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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希北庆     承包大明txt下载     承包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四章 嗯,跑题了

    唰唰唰!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那人身上。

    古往今来,每个人都有一颗八卦的心。

    那人顿时慌了,指着郭淡怒喷道:“你...你血口喷人。”

    郭淡微微一笑:“你别激动,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话说至此,他音量陡然增高,“当然不是你,因为你还不够资格,你也没有这个实力。”

    听这语气,仿佛真相就在下一句。

    大家不由得又竖起耳朵来。

    郭淡很满意大家专注的态度,道:“各位应该也都听说了,前几个月,我在卫辉府力挽狂澜,拯救二十多万百姓,并且令当地百姓安居乐业,过上富足得生活,重铸卫辉府的辉煌。

    但也正因为如此,我踩着了许多人的尾巴,因为我出色的表现令很多人相形见拙,关键我又是如此的年轻,这让某些人显得尤为的刺眼,因为他们能力平庸却又居于庙堂之上,占着茅坑又不拉屎,他们妒忌,他们恨,但是他们又无法做到如我这般出色,为了保全他们的名望和地位,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铲除我。”

    说到这里,他突然叹了口气,道:“可是他们哪里晓得,他们拉不出屎,是因为他们身体得退化,便秘所至,怪不得我们,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大明的未来终究是属于我们年轻人的,他们是拦不住的,我们年轻一代才是大明的中流砥柱。”

    “好!”

    “说得好!”

    场边顿时响起一阵激动的欢呼声。

    但是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方才叫好的人,皆是一脸尴尬。

    我们是中邪了么?

    我们明明是来对付郭淡的,怎么...怎么反而为他叫好。

    原因很简单,挤在场边的人,可都是年轻人,而根据人性而言,每个人都会觉得自己是个人才,只不过是怀才不遇,毕竟古代得铜镜照得不是很清楚,故此郭淡这一番话,正中他们心思,他们才会情不自禁得为郭淡叫好。

    “这小子今儿是要发疯,这话都敢说。”

    张鲸笑吟吟道。

    “疯了!疯了!这小子还真是疯了!”

    张诚拿着丝帕只抹汗。

    这两个大太监倒还好,关键在于申时行他们那个包间,都是一群老头坐在里面,这很难不将自己代入进去,整个包间内是静的可怕,这气氛是骤降至零度,每个人的脸色都是铁青的。

    “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郭淡斜目一瞥,嘴角扬起,笑道:“你以为让蒋丰烧掉我在天津卫的纺织作坊,就能够将我赶尽杀绝,让我永世不得翻身,哈哈哈...你真是很傻很天真啊。

    你郭爷爷早就料到你有这一手,我是早有准备,天津卫的纺织作坊那只不过是幌子,让你烧的,那一万副棉甲我早已经做好,你个傻缺,还在家自鸣得意,也不知道,在郭爷爷眼里,你丫就是一个笑话,就你这点手段,也敢跟你郭爷爷作对,真是自寻死路。”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要知道天津卫大火,才是墙倒众人推的关键原因,假赛一事,不是致命的,交不出棉甲才是非常致命的。

    然而郭淡却早有准备,这可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那么也证实郭淡之前所言,他早就料到有人要对付他,不然的话,他不可能做两手准备。

    甚至于,他知道是谁要对付他。

    这可真是惊天大爆料。

    且不说周边的吃瓜群众,就连包间内得申时行都震惊,“他早有准备?”

    方逢时喃喃自语道:“这不大可能啊!”

    申时行问道:“方尚书何出此言?”

    方逢时道:“这棉甲得制作工序本就非常严格,再加上郭淡上回还提高了标准,要在那么短的时辰内做好这一万副棉甲,需要大量的熟手纺织工,方能完成,纵观整个大明,也只有在京师、天津卫、临清、南京、苏州等地,能够集中这么多熟手纺织工,他根本是瞒不住的。”

    只要你大量的雇佣纺织工匠,那绝对会引起当地官府的重视,毕竟这是一个小农社会。

    这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还有卫辉府。”王家屏突然道。

    方逢时道:“但是我们在卫辉府也未有看到他们在生产棉甲。”

    王家屏皱了皱眉,又看向场中的郭淡,心想,难道他是在说谎。

    .....

    “哟!原来他还做了两手准备啊!”

    张鲸惊呼一声,又看向张诚。

    张诚点点头,道:“不满你说,倒还真是有这个可能,昨日咱家与他交谈时,他对这事是胸有成竹啊。”

    “是吗?”

    张鲸咯咯笑得几声,“这小子还真是有些意思啊!看来他是知道谁要对付他呀。”

    张诚瞧了眼张鲸,摇摇头道:“这就咱家不大清楚。”

    .....

    “哈哈哈,精彩,精彩,这可真是太精彩了!”

    张元功笑的嘴都合不拢了,又激动道:“要是他接下来说出真凶是谁,那就真是太妙了。”

    徐梦晹稍稍松了口气,又问道:“英国公难道相信这小子的话?”

    张元功道:“看着不像似说假的,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早有准备。”

    他是这般想的,然而很多人也是如他想的一样,尤其是那些打算痛打落水狗的人,如今是面如死灰,这打击真是太大了,如果郭淡真的早有准备,那么想要痛打落水狗的计划是肯定要失败了。

    同时,他们又感到非常心虚,他们害怕郭淡这小子会倒打一耙,将脏水泼向他们。

    几乎所有人都在期待着答案。

    你话都说到这种地步,要不将凶手说出来,今晚怎么睡得着?

    至于他们为什么来这里,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早已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好在还有一个是清醒得,这个人就是郭淡。

    只听他言道:“抱歉,让大家听了我这么说多废话,言归正传,关于假赛一事......。”

    尼玛!

    “你还没有说幕后真凶是谁啊!”

    一个声音粗暴的打断了郭淡的话。

    “假赛之事,等会再说,你先将这幕后真凶说出来啊!”

    “别卖关子了,快些说出来吧,你肯定是知道的。”

    ......

    顿时又是群情激愤,这胃口都吊上来了,你丫不说个结果,那你就是在灌水啊!

    郭淡苦笑道:“各位,关于幕后真凶是谁,那是朝廷该去调查的,我只是一个小商人,一个受害者。我只能最后再说一句,我由衷得诅咒那幕后真凶不得好死。”

    “那你究竟知不知道这幕后真凶是谁?”

    “我们还是谈谈关于假赛的事吧。”

    郭淡很无奈地笑道。

    大家懂了,定是来头太大,郭淡不敢说。

    不少人都有些同情郭淡,被人这般陷害,明知真凶是谁,却不敢说。

    还有没有王法?

    想通此理,他们自然也不会再勉强,因为勉强郭淡也不会说得。

    郭淡轻咳一声,道:“关于假赛一事,我已经了解清楚,是假赛无疑,这一点已经不需要再质疑,我也知道大家的诉求,是要求马赛赔钱。”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首先我要说明一点,马赛举办方不参与比赛,跑假赛的是李守錡,马赛方面只不过是收取相应得手续费,这与马赛的举办方是毫无关系......。”

    立刻便有人喊道:“你是不想负责?”

    我又没有搞大你老婆得肚子,我负什么责。郭淡笑道:“先听我说完好么,这么多人,一人一句,都能够说到明天去,那么这个交代永远给不了。”

    待大家都安静下来,郭淡又继续道:“我不是要推卸责任,马赛当然有责任,而责任在于监督不力,但是关于这一点,我也没有办法,我只是一个商人,你让我去监督伯爵之子,你们觉得可能吗?我连他家的门都进不了,怎么去监督。

    说到这一点,我倒是想起一事来,各位也许不知道,在筹备马赛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会不会有人跑假赛谋利,不过当我看到报名得人时,我觉得这个想法是多余得。

    因为报名的人可都是出身名门望族,我觉得他们应该会珍惜自己的名声,不会为了这点钱,而败坏家族得名誉,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堂堂襄城伯的嫡长子,李守錡竟然会为了区区一万两,铤而走险,真是令人大感失望。”

    “那只是李守錡,你可不能以偏概全,我才不会为了这点钱,而赌上自己家族的名望。”

    “说得对,还望你能够慎言。”

    那些贵族公子纷纷叫嚷起来,但脸上都很尴尬。

    郭淡点点头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也不会以偏概全,因为每个群体都会出现一些害群之马,但也证明我当初的想法并没有错,尽量多让贵族公子参赛,因为你们毕竟接受过良好得教育,以及还是会非常顾忌自己家族的名誉。”

    这话说得比较中听。

    大家听得都非常舒畅。

    郭淡又道:“至于说赔钱一事,大家的理由是说,既然是假赛,那自然得不作数,这不能说是错,其实将钱退还给你们,也不是不行,我郭淡不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但是,如果我退还给你们,那么对于很多人是不公平的,例如跑进决赛得选手,例如买中的人,也许他们就是察觉到李守錡可能有猫腻,故而才不买李守錡,这也是一种判断,这是比赛得一部分,但这只是其次,关键在于,如果我这么做了,那么奖池大厅也将会失去它的意义。

    倘若奖池大厅今日退还了钱,那么可想而知,大家会对奖池大厅产生质疑,比如说,在大家还未领取奖金前,就爆出这是假赛,那么整场比赛都不作数,买中得人自然也就无法领奖。

    要这样的话,谁还敢买?为了确保奖池大厅得公信力,不管比赛是真是假,一旦结果出来,这个结果就是不可改变得,买中得人一定能够领取到奖金,跑得名次的人也一定会得到奖金。

    这就是我最后得决定,并且是永远得决定,但是为了证明我不是吝啬那几个钱,我会私人拿出五万两出来做慈善。”

    ps:第二更送到,晚上还有一更。

第三百一十五章 万万心里苦啊

    郭淡所表现的态度是非常坚决,这钱是肯定不会退还的,更别说赔偿。

    **部分终于要来了吗?

    因为根据剧情来走,场边一定会愤怒,叫骂,恐吓,甚至发生肢体冲突......。

    毕竟这个交代,肯定不能让人所有人都满意。

    张元功他们都站起身来,走出包间外,用期待得眼神,望这下面。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但是...但是奇怪得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场边只有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左顾右盼。

    每个人都在看着别人。

    这都是因为那些幕后推动得人,现在感到非常心虚,他们心有顾忌,因为他们害怕郭淡会将蒋丰之事,引到他们头上来,这事真是可大可小。

    纵火本就是大罪,关键烧得可还是军备物资。

    一旦没有组织,大家的心态就变得不一样。

    买中的人或者跑得名次的选手,当然是支持郭淡的这番言论,这是对他们成绩的认可。

    还有许多真正得马粉,虽然输了钱,但是他们觉得郭淡说得很有道理,他们是热爱马赛的,关键在于刺激,如果可以不作数的话,那这个游戏就不好玩了。

    况且郭淡申明将会拿出五万两来做善事。

    相比起来,他们输得那点钱,可就真是不值一提啊!

    这心里自然也好过一些。

    郭淡为了表现自己的坚决和从容淡定,还特意等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我知道大部分人站在这里,是出于对于马赛的热爱,你们也与我一样,希望马赛越办越好,而不是一味的令人失望。

    这事也给我们提了一个醒,我虽然不敢保证,将来就不会有假赛出现,但是我将尽力去避免。我们已经在商量着,如何避免这种事,虽然具体方案还未推出,但是马赛方面将会推出一份黑名单,但凡上黑名单的人,将永远不能参赛,以及他个人也不能进入马赛区。

    我们会将李守錡的画像贴到马赛区的门口,以及放到马报上,他是得到了一万两,我也没有资格追回那些钱,但是他将付出他的名誉,我也借此警告参赛的选手,不要再铤而走险,也许你能够得到丰厚的利润,但如果被查到,你将付出你一生的名誉。”

    不少贵族子弟听得都是冒出一身冷汗来。

    这个惩罚对于平民百姓而言,算不得什么,你给他一万两,他能跑一年假赛,反正也没有人认识他,但是对于贵族而言,那可就是非常致命的。

    虽然如今的贵族也经常干一些下三滥的事,如潞王在卫辉府干得那些缺德事,但是他们会想尽办法息事宁人,不会让事态扩大化,除非皇帝要弄他们。

    而郭淡是又是马报,又是贴画像,这个就很伤,这摆明就是要让李守錡身败名裂。

    但是更多的人为之叫好,郭淡的这一番说法,是潜移默化得让大家想起,其实他们应该恨李守錡,他们当初买李守錡,那是多么得信任,然而,李守錡却辜负了大家的信任,还不是因为他实力不济,而是他贪财。

    这一下就唤起大家内心深处的愤怒。

    就应该这么弄他。

    狠狠地弄,不要将客气。

    大家是异口同声,大骂李守錡。

    要知道半个时辰前,他们是在疯狂得骂郭淡。

    张元功等人听到大家谩骂声,终于感觉得,他们还真不是看热闹的,因为李守錡也是伯爵之后啊!

    开了这口还得了。

    几人相视一眼,均感到有些害怕。

    但是王家屏、申时行、方逢时等人倒是沉默了,他们心里是支持郭淡的,他们在朝中没法给这些伯爵一些教训。

    张诚、张鲸当然不想见到郭淡这么做,毕竟他们的干儿子太多了。

    这事情就变得非常有趣了。

    等到大家狠狠发泄了一番,郭淡才道:“今日就到此为止,具体方案,我们会在马赛上公布。令大家失望了,我身为马赛的负责人,在此向大家表达歉意。”

    他又向四方作揖。

    这么一套下来,大家对于郭淡的愤怒,也就渐渐的散去。

    卫辉府的成功,拯救了那么多百姓,幕后的真凶竟然因此报复郭淡,这真的是丧尽天良,而且郭淡本就是受害者,并且还拿出五万两做善事。

    这真心没得说。

    而那李守錡,贪的一万两,如今人都不知道在哪里,从来没有说要给大家一个说法。

    从台上下来,小安赶紧递上一杯茶水。

    说了这么多,郭淡也真是口干舌燥,连喝三杯,方解渴。

    “高!”

    刘荩谋走过来,嘿嘿笑道:“郭淡,我以前还真是小瞧你了,这么大的场面,你一个人就给压了下去,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郭淡一身正气道:“这只是证明我大明大多数人还是讲道理的。”

    刘荩谋笑而不语。

    他当然知道,这跟讲不讲理没有关系,关键是郭淡突然爆出蒋丰只是一个替死鬼,这一下就震慑住那些要对付郭淡的人。

    他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你说得都是真的吗?这幕后还有人?”

    郭淡道:“莫须有吧。”

    “这等于没说。”

    刘荩谋略显不满道。

    郭淡只是微微一笑。

    .....

    而上边申时行、王家屏、张鲸、徐梦晹等人也纷纷从包间中走出来。

    彼此只是相互点了点头。

    气氛稍微显得有些诡异。

    毕竟郭淡的那番话,指得就是他们这些朝中大臣,虽然他们也猜出,郭淡可能是借此震慑住那些背后搞事的人,但是他到底提出了这个幕后真凶,并且当初就还做了两手准备。

    这张诚刚刚与张鲸分开,那郑承宪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都督请留步。”

    张鲸微笑道:“原来郑大夫,有礼,有礼。”

    “有礼!”

    郑承宪心不在焉拱手一礼,眸子左右瞟着。

    张鲸笑吟吟道:“郑大夫,就这神情,这没事也会让你给弄出事来。”

    郑承宪突然反应过来,轻咳一声,往伸手道:“都督请。”

    “请。”

    二人往马车那边走去。

    郑承宪突然道:“都督,这事你看......。”

    “那小子是在吓唬人的。”张鲸冷笑一声。

    郑承宪道:“都督此话怎讲?”

    张鲸道:“你应该知道要制作军用棉甲,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的,必须得手艺精湛之辈才能够做得出来,更别说那郭淡还提高了标准,他不可能悄然无息赶制出一万副棉甲来,更加不可能瞒过我东厂的耳目。”

    郑承宪点点头,又低声道:“可是他似乎察觉到什么?”

    张鲸笑道:“这就更不用担心,我估摸着他是唬人的,纵使他察觉到什么,那又怎样,郑大夫无须有半点担忧。”

    说着,他突然停住脚步,道:“郑大夫,我得回宫了,告辞。”

    郑承宪一愣,突然发现他们已经来到张鲸得马车前,赶忙拱手道:“都督慢走。”

    张鲸微微颔首,上得马车,待车帘落下那一刻,一张青白的脸,变得狰狞起来,“好你个郭淡,竟敢这么骂我,你可别落在我手里,我要你生不如死。”

    他当时已经愤怒到极致,他此生真还从未被人这么骂过,不仅是祖宗十八代,就连子孙十八代,可都被郭淡骂了遍,虽然他不可能有子孙十八代,但关键他还得笑脸相对,不可能回嘴,真是痛苦啊。

    几乎是在同时间,郭淡也上得马车,与张鲸不同得是,这厮上得马车,倒头便睡,如今他是要利用一切空闲时间来休息。

    “郭淡!郭淡!”

    迷迷糊糊间,郭淡听到有人在喊他,他睁开眼来,揉了揉眼,“到家了吗?”

    他忽然睁开眼来,咦?好像是內相的声音。掀开车帘,映入眼帘的是皇宫得大门,惊呼道:“我怎么上皇宫来了。”

    “是咱家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故而先前没有叫醒你。”

    张诚手持拂尘,笑吟吟的看着他。

    郭淡急急下得马车来,拱手一礼,又好奇道:“是陛下召见我么?”

    “你说了?”

    张诚道:“你在赛马场那边胡说八道,陛下能不见你吗?”

    说着,他又低声问道:“这幕后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人?”

    郭淡讪讪笑道:“我也不知道。”

    “果然是这样。”张诚哼了一声:“不过你这还真是将他们给吓到了。”

    郭淡苦笑道:“要不吓到他们,我可就完了。”

    张诚道:“快些走吧,陛下可还在等着你的。”

    分明就是你在这里叽叽歪歪。郭淡暗自想道,又与张诚一块入得皇城。

    来到乾清宫的书房内。

    “卑职郭淡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免礼,快快免礼。”

    万历直接站起身来,走到桌前,就差没有亲手扶起郭淡,待郭淡站起身来,他神色动容道:“真是难为你了,让你私人拿出五万两来平息此事。”

    “这是卑职......。”

    话说一半,郭淡突然觉得不对劲,直接吓出一身冷汗来,要是收住嘴,就掉到坑里面去,心想,老子得意忘形了,忘记这肥宅可是一个财迷来的。道:“陛下,是马赛拿出五万两,不是卑职。”

    万历嘴角抽搐了几下,道:“可是朕听说,你是说私人拿出五万两来。”

    哇!你佣金不给,还想将这笔账摊在我头上,你怎么不去死啊!郭淡心里暗骂,嘴上却笑嘻嘻道:“回陛下得话,那是因为大家都认为,马赛的钱就是卑职的钱。”

    “但那是朕的钱啊!”

    万历突然歇斯底里得咆哮道。

    疼!

    万历只觉钻心得疼!

    这眨眼功夫,就没了五万两,要知道他为了两万两,还低声下气的去忽悠徐梦晹,如果扣除投入到马赛的成本,那么去年一年所得就全给搭了进去,估计还得掏一点老本出来。

    万历心里苦啊!

    赚点钱容易吗?

    真是日了狗了!

    ps:三更送到,以前总是晚点,今儿提前,真是无债一身轻啊!接下来要好好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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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肥宅的逆鳞

    要知道万历原本可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守财奴,他只喜欢将银子放到仓库里面,每当生气时,就去数数银子,这心情就会好很多。

    是郭淡的出现,令他稍稍有些改变,认同了银子生银子的道理,但他本性并未改,就是他那敛财的癖好。

    这银子就是他的逆鳞。

    这一下扔出五万两,可真是要了亲命啊!

    万历已经呈现出暴走的状态。

    “卑职有罪,还请陛下责罚。”

    郭淡赶紧俯首认罪。

    “你...!”万历指着郭淡,心里是又爱又恨,这小子赚钱是够狠,但是花钱更狠,一张口五万两就没了,你丫真是金口来的,道:“你先起来,将这事说清楚,待会再认罪。”

    这其中包含威胁之意,你要说不清楚,朕还是要问罪于你,你别当朕的钱就不是钱。

    待郭淡站起身来,他便立刻问道:“你...你要捐五万两出去,至少也得先问问朕啊。”

    郭淡只是瞧向张诚,他昨日可是跟张诚说了,这得花几万两来摆平。

    张诚一脸无辜,他当然万历汇报了。

    万历瞥了眼张诚,皱眉道:“内臣昨日的确与朕说过,你要花几万两来摆平此事,但是朕没有想到,你原来只是要捐出去,那你可以少捐一些钱,没有必要捐五万两。”

    郭淡回答道:“陛下,相比起他们让我们赔偿的钱,这五万两已经很少了,卑职认为能够花这点钱,保住马赛的同时,让大家依旧对马赛保持信任,是非常值得的。”

    “难道捐一万两,就没有信任了吗?你这个数额可有凭据?”万历质问道。

    凭据就是要砸非常多的钱,这种事凭得是经验。郭淡道:“回禀陛下,这钱是多了一些,但这能快速平息众怒,若长久闹下去,对我们非常不利。”

    “就是没有凭据。”

    万历道:“朕看可以少捐一点,就捐个一万两,这一万两可也不少了。”

    怎么一谈到钱,这皇帝就立刻蜕变成幼稚得肥宅,我特么也是醉了。郭淡差点笑了,道:“陛下,卑职的话都已经说出去,如今又出尔反尔,只会令事态变得更加严重。”

    万历思忖少许,道:“这样吧,其余四万两,你就自己想想办法,那蒋丰也是...也是针对你的......。”

    言下之意,这是你们之间的恩怨,没道理让朕来出这钱。

    我花钱保住你的产业,你丫怎么不去死。郭淡讪讪道:“陛下,倘若卑职在京师,出了这事,那卑职自然全力承担,但是当时卑职不在京城,而且卑职临走前,陛下曾让卑职放心,家里是不会出事得。”

    万历激动道:“你的意思,是朕没有做好?”

    “卑职不敢。”

    郭淡委屈道:“卑职也想帮陛下您分担,但是...但是卑职拿不出钱来,且不说一诺牙行现在没什么钱,就算有,那也是大家的,我也动不了,那一诺牙行是股份制,而且是姓寇,不姓郭,卑职就是一个工具人,不,干活得。”

    万历算看明白了,这小子就是不愿意出钱,当即是气得一摊肥肉往椅子上一拍,大口大口喘气,眼眶都湿润了。

    万万真的很委屈。

    张诚还真怕万历气坏身子,赶忙道:“陛下请息怒,这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马赛恁地挣钱,五万两马赛就会赚回来得。”

    万历瞥了眼张诚,其实昨日张诚告诉他的时候,他是答应得,当时他也是要不惜一切代价要保住郭淡和马赛,但是他没有想到,郭淡还留了一手,这还得出五万两,他就很心疼难过,作为明朝皇帝,赚点钱是挺不容易得。

    “朕不是吝啬这钱,朕只是觉得这钱出得冤枉,真是岂有此理。”

    万历气得猛地一拍桌子,要说犯了错,拿钱消灾,他虽然不会认,但他心里也好受一点,可一个小小屁民,就让他出了五万两,这口气如何忍得下,突然又指着郭淡道:“朕听闻你在赛马场说,这幕后还有人主使,是不是真的?”

    郭淡道:“陛下明鉴,卑职刚刚到达京城,根本不清楚。”

    万历纳闷道:“你若不清楚,你为何在棉甲一事上,还做了两手准备,是不是对方来头太大,你不敢说,你要是有怀疑得对象,你告诉朕,朕要抄他的家。”

    他真的气死了,别讲证据,莫须有就行。

    没有必要这么猛吧。郭淡道:“卑职当时做两手准备,是因为卑职知道,由卑职来承包这买卖,会影响到很多人的利益,卑职害怕出事,故而才做了两手准备。”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道:“但是陛下,这事必须得查下去,因为据卑职所知,有很多人在后面推动大家来找马赛的麻烦,必须得威慑住这些人。”

    “这不用你说,朕也会调查清楚得。”

    万历怒哼一声,又是一挥手道:“你先告退吧。”

    “卑职告退。”

    等郭淡走后,万历渐渐冷静了下来,突然向张诚问道:“内臣,你说这事背后究竟还有没有人?”

    张诚犹豫片刻,摇摇头道:“臣也不知道,不过目前调查所得来看,应该是没有了。”

    万历沉默少许,道:“立刻宣召厂臣入宫。”

    半个时辰后,张鲸火速来到乾清宫。

    “微臣参见陛下。”

    “快快免礼。”

    万历微笑的问道:“厂臣之前应该也去了赛马场那边吧?”

    张鲸道:“回禀陛下,微臣与內相一块去的。”

    万历点点头,道:“朕觉得郭淡说得不无道理,这事背后可能还有人,朕现在命你们东厂也加入此案的调查,若是这背后真的还有人,一定要给朕查出来。”

    “微臣领命。”

    万历又道:“另外,朕知道有不少人想借马赛一事,找郭淡的麻烦,你去给朕抓一两个,朕这回要杀鸡儆猴,朕若再忍下去,他们非得骑到朕头上来。”

    “微臣遵命。”

    “你快去办吧。”

    “微臣告退。”

    “等会。”

    万历突然又叫住张鲸,问道:“关于李守錡跑假赛一事,这真的就不算违法吗?”

    张鲸犹豫片刻,道:“陛下,这事还真不好说,但就这事而言,只能说有违道德,应该不算是违法。”

    “是吗?”万历冷笑一声:“倘若朕说是违法,那算不算是违法呢?”

    “那当然算是违法。”张鲸连连点头。

    “那就行了,你去告诉襄城伯,让他立刻将那一万两退还给马赛,并且主动缴纳五千两罚金,否则得话,朕将会追究李守錡的责任。”

    万历是谁,超级大无赖,没事就去勒索大臣,你还坑他的钱,他要不拨你一层皮,那就不叫万历。

    “微臣知道了。”

    “你快去办吧。”

    待张鲸和张诚都退下之后,万历沉默一会儿,突然向李贵道:“你暗中派人盯着这事。”

    李贵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目光,旋即道:“奴婢遵命。”

    正当这时,门口一个太监道:“陛下,太后有请。”

    .....

    慈宁宫。

    “儿臣向太后请安。”

    “皇帝无须多礼。”

    李太后微微伸手示意,道:“皇帝请坐。”

    待万历坐下之后,李太后便问道:“我方才听说,皇帝召见了郭淡。”

    万历愣了下,忙道:“是的,儿臣刚刚见过郭淡。”

    李太后笑道:“那皇帝可有问他关于卫辉府的情况?”

    她不是要干预政务,她只是关心潞王的事。

    可万历却是一脸懵逼,他方才只谈了一件事,就是---钱。

    卫辉府?

    他就没有想起这事来。

    真是尴尬!

    .....

    寇家。

    “哈哈!老朽就知道,贤婿出马,此事便不足为虑。”

    寇守信见到郭淡,不禁开心得笑道。

    郭淡笑道:“岳父大人过奖了,这事还不算彻底解决,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们必须要马上对外放出消息,就说幕后这还有人,一来,可以威慑那些人,二来,也能转移大家的目光,以及博得大家的同情,事实上,我们也是受害者。”

    “这我会安排人去做的。”寇涴纱说着,又略显担忧道:“夫君,你现在就告诉大家,你还留了一手,这会不会.....。”

    郭淡摇摇头道:“我也没有办法,我必须要马上给出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来刺激市场,打消大家心中得疑虑,牙行的股价是不能崩的,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不过你放心,就算告诉他们,他们也不找到,这可是商业机密,他们懂商业吗。”

    ......

    东厂。

    “督公急着找我前来,是因为郭淡的事吗?”

    刚刚来到东厂的刘守有,向张鲸问道。

    可张鲸似乎在思考什么,好似没有听见。

    刘守有又喊道:“督公。”

    张鲸一怔,回过神来,道:“你怎么知道?”

    刘守有笑道:“这郭淡刚回来,就闹得满城风雨,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事。”

    “那也是的,那小子可是折腾人啊!”张鲸苦笑一声,道:“事情是这样的,那小子扬言此案得幕后还有人,于是陛下又让我负责调查此事。”

    “这背后还有人?”

    刘守有稍稍一愣,又道:“根据北镇抚司调查的结果,没有任何证据指明背后还有人,陛下是不是借此事,去威慑那些人。”

    张鲸摇摇头道:“应该不是的,关于那些人,陛下已经决定要抓一两个杀鸡儆猴,这不能混为一谈,陛下非常看重此事,故此你们一定要尽心尽力去查,绝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刘守有点头道:“我知道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比流氓?我肥宅怕过谁

    一诺牙行。

    咚咚咚!

    “总经理,刘公子来了。”

    “请他进来吧。”

    只见一个秘书推开门,刘荩谋入得办公室。

    “你来了!”

    郭淡站起身来,挥了下手,示意秘书将门关上,然后走到边上的沙发上,伸手示意:“坐吧。我今日找你来,是商量关于如何监督假赛一事。”

    刘荩谋却是与郭淡保持一定的距离,斜目瞅着郭淡。

    郭淡错愕道:“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刘荩谋啧啧两声:“郭淡,我真是没有想到原来你这么狠?”

    郭淡是懵的,“你...你在说什么?”

    刘荩谋哼了一声:“你就别装了,两个翰林院学士,一个工部员外郎,一个户部清吏司,还有一个通州参议,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通州参议,我都不认识。”郭淡纳闷道。

    刘荩谋打量了下郭淡,道:“你真不知道?”

    郭淡直摇头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难道是陛下......。”刘荩谋忙不迭坐下,一脸八卦道:“就在昨夜,东厂突然行动,将我方才说得那些人都给抓了起来。”

    郭淡惊讶道:“这是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因为马赛。”刘荩谋哼道:“陛下亲自下的命令,说那些人结党营私,造谣生事,破坏京师安定,其中有两个被抄家,发配充军,三个被革职。”

    “这不可能吧。”

    郭淡震惊道:“我跟陛下说得是......。”

    刘荩谋侧耳道:“说得是什么?”

    “威...威慑。”

    郭淡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表达得非常清楚,怎么会闹成这样。”

    刘荩谋摇摇头道:“这我就不大清楚,如今是朝野震动。”

    郭淡寻思着,难道是那铁公鸡的意思?可能还真是的,看来那铁公鸡真的是要发飙了。

    正当这时,又听门外秘书道:“总经理,襄城伯家的管家求见。”

    襄城伯?郭淡皱了下眉,搓着额头,郁闷道:“定是来找麻烦得,这事可真是越闹越大。”

    一刻钟后。

    “李管家,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郭淡看着那两大箱银子,又抬起头来,困惑得看着那李管家。

    那李管家讪讪道:“郭校尉,这是我家老爷让我送来的,一共一万五千两,你点点。”

    郭淡还是没有回过神来,摇头道:“我不太理解。”

    装什么装。李管家暗自恼怒,嘴上却道:“是这样的,这一万五千两,有一万两是那蒋丰送给我家大公子的,我家老爷让我给退还给马赛,还有五千两是我家老爷知道这事给你他们添了不少麻烦,以表歉意,到时我家老爷还会亲自上门拜访。”

    “这......。”

    郭淡与刘荩谋面面相觑。

    天啊!

    襄城伯竟然主动向郭淡道歉,还拿出这么多钱来,这真是不可思议啊!

    因为这世上唯一比钱重要的,就是小命啊!

    襄城伯李成功得知东厂出动,抓了这么多官员,并且张鲸在当天晚上是亲自上门暗示他,你丫要不给钱,你儿子做的就是属于违法行为,给了的话,就不算违法,李成功这胆都吓破了,是连夜让人准备银子,大清早就给这边送来。

    .....

    这郭淡的本意是要制造舆论,威慑那些人,让他们别在拱火。

    是威慑,不是要真动刀子。

    他也不会动刀子,他只是一个商人而已。

    但是万历可忍不下这口气,你们可以羞辱朕,可以骂朕,但是你们不能动朕的奶酪,没有奶酪,朕的这一身肥肉如何养之?

    要知道当初万历为了郭淡那点佣金,可都是绞尽脑汁,这回一口气出五万两,而且,天津卫大火,他也损失了不少钱,他可是占七成,是大股东来的。

    你们这是要朕的命,那朕就先要你们的命。

    他出动东厂,就表示这是私人恩怨,因为东厂抓人是不需要走程序,直接上门抓就是了,如果是真的贪赃枉法,并且不涉及他个人利益,他还是会交给刑部或者大理寺。

    顿时京城内外是风声鹤唳。

    因为谁都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他们甚至都还在考虑,这事可不能让郭淡这么轻易混过去,得想个办法再弄上一弄,哪知这都还没有商量妥当,万历就先出手了。

    皇极门前,只见满朝文武跪在地上,包括所有的内阁大臣,一致要求万历撤回成命。

    你这弄得没点章法,罪名就是一句话,你倒是拿个证据出来,你没有证据怎能服众,大家也是非常愤怒。

    “皇上驾到。”

    只见李贵来到台阶前,手持拂尘,高声喊道。

    随后便见到万历迈着大步,威武霸气得走了过来,一脸气鼓鼓得,真不知道是谁受了冤。

    他目光一扫,恨道:“朕来此只是想告诉你们,不管你们跪多久,朕是绝不会撤回成命的。”

    “陛下。”

    王家屏直起身来,向万历质问道:“臣斗胆问一句,他们所犯何罪?”

    万历怒道:“他们做了什么事,卿家难道不清楚吗?”

    王家屏稍稍迟疑了下,道:“不知陛下可有证据。”

    万历双手叉腰,气鼓鼓地嚷道:“没有!”

    王家屏顿时懵了,呆呆的看着万历。

    其余大臣也都抬起头来,错愕的看着万历。

    你就算没证据,也别说出来,你这让我们怎么下台。

    万历是真没有证据,那些人只是用舆论来推动,这古代又没有微博记录,这个很难找证据的。

    这也是为什么,没有人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虽然万历可以让东厂屈打成招,不过他这回也没有这么做,哥就是没证据,你们想怎样。

    申时行听得是哭笑不得,道:“陛下,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没有证据,陛下怎能下令抓人,若是下面得官员效仿,这国家都会乱了。”

    万历哼道:“虽然朕没有证据,但是这事的来龙去脉,朕相信你们心里都很清楚,一直以来,朝中有不少官员想尽各种刁难郭淡,原因就是因为郭淡是一个商人,朕可都看在眼里的,朕只不过顾全你们的颜面,没有说而已。

    倘若郭淡没有管好卫辉府,那朕也无话可说,而如今郭淡是将卫辉府治理的井井有条,但是有些人还是不肯放过郭淡,因为郭淡让他们显得更加无能,他们视郭淡为眼中刺,肉中钉,这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朕真是受够了,郭淡尽心尽力为朕办事,你们却处处为难她,告诉你们,朕不会再忍下去,你们不守规矩,在下面玩花招,那朕也可以,这事还不算完,朕还要继续查,你们先跪着,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起来,省得朕到时还得去找你们。”

    说着,他一挥袍袖,气冲冲离开了。

    不少大臣当即下得哆嗦起来,敢情我们跪在这里,是自投罗网啊!

    申时行、王家屏等人,不禁是闭目一叹。

    他们心里当然清楚,虽然事不能这么干,但万历发飙,也真是情有可原。

    郭淡虽然是为万历做事,但却做出许多对国家有利得事,你们老是针对郭淡,也真是有些说不过去。

    他们也有些看不下去,但是他们身为阁臣,也不太好为了一个商人,去跟大家闹翻脸。

    ......

    “陛下息怒,莫要气坏自个身子,这可不值得啊。”

    李贵追着万历,是心疼道。

    “已经气坏了。”

    万历是炸了,突然回过头去,看着张鲸道:“昨日抄了多少?”

    也不隐晦,直接问。

    张鲸道:“回禀陛下,一共抄了八千六百四十二两。”

    “还不到一万两?”万历突然停了下去。

    李贵没刹住车,直接走了过去,赶紧回身过来,微微躬身,站在万历身旁。

    张鲸道:“陛下,这钱对于两个五品官员而言,可是不少了。”

    他都没好意思从中捞一点,因为太少了。

    “那就再...再多抓几个。”万历一挥手道。

    他昨夜都没有睡好,越想越恼火,凭什么我出这五万两。

    张鲸赶忙道:“还请陛下息怒,微臣以为这已经足够威慑住他们,要是再抓的话,这关系闹得太僵,司礼监和内阁可都不好收场。”

    张诚也忙道:“陛下,微臣也以为,这人可不能再抓了。”

    万历盯着他们两个,眉角直跳。

    张鲸、张诚吓得垂下头去。

    好可怕啊!

    万历突然道:“内臣。”

    “臣再。”

    “朕待会有政务要忙,你替朕去一趟慈宁宫,代朕向太后请安。”

    “微臣遵命。”

    二张同时松得一口气。

    他们都知道,万历是让张诚去试探一下太后的意思。

    有太后出面,就比较稳。

    毕竟涉及到银子,万历就会变得非常暴躁的,根本不讲道理。

    慈宁宫。

    “都跪着的?”

    李太后缓缓将茶杯放下。

    张诚恭敬得回答道:“都跪着的。”

    李太后道:“既然他们喜欢跪着,那就让他们跪一会儿吧。那郭淡在卫辉府为朝廷为百姓劳心劳力,而他们不帮忙也就罢了,却还在后面捣乱,也是该给他们一点点教训了。”

    张诚躬身道:“太后圣明。”

    在这事上面,李太后也有私心的,郭淡是在帮她的宝贝儿子,你们这时候捣乱,必须得给一些教训。

    李太后又道:“不过你身为人臣,也该劝劝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该以仁政治国,充军发配就太重了一点,我看将他们革职,没收他们的家产,让他们回家就行了。”

    这知子莫若母,她知道万历是心疼钱,这没收家产,革职,既得了钱,又威慑了群臣,这目的基本上达到了,然后再往回收一点,给内阁一个台阶下。

    不然的话,内阁也不好去安抚群臣。

    张诚道:“太后教训得是,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求学之路

    傍晚时分,西边的那半边天蓦地燃烧起了火一般的红云,染红了大半天空,远远望去,是无比得壮观。

    皇极殿边上的一间小屋内。

    张诚与张鲸坐在里面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晕了几个呢?”张诚拿着丝帕抹了抹嘴角,不紧不慢地向刚刚进来得那个小太监问道。

    那小太监回答道:“回內相的话,已经有八个大臣晕了过去。”

    张诚听罢,不禁看向张鲸。

    张鲸道:“我看也差不多了。”

    张诚道:“那咱们就过去吧。”

    张鲸笑道:“我就不过去了,这人是我抓的,我这又跑去安慰他们,这可不像话。”

    “行吧,咱家过去看看。”

    张诚站起身来,领着几十个小太监,端着茶水,抬着椅子晃悠悠得往皇极门前走去。

    来到皇极门前,张诚这才装模作样的赶紧吩咐左右太监,“你们还愣着作甚,快些将首辅大人,还有几位阁臣扶起来。”

    “是。”

    那些太监立刻上前,将申时行、王家屏等阁臣,以及六部尚书扶了起来。

    但是申时行他们一时半会都站不起来,那些小太监赶紧将椅子放上,将他们这些老头扶到椅子上。

    一个个是汗流浃背,目光呆滞,大口喘着气。

    “申首辅,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张诚走上前,叹道。

    申时行已经是气若游丝,但他兀自言道:“內相,匡扶陛下得失,乃是为人臣子职责所在,我们怎能任由陛下胡来,那些人是有过错,但是也罪不至死,倘若陛下真的要惩罚他们,那也得依照朝廷制度,怎能一声不吭,便让东厂去抓人,这国家不能没有法度。”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很郁闷,这可真是白跪了。

    他们跪在这里,本是要挟万历,哪里知道万历这么横,直接让他们罚跪,一个是自愿,一个是被迫,这可真是天壤之别。

    “要咱家说,那些人是咎由自取。”

    张诚哼了一声,道:“你们以为郭淡就很想去卫辉府,人家在京城这么大的买卖,哪里顾得过来,是陛下让他去的,陛下为此还向他保证,这家里面绝不会出事。”

    说到这里,他激动的用手背只拍掌心,“可哪里知道出了这档子事,陛下本就面子上过不去,都不知道如何面对郭淡,可那些人呢,一点也不知道体谅陛下,还在下面煽风点火,只恨天下不乱,陛下能不生气吗?要再不做些什么,陛下的威信何在。

    不仅仅是陛下,就连太后可都非常生气,就事论事,人家郭淡正在帮助卫辉府数十万百姓恢复生计,无论怎样,身为臣子,也应该顾全大局,他们这么做,这无异于将数十万百姓的生死置之不顾,将他们革职查办,难道错了吗?”

    他虽是太监,可也是饱读诗书,这说得是句句在理,而且他还暗示李太后是站在皇帝这边得。

    这李太后虽然已经不问政事,但是谁也不敢得罪她,包括万历,当初李太后都曾要废了万历,但是万历也只是记恨张居正,对于李太后还是非常尊重。

    申时行叹道:“这革职查办,也就罢了,但是发配充军就太重了一点。”

    张诚等着就是这句话,道:“行了,咱家是好说歹说,可算是劝得陛下答应,只是没收他们的财产,让他们回家待着。”

    这是李太后的意思,但是张诚不能说出来,不然的话,就等于李太后干预政务。

    至于万历,他也得退一步,阁臣都跪在这里,必须得给内阁一个面子,因为皇帝到底是离不开大臣的,这中间必须得有人调解,这个中间人就是内阁。

    申时行也赶紧见好就收,万历这回是真的发飙了,继续闹下去,大家都不好过。

    整件事是瞬间平息,别说朝中大臣,士林也没有人敢再对马赛说三道四,如果嘴硬的代价,是付出脑袋,这可就不是开玩笑的,他们怼皇帝,本就是冲着名声去,这没有了脑袋,也就没法享受名声。

    毕竟文天祥只有一个。

    然而,郭淡却郁闷了。

    郭淡当时在马场扬言,要追查到底,那不过是一句话吓唬人的话,如今万历却让他的话变得无比的真实,这特么就尴尬了。

    其实郭淡不希望万历这么做,因为即便不这么做,他也是可以摆平的。

    如果他知道万历会这么做,他就不会那么说,因为这么一来,大家都会认为肯定是你郭淡嚼舌根子,让皇帝不得不有所行动。

    虽然大家现在不敢说什么,但都会记在心里。

    等于郭淡成为一个背锅侠。

    更加要命得是,郭淡又不是很懂这些,他在华尔街才刚刚起步,还没有涉及到政治层面,他理论知识,但没有实际操作经验,他需要一个人来帮助他。

    东郊外有一座小山峰,峰上有着一座道观。

    “云霞观。”

    郭淡仰头看了眼门前那块匾额,点点头道:“是这里了。”

    说着,他向杨飞絮一扬头,“进去吧。”

    杨飞絮根本就没有看他,为了保持自己的那非常低的存在感,她只是默默的跟了进去。

    这道观非常小,里面是一个烧香的都没有,就只有两个非常年轻的道姑在庭院中扫地。

    两个道姑见郭淡来了,只是行得一个道礼,然后继续扫地。

    “啧啧!”

    郭淡直摇头,又向杨飞絮道:“瞧见没有,就这服务态度,难怪这里这么冷清。”

    杨飞絮道:“这里是道观,不是你的牙行,倘若这道家人都与你一样,那道家焉能延续至今。”

    “要是天下女人都跟你一样,男人就都出家了。”

    郭淡哼了一声,又向其中一个道姑道:“这位道姑,在下郭淡,特地前来拜访无思居士,不知无思居士在吗?”

    那道姑停了下来,道:“施主有礼。无思居士吩咐过了,不管是谁来这里拜访她,都得先捐一百两香火钱。”

    “一...一百两香火钱?”

    郭淡差点没有咬着舌头,旋即转过头去,看向杨飞絮道:“嘿,美女,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杨飞絮道:“与你这种人打交道,难道钱不是最合适得吗?”

    靠!你这么能说,你丫怎么不去说相声啊!郭淡狠狠的甩出一根中指来。

    杨飞絮淡淡道:“是要我帮你切了它吗?”

    郭淡赶紧捂住,这五指之间,此根最长,兴许老了还有用处,可是不能切的。

    他打量着那道姑,心想,徐姑姑看着恁地清高,会定下恁地俗气的规矩?还是他们故意刁难我?当即哼道:“一百两?我去春满楼叫头牌可也没有这么贵啊!你们这道观的装潢可还不如春满楼。”

    那道姑脸色一红,又施得道礼,却不做声。

    言下之意,你爱给不给,是你自己送上门得。

    装什么纯,张口就是一百两,比我还俗气一些。郭淡撇了撇嘴,可转念一想,也罢,徐姑姑到底也帮了我个大忙,不管是不是她定的规矩,本来也该烧点香火的,这一百两不为过,只是这小道姑太气人,套路都不给,就直接要钱。道:“可是身上没有带这么多钱,等我回去......。”

    那道姑立刻道:“可以打欠条。”

    “哇!你们服务还真是周到,难怪没有人来。”

    一炷香后。

    郭淡在欠条上签上了自己的小名----郭蛋。

    “你写错了,不是鸡蛋的蛋,是淡然的淡。”杨飞絮好心提醒道。

    郭淡瞪她一眼,又向那道姑道:“抱歉,一不留神,把小名给写上了,咱们再立一份。呵呵。”

    那道姑神情立刻变得非常谨慎。

    郭淡尴尬一笑,又向杨飞絮道:“你丫站远一点。”

    好不容易打上欠条,郭淡又道:“现在总可以带我去找无思居士了吧。”

    “抱歉,无思居士出门了,还没有回来。”那道姑道。

    郭淡怒了,道:“我说小道,你这可是在骗钱,我方才问你无思居士在吗,你说......。”

    那道姑又施以道礼,“贫道是回答道:‘无思居士吩咐过了,不管谁来这里拜访她,都得先捐一百两香火钱。’。”

    杨飞絮点点头道:“她是这么说得。”

    “你闭嘴。”

    郭淡怒视杨飞絮一眼,但是卵用没有,到底是拳头说话。他又向那道姑问道:“那不知无思居士什么回来?”

    “这贫道也不清楚,施主可以在这里等,也可以明日再来。”

    说着,那道姑又拿着扫把去扫地了。

    郭淡嘴里是念念有词,“说得跟现在有宝马似得,一脚油门就到了,老子来这里一趟多么不容易。”

    “有宝马你也不会骑。”杨飞絮低声道。

    “......!”

    原本郭淡认为寇涴纱还不够可爱,但是在徐姑姑和杨飞絮衬托下,郭淡只觉寇涴纱世上最可爱的女人,对爱妻的情意,又平添几分,这是没有比较,就没有爱。

    没有办法,这只能等。

    一个时辰过去了。

    “花了一百两,一杯茶都不给,搞传销的也没有你这么狠,好歹也有一根白萝卜啃啃,真是气死我了。”郭淡盘腿坐在铺垫上,跟个傻缺似得,看谁都有仇。

    向来只有他坑别人得钱,还从未被人这么坑过。

    忽听观外有人言道:“居士回来了。”

    郭淡精神一振,直接冲了出去,正好见到方才那个气人的小道姑帮助徐姑姑从背上将那装满草药的竹篓取下来,二人似乎还在交谈什么。

    徐姑姑突然抬头朝着郭淡看来。

    郭淡赶紧招招手。

    徐姑姑微微点头,然后往这边走来。

    这有求于人,郭淡当然是笑脸以对,赶紧迎上,行礼道:“居士有礼”

    “有礼。”

    徐姑姑微微颔首,然后用衣袖微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由于刚刚上得山来,她那白皙、娴静的脸庞,透着红润,更显娇艳,那宽松得道袍本就裹不住她那丰腴、凹凸有致的身段,稍微出点汗,竟穿出束身的效果来。

    倒还别说,这女人的样貌,确实世间难得一见。郭淡心里嘀咕一句,嘴上却试探道:“真是抱歉,我不知居士得规矩,没有带够钱,只能打了张欠条,还望居士勿怪。”

    徐姑姑微笑道:“没有写错名字就行。”

    郭淡身后立刻传来“噗”地一声。

    郭淡回头一瞥,然后摇摇头道:“没有,没有。只是我没有想到,才一百两,这真的不符合居士的身价,以我商人的经验估算,至少也得五百两。”

    徐姑姑淡然一笑:“不少了,毕竟我不是春满楼的头牌。”

    “.....!”

    郭淡幽怨得看着那小道姑,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你至于说这么多话吗?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我要他疼

    “咦?居士采药去了。”

    郭淡偏头瞧向那一竹篓的草药,非常生硬的转移话题。

    “嗯。”

    徐姑姑轻轻点了下头。

    “真是想不到居士还会医术,看来居士真是如传言一般,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也,不像......。”郭淡回眸瞟去,“某些普通得女人,整日就知道舞枪弄棒,除此之外,再无一技之长,连煮饭放多少水都不知道。”

    杨飞絮问道:“你知道?”

    “咳咳咳!”

    郭淡不搭理她,又看向徐姑姑,一脸崇拜道:“不瞒居士,在下小时候也曾想过学医,因为我认为这人总是会生病的,病急就会乱投医,故此行医是很赚钱得买卖,只可惜家父不允,他说我若行医,定是那杀人于无形的庸医,不过我想居士定与我的想法不一样,居士一定是为了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徐姑姑忙道:“你过奖了,其实我去采药,也是为了卖药挣钱。”

    “啊?”

    郭淡错愕的望着徐姑姑,还让不让人拍马屁。

    徐姑姑正色道:“我们云霞观专门卖一种膏药,名为云霞膏,是专门治疗外伤,非常有效,你若有需要,可以买些回去。”

    哇...这广告真是打得我都有些猝不及防,看不出她还是一个营销高手,也不知能不能忽悠她去牙行上班。回过神来的郭淡赶紧闪开,向杨飞絮道:“听见没有,你下回受伤,来这里买点药,捧捧场,大不了我给你报销药费。”

    杨飞絮道:“我若负伤,你肯定已经死了。”

    “.....那就还是不要了。”郭淡讪讪道。

    徐姑姑微笑的摇摇头,又道:“还请你稍等片刻,我先回屋整理一下。”

    “要帮忙吗?”郭淡忙献殷勤。

    “不用了。失陪。”

    徐姑姑微微颔首,然后入得道观。

    一个时辰后。

    “稍等片刻?”

    郭淡斜靠在门边,低着头,两指是百般无聊的搓弄着一朵小野花,过得一会儿,他又拍了拍肩头的蜘蛛网,叹道:“是我学问不高,还是我对这个词语有什么误解?”

    说着,他看着抱着绣春刀的杨飞絮,“美女,这‘片刻’到底是指多久?”

    杨飞絮道:“大概一百两。”

    郭淡双眸朝上,若有所思道:“一个时辰一百两,一天一千二百两,一个月三万六千两,嗯,差也差不多,你这么一说,我立刻就理解了。”

    这时,那小道姑走了过来,道:“施主,居士请你过去。”

    郭淡听得眼中泛着泪光,将手中那朵小花递给小道姑。

    小道姑下意识接过来,又抬头茫然得望着郭淡。

    “谢了!”

    郭淡说着潇洒地一扬头,大步往里面走去。

    “施主,是这边。”

    “......!”

    小道姑先是带着郭淡出得道观,然后绕到道观后面,只见这后面有着一个小亭子,一位绝色的道姑坐在里面泡着茶,不是徐姑姑是谁。

    见得郭淡来了,徐姑姑站起身来,“抱歉,让你久等了。”

    只见徐姑姑换了一身道袍,肤如凝脂,柳眉含烟,羽睫低垂,眸锁秋水,一看便知出浴不久。

    这个忙没有帮到,还真是令人遗憾啊!郭淡暗自一叹,嘴上却道:“哪里,哪里,在下不过一个小小童生,居士居然盛装相迎,在下真是受宠若惊啊!”

    徐姑姑低头看了眼,挺朴素的一件道袍,何来得盛装,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她方才山上采药,这汗淋淋的,要不洗个澡,哪里受得了,但也没有解释什么,微微一笑,伸手示意道:“请坐。”

    “多谢!”

    待郭淡坐下之后,徐姑姑才坐了下去,将一杯茶放到郭淡面前,道:“请喝茶。”

    “多谢!多谢!”

    郭淡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忽然一愣。

    徐姑姑道:“不好喝么?”

    “哦,不是。”

    郭淡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这茶的味道,有些似曾相识,跟拙荆泡的茶很像。”

    “是吗?”

    “是有点像,闻之幽香,入口微苦,细细品尝之后,又甘之如饴,回味无穷。”郭淡点点头,又道:“若不论感情,居士这杯茶要更胜一筹。”

    “过奖了!”

    徐姑姑淡然一笑,旋即问道:“不知你今日来找我,是为何事?”

    “当然是来感谢的......。”

    “可是你并未带礼物前来。”

    “......!”

    是呀!我怎么没有带礼物来?郭淡顿时一脸尴尬,讪讪笑道:“我以为居士您居于世俗之外,不喜这一套,怕又惹居士不开心,故而没有带。”

    “我吃得也是五谷杂粮,怎能居于世俗之外。”

    “那是,那是。”

    郭淡尴尬的直点头,道:“这回是我失礼,待我回去,立刻备上厚礼送来这里。”

    徐姑姑点点头。

    哇!看不出她也挺贪财得。郭淡还真有些看不透这女人,呵呵一笑,试探道:“听居士之言,似乎已经知道我是为何而来?”

    徐姑姑直白道:“你说是为了感谢我而来,自然指的是天津卫大火一事。”

    “正是,正是。”

    郭淡连连点头,道:“当初若非居士提醒,那我这回真是栽了,居士的大恩大德,在下铭记于心,他日定图厚报。”

    徐姑姑道:“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那你还说要我送礼物?郭淡暗自嘀咕一句,又道:“不知居士如何看这事?”

    徐姑姑道:“此案不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郭淡叹了口气:“若当初没有居士提醒,以及我早有准备,发生这种事,我倒也不会多疑,毕竟是证据确凿,可是如今的话,我总是认为此事并非这么简单,毕竟我当时防备得可不是蒋丰。”

    徐姑姑稍一沉吟,道:“如果这幕后主使,并非是蒋丰,而是另有其人,那么此人一定是神通广大,毕竟知道蒋丰是蒋世友的私生子的人不多,同时还得非常了解李守錡的为人,以及将整件事做到滴水不漏,让人无从怀疑,更别说调查。”

    郭淡沉眉道:“能够将恁地多不相干的信息汇聚在一起,只有东厂能够做到。”

    徐姑姑道:“倘若真是他们所为,那么就不可能让你查到任何蛛丝马迹,否则的话,他们绝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我也知道。”

    郭淡点点头,苦笑道:“所有的证据都已经随着蒋丰而去。”

    徐姑姑笑道:“你若是想要我帮你找出蛛丝马迹,那你是白跑一趟,单论这种事,天下间也没有谁能够胜得过东厂。”

    “我并非是为此而来。”郭淡摇摇头。

    徐姑姑问道:“那你是为何而来?”

    郭淡面色严肃道:“我不能一直这么被动挨打下去,我也想给东厂一点颜色瞧瞧。”既然徐姑姑已经在暗示东厂,而且当初徐姑姑其实也是提醒他,防着东厂,毕竟那些文官们不太玩这些勾当,那么他自然也不需要藏着掖着,直接挑明态度,哥就是要弄东厂。

    徐姑姑抿唇笑道:“你只不过是一个商人,怎是东厂的对手,我看你是在痴心妄想。”

    郭淡道:“也许东厂正在对付一个商人,可见东厂跟商人是在一个层面上。”

    徐姑姑摇摇头道:“倘若真是东厂所为,张鲸也绝不会动用整个东厂的力量来对付你,因为这么做的话,你不可能还活着,也不可能瞒得过圣上,也许他只是动了动手指头。”

    郭淡道:“那我就动用所有的力量去跟他的手指头掰掰腕。”

    徐姑姑略显诧异的看着郭淡:“看不出你下了如此决心。”

    郭淡笑道:“我已经多番向他示好,但他兀自要置我于死地,这菩萨也会有脾气的,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心胸狭隘的商人。”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只不过我不是很了解东厂,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能够令他们感到疼。”

    徐姑姑低眉思索半响,突然偏头看向亭外。

    郭淡回头看去,亭外只有英姿飒爽的杨飞絮,并无其他人,不禁又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徐姑姑。

    徐姑姑道:“东厂与锦衣卫虽是一丘之貉,但它们并非一直都是狼狈为奸,二者的关系,其实是非常微妙得,并且相互争斗要多于相互合作。

    在嘉靖年间,锦衣卫就曾一度凌驾于厂卫之上,但是近年来,锦衣卫又渐渐沦为东厂的附庸,故而张鲸虽在张诚之下,但手中握有的权力,其实胜于张诚的,因为张鲸手中同时控制着东厂和锦衣卫。

    但是,并非每个锦衣卫都甘愿沦为东厂的爪牙,他们心里都还怀念着锦衣卫昔日的荣光。”

    郭淡听得眉头一皱,回头望着杨飞絮,道:“她就是一个。”

    徐姑姑点点头。

    郭淡沉吟少许,道:“也就是说,如果我能够让锦衣卫脱离东厂的控制,张鲸就会感到非常疼。”

    徐姑姑笑着摇摇头道:“你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以你的能力,是不可能做到的这一点,倘若你能够做到,那对于张鲸而言,可就不是疼这么简单,而是性命攸关。”

    稍稍顿了下,她又继续道:“目前张鲸还在整合东厂和锦衣卫的势力,只要你能够阻止他的脚步,他就会感到非常难受。”

第三百二十章 斗争是唯一出路

    “还望居士能够好人做到底,告诉我,该如何阻止张鲸整合东厂和锦衣卫?”

    郭淡赶忙问道。

    徐姑姑苦笑地摇摇头,道:“你先前说你不了解东厂,故而不知如何下手,但我亦不了解你,以及你与周边的关系,你手中握有得武器,我又怎知道你该怎么做?毕竟你不是官员,而是一个商人。”

    她说得也有道理,一般如这种事都是发生在官员与官员之间,而非是商人与官员之间,这的确是显得非常另类,我还得自己来想办法。

    郭淡思索少许,突然叹了口气道:“居士言之有理,其实这事一直都在困扰着我,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不管我做什么,做的好与不好,朝中大臣都针对我,似乎在我身上,没有是非对错,针对我就对了。”

    徐姑姑道:“你的欠条是只有一百两。”

    “五百两。”

    郭淡五指一张。

    徐姑姑笑道:“他们针对你的原因你难道不知道吗?”

    “难道就仅仅是因为我是一个商人吗?”郭淡郁闷道:“其实朝中很多官员都行商,我们可以合作,我甚至可以帮他们赚更多的钱,这难道不好吗?”

    徐姑姑不答反问道:“你最初与我爹爹不是也有商业上的合作吗?”

    郭淡愣了下。

    徐姑姑继续问道:“但是结果呢?”

    郭淡沉吟少许,道:“伯爷确实对于我们之间的合作,有着很大得保留,若非小伯爷得话,只怕早已与我断绝来往。但这也是因为朝中大臣针对我,伯爷害怕惹火烧身,故而才这么做的。”

    徐姑姑道:“倘若你成为我爹爹家的管家,那么这种情况就不会出现。”

    郭淡双目一睁,似乎明白了什么。

    徐姑姑道:“这原因不在于你是商人,而是在于你个人,天下那么多商人,为何这些官员不去针对其他商人,偏偏要针对你。原因就在于,你并未老老实实的待在商人群中,而是企图与他们平起平坐。

    你先前说很多官员也都从事商业活动,这是事实,但是商人对于他们而言,与家仆没有多大的区别,他们从事商业所得之利,不是凭借着商业技巧,而是凭借着地位和权力,这才是他们心中最重要的东西。

    一旦他们选择与你合作,依靠商业技巧去敛财,那么他们将丧失自身得优势,甚至于一切,故而他们不可能屈尊与你合作的,不管你给他们带来多少得财富。

    如果你妄想他们会容下你,那是大错特错的,只要你这么做下去,他们是不可能容得下你,而且情况会对你越来越不利,因为通过这事,他们已经渐渐明白,陛下与你的关系,但是你要明白,皇帝最信任的始终是身边的太监,可是那么多大太监也都被他们打倒了,更何况你?”

    权力和财富,都非常重要,但是二者是主次关系。

    拥有权力,就不怕没有财富,拥有财富,可就不一定有权力,尤其对于官员而言,财富只是权力的附属品,是必然所得,故此相比起来,权力和地位才是他们的核心利益。

    他们不存在为了一点财富,就跑去跟郭淡合作,对于他们而言,合作的前提,是先要确立阶级和地位关系,简单来说,就是必须要在不平等的情况下合作。

    其实万历也是如此,他与郭淡合作是完全不平等得,郭淡在万历面前要自称卑职,二者是不可能签订平等契约,郭淡只是为万历赚钱,是一个工具人。

    对于郭淡而言,是要求这种不平等仅限于他跟万历。

    因为郭淡抱万历大腿的策略,就是因为确保自己能够在皇帝之外,充分得发挥自己的能力,他的能力就是商业技巧,这必须要在平等得层面上,否则的话,他都不可能将生意做得这么大。

    如周丰等人,他们虽然不是某个官员的家仆,但是他们每年都得那不少钱去孝敬一些老爷们,老爷们跺一跺脚,他们就吓得不敢动弹,倘若有一天,这老爷们不开心了,他们也就完了。

    这跟家仆区别不大。

    这才是正常现象。

    郭淡是不正常得,官员都已经把脚给跺瘸了,兀自不能奈何郭淡。

    这才是根本矛盾所在。

    老爷们要求郭淡先跪下,我们再谈合作。

    郭淡要求是在合作层面上,我们必须要平等。

    二者所求是南辕北辙,这怎么去合作。

    郭淡叹道:“我可以针对某个人,做一些反击,但是我不能天天去跟满朝文武作对,因为这对于我而言,是非常不公平得,我只要走错一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而他们可以用尽一切昏招来对付我,犯再多的错误,也是无所谓,死了一批,又有一批上来,长此下去,我总会被他们逮着的。”

    “你可以净身入宫。”

    徐姑姑道:“如果你成为太监,那么一切就名正言顺,他们就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得对付你。”

    “我宁可死。”

    郭淡简单明了道。

    徐姑姑莞尔一笑:“那你也可以选择入朝为官,一旦你也成为官员,那么就会变成权力和利益之争,到时自然会有不少官员与你合作。”

    郭淡微微皱眉,叹道:“不瞒你说,我也仔细考虑过,而且陛下也曾想我进入户部,但是我不会当官,我也不懂官场中的那些阴谋阳谋,另外,我已经得罪这么多人,他们不会给我历练得机会,我若入官场,我觉得我是九死一生啊!”

    他绝对古代政治中的小白,而基于他以前做得那些事,只要摊入这个圈子,他面对的就是新手村,而是直接挑战王者。

    徐姑姑摇摇头。

    郭淡忙问道:“居士认为我这方面的天赋?”

    徐姑姑道:“我只是觉得不是九死一生,而是十死无生。”

    “......!”

    郭淡郁闷道:“那你还让我入官场。”

    徐姑姑道:“我并非是让你入官场,我只是说你入官场,可以避免被所有官员针对得局面,但同时你也会遇到更多的困难。”

    看来她也是不赞成我为官得,这倒是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郭淡道:“还望居士能够不吝赐教。”

    这才是他来此得目的,他可不想一天到晚,与那些官员争争斗斗,他有他的追求,他希望能够化解与他们的矛盾。

    徐姑姑道:“你若不改变自己的身份,同时又想得到更多,那这种局面就不可能化解的,你只能继续与他们斗下去。”

    郭淡道:“可这是不公平的对抗,我是不能输的。”

    徐姑姑道:“你现在不就一直在赢吗?”

    郭淡道:“那是因为我占理,陛下才能够保住我,即便如此,好几次都是险象环生。”

    徐姑姑道:“那你就一直占理,不就行了。”

    “......!”

    郭淡苦笑道:“居士觉得这可能吗?”

    徐姑姑螓首轻摇道:“但是我也不知道如何教你去做坏事。”

    “我也没说我要做坏事。”

    “那就是有可能。”

    “呃.....。”

    徐姑姑道:“其实你一直以来都做得非常完美,你不但为圣上排忧解难,令百姓深受其益,同时又改变了朝廷制度上的一些缺陷,就如你在卫辉府的所作所为,只要你同时得到圣上和百姓的支持,那么你就将立于不败之地。”

    郭淡叹道:“但人都是自私得,一旦出现某些矛盾时,我当然还是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徐姑姑笑道:“那你心中的利益究竟是财富,还是另有追求?如果你追求得仅仅是财富,那么不管是净身入宫,还是低声下气,你都可以得到更多的财富,但如果你是另有追求,那么你就必须为此争斗下去。”

    郭淡不假思索道:“我是一个商人,追求的当然是财富,但是我首先得确保,我赚来的财富,是真正得属于我。”

    徐姑姑问道:“结论又是什么?”

    郭淡愣了愣,无奈叹道:“结论就是我必须得跟他们斗争到底。”

    说着,他又道:“但是这问题又与方才我与东厂的关系一样,一直以来,我都是被动挨打的,我又不是神,不是每一次得困难,我都能够化解,我必须要找到一个反击得支撑点,将主动权抢到自己手里,但我只是一个商人,我该如何展开反击?”

    徐姑姑沉吟少许,道:“倘若卫辉府一事再重新来一遍,你不是被迫去承包,而是主动承包,这不就是反击吗?”

    郭淡沉眉思索好一会儿,道:“你的意思是,针对朝中得**现象动手?”

    “那只是表面现象。”

    徐姑姑摇摇头,又继续道:“其实大家都清楚这个国家存在着很多很多得问题,但就是无法解决,主要原因有二,其一,不做改变,就是捍卫现有得利益,而如今的大臣就是现有利益得获得者,故此谁也不愿意做出改变。

    其二,是因为大臣们争权夺利,相互掣肘,从而导致,其实很多问题能够轻易解决,但就是无法解决,就连在旁观望得人,都为之感到着急。”

    郭淡道:“所以做出改变,就是对他们最有效的反击。”

    徐姑姑笑着点点头。

    郭淡叹道:“可这说来容易,做起来可是非常困难的,我一个人,又如何能够改变这一切?”

第三百二十一章 连失二美

    “如果你能够做到利国利民,那么你就不是一个人。”

    徐姑姑笑道:“这一点你也应该感受到了,随着事情的变化,朝中有些人其实是在暗中支持你的,只不过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郭淡道:“居士指的可是内阁?”

    “也不尽是。”

    徐姑姑道:“其实朝中还是有不少有识之士,他们也都看到了那些问题所在,他们渴望改变一些事,但鉴于张阁老一案,导致目前要在朝中变法,是非常难以做到得。

    故此,不管是申时行,还是王家屏,他们上位来,首先做的事,都是先处理好与大家的关系,因为他们知道唯有得到满朝文武得支持,才有变法成功得可能。

    否则,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不管是皇帝想要变法,还是内阁想要变法,这都必须依靠下面的官员去执行,很多变法初衷好的,并且利国利民,但都是败在执行上。

    这也是为什么张阁老在改革前,首先颁布考成法,监督百官,考成法的成功,才令他的改革能够得到全面执行,并且取得成功,只可惜考成法已废,而朝中也没有谁,能够具有张阁老的威望,申时行费劲心思,不但没有争取到言官得支持,反而变得针锋相对。”

    郭淡稍稍点头,道:“这道理我是听明白了,但是这跟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徐姑姑道:“我只是告诉你一点,就目前朝中的局势而言,任何官员都不可能做出丝毫改变,国家得问题只会进一步得到恶化,无法得到改善。因为他们的变法,是需要下面的官员执行,而你,却不需要。”

    郭淡双眉一扬,道:“我明白了,居士的意思是,让他们借我完成变法。”

    徐姑姑点点头,道:“目前我大明许多问题的根结是在朝中,但具体却体现在民间,张阁老就是先从朝中开始变,一步步往下执行,其实任何官员都会这么做,自古以来也都是如此。

    而你刚好是反其道而行,是从民间开始改变,从而突显出朝中的问题,这也是为什么,虽然你只是在谋取私利,但是你的每一次成功,都令朝中很多大臣感到非常难受,因为你让他们的丑态尽显无疑。

    当朝中那些有识之士意识到这一点,那他们自然会利用你来完成他们心中的抱负,同时你也能利用他们分裂朝堂,让他们相互争斗,从而减轻自己的压力。”

    郭淡突然看着徐姑姑,笑道:“想必这也是你心中的抱负吧?”

    徐姑姑稍稍一愣,旋即笑道:“我只是那个感到着急得人,就好像你看到母亲手指尖有一个小伤口,虽然擦点药就能够好,但就是没有人去擦,甚至于还拉住你的双手,让你无法为母亲疗伤,以至于伤口渐渐化脓,危及到性命。”

    “这一点我也颇有感触,就好像卫辉府,这粮食就在百姓面前,但他们就是拿不到,只能活活的饿死。只不过.....。”郭淡苦笑道:“我没有你这么高尚得情操,我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徐姑姑嘴角微微露出一抹难以琢磨的笑容。

    郭淡稍稍瞥了眼,笑道:“想必你对此是非常了解。”

    徐姑姑神色一敛,道:“此话怎讲?”

    郭淡笑道:“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希望将你的抱负,变成我的利益,正因为你知道我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唯有将那些问题,都变成我的利益,我才会认真的去考虑,你还真是狡猾啊。”

    徐姑姑微微蹙眉道:“你不要忘了,是你主动来找我的。”

    “不不不。”

    郭淡连连摇头,道:“是你先主动找的我。”

    “我只是好心想提醒你罢了,看来我是好心做了坏事。”

    “不,你只是希望我来找你。”

    “你若非要这般想,我也没有办法阻止。”徐姑姑微微摇头。

    “但愿是我多想了,否则的话.....。”

    郭淡呵呵笑得几声,“你注定是要失望,因为,我想要得到,远非你能明白得,目前朝中那些问题,也不可能变成我的利益,兴许对我还有利。”

    徐姑姑淡淡扫他一眼,“你只是一个商人而已。”

    “想知道吗?”郭淡稍稍歪了下头。

    徐姑姑没有做声。

    郭淡一本正经道:“我身边正好还少一个懂行得秘书,专门帮我处理关于牙行与朝廷的合作,不知居士是否有兴趣吗?”

    徐姑姑美目一睁,震惊地看着郭淡。

    郭淡信心满满道:“待遇任由你开。”

    一炷香后。

    郭淡带着杨飞絮灰溜溜往山下走去。

    等到郭淡下得山去,一道倩影出现在山坡前,她注视着山下的郭淡,轻轻哼道:“真是狂妄自大。”

    过得片刻,她回过身去,向方才那个特不懂事的小道姑道:“慧音,改日下山时,顺便帮我买一块铜镜,送去一诺牙行。”

    “不知居士是要买贵得,还是便宜得?”

    “便宜的,不,最便宜的。”

    ......

    “这待遇任她开,她都不来,难道...难道非得让我使出美男计,可我是有妇之夫,我不能对不起我夫人,唉...这真是太难为我了。”

    郭淡站在马车旁,是惆怅万分。

    忽听得边上传来几声马鸣声,郭淡偏头一看,只见杨飞絮已经坐在马上,他稍稍迟疑了下,突然道:“我都没有上车,你急个什么劲,下来下来,今儿我想走路。”

    真是事多。杨飞絮强忍一口怒气,又下得马来。

    性格直爽的她,最恨矫情的男人,又见郭淡双手背靠,慢悠悠往前走去,一派老者作风,恨得更是牙痒痒,抵着刀柄的大拇指,有些蠢蠢欲动。

    打断他的脊梁骨。

    “飞絮呀!”

    郭淡突然老气横秋的喊道。

    杨飞絮一翻白眼,紧紧握住绣春刀。

    “我叫你,你为何不答?”

    郭淡回过头来,诧异的看着杨飞絮。

    杨飞絮稍稍阖目:“什么事?”

    “你这是怎么呢?”郭淡一脸关心道:“是不是生病呢?”

    杨飞絮道:“到底什么事?”

    郭淡哦了一声:“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抱歉。”

    杨飞絮愣了愣:“抱歉?”

    郭淡点点头,道:“你待在我身边已有些时日,但是我却很少关心你.....。”

    “免了。”

    杨飞絮果断拒绝,差点没有掉一点鸡皮疙瘩,她宁可郭淡无情。

    “不不不。”

    郭淡摇摇头,道:“我觉得我们之间,缺乏交流,彼此都不了解,故而时常吵架,我觉得我们彼此要多了解了解。”

    杨飞絮立刻道:“我才不想了解你。”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一旦你了解我之后,你就会觉得鲜美可口。”

    “我现在就觉得恶心。”

    “你还别不信。”

    郭淡道:“咱们试试,倘若你觉得恶心,我马上向陛下申请,让你回卫所。”

    杨飞絮精神一振,道:“此话当真?”

    “我以人格担保。”

    “算了。”

    “我以我所有的财富担保。”

    “行。”

    不待你这么侮辱人的。郭淡脸上闪过一抹尴尬,道:“由此可见,你对我的误解相当深,我们更该彼此深入了解,你有什么需要问我的,尽管问,我绝对如实回答。”

    杨飞絮道:“你为何偏偏要我保护你,陛下身边是高手如云,随便换一个来也比我强。”

    郭淡没好气道:“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你长得漂亮,如果陛下身边还有其他得女锦衣卫,我早就换了你。”

    “.....!”

    “换我问你了。”

    郭淡轻咳一声,“有个问题我一直都非常好奇,你的身手这么好,为什么会去看街道?难道因为你是一个女人?”

    杨飞絮顿时狐疑的看着他。

    郭淡啧了一声:“你别这么看着我,其实我也有跟你一样的好奇,你为什么宁可去看街道,也不愿意保护我,到底这看街道有什么诱惑。呐,得如实回答,不然的话,你就是在作弊,那我方才说的话,可就不作数了。”

    杨飞絮思忖少许,才道:“我自然也不想去看街道,但是我们更不想听命于东厂。”

    郭淡随口问道:“童队也是如此吧。”

    “嗯。嗯?”

    杨飞絮突然谨慎得看着郭淡。

    “别紧张,随便问问。”

    郭淡道:“那为什么你宁可看街道,也不愿保护我?”

    杨飞絮非常肯定道:“首先是因为我非常讨厌你。”

    郭淡笑道:“谢谢你一如既往得坦陈。”

    “不用。”

    杨飞絮道:“其次,我成为锦衣卫,是希望能够继承父兄的遗志,虽然只是管理街道,但我至少身在卫所,是一名锦衣卫,而保护你让我远离了卫所,远离了锦衣卫。”

    “你早说啊!”

    郭淡道:“你要早这么说,我就向陛下申请换人,行了行了,他日我见到陛下,我就向陛下申请换人。”

    杨飞絮震惊道:“真...真的?”

    这幸福来得太快,她有些不敢相信。

    郭淡点点头道:“这我可以对天发誓,唉...其实我也当过人子,我当然能够理解你的心情,我之前不让你走,除了你长得漂亮之外,还有就是因为你一来就气我,打我,话说回来,这是陛下安排得,又不是我要求的,那我当然也得气气你,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杨飞絮稍显尴尬道:“抱歉。”

    郭淡笑道:“我也有不对得地方,如今误会都解开了,咱们就好聚好散,下回入宫,我一定跟陛下说清楚这一点,这你放心。”

    杨飞絮瞅了瞅郭淡,瞧他不像似是在说谎,道:“多谢。”

    “不用,不用。要说谢谢,也得我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以来得保护,虽然这期间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并且也没有学会骑术。”

    尴尬呀!杨飞絮做不得声。

    郭淡突然问道:“我方才没有说错吧。”

    杨飞絮错愕的看着郭淡。

    郭淡笑道:“甜美开口啊!我方才不是说了么,我们之间就是缺乏沟通和了解,你一旦了解我真正的为人,你一定会觉得我甜美可口的,我没有说错吧。”

    “......!”

    “难道你不这么觉得?”郭淡睁大眼睛看着她。

    杨飞絮虽觉无比恶心,但想想能够回卫所,她还是红着脸,昧着良心,轻轻“嗯”了一声。

第三百二十二章 这钱亏得值

    兴安伯府。

    “老爷,方才云霞观那边来信,说今儿上午郭淡曾去找过大小姐。”

    徐茂来到大堂,向徐梦晹禀报道。

    徐梦晹听得老目一睁,惊呼道:“你说郭淡去找凤儿?”

    “是的。”徐茂点点头。

    “奇怪!”徐梦晹纳闷道:“他们两个不是曾有过节吗?”

    徐茂摇摇头道:“这我也不大清楚。”

    徐梦晹不由得眉头紧锁,忧虑道:“这个不孝女又想干什么?”

    徐茂忙道:“老爷或许多虑了,是郭淡主动去找得大小姐。”

    徐梦晹立刻道:“她是什么德行,你难道不清楚吗?这从小到大,可就从未安分守己过,而那郭淡更加不是一个省心得家伙,这回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导致满朝文武无不记恨他,在这时候,他们两个要是混在一块,光想想都令人感到害怕啊。”

    说到这里,他重重叹了口气,“早知如此,老夫当初真不该将郭淡举荐给陛下,如今纵使我尽量与他保持距离,但还是有不少人认为老夫与他是一道的。他日若真出了事,只怕我们徐家是难以置身事外,真是一步走错,步步皆错啊!”

    徐茂沉默少许,道:“老爷,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徐梦晹郁闷道:“你说就是了。”

    徐茂道:“大小姐虽然是有些离经叛道,但是她的才智,就连许多男人都难以望其项背,当初也是大小姐在旁出谋划策,老爷才担任上太仆寺卿,事实已经证明,大小姐当时的猜测,是非常对的,这不但保证我们徐家没有卷入到那场争斗当中,并且还扶摇直上。”

    徐梦晹面色稍显尴尬,道:“老夫也不否认,那不孝女确实聪明,可惜她将聪明用错了地方,你可别忘了,她当时都干了些什么事,而老夫不但帮她隐瞒了下来,还帮她寻得夫家,可谓是仁至义尽,可她却兀自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撕毁婚约,离家出走,时至今日,她还认为是老夫的错,真是岂有此理。”

    徐茂道:“那不过是大小姐一时冲动,大小姐的心肠其实并不坏,而如今朝中局势因郭淡而变得变幻莫测,老爷又已身在这旋涡当中,小少爷又未成长起来,若有大小姐在旁,对于老爷,对于小少爷,对于我们徐家可都是一件好事。”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提及此事,徐家家大业大,偏偏人丁单薄,拢共就两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是废物,这是他们徐家面临的窘境。

    “倘若荣儿有她一半......。”

    说到一半,徐梦晹摇头一叹:“老夫也让你去找过她,是她不肯回来,总不能让老夫亲自去请她吧,她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

    说着,徐梦晹见徐茂半天不答话,抬起头来,看着徐茂道:“你什么意思?”

    徐茂道:“老爷,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

    一诺牙行。

    郭淡坐在办公室内,一手握拳托腮,怔怔出神。

    虽然喧闹一时的京师,因为万历的暴走,立刻变得风平浪静,别说假赛,就连马赛就鲜有人提起,但是他知道,他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当初他的策略只是死抱万历的大腿,他并未想过要跟谁作对,他只是想赚钱而已,他热爱自己的职业,连官场都不想入,但是事情的变化,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只能接受,而他又不是一个喜欢坐以待毙的人,他绝不会等到刀都架到脖子上,才展开反击,如果明知对方会砍过来,你还等人家砍过来,才反击,那是傻缺干得事,幸运女神可不会每次都眷顾他的,他必须要寻求主动出击,先砍他们一刀再说。

    这也是他去请教徐姑姑的唯一目的。

    话说回来,其实论朝堂斗争的经验,张诚、徐梦晹可都要胜过徐姑姑,但是郭淡从未想过去找他们问策,因为他们两个都是圈内人,他们是有自己的利益,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得话,一定是以他们的利益为先,而他们的利益又遍及朝堂,等于问了也是白问。

    而徐姑姑是圈外人,他在朝中唯一的利益,可能也就是徐梦晹,当然,最主要的是,徐姑姑曾提醒过他。

    不虚此行,徐姑姑的一席话,确实令他茅塞顿开。

    “夫君!夫君!”

    “啊!”

    郭淡猛地惊醒过来,突然发现寇涴纱站在桌前,一脸关心的看着他,诧异道:“夫人,你...你何时进来的?”

    寇涴纱道:“刚进来的,我敲了一会儿门,未听得你的应答,故才推门进来的,不曾想夫君你原来在里面。夫君,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还不就是关于假赛一事。”

    郭淡摇头叹道。

    寇涴纱也是幽幽一叹,道:“方才信行那边已经统计出来,我们这一次事件中的损失。”

    说着,她将一份数据递给郭淡。

    从她表情来看,应该是损失不小。

    郭淡接过来,打开看了起来。

    果不其然。

    真是损失惨重。

    天津卫那个亦真亦假的幌子,在那场大火中损失一万二千多两。

    郭淡是做两手准备,那边是真的在生产,不然得话,也瞒不过去,只不过没有生产那么多而已,只是少部分,但是那棉甲贵,加上购买作坊,工匠的佣金,这可都是钱啊!

    假赛造成马赛无限期延后,至今还未开赛,所造成损失已经达到三万两,因为延一期就得少赚几千两,这可都是损失。

    还有那边棉甲的生产,又得增多将近八千两的费用。

    以及临时赛马场的损坏。

    这里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亏损了五万多两,因为牙行在棉甲这桩买卖中,占得三成股份,再加上这些事,也影响到牙行的买卖,损失差不多在一万两左右。

    如果再加上那边捐出的五万两,那所造成的损失就达到了十万两。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还都不算后续影响。

    如马赛区的建设停工,等等。

    看完之后,郭淡笑了!

    是很开心的笑。

    寇涴纱关心道:“夫君,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郭淡呵呵笑道。

    这还没事?寇涴纱问道:“损失这么多,夫君为何还笑得如此开心。”

    郭淡呵呵道:“如果只是花十多万两埋葬四大官牙,那确实是血亏,但如果花十万两,令东厂寝食难安,那就非常值了。”

    寇涴纱惊恐道:“夫君,你可别冲动。”

    郭淡直摇头道:“我没有冲动啊,我曾今就跟你说过,我不会主动去与谁为敌,但如果东厂总是来招惹我,我就要用银子将整个东厂给埋了,区区十万两而已,哼,反正又不是我的钱。”

    “.....!”

    他说得很对,牙行在其中得损失,最多最多也就两万两,寇家也就是亏了一万两出头,虽然对于寇家而言,可是不少,但是想想其中八成的损失是算在万历头上的,心里自然平衡许多。

    既然万历是最大的金主,那么这财务报告出来之后,自然得赶紧给万历过目。

    皇宫门前。

    “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承诺,如无意外,你今日便可回卫所了。”

    郭淡临进门前,突然向杨飞絮道。

    杨飞絮脸上终于露出了微笑,抱拳道:“有劳了。”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郭淡摆摆手,呵呵笑道。

    乾清宫。

    “八万两!”

    万历闻言,不禁倏然站起,面色狰狞道:“你...你说朕亏损了八万两?”

    说着,他急急拿起郭淡方才递上来得财务报告看了起来,看着看着,眼角便泛起了泪光,让人心疼啊!

    郭淡讪讪道:“亏损只有三万两,加上捐出去的五万两,一共八万两。”

    “难道捐出去的钱就不算亏了么?”万历咆哮一声,又将财务报告撕得粉碎。

    他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卑职有罪,还请陛下责罚。”郭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可万历根本就没有看他,目光呆滞,语带哽咽得喃喃自语道:“八万两,八万两,八万两.....。”

    突然,他的肥躯微微一晃。

    “陛下。”李贵赶忙上前,搀扶着万历,后背已然湿透,心里还有些怪郭淡,要不要这么诚实,少报一点也是可以的。

    万历一手推开他,又看着郭淡道:“朕已经亏了这么多,那五万两就不能不捐吗?”

    郭淡沉默不答。

    意思很明显,你要不捐这钱,那马赛就可能会面临关门。

    万历也明白道理,不捐这钱,郭淡和马赛都会面临危机,但还是过了好半响,他才回过神来,长叹一声,道:“你先起来吧。”

    “多谢陛下。”

    郭淡站起身来,突然掏出一道信函来,道:“陛下,这是卑职得辞呈,还望陛下批准。”

    “辞呈?”

    万历先是一愣,旋即道:“你这是干什么,朕只是心疼...总之,朕没有怪你,你当时在卫辉府,也是鞭长莫及,收起来,收起来吧。”

    说到后面,他是心烦意乱。

    郭淡道:“陛下宽宏大量,卑职是感激涕零,但是...但是还往陛下务必恩准。”

    万历怒道:“你今儿是怎么呢?朕都说没有怪你,你是嫌朕还不够烦么?”

    郭淡道:“当初陛下恁地信任卑职,将这么多钱交予卑职打理,但是卑职却令陛下失望了,无颜再面对陛下,另外,如今卑职四处树敌,他们绝不会轻易绕过卑职的,故此卑职若继续帮陛下打理钱财,只会连累到陛下。”

    万历闻言,不禁皱了下眉头,叹道:“其实事后,朕也有些后悔,当时并未考虑到你,但是他们让朕损失这么多钱,朕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你且放心,今后谁若再敢刁难你,朕一定为你做主。”

    郭淡道:“陛下,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蒋丰不过是一个私生子,尚且让我们损失这么惨重,倘若换做一个稍有权力的人,那这后果是不堪设想啊!”

    万历听得不禁也感到后怕,立刻道:“既然意识到问题所在,就应该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选择逃避,你以为你不帮朕打理这钱财,他们就会放过你吗?”

    他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其中主要原因就是为了保住郭淡,如今他可是非常看重郭淡,因为郭淡不但会赚钱,还能够让他在朝会上装逼,帮他解决一些以前都无法解决得问题。

    郭淡皱眉不语。

    “行了,辞呈你就收起来吧。”万历一挥手,又问道:“对于此事,你可有想过解决之策?”

    郭淡沉吟少许,道:“若要防止此类事再度发生,唯有一个办法。”

    万历忙问道:“什么办法?”

    郭淡道:“培养出一批商业探子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先割块肉下来

    “商业探子?”

    万历似乎对于这个词感到有些陌生。

    这意思他当然知道,太好理解了,但是探子一般都是用于军事、政治,从未说跟商业绑定在一起,倒是经常有探子扮作商人。

    就事论事,以明朝的商业规模,出现商业间谍,有些夸张。

    目前来说,其实还是处于防守。

    可是,一旦开展对外贸易,这规模就会迅速扩大,商业间谍就能够发挥作用。

    郭淡提出这个概念,其实也是为将来布局。

    “是的。”

    郭淡点点头道:“卑职以为,之所以会发生蒋丰这事,主要是我们不知道蒋丰得存在,不知道他与李守錡的勾当,如果我们事先能够察觉,那么这事就不可能发生。而商业探子,就是专门收集有关商业的一切信息,如此一来,即可以防止这类事再发生,也可以分担卑职肩上得压力,如今这种情况,卑职都不太敢离开京师。”

    万历听得是连连点头:“其实早就该这么做,此事朕准许了,你去办吧。”

    他听得都有些后悔,怨自己没有考虑周详,这郭淡虽有赚钱的能力,但是没有保护钱的能力,必须得找一批人去专门保护这钱。

    郭淡却是错愕的看着万历。

    万历好奇道:“怎么?不妥吗?”

    郭淡忙道:“陛下,这确实有些不妥,卑职只是一个商人,可不能干这种,这要是被人发现,可能还会被按上谋反的大罪啊。”

    万历皱了皱眉,也觉得好像是有些不妥,虽然是他特许的,但问题是这事不能曝光,在这个前提下,如果郭淡成立这种组织,一旦被抓住,万历也不能承认这是他特许得。

    这个问题就非常大条。

    “那你说该如何办?”万历问道。

    郭淡稍一沉吟,道:“卑职认为,这事还得陛下您亲自负责,卑职负责从旁协助,比如告诉那些人如何收集有关商业的情报。”

    万历没好气道:“朕要能够出面得话,那就还不如朕特许你来安排,朕就是不能出面。”

    “这倒也是。”

    郭淡稍稍点头,思索一会儿,又道:“陛下,那边牧场马上就要建成,卑职从关外购买得马匹,今年应该也会到了,这马天天在里面跑,就还不如让一些锦衣卫在里面训练一下骑术,顺便还可以管理一下马匹,减轻马场的负担,一举两得。陛下可在那边专门建立一个卫所,然后挑选一些锦衣卫过去,由太仆寺和马场共同负责他们的薪俸。”

    万历想了想,道:“如此也行,朕就在那边成立一个千户所吧。不过马场哪里还有钱,就全由太仆寺负责,到时将这一条加入你们合作契约中去,让太仆寺以千户所的支出拨款给马场,然后由马场拨给千户所。”

    郭淡忙道:“陛下圣明。”

    这人都很简单,谁付钱,我就听谁得,郭淡要求由太仆寺和马场负责,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脱离原来那个机构,自然也就不会被东厂控制。

    万历心里当然明白,其实就算郭淡不这么说,他也会这么做的。

    因为目前他也不知道,朝中有多少人要对付郭淡,他虽然非常信任张鲸,但是他不敢保证张鲸就不会对付郭淡,故此这个千户所必须要完全独立出来,由他跟郭淡直接负责,但是马场的钱就是他的钱,亏了这么多钱,他可不愿意再付这钱,得找个冤大头。

    太仆寺自然而然就担任了这个角色。

    徐梦晹这个背锅侠,已经被遗忘很久了。

    他是要求太仆寺先拨款给马场,再由马场拨款给千户所,可见这个千户所也不归太仆寺控制。

    “这事朕会马上安排的。”

    万历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得,道:“对了,关于棉甲一事,你藏着那一手,是不是与潞王有关?”

    郭淡愣了下,讪讪道:“陛下已经知晓。”

    万历道:“前两日潞王已经告诉朕了。”

    其实先前潞王也不知道,郭淡借人具体得目的是什么,但如今潞王是彻底明白过来。

    郭淡忙解释道:“卑职这么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此卑职都不敢让自己的人去做,只能找潞王借人。”

    “朕没有怪你的意思,这事你考虑的非常周详,倘若到时交不出棉甲,朕也会非常麻烦。”

    说到这里,万历突然问道:“但是朕有一点不明白,制作棉甲可是需要非常精湛的手艺,那些村妇能够做好吗?”

    郭淡忙道:“这一点还请陛下放心,其实那些村妇都只是做其中一部分,比如说,一个村负责拍打棉花,一个村负责粗线。而其中最难的是棉甲中的铁片和铜钉,这些都还是放在天津卫做的,且都保护得非常好,烧掉的只是棉花而已。

    故此,只要将这些部件全部运去卫辉府组装起来就行了,其实原本卑职是打算运送到天津卫去做,没有想到中间多出一个卫辉府,以卫辉府现在的规模,用不了几天就能够完成。出了这事之后,卑职已经命他们赶紧运送到卫辉府去,如今差不多应该抵达卫辉府。”

    “原来如此,妙哉,妙哉!”

    万历是松了口气,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这事还真不能再出问题,其实整件案子的杀招,就在这里,先前万历已经包庇过一回,要再包庇第二回,那真是会伤了将士们的心。

    万历也不敢这么任性,又道:“说起这卫辉府,朕还未好好奖赏你,就连姜应鳞那块硬骨头,都对你在卫辉府的所做作为,是赞不绝口,不过有一点,朕还是不太明白,就是关于这税收的问题。”

    其实这事让郭淡在他心目中得地位,发生了质得变化,其原因就在于,郭淡没有揽权,没有以自己为尊,他若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他是承包的,而且军权也不在他手里,可是他连行政权都不要,同时又把事给办好了,试问这种人,怎能叫人不放心。

    不愧是万历,只对钱感兴趣。郭淡暗自嘀咕一句,又将这两种税跟万历解释了一遍。

    万历听得稍稍点头,然后问道:“你说这契税可以用于其它州县吗?”

    他一直都想加赠商税,但是得不到支持,这个契税让他看到了希望,至于那个人所得税,那是不可能得,没有地主会愿意承担雇农的税。

    郭淡摇摇头道:“只怕不行。”

    “为何?”

    “因为其它州县不是很重视契约,有很多地主毁约,佃农也没有办法,之所以能够在卫辉府收这契税,其主要原因是因为卫辉府没有官府,一切都以契约为重。”

    万历闻言,不禁面露郁闷之色。

    其实王家屏也是这么跟他说得,但他还是对郭淡抱有一丝希望,说不定能够给出不一样得答案。

    郭淡心想目的已经达到了,但这皇帝老是不开心,对他也不利,好像他只有过,没有功似得,还是得说些让他开心的事,嘿嘿一笑:“不瞒陛下,其实卫辉府的情况,已经超出卑职的预计,卑职真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接到这么多订单,根据卑职的预算,卫辉府的税收绝对不止二十多万两,翻一倍都很有可能。”

    “翻一倍?”

    万历睁大眼睛道。

    郭淡点点头,道:“以目前的势头发展下去,绝对有可能。”

    万历吸得一口冷气,又吐得一口气,又吸得一口气,在这吐纳之间,大脑在飞快得计算着,二十多万两,翻个倍,就是四十多万两,相比起损失八万两算个球啊!

    郭淡又问道:“陛下,这多出来得钱,是怎么算呢?”

    “这还用问,当然是算朕的。”

    万历顿时是面色狰狞,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轻咳一声,一本正经道:“这卫辉府是承包给你的,契约上规定是多少,你给多少就是了,多出来的钱,那都算是赚的,自然也是属于朕的。”

    郭淡带去得钱,都是万历的,牙行也没有入股,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每个州府的大老板都是他。

    “卑职明白。”

    郭淡点点头,又道:“陛下,其实还不止如此,关于卫辉府的交通运输,我可都没有让出去,一旦大家都将货物放到卫辉府来生产,这来往货物得多少,这运输费用肯定也是高得吓人。”

    “好好好!哈哈!”

    万历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一旁的李贵可算是松得一口气,万历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开心过了,就连在后宫都是郁郁寡欢,他还真怕万历憋出病来。

    可见这心病还需心药医。

    “郭淡,你且放心,你恁地尽心尽力为朕办事,朕自然也不会亏待,这样吧,朕赏先你绸缎百匹,女婢二十,再赐你一座府邸。”万历大手一挥,豪爽道。

    要算佣金的话,那就不止这么一点。

    郭淡赶忙道:“不瞒陛下,托陛下的福,卑职的牙行跟着陛下也赚了不少钱,卑职哪还敢要赏。”

    “那是你自己赚的,这是朕赏你的。”

    “但...但是这女婢就算了,卑职怕夫人会有意见,毕竟卑职只是一个上门女婿。”

    “你现在还是上门女婿?”

    万历惊讶道。

    “是的。”郭淡点点头道。

    “这还真是稀奇啊!”万历笑了笑,道:“那行,朕就再赏你一些各地送来的贡品,到时朕让人给你送去。”

    “多谢陛下。”

    郭淡行得一礼,又道:“陛下,卑职还有件小事,希望陛下能够答应。”

    “什么事?”

    “就是关于杨飞絮,她是不错,但是她到底是个女人,跟着卑职身边多有不便,陛下能不能给卑职换个保镖。”

    “当初朕让她保护你,只是因为当时有所不便,如今的话,可就不需要顾虑这么多,而且,朕也觉得她一个人难以护你周全,行,朕另派四个护卫保护你。”

    万历一口答应下来。

    如今郭淡对他而言,是非常重要,而且不仅仅是财富,还涉及到朝堂,为了保全郭淡,他连八万两都愿意扔出去,区区几个护卫,何足挂齿。

第三百二十四章 开始反击

    一旦涉及到钱,万历就会变成一个非常纯粹得人,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完全忘记自己是一个君主。

    对于郭淡的要求,万历都是一口答应,而且当即就调派四名大内高手,去贴身保护郭淡。

    之前,他还不是那么看重郭淡,故此也怕别人嚼舌根子,说他让大内高手去保护一个商人,这才转了几个弯,让杨飞絮这个唯一的女锦衣卫去保护郭淡。

    女人和商人那真是绝配,都是不入流的,故此当时都没有人说什么。

    甚至有不少人觉得,这种安排太合适了。

    现在情况不同了,万历可就不在乎那么多了,毕竟郭淡的赚钱实在是太猛了,关键还能够让他站着把钱给赚了。

    以前他抄家也好,敲诈大臣也罢,那都会被人诟病的,被言官指责,是有得有失,但是现在话,他一边赚钱,一边骂大臣,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感受过,他自然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住郭淡。

    等到郭淡告退之后,万历并未急着回后宫,而是坐在屋内思索着。

    过得好一会儿,他突然向李贵问道:“东厂那边调查的怎么样?”

    李贵忙答道:“回禀陛下,督公是将此案交予刘守有调查,锦衣卫那边也是全力以赴,但是并未查到任何蛛丝马迹,依奴婢看来,此案未有可疑之处。”

    万历只是稍稍点头,过得一会儿,他才道:“宣董平入宫。”

    “遵命”

    ......

    “瞧见这四位大帅哥了么?”

    出得皇城的郭淡,是得意洋洋的向杨飞絮道。

    杨飞絮瞧了眼郭淡身旁那四位神情比她还冷漠得大帅哥,脸上流露出难以抑制的开心,立刻抱拳道:“多谢谅解,他日若需要飞絮,尽可吩咐。”

    郭淡听得微微一愣,他真不敢相信这番话,会从杨飞絮嘴里说出来。

    可见杨飞絮确实不想留在郭淡身边,她有她的梦想和追求,但她的梦想绝不是天天保护一个商人,她希望能够像她的父兄一样,为国建功立业。

    这令郭淡有些郁闷,我让你走和你想走,这可是两回事,心道,行!今日你对我爱理不理,他日我便要你高攀不起。摆摆手道:“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而已,待会你回去收拾一下行李,就回你家去,还是那句话,咱们好聚好散。”

    回到寇家,杨飞絮就立刻收拾行李,是迫不及待得离开了寇家。

    “夫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寇涴纱一脸好奇的看着郭淡。

    这真是太突然了,事先郭淡也未跟她提及。

    “成天一个大美人跟在我身边,我这不是怕你吃醋么,故此让陛下换了她。”郭淡轻描淡写道。

    寇涴纱一脸狐疑的看着他,旋即道:“我才不会吃醋。”

    “怎么可能。”郭淡纳闷道:“吃醋不是女人的天性么?”

    寇涴纱道:“你可莫要小瞧女人,吃醋又不能改变什么。”

    “那也不是。”

    郭淡一手揽着寇涴纱,一边往宅院那边走去,一边说道:“夫人,其实吃醋还是有用的,因为吃醋能够激发一个女人的潜力,会想尽一切办法,去争得男人得欢喜,就好比现在,虽然天色还早,但是夫人也可以强行将我拖入屋内,扔在床上,扒光我的衣服,狠狠的蹂躏我......。”

    呃...事实刚好相反。

    一个时辰后。

    郭淡光着膀子,躺在床上,似在回味着。

    这还是他回来之后,第一回交作业,之前那些天,他是忙的要命,也没有那心思,这还得多亏徐姑姑帮他指出一条路来。

    “还不快些起来,都这般天色了,兴许爹爹都已经吃过了,待会爹爹问起来...这,这可都怪你。”

    刚刚整理好的寇涴纱,来到床边,见郭淡还躺着的,不禁是轻嗔薄怒,目光盈盈,脸颊上的潮红似还未褪去,却更显得娇艳无比。

    话音未落,就听得屋外传来汐儿的声音,“姑爷,大小姐,老爷让奴婢将饭菜给你们送来。”

    “岳父大人可真是太体贴人了。”

    郭淡不禁面色一喜,突然伸手将寇涴纱一把拉入怀中,嘿嘿道:“今儿就不出门了。”

    ......

    就事论事,这也是郭淡的一个弱点,毕竟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有夜生活的需要,张鲸就完全不需要,他能够将百分之一百的精力投入到工作当中。

    好在后世的那些资本家没有领悟到这一点。

    东厂。

    虽然夜已深,但张鲸兀自坚守着岗位,真是兢兢业业。

    “督公,方才探子来报,近些日子,发现开封府周口、封丘等县城突然出现大量的商队,将棉衣运往卫辉府,不仅如此,天津卫那边的纺织作坊,也将他们制作好的铁片、铜钉运往开封府。”

    一个四十来岁的太监,向张鲸禀报道。

    张鲸只是微微沉眉,并未显得太过吃惊,他其实已经有所察觉。

    因为这才是他的杀招,是致命的,但不管是万历,还是郭淡,都对此没有任何动作,可见郭淡是真的早有准备。

    “这怎么可能,制作那些棉甲需要大量的熟手工匠,郭淡不可能瞒过我们的耳目。”张鲸十分不理解道。

    那太监回答道:“督公说得不错,但是棉甲中最难制作得是嵌在棉衣里面得铁片和铜钉,而这些都已经在天津卫完成,其余的,只要掌握工艺,即便是普通的村妇,也是能够完成的。”

    张鲸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这可是他第一回正儿八经的对付郭淡,看似风轻云淡,但却是非常致命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郭淡竟在他眼皮底下,玩了这么一招瞒天过海。

    其实也不怪他,郭淡玩得是技术,他又不懂技术,哪里防得住。

    不过堂堂东厂扛把子,亲自动手,对付一个小商人,竟然失败了,这可真是有些丢人。

    这时,一个小太监来到门前,他只是稍稍瞧了眼张鲸。

    张鲸微微皱眉,向那中年太监,道:“你先下去吧。”

    “是。”

    待他退下之后,那小太监便入得屋内,小声道:“督公,方才奴婢听到一个消息,陛下打算将北镇抚司下的一个卫所迁到郭淡所管理得牧场,并且还打算擢升小旗童笠为千户所。”

    “什么?”

    张鲸倏然起身,质问道:“这怎么可能,此等大事,我怎么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那小太监道:“今日上午时分,郭淡曾去见过陛下,之后陛下便召见了董平。”

    “郭淡。”

    张鲸老目一睁,过得一会儿,他突然猛地一拂袖,将茶几上的茶壶茶杯给扫了下去,碎成一地,又见他咬牙切齿地冷笑道:“也好,也好,本督公这回倒要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他都已经快要成精了,一听消息,立刻就明白过来。

    自他控制住锦衣卫之后,任何不服从他的,都被排挤到边缘,董平虽然不是他的人,并且位居要职,但其实董平只不过是万历的护卫长,董平主要管的皇城的安全问题,干得也只是保镖的事。

    这回让他调查有关棉甲一案,也是绝无仅有的,但是后来还是交给了刘守有去调查。

    真正掌管锦衣卫的,还是与张鲸狼狈为奸的指挥使刘守有。

    这一回虽然只是一个千户所,但性质完全不一样,迁移到郭淡承包的牧场,说得严重一点,就是没有郭淡的允许,张鲸牧场都进不去,童笠又不是他的人,他根本无法去干涉。

    不仅如此,张鲸现在基本上已经整合了东厂和锦衣卫,里面没有谁敢反对他,突然出现一个完全不归他管的千户所,这极有可能分裂锦衣卫和东厂,以前没有人敢反对他,那是因为没有地方可去,反对他的人都跑去看街道了。

    今后可就不知道,到底那边还有一个千户所是可以去的。

    然而,张鲸不知道得是,他只是一个开胃菜,郭淡要反击得可不仅仅是他们东厂,还有朝中的文官集团。

    一诺牙行。

    “夫君,听说陛下那边已经批了那笔善款?”

    寇涴纱来到郭淡的办公室问道。

    郭淡点点头道:“刚刚批下来的。”

    卫辉府那边能够赚那么多钱,这五万两,出了也就出了吧,万历也就没有做过多得纠结。

    寇涴纱道:“不知夫君打算如何运用这五万两,目前京城内外没有什么流民,要不我们去远郊救济一下那边贫困的百姓。”

    郭淡摇摇头道:“这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啊。”

    寇涴纱疑惑的看着郭淡,道:“难道夫君打算建办私学院?”

    郭淡摇摇头道:“我打算将五万两投资给寺庙和道观。”

    “投资寺庙和道观?”寇涴纱微微蹙眉,突然道:“夫君得意思是,让寺庙、道观去教那些小孩识数认字?”

    郭淡点点头,道:“随着我们的买卖越做越大,需要的已经不仅仅是劳力,还有人才,但是这人才又不能是那些读四书五经出来的,我们要培养适合商业的人才。

    建办学院的话,朝廷的限制颇多,且学院基本上都被文人把持着,我们只能另辟蹊径,而佛教和道教,有着自身的信仰,不在文人得控制之中,但是他们吃得也是五谷杂粮。

    城内的那些寺庙和道观就算了,去那里逛的都是朝中大臣,它们都不缺金主,这宁为鸡首,不为牛后,我们要投资就投资郊外那些比较穷苦得寺庙、道观,我们要做他们最大的金主。”

第三百二十五章 打蛇打七寸

    卫辉府。

    今日所有来自京师的大富商都集中在纺织作坊。

    “秦兄,情况怎么样?到底能不能够按时完成?”

    周丰是倍感焦虑得向秦庄问道。

    陈平等人也皆是一脸忐忑。

    秦庄目光一扫,笑呵呵道:“各位大可放心,运来的都已经是成品,且尺寸重量一致,就连每一针每一线可都是现成得,我们纺织作坊只需根据他们的要求,要将送来的货物缝制起来就行了,七日之内必定全部做好,兴许都用不了七日。”

    “哎呦,这我就放心了。”

    周丰是长出一口气,如一滩烂泥般瘫倒在椅子上。

    这些天对他们而言可真是煎熬,他们在得知天津卫大火的消息,吓得尿都快要出来了,如果京城崩盘,卫辉府肯定也会跟着崩盘,这损失谁也承担不起啊!

    他们当时就立刻启程赶回京城,但是途中又得知,大量的棉甲正在运往卫辉府。

    而且,京城那边也传来消息,郭淡还留了一手。

    他们又寻思着,立刻回京的话,他们又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被牵连其中,既然郭淡还留了一手,那就不如返回卫辉府看看情况再说,那边就权当不知情,这不知者无罪啊!

    送货物来此的寇义道:“有件事我还是得与各位说清楚,虽然我家姑爷还留了一手,但是天津卫大火也令我们损失惨重,我们牙行损失了大概六千两左右。”

    周丰摆摆手道:“这钱我愿意赔,赔钱总比赔命要好,不过如这种买卖,今后还是不要参与得好,赚得本就不多,要是出了意外,那可真是要了命啊!”

    “对对对,这钱咱们宁可不赚。”

    ......

    有了这一回,他们是真的怕了,他们也只是想赚点钱而已,亏钱是正常的,他们是可以接受得,但若要赔上自己的小命,那就是非常不正常的。

    然而,卫辉府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京城。

    这令不少人是大失所望。

    虽然万历的暴走,令朝堂变得是静如止水,但不代表那些人愿意善罢甘休,郭淡在卫辉府的所作所为,已经影响到老爷们的地位,他们在等,如果郭淡到时拿不出棉甲来,那他们肯定还是站出来得。

    他们当然也不相信,郭淡真的留了一手,郭淡又不是神仙,要能未卜先知,天津卫大火完全可以避免,不过如今事实已经证实,郭淡确实留了一手。

    这个消息传到京城后,郭淡所面临的危机,就基本上解除。

    但是事情可不会这么轻易得结束。

    郭淡可不是一个大善人,非但如此,他也是一个狠角色,一旦被他认定为对手,他也从不会心慈手软,对敌人得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当初那四大官牙尚且只是妨碍了他,他就不惜代价,也要将他们连根铲除。

    郭淡对于东厂的反击,已经打响了第一枪,万历是亲自找张鲸谈话,且是开诚布公得告诉张鲸,朕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马赛,保护郭淡,因为郭淡关系着卫辉府,而卫辉府直接关系着潞王。

    因为棉甲一案的调查结果,让万历相信,张鲸并未参与其中,他也不想让张鲸多疑。

    关于张鲸和郭淡之间,他是尽量保持一碗水端平,毕竟他们负责的也不是同一类事务。

    但他不说还好,因为张鲸事先已经知道这消息,是有所准备,如今他这么一说,张鲸反而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要不搞这事,万历也没有理由将一个千户所搬到牧场去。

    张鲸知道万历已经决定,反对是反对不了了,因为关系着钱,万历的决心那是非常大的,谁也不能改变,除非你能帮他赚更多的钱,张鲸也只能答应下来。

    在得到张鲸的点头之后,万历才下令,擢升童笠为千户,以及将北镇抚司下的一个千户所迁到牧场。

    因为锦衣卫是他的私人军队,他也不需要通过朝会,况且也只是迁移一个千户所而已。

    与朝堂稍稍有点关系的,也就是改由太仆寺专门负责这个千户所的支出。

    徐梦晹倒是不想答应,这浑水越看越深,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之地,但那牧场本就涉及到他,因为当初将这牧场承包给郭淡,原因就在于,有人弹劾他管理不善。

    他也只能答应下来。

    这个消息是震惊朝野。

    但是反对声倒也不大,朝中的官员谁也不傻,他们知道这事,最大的受害者就是东厂,虽然他们非常不喜欢郭淡,但是他们更不希望东厂太过强大。

    东厂越强大,大臣们就越不安全。

    破坏张鲸整合东厂和锦衣卫,这也符合大臣们得利益。

    你们狗咬狗,一嘴毛呗。

    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郭淡对他们的反击,也马上展开了。

    对于郭淡而言,他才不管你是太监,还是大臣,反正都企图要他的命,他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些人的。

    这打蛇打七寸,除草要刨根。

    他不会去针对某一个官员动手,因为他觉得那没有意义,别说杀一个,就算是杀一批,立刻又有人补上,情况不会有任何改善的,因为他们都是读同一本书出来的。

    郭淡就直接从教育下手,去动摇他们的根基。

    但如果是建办学院,就肯定绕不开官员,而曹小东他们的成功,也让郭淡看到寺庙得价值,因为自古以来,在中原地区都有寺庙经济一说,大多数和尚没有那种坚定得信仰,他们出家也是为了生活,和尚还得种地,养殖,等等。

    是比较世俗化的。

    但他们毕竟是出家人,他们还是身处在佛教或者道教体系中,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表面上还要说什么众生平等,基于这两点,郭淡才决定投资寺庙。

    首先,确保金钱为尊。

    其次,避开儒家体系。

    但这钱毕竟是万历的,故此事先还得征求万历的同意。

    “建立教育基金?”

    万历一头雾水得看着郭淡。

    郭淡赶忙解释道:“陛下,这其实跟当初三剑客捐助考生赴京赶考是差不多意思,就是捐助那些贫穷百姓的家孩子读书。”

    “可是你为什么要成立这教育基金?”

    这教育也关乎皇权,万历显得非常慎重。

    郭淡赶忙解释道:“因为这能一举两得。”

    “一举两得?”

    “嗯。如今这买卖是越做越大,需要的人手也是越来越多,这劳力倒是不缺,缺得是人才,但是如今那些学院出来的人才,是不可能弃笔从商的,而且他们也学得都是治国之学,而我们要的是要会赚钱的人才,我们必须要自己培养人才,换而言之,这钱说是做善事得,但其实也是咱们本该要出的钱。”

    “会赚钱的人才?”

    万历听得眼中一亮,是颇有兴趣。

    他身边还就缺少这种人才。

    这爱屋及乌,他爱钱,他自然也喜欢会赚钱的人才,至于那些什么大道理,张居正跟他说了太多,他都已经听腻了,在他看来,仁义没啥用,没钱啥都干不了,这可是他的亲身体会。

    万历又问道:“为何你不直接建办学院,而是要让寺庙和道观来负责?”

    郭淡如实道:“回禀陛下,这是因为卑职知道,士林是非常反对卑职的,如果建办学院得话,难免会被他们指指点点,这反而会影响我们,况且,卑职也不是教出非常有学问得人才,只要会认字算账就行,寺庙和道观完全可以应付,且可以减少成本,毕竟和尚、道士、房屋全都是现成的。”

    万历听得皱了下眉头,似在思索着什么。

    郭淡神情一滞,心里犯嘀咕,这有什么好考虑的,难道是我说错话呢?应该没有吧。

    他不禁偷偷瞄了眼一旁闭目养神的张诚。

    张诚只是稍稍看他一眼,然后又闭目养神。

    过得好一会儿,万历突然道:“好!就这么办吧。”

    “是。”

    郭淡微微一怔,赶忙行得一礼。

    他这个政治小白,并不知道,他这一句话恰好言中万历的一块心病,故此万历才陷入沉思之中。

    这块心病就是整个大明的官僚集团。

    而将官僚集团凝聚在一起得,就是儒家礼法。

    虽然儒家思想是能够巩固封建统治,但是当下的儒家思想让这些官僚集团玩得有些变异,变成束缚君主得思想。

    你是能够坐在上面,但你也必须遵守礼法,做我们心中的皇帝,你不能有另外得想法。

    这小到冠冕,大到国本,皇帝都没法做主,万历就天生不喜欢戴那玩意,他觉得那东西太重太不舒服,戴着脖子疼,他就想着朝会的时候就别戴这玩意,因为朝会有时候开很久,脖子实在是受不了,祭祀的时候戴戴就行了,但是也被骂得狗血淋头。

    张居正死后,万历就一直都在想突破这种限制,但始终无法做到。

    而郭淡的做法,恰恰也是要避开儒家体系,这一点上他们是不谋而合。

    当然,万历也只是尝试一下,他也没有抱多大希望。

    出得乾清宫。

    郭淡突然一脸好奇的向张诚道:“內相,你最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最近张诚好像变得跟杨飞絮一样,基本上不做声,存在感极低。

    张诚激动道:“你才身体不舒服,有你这么诅咒人的吗。”

    郭淡委屈道:“內相,我也只是关心一下你。”

    “行了。”

    张诚哼道:“你千万别关心咱家,你现在关心谁,谁受伤。”说着,他瞧了眼郭淡,“你小子最近怎么变得戾气这么重。”

    这期间,他就没有出声过,但他却心如明镜。

    郭淡道:“內相明鉴,我也只是寻求自保,他们老是这么针对我,我要还不有所动作,总有一天,我会栽在他们手里的。”

    “可是你这也太冲动了一点,你这么做,会将人都给得罪的。”

    “我也不想,但问题是我发现,我不管做什么,哪怕是抬抬脚,也都会得罪他们,那我还顾忌这么多干什么,先保护自己再说。”

    “唉...。”

    张诚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倒也有道理,要不是他们咄咄逼人,陛下也不会下这么大的决心来保护你。”

    “可不是么。”郭淡郁闷道:“我也是被他们逼得没有办法。”

    张诚笑了一声,“但是你这么一来得话,可就得万事小心。”

    郭淡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道:“我觉得情况也没变差。”

    张诚愣下,咯咯笑道:“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呵呵。”

    他心里当然是偏向郭淡的,因为郭淡是要对付张鲸,这个唯一压他一头的大太监,他是巴不得郭淡把张鲸给弄下来。

    他只是觉得郭淡过于冲动了,你这么直接,他都不太好帮忙,要是郭淡能够委婉一点,他还能够给予郭淡更多的帮助。

第三百二十六章 金钱开始作响

    在得到万历的准许之后,郭淡立刻筹备起来,虽然成立教育基金,是被迫而为之,事先他并没有这个规划,事实上也没有达到那一步,但是郭淡其实对此是非常看重的,因为这涉及到一个人才问题。

    关于这一点,其实郭淡早就意识到了。

    其实儒家思想,不是不适合商业,儒家本就是一门海纳百川的思想,它自身就藏有一套自我完善的系统,这也是儒家长盛不衰的原因,这自古以来,每个朝代的儒家思想,都是大同小异,不是完全相同得。

    问题在于技术层面上,儒家思想不能给商业提供相应的技术,这其实儒家的最大的缺陷,或者说遗憾也好,它不具备激发人类创作得动力。

    这其实也是大明面临的一个窘境,到了中后期,大家都是在用礼法、道德治国,缺乏技术支持。

    大明自身都有这问题,那么也就不能寄望于国家体制,想要获得技术人才,就只能自己培养。

    今日上午,郭淡与陈方圆来到东郊的一座名叫净谷寺的寺庙。

    这里其实也算是曹小东他们的母校。

    这净谷寺所处的位置不算太偏僻,规模其实也不算很小,但是人流量还是比较少的,根本无法跟那些大寺庙相提并论,陈方圆可以说是这里最大的顾主。

    而掌管净谷寺得是一位法号叫做慧明的方丈,一个五十岁左右得老和尚,留着一缕雪白山羊胡,慈眉善目,双耳垂肩。他见得陈方圆这位大金主来了,自然盛情款待。

    但同时他也注意到郭淡,毕竟如今郭淡身边跟着四个大内护卫,这牌面可真是又上了一个阶梯。

    经过一番介绍之后,慧明方丈知道原来这位年轻人,便是那传说中寇家女婿。

    如今寇家女婿已经是名震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倒不是说郭淡干了什么惊天动地得大事,只因这个反差太大,故而人人津津乐道。

    这可是一个大金主,慧明哪里敢怠慢,直接将他们请到后院得右厢房去。

    虽然这是郭淡第一回见慧明方丈,但是他已经问过曹小东他们,对于慧明也有些了解,知道这老和尚不是那种奸猾之人,比较实诚的。

    当初慧明当然是看在陈方圆得份上,才愿意教曹小东他们,但他也是尽心尽力,没有说因为曹小东他们是小乞丐出身,就敷衍了事,对得起陈方圆捐助得每一两银子。

    正是因为如此,郭淡才找上这慧明的。

    寒暄之后,郭淡对于慧明又有了进一步得了解,是一个挺有智慧的和尚,他虽未提半句佛法,言语也是非常世俗化,但言语间却透着一些佛理。

    “不瞒方丈,其实我早就想来这里,替小东他们,答谢方丈的教育之恩,只不过一直抽不出身来,这里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作为商人的开场白,那就是亮钱。

    这小钱是俗,大钱就是礼。

    直接先送上五百两。

    这一比起来,陈方圆可就显得非常渺小,他一般来一回也就是捐个几十两,这钱其实已经不少了,但是郭淡一出手可就是五百两。

    慧明直接站起身来,行得佛礼:“阿弥陀佛,施主厚礼,贫僧受之有愧,其实小东他们颇具慧根,与贫僧也非常投缘,与他们相处,也令贫僧受益匪浅。”

    郭淡也站起身来,回得一礼,笑道:“小东他们确实惹人喜爱,但是再好的花苗,也需要园丁的细心灌溉,方能茁壮成长,若无方丈得尊尊教诲,小东他们是不可能有今日之成就,区区薄礼,实难回报万一,还望方丈莫要推辞。”

    一番假意推辞之后,慧明也就收下这五百两,他们净谷寺可没有多少田地,信徒捐助的多少,那是直接影响他们的生计,五百两对于净谷寺而言,可是一笔巨款,哪能往外推啊。

    这钱到位之后,郭淡就开始谈正事,道:“其实当初在下帮助小东他们,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不曾想却获得如此回报,可见这好人还有好报的。”

    “阿弥陀佛,这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施主博施济众......。”慧明赶忙一番佛家马屁送上。

    “方丈过奖了。”

    郭淡笑道:“我是这么想的,既能帮到人,又能够帮到自己,为何不继续下去,我对于方丈的教育,是非常欣赏,我希望能够继续与方丈合作,不知方丈意下如何?”

    慧明立刻道:“这行善之事,贫僧怎会拒绝,若施主有需求贫僧的地方,尽可吩咐,贫僧定当尽力而为。”

    这就是钱的魔力。

    郭淡道:“实不相瞒,我这回打算帮助更多的孩子成才,到时我会拿出五万两来......。”

    “咳咳咳---!”

    慧明突然一阵巨咳。

    “方丈,你没事吧?”

    “多谢施主关心,贫僧没事,没事。阿弥陀佛。”行礼时,慧明得手都在颤抖。

    五万两?

    是佛祖显灵了吗?

    郭淡话锋一转道:“但是净谷寺只怕难以容下这么多人,故此我还会捐助更多的寺庙,让它们也参与其中,但因我俗事缠身,恐怕难以兼顾,故此我想建立起一个寺庙联盟,由方丈来出任这盟主,专门打理这方面的事务。”

    慧明听得是呆若木鸡。

    这是名利双收的节奏啊!

    成立寺庙同盟,由他来做盟主,那不全得听他的。

    这.....。

    若非要保持方丈的风范,他非得狠狠恰一下自己的大腿。

    这真是比做梦还要恐怖一些。

    虽然这慧明不是那种奸猾之人,但是面对这么大的诱惑,傻缺才会拒绝。

    是欣然答应下来。

    双方很快就达成一个口头协议。

    又交谈一会儿,郭淡便起身告辞,慧明是亲自送到山下。

    “方丈还请留步。”

    郭淡拱手一礼,又道:“方丈,我到底是一个商人,有些话说得过于直白,方丈勿怪。”

    “施主有话但说无妨。”慧明立刻道。

    郭淡道:“如小东他们已经在商界站稳脚跟,我相信向来很多孩子也会如小东他们一样,受到那些大富商的欣赏,到时那些大富商自然也会知恩图报,如果京城内所有的大富商都来贵寺烧香拜佛,我想贵寺成为京城首屈一指得大寺庙,亦非难事。”

    饶是活了这把年纪得慧明,此时此刻,也不免是呆若木鸡。

    陈方圆笑呵呵道:“方丈,我贤侄说贵寺首屈一指,那就不会有错的,”

    这兴许都不用等到那些孩子学成,郭淡往这边一扔钱,周丰他们能不上这来少几炷香吗?要知道这可是马赛的钱,他们还想不想在马赛区混。

    “啊...多谢施主,阿弥陀佛。”

    慧明方丈已经激动的是前言不搭后语。

    “告辞。”

    “施主慢走。”

    待郭淡离开之后,慧明立刻情绪崩溃,流下两行泪,可算是熬出头了。

    那边郭淡与陈方圆上得马车,陈方圆笑道:“贤侄你信不信,今晚慧明定是睡不着觉。”

    郭淡风轻云淡道:“谁要给我个几百万两,我也会睡不着的,此乃人之常情。”

    几百万两?皇帝也会睡不着得。陈方圆暗自嘀咕一句,又道:“不过贤侄,你这回玩得可真是不小,几万两,啧啧,世上可没有哪家学院有这等财力。”

    郭淡只是微微一笑,又问道:“小东他们那边进行得怎么样?”

    陈方圆忙道:“这京城内外得寺庙和道观,他们都已经去调查过,目前还在评估中,相信很快就会出结果。”

    虽然郭淡说得是轻巧,但是不管是任何投资,他都是非常谨慎的,他扔出去的钱,即便是做善事,也是带着利息属性得。

    可不是每家寺庙或者道观都能够得到教育基金的捐助,得满足好几个条件。

    首先一点,就是不能太富裕,最好是那种比较穷困潦倒,需要钱的寺庙,如此,金钱才能够做主。

    其次,寺庙中必须要有一定的人才储备,如果大家都是文盲,那还教个球。

    最后,寺庙要具有一定的规模,或者曾经辉煌过的,总之,至少得有几间房屋教学,那些就一间屋的小庙,就还是自身自灭吧。

    可见郭淡还真不是在做善事。

    很快,信行那边就交出一份名单来,一共四十三家,其中寺庙占得三十家,道观占得十三家,因为寺庙本来就多于道观,而且寺庙的规模比道观更适合教育。

    但是郭淡还是分两拨约见的,因为道教和佛教,恩怨颇深,强行将他们捏合在一起,只会适得其反。

    不但如此,郭淡还在中间挑拨离间。

    对于他而言,他不倾向任何一家,他要的是人才,他需要两边竞争。

    到底是道教强,还是佛教强,从教育上来分个高下。

    两边谈得都非常愉快,因为大家都知道,郭淡准备扔出五万两来,并且将来马赛还会持续捐助,这可是一个铁饭碗,当然是尽力争取,对于郭淡提得要求,他们都不过脑就答应下来,你说成立寺庙联盟,那就成立寺院联盟。

    有钱就是爸爸。

    不管佛祖,还是上帝,都是需要开销的,这边要烧香,那边也是要赎罪卷的。

    只不过寺庙这边,已经确定由慧明出任盟主,而道观那边,暂时没有选出盟主来,郭淡的意思,第一年谁干得好,谁就当盟主,并且还给赏金。

    一派资本家作风。

    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郭淡正是以马赛的名义对外宣布成立教育基金,同时吞并了当初三剑客遗留下来得慈善事业,也就是专门捐助赴京赶考得一些贫困考生。

    ps:因为年节将近,有很多琐碎得事,搞卫生,买年货,还有跟回来的朋友聚聚,这更新时间不太稳定,还请大家多多见谅,顺便求一波支持。

第三百二十七章 难得穷一回

    东阁。

    “首辅,这是方才通州那边传来得信函,辽东总兵李成梁派人运送来的两千匹良马已经抵达通州,不日便到达京师。”

    许国将一份信函递给申时行。

    申时行接过来,看了起来。

    王家屏问道:“这两千匹良马应该是郭淡买得吧?”

    许国点点头道:“去年他们早就约定好了,这时候将良马送来,然后将那一万件棉甲运回辽东。”

    当初郭淡是让朝廷直接拨款给辽东地区,购买马匹,等于就是用棉甲来换马匹。

    余有丁道:“看来郭淡是要提前完成任务了。”

    关于承包马场的契约,大家都已经忘记,没有人还想着从这上面找茬,因为这个已经没有任何悬念,毕竟赌马这么赚钱,同时郭淡又将以前失去得土地全都拿了回来,养三千匹良马那是绰绰有余。

    王锡爵哼道:“这回我倒要亲自去看看,是不是每匹马都是良马。”

    此话一出,许国、王家屏等人都是面露苦笑。

    显得很尴尬。

    这都是因为前面朝廷也买马,但送来的很多都是以次充好,大多数都只能拿去拉货,根本不能上战场,这回换成郭淡买,虽然马匹还没有到,但是他们心里都知道,肯定每匹马都是良马。

    郭淡当时说的很清楚,钱给足,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但是如果以次充好,我就扣你棉甲,你什么时候拿良马来,我什么时候给你棉甲。

    但其实这马也是属于朝廷的,只不过是由郭淡承包下来,如果结果不一样,那就能够说明很多问题。

    朝廷自己买,结果就是良莠不齐,郭淡买,可能就是匹匹良马。

    那原因是显而易见,就是因为官员。

    对于官员而言,这钱是朝廷的,也可以说成是公家的,那当然是能捞则捞,而对于郭淡而言,这都是他的钱,谁要捞是捞他的钱,他当然不会坑,要捞也是他自己捞。

    但是他可不敢,满朝文武都盯着他的,他只能做更好,稍有差错,弹劾他的奏章绝对能够堆满司礼监。

    王锡爵又道:“说起这郭淡,最近可是动作不小,又成立了什么马赛教育基金,寺院联盟,道观联盟,他这似乎另有所指啊!”

    许国道:“但是奇怪的是,这回好像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就连议论的人都很少。”

    余有丁呵呵道:“他们倒是想议论,但是他们更怕陛下又借题发挥,下令限制私学院,他们吃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王家屏叹道:“就事论事,以前我们也是鸡蛋里挑骨头,门缝里瞧人,总以为郭淡乃一奸诈商人,是不可能成功的,此非君子所为,故而一败再败,要是再不吸取教训,将来恐怕要栽更大得跟头啊!”

    余有丁他们皆是稍稍点头。

    他们想做很多事,但都未做成,比如说马政,一直没办法解决,反倒是让郭淡给做成了。

    身为首辅得申时行一直没有做声,只是装模作样看着信函,就这封信函,他一眼就看完了。

    自上回被罚跪之后,他也看清楚一些猫腻,而且,从结果上来看,郭淡闹腾一下,好像也不错。

    他本来是想调和朝中的斗争,但是以失败告终,他也是身心俱疲,根本没法整合朝中势力,令大家上下一心,将国家建设好,他现在打算休养生息,坐山观虎斗,若有机会,就坐收渔翁之利。

    郭淡成立教育基金,显然有针对的因素在里面,这大家都知道,因为学院这个机构,尤其是私学院,在明朝的地位那真是举足轻重,不然的话,张居正也不会特别针对私学院动手。

    很多舆论都是出自学院,这些舆论,被朝中官员当做民声,去限制皇帝。

    而且朝中一些派系也是出自学院,那赫赫有名得东林党,便是出自东林学院。

    故此这学院对于官僚集团而言那是非常重要的,如今郭淡要参一脚进来,大家心里都很难受,但是却少有人反对这事,原因就是因为张居正先前禁止私学院,目前也才刚刚恢复。

    他们真的害怕,反对郭淡,结果又反对到自己头上来,这是帝商组合的一贯套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郭淡本来就没有,你要不准他建,他又不损失什么,要是万历又借题发挥,禁止私学院,那必定会重创官僚集团。

    索性他们就不说了。

    先看看再说。

    可见这人,该强势时,还是得强势,若是一味的忍受,换来得只是变本加厉,千万不要相信什么以德报怨这种鬼话。

    当郭淡开始反击的时候,他们反而有些忌惮,不敢再小瞧郭淡,毕竟郭淡这回先是拿东厂当开胃菜。

    这官僚集团也想开了,东厂都能忍受,我们忍忍也不丢人。

    故此,教育基金得事,是非常顺利,没有遇到一点阻碍。

    但是做买卖始终不可能一帆风顺。

    一诺牙行。

    “夫君,你看能不能先将五条枪和陛下那边的账结一下。”

    寇涴纱拿着一份账单来到郭淡的办公室。

    郭淡一愣,道:“牙行缺钱了吗?”

    寇涴纱叹道:“牙行现有的钱,已经不足五千两,从去年上半年,到如今,牙行一直都在往外投资,所得之利,主要是来自增股,但是棉甲的买卖是亏钱的,而新赛马区和卫辉府都还未开始盈利,而如今马赛又停赛,这也严重影响到牙行的收入。”

    其实她一直都非常自谦,认为自己跟不上郭淡的脚步,但话说回来,就郭淡这种投资,本就是非常高风险的,因为他投资太快、太猛,只要一环出错,立刻就会陷入困境。

    虽然这一次,他躲过去了,但是对牙行的冲击也不小,因为牙行的容错率太低,不能承受太大的冲击。

    得亏是寇涴纱在管事,她是精打细算,能省则省,要是换做其他人,可能就是欠钱了。

    郭淡点点头,道:“行,我马上就要让那边结账,另外,关于教育基金的事,我会先结账给牙行的。”

    教育基金虽然是郭淡在筹备,但还是雇佣牙行在帮忙。

    郭淡又叹了口气,“这段期间,确实是最难熬得,我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寇涴纱苦笑道:“我倒是已经做好准备了,我就是担心夫君你花钱花惯了,一时冲动,又要去投资,这回是真拿不出钱了。”

    郭淡尴尬地笑道:“我似乎真的有些高估自己,你放心,我最近会悠着一点。”

    寇涴纱摇头道:“不是悠着一点,是要保证不再花钱。”

    “保证。”

    郭淡赶紧举起手来,话虽如此,但有机会,他还是相伴筹钱的,商人就这德行,欠钱那是本事,又叹道:“这十万两割东厂一块肉,好像是有些不划算。”

    寇涴纱故作生气道:“你现在才醒悟过来,晚了。”

    郭淡道:“吸取教训,下回他们再来,我就打断他一条腿。”

    寇涴纱当即白他一眼,正欲开口,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总经理。”

    “进来。”

    只见一个秘书走了进来,将一面很小很小的铜镜递给郭淡:“总经理,方才有一个道姑送来一面铜镜,说是无思居士让她送来的。”

    “小伯爷的姑姑?”寇涴纱道。

    铜镜?这又是什么梗?郭淡也愣了下,接过铜镜,“你先出去吧。”

    待那秘书出去之后,他仔细看了看,又递给寇涴纱道:“夫人,你看,这铜镜有什么玄机么?”

    寇涴纱毕竟是女人,接过铜镜一看,“这铜镜非常普通,市集上卖得最便宜的就是这种。夫君,无思居士为何送这铜镜给你?”

    是呀!为什么突然送一面铜镜给我?郭淡稍一沉吟,突然反应过来,心道,这女人真是可恶,我看得上你,那是你的福气,你还不知好歹,用不了多久,杨飞絮就会给你上一课。又见寇涴纱好奇的望着他,眼眸一转:“还能为什么,不就是觊觎我的颜值么。”

    “颜值?”

    “对呀!”

    郭淡点点头道:“我没有跟你说,是因为我怕你吃醋,其实一直以来这无思居士都非常欣赏我的样貌,她可能是希望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她的爱意吧。”

    寇涴纱哪里肯信,哼道:“我看定是你又做了什么不知羞耻之事,故而无思居士才送你一面镜子,让你好好认清自己。”

    “你怎么...咳咳...你还别不信,你夫君可是有很多人抢的。”

    郭淡很是心虚道,心想,这难道就是那传说中得“女人的直觉”?这可真是太恐怖了。

    寇涴纱只是笑而不语。

    郭淡纳闷道:“夫人,你还真是大人有大量,如此美貌的女人突然送礼物给你夫君,你竟然一点也不吃醋。”

    寇涴纱问道:“那夫君以为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郭淡道:“当然是刨根问底,然后罚我去跪搓衣板。”

    “好吧!”寇涴纱勉为其难道:“那你先去跪搓衣板,跪完我再刨根问底。”

    “哈哈哈!开个玩笑而已,夫人千万不当真。”郭淡打了个哈哈,怎么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其实我最欣赏夫人得,就是夫人的胸襟,嗯,又大又挺。”

    “又大又挺?”

    寇涴纱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满脸羞红,啐道:“真是下流。”

    咚咚咚!

    敲门声再度响起,“总经理,方才城门那边传信过来,寇管家回来了。”

    郭淡、寇涴纱同时一怔。

    寇涴纱松得一口气:“可算是来了,这回差点就被这些棉甲给害死了。”

    郭淡呵呵道:“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我们很快就有钱了。”

    寇涴纱道:“夫君为何这般说?”

    郭淡道:“这批棉甲一到,陛下有了底气,还不多给我们几笔单,这订金下来,不就有钱周转了么。”

    寇涴纱赶忙道:“这买卖就别做了,赚不了几个钱,还得担惊受怕。”

    郭淡笑道:“就算我不做,陛下也不会答应的,这回就数陛下亏的最多,以陛下的性格,肯定是要赚回来的。夫人,那我先去城门那边看看。”

第三百二十八章 真金不怕火炼

    终于来了!

    这一万副棉甲可真是牵动不少人得心啊!

    导致运送棉甲的寇义,这一路行来,可都没有睡几个好觉,经常半夜起来,又去巡视一遍,要是在出错,可就没得救了。

    整个人都憔悴了!

    以至于他见到郭淡时,差点没有泪崩,激动的呼喊道:“姑爷!”

    这一声姑爷,可真是充满着委屈。

    “管家辛苦了。”

    郭淡走上前来,面带微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怪你,你已经做得非常不错了。”

    听到这话,寇义顿时哽咽不语。

    这一次任务,对于他而言,那真是要了亲命,他从未感受过这么大的压力。

    但郭淡随后一句话,又令他痛苦不已。

    “有了这一次经验,下次就会好多了,慢慢也就习惯了。”

    多来几次,我不累死,也会被吓死的。

    寇义哭了!

    这时,又有一队人行来,中间是一顶红色得轿子。

    行至郭淡面前,轿子落下,只见方逢时从轿内走了出来。

    他得知消息,也是第一时间赶来这里,将棉甲承包给郭淡,其实是他的主意,他希望能够借此改革军政,所以他对于这一笔买卖,是非常看重得。

    “嗬哟!”

    郭淡忽然惊呼一声,“管家,快些命人看好棉甲,莫要让人动了手脚。”

    寇义完全不知什么情况,吓得一哆嗦,手忙脚乱得叫嚷起来,护送得人员,顿时打起精神来,护在马车旁。

    什么跟什么?

    方逢时一脸纳闷的看着郭淡,“你小子至于吗?老夫又不是强盗?”

    郭淡拱手一礼,嬉皮笑脸道:“尚书大人勿怪,草民如今已是惊弓之鸟,这一点风吹草动,草民都吓得半死啊。”

    “是吗?”

    方逢时哼了一声:“老夫倒要看看你能够捂多久。”

    郭淡笑呵呵道:“草民不敢,当初已经制定好规矩,按规矩办事就行了,尚书大人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方逢时忍不住呵呵笑得几声,“行行行,那就按规矩办事,要是查出有不合格的,有你好看得。”

    郭淡笑道:“我对我的人非常有信心,只要没有人搞歪门邪道,我就不怕。”

    方逢时愣了下,这小子最近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跟老夫说话都是夹枪带棒的。

    真是膨胀得厉害啊!

    方逢时突然朝着身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道:“贤侄,你也听见了,暂时还看不到这棉甲。”

    那年轻人赶紧抱拳道:“大人做主便是。”但神情却显得极其惊诧。

    方逢时哼道:“老夫可做不了主。”

    少将军?郭淡瞅了眼那年轻人,向方逢时问道:“尚书大人,这位是?”

    方逢时道:“他便是辽东李总兵的五子,李如梅李参将,此番奉命运送马匹来京,以及押送棉甲回去,只因我知棉甲会先抵达,故而让他先赶来京城。”

    派自己的儿子过来,可见李成梁也是非常看重此事,就事论事,这事还真不能再出差错,谁要出错,谁就得负责。

    “原来是少将军,失敬,失敬。”

    郭淡拱手一礼。

    “你就是郭淡。”那年轻将官眼中带着几分好奇,“我曾听家父提及过你。”

    “不知李总兵身体可好?”

    “家父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郭淡突然眼眸一转,道:“既然如此,何不由少将军,来选择检验人员。”

    “啊?”

    李如梅愣了下,不明所以得看了眼郭淡,又看向方逢时。

    郭淡笑道:“放心,放心,很简单的,以李将军的身手,绝对没有问题。”

    当初这一笔买卖签订得契约,可是破了纪录,有史以来最长的一份契约,足足有一百多页纸,而之所以这么长,就是因为其中包括“检查委员会”,并且还制定了一套非常严格检验的流程。

    这一套流程,当时是震惊朝野,真是有史以来最为严格的检验标准,关键检验的是郭淡自己。

    故此当郭淡、方逢时、李如梅来到兵部时,王家屏等阁臣、以及司礼监张诚,东厂张鲸,和姜应鳞等人,都已经虚席以待。

    写在契约上是一回事,实际操作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们也都想来看看,到底是怎么检验,以及效果如何。

    如果效果的好的话......。

    不少大臣都想对此进行改革,因为只要是朝廷对外采购军备,就一定会出现偷工减料现象,不可能不出现,而且现在是越来越严重,关键国家又穷,经常明知是劣质的,也得送去边境。

    也就是说,从上到下,就没有不贪的,否则的话,那海瑞为何会显得那么突出,只要他去哪里当官,当地的官员就全部辞职,我们都不是清官,那又怎样。

    可惜海瑞只有道德,缺乏技术支持,郭淡在卫辉府,谁要辞职就赶紧一点。

    关于那检验委员会,早已经组成,其实就是从民间挑选出一些巧手工匠来,目前有两百人,一共开过两次会议,第一次就是教他们检验流程,第二次就是检验他们是否熟练掌握检验流程。

    根据规矩而言,这一次要随机挑选出二十人来检验这一批货物。

    如何随机,也是郭淡当初定下来得规矩,就是搞一个可以转动的大箭靶,上面写满委员得名字,然后箭头用沾墨的布包着,箭靶转动时,射中谁就是谁。

    至于货品抽样数量,当初规定得是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二。

    也就是不能低于一百,但也不能高于一百九十九,但是具体多少件,扔骰子,十面骰子,分别刻有0至9。

    两个骰子扔出去,红色代表十位数,蓝色代表个位数,最终确定为一百四十九件。

    接下来就是抽样,检验法中规定有几种方式随机抽样,这个是数量和货物来选择。这回选择得是撒豆抽样,一共是两百车,每车五十副,或者五十一副,在一片空地上画满格子,横列两百,数列五十。

    分三次往里面洒豆子,第一次八十,第二次四十九,第三次二十。

    已经被选中的,就直接放个木墩上去,确保第二次不会中。

    这也代表三个检验层级。

    第一级,就是无损检验,也就是说不损害样品的同时,进行检验。

    第二级,可修补检验,就是剪开一个小口子,取出一点棉花,或者取下一个铆钉,一块皮革,检验完之后,再缝补起来。

    第三级,就是完全分解,检验里面的每个部件是否合格。

    毕竟棉甲也不便宜,一百多副全部分解,谁都亏不起。

    这回是李如梅亲自操刀。

    嗖嗖嗖!

    随着箭矢射出,二十个委员很快出炉了。

    方逢时早就通知那两百个委员待命。

    那些委员很激动,都渴望被选中,因为检验酬劳非常高,是按工作时来算的,一个时辰一钱,给他们这么高的酬劳,也就是确保他们要珍惜这份工作。

    这委员出来之后,样品也都确定了。

    接下来就是检验场地和工具,是由朝廷出工具,牙行派人检验。

    二更天时。

    张诚来到乾清宫。

    万历哪里睡得着,这可是他的买卖,已经亏了这么多钱,要是再出差错,他真会想死,问道:“怎么样?”

    张诚委屈道:“陛下,这检验可真是要命,弄了整整一日,都还在准备中,估计得明日上午才能开始真正的检验。”

    “还在准备?”

    万历纳闷道:“要准备这么久吗?”

    张诚道:“那小子可真是麻烦的很,弄这么多繁琐的规矩,来检验自个,臣还真是第一回见到。”

    万历也是苦笑的直摇头。

    第二日临近中午时,那二十个委员才进场,他们就只根据检验流程来检验,至于工具合不合格,他们都不管。

    除此之外,牙行和朝廷都派人监督。

    牙行这边,都是以前的牙人,而朝廷那边的阵容,那是非常豪华,王家屏、方逢时、姜应鳞他们都来了。

    “想不到这检验恁地复杂,我...我还真是头回见到。”

    才刚开始,李如梅这个将门之子,就开始抹汗了。

    郭淡笑道:“这真金不怕火来炼,我对于我的货物有着绝对得信心,我甚至都敢说,除我之外,没有那批军备刚放在这里来检验。呵呵。”

    李如梅是惊讶的看着郭淡。

    这小子是个傻缺,此话也敢说。

    方逢时、王家屏等人也都瞟向郭淡。

    而郭淡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表情,浑然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方逢时来到郭淡身边,低声道:“你小子最近是吃错药了么,什么话都敢说。”

    说这么小声干嘛,大声说出来呀!郭淡笑哈哈道:“尚书大人说得好像我闭上嘴,某些人就不想弄死我,草民也想明白了,反正草民也是烂命一条,光脚还怕穿鞋的么,反正能拉几个垫背的是几个,一个也是赚。”

    方逢时赶紧走开。

    这小子真是疯了。

    姜应鳞道:“你总是说有人要害你,那你倒是说个名字出来?”

    郭淡哼道:“姜给事以前好像也没少针对我,那我问问姜给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姜应鳞哑口无言。

    郭淡一脸委屈道:“我亏着钱帮朝廷生产棉甲,可换来是什么,是很多人都不想我完成,各位大人可别说不知情,满口的仁义道德,做得尽是一些下三滥得事,我一个商人都看不起他们。”

    那李如梅是一脸震惊的看着郭淡。

    这商人怎么这么横?

    他心里开始打鼓,心里寻思着,待会得命人再去检查那些马,要是被这小子揪住,那真的.....。

    王家屏沉声训斥道:“此乃兵部,容不得你胡说八道。”

    “大人的教训,草民怎敢不从。”话说如此,郭淡是一脸不服,嘴里嘀咕道:“但我是不是胡说,大家是心知肚明。”

    “你......。”

    王家屏也是郁闷,这小子以前挺圆滑的,说话是滴水不漏,怎么现在变成一个愣头青,逮谁怼谁,是膨胀了吗?

    张诚是好气好笑得望着郭淡,他心里可是明白的很,郭淡要就不干这事,干了就一定不讨好,说不说,人家都会去针对他的,兴许他骂上几句,对方反而会多有顾虑。

    毕竟郭淡是瓦,他们是瓷。

    硬碰真不划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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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549/ 第一时间欣赏承包大明最新章节! 作者:南希北庆所写的《承包大明》为转载作品,承包大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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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包大明介绍:
一名交易分析员因为一场事故,穿越到大明朝万历年间,成为一位大牙商的上门女婿。
他原以为自己也能像穿越小说中那些主角,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富可敌国,妻妾成群。
直到他遇见了万历皇帝,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一本万历.....。
“陛下,关于草民的佣金.....?”
“你放心,少不了你的,朕这就户部发给你。”
“陛下,你先前让我帮你掏空国库,充盈内府,如今国库就只剩下老鼠屎!”
“既然如此,那朕就再将国库承包于你。”
“.......陛下,草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你但说无妨。”
“MMP!”
承包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承包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承包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