责。”

    宋景升不爽道。

    方才郭淡打得是户部脸,他岂会给郭淡好脸色看。

    “咳咳!”

    宋走了出来,温和道:“完不成也不打紧,哪怕你能够在十日内完成,也是非常厉害了。”

    “大人。”

    宋景升郁闷的看向宋。

    宋瞥了他一眼,又向郭淡道:“你快些回去吧,莫要在这里耽误时辰了。”

    “是,草民告辞。”

    出得皇城,郭淡随便拿了一本账目,坐在马车上,翻阅了片刻,便往矮桌上一扔,揉了揉双目,自言自语道:“真的是账目不够,拿字数来凑,太水了一点,要不是爱惜眼睛,可能不需要动用我牙行的账房,我自己就能够搞定。”

    这看着是多,但要郭淡来写,一本簿子估计就是写一张纸,而且还是用毛笔写,真不是欺负他们。

    .....

    自郭淡出门之后,寇守信、寇纱便是无心做事,是左盼右盼,可算是将郭淡给盼回来了,见郭淡安然无恙,心里松了口气,可又见他带着一车小簿子过来了,不禁又非常困惑。

    “贤婿,这是什么?”

    寇守信好奇道。

    郭淡先是将推车的衙役给叫退,然后向寇守信道:“岳父大人,我们到屋里说。”

    刚刚入得屋内,寇纱道:“这不是户部的账目吗?”

    寇守信顿时脚步一顿。

    拐杖没掉?

    郭淡下意识低头一看,诧异道:“岳父大人,你的拐杖呢?”旋即面色一喜,“岳父大人,看来您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这真是可喜可贺啊。”

    寇守信压根就没听,转过身去,道:“女儿,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寇纱拿着一本小簿子,“这是户部的账目,爹爹您看,这上面都还有官印。”

    寇守信惊恐的看着郭淡,道:“贤婿,你...你怎么将户部的账目给拿到家里来了。”

    郭淡风轻云淡的笑道:“岳父大人莫要担忧,来来来,坐下说。”

    他搀扶着寇守信坐了下来,然后解释道:“是这样的,过年时,那王大学士和兵部尚书不是来了一趟咱们牙行,他们觉得咱们的财务报表对于国家财政也是有帮助的,想在朝廷中推广,因此陛下让我用京城近一个月的账目,制作一张财务报表,看看是否真的对财政有帮助,就只是这样,我们只是帮帮忙,跟我没有关系。”

    寇守信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寇纱问道:“不知陛下什么时候要?”

    郭淡道:“三天之后。”

    寇纱微微蹙眉道:“这时辰有些赶,恐怕得让账房那边停下所有的事,全力以赴才行。”

    郭淡望着寇纱,抿了抿嘴,到底是没有忍住,哈哈笑了起来。

    寇纱好奇道:“夫君为何发笑?”

    “没什么,没什么,为夫是悲极生乐,这有什么办法,陛下吩咐的,没酬劳也得干啊。”郭淡一边摇头,一边笑呵呵道。

    寇纱神色古怪瞧他一眼。

    寇守信却信以为真,忙道:“贤婿,陛下的事要紧,这点钱算不得什么,你可得谨慎一些,莫要出了差错。”

    郭淡呵呵道:“岳父大人请放心,错不了的,不信您问夫人。”说到后面,他还撇了下嘴。

    寇纱莞尔不语,不禁又想起当初自己试探郭淡时,郭淡那装模作样的神情,好笑之余,又有些心有余悸,即便郭淡将那些方法都告诉她,她当不上郭淡一半,这只能解释为天赋。

    确实很难出错,如果寇守信去过信行,就知道这种账目已经是小学级别的,信行那边如今统计的数据,都已经是什么概率和风险评估。

    当然,牙行的账房比信行低一个档次。

    牙行财务部是采取九加一模式,这一点郭淡一直对外说过,其中九个账房是负责梳理、归类和初步计算,以及统计完之后,再写成当今账目的模式,真正统计的其实就只有一个账房,这个账房里面的所有员工,都是从信行那边调来的,这些人在信行还都不是属于出类拔萃的,真正的精英都留在信行的。

    他们用的是最先进的统计公式,以及阿拉伯数字。

    只要把这些账目整理好,归类好,很快就能够统计出来的。

    郭淡说要五天,其实是很保留的,三天足够了,至于制作财务报表,那只是他虚晃一枪,他要亲自动手的话,根本不需要时间,等到归类出来,他就可以先画大概的图形,等到数据出来,往里面填就是了,这可是他的专业啊。

    他这么说只是让大家觉得时间更短。

    而他这么做的原因,就只有一个,弥补自己的过失,给万历一个唯一的选择,我这么牛x,承包给我做,成本低得多,也减轻户部的负担。

    而当那些账房看到这些账目,当即是泪眼朦胧,这哪是在加班,这简直就是课余活动啊。

    这牙行的账目看着是没有户部的多,但比户部的账目要复杂得多,牙行的收支是非常灵活的,其中很多账目的收支跟牙行并没有关系,只是包含在里面,而且,大多数佣金都是有波动的,都不是定额输出,里面还统计股价,股价又是虚的,如果没有统计公式的话,会非常头疼的,户部账目繁琐,但都是死的。

    第三日的中午,万历刚刚吃完饭,在花园里面散步。

    张诚突然走了进来,道:“启禀陛下,郭淡那边刚刚传信过来,说是财务报表已经制作出来了。”

    万历震惊的看着他,“这五日就过去呢?”

    张诚道:“这才第三日,郭淡是说没有控制好,一不小心提前完成了,他还没有声张,想先询问陛下,要不要再拖两日。”

    “不...不小心?”万历双目一凸。

    张诚尴尬的点点头,“是的。”

    万历呆愣半响,突然向张诚问道:“内臣,你说户部养那么多人,有什么用?”

    张诚茫然道:“臣...臣也不知道。”

    “堂堂户部,竟然比不上一个小小牙行,真不如将整个户部承包郭淡算了。”

    万历哈哈一笑,道:“你去安排一下,明日开午朝。”

    张诚问道:“陛下,要不要拖两日?”

    万历道:“户部至少也得半月,多两日,少两日又有什么区别呢?”

    张诚笑道:“那倒也是,臣真的替他们感到担心,明儿朝会结束,他们还有脸见人么。”

    万历听得一乐,道:“如此也好,到时朕将要账目承包给郭淡,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与此同时,宋也让户部官吏加班加点,因为他们也没有统计过那些账目,只有他们也都算出来结果,才能够验证郭淡算得对不对。

    要是以往宋要求加班,那真是会被骂死去的。

    但是这一回不同,这一回户部上下是同仇敌忾,郭淡那么说,真的是在打他们的脸。

    宋也是亲自督促。

    正当他们都干得激情十足时,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

    “启禀大人,陛下刚刚下达旨意,明日开午朝。”

    “开午朝?”

    宋愣了下,万历何时变得这么勤快,问道:“为何陛下突然要开午朝。”

    “好像是说一诺牙行那边已经制作出财务报表了。”

    啪啪啪啪!

    一阵笔头断裂的声音。

    算你妹哦!

    我这里连加号都没有写上,你特么连等号后面那个数字都算出来了,还让不让人活啊。

第二百六十一章 君子之利

    不可能!

    这决计不可能!

    这定是在做梦!

    赶紧掐一下自己的大腿。

    哎呦!

    是钻心的疼!

    这不是在做梦。

    万历的这一道旨意,直接让整个皇城的官员处于怀疑人生之中,还不仅仅是户部。

    但是户部官员是最为尴尬的,因为很多官员当即都跑去户部询问,你们是真的要算半个月吗?为什么人家只要三天就算出来了。

    问得户部官员都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可要说作假,他们自己都不相信,因为这些账目一直在他们手里,全部都还是记录,是没有统计过的,是没有答案可抄的,郭淡也不敢随便乱算,跑来忽悠他们。

    这简直就是一种降维打脸。

    更加要命的是,这恰恰是他们都不擅长的数学,全部都处于懵逼的状态,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时,万历的旨意都下来了,郭淡还在不紧不慢的绘制财务报表。

    不,应该是在指导寇纱制作。

    “夫人的字写得真是好看。”

    郭淡弯身站在寇纱身边,摇头赞道,但心早已不在此,余光瞟着寇纱那修长婀娜的身段,一只手悄悄伸入寇纱的腰间。

    寇纱赶紧抬起笔来,轻轻拍了下郭淡那作怪的手,“别动。”

    “不动!不动!”

    郭淡稳稳地将手放在寇纱的腰上。

    寇纱无奈的白了他一眼,但她可没有郭淡这般轻松,这明天就得拿去皇城,给皇帝过目,可是不能出错的,她轻轻呼吸一口,忘记郭淡的骚扰,静下心来,在已经画好的图形上面,写上文字。

    郭淡虽然有肌肉记忆,但他的字还是普普通通,远不及寇纱,他只负责制作图案,以及骚扰寇大美女,大手缓缓上移,攻向制高点。

    “呀!”

    寇纱突然手一抖,画出长长的一笔来,她不禁转过头去,又惊又怒的看着郭淡。

    哪知郭淡更加变本加厉,拿起她手中的笔就扔了出去,霸气的一逼。

    不等寇纱反应过来,他便是亲吻了上去,同时双手将她拦腰抱起。

    “唔唔唔!”

    寇纱奋力挣扎起来。

    “别动,小心外面听见。”

    “那你还不放手。”寇纱满脸羞红的瞪着郭淡。

    郭淡哈哈大笑道:“我又不怕外面听见。”

    “小声点。”寇纱羞怒道:“你...你无耻.....。”

    郭淡道:“什么无耻,此乃君子之利也。”

    “呸!”

    “讲道理,那三年我还不够君子么?如今只是取点利息,这不是君子之利,又是什么?”

    这样也行。

    这愣神间,郭淡已经抱着她去到里面的休息室。

    这厮向来就比较激情,不管是做任何事,他不喜欢那种规规矩矩,平平淡淡的夫妻生活。

    寇纱已经对此是有所了解,他们的第一次也是突然发生的。

    事后。

    寇纱在郭淡怀里温存少许,突然想起那财务报表还未做完,赶紧坐起身来,只见那丝被顺着她那细腻光滑的皮肤划了下来,昏暗中,那两点粉红,惹得郭淡是一阵鸡冻,差点又将她摁了下去。

    寇纱却无暇管怎么多,赶紧穿上衣服,稍稍整理了下头发,便急急走了出去。

    郭淡却是不紧不慢的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来到外面,只见寇纱呆呆的站着财务报表上面。

    他走了过去,道:“怎么呢?”

    寇纱猛地转过头来,凤目中射出两道愤怒的目光。

    “都怪你!都怪你!”

    说着说着,她着实是忍不住,举起了小粉拳。

    “哎呦!哎呦!疼啊!你这不是在撒娇啊!”郭淡双手护胸,侧着身子。

    “你看,你自己看看,这...这如何向陛下交代。”

    寇纱手指着财务报表,眼眶微微有些红润。

    郭淡瞟了眼,只见方才那一笔直接划到图形里面去了,突然眼眸一转,叹了口气:“不瞒你说,这其实都是我有意为之。”

    寇纱茫然的看着他。

    郭淡一脸内疚道:“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我只是怕你担心。”

    寇纱赶忙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郭淡叹道:“其实整件事,与你当初戏弄我差不多,我又忽略了户部那落后的记账法,故此当时陛下问我什么时候能够算完,我说三天足以。

    然而我后面知道,户部要算完这笔账,至少得半月之久,如果我们不但算得快,还制作的这么精美的话,户部的官员不都得上吊自杀,这可是一条条人命,故此我方才才故意骚扰你,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不过骚扰的力度似乎还是不够......哎呦!”

    郭淡突然捧着右脚,单脚直蹦,“夫人,我说得都是真的呀。”

    寇纱只是狠狠瞪着他。

    信你个鬼。

    她对工作的态度是一丝不苟的,方才那般疯狂,在她的人生中是绝无仅有的,她已经非常懊悔,道:“不行,这得重新画。”

    “重新画?”

    郭淡吸得一口冷气,心慌慌道:“夫人,莫要冲动,冲动是魔鬼,这潦草一点也无所谓的。”

    寇纱面色坚决道:“必须重新画。”

    郭淡是咬着唇,楚楚可怜的看着寇纱。

    但是没卵用。

    倘若宋知道郭淡还在这里搞这些名堂,估计真的会去上吊自杀。

    .....

    朝会也分好几种的,一种是大朝,就是满朝文武,皇亲国戚全部都得参加的,上回就是大朝,午朝的话,就是枢要大臣和一些言官参与,主要是议论政务。

    并且是皇极殿内举行。

    今日开得便是午朝。

    当郭淡顶着两个黑眼圈入得大殿时,大臣们纷纷是惊讶的看着他。

    这个男人真的出现了。

    礼毕之后,万历问道:“郭淡,你不是说要五日才能够完成么,怎么三日便做完了。”

    郭淡道:“回禀陛下,草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这是在为陛下分忧,便有如神助一般,废寝忘食,全身心的投入其中,不经意间,三天就完成了。”

    万历瞧他神情憔悴,不禁信以为真,内心那叫一个感动,这才是朕心目中的臣子,不收钱还能把自己累死,不禁道:“真是辛苦你了。”

    却不知这都是迫于寇纱的淫威,他们夫妻是通宵达旦,赶制出一幅新得财务报表。

    “陛下对草民隆恩深重,区区一幅财务报表,真是难报万一。”

    “你真是......。”

    万历指了指郭淡,都不知道怎么讲,只能拿绿叶来衬托,于是乎,他又用嫌弃的眼神瞧了瞧两边的大臣,你们惭不惭愧,道:“快将你制作好的财务报表挂上吧,至于算好的账目,就先拿给户部尚书看吧。”

    “遵命!”

    立刻便有几个太监过来,一个太监先是将账目递交给宋,还有两个太监将那张财务报表挂在台阶上面的屏风上面。

    宋拿过账目来看,赶紧打开看了起来,他始终不相信,郭淡能够在三天算完。

    可一看结果,他顿时就傻了。

    一旁的方逢时问道:“怎么样?”

    宋微微一怔,却是不理他,不顾礼仪向郭淡问道:“郭淡,你...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此话一出,大臣们为之一惊。

    王锡爵不禁问道:“宋尚书,你不是说户部尚未算出结果么?你又怎知道他算得对不对?”

    宋解释道:“我们户部虽然没有算出结果来,但若无特殊情况,京城每个月的收支都相差不多,他这算得结果是在正常范围内的。”

    大臣们闻言,皆是惊讶的看着郭淡。

    户部要半月才完成的时,你三天就完成了,而且还包括制作财务报表,别说黑眼圈,就算将眼睛给弄瞎了,户部官员也是办不到的呀。

    郭淡笑而不语。

    申时行沉眉道:“你笑甚么,倒是快说呀,你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郭淡道:“主要原因,是因为...因为...。”

    万历都等得不耐烦了,道:“你不要害怕,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便是。”

    “遵命。”

    郭淡拱手一礼,道:“主要原因是因为钱,草民是一个商人,来来回回也就这一招。”

    “这不可能。”

    宋直摇头道:“你们牙行的账房规模,我也打听过,但绝可不能在三天之内完成。”

    郭淡道:“回大人的话,草民指得钱,是指投入,而非是请几倍的人来算,自草民掌管牙行以来,我们牙行账房的酬劳,至少是其他牙行的三倍以上,如果算上奖金的话,可以达到户部胥吏的十倍,这还只是其一,还有就是研发投入,就是专门研究更好的统计法,我们能够三天算完,是因为我们牙行早就研发出一套全新的记账法。”

    “原来如此。”

    宋恍然大悟,同时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王锡爵道:“既然你拥有如此精妙的记账法,为何不早拿出来献给朝廷。”

    “啊?”

    郭淡惊讶的看着王锡爵,道:“大人,这...这是草民花很多很多钱研发出来的,乃是我们牙行的看家本领,概不外传的。”

    他是真的不愿意拿出来跟朝廷共享,因为没有意义,朝廷又不喜欢研究这些,反之,朝廷要是愿意花大钱,研发这些,并且去培养这方面的人才,那郭淡倒是愿意给,毕竟朝廷还是财力雄厚,朝廷若是愿意花钱,那不是个体能比的,当朝廷研发出来,又能够回馈到商人,这是互利的。

    王锡爵没有想到郭淡会拒绝的如此直接,不禁有些不爽。

    朝廷问你要,那是看得起你,你竟敢拒绝,真是岂有此理。

    万历突然道:“这一家小小牙行,都能够创造出如此惊人的记账法,而偌大的户部,却对此是毫无建树,这是为什么?”

    宋拱手一礼道:“回禀陛下,这是因为我朝向来就不重视算术,科举中亦无算术一科,另外,就是如郭淡方才所言,他们账房的酬劳是我们户部的十倍。”

    他方才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万历稍稍点头,又问道:“那是否得在科举之中,增算术一科呢?”

    群臣震惊,这科举乃是国家头等大事,你说得这么轻巧,昏君不过如此啊!

    立刻便有一位大学士站出来道:“陛下,此举万万不可。这治国之道,还需儒家经典,算术不过是旁门左道,对商人而言,十分重要,但是对于朝廷而言,其用处不大,倘若在科举中增算术一科,反而会令人才流失。”

    “卿家言之有理,既然是旁门左道,且对朝廷用处不大,那也犯不着逼着郭淡交出这记账法来,免得让人笑话,有失朝廷颜面。”万历轻描淡写道。

    大臣们顿时一愣。

    郭淡嘴角当即抽搐了几下,心道,论套路,老子就服你万历。

    王锡爵只能郁闷地退了回去。

    万历又向郭淡笑道:“郭淡,快与朕分析一下这财务报表。”

第二百六十二章 死亡交叉

    分析财务报表?

    万历此话一出,殿中的大臣们是面色各异,如王家屏、方逢时、宋等人显得有些期待,同时一些大学士是嗤之以鼻,认为一个商人哪里懂得分析国家财政。

    而站后面的官员表情就更加丰富,一些人目光透着一丝心虚,而姜应鳞他们则是面带微笑,他们渴望郭淡爆点料出来。

    他们原本是不怕的,因为站在这里的,玩得可不是那低劣的贪污手段,他们是在钻各种制度空子,从里面谋利,比如侵占土地,比如不交税,亦或者公器私用,等等。而且这一个月的京城收支,是很难看出问题的,只不过郭淡方才展现出来的新记账法,令他们有些慌。

    郭淡可是都看在眼里,心中暗笑,老子可没有这么傻,你们当官的不去抓贪污,让我来帮你们抓,我疯了么,这干我屁事。他赶忙道:“陛下,草民只是一个小商人,这是国家财政,草民不太懂得分析。”

    万历非常随意道:“朕知道,但是目前没有谁懂得分析这财务报表,你先分析一下,朕也只是听听,并不会采纳的。”

    宋微微笑道:“幸亏这不是你们牙行的镇店之宝啊!”

    显然他是支持郭淡的。

    郭淡尴尬一笑,拱手道:“陛下,各位大人,草民真的不太懂国家财政,草民只会从商人的角度来分析这财务报表,若有不对的地方,还望陛下和各位大人多多包涵。”

    不少大臣都不看他,压根就没有觉得你能说对,你赶紧说完赶紧走,我们还要讨论政务的。

    万历笑道:“你尽管说便是,朕先赦你无罪。”

    “多谢陛下。”

    郭淡行得一礼,然后道:“虽然这里只是京城一个月的收支,但是正如宋大人所言,若无特殊情况,每个月的收支也都差不多,还是有分析的价值。”

    顿了下,他指着财务报表道:“诸位请看,根据财务报表的显示,京城的收入,主要是来自农业税收,而主要支出是在军费上面。”

    “这还用你说,老夫不看也知道。”

    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嗤之以鼻道。

    明朝建国初期,采用的是卫所制,本质上就是屯田制度的一种演变,是一种寓兵于农,守屯结合的建军制度,但是随着田地不断被官僚、皇亲国戚侵占,士兵逃离,卫所制已经是难以维持,时至今日,已经变成募兵制。

    如戚继光、李成梁等大将军都是募兵。

    这直接导致军费开支越来越高。

    郭淡瞥了他一眼,淡然道:“而这种情况在我们商人眼中,那是非常非常危险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睁目看着他。

    申时行双手没入袖中,问道:“哦?此话怎讲?”

    “大人请稍等片刻。”郭淡说着,便又向万历道:“陛下,可否赐草民一支笔,草民习惯于一边画,一边分析。”

    “赐笔。”

    万历二话不说,便是一扬手。

    左右伺候的太监赶紧将一道屏风搬到大殿上,然后挂上一块白布,动作非常麻利。

    郭淡拿着一支笔,道:“农税取之于地,而地的产量是有一个上限的,种一亩地,一个人和一百个人所得产量是一样的。”

    说着,他在白布上画了一个圈,“假设这是我大明农税的上限。”然后他又在这个圈的左下边画了个圈,大概是上面那个圈的一半,“而这是军费开支。”

    他转过身去,道:“就我们商人而言,投入最大的业务,一定是盈利最大的业务,而军队显然是无法盈利的。”

    “真是天大的笑话。”

    内阁大臣余有丁忍不住开口道:“倘若没有军队的保护,你焉能在此侃侃而谈。”

    郭淡连连点头道:“大人说得是,但草民是从商人的角度来分析,军政大事,草民不是很明白,方才草民已经说了,还望各位大人多多包涵。”

    余有丁不禁瞄了眼万历,好似说,就这水平,你还让他说下去?

    万历权当没有看见,反而听得是非常投入。

    余有丁不再做声,双目一闭,老夫不听了。

    郭淡又继续道:“这还只是其次,只关乎盈亏,而不会造成风险,还有一个原因,草民认为,这是非常危险的,关乎着生死存亡。”

    说着,他手往画布上一引,道:“如今看到的这两个圈,代表的是平时,是风调雨顺,太平盛世之时,然而,只要出现天灾战乱,那么......。”他抬起手来,在大圈的低端往下画出一条直线来:“农税是必然降低,同时军费必然上涨的,因为对内军队需要维稳,对外军队需要打仗。”他又在小圈的有上端画出一条斜线来,“农税降得越低,军费势必增长的越高,而当两条线相交时,这就是商人最害怕的死亡交叉。”

    余有丁不禁睁开眼,瞧向那屏风,当他看到那两线相交,莫名的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申时行等内阁大臣,以及六部尚书的面色也渐渐变得凝重。

    这个死亡交叉,他们不是没有遇到过,而且是经常性的,在张居正改革之前,财政是常年亏空,入不敷出。

    郭淡道:“很多商人在经历死亡交叉时,只能铤而走险,拆东墙补西墙,而在这拆与补中又会产生额外耗损,这肯定是一笔亏本的买卖,导致越拆越少,从而破产,一无所有。”

    你这是在讲买卖,还是在将政治?

    大臣们心中产生了困惑,这听着可真不像似在讲买卖,讲得就是财政问题。

    “言之有理,这对于商人而言,是可怕的,对于国家而言,又何尝不是非常可怕的。”万历不禁坐直身体,打起精神来,问道:“郭淡,既然你已经知道问题所在,可有办法避开这死亡...交叉。”

    郭淡谦虚道:“陛下,草民不懂这治国之道,草民只是从商人角度去分析,如果是商人的话,就不会这么干,商人不可能将大部分钱投入到一个无法盈利的买卖上面。”

    宋道:“但是军队是一个国家必不可少的。”

    郭淡直点头道:“大人说得是,这就是为什么草民只能考取童生,连秀才都考不上,因为治国对于草民而言,实在是太复杂了一点。”

    大臣们顿觉无比尴尬,一群状元、进士竟然站在这大殿上,听一个童生分析,这真是荒谬啊!

    但是这个童生偏偏点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万历心急道:“你就当这是一桩买卖,只不过这军费又是必要的支出,那你会怎么办?”

    申时行他们郁闷的看着这年轻的万历,只觉礼法教育不够深刻,堂堂一国之君,怎能说出这种浑话。

    “如果这是一桩买卖的话......。”

    郭淡凝眉思索半响,道:“草民还是会坚持商人的原则,必须要让最大的投入变成最为盈利的。”

    “怎么个变法?”万历急急问道。

    郭淡又思索片刻,才道:“还是得从农税和军费上面来想办法,既然主要收入是来自于农税,那么想要避免死亡交叉,就必须增加农税,只有当农税足够多的时候,才能够尽量避免出现死亡交叉,但这已经目前农税的上限,如果不能将每亩产量翻倍,同时又没有办法令天灾战乱不发生,那么唯一的解决之法,就是扩大土地。

    而想要扩大的土地,需要的是军队,那么军费的投入,将会变得盈利,而不是纯粹的支出。”

    宋笑道:“你可知道打一场战争要花费多少钱吗?”

    “草民不知。”

    郭淡直摇头。

    宋在等,在他询问。

    然而郭淡压根就不打算问,他要知道这个干嘛,他又不想涉政,道:“草民只是一个商人,如果草民养着一群拿刀的人,而且是必须要养的,那我会让他们去抢别人的,专挑弱的去抢,富的去抢,强人的话,就当没看见。”

    “此言真是丧尽天良,无耻至极。”

    王锡爵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说得都是一些什么狗屁,向万历道:“陛下,怎能让此等奸佞小人,在这大殿上胡说八道,这若传出去,不但天下人都会耻笑朝廷的,同时也会将那些歪风邪气引入朝廷。”

    万历沉眉道:“郭淡,念在你只是一个童生的份上,朕就不与你计较,但是你要注意你的言辞,难道就只有这个办法吗?”

    郭淡道:“倒是还有一个办法。”

    万历问道:“什么办法?”

    郭淡道:“我们假定这些拿刀的人是不能放下刀,去干得别的,同时我又得养着他们,那么就只有让他们的妻女去青楼卖身,儿孙就去搬砖,首先,这在道德上是说得过去,我们没偷没抢,只不过我们拿着刀不但不能赚钱,还只能用钱,那么妻女儿孙赚钱养我们,那是非常正常的事,反正这肉是烂在锅里,外人也无法说三道四。”

    “......!”

    万历不做声了。

    王锡爵也不做声了。

    大臣们都不做声了。

    “岂有此理。”

    才思敏捷的黄大效突然站出来,勃然大怒道:“你这分明就是在隐射朝廷。”

    “隐射朝廷?”

    郭淡惶恐不安道:“草民...草民哪里隐射了,草民只是根据这财务报表,分析这解决之法啊!”

    黄大效哼道:“你小子是当我们听不出你这弦外之音吗?你这分明就是隐射朝廷剥削百姓......。”

    话一出口,他突然闭上嘴,不禁是面色苍白,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又尴尬的转过头去,看向万历,看向申时行他们,只见他们个个都面色尴尬,用余光瞪着他。

    整个大殿只有一种氛围---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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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欺朕善良

    其实郭淡还真的不是在讽刺朝廷,他只是在陈述一个基本事实,这也真的没有什么可讽刺的,因为古今中外,哪个国家,哪个朝代都是这么干的,不是说大明独有的现象,这是客观存在的现象。

    那么以商人的角度来看,既然是以农为本,若想长久,就只有两个办法,第一,就是扩张土地,土地越多,收入就越多,以农为本才能够维持下去,除此之外,只有出现黑科技,定一个小目标,亩产一万吨。

    其实以商为本,也得这样做。

    由此可见,这跟制度、思想屁关系都没有,农业社会是大地主兼并小地主,资本社会不也是大鳄吃小鳄,本质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只不过手法变得更加高明,而且注重生产力的提升,相对而言,就变得更加文明。

    “真是岂有此理。”

    万历突然愤怒地一拍桌子,朗声道:“黄口小儿,胆敢在这大殿之上胡说八道,危言耸听,诸位爱卿,帮朕好好教训一下这无法无天小子......。”

    大臣们一看皇帝发怒了,顿时欣喜不已,几个大臣立刻站出来,哪知万历话并未说完,又听万历言道:“告诉这小子,什么才是治国之道,让他心服口服。”

    那几个大臣差点没有咬住舌头,您能一口气说完么,您这样搞的我们很难做啊。

    而且让您以德服人的时候,您偏偏要以权服人,让您以权服人的时候,您又搞什么以德服人。

    您到底要哪样?

    万历指着刚刚站出来的一个老头道:“钱卿家,你跟他说说。”

    此人名叫钱未泯,乃是文华殿大学士,一听治国之道,便本能的说道:“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也,民贫则难治也.....?”

    郭淡笑道:“这位大人说得很对,但是我们现在谈论是算账,土地就只有这么多,亩产也就这么多,不增加土地或者亩产,如何富民,而且草民说得是,如果朝廷要打仗,但同时又没钱,这该怎么办,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这...嗯...。”

    这老头也没有老糊涂,办法自然就是加税,哪回不是这么干的,但是...但是今天是真不能开这口。

    万历又看向王锡爵,道:“王卿家,你来告诉这小商人,那种丧尽天良做法绝不是唯一的做法。”

    王锡爵满头大汗,支吾不语。

    他倒是想说些什么,但是事实胜于雄辩,一旦朝廷缺钱,就只有增税,而且这种情况发生过很多回,大家都知道的事,总不能睁着眼说瞎话。

    万历目光一扫,见大臣们都沉默不语,不由得长叹一声,道:“郭淡只是一个商人,他不懂什么治国之道,朕当然也不会采纳他的建议,但是,他也并不是信口胡说啊。”

    说着,他指着那道屏风道:“古往今来,因这死亡交叉而灭亡朝代,是多不胜数啊!他一个商人,不懂治国,不懂财政,却能够因为这财务报表,点出问题的关键所在,足见这财务报表是有利于财政的,理应在朝中推广开来,故此朕决定将财务报表承包于郭淡。”

    等会?

    大臣纷纷惊愕的看着万历。

    方逢时偷偷瞄了眼王家屏,正好王家屏也向他看来,微微闭了下眼,表示这跟自己没有关系。

    宋景升立刻站出来,“陛下,这财务报表却是有其独到之处,但是不需要承包于郭淡来做,因为这并非是什么太难之事。”

    万历道:“可朕不仅仅是要郭淡制作财务报表,而且朕还希望能够郭淡来帮朕统计每年财政的收支情况。”

    此话一出,群臣大惊失色。

    这怎么能行?

    这可是国家财政,怎么能够交予一个商人来统计。

    忽听得一声嚷嚷,“陛下,此举万万不可啊!”

    大臣转过头去,只见郭淡已经跪倒在地,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

    万历问道:“你小子平时不是很愿意承包吗?为何今日却又不愿意呢?”

    郭淡哭丧着脸道:“陛下,草民只是一个商人,追逐的是利益,承包牧场和承包棉甲,那都是可以赚钱的,但是承包这财务报表,是挣不了钱的。”

    万历道:“朝廷当然会支付酬劳给你,这你放心便是。”

    郭淡郁闷道:“陛下,这一笔买卖是真的难做,价钱也不好定,给多了,朝廷会不满意,要是给少了,草民又不划算,毕竟草民得动用整个账房来统计,那牙行不是草民一个人的,是有很多股东的,草民得对他们负责,而且...而且这也是多此一举,宋大人说得对,这财务报表不是什么难事,草民也愿意在这方面帮助朝廷。”

    “岂有此理,尔等一个小小商人,胆敢在这里与朕讨价还价,你若不答应,行,朕立刻收回你的赛马场。”万历怒目瞪道。

    “这...草民...。”

    郭淡顿时慌了神,不禁又看向王家屏,使了使眼色,这都是你弄出来的,你得帮我摆平啊。

    不等王家屏站出来,姜应鳞便站出来,道:“陛下,这国家财政怎能承包给一个商人来统计,这真是...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朕还以为姜卿家一定会支持朕的。”

    万历略显失望的看着姜应鳞。

    姜应鳞愣了下,道:“微臣愚钝,不知陛下此话是何意?”

    万历道:“先前你们不是一直上奏,弹劾阁臣专恣自断,阻碍言路,并且时常告诫朕,这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原来卿家的意思是,听你的,便是兼听,不听你的便是偏听。”

    姜应鳞忙道:“臣绝无此意。”

    同时王家屏不禁又收回脚步,申时行等阁臣也是神情稍缓。

    既然谈到这个问题,他们自然不会跟言官同仇敌忾,尤其是申时行,就是他上任之后,广开言路,结果还被骂的狗血淋头。

    万历道:“那你是什么意思,朕并非是让郭淡来管理财政,亦或者干预国家财政,朕只是让他再统计一遍账目,朕希望能够多看一份账目,这与多听一人谏言,有何不同之处?”

    姜应鳞拱手道:“微臣知道陛下的用意,微臣也并不反对陛下广开言路,甚至听取一些官员之外人士的建议,但是郭淡毕竟是一个商人,这国家财政乃是国家最高机密,怎能交予商人来统计。”

    不少大臣立刻站出来附议,劝万历收回成命。

    万历道:“既然话已至此,那朕也和你们明说了吧,自万历十年来,这财政一年不如一年,而在这期间,是外无战事,内无忧患,朕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朕承包于郭淡这个商人,就是为了防止你们官官相护,至于这国家机密,哼,难道就是为了掩盖你们的无能,还是掩盖我大明的兴衰荣辱,皆系在一人身上吗?”

    说到后面,他目光突然变得犀利起来。

    “臣有罪。”

    群臣惶恐,纷纷下跪请罪。

    这一人说得是谁,不是别人,就是张居正,因为万历十年,正是张居正去世之年。

    万历当然不会为张居正翻案,他郁闷的是,张居正死后,他玩得不如张居正,更令他愤怒的是,张居正在的时候,你们这些家伙屁都不敢放一个,如今老子不管说什么,你们都反对,是欺我善良么?

    这可是将大臣们给吓坏了,如今站在这里的大臣们,很多都参与了清算张居正的案子,如果皇帝要为张居正翻案,那么他们将大难临头啊!

    万历突然看向一人,道:“户部尚书免礼。”

    “多谢陛下。”

    宋站起身来。

    万历面色缓和道:“卿家自在户部上任以来,是劳苦功高,若无卿家在,只怕这财政更是大不如前,此非卿家之过,但事实也证明,在一些方面,户部已经落后于民间,朕希望户部能够与郭淡合作,把财政管理的更好,不知卿家是否愿意?”

    宋忙道:“陛下的宽容,令臣倍感惭愧,出现这种事,臣是难辞其咎,若能借郭淡之才,给财政带来便利,臣当然愿意。”

    “很好!”

    万历点点头,又道:“阁臣,兵部尚书,免礼吧。”

    “多谢陛下。”

    申时行等人,以及方逢时站起身来。

    万历道:“朕知道这确有不妥,但也不可否认的是,郭淡是能够看到一些我等看不到的一些问题,这财政财政,说来说去,也就是钱,没有钱,就一定会出问题,不管是谁来掌管,听听郭淡的分析,也不是什么坏事,尔等以为呢?”

    “陛下圣明。”

    申时行等阁臣齐声道。

    万历这才道:“你们也都免礼吧。”待大家都站起身来后,他又向郭淡道:“郭淡,朕这回是破格与你做这笔买卖,但你也应该明白这笔买卖的特殊性,朕不希望关于财政的统计泄露出去。”

    郭淡郁闷道:“陛下,你承包草民来做,这就是一种泄露啊!”

    万历瞪着双目道:“朕也答应将牧场承包给你,朕是不是收回来。”

    “草民遵命。”

    郭淡立刻怂了。

    不少人投来鄙视的目光。

    你丫有点骨气好么?

    万历站起身来,二话不说,便往外面走去,就是这么霸气。

    台阶上一名太监高喊道:“退朝。”

第二百六十四章 海贼王万历

    万历可不是生气的离开,而是怀疑非常亢奋的心情离开大殿的。

    在张居正刚去世时,万历原以为自己可以胡作非为,哪里知道走了一个张居正,却来了整个官僚集团,他的一举一动都被文官批评的,哪怕是翘个二郎腿,都要被指责,直到他放下自己的肥腿为止。

    更何况是政务,讲道理又讲不过他们。

    杀和打,也没有用,他不是杀过,杀完一批,又来一批,没完没了,这些文官反而以批评皇帝为荣。

    万历就慢慢开始变宅,不愿意见到那些大臣,因为见他们就得被他们念,但如今的万历才二十多岁,正值壮年时期,是人生中最狂妄的时候,却要被各种约束,心里得多难受。

    他当然不会认为,我坐拥天下,这是理应要付出的代价。

    然而今日,他是一扫颓势,竟然将那些文官们给训得是哑口无言,这可真是出了一口恶气。

    而导致的这一切发生的原因,就是一张财务报表。

    这财务报表是技术,跟礼法没有什么关系,跟文官讲礼法,你永远讲不过他们,八股文不就是那些玩意,若不将那玩意研究透,哪里有资格站在这里,但是要讲技术,讲赚钱,这些文官就彻底歇菜了。

    他爽了,文官就不爽了,这可真是丢人,竟然被两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给教训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可是他们暂时还未找到如何破解帝商组合的办法。

    他们要跟郭淡讲礼法,还未开口,郭淡就告诉他们,“我是一个卑微商人,钱是我的粮食,贪婪是我职业素养。”,你还跟他讲礼法,无异于是对牛弹琴。

    这其实是一个极其偶然的现象,原因就在于郭淡不想做官,道德方面对他没有什么影响,不犯法就行,他要“自暴自弃”,你拿他也没有办法。

    郭淡就只讲技术,不管是养马、制作棉甲,还是如今的财务报表。

    万历就是让郭淡来引导话题,他在旁打配合。

    导致文官就不知道该先对付谁,对付郭淡,讲技术讲不过他,这小子赚钱确实有一手,这回更是技术碾压户部。

    要对付万历,万历什么都没说,话题都不是他挑起的,他只是在中间当一个评判,可是在技术层面,郭淡总是能够占理,他们老是说不过。

    这令他们有些晕。

    更加要命的是,不管是万历,还是郭淡,都是演技派的。

    这万历一走,郭淡就来到张诚身边,极其小声道:“內相,这事您看还能挽回么?”

    张诚立刻嚷嚷道:“挽回什么?君无戏言,你若敢反悔,那便是欺君之罪,就你小子事多,每回见到你小子,总是惹出不少事来。”

    郭淡也激动道:“內相,这回真跟我没关系,我是无辜的呀。”

    说着,他瞟了瞟王家屏。

    王家屏也注意到他的眼神,不禁非常尴尬,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叹了口气,往殿外走去,他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也自认为自己是罪魁祸首。

    徐梦晹看到王家屏这般颓废,跟当初的自己是一模一样,不禁抚须一笑,心里那叫一个平衡,原来不是我太弱,而是敌人太狡猾。

    郭淡还在跟张诚撒娇,“內相,求求你,让我见见陛下,此事是真的吃力不讨好,就算我答应,我岳父大人,我夫人也不会答应的,待会我怎么跟他们去交代啊。”

    “走开走开,这事咱家可帮不了你。”

    张诚一甩袖子,便是往外走去。

    “內相!”

    郭淡急急追了出去。

    申时行、姜应鳞等人,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些困惑,这看着还真不像似一个坑。

    郭淡说得很有道理,他承包这事,真是吃力不讨好。

    事实也是郭淡不想承包,都是万历搞的鬼。

    这也是为什么郭淡还要演这一出,就是告诉他们,我真的是被逼的,这事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要怪怪王家屏。

    而就事论事,朝中大臣也是各怀鬼胎。

    如方逢时、宋纁等务实派,是支持承包给郭淡的,首先,技术上确实被碾压,他们能够做得更好,当然可以给他们做;其次,这样确实能够起到相互监督的作用,宋纁虽是户部尚书,但是受到内阁的压制,再加上户部里面有各派的人,也不是他说了算,那么有郭淡这个体制外的人在,也可以令一些人畏手畏脚。

    反过来,如李高那些达官显贵,皇亲国戚,当然是不支持的,这多一份账目就多一份不确定,张居正刚走不久,他们正极力将大明再推到老轨道去。

    而申时行、姜应鳞等人的态度是比较复杂的,对于申时行而言,他本来控制着户部,如今有郭淡在外面牵制着,他也不自在,而姜应鳞他们,一方面也知道这么做,可以相互监督,他们言官也能够更好的监督财政,因为郭淡毕竟是一个商人,是个官员就可以监督他,但同时这又不符合制度。

    再加上,万历隐晦的提到了张居正,这令不少人心有余悸,同时也底气不足,他们清算了张居正,但是他们干得远不如张居正。

    由此可见,此事已经板上钉钉的,很难出现变数,因为他们没有拧成一股绳,这样就无法阻止万历,跟册立太子不一样,满朝文武都反对废长立幼,万历也非常虚,他也不敢跟所有人对着干,只能采取拖得策略,大不了老死不相见。

    而那边郭淡追着张诚,就直接去到乾清宫,万历早就是虚席以待,郭淡去的时候,这肥宅正坐在亭台里面自饮,那叫一个悠闲自在。

    “卑职参见陛下。”

    “免礼!”

    万历手一抬,胖脸上是如遇春风,但是这种事只能意会,不能言明,他还是一本正经道:“郭淡,朕知道有些话,你不便在大殿上说,如今这里也没有外人,你跟朕说说,在那财务报表上,你还发现了什么?”

    郭淡如实道:“回禀陛下,卑职发现的,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土地没有增加,亦无天灾**,税收却逐年减少,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

    原因就是那些不用交税的人不断在兼并土地,还有一些大地主就偷税漏税。

    张居正时期,有考成法在上面压着,如今考成法被万历自个给废了,结果就吓唬不住那些人,税收又开始逐年减少。

    万历当然也知道,是个人都能够想到,又问道:“那你可有解决之法?”

    “无解。”

    郭淡摇摇头,道:“历朝历代都是这么亡的。”

    这个问题确实无解,张居正的改革也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不然的话,也不会他刚刚去世,立刻就死灰复燃,卷土重来,除非重新洗牌,重新分配,但洗完牌之后,又是老套路。

    “嘿,你小子怎么说话的。”一旁张诚怒道。

    郭淡诚惶诚恐道:“卑职一时口误,还望陛下恕罪。”

    万历皱了皱眉头,也没有责怪郭淡,问道:“你在大殿上不是说了一个法子么?”

    “法子?”郭淡微微一愣,突然道:“陛下说得可是抢地盘?”

    你还得寸进尺了。万历沉眉训道:“什么抢地盘,童生就是童生,说话都带着一股市井之气,你难道就不会说开疆扩土么。”

    “是是是,开疆扩土。”郭淡唯唯若若的直点头。

    万历又问道:“此法可行否?”

    方才郭淡说出这个办法时,他就非常动心,也是大殿上唯一一个动心的,这才是他心中最完美的治国之策,他才不在乎什么礼法,道德,什么以仁义治国,他完全不屑,他以后也是让太监到处去抢钱,一直抢到他死为止。

    可惜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去抢,跑去哪里抢好,这附近最好土地都被大明给占了,周边也没啥可抢的。

    郭淡沉吟片刻,道:“陛下,此法可不可行,得看谁去干这事,如果朝廷去干,肯定是赔本的买卖,而且是血本无归那种,那些大人说的是对,能不打尽量不打。”

    万历纳闷道:“朝廷都干不了,谁还干得了。”

    郭淡嘻嘻笑道:“陛下应该明白这其中道理。”

    万历摇摇头道:“朕不明白。”

    郭淡神情一滞,尴尬道:“陛下若是不明白,大可做个试验。陛下派禁军将一批粮食运送到天津卫,卑职让牙行的人运送一批粮食去天津卫,卑职敢说,在陛下不特别嘱咐的情况下,牙行的成本大概也就是朝廷的一半,可能还不到。”

    这么一说,万历立刻明白了,这军费一拨,那就是一个无底洞,立刻就会诞生一批隐形富豪,皇亲国戚肯定要从中剥一层去,将军也得剥一层,还有漕运,等等,你就看你有多少钱往里面填吧。

    郭淡又继续道:“除此之外,这变数甚多,风险太高,万一打输了,陛下将会面临非常大的压力,而且文官也会在朝中天天吵,前线的将军也可能出现矛盾。”

    张诚好奇道:“这事若连朝廷都干不成,那谁能够干得成?”

    郭淡道:“如果陛下感兴趣的话,可以试着单干。”

    “单干?”

    万历微微一惊,道:“如何单干?”

    郭淡道:“可以借鉴海盗模式。”

    张诚歪着脑袋便道:“你说甚么?让陛下学习海盗?”

    万历摆摆手,“内臣,你莫要打断郭淡的话。”又向郭淡道:“你继续说。”

    郭淡分析道:“如果陛下要单干的话,北方显然去不得,且不说那伙人太强,而且容易引发战争,西边又没啥可.....怎么说呢?”

    “你就说抢,朕不怪你。”万历心急道。

    你都说要借鉴海盗模式,海盗不抢还能称海盗么。

    “西边又没啥可抢的,南边倒是可以发展发展,但是那边一片荒芜,发展起来需要时间和大量的人力物力,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地方,就是海上。”

    “海上?海上有啥可抢的?”万历问道。

    语气是非常自然,张诚、李贵知道这皇帝迷上了强盗,出不来了。

    郭淡笑道:“陛下,咱们大明产银不多,市面上那么多银子,都是从哪里来的?不都是从海外来的么,这一抢可就是一船银子,拦路抢得抢多少回,才当得上一回,万一抢着抢着,抢到那产银地去了,哎呦,那可就发了”

    一船船银子?一座座银矿。

    万历想到那画面,眼眸都变成了银色,拍着桌面道:“朕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好,就这么干。”说着,他微微一愣,“你前面说得那什么模式?”

    “海盗模式。”

    “对,海岛模式。”

    万历急急问道:“何谓海盗模式?”

    郭淡道:“据卑职所知,这些海盗多半都是商人出身,他们以前都是在海上跑买卖,但是海上买卖风险大,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买卖,不得不武装起来,可一旦他们武装起来,对于朝廷而言,自然就是贼寇,他们才会成海盗的,一方面做买卖,一方面能抢则抢,亦或者收过路费。

    海上那么危险,他们都愿意铤而走险,可见这其中利润有么多大,但是卑职认为,不管是任何事,当然能者居之,包括抢劫,陛下实力这么强大,凭什么这些利润让他们给捞走了,卑职是百思不得其解。”

    万历直点头道:“言之有理,这钱就应该朕来捞。”

    这话绝对法子肺腑。

    “就应该如此。”

    郭淡道:“故此陛下也可以学习这种模式,也是先做买卖,然后借保护买卖为由,悄然无声的打造一只雇佣军,然而,陛下的买卖,自然不是一般的买卖,官府自然得保驾护航,政策变两变,那便可垄断整个沿海的买卖,自然而然,陛下也就成为那片海上的霸主,到时抢不抢那都得看陛下的心情,不抢这过路费也得交。”

    “海上霸主?过路费?”

    万历乐呵呵笑了起来,“就这么干,就这么干。哈哈!”

    张诚、李贵彻底无语了,堂堂大明天子,竟然又要跑去跟海盗抢饭吃,真是......天不佑大明啊!

    万历突然察觉到张诚和李贵的神情,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长叹一声:“朕倒不是贪那点银子,只不过国家财政每况愈下,朕着实忧心,外面那些人又靠不住,朕也只能自己干,唉......。”

    那胖胖的脸上,流露淡淡的忧伤。

    忧国忧民,真是不过如此啊!

第二百六十五章 再生波折

    对于亲自下海当海盗头头,万历的态度是毫不犹豫。

    尊严?

    礼法?

    道德?

    请问,这些能当饭吃么?

    不能你说个球。

    爱财如命的万历才不在乎这些。

    其实当海盗,本质上与抄家也没有什么区别,他既然可以下圣旨抄家,那当然也可以下旨当海盗。

    而对于郭淡而言,万历可真是一个绝佳的伯乐,也只有万历才会如此欣赏郭淡。

    要知道郭淡一直都在计划着海外贸易,这是肯定要走的一步棋,在当今这个巨变的时代,不去海外就是一种等死的行为。

    但是要你说服其他的皇帝这么干,那是非常难的,唯独万历与众不同,郭淡自己都没有想到会这么轻松,这么算下来,承包财务报表的买卖就非常划算了,不要钱都行。

    不过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如今海外的情况非常复杂,郭淡也不是很了解,这得做足准备,而那边一诺牙行才刚刚开门,内部都还没有整合,怎么去外面。

    .....

    刚刚回到寇家,寇守信、寇涴纱便迎了过来,这一天下来,他们心里可都是慌得很,一个商人跑去开朝会,要不慌就怪了,况且郭淡这人可不让人省心啊。

    谁知道他又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夫君,怎么样?”

    面对寇涴纱的询问,郭淡只是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

    寇涴纱心里咯噔一下。

    郭淡瘪着嘴道:“夫人,这可都怪你。”

    “怪我甚么?”

    寇涴纱错愕道。

    寇守信也焦虑道:“贤婿,你倒是说清楚一点,涴纱到底做错了甚么?”

    郭淡立刻抱怨道:“岳父大人有所不知,昨日我都跟她说了,不要将财务报表做得那么完美,为此都还不惜出卖身体,可是她偏偏就是不听,还拉着我通宵达旦,赶制出一幅新得财务报表,结果导致陛下对此是相当满意。”

    “陛下满意,这不是好事么?”

    寇守信困惑道。

    “可不是好事。”

    郭淡叹了口气道:“如今陛下已经决定将户部的统计工作都承包给了我们牙行来做。”

    “啊?”

    寇守信、寇涴纱皆是震惊的看着郭淡。

    承包部门马场,承包棉甲,这些都还可以理解,反正朝廷也经常跟商人做买卖,但是从来没有说,将户部的统计工作承包给商人,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贤婿,此事可是不能说笑。”

    寇守信手都哆嗦起来。

    郭淡叹道:“岳父大人,这是真的,明日我就得去户部跟他们商谈此事。”

    寇守信不禁恼怒的瞪着寇涴纱,“女儿,你为何不听你夫君的,这下好了,闯了大祸。”

    寇涴纱忙道:“爹爹,你莫要信他.....。”

    寇守信道:“不信贤婿,难道信你一个妇人?”

    寇涴纱顿时委屈的快要落泪了,在郭淡还是一个废物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岳父大人莫要怪她,她也只是想将事做好,并非是有意的。”

    郭淡安慰一番后,又拉着寇涴纱的手,道:“不过夫人,咱们不能记吃不记打,下回我突然骚扰你时,其中定有深意,你一定要让我尽情的骚扰,知道么。”

    寇涴纱紧紧地握住郭淡的手,忐忑道:“夫君,你怎还有心情想以后,如今已闯下这般大祸,该如何是好?”

    郭淡微微笑道:“大祸也谈不上,我们又不是承包户部,只不过是帮户部算算账,做做财务报表,其实也不打紧,就是麻烦了一点,夫人记住这个教训就行了。”

    话音刚落,寇涴纱便缩回手来,神色大变,冷冰冰道:“此事并非儿戏,陛下又怎会凭一张报表的好坏来定,而且以夫君的本事,这报表的好与坏,不全在夫君的唇齿之间,定是夫君在大殿中表现的非常出色,故此陛下才将此事承包于夫君。夫君还请放心,我与爹爹对此事早已习以为常,犯不着将责任推给我。”

    郭淡被寇涴纱说得是一愣一愣的,哇!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要快,果然如此,看来女人真是天生的演员。余光瞟了眼寇守信,见他正狐疑的看着自己,打了个哈哈道:“开个玩笑,夫人莫要见怪。哈哈!”

    寇涴纱恼怒的瞪了他一眼。

    寇守信忙道:“贤婿,这种玩笑,以后还是莫要开的好,可会吓死人的。”

    郭淡委屈道:“以前我都是正儿八经的说,可每回都吓得岳父大人的拐杖都掉了,这回便想打算换个套路,哪知夫人不知趣。”

    “你呀!”

    寇守信呵呵笑了笑。

    寇涴纱却是不满道:“爹爹,方才说是女儿闯得祸,您可不是这态度。”

    “啊?哦。嗯。”

    寇守信强行打了个哈欠,“站了大半天也够累了,我先回屋休息,这事你们两个谈吧。”

    说着,他转过身去,轻轻松得一口气,赶紧往房里走去。

    寇涴纱哼道:“爹爹真是偏心。”

    郭淡笑道:“夫人莫气,我偏你。”说着,他抬手搂着寇涴纱。

    寇涴纱直接拨开他的手,愠道:“这可都是因为你。”

    说着,她便转身往牙行那边走去,走得几步远,她又停了下来,道:“你还愣着作甚,到牙行给我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来了。”

    郭淡急急跑了过去,一手揽着寇涴纱的肩膀,笑道:“夫人,其实这事真的与我没有什么关系,是陛下要承包给我的。”

    寇涴纱微微蹙眉道:“我宁愿这是你安排的,那样的话,你至少是有些把握的。”

    郭淡道:“夫人莫担心,这事简单,也就是算账,虽然会多出一些麻烦,但也有利的一面,这么一来的话,我们对陛下是越来越重要,陛下可不会无缘无故将这事承包给我们,这样我们就更加安全了。”

    寇涴纱稍稍点头,道:“那我们该怎么做?”

    郭淡道:“首先拟定一份与户部的契约,不过这回咱们尽量简单化,朝廷就是雇佣我们算账,不含其它,最重要的是,将责任划分清楚,送来多少账目来,我们就算多少账,我们只管算账,其它的什么都不管。”

    .....

    郭淡想将此事简单化,可是任何有关账目的事,都难以简单,因为这里面牵扯到太多利益。

    郑府。

    “都督,这事不简单呀!我是越想越不对劲。”

    郑承宪突然站起身来,疑神疑鬼道:“陛下突然来这么一出,这其中定有原因。”

    张鲸道:“郑大夫还请放心,即便是陛下真的要查账,也不会查郑大夫的,况且我看陛下也不是这么个意思...我估摸着陛下是想借此掌控户部,每回陛下想要户部值钱给宫里办喜事,户部总是推三阻四,还几次惹得陛下不开心。”

    说到这里,他眯了眯眼,“不过郭淡那小子,倒真是一个麻烦!”

    郑承宪忙道:“都督此话怎讲?”

    张鲸眯了眯眼道:“郭淡这小子可是不好控制,这账目在他手中,谁知道他会跟陛下说些什么,陛下接见他的时候,很少让我在场,有时候都尽量避开我。”

    郑承宪点点头道:“都督言之有理,上回也是这小子坏了我的好事,听说李成梁还非常欣赏他,那笔买卖若是让他做成了,那以后辽东的买卖可就不是那么好做了。”

    说到这里,他低声道:“都督,反正咱们是如何也不能让他做成辽东那笔买卖,何不借天津卫一事,一举除掉这小子,让他永远都不可能翻身。”

    张鲸犹豫半响,道:“那可得费一番功夫,至少不能让陛下知道。”

    虽然一直以来,郭淡与他再未起过任何冲突,但是他的权力是来自万历的信任,但自郭淡出现之后,很多事万历都交给张诚去办,而且还不告诉他,这令他感到莫大的危机感。

    坐在他这个位子上,决不能等到危机出现之后,再来应对,他必须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中。

    正当这时,一名厂卫突然快步来到门前,抱拳道:“都督,卑职有要事禀报。”

    张鲸瞧了眼那厂卫,然后起身道:“郑大夫,我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郑承宪忙道:“都督请便。”

    来到府外,张鲸问道:“什么事?”

    那厂卫道:“卫辉府新乡县知县在前不久上吊自杀了。”

    “卫辉府?”

    张鲸先是一愣,旋即问道:“可是潞王府有关?”

    那厂卫点头道:“好像就是因为负责兴建潞王府的官员,不断向新乡县索要钱粮,将那知县给逼死了。”

    “立刻入宫。”可这脚刚迈出去,张鲸又收了回来,问道:“此事可瞒得住?”

    那厂卫皱眉道:“据我们所得知的消息,那知县上吊之前曾送一封密函来京城,我们的人并未截到,这消息可能已经传到京城来了。”

    张鲸点点头,上得马车,待车帘放下后,他嘴角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

    户科。

    “姜兄,这国家财政的统计,怎能交予一个商人,这...这成何体统,你当时为何不阻止陛下?”

    御史丁此吕向姜应鳞抱怨道。

    姜应鳞叹道:“谁说我当时没有阻止,可是...可是陛下当时态度坚决,而且...而且我认为陛下说得也不无道理。”

    “不无道理。”

    丁此吕又急又怒道:“敢问姜兄,这道理在哪里?”

    正当这时,一人走了进来,气喘吁吁道:“出事了。”

    此人乃是吏科给事中王士性。

    姜应鳞、丁此吕疑惑的看着王士性。

    王士性道:“我刚得到消息,卫辉府新乡县知县何韬光被负责修建潞王府的官员给逼得上吊自杀了。”

    “什么?”

    丁此吕不禁大惊失色。

    姜应鳞眼中闪过一抹怒气,道:“你方才不是问我,道理在哪里么?道理就在这里,这回我倒要看看陛下如何再包庇潞王。”

第二百六十六章 弄巧成拙

    “你说什么?”

    万历闻此消息,不禁是大惊失色,当即指着张鲸道:“此事决不能传到京城来。”

    “回禀陛下,微臣先前已经派人去处理,但是......。”张鲸顿了下,郁闷道:“只是怕来不及了,那何韬光在上吊自杀前就送了一封密函来京,如今这密函落在谁人手里,还未查明。”

    “密函?这...这可如何是好?”

    万历瘫在龙椅上,喃喃自语道。

    正当这时,一个太监来到门前,躬身一礼,道:“启禀陛下,申首辅、东阁王大学士求见。”

    “这么快。”万历神色一慌,挥手道:“不见,不见,朕今日身体抱恙,谁都不见。”

    这太监走后不久,张诚又急急来到屋内,先是瞧了眼张鲸,然后微微喘气道:“启禀陛下,大事不好了,方才不少言官上奏,弹劾潞王纵容属下逼死朝廷命官.....。”

    万历不等他说完,便道:“行了,行了,朕都知道了,现在得赶紧想办法应对。”

    张诚、张鲸相视一眼,皆是沉默不语。

    其实这种事,在明朝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而且发生过很多回,比这更离谱的都有,要是平时的话,他们处理起这种事,那真是轻车熟路,问题是偏偏发生在这时候,前两日万历在朝会说得那么精彩,以贪污为借口,成功的将立太子一事延后了。

    如今可就尴尬了。

    要么就公平处理这事,如果想要包庇潞王的话,那么自然会牵扯到国本上去,二张也知道万历是肯定更要包庇潞王的,即便万历不想包庇,太后还在后面坐着,太后可是非常宠潞王的。

    这李太后可是跟张居正一块玩的人物,虽然还政于万历,但是朝中上下谁也不敢低估这位太后。

    但是万历更加不可能在太子一事上做出让步。

    这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万历焦虑道:“你们为何都不做声?”

    张诚道:“陛下,为今之计,只有将涉案官员全部拿下,以求平息众怒。”

    万历皱了皱眉,突然道:“厂臣。”

    张鲸立刻拱手道:“微臣这就去办。”

    等到张鲸走后,万历才向张诚道:“立刻下旨让刑部调查此案,将涉案官员全部拿下。”

    他这是要弃车保帅,将责任全部推倒涉案官员头上,他方才就是暗示张鲸抢先一步去控制那些官员,让他们将一切都扛下来,决不能扯到潞王头上去。

    这一道旨意下去,暂时是平息了众怒,毕竟皇帝也说了要调查,刑部是立刻对此展开调查。

    但事情发酵的速度,远比万历想得要快得多,那边都还在调查,这边奏折就如雪片般的飞到司礼监。

    因为这事都不用查。

    原来这潞王府已经建了三年,还未建成,光预支就是六十万两,可见这是多么大的工程,这里面油水可真是多得无法想象,这三年间,整个卫辉府的经济都被拖垮了。

    那些监督工程的官员,借着这工程之名,到处敲诈勒索,卫辉府的大多数知县,都选择转移到百姓身上,逼得当地很多百姓逃离卫辉府,而何韬光这个知县比较正直,不愿意给百姓添加负担,但是他又不敢得罪潞王,这府衙的钱拿完了,他就拿自己的钱去垫,可他那点俸禄塞牙缝都不够,连自己的房子都卖了,最终只能被逼得上吊自杀。

    只不过在何韬光自杀前,官员们都敢怒不敢言,但如今事情已经暴露出来,他们也就不管怎么多,这法不责众,这一道道秘奏就开始往京城送,不但是卫辉府,其中还有河间、大名二府。

    这二府就在北京到卫辉府的中间,它们可也是受害者。

    然而,潞王真的对此毫不知情吗?

    是不可能的,这厮也比较贪婪,跟他哥哥一个德行,捞上来的钱,他可是拿大头的。

    很快,就查到潞王头上。

    大臣们立刻上奏要求严惩潞王,并且要求立刻停止潞王府的工程。

    万历也比较狠,咬着牙,硬顶着,又开始不接见大臣,不看奏折,朕不知道,朕什么都不知道。

    这事他不能让步,一个是他弟弟,一个是太子,这可都是他的底线。

    然而,这就激起了众怒,明朝的大臣都不是吃素的。

    满朝文武是同仇敌忾,你上回说得冠冕堂皇,将我们训得是狗血淋头,如今轮到你弟弟头上,你就开始装聋作哑。

    敢情这一切就是为了拖延册封太子一事,并不是要真的要整顿吏治,即便是申时行这个和事佬,这回也是坚决站在文官这边,他知道这事都没法安抚,稍有不慎,别说首辅,只怕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万历是被弄的焦头烂额,他也不想想,这贪污受贿是他能查的吗?

    他自己屁股上的屎可比谁还多。

    这嘴瘾过得是爽,可报应很快就来了。

    而此时郭淡对此还毫不知情,这种从宫廷传到民间,还需要一些时日,这厮如今还在忙着处理与户部签订契约的事宜,但这一回比上回棉甲的买卖,要快得多,他是尽可能追求简化,告诉大家,我就是一个工具人,我不是查账的,我是算账的。

    从他拟定的契约中,便可看出一二来,他不是说牙行全部承包下来,而是定了几个价钱,从五十两到三百两不等,换言之,就是你给多少我算多少,多算多给,少算少给。

    这可比户部预计的要好得多,至少主动权完全在自己手里,也由此可见,郭淡还真不想承包这事。

    在这个前提下,双方很快就谈妥了。

    户部。

    “这契约暂时不签了。”

    宋景升从里屋走了出来,向正在大堂等候的郭淡言道。

    郭淡一愣,道:“大人,这是为什么?”

    宋景升冷笑道:“为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

    郭淡困惑道:“草民不太明白。”

    宋景升道:“不明白就回去想明白,如今我们要办公了,你哪去哪回。”

    这变脸令郭淡有些看不明白。

    之前虽然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但谈得还算是比较顺利,怎么在临签约前,突然就变脸了。

    这又出了什么事?郭淡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但对方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他自然也不会厚着脸皮待在这里,拱手一礼,便走了出去。

    “郭淡。”

    刚出得皇城,便见刘荩谋走了过来。

    郭淡稍感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刘荩谋面色凝重道:“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郭淡疑惑的看着刘荩谋。

    刘荩谋道:“就在半天前,有刑部的官员去马场调查,并且要求我们马赛暂停开放,同时新赛马场那边也得停下来。”

    “什么?”

    郭淡惊呼一声,又赶忙问道:“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刘荩谋左右看了两眼,低声道:“到车上说吧。”

    上得马车,刘荩谋便将潞王府一事告知了郭淡,作为京城八卦王,这事可瞒不了他。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郭淡满脸怒容,激动的挥舞着双手道:“他们找陛下和潞王去,为什么要来找我,我又没有惹他们,真是岂有此理。”

    刘荩谋却是笑呵呵道:“你是希望他们也帮你多骂上几句吗?”

    “就你最聪明。”

    郭淡尴尬的瞥了眼刘荩谋。

    他心里当然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来针对他,对此他是非常郁闷,这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也想骂万历几句,但他不敢,他倒是希望那些言官帮他多骂上几句。

    “哎呦!这可真是头疼啊!”

    郭淡揉了揉额头,又问道:“你认为此事有多严重?”

    刘荩谋只道:“我又不是官,我怎会知道,不过我听说潞王和潞王妃都已经被太后叫到宫中去住了。”

    “.....!”

    郭淡愣得半响,惶恐不安道:“没这么严重吧?”

    这明显就是害怕潞王有危险,才叫他去宫里住。

    刘荩谋道:“我以为你比我更加清楚。”

    郭淡哑然不语。

    这事说起来,还真跟他有些关系,就是他向万历建言,利用贪污一事,来拖延册封太子,没有想到弄巧成拙,这回可真是闹大了。

    而他能够有今日,全凭万历在暗中支持他,否则的话,光凭他一个商人,是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他已经得罪了很多人,如今万历是自身难保,那些人自然不会放过他。

    其实很多人也想借此,给万历施压。

    这也是他策略中的一个很大的弊端,他的策略就是死抱万历大腿,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管,那么万历一旦有麻烦,他必然会受到牵连,他只是没有料到,对方动作会这么快。

    过得半响,他突然道:“我得入宫一趟,你先回马场那边,随便他们怎么做,只要不伤害到人就行,反正如今还未开赛。”

    刘荩谋道:“但是新马场的建设一旦停下来,那些商人肯定会来找你的。”

    郭淡点点头道:“这我知道,所以我得入宫去找陛下。”

    刘荩谋道:“我看陛下现在是很难照顾到你。”

    郭淡苦笑道:“你错了,我是去保护陛下的。”

    “......。”

第二百六十六章 弄巧成拙

    “你说什么?”

    万历闻此消息,不禁是大惊失色,当即指着张鲸道:“此事决不能传到京城来。”

    “回禀陛下,微臣先前已经派人去处理,但是......。”张鲸顿了下,郁闷道:“只是怕来不及了,那何韬光在上吊自杀前就送了一封密函来京,如今这密函落在谁人手里,还未查明。”

    “密函?这...这可如何是好?”

    万历瘫在龙椅上,喃喃自语道。

    正当这时,一个太监来到门前,躬身一礼,道:“启禀陛下,申首辅、东阁王大学士求见。”

    “这么快。”万历神色一慌,挥手道:“不见,不见,朕今日身体抱恙,谁都不见。”

    这太监走后不久,张诚又急急来到屋内,先是瞧了眼张鲸,然后微微喘气道:“启禀陛下,大事不好了,方才不少言官上奏,弹劾潞王纵容属下逼死朝廷命官.....。”

    万历不等他说完,便道:“行了,行了,朕都知道了,现在得赶紧想办法应对。”

    张诚、张鲸相视一眼,皆是沉默不语。

    其实这种事,在明朝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而且发生过很多回,比这更离谱的都有,要是平时的话,他们处理起这种事,那真是轻车熟路,问题是偏偏发生在这时候,前两日万历在朝会说得那么精彩,以贪污为借口,成功的将立太子一事延后了。

    如今可就尴尬了。

    要么就公平处理这事,如果想要包庇潞王的话,那么自然会牵扯到国本上去,二张也知道万历是肯定更要包庇潞王的,即便万历不想包庇,太后还在后面坐着,太后可是非常宠潞王的。

    这李太后可是跟张居正一块玩的人物,虽然还政于万历,但是朝中上下谁也不敢低估这位太后。

    但是万历更加不可能在太子一事上做出让步。

    这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万历焦虑道:“你们为何都不做声?”

    张诚道:“陛下,为今之计,只有将涉案官员全部拿下,以求平息众怒。”

    万历皱了皱眉,突然道:“厂臣。”

    张鲸立刻拱手道:“微臣这就去办。”

    等到张鲸走后,万历才向张诚道:“立刻下旨让刑部调查此案,将涉案官员全部拿下。”

    他这是要弃车保帅,将责任全部推倒涉案官员头上,他方才就是暗示张鲸抢先一步去控制那些官员,让他们将一切都扛下来,决不能扯到潞王头上去。

    这一道旨意下去,暂时是平息了众怒,毕竟皇帝也说了要调查,刑部是立刻对此展开调查。

    但事情发酵的速度,远比万历想得要快得多,那边都还在调查,这边奏折就如雪片般的飞到司礼监。

    因为这事都不用查。

    原来这潞王府已经建了三年,还未建成,光预支就是六十万两,可见这是多么大的工程,这里面油水可真是多得无法想象,这三年间,整个卫辉府的经济都被拖垮了。

    那些监督工程的官员,借着这工程之名,到处敲诈勒索,卫辉府的大多数知县,都选择转移到百姓身上,逼得当地很多百姓逃离卫辉府,而何韬光这个知县比较正直,不愿意给百姓添加负担,但是他又不敢得罪潞王,这府衙的钱拿完了,他就拿自己的钱去垫,可他那点俸禄塞牙缝都不够,连自己的房子都卖了,最终只能被逼得上吊自杀。

    只不过在何韬光自杀前,官员们都敢怒不敢言,但如今事情已经暴露出来,他们也就不管怎么多,这法不责众,这一道道秘奏就开始往京城送,不但是卫辉府,其中还有河间、大名二府。

    这二府就在北京到卫辉府的中间,它们可也是受害者。

    然而,潞王真的对此毫不知情吗?

    是不可能的,这厮也比较贪婪,跟他哥哥一个德行,捞上来的钱,他可是拿大头的。

    很快,就查到潞王头上。

    大臣们立刻上奏要求严惩潞王,并且要求立刻停止潞王府的工程。

    万历也比较狠,咬着牙,硬顶着,又开始不接见大臣,不看奏折,朕不知道,朕什么都不知道。

    这事他不能让步,一个是他弟弟,一个是太子,这可都是他的底线。

    然而,这就激起了众怒,明朝的大臣都不是吃素的。

    满朝文武是同仇敌忾,你上回说得冠冕堂皇,将我们训得是狗血淋头,如今轮到你弟弟头上,你就开始装聋作哑。

    敢情这一切就是为了拖延册封太子一事,并不是要真的要整顿吏治,即便是申时行这个和事佬,这回也是坚决站在文官这边,他知道这事都没法安抚,稍有不慎,别说首辅,只怕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万历是被弄的焦头烂额,他也不想想,这贪污受贿是他能查的吗?

    他自己屁股上的屎可比谁还多。

    这嘴瘾过得是爽,可报应很快就来了。

    而此时郭淡对此还毫不知情,这种从宫廷传到民间,还需要一些时日,这厮如今还在忙着处理与户部签订契约的事宜,但这一回比上回棉甲的买卖,要快得多,他是尽可能追求简化,告诉大家,我就是一个工具人,我不是查账的,我是算账的。

    从他拟定的契约中,便可看出一二来,他不是说牙行全部承包下来,而是定了几个价钱,从五十两到三百两不等,换言之,就是你给多少我算多少,多算多给,少算少给。

    这可比户部预计的要好得多,至少主动权完全在自己手里,也由此可见,郭淡还真不想承包这事。

    在这个前提下,双方很快就谈妥了。

    户部。

    “这契约暂时不签了。”

    宋景升从里屋走了出来,向正在大堂等候的郭淡言道。

    郭淡一愣,道:“大人,这是为什么?”

    宋景升冷笑道:“为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

    郭淡困惑道:“草民不太明白。”

    宋景升道:“不明白就回去想明白,如今我们要办公了,你哪去哪回。”

    这变脸令郭淡有些看不明白。

    之前虽然也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但谈得还算是比较顺利,怎么在临签约前,突然就变脸了。

    这又出了什么事?郭淡隐隐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但对方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他自然也不会厚着脸皮待在这里,拱手一礼,便走了出去。

    “郭淡。”

    刚出得皇城,便见刘荩谋走了过来。

    郭淡稍感诧异道:“你怎么在这里?”

    刘荩谋面色凝重道:“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郭淡疑惑的看着刘荩谋。

    刘荩谋道:“就在半天前,有刑部的官员去马场调查,并且要求我们马赛暂停开放,同时新赛马场那边也得停下来。”

    “什么?”

    郭淡惊呼一声,又赶忙问道:“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刘荩谋左右看了两眼,低声道:“到车上说吧。”

    上得马车,刘荩谋便将潞王府一事告知了郭淡,作为京城八卦王,这事可瞒不了他。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郭淡满脸怒容,激动的挥舞着双手道:“他们找陛下和潞王去,为什么要来找我,我又没有惹他们,真是岂有此理。”

    刘荩谋却是笑呵呵道:“你是希望他们也帮你多骂上几句吗?”

    “就你最聪明。”

    郭淡尴尬的瞥了眼刘荩谋。

    他心里当然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来针对他,对此他是非常郁闷,这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他也想骂万历几句,但他不敢,他倒是希望那些言官帮他多骂上几句。

    “哎呦!这可真是头疼啊!”

    郭淡揉了揉额头,又问道:“你认为此事有多严重?”

    刘荩谋只道:“我又不是官,我怎会知道,不过我听说潞王和潞王妃都已经被太后叫到宫中去住了。”

    “.....!”

    郭淡愣得半响,惶恐不安道:“没这么严重吧?”

    这明显就是害怕潞王有危险,才叫他去宫里住。

    刘荩谋道:“我以为你比我更加清楚。”

    郭淡哑然不语。

    这事说起来,还真跟他有些关系,就是他向万历建言,利用贪污一事,来拖延册封太子,没有想到弄巧成拙,这回可真是闹大了。

    而他能够有今日,全凭万历在暗中支持他,否则的话,光凭他一个商人,是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他已经得罪了很多人,如今万历是自身难保,那些人自然不会放过他。

    其实很多人也想借此,给万历施压。

    这也是他策略中的一个很大的弊端,他的策略就是死抱万历大腿,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管,那么万历一旦有麻烦,他必然会受到牵连,他只是没有料到,对方动作会这么快。

    过得半响,他突然道:“我得入宫一趟,你先回马场那边,随便他们怎么做,只要不伤害到人就行,反正如今还未开赛。”

    刘荩谋道:“但是新马场的建设一旦停下来,那些商人肯定会来找你的。”

    郭淡点点头道:“这我知道,所以我得入宫去找陛下。”

    刘荩谋道:“我看陛下现在是很难照顾到你。”

    郭淡苦笑道:“你错了,我是去保护陛下的。”

    “......。”

第二百六十七章 颠倒黑白

    无奈!

    以往发生这种事,郭淡都是敬而远之,这种事不是他擅长的,但是这一回,他可不能再敬而远之,他必须得马上站出来。

    万历可以躲,可以赖,他没处躲,没处赖,一诺牙行是股份制,那边已经开始行动,如果不及时处理好,那些投资新赛马场的商人必定会找上门来,同时股价肯定会下跌。

    这是很恐怖的。

    他必须得马上进宫面圣。

    “你怎么也下来了。”

    郭淡看向与他一块下车的刘荩谋道:“我可能一时半会也不会出来,你就坐这马车回去吧。”

    刘荩谋一翻白眼道:“这世上又不只有你有马车,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告辞。”

    说着,他便转身离开了。

    郭淡抬头凝视着皇城大门,喃喃自语道:“这公事公了,你们竟然要公报私仇,扯到我头上来,那也就别怪我不讲道理。”

    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迈步入得皇城内。

    他刚进去不久,一辆马车缓缓从边上的巷子行出,刘荩谋立刻上得马车。

    只见马车上坐着一个老者,不是徐梦晹是谁。

    “荩谋,这回可真是麻烦你了。”徐梦晹感激道。

    刘荩谋道:“伯爷千万别这么说,就算伯爷不嘱咐,我也会来告诉他一声,可能不会这么快来。”顿了下,他又问道:“不过伯爷,我觉得这事告诉郭淡与否,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徐梦晹点点头,道:“这老夫也知道,但是老夫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这事是他们弄出的,他们当然要想办法摆平此事。”

    他虽然一直刻意保持与郭淡的距离,但是他跟郭淡的关系已经说不清楚,这事闹得这么大,他也害怕惹祸上身,一旦郭淡遇到麻烦,那么肯定会有一些人想方设法将他给牵扯进来的。

    他又向刘荩谋道:“荩谋,此事你也不要再参与,免得连累你们家。”

    刘荩谋稍稍犹豫片刻,然后点点头。

    .....

    而此时此刻,万历正在于张鲸、张诚商量对策。

    张诚道:“启禀陛下,如今朝中不少大臣还在继续上奏,要求...要求...惩治潞王。”

    张鲸补充道:“另外,他们手中也掌握着不少有关潞王的证据。”

    “真是岂有此理。”

    万历是又委屈又愤怒道:“朕都已经下旨处置涉案官员,他们为何还不肯罢休。”

    张鲸、张诚立刻垂首不语。

    这事都是你自己弄出来的,你当初不那么嚣张,不那么正直,这回玩玩无赖,也能玩过去,至少不会落人口舌。

    万历瞧了他们两个一眼,神情稍显有些尴尬,他心里可比谁都还要明白,又问道:“内阁方面呢?”

    张诚道:“阁臣的态度也是非常坚决。”

    万历皱了皱眉,气急道:“别以为朕不知道,那些人个个都是腰缠万贯,难道那些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他们要查是吧,那就一块查,朕倒要看看他们有几个是清白的。”

    张鲸忙道:“陛下请息怒,微臣以为此事还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要是处理不当,只怕会引出更大的乱子来,根据探子来的情报,那卫辉府已经是民怨沸腾。”

    万历道:“朕是想大事化小,是他们揪着朕不放。”

    他当然也只是说几句气话,这真的要查的话,他朱家可是首当其冲,这可能会玉石俱焚。

    这时,一个小太监来到门前:“启禀陛下,郭淡在外求见。”

    “不见,不见。”

    万历下意识地一挥手,突然道:“等会,你说谁求见?”

    “郭淡。”

    “他...他来干什么?”万历嘀咕了一句,又向张诚道:“内臣,你去问问他有什么事,没什么大事的话,就让他回去,朕现在头疼的很。”

    “微臣遵命。”

    等到张诚走后,万历又向张鲸道:“厂臣,你立刻命人调查他们手中掌握的证据,看能不能.....。”

    “微臣遵命。”

    张鲸行得一礼,便也走出去了。

    刚刚出得后宫,一个太监便走了过来,在张鲸耳边嘀咕了几句。

    张鲸闻言,不禁笑道:“看来他急着求见陛下,就是为了这事,不过...呵呵,这回陛下可是保不了他。”

    .....

    那边郭淡见到张诚便急忙忙道:“內相,可是出大事了,户部那边突然反悔,说要将签订契约一事延后,同时又有官员去赛马场那边,让我们立即停工,马赛也暂时不能开。”

    张诚一听便明白过来,他们这是要搂草打兔子,趁机将郭淡给收拾了,道:“此事咱家会禀告陛下的,但如今陛下也有些麻烦,可能暂时顾及不到你那边,暂时你且忍着,莫要与他们起冲突,哦,最近也得安生一些,可不要再惹出祸端。”

    郭淡问道:“可是因为潞王府一事?”

    张诚一愣,道:“你知道了。”

    “刚刚听说的。”郭淡点点头,又侧目问道:“內相,您说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张诚瞪他一眼:“这你还用问,所以在这期间你可千万别再惹事,否则的话,陛下可真保不住你。”

    郭淡急急问道:“也就是说现在还保得住。”

    张诚神情一滞,郁闷的看向郭淡,你小子非得问这么尴尬的问题么?

    这性命攸关,我能不问吗。郭淡左右看了两眼,小声道:“內相,此事与我也有关系,我可不能让陛下一人承担下来,我愿与陛下一块承担。”

    “这事岂是你能够承担.....。”

    说着,张诚突然看向郭淡,道:“怎么?难道你有办法?”

    郭淡反问道:“陛下不打算见我么?”

    张诚愣了愣,又斜目瞧了瞧郭淡,道:“你跟咱家进来吧。”

    “是。”

    .....

    “岂有此理,他们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此事与马赛有何关系?他们分明就是想要公报私仇。”

    万历听到那些大臣对他的马赛动手,不禁是龙颜大怒,但是,然并卵。他现在是自顾不暇,而且名义上马赛可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他向张诚道:“你让郭淡先别着急,就跟他们耗着,若没有朕的命令,他们还敢滥用私刑不成。”

    张诚道:“微臣是这么跟他说得,但是...但是他却执意要见陛下,他似乎有办法。”

    “他有办法?”

    万历双目一睁,不禁是喜出望外:“郭淡现在人在哪里?”

    “在外面候着。”

    “快宣,快宣。”

    万历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过得片刻,郭淡入得殿内,“卑职郭淡参见陛下,吾皇.....。”

    “免了!免了!”

    万历挥挥手,又道:“郭淡,关于户部和马赛的事,朕方才已经听内臣说了,这其中原因想必你也已经知晓了。”说到后面,他神色有些尴尬。

    郭淡抱拳道:“回禀陛下,卑职也是刚知晓不久。”

    万历问道:“那你可有办法?”

    郭淡错愕道:“什么办法?”

    万历愣了愣,又看向张诚。

    张诚睁大眼睛道:“你方才不是说有办法吗?”

    “卑职可没有说过这话。”

    “你...。”

    张诚指着郭淡,你丫这是在坑咱家啊!

    郭淡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卑职非常不明白,此事分明就是对方的错,为什么他们还能够如此理直气壮的上奏弹劾王爷,这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万历听得都懵了,一定是出现了幻觉,睁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此事是谁的错?”

    郭淡双手一摊道:“当然是那些官员的错,不然陛下以为是谁得错?”

    万历饶是脸皮再厚,也真不好意思说这话,此事是非对错,一目了然,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立刻将那些官员拿下问罪,只能说一山还有一山高,强中更有强中手。

    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万历非常好奇道:“不知他们错在哪里?”

    “错在无能。”

    郭淡轻蔑的笑道:“只是修个府邸而已,就能够将偌大卫辉府给修穷了,可见卫辉府的财政是多么的不堪入目,卑职真的不知道,他们这些官员到底有什么用,连这点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敢理直气壮的告状,真是丧心病狂,卑职活着这么大,可都没有听过如此不要脸之事。要是这事发生在我牙行,卑职一脚就得将那人给踹出去,还是陛下您仁慈啊。”

    张诚听得是目瞪口呆,他活这么大,什么人没有见过,但也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这才是真正的丧尽天良啊。

    万历有些晕乎,听着好像是有些道理,但是总觉哪里有些不对。

    张诚却是忍不住了,道:“郭淡,你到底清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你要不知道,就别瞎说。”

    郭淡笑道:“內相,此事我清楚的很,没有别的,就是他们无能,你看卑职那新赛马场,规模绝对要比潞王府大,动用的人力物力,可也不少,可是不也干得好好的么,大家是其乐融融,可是那些人,潞王府的事都干不好,又来破坏这边,这不是无耻又是什么。”

    这样也行?

    张诚差点点就相信郭淡,说得是这么理所当然。

    万历顿时被郭淡的无耻给感染了,原来弄了半天,就是因为朕还不够无耻,点点头道:“言之有理,可惜他们不会承认是自己无能。”

    郭淡耸耸肩道:“陛下,我们可以用事实来打他们的脸,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能,成天不是礼法一,就是礼法二,正事是一件都办不好。”

    万历赶忙问道:“如何打他们的脸?”

    郭淡道:“将整个卫辉府都承包给卑职,卑职绝对把潞王府修建好,而且保证卫辉府的百姓安居乐业,同时税收是只增不减。”

    “将卫辉府承包给你?”

    张诚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怎么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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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颠倒黑白

    无奈!

    以往发生这种事,郭淡都是敬而远之,这种事不是他擅长的,但是这一回,他可不能再敬而远之,他必须得马上站出来。

    万历可以躲,可以赖,他没处躲,没处赖,一诺牙行是股份制,那边已经开始行动,如果不及时处理好,那些投资新赛马场的商人必定会找上门来,同时股价肯定会下跌。

    这是很恐怖的。

    他必须得马上进宫面圣。

    “你怎么也下来了。”

    郭淡看向与他一块下车的刘荩谋道:“我可能一时半会也不会出来,你就坐这马车回去吧。”

    刘荩谋一翻白眼道:“这世上又不只有你有马车,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告辞。”

    说着,他便转身离开了。

    郭淡抬头凝视着皇城大门,喃喃自语道:“这公事公了,你们竟然要公报私仇,扯到我头上来,那也就别怪我不讲道理。”

    他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迈步入得皇城内。

    他刚进去不久,一辆马车缓缓从边上的巷子行出,刘荩谋立刻上得马车。

    只见马车上坐着一个老者,不是徐梦晹是谁。

    “荩谋,这回可真是麻烦你了。”徐梦晹感激道。

    刘荩谋道:“伯爷千万别这么说,就算伯爷不嘱咐,我也会来告诉他一声,可能不会这么快来。”顿了下,他又问道:“不过伯爷,我觉得这事告诉郭淡与否,他也帮不上什么忙。”

    徐梦晹点点头,道:“这老夫也知道,但是老夫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这事是他们弄出的,他们当然要想办法摆平此事。”

    他虽然一直刻意保持与郭淡的距离,但是他跟郭淡的关系已经说不清楚,这事闹得这么大,他也害怕惹祸上身,一旦郭淡遇到麻烦,那么肯定会有一些人想方设法将他给牵扯进来的。

    他又向刘荩谋道:“荩谋,此事你也不要再参与,免得连累你们家。”

    刘荩谋稍稍犹豫片刻,然后点点头。

    .....

    而此时此刻,万历正在于张鲸、张诚商量对策。

    张诚道:“启禀陛下,如今朝中不少大臣还在继续上奏,要求...要求...惩治潞王。”

    张鲸补充道:“另外,他们手中也掌握着不少有关潞王的证据。”

    “真是岂有此理。”

    万历是又委屈又愤怒道:“朕都已经下旨处置涉案官员,他们为何还不肯罢休。”

    张鲸、张诚立刻垂首不语。

    这事都是你自己弄出来的,你当初不那么嚣张,不那么正直,这回玩玩无赖,也能玩过去,至少不会落人口舌。

    万历瞧了他们两个一眼,神情稍显有些尴尬,他心里可比谁都还要明白,又问道:“内阁方面呢?”

    张诚道:“阁臣的态度也是非常坚决。”

    万历皱了皱眉,气急道:“别以为朕不知道,那些人个个都是腰缠万贯,难道那些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他们要查是吧,那就一块查,朕倒要看看他们有几个是清白的。”

    张鲸忙道:“陛下请息怒,微臣以为此事还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要是处理不当,只怕会引出更大的乱子来,根据探子来的情报,那卫辉府已经是民怨沸腾。”

    万历道:“朕是想大事化小,是他们揪着朕不放。”

    他当然也只是说几句气话,这真的要查的话,他朱家可是首当其冲,这可能会玉石俱焚。

    这时,一个小太监来到门前:“启禀陛下,郭淡在外求见。”

    “不见,不见。”

    万历下意识地一挥手,突然道:“等会,你说谁求见?”

    “郭淡。”

    “他...他来干什么?”万历嘀咕了一句,又向张诚道:“内臣,你去问问他有什么事,没什么大事的话,就让他回去,朕现在头疼的很。”

    “微臣遵命。”

    等到张诚走后,万历又向张鲸道:“厂臣,你立刻命人调查他们手中掌握的证据,看能不能.....。”

    “微臣遵命。”

    张鲸行得一礼,便也走出去了。

    刚刚出得后宫,一个太监便走了过来,在张鲸耳边嘀咕了几句。

    张鲸闻言,不禁笑道:“看来他急着求见陛下,就是为了这事,不过...呵呵,这回陛下可是保不了他。”

    .....

    那边郭淡见到张诚便急忙忙道:“內相,可是出大事了,户部那边突然反悔,说要将签订契约一事延后,同时又有官员去赛马场那边,让我们立即停工,马赛也暂时不能开。”

    张诚一听便明白过来,他们这是要搂草打兔子,趁机将郭淡给收拾了,道:“此事咱家会禀告陛下的,但如今陛下也有些麻烦,可能暂时顾及不到你那边,暂时你且忍着,莫要与他们起冲突,哦,最近也得安生一些,可不要再惹出祸端。”

    郭淡问道:“可是因为潞王府一事?”

    张诚一愣,道:“你知道了。”

    “刚刚听说的。”郭淡点点头,又侧目问道:“內相,您说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张诚瞪他一眼:“这你还用问,所以在这期间你可千万别再惹事,否则的话,陛下可真保不住你。”

    郭淡急急问道:“也就是说现在还保得住。”

    张诚神情一滞,郁闷的看向郭淡,你小子非得问这么尴尬的问题么?

    这性命攸关,我能不问吗。郭淡左右看了两眼,小声道:“內相,此事与我也有关系,我可不能让陛下一人承担下来,我愿与陛下一块承担。”

    “这事岂是你能够承担.....。”

    说着,张诚突然看向郭淡,道:“怎么?难道你有办法?”

    郭淡反问道:“陛下不打算见我么?”

    张诚愣了愣,又斜目瞧了瞧郭淡,道:“你跟咱家进来吧。”

    “是。”

    .....

    “岂有此理,他们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此事与马赛有何关系?他们分明就是想要公报私仇。”

    万历听到那些大臣对他的马赛动手,不禁是龙颜大怒,但是,然并卵。他现在是自顾不暇,而且名义上马赛可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他向张诚道:“你让郭淡先别着急,就跟他们耗着,若没有朕的命令,他们还敢滥用私刑不成。”

    张诚道:“微臣是这么跟他说得,但是...但是他却执意要见陛下,他似乎有办法。”

    “他有办法?”

    万历双目一睁,不禁是喜出望外:“郭淡现在人在哪里?”

    “在外面候着。”

    “快宣,快宣。”

    万历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过得片刻,郭淡入得殿内,“卑职郭淡参见陛下,吾皇.....。”

    “免了!免了!”

    万历挥挥手,又道:“郭淡,关于户部和马赛的事,朕方才已经听内臣说了,这其中原因想必你也已经知晓了。”说到后面,他神色有些尴尬。

    郭淡抱拳道:“回禀陛下,卑职也是刚知晓不久。”

    万历问道:“那你可有办法?”

    郭淡错愕道:“什么办法?”

    万历愣了愣,又看向张诚。

    张诚睁大眼睛道:“你方才不是说有办法吗?”

    “卑职可没有说过这话。”

    “你...。”

    张诚指着郭淡,你丫这是在坑咱家啊!

    郭淡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卑职非常不明白,此事分明就是对方的错,为什么他们还能够如此理直气壮的上奏弹劾王爷,这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万历听得都懵了,一定是出现了幻觉,睁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此事是谁的错?”

    郭淡双手一摊道:“当然是那些官员的错,不然陛下以为是谁得错?”

    万历饶是脸皮再厚,也真不好意思说这话,此事是非对错,一目了然,不然的话,他们也不会立刻将那些官员拿下问罪,只能说一山还有一山高,强中更有强中手。

    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万历非常好奇道:“不知他们错在哪里?”

    “错在无能。”

    郭淡轻蔑的笑道:“只是修个府邸而已,就能够将偌大卫辉府给修穷了,可见卫辉府的财政是多么的不堪入目,卑职真的不知道,他们这些官员到底有什么用,连这点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敢理直气壮的告状,真是丧心病狂,卑职活着这么大,可都没有听过如此不要脸之事。要是这事发生在我牙行,卑职一脚就得将那人给踹出去,还是陛下您仁慈啊。”

    张诚听得是目瞪口呆,他活这么大,什么人没有见过,但也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这才是真正的丧尽天良啊。

    万历有些晕乎,听着好像是有些道理,但是总觉哪里有些不对。

    张诚却是忍不住了,道:“郭淡,你到底清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你要不知道,就别瞎说。”

    郭淡笑道:“內相,此事我清楚的很,没有别的,就是他们无能,你看卑职那新赛马场,规模绝对要比潞王府大,动用的人力物力,可也不少,可是不也干得好好的么,大家是其乐融融,可是那些人,潞王府的事都干不好,又来破坏这边,这不是无耻又是什么。”

    这样也行?

    张诚差点点就相信郭淡,说得是这么理所当然。

    万历顿时被郭淡的无耻给感染了,原来弄了半天,就是因为朕还不够无耻,点点头道:“言之有理,可惜他们不会承认是自己无能。”

    郭淡耸耸肩道:“陛下,我们可以用事实来打他们的脸,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能,成天不是礼法一,就是礼法二,正事是一件都办不好。”

    万历赶忙问道:“如何打他们的脸?”

    郭淡道:“将整个卫辉府都承包给卑职,卑职绝对把潞王府修建好,而且保证卫辉府的百姓安居乐业,同时税收是只增不减。”

    “将卫辉府承包给你?”

    张诚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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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谁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过分了!

    真的过分了!

    承包牧场和棉甲,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承包户部的财务报表,就已经是令人感到十分震惊,这才过了几日,郭淡竟然要承包整个卫辉府。

    这.....。

    你这就不仅是无耻,更是无脑。

    连教训都不知从何说起。

    李贵、张诚都已经是彻底无语了,他们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饶是万历也都被郭淡给吓坏了,指着郭淡,颤声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郭淡道:“陛下,如果他们承认自己无能也就罢了,倘若不承认的话,那卑职就用事实告诉他们,他们是多么的无能,如果卫辉府交由卑职来运营,卫辉府将会立刻就能够恢复回过来,并且马上成为我大明首屈一指州府。”

    万历一惊,道:“你还有这本事?”

    郭淡道:“陛下应该知道,卑职会挣钱。”

    “可这不是挣钱。”张诚突然惊醒过来,道:“这可是治理,而且你不是不能当官么?”

    郭淡连连摇头道:“如果让卑职出任知府,那卑职可干不了.....。”

    张诚没好气道:“你想的还真美,你一个小小童生,你还想干州府。”

    可想想郭淡都这么无耻,跟他计较这些可真是没有任何意义。

    “内臣,你先莫要打岔。”万历手一抬,又向郭淡问道:“不知你打算如何承包卫辉府?”

    “除军队外的一切。”

    郭淡道:“包括税收,户籍,等等一切。军队的话,卑职倒是不会管理,但是陛下必须派一名能够配合卑职的将军来管理。”

    “这先不谈。”万历问道:“这税收如何承包,当地百姓的税都交给你?”

    郭淡摇摇头道:“承包税收的意思,就是朝廷别管,反正卫辉府的税收由卑职来代给。”

    万历吸得一口冷气,“偌大的卫辉府,你可知道每年得有多少税吗?”

    郭淡道:“回禀陛下,是多少就是多少,区区税收,对于卑职而言,何足挂齿。”

    张诚突然问道:“这税收和户籍都由你来承包,那还要官府作甚?”

    郭淡道:“官府当然不要了。”

    张诚如被雷击一般,呆呆的看着郭淡。

    郭淡又解释道:“陛下,卑职气得就是他们无能还恶人先告状的官员,卑职就是要证明一点,是那些官员无能,如果还有官府在的话,纵使卑职弄得再好,也无法证明这一点,官府必须暂时撤离,等到卑职证明这一点后,卑职再撤,官府再进来接管。”

    这么一说,倒也有些道理。

    张诚身为內相,都被郭淡吓得心脏有些受不了,这似乎已经超出他的理解,不禁看向万历。

    万历沉眉不语,过得半响,他摇摇头道:“你这想法可真是太大胆了,治国之道可不是意气用事,你且放心,朕不会让马赛有事的,朕待会就会让锦衣卫去干预此事,至于户部那边就先缓一缓,反正也不打紧。”

    如此也好,只要不耽误新赛马区,你们想怎样都行。郭淡点头道:“卑职明白了。”

    这种事他当然不会强求,你们能够搞定那当然最好。

    万历道:“你先回去吧。哦,你方才说得事,可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小心你小命不保。”

    “陛下,没这么严重吧?”郭淡惶恐不安道。

    万历好气好笑道:“你都将满朝文武骂了个遍,这还不严重吗?”

    好像是刚猛了一点。郭淡眨了眨眼,又看向张诚,道:“內相,您可千万别传出去,我...我也不会承认我说过的。”

    张诚都被郭淡给气乐了,道:“你小子还真是...快走,快走,可把咱家给吓死了。”

    “卑职告退。”

    郭淡行得一礼,便退了出去。

    “陛下,这小子可真是无法无天,竟然还想承包卫辉府。”张诚笑着摇摇头。

    李贵也道:“谁说不是了,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万历突然笑道:“朕可比他大不了多少。”

    李贵、张诚缓缓转过头去,惊恐的看着万历。

    他不会是想......。

    这可真是太阔怕了。

    ......

    慈宁宫。

    普天之下,也只有在这慈宁宫,万历不能高高在上,只能正襟危坐地坐在一旁。

    高高在上的是一位四十岁出头,身着朴素,面色红润,风韵犹存的妇人。

    这妇人正是李太后。

    其实也是万历最害怕的人,如果当时张居正没有得到李太后的支持,哪里这么教训万历,更别说施行改革。

    这李太后可不是慈禧那种老妖婆,而是一位真正的贤后,在万历成年之后,她便立刻还政万历,然后退居慈宁宫,不再过问政务,虽然万历这几年也干了不少出格的事,肯定不是她满意的,但是她也很少过问。

    可见她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谨守礼制。

    但是这人无完人,李太后非常宠爱小儿子朱翊鏐,任由其胡作非为,如果以明朝的规矩来定,这成年之后,王爷都得去属地就藩,而朱翊鏐已经成年了,只是他请求多留两年,李太后也都答应了。

    万历之所以这么宠朱翊鏐,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李太后。

    “皇帝,你在说什么?我怎听得不是很明白?”李太后一脸困惑的看着万历。

    未等万历开口,一旁站着的朱翊鏐抢先道:“母后,孩儿听懂了皇帝哥哥的话,皇帝哥哥的意思,就是将卫辉府承包给郭淡,让郭淡来管。”

    李太后微微一瞪,训斥道:“此事都你惹出来的,你还敢多嘴,站一边去。”

    语气中却充满着溺爱,这话显然是说过万历听得,毕竟这事给万历带来了不少苦恼。

    朱翊鏐嘻嘻一笑,乖乖的站在一旁。

    有李太后撑腰,他是有恃无恐,其中最不慌的就是他了,真正无法无天的可不是郭淡,而是这朱翊鏐。

    李太后又看向万历,道:“是这样吗?”

    万历有些忐忑,过得少许,才点点头,“回母后的话,大概就是这意思。”

    李太后当即就笑了,道:“皇帝,你亲政也有些年了,你认为这法子可行吗?”

    好似说,你连这点判断能力都没有吗?

    万历嗫嚅两回之后,才咬着牙道:“母后,除此之外,儿臣暂时也想不到其它的办法,虽然儿臣已经下旨严惩涉案官员,但是那些大臣还是不肯罢休,非得拿四弟去问罪,并且...并且他们手中已经握有证据,儿臣也...也...。”

    李太后叹道:“我知道皇帝现在很难做,但也不能病急乱投医。”

    万历摇摇头道:“儿臣并非是病急乱投医,儿臣是真的认为此法可行,如果郭淡能够说到做到,那儿臣就能够以此为由,指责是那些知县无能,从而扭转局面。”

    李太后稍显诧异道:“你认为郭淡能够做到?”

    朱翊鏐又道:“母后,孩儿也认识那郭淡,并且与他还有合作,此人确实是非常机灵,尤其是在赚钱方面,孩儿以为这普天之下,也少有人比得上他,孩儿相信郭淡是能够做到的。”

    “出去站着。”

    李太后凤目一瞪。

    “孩儿遵命。”

    朱翊鏐瘪了下嘴,在经过万历身前时,他小声道:“皇帝哥哥,臣弟支持你。”

    万历好气又好笑的看他一眼。

    李太后也是无奈地摇摇头,待这混小子离开之后,又看向万历道:“皇帝,且不说那牙商能否说到做到,这种事听着都觉得荒诞,倘若这么做的话,将会破坏朝廷制度,皇帝还是得慎重考虑啊。”

    万历思忖片刻,道:“母后,儿臣考虑的非常仔细,郭淡本就是儿臣的人,儿臣非常信得过他,而且他也只是负责卫辉府财政和管理方面,军政还是归儿臣管,儿臣到时会特别派一个人去帮助他......。”

    话说至此,他稍稍瞧了眼李太后,只见其母稍稍点头,这才略微松了口气。

    李太后何等精明的女人,她知道万历的意思是,这军权在手,不用害怕郭淡会有异心的。

    万历又继续道:“至于母后所担心的破坏制度,儿臣只是让他证明此事非四弟之过,而是那些知县无能,到时自然还会将卫辉府交还给朝廷来管。

    倘若郭淡真的能够做得比那些知县好,首先,这对四弟是很有帮助的,此事在当地已经激起了民怨,到时四弟前去就藩,只怕会遇到诸多麻烦的。同时,儿臣也以为,这也能够鞭策那些官员,让他们知道,朝廷可不是离不开他们。”

    李太后闻言,欣慰的笑道:“虽然我对此事还是有所保留,但是皇帝确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今你既已亲政,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万历面色一喜,道:“儿臣多谢母后的支持。”

    他已经亲政,其实也不需要向太后汇报,但是如这种事,并非是军国大事,而且与朱翊鏐有关,这于公于私,他都得征得太后的同意。

    李太后点点头,笑道:“这个叫郭淡的牙商,我其实也听泗儿提起过,若有机会,我倒也想见见这个牙商。”

    万历道:“儿臣知道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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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549/ 第一时间欣赏承包大明最新章节! 作者:南希北庆所写的《承包大明》为转载作品,承包大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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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包大明介绍:
一名交易分析员因为一场事故,穿越到大明朝万历年间,成为一位大牙商的上门女婿。
他原以为自己也能像穿越小说中那些主角,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富可敌国,妻妾成群。
直到他遇见了万历皇帝,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一本万历.....。
“陛下,关于草民的佣金.....?”
“你放心,少不了你的,朕这就户部发给你。”
“陛下,你先前让我帮你掏空国库,充盈内府,如今国库就只剩下老鼠屎!”
“既然如此,那朕就再将国库承包于你。”
“.......陛下,草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你但说无妨。”
“MMP!”
承包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承包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承包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