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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希北庆     承包大明txt下载     承包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六十八章 全面竞争

    这一场“快闪”运动在经过一日之后,才彻底发酵。

    而首先就是在商人这个群体中发酵。

    半个时辰,二十万两。

    这是多么的诱惑呀。

    任何商品都不可能达到这种销售额。

    这是逆天得存在。

    许多商人都在认真的思考这事,他们也寻思着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股份制,从而换得巨额的资金。

    但有趣的是,通常这么想的商人,都是那些中小商人,或者是那些躲在后面只管收钱得云商人。

    而如周丰、曹达、秦庄等大富商,可都没有动过这念头。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钱可是要给利息得,一旦支付不了利息,那金玉楼、醉霄楼就会被那些股东们拆得脸木渣都不剩。

    而那些云商人只不过是想获得那笔巨款,然后...然后发生什么他们可不会管,反正商人是很难找他们算账。

    当然,商人也不傻,你们股份制,谁会买。

    由此可见,除牙行和五条枪之外,当下还没有哪个作坊是能够股份制的。

    因为他们不具备更长远的打算,就是说当他们获得这比巨款,他们能干些什么?

    而郭淡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因为他拥有一个庞大的计划后面在支持着。

    再多的钱,这个计划也能够消化。

    同时普通百姓也都在议论这事,但是他们议论的点,不在于股份制,而是在于郭淡与朝廷的对抗。

    至此,绝对可以说这首次交锋,郭淡是完爆朝廷,甚至可以说郭淡将朝廷最后的一块遮羞布都给扯了下来。

    要知道在此之前,朝廷是宣布自己获胜,逼迫郭淡在关税方面做出让步。

    但是那些人已经用真金白银告诉朝廷,我们更相信的是郭淡,而不是你们的新关税法。

    万历曾说郭淡是朝廷的一面镜子,这个比喻实在是太贴切了,郭淡令朝廷那些妖魔鬼怪无所遁形,以至于万历都懒得跟他们讨论这事,万历如今是一门心思赚钱,他觉得跟大臣议论这事,纯粹就是浪费自己的时间,还不如跟郭淡讨论一下海外计划。

    但朝廷这回其实也是憋着一口气,他们是真想干些什么。

    他们要知耻而后勇。

    他们要在各个方面与郭淡竞争,而不仅仅是打嘴炮。

    而目前最令他们头疼的,就是朝廷在印刷技术,太依赖五条枪了。

    对此内阁是非常不理解,为什么明朝廷一直引以为傲的印刷技术,如今却得依靠民间的作坊。

    这可真是太扯淡了。

    朝野上下出现共识,就是必须得扭转这种情况,不然的话,隐患太大了。

    这一日,王锡爵、王家屏与工部尚书、户部尚书,户部侍郎,以及李植等御史来到国子监。

    明朝有两大印刷部门,分别是司礼监和国子监,这国子监又分北京得国子监和南京的国子监。

    他们当然不好去查司礼监,只能来国子监看看。

    “二位大人请看,这一本论语是我们国子监印刷的,这一本是五条枪印刷的。”

    国子监的典簿官拿出两本论语递于王家屏和王锡爵。

    这二王一人拿着一本看了看,又交换着看了看。

    王家屏道:“除这封面不如五条枪制作得精美之外,内容看着差别也不是很大呀!”

    王锡爵也点点头。

    那典簿官道:“大人说得是,只论书籍的话,二者差别确实不大,可是若论印刷量的话,哪怕是国子监和司礼监加在一块,也远不如五条枪。”

    王家屏问道:“这是为何?是因为缺少工匠吗?”

    那典簿官答道:“回答人的话,这也是一个原因,但并非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因为五条枪那边都是采用得铜活字和铅活字,而我们都是采用木活字。这木活字用了一段时日就会损坏,必须要雕刻新得木活字,而且不能在短时日内反复的使用,而铜活字和铅活字可以用很久,而且能够不停歇的印刷。”

    李植便道:“你们也可以用铜活字啊!”

    “这......?”

    典簿官犹豫不语。

    王锡爵道:“有什么难处,你大可说出来,我们今日来此,就是为了解决这些困难的。”

    工部尚书石星突然站出来道:“这我知道。”

    王锡爵偏头看向石星,问道:“石尚书请说。”

    石星道:“其实我朝也曾铸过一版铜活字,但是不到三个月,就缺失了三百多个活字。”

    “缺失?”

    王锡爵有些懵。

    石星点点头,道:“这是因为铜非常值钱,故此到后来,那些铜活字又全部拿去铸币了。”

    他说得非常比较委婉,但大家都明白,铜就是货币,铜活字就是钱,这个顺几个,那个顺几个,久而久之,就废了,后来就全部回炉了。

    大人们一阵无语。

    这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有石星带头,那典簿官才鼓起勇气道:“尚书大人所言极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铸造铜活字成本非常大,用木活字更为划算。”

    李植好奇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五条枪要用金属活字或者铅活字。”

    典簿官道:“那是因为他们印刷量非常大,并且能够赚钱,所以他们用铜活字、铅活字更加划算,而且据下官所知,五条枪前两年所得所有利润全都用在铸造活字上面。之前他们印刷的也不多,是今年才开始才大量印刷的,就是因为他们已经拥有许多活字。”

    五条枪也是厚积薄发,前期就是一味往里面砸钱,全部都投技术上面。

    郭淡知道信息是资本一个大关键,信息传播受阻,资本也难以发展,他在五条枪的投入上,是没有上限的,只要工匠拿出详细的方案来,他就立刻拨款。

    朝廷就刚好相反,尽量手抄,不然的话,养这么多官吏干嘛。

    李植越问越烦,直接问道:“你就说朝廷能不能超过五条枪。”

    典簿官道:“这我也不敢保证,因为他们如今好像又得到一种新技术,那铜活字都已经渐渐被他们淘汰,他们如今都尽量在铸造铅活字。”

    李植道:“也就是说我们无法追赶上五条枪?”

    典簿官道:“那可要花很多很多钱。”

    户部尚书宋纁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花钱他倒不是不愿意,问题是,他知道,这钱砸下去,最多也就初期有点成效,但很快就会废弛,这是明朝廷的常态,官员得剥一成走,工匠肯定拿不到那么多钱,他们也不会努力干活,而且金属活字放在那里,过个一年可能就没有了。

    王家屏问道:“你以为朝廷该不该花重金来提升这印刷技术?”

    典簿官道:“下官认为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五条枪印刷那些书籍,报刊,都是能够卖钱的,而朝廷却无法因此得利,朝廷也不需要印刷这么多,况且五条枪也印刷四书五经,这反而减轻朝廷的负担,国子监现在都不需要印刷这些书籍,学生可以自己去买。”

    大人们皆是沉默不语。

    典簿官的话,非常现实,五条枪是根据利润才扩大生产的,朝廷又不需要这么大的量,机密文件,也不可能大量印刷,不是机密的话,为什么不去找五条枪印刷?

    但问题是,朝廷要控制舆论,而印刷就是舆论的载体,朝廷当然不想在这方面过度依赖郭淡这个敌人。

    这是一个非常纠结得问题。

    正当这时,忽听后面有人言道:“各位大人勿忧,我有一计或许可行。”

    大家回头看去,皆是一愣。

    “姜给事,黄御史。”李植惊喜道。

    来人正是黄大效和姜应鳞。

    如今年关将至,他们也得回来打报告了。

    二人上前向王锡爵和王家屏等人行得一礼。

    王家屏也没心思与他们寒暄,问道:“方才黄御史那话是何意?”

    黄大效立刻道:“大人,下官以为现在问题并不在于朝廷是不是应该提升印刷技术,因为朝廷也并不需要印刷太多的书籍,而是在于,不能让五条枪一家独大。”

    王家屏点点头,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他们之所以特别关注印刷,就是五条枪过于强大,导致刊物都得依赖五条枪,这令他们感到恐慌,问道:“不知黄御史有何妙法解之?”

    黄大效便道:“朝廷可以扶植起另一家印刷作坊来五条枪分庭抗礼。”

    ......

    无独有偶!

    此时,郭淡也在视察五条枪印刷部,因为五条枪已经成功挂牌,获取了十万两的资金,这不是一个人的功劳,当然也得给工匠分红,而且股份制之后,也得进行一些内部整顿,变得更加规范。

    但是这里画风完全不一样,那边还在纠结木活字和金属活字,以及成本问题,而五条枪更加关注的已经是生产工艺。

    考虑的不仅仅是提高技术,而是如何将技术用于大规模生产。

    毕竟郭淡搞得不是艺术,他的目标是挣钱。

    从这规模上就可见一斑,刚开始五条枪的印刷作坊,就是一间大宅院,而如今已经扩大二十倍,有着几千个工作人员。

    而且五条枪的印刷作坊已经是集大成。

    比如说这里运用了元代商人王祯的转轮拣字盘。

    并且用以偏旁部首来归类文字。

    拣字人员都不需要怎么认字,可以根据文稿将一个活字取出排版好。

    当然,后面还有人审查。

    印刷方式也得极大得改善,已经用上一种简单的机械印刷,这虽然是从卫辉府传到这里来的,但其实一个来自泉州的工匠,因为他曾帮一个弗朗机传教士印刷过一些文稿。

    那传教士告诉他,可以制造机械来帮忙印刷,提升效率。

    但那时候他不过是一个小工匠,哪里拿得出钱来制造印刷机,他也不需要,他后来去到卫辉府,就将这事说了一遍,卫辉府又反馈到京城来,京城的工匠根据他的说法,三天就给制造出来。

    其实这印刷机非常简单,就是一个大木匣子,上面有一个可以来回扳动的把手,下面连接着一个圆盘,然后再下面是一个大抽屉,将排版好的活字印刷版固定在抽屉里面,将纸贴在抽屉得盖子上,刷好墨,盖子盖上,推入木匣子内,来回扳动把手,就好像拧紧螺丝一样,往下压,然后便印刷成功。

    这种机器虽然简单,且效率也不是非常快,但是有一个好处,就是不需要手艺高超得工匠,是一个手脚健全的人就可以干,这就是生产工艺,跟艺术完全相反,艺术是要天赋,是要累积的。

    生产工艺就是最简单最好,最好是傻子都能干。

    “东主,您看,这就是我们根据您的要求制作出来的大闹天宫连环画,一本是彩色的,一本是墨色的。”

    一个老工匠将两本连环画递给郭淡。

    因为印画工艺提升,令郭淡有底气推出连环画,其实以前得三国演义就已经出现插画版,而且大明文士非常喜欢喜欢插画,五条枪是进一步增多了插画,那郭淡就觉得可以试试连环画。

    作为五条枪挂牌之后,推出得第一大产品。

    郭淡拿着看了看,道:“这彩色版明显要好看得多啊!你为何还要拿着墨色版得给我看。”

    那老工匠道:“东主,这彩色版的用的木板雕刻的,必须是一些手艺精湛工匠才能够完成,生产数量是有限得,但是这墨色得是采取最新得铅板印刷而成得,可以用于印刷机,适合大量生产。”

    说着,他递上一块铅板。

    郭淡拿着铅板一看,上面有着凸起图案,一眼就能够认出猴子来,道:“这是怎么做出来得?”

    那老工匠道:“这主要得功劳还是王印和王章两兄弟,他们两个曾在宫中负责制造铜币,当初浇铸铅活字技术也是他们两兄弟功劳最大,如今他们又将浇铸铜币的工艺,用于雕版上面。但是这工艺非常复杂,成本远比木版要高,要大量印刷才比较划算。”

    “唉...这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郭淡苦笑一声,他当然是更喜欢彩色版,是真的好看,非常具有艺术感,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也符合五条枪得一贯作风,精益求精,墨色的就比较呆板,但是他一定要批量生产,道:“咱们两样都制作,要是没有墨色,这彩色的也卖不出高价啊!”

    “我知道了。”

    “另外,今年年末,我会拿出五千两作为奖金发给你们......先别忙着感谢。从明年开始,我会拿出利润得一成来给你们发奖金,但是奖金将分为一等奖、二等奖、三等奖,你们必须要跟卫辉府和开封府竞争,谁能够研发出更好得印刷技术,谁就能够得到最多得奖金。”

    邱江一听,不禁只觉如临大敌。

    这以前的盟友,瞬间变成了敌人。

    而讽刺得是,那边朝廷老是想着跟郭淡竞争,郭淡压根就没有将朝廷放在眼里,他只能自己跟自己竞争。

    他这么做也是因为这五条枪工匠的收入变多了,生活都过得是有滋有味,郭淡怕他们会懈怠,他必须要在内部制造竞争氛围,来鞭策他们不断得上进。

    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三个部门能够相互沟通,相互帮助,但好在这是一年一算,分出胜负,技术还是可以得到融合。

第五百六十九章 可以交,但是没有这个必要

    五条枪几个大股东,基本上都不管事,虽然郭淡如今只占有不到三成得股份,但他在五条枪还是一言九鼎。

    其他股东也都无所谓,既然你这么能够赚钱,那当然都听你的。

    相比起郭淡而言,朝廷这边显然就要麻烦许多,任何一个提议,都需要这边请示,那边请示。

    这其实是郭淡的一大优势。

    东阁!

    申时行左右看了看王家屏和王锡爵,然后道:“听闻黄大效的恩师,苏老先生就是南京学府的院长。”

    王锡爵点点头道:“这我们也知道,黄大效的这个提议,的确包藏着私心,而且......!”他露出一抹苦笑,“可能就是苏老先生让他来的。我想苏老先生在开封府肯定也在报刊上面吃了不少苦头,故而渴望建立起一家印刷作坊,如此便不用受郭淡的影响,这情况与我们有些像似。”

    申时行道:“所以你们是赞成黄大效得建议?”

    王家屏道:“申首辅,目前朝廷遇到得困难,不仅仅是技术和工匠的问题,更多是因为朝廷不需要印刷大量得书籍和画册,户部尚书也不建议在这方面多花钱。而且仅仅是为对付郭淡,而花这些钱,也非我等所愿。若有两家能够竞争,对于朝廷而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啊!”

    申时行道:“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苏老先生他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他的钱多半也是来自南京得大富商、大地主,我们为了不让一个商人过于强大,就扶植另外一个强大得商人,这更非我们所愿啊。”

    王锡爵沉吟少许,道:“要不这样,让南京官府来介入此事,或者从南京得国子监调派工匠过去帮忙。”

    申时行思忖少许,点点头道:“这倒是可行,可苏老先生会答应吗?”

    王锡爵的意思,无非就是给予这家印刷作坊官方背景,既减轻朝廷的支出,又保持官府对舆论得控制。之所让南京官府出面,就是防止万历介入其中。

    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关于盐铁茶马,其实都是官方与商人合作。

    王锡爵道:“如果苏老先生能够对付郭淡,那他也不需要这么做,可见他也需要朝廷的支持,我想他会愿意得。”

    申时行点了点头,又问道:“黄大效、姜应鳞回来,就只说了这些吗?”

    王锡爵道:“他还说了开封府的情况,看来郭淡的野心的确不小,他不仅仅是利用私学院来增加开封府的收入,他也在教育方面下了不少功夫,并且还真的笼络了不少读书人。据说徐渭、汤显祖、李时珍、李贽等人都加入了一诺学府。”

    申时行微微一惊,“徐渭和李时珍都加入了一诺学府?”

    王锡爵点点头。

    申时行双眉微抬,道:“徐渭、李时珍可都是大隐士,这小子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够请得他们二人出山。”

    这徐渭在朝中名气非常大,很多内阁成员都曾推荐过他,但都是不欢而散。

    王家屏道:“这我等也非常好奇,具体可能还得亲自去看看才知道,毕竟黄大效之言,可能有失偏颇。”

    黄大效当然不会将自己在开封府丢人现眼的事说出来,他主要是说郭淡如何卑鄙无耻,妖言惑众,不但迷惑百姓,就连读书人都被他骗了,如果一诺牙行得学生进入朝廷,那将是一大祸害。

    不管他这话对不对,是不是真的,至少在朝中是非常有市场的,如今朝廷官员真是闻郭淡色变,这小子已经威胁到官本位。

    “言之有理!”

    申时行点点头,“这事不能听一家之言。”

    他可没有忘记,言官可也是他的死对头,虽然如今双方被迫合作,但他总得多留一个心眼。

    王锡爵道:“今日户部尚书还提到关于去年的税收,各州府已经陆陆续续将去年的税收给交了上来,虽然还有些没有到,但也都在路上,可郭淡那边好像没有什么动作,我们是不是应该派人去提醒他一下。”

    申时行笑道:“郭淡可是最讲究契约的,不用提醒,他也会如期上缴的。反倒是你们要多注意一下,督促下面得官员,这年关将至,我发现许多官员都有些心不在焉,可别让他们误了大事啊。”

    王锡爵当即是怒不可遏:“都这般时候,还想着过年,可真是岂有此理,他们难道就不知道,一诺牙行刚开门时,过年可是一天假都不放,我这回绝不会督促他们,倘若他们只是想混日子,那也就由他们去,我们要提拔那些努力、上进的官员。”

    王家屏听得神色微微一变,闭口不言。

    王锡爵要加强内阁权力,首先就要提拔一些人上来,不然的话,这权力怎么去加强,所以他这话是透着玄机的,其实也就是说给王家屏听得。

    申时行道:“但是你们也别逼得太紧了,这假还是得放,小心适得其反啊!”

    这无非就是暗示王锡爵慢慢来,别着急,步步为营。

    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的,王家屏很无奈。

    ......

    一诺牙行!

    “居士以为如何?”

    郭淡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得徐姑姑笑道。

    “非常不错。”

    徐姑姑合上世上唯一一本彩色版得连环画,“用这连环画去渗透周边,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关键这故事选取的也好,大闹天宫,我想蒙古人也肯定会非常喜欢得。”

    说到这里,她看着郭淡一笑,“我就知道,这肯定难不倒你的。”

    郭淡笑道:“这只是一个巧合罢了,连环画是我为五条枪股份制做的准备,如今股东变多了,我总得推出一款新产品,鼓舞他们的士气。而蒙古人是我们卫辉府第一大客户,目前来说,贸易量超过南京和京城,但是其中涉及书籍方面的贸易非常少,正是因为居士得提醒,我想我应该为我们的大客户提供一些娱乐。”

    蒙古和卫辉府简直天作之合,蒙古有得,卫辉府没有,卫辉府有得,蒙古没有,这贸易量非常大。。

    徐姑姑道:“其实你也可以加强与蒙古的贸易,当年宋辽澶渊之盟,换得边境百年和平,而在嘉靖朝时,对北方是采取消极得保守战略,严重阻碍贸易,但边患却有增无减,东边还有倭寇作乱,而如今圣上主张开放贸易,不但增加了税赋,而且边患也少了许多。我朝财政刚刚有些起色,但还是需要休养生息,不宜对外进行大规模战争。”

    万历不讲人情,他只讲钱,只要你给钱,干啥都行,虽然开关是隆庆,但是万历进一步扩大,但关税也是进一步增加。

    郭淡点点头,道:“不错,居士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是得主动增强一下与蒙古人的友谊。”

    他之前一直都有些看不上蒙古,毕竟资本家得目光始终在海的那边,但是若往海外推进,这蒙古就成大后方,这后方要不稳固,出海也是有隐患的。

    正当这时,下人通报,户部侍郎宋景升来了。

    徐姑姑微微蹙眉道:“他怎突然来了?”

    郭淡笑道:“户部侍郎上我这来,除了来要钱得,还是能为什么。”

    虽然那边申时行认为郭淡肯定会如期交税,但是宋景升可不这么认为,这倒不是他故意针对郭淡,只不过是他催税催惯了,交税就得催,不催人家就不交。

    关键郭淡可是交税大户,一年就交两百多万两,户部都不敢派一般官员来催税。

    在徐姑姑回避之后,郭淡也没有出门相迎,只是让人请宋景升进来。

    可以迎,但是没有这个必要。

    宋景升入得办公室,郭淡才装模作样站起身来,行得一礼,请宋景升坐下。

    行呀!你现在翅膀硬了,敢这么对待朝廷四品大员。宋景升明显感觉待遇下降不少,但也不能丢了官威,颐指气使地问道:“郭淡,你可知本官是为何事而来吗?”

    郭淡笑道:“当然知道,宋侍郎定是为税而来。”

    宋景升愣了下,旋即道:“你知道便好,你何时将开封、彰德、怀庆、卫辉四府的税送去国库。”

    “等等。”

    郭淡道:“如果草民没有记错得话,卫辉府去年的税已经交了。”

    宋景升道:“卫辉府是交今年的税,开封、怀庆、彰德是交去年的。”

    郭淡直摇头道:“卫辉府今年的税,我打算明年这时候再交,跟其它州府保持一致。”

    宋景升道:“这是为何?我听说你们卫辉府今年已经把税收上来了。”

    这国库一直都很缺银子,还真别说,爽快得郭淡,还真是减轻了国库不少负担,也增加了不少税入,毕竟这中间没有人可以插得进手,这些税是直接交国库。

    郭淡叹道:“宋侍郎有所不知啊!是,卫辉府的今年的税已经交上来了,但问题是,我在开封府那边免了不少税,我得暂时拿卫辉府的税去填。”

    宋景升怀疑道:“姜给事和黄御史都已经回京了,他们也将开封府那边得情况都上报朝廷,你光卖地就卖了不少钱。”

    郭淡呵呵道:“宋侍郎,你应该是了解黄御史的,他连账目都不一定看得懂,这事您不能听他的,抱歉......我不是故意说黄御史没文化,不不不,好像越说越伤人了,我的意思,黄御史根本就不知道卖地那点钱,对于一百多万两得税入,那真不过是杯水车薪。”

    你就是故意得。宋景升也明白了,郭淡是成心不让他们如意,但是根据契约来说,郭淡现在不交,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去年那是郭淡仁善,提前就把税给交了,道:“好吧,那你何时把开封、彰德、怀庆三府的税给交了。”

    郭淡道:“已经准备好了,宋侍郎随时可以派人来取。”

    宋景升听得是五味杂陈,近两百万两税,对于国库而言,那真是雪中送炭,但问题是,就开封府去年的情况,郭淡还能这么风轻云淡的把税给交了,他们原本还想着拿着税来坑郭淡,结果.......!

    这令他非常沮丧。

    “行,那本官明日就派人来取。”

    “没问题。”

    “告辞。”

    “不送。”

    这宋景升走了之后,徐姑姑又回到办公室,“原来你这是要拆东墙,补西墙啊!”

    她也不清楚账目,她还真相信郭淡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毕竟开封府当时得情况是非常困难得。

    郭淡笑道:“如果是要拆东墙,补西墙,那我才不会接这一笔买卖。”

    徐姑姑递去两道疑惑得目光。

    郭淡耸耸肩道:“可以交,但是没有这个必要。我就是要恶心他们一下。”

第五百七十章 紧锣密鼓

    如今得国库,也真是没见过钱似得,第二日,宋景升就率领外承运库的禁卫来到牙行完成税入的交付。

    三府加起来一共是二百一十万两。

    但是要扣除损耗,扣除河道支出,扣除官府支出,等等,就还要缴纳一百八十多万两。

    一诺牙行加上五条枪,可也没有这么多钱。

    可见这权力还是最赚钱得。

    那边要死要活,才弄得二十万两,而这边一句话,就拿走一百八十万两。

    这日气候已经非常寒冷,大雪是眼看着要落了下来,但是却有无数百姓赶来这里观看。

    对此更是议论纷纷。

    “这得有多少银子呀!”

    “将近两百万两啊!”

    “啧啧,郭淡还真是厉害呀!”

    “这还用说么,我听说郭淡刚去到开封府,可就下令免除了所有贫农的税入。”

    “是呀!那些老爷们收税,可都逼得百姓没饭吃,人家郭淡收同样多得税,百姓却过得更好,你说那些老爷们得从中拿多少。”

    “此言差矣,哪个官员敢捞几百万两,只不过那些老爷们吃软怕应,只敢逼着百姓交税,可不敢让那些大地主交税,人家郭淡刚好相反,专收那些大地主的税。”

    “唉...要是咱们京城也承包给郭淡就好了。”

    “你这话可别乱说啊!”

    ......

    他们却不知道这话,其实已经传到内阁大臣得耳里。

    后面就站着王家屏和王锡爵。

    二人为了避免尴尬,是不露声色的来到后面得角落里面。

    “一次可能是巧合,但次次都是如此,那就不是巧合,而是他真有这实力啊!”王家屏不禁感慨道。

    王锡爵道:“关于此事,我也琢磨了许久,为什么官员就收不到税,而郭淡就能够把税收上来。其原因还是在于,郭淡有办法令那些大地主赚得更多,大家才会心甘情愿得交税啊。”

    王家屏点点头,道:“其实我看真的可以让郭淡入朝为官,他这方面得能力,是可以帮助国家改善朝政的。”

    王锡爵道:“那也要他自个愿意,陛下可早就问过他,即便那个誓言是真的,他也可以不说出来的,可见他不愿意入朝为官。”

    王家屏问道:“这是为什么?”

    ......

    一诺牙行!

    “宋侍郎,你也看见了,全都空了,我没有骗你吧,我可是连卫辉府的税入都交了上去,明年还得到处找钱来填补这个窟窿。”

    郭淡瞟了眼已经空空如也得银库,嘴角露出苦涩的微笑。

    宋景升只是瞟了眼,可是没有丝毫得同情:“这可都是你自找得。”

    郭淡呵呵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初可是朝廷逼我接下来得,而不是我自愿的。”

    宋景升没有做声,这话可真是戳心窝呀,这都没有整死郭淡,他感到无比得沮丧,带着人马押送着银子离开了牙行。

    国库突然多了一百八十多万两,那固然是好事,但是官员们对此倒不是非常开心,因为涉及到这些州府得油水,也都随之消失了,郭淡可不会贿赂他们,这钱要进入外承运库,想要再伸手进去,可就不是那么容易。

    “拿了这么多钱走,连句谢谢都没有,难道这就是所为得义务?”

    郭淡带着一丝讽刺地笑道。

    “夫君!”

    寇涴纱走了过来,安慰道:“你就别怄气了,这钱本就该交给朝廷,咱们没亏就行。”

    关于开封、彰德、怀庆三府的税收,其实郭淡并未从中赚到什么钱,他说得是风轻云淡,但他其实把在开封府买卖所得之利,全部都拿了出来,再加上卖地和那些大地主得税收,这才把税给交齐。

    若以他的时间来算,他还亏了一些,毕竟他在那里耗费不少精力,如果用在卫辉府可能会赚得更多。

    但是对于他而言,不亏就行,这钱都是属于投资的。

    郭淡偏头瞧向寇涴纱,突然哈哈一笑,一手搭在寇涴纱得肩膀上,“我不是怄气,我只是觉得他们挺可怜的,才一百多万两而已,还怕我赖账,这就是我不愿当官得原因,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穷酸气。”

    “就你厉害,总是口无遮拦。”

    寇涴纱当即赏了郭淡一记白眼。

    郭淡哈哈笑道:“走走走,我们去看看咱们的小金库。”

    虽然眨眼间,金库就被搬空了,但是夫妻人二人却无比轻松,一点也不感到失落。

    因为这钱放在这里,就是上缴给朝廷的。

    朝廷要真穷的叮当作响,饥不择食,那他们可就真成猪了,该给得还是得给。

    来到总裁办公室,寇涴纱坐在总裁的位子上,从抽屉里面拿着一份账目递给郭淡,道:“关于卫辉府传来得账目,财务部已经整理好了。”

    等到郭淡接过去之后,寇涴纱继续言道:“卫辉府今年税入是去年的一倍,其中丁税增加了四成左右,这是因为开封府、怀庆府、彰德府不少人都跑去卫辉府务工,主要的增加是来自契税,今年交易量几乎是去年的三倍左右,而且金额都非常大,导致契税比去年多了很多。”

    郭淡点点头,道:“钱庄那边的账出来了吗?”

    “在这里。”

    寇涴纱又拿出一份财务报告来,放在郭淡面前,道:“钱庄那边在这个两月内,存银就增加了一倍,达到了四十万两之多,根据信行得分析,这都是因为新关税法,导致许多商人都处在观望之中。

    原本要在卫辉府做买卖得商人,如今都不敢轻举妄动,而那些本来要将利润汇到京城或者南京去的商人,也并未有任何动作,他们应该是等结果,如果夫君你获得胜利,那他们将会加大投入。

    这导致银两全部囤放在卫辉府的钱庄,再加上卫辉府五十多万两的税入,差不多钱庄已经有一百万两的存银。”

    郭淡点点头道:“这么多钱应该够了。”

    “够了?”

    寇涴纱惊讶道:“这可是一百万两啊!”

    郭淡笑道:“虽然朝廷非常穷酸,但是也不能太看不起人家,与朝廷打仗,这一百万两还是要花的。”

    百万两的战争,是真的打仗么?寇涴纱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一下,“但这不全都是我们的钱。”

    郭淡理直气壮道:“你看我什么时候用过自己的钱。”

    说着,他将钱袋拿出来,从里面倒出五两来,贼兮兮道:“这个月的零花钱我可都存着的。”

    寇涴纱哼道:“正好,我也想与你说说这事,你别老是拿着这零花钱跟外人说事,好像我们寇家真亏待了你。”

    说到后面,透着一丝委屈。

    这五两你是省出来的吗?

    你是不屑去用好吗?

    你动辄可就是百万两的挥霍。

    郭淡啧了一声,小声嘀咕道:“这你就不懂了,你看我什么时候请过客,你看什么人向我借过钱。”

    “你...你可真是大方。”

    寇涴纱好气又好笑地白了郭淡一眼,心里嘀咕着,还好意思说人家寒酸。

    “可别说出去了。”郭淡叮嘱一句,又道:“另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个年关,我们不放假,毕竟五条枪刚刚股份制,而我们牙行也增多了许多股东,有很多事要做。”

    寇涴纱面色一喜,旋即道:“这...算得了什么好消息。”

    “我还没有说完。”

    郭淡又道:“但是我放假,你在家闷了近一年,这回就让你放纵一下。”

    寇涴纱心里的确是乐死了,她是真不想放假,但她又羞于表露出来,瞪了郭淡一眼,娇嗔道:“呸!胡说八道。”旋即又好奇道:“你...你为什么放假?”

    郭淡道:“因为明年我可能大半年都在外面,我得先去卫辉府坐镇,倘若时机吻合的话,我就会直接从卫辉府再下江南,回来得时候还得去天津卫跑一趟,所以我打算这个年关跟小香儿一块过,我也想拉你一块过,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愿意。”

    没听见!

    我什么都没有听见!

    寇涴纱一本正经地指了指郭淡面前那份有关钱庄得财物报告,“这份报告你还没有看。”

    “哈哈......!”

    就在当日,寇涴纱以牙行总裁得名义发出通知,今年年关,不管是一诺牙行,还是五条枪全部不休假。

    两边得工作人员对此没有丝毫怨言。

    因为今年年终奖特别多,是往年的一倍。

    这钱到手了,那就什么都好说。

    与以往不同得是,内阁方面也都没有休假,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

    “申首辅,这是此次外派到各钞关驻扎的官员名单。”

    王锡爵将一份名单递给申时行。

    申时行拿过来一看,这抬头第一人就是上一次的状元唐文献,又仔细看了看,道:“这些人都是新晋得进士啊!”

    王锡爵先是看了眼王家屏,然后才道:“我和忠伯都认为,新关税法面临的其中一个问题,就是那些关系户,而新进的进士在朝中还未建立起关系来,再说这事也并不是很难,就是苦了一点,他们都是年轻人,应该能够扛得住,也算是对他们的一个历练。”

    申时行又看向王家屏。

    王家屏点了点头。

    对于这个安排,他算是比较满意,他就怕王锡爵全部都派自己的人去,这势必会引起其它势力得不满。

    而王锡爵绝非泛泛之辈,手段也是厉害的,他不用自己的人,不仅仅是因为怕人说闲话,而是他也怕自己的人做错事,碰到老熟人怎么办?

    派那些新晋进士去,不但可以堵住其他人得嘴,同时也能够笼络这些新晋进士,因为如果他们干得好,将来便可以此为由,提拔他们上来,他们自然就成为以内阁为中心得官员。

    而那些进士也都非常愿意,因为如今朝中固化太严重,他们很难上位,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崭露头角的机会。

    这是出于非常长远的考虑。

    但根本目的没有变,就是要加强内阁得权力,加强中央得权力。

    ......

    南城外。

    “爷爷,天这么冷,您还是回家去休息吧。”

    柳承变一脸关心地劝说着柳宗成。

    “不碍事,不碍事。”

    柳宗成摆摆手,道:“这一次对于我们柳家而言,可是千载难逢,绝不容有失。”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去,只见城门外站着一大群人,他们就是京城的官牙和一些私牙。

    “柳老爷子来了!”

    “柳老爷子!”

    ......

    他们见柳宗成来了,纷纷拱手行礼。

    柳宗成点点头,道:“各位都在牙行混迹了不少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老朽就不多说了,各位一定切记,对于我们官牙最好得结果,就是此次改革成功,倘若的失败,这后果是不堪设想得。

    但若是成功得话,这好处自然少不了各位的,各位一定要秉公办事,万不可收取任何钱财之物,也许你们收下的钱可就是郭淡的钱,到时候可就不是你们个人的事,你们全家老小可能会遭受灭顶之灾啊。

    相信你们并未忘记那蒋世友的下场吧。”

    “柳老爷子请放心,我们都知道这利害关系得。”

    “嗯。”

    柳宗成点点头道:“不要怕得罪人,有内阁在后面支持我们。”

    ......

    乾清宫。

    “怎么样,钱要来了吗?”

    万历一脸激动地向张鲸询问道。

    张鲸道:“回禀陛下,户部那边只愿拨五万两给内承运库。”

    “五万两,他们这是打发乞丐么?”

    万历气急地指着张鲸道:“你们东厂是怎么办事得?”

    张鲸忙道:“陛下恕罪,户部那边是借陛下励精图治和内阁关税改革之名,表示要多存一些钱,以备不时之需,而朝中许多大臣也都支持户部。”

    张诚默默地点了点头,道:“事先就有不少大臣上奏,要求削减宫廷支出,将更多的钱,用于国家建设,只是微臣还没来得及呈给陛下。”

    他不是没来得及,而是他不敢拿给万历看。

    万历看了不得气死去。

    那些大臣们可都不是善茬,郭淡要没有万历的支持,他能走到今天吗?

    早就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万历才是罪魁祸首。

    大臣们也都在想尽办法,令万历难受。

    你恶心我们,我们也要恶心你。

    其实他们早就想削减宫廷支出,确实,这宫廷支出太多了一点,关键国库也没有什么钱,毕竟那边还有一个太仆寺分了一大笔钱去。

    “报复!”

    万历气急败坏道:“他们这是报复,报复朕支持郭淡,可他们也不想想,要不是朕支持郭淡,国库能够得到这一百八十万两吗?不行,厂臣,你立刻调派锦衣卫去,朕就不相信他们敢不给。”

    张鲸道:“陛下,臣方才就是与刘指挥使一块去的,但是户部将国库得账目都拿了出来,确实国库是比较吃紧,臣寻思着,倘若去硬逼着他们将钱运送内承运库,到时他们改革失败,可能就会推倒陛下您头上来啊。”

    万历眨了眨眼,过得一会儿,他狠狠一跺脚道:“这群家伙,真是可恶至极啊!哎呦!哎呦!”

    “陛下,您小心一点啊!”

    李贵赶忙上前搀扶着万历。

    这肥宅跺得太用力,太忘我了,结果把脚给跺麻了。

    “难道他们是要把朕饿死吗?”万历坐在椅子上,拍着桌子道。

    这个时机卡得可真是太狠了,他还真不太敢要这钱,因为他知道真得会出问题得。

    张鲸道:“陛下,郭淡一直受到陛下庇佑,也赚得不少钱,何不先让他拿出一些钱来。”

    其实他也没有使劲去要,他希望万历让郭淡来出这钱,国库的钱,还能跑得了吗?但是那个小金库,他可都还没有碰过,而内承运库一直是他在管,他希望此次能够介入万历的那个小金库。

    万历微微皱眉,面露纠结之色,他也有想过,但他纠结的是,郭淡那里的钱,还能够生小崽子,国库的钱那就是纯粹用来花的。

    纠结半响,他才道:“厂臣,你去想想办法,明年缩减一下宫廷支出。”

    张鲸都傻了,郭淡究竟给万历下了什么迷药,竟然宁可缩减开支,也不愿意动那个小金库。

    这很不万历啊!

    ......

    寇家宅院!

    “呀呀呀!儿子,你知不知道你老子要抱抱你,得突破多少阻碍,可真是不容易啊!不过你放心,你老子已经请了长假,这些天就专门伺候你。开不开心?”

    “哇---哇---哇!”

    “不是吧,你这么不给面子。”

    郭淡是洗白白,换了新衣服,这才得到了寇守信得恩准,抱上了寇承香,结果刚刚抱在怀里,寇承香就哇哇大哭起来。

    “喂喂喂,别哭了,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可别惹老子生气了。”

    “哇---哇---!”

    寇承香却是哭得更加撕心裂肺。

    哭得郭淡都害怕了。

    毕竟他很少带孩子,有些不知所措。

    “这可如何是好?”

    “姑爷,小少爷很认生,让我抱抱就没事了。”

    一个奶妈走上前来。

    “是吗?”

    郭淡赶紧把寇承香交给奶妈。

    果不其然,奶妈刚接手就不哭了。

    郭淡是一脸尴尬,勉强得挤出一丝笑意,“是我儿子,这有奶就是娘,哈哈,小小年纪就知道奔着奶走,给奶妈面子,毕竟我的银子,他暂时也用不了,这是对得,你们先喂饱他,吃饱之后,他就会认人了。”

    “姑爷,刚刚才喂过奶的。”

    “.....?”

    郭淡情不自禁的闻了闻衣袖,嘀咕道:“这刚换的衣服,不臭呀!”

第五百七十一章 有些重

    天降大幕!

    大雪在一夜之间覆盖了整个北京城,皑皑白雪,拉近了天与地的距离,却也隔开了人与人的距离。

    仿佛也令朝廷与郭淡之间得对抗迅速降温。

    但那只是表面上的。

    其实双方都在厉兵秣马。

    官牙和新晋进士踏上了征途。

    而一诺牙行和五条枪的员工们也在寇涴纱的领导下,紧锣密鼓的筹备着。

    两边的制度基本上都变得更加规范,唯独没有改的就是五条枪总部,郭淡的意思就是朱立枝开心就好,你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没有必要去限制他们。

    这五条枪的总部其实就是艺术得核心。

    工匠只是研发新技术,但是创造人员还是朱立枝的团队。

    艺术是不能给予任何限制得。

    而商人们也都在暗中准备着,抵御随时可能到来得风险。

    大家都已经将目光着眼于明年。

    但有两个人是例外!

    一个就是万历,一个是郭淡。

    万历还在为户部得“吝啬”怄气。

    而郭淡也在努力得用银子诱惑年幼得寇承香。

    结果都是然并卵。

    户部是用尽各种借口,就是不多给钱,你既然要励精图治,那国库自然得准备一些钱,没有钱可什么也干不了,你拿钱去买珠宝送给皇贵妃从,那可不是励精图治。

    万历一怒之下,直接派东厂实时监督外承运库,确保国库的每一文钱都必须要用在他励精图治上面。

    并且对外放出消息,朕励精图治的第一步,就是要严惩贪污受贿。

    你们不让我开心,我也不让你们过得顺心。

    不过......!

    大臣们对此是欢欣鼓舞,坚决支持。

    以王家屏、方逢时、王锡爵、余有丁、姜应鳞、丁此吕为首得大臣们,纷纷歌颂万历英明神武,早就该这么干了。

    这气得万历差点吐血。

    当即就偃旗息鼓。

    因为大臣们那边至少有不少人屁股是干净的,而他身边就没有一个屁股是干净得。

    要查就先查皇贵妃得父亲。

    万历再一次败给了大臣。

    而那边郭淡始终未能获得寇承香的亲睐,小小身子不是躲在这个奶妈怀里,就是躲在那个奶妈怀里,反正只要郭淡一抱就哭,最多最多,就是躺在床上得时候,父子二人闲聊几句,每回寇承香都用他那叽叽呀呀的声音,哄着郭淡入眠。

    这个年节,可能是自大明立国一来,过得最没有年味的年节。

    谁都没有心思过年。

    人人的心都悬着得。

    因为大家都知道,一场改革即将来临,虽然表面上只是关税,但是有见识的人,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的简单,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但是结果会是什么呢?

    谁也不知道。

    ......

    冬去春来,草长莺飞。

    商品报也如春草一般,在京城个个角落里面冒头。

    这也是五条枪股份制一来,发行得第一期商品报,一出现,立刻就席卷全城。

    我们就爱看广告。

    金玉楼!

    “连环画?是什么?”

    “这上面不都写着么,好像是以图为主,以字为辅。”

    “这就是那孙猴子么?呵呵。这画着可真是有趣啊。”

    “小孩一定会很喜欢的。”

    ......

    “三剑客?”

    “你说什么?不是已经改名叫五条枪了么?”

    “非也,非也,此三剑客非彼三剑客,这三剑客乃为五条枪为了纪念当初得三剑客,故而将连载小说得报刊取名为三剑客。”

    “是要出新小说了么?”

    “你自己看后面,第一本小说已经过审,即将发布,名为《封神演义》。”

    “是神怪小说?”

    “好像是的,说得是纣王时期,这介绍说得就很有意思,可真是令人期待啊!”

    .....

    “老爷,这商品报还真是厉害,你瞧瞧,大家就在议论上面得内容,可惜上面宣传得不是咱们金玉楼。”

    掌柜的不禁向周丰言道。

    周丰气道:“老爷我又没瞎,我看不见么?”

    掌柜的好奇道:“老爷为何生气?”

    周丰道:“郭淡当初是承诺让我们先上的,结果他倒好,尽宣传五条枪的报刊,可真是岂有此理。”

    真是妒忌令人丑恶,人家五条枪当然是先宣传自己的产品。

    《大闹天宫》连环画和《封神演义》的出现,顿时给一直沉浸在阴霾的京城带来一抹阳光。

    而且很快就蔓延至全城。

    因为这个年过得有些压抑,人人都在为今年感到担心,大家都迫切得需要娱乐。

    《大闹天宫》和《封神演义》瞬间吸引了所有人得眼球。

    但是只闻雷声,不见雨点。

    在哪?

    五条枪印刷坊前。

    只见一群商人、掌柜,站在门前,翘首以盼。

    这些人都是五条枪的忠实合作伙伴,也是京城各大书店的掌柜、东主。

    “怎么还不出来,可真是急死我了。”

    “是呀!不是说今天出吗?我都已经跟客户说了,明日一定有得卖,这要不出,咱店都会给砸了。”

    “来了来了,邱管事出来了。”

    只见邱江从作坊里面走出来。

    这些人立刻围了过去。

    别说废话,《大闹天宫》快些拿来,要不拿出来会出人命的。

    “各位别急,别急,会有的。”

    邱江挥着手,道:“各位,墨版的大《大闹天宫》有三千册,彩版的有三百册,大家还是老规矩吧。”

    “哎呦!老邱,才这么一点啊!”

    “三千册根本不够分啊!你就给我一家店,我也能够帮你卖出去。”

    .....

    这些店主骂娘得都有了,弄了半天,才这么一点,你出来干嘛?

    邱江没好气道:“各位员外,你们是不知道,这年节我们可都没有放假,个个都累的腰都直不起了,能够印刷出这么多册,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你们还不知足。”

    “不是我们不知足,是真的不够呀。”

    “你们为什么不在商品报上说明就这么一点,你们这么干,我们可是很难做的呀!”

    “你们干脆就别宣传,以前的画册也没有宣传,直接拿出来卖,卖得也快,就你们五条枪出来的商品,还怕卖不出去吗?你们这一宣传,这事更大了。”

    ......

    邱江道:“你们放心,如今天气已经转暖,我们会加快印刷的,这货量很快就会跟上去,你们就多多担待一些,这是印画,可不是印字啊。”

    “唉...罢了,罢了,可真是第一回见到赚钱赚得这么如你这般痛苦得。”

    .......

    为什么郭淡急于推出《大闹天宫》和《封神演义》。

    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今日锁定的股份全部解封,他必须要拿出新产品,或者说兑现当日的承诺,以此获得大家对于五条枪和一诺牙行的信心。

    奖池大厅。

    “哎呦!这么多人,看来我们是来晚了。”

    “那愣着作甚,快些进去啊,可莫要让人都买走了。”

    只见两个身着华丽得中年男人挤入奖池大厅,抬头便看向墙面,只见上面挂着不少木牌,木牌上的数字是那么的耀眼。

    其中一人惊喜道:“有这么多人出售股份啊!”

    他立刻举手道:“我要购买五万股五条枪的股份。”

    “你先别急呀!这么多人出售,肯定是有问题得。”他的同伴急忙拉住他,但为时已晚。

    厅中所有人都回头看着他们两个,就跟看傻逼一样。

    “要...要排队么?”喊话那人战战兢兢道。

    一人道:“你看清楚了,上面挂着的全都是买入的价格,现在还没有人出售股份。”

    “......!”

    《大闹天宫》和《封神演义》还未出现,就已经火得是一塌糊涂,这时候傻缺都不会愿意抛售自己手中得股份,他们还在观望,渴望再买入一点。

    他们所不知的是,其实郭淡今日也坐镇奖池大厅,但是...但是因为有几个**在,导致无法下来与大家见面。

    “呵呵...哈哈...哇哈哈!”

    “嘿嘿...有趣!有趣!”

    “哈哈哈哈----!”

    只见徐继荣、关小杰、朱翊鏐、刘荩谋四个蠢货,霸占着沙发,人手捧着一本彩版的《大闹天宫》看得直乐呵。

    朱立枝当然是独自一人坐在有着绿布背景得角落里面,但他手中也拿着一本彩版的《大闹天宫》。

    郭淡坐在总经理位子上,双腿架在桌上,郁闷地看着他们几个,“我说你们也真是得,这《大闹天宫》都还没有出,你们就拿来先看,这......。”

    朱翊鏐昂头问道:“有啥问题吗?”

    郭淡讪讪道:“我只是想说,今日是股份解锁之日,你们身为大股东,能不能有点态度,这么搞,楼下得人会怎么想。”

    朱翊鏐哼道:“我又不是大股东。”

    我也没说你,是你自己要抖王爷威的。郭淡暗自翻了下白眼。

    徐继荣似乎没有在听,抬起头来,道:“淡淡,你这连环画是不是为我特别准备得?”

    郭淡纳闷道:“此话怎讲?”

    徐继荣道:“我看字就特别累,可这连环画看着怎么也不累,以后得书要都是这样,兴许我也能够考个状元回去让姑姑开心开心。”

    他话音刚落,朱立枝道:“虽然他一定考不上状元,不过这连环画确实比我想象中得有意思,这可以无拘无束的画,下一期我也想试试看。”

    郭淡笑道:“下一期三打白骨精,你自己看着办吧。”

    朱立枝点点头。

    关小杰眼眸滴溜溜转了几圈,道:“立枝哥哥,小弟有一个主意。”

    朱立枝问道:“什么主意?”

    关小杰道:“咱们一直都是画人得春宫画,这回咱们画妖的春宫画,就以这三打白骨精为故事,就说白骨精勾引唐僧,行了房事,咱们把春宫画也画成连环画,更能引人入胜,你们以为如何?”

    他越说越兴奋。

    “小杰,你这主意可真是好!”

    朱翊鏐一拍桌子,又若有所思道:“也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妖,要有得话,本王倒也想试试。”

    这厮也不知是不是小时候闲出毛病来了,就是喜欢猎奇。

    “你们自己看吧,我还有事。”

    待大家回过神来,郭淡已经开门走了出去。

    “什么意思?”

    关小杰一脸懵逼道。

    刘荩谋笑道:“意思就是不答应。”

    关小杰道:“为何不答应,我觉得大家肯定会喜欢的。”

    刘荩谋往沙发上一靠,“如今是多事之秋,咱们还是悠着一点吧。”

    朱立枝默默地点了下头。

    徐继荣左右看了看,道:“你们在说啥?”

    朱翊鏐道:“你没有在听么?”

    “在听。”

    “那你还问?”

    “三打白骨精是啥?”

    “.....!”

    出得门去的郭淡,嘀咕道:“这小杰还真是一个商业奇才,我要再不出来的话,可能就会被他给打动的。郭淡呀郭淡,这点小钱,没有必要去赚。稳住。”

    正当这时,旁边得杨飞絮突然道:“若是没事得话,可以去赛马区得卫所看看。”

    郭淡瞧了眼杨飞絮,指了指她:“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杨飞絮沉吟少许,道:“我觉得你这话说得有欠妥当,你和头他们又不是敌对关系?”

    “谁说不是。”

    郭淡叹了口气,道:“当你在我面前提到另一个男人时,那个男人就注定是我一生的敌人......请收起你的大拇指,要让你去撸,估计都得套上一副盔甲,不然的话,铁定软骨性骨折。”

第五百七十二章 弯道超车

    在赛马区中还有着一个独立于锦衣卫、东厂系统之外得卫所。

    这个卫所可以说是郭淡一手缔造得,但郭淡似乎已经忘记这事,自他回京以来,他来过赛马区无数回,但从未去过那个卫所。

    今日还是在杨飞絮得提醒下,郭淡才顺道来到这个卫所看看。

    “你今儿怎么上这来了。”

    当童笠见到郭淡时,不免觉得有些惊讶,邀请郭淡、杨飞絮来屋内坐下之后,便是询问道。

    郭淡只是瞟了眼杨飞絮,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

    杨飞絮也注意到郭淡的目光,但她兀自是面如止水,“头。你这是在讽刺郭淡一直都没有来吗?”

    童笠瞧了眼杨飞絮,忙解释道:“当...当然不是,我只是......。”

    说到这里,他一脸尴尬的看着郭淡。

    面对杨飞絮的质疑,他总是显得难以应对。

    郭淡哈哈一笑,左右看了看,非常生硬的转移话题,“就你一个人?”

    童笠点点头道:“小五和老二刚好家里有点事。”

    刚开始建立得时候,招了不少锦衣卫过来,但早就派去海外执行任务,这里就三个人。

    杨飞絮淡淡道:“这句话换成是明天说,或者后天说,我想也不会有任何差别的。”

    童笠尴尬地脸都红了。

    郭淡却是乐得直笑,道:“我今日过来,原因无它,就是因为杨大美女在为你们抱打不平。”

    杨飞絮面色严肃道:“我并非是在为谁抱打不平,我只是觉得你们辜负了陛下的信任,难道陛下交代你们的任务,就是让你们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吗?”

    她其实已经是非常能忍了,她之前对于这个卫所可是报以很大的期待,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坚持留在郭淡身边保护她。如果前段时间,郭淡在忙着开封府的事,顾不上这里,那她还能够理解,但问题是,在年节前后,郭淡是宁可在家带孩子,也不愿来这里一趟,那她就有些无法接受。

    这与她预计的相差甚远。

    童笠讪讪道:“三姐,我们也并非什么都没有干,我们不是已经派人不少锦衣卫去海外么,不过这路途遥远,消息还未回来。”

    郭淡直点头。

    杨飞絮道:“就这一个举动,可就花了整整一年,而就在期间,东厂的势力却得到进一步增强,难道不是我们应该奋起直追吗?这么下去,我们根本不可能与东厂抗衡。”

    童笠道:“东厂势力强大,我们得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杨飞雪道:“可我认为不管是再怎么小心,东厂都会视我们如鲠在喉,不除不快,如果我们不能尽快得壮大自己的势力,迟早有一日,我们会被东厂连根拔除的。”

    “她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郭淡又向杨飞絮道:“那不知杨大美女有何高见?”

    杨飞絮道:“我认为我们尽快扩大卫所的人数,我们不应该害怕东厂的渗透。”

    她看向郭淡道:“你不也经常说吗?不能因为害怕在路上被马车撞,而永远不出门。东厂为什么能够收买人心,凭得也是威逼利诱,据我了解,即便是都指挥使,也不见得是死心塌地地效忠东厂,一旦大家认为我们可以给予他们更好的待遇,以及保护他们,他们自然就会向着我们。

    在此之前,不少锦衣卫都对我们抱有期待,而如今他们都已经对我们感到失望。”

    郭淡惊讶地看着杨飞絮道:“认识你这么久,第一回听你说这么多话。”

    杨飞絮恼怒道:“你能不能认真一点。”

    “认真!认真!”

    郭淡点点头,又向童笠道:“你听见了,那...那咱们就这么干吧。”

    童笠木讷地点点头,又狐疑地瞧了眼郭淡。

    杨飞絮彻底暴怒了,“你们是在戏弄我么?”

    “哪有。”

    郭淡道:“我们是认真得呀!这不听你的,你也发火,听你的,你也发火,你可真是讲道理呀!”

    这番敷衍得腔调,杨飞絮自然不会相信,而且她跟在郭淡身边多日,也知道这人得性格,她瞟了瞟童笠,道:“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童笠瞧了眼郭淡,轻咳一声:“郭淡,你口才好,你来说吧。”

    “我擦!”

    郭淡道:“就凭你这句话,你的口才是绝不亚于我呀!”

    杨飞絮手中的绣春刀已经发出愤怒得低吟声。

    郭淡瞪了童笠一眼,然后才向杨飞絮道:“我知道你所追求得是重铸锦衣卫昔日得荣耀,而在我看来可以打着这个旗号,但是没有必要真的那么做,我也不会将精力浪费在这上面,因为这是没有任何意义,也根本就不值得。”

    杨飞絮闻言,震惊之余又感到一头雾水,因为一直以来,郭淡都是非常支持锦衣卫的,他也认为这么做,是可以有效地分裂厂卫,但如今却又说毫无意义,不禁看向童笠。

    童笠讪讪道:“三姐,你身上这套衣服其实比飞鱼服更加适合你。”

    郭淡得意洋洋道:“当然,这可是我选的。”

    杨飞絮双目迸射出两道愤怒的目光。

    两个男人瑟瑟发抖中.......。

    郭淡咳得一声道:“我们不是有意要瞒着你,而是怕你无法接受,就好像现在这样,抖得这么厉害。”

    “我最不接受得就是欺骗,尤其是我一直以来都非常相信得人。”

    杨飞絮狠狠瞪向童笠。

    童笠叹道:“对不起,但是他说得确实有道理,有些事是难以挽回得。”

    杨飞絮又看向郭淡,道:“我也想听听你的高见。”

    “高见就谈不上,这只是一个普通得事实。”

    郭淡道:“锦衣卫已经存在了近两百年之久,其内部的一切都已经固化、腐朽,就如同年迈得老人,我为什么要在这么一个老人身上花钱,别说是你,哪怕是我夫人坚持,我也不会这么做的,因为这是一种非常不理性的坚持。

    拯救一个老人所用的成本和效果是远不如培养一个年轻人。也许在你眼中,锦衣卫是无比神圣的,是拥有各种荣耀,但是在我眼中,锦衣卫却是一文不值,我不会为这些不理性得坚持付钱。”

    杨飞絮当然不会强求郭淡坚持她所坚持的,但她一直都认为她的坚持与郭淡的利益是不谋而合的,问道:“那你们现在在干什么?”

    郭淡道:“这只是一个幌子,一个让东厂相信我们的目的是分裂厂卫的幌子。你应该还记得,当初我从山西回卫辉府时,曾在两地得边界与童千户有过一次详谈。

    在当时,我们都认为,东厂与锦衣卫的关系是错综复杂,同时还涉及到陛下,以及锦衣卫内部也存在诸多问题,恐怕穷尽毕生之力,也难以改变这一切。”

    童笠提醒道:“郭淡,你可能记得有些不清楚,是你这么认为,我只是被你说服的。”

    “......!”

    你有点出息好不。郭淡一翻白眼,无奈地点头道:“是是是,是我这么认为的,我甚至认为分裂锦衣卫是可以削弱东厂,但不足以抗衡东厂。”

    杨飞絮道:“但是没有锦衣卫的帮助,你更加无法抗衡东厂。”

    “可不见得。”

    郭淡笑道:“作为情报部门,谁能控制最有价值的消息,那么谁就是真正得老大,而并不是比人多,比谁得官大,一旦我们控制住陛下最想得知得消息,那么陛下必然会更加亲睐我们。”

    杨飞絮微微蹙眉,道:“但是最有价值的消息,不是都被东厂控制着吗?”

    “那只是现在,现在有价值的消息,在未来就不一定了,做人要把目光放的更加长远一点。”

    郭淡笑道:“如今东厂控制得主要是官员们的消息,但是厂卫一般不会去收集普通百姓的消息。但是我相信未来最有价值的消息,是技术,是金钱,是贸易,是周边。也许官员的消息,对于陛下而言,一直都有价值,但如果我们能够控制这部分消息,那我们就能够与东厂分庭抗礼。”

    杨飞絮凝眉思索着。

    这个角度她还真从未考虑过。

    她更多是从权力方面去考虑。

    但是郭淡的骨子里就是一个商人,他思考任何事都是一种商人思维,即便是权力,他也是用这种思维去分析的,商人思维是什么,就是分析未来得供需关系。

    在以后的那个时代,傻缺都知道,供需关系就是房子房子房子房子房子,那有什么可分析的,里面是人山人海,挤都挤不进去,关键在于未来,你能够看到的未来供需关系,那你必然会取得成功。

    郭淡对于未来的情报分析,就是技术、贸易和外交,而东厂并未这方面下很大得功夫,东厂将主要精力都投入到维护皇权上面,他调查的就是有没有人造反。

    这其实是一种保守的战略,而郭淡的情报战略是具有进攻性的,也是未来万历需要得情报。

    唯有如此,才能够对东厂进行弯道超车。

    否则的话,即便你打败张鲸,还会出现下一个张鲸,不可能消灭,因为这不符合万历的利益,最关键这些斗争,不是郭淡的擅长得。

    童笠道:“其实在卫辉府的时候,我们已经训练出一批人来,他们现在已经投入到收集情报当中。”

    杨飞絮轻哼道:“那么短时日,能够训练出什么来,只怕也是一群乌合之众。”

    郭淡笑道:“我们收集的消息也不是申时行昨日与谁见面了。”

    “那...那派去海外的锦衣卫也只是一个幌子?”

    “那当然不是,我们培养出来的人,目前还没有能力在海外立足,这个计划是真的,只不过我们不是要变成锦衣卫,而是要锦衣卫变成我们。”

    杨飞絮突然一语不发,起身走了出去。

    “三姐,三......?”

    童笠叫得两声,可杨飞絮根本就不搭理她,他深感担忧地叹了口气,又看向郭淡道:“你为何突然决定告诉她?”

    郭淡摇头道:“我不是突然决定的,反正她问起来我就告诉她,她要不问我就不说。”

    童笠道:“但是她恐怕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啊!”

    郭淡道:“但是我们也没有义务为了她坚持而奋斗。”

    童笠道:“你对任何人都是这么理性吗?”

    郭淡反问道:“难道你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吗?”

    “我也不知道。”童笠摇摇头。

    郭淡笑道:“其实人都有感性得时候,但这事不适合感性,因为东厂可不会对我们手下留情的。”

    童笠点点头。

    郭淡又问道:“江南可有消息传来?”

    童笠神色一变,正色道:“新关税法在江南还是得到不少人得支持,不仅仅是官员,也不仅仅是为了对付你,因为当地许多大富商和大地主也想效仿卫辉府,建造大作坊,而新关税法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个机会,因为这可以阻碍卫辉府的货物进入江南。”

    郭淡笑道:“这很商人,我非常欣赏他们。”

    童笠笑道:“看来你已经想好了对策。”

    郭淡摇摇头道:“不能这么说,应该说,是我把他们放在那个位子上的。”

第五百七十三章 开始了

    “咦?”

    当郭淡从屋内出来时,突然发现杨飞絮一如既往地背靠门口得梁柱上。

    童笠面色一喜,“三娘,我还以为你.....?”

    杨飞絮却不理他,而是向郭淡道:“你是要离开这里了吗?”

    “嗯。”

    郭淡笑着点点头,“毕竟我已经成功离间了你们的感情,圆满完成任务。”

    杨飞絮径自往外面走去。

    童笠低声道:“郭淡,三娘她......!”

    “她远比你想象中的要坚强,不用送了,告辞。”

    郭淡微微颔首,然后便走了出去。

    童笠愣了一会儿,突然哑然失笑。

    来到卫所外面,郭淡追上杨飞絮,笑道:“真是没有想到你这么快就能够调整过来。”

    杨飞絮道:“我天天跟在你身边,但却对此毫不知情,也万万没有想到,那么东厂也不可能能够想到,可见你的策略是成功的。”

    “多谢夸奖。”

    郭淡笑道:“所以你也赞成我的想法。”

    杨飞絮道:“也许她真的如你所言,是一个年迈的老人,但我,但我永远都是一名锦衣卫。”

    郭淡点点头道:“虽然这种杨飞絮现象,就是我所言的固化,锦衣卫的世袭,导致锦衣卫无法焕发新生,但是我完全支持,如果你不是秉持着一个锦衣卫的原则,你也不会这么恪尽职守。”

    杨飞絮突然看向郭淡道:“为什么你今日要告诉我真相?”

    郭淡笑道:“我始终相信价值交换的理念,若只是让一方一味得付出,这种合作是得不到长久得。我知道你对于保护我并不感兴趣,你是另有所图,这是对的,干活就得索取回报。

    但就目前来说,都是你在付出,而你并未得到你想要的。你现在已经知道,其实在我身边已经出现一个情报网,但是我身边还缺乏一个负责联络的人。我想你对此应该非常感兴趣。”

    杨飞絮眼中闪过一抹喜色,道:“既然是我应得的,那我也没有必要跟你说谢谢。”

    郭淡道:“牙行每个员工在领取酬劳得时候,虽然那是他们应得的,但他们都会向我说一声谢谢,这只是家教问题,哦,对不起......!”

    “谢谢。”

    杨飞絮瞪着郭淡吐出两个字来,旋即又想起郭淡好像也是半个孤儿,道:“论家教,你也不见得比我好。”

    郭淡长叹一声:“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

    其实杨飞絮猜测得非常对,东厂是万万没有想到,郭淡的重振锦衣卫计划,只是一个幌子,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在这方面跟张鲸较劲,可怜得张鲸还蒙在鼓里,盯着郭淡的一举一动。

    但这并不能说张鲸愚蠢,或者说郭淡聪明。

    任何一个在世界百强公司担任总经理的人,是绝不会想着去一个小作坊担任主管。

    除非你知道这个小作坊在不久得将来,会成为世界数一数二得大公司。

    但这又是难于上青天,可能只有0.000001%的几率。

    也许就算告诉张鲸,张鲸都不太会在意,因为他不会认为未来的情报会从统治阶级转向民间,转向商人,转向作坊,转向海外。

    换而言之,郭淡要以这种方式来对东厂进行弯道超车,他首先要让这些消息变得更有价值。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

    但是对于郭淡而言,他宁可这么干,他也不不愿意从权力争夺得角度去跟张鲸斗争,因为那不是他擅长得,虽然他也学了一些,但他肯定不是张鲸得对手。

    而他如今就在为此努力着......。

    第二日,《大闹天宫》连环画版终于在各大书店登陆,不,应该说基本上在书店还未开门前,就已经售空,就连第二批也已经预定都满了。

    可就在同一天,柳家也对外公布了具体关税。

    关于到底收多少关税,是不能交给各地官牙自己去决定的,必须要先订好,哪怕是不周全,也得由中央下达命令,因为官牙想秉公处理,也没有哪个能耐。

    当然,这一份关税报告在年前就已经通过内阁的批准,大臣们也都已经知道了,这一回只是对外公布。

    盖因当初朝廷就是让官牙负责修订关税,朝廷只是负责审批,所以这回朝廷让官牙来公布关税,除了不太想多跟五条枪打交道之外,主要还是想借此给予官牙一定的权威。

    而如今随着天气渐渐变暖,商人们自然也开始活动起来,这新年新气象,朝廷也希望从年初就全面执行新关税法。

    关税公布之后,在一定程度冲击了《大闹天宫》的热度。

    京城的大富商们哪里还有心思看《大闹天宫》。

    牙行。

    “贤侄,你看看,你看看,这准个什么事?”

    周丰激动道:“从京城运出去的货物,不管运往哪里,不管是什么货物,至少都要征收两成的税,这几乎是之前得五倍多啊!”

    曹达问道:“贤侄,这报纸就是从五条枪印刷得,你事先不知道吗?”

    “五条枪可是有保密协议的,否则的话,谁还敢找我们来印,我事先是真不知道,就是知道,我也不能说出来得。”

    郭淡放下报纸来,道:“但是从各地运往京城的关税减少不少,这对于我们在卫辉府的作坊是非常有利得。”

    “那只是说得好听,其实根本就没有减少。”

    曹达道:“那只不过是省去了本就不应该收得税,而那些税,咱们平时也交的少,可同时那些名贵绸缎、珠宝、名贵木材,哪怕是运来京城也得交比以前更高得税。”

    他们都是有背景的人,每年都得孝敬上面,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征他们的税,即便征,那些孝敬可也不能少啊!

    秦庄点点头道:“而那些钱跟国库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哪怕只算货物进入京城的关税,对于国库而言,可也增加了不少。”

    胡渊叹道:“不得不说,这柳老爷子也真是名不虚传,这番关税设计的着实巧妙,表面好像降低了关税,但实际上国库收入却增加了,难怪朝廷这回恁地器重他。郭淡,我看你这回是遇到对手了。”

    朝廷这么征税得理由,就是咱们京城人口众多,许多商品和原料都依赖于进口,包括粮食,你若还要往外面运,这显然不利于京城的发展。

    真正的设计师郭淡只能自嘲地笑道:“我从来不缺对手。”

    周丰欲哭无泪道:“这些就先别说了,我事先以为他们只是专门针对卫辉府,不曾想他们会连京城都这么严格,我这刚好有一批酒要运往南京,这我可怎么办?这酒他们可是要征四成的税呀。”

    京城本就缺粮食,缺酒,而酒又要耗费粮食,所以酒是征双重税。

    加上四成得税,再运往江南,几个人喝得起啊!

    秦庄道:“我以为京城之税,还算是非常公平,对我们的影响还不是很大,关键还是卫辉府,如今卫辉府的商人肯定都是人人自危,因为许多原料都会被征税,卖出去还得被征一道税。”

    郭淡点点头,道:“我近日马上会去卫辉府,你们也一块去吧,这时候我们要团结一心。”

    “那我的酒怎么办?”

    周丰可怜兮兮道。

    郭淡道:“先放在京城卖吧,四成得税,你要运去江南,除了亏损路费以外,什么也赚不到。”

    “天啊!”

    周丰不禁苦恼地直搓额头。

    纵使事先就有准备,但关税真正颁布之后,也还是令他们苦恼不已。

    回到办公室,优雅地坐在沙发得徐姑姑,将报纸一合,笑道:“托你的福,这可能自太祖以来,朝廷执行新法最快得一次,这真是难以置信。”

    “你当然高兴。”

    郭淡坐在办公桌后面,道:“也许你更期望见到朝廷控制一切,而不是将关税承包于我。”

    徐姑姑道:“朝廷能够做好,对于你而言,是利大于弊,毕竟各地针对你的官员是多不胜数,一切都照章办事,那么你就不用担心他们针对你。”

    说到这里,她顿了下,道:“官牙此次颁布得关税,不但合理,而且设计的非常巧妙,我甚至都怀疑,这是不是出自你手。”

    郭淡哼道:“我也怀疑柳宗成背后是不是有高人支持,原本都快要死的人,突然脑子变得这么清醒,也许这个高人就是居士你。”

    徐姑姑摇摇头,对于郭淡的粗鄙之语,实在是难以适应,道:“你未免太高看我了,如果我能够想出这些来,那我也就不会怀疑是你,比我聪明得人比比皆是。”

    “谢谢你的夸奖!”

    郭淡呵呵两声,又道:“但现在我是要活下去,如果活不下去,再多的好处,我也不可能体会得到,商人不怕坏事,就怕不确定,现在一切都充满着不确定。”

    徐姑姑稍显诧异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想好应对之策。”

    郭淡叹道:“我的应对之策,就是先等关税下来,看看会出现什么问题,再去解决,都说不确定是商人最害怕的,所以,我们得马上去卫辉府,稳定军心。”

    正当这时,后门突然打开来,只见寇涴纱快步走了进来,她先是向徐姑姑问了一声好,然后向郭淡道:“夫君,我们运营得很多商品,可能需要做出一些调整。”

    郭淡道:“尽量都放在京城卖,但若会影响到信誉的,那就是赔本也得卖。”

第五百七十四章 等着云开

    新关税法的执行第一天,就直接打破明王朝的两个记录。

    其一,就是执行最快记录。

    其二,就是同步记录。

    以前明朝廷的办事效率,那真的是堪比蜗牛一般,再加上明朝皇帝又经常性短寿,导致很多时候,这新政策都还未执行,皇帝就挂了,新法要么就废了,要么就下代皇帝继续执行。

    而且从来就没有同步过,有些新法都施行好几年,但还是有很多地方没有执行。

    这一次是所有钞关是在同一天执行新关税法。

    饶是张居正时期,可也没有这么快,这么同步过。

    这一次新关税法那真是一路开绿灯,从朝廷到地方官府,都是畅通无阻。

    朝野上下是团结一心。

    要说起来,新关税法对那些官员也都有着很大的伤害,首先,他们没有办法从这里面捞油水,因为全都由中央控制。其次,他们的消费成本变高了,如今明朝可是奢侈成风啊。

    但还是那句话,两害相权取其轻。

    相比起这一点点阵痛而言,郭淡的威胁令他们更加感到害怕。

    他们生怕哪天自己也被承包了。

    通州。

    京城最大的钞关,并不设在京城,而是设在通州,毕竟京城乃是天子脚下,还是要点颜面的,要是天天一堆货物堆在那里,那像个什么事。

    “.....三百两?”

    一个皮草商人站在钞关看着那专门开票的官牙,脸色都吓得苍白。

    你们这是征税还是在要命啊!

    “是的,你这里一共是两百三十件皮袄,根据我们牙行的定价,总价值应该在一千两左右,而且你这全都是名贵皮袄,根据三成关税来收,故此要收取三百两。”

    “牙...牙爷,我这皮草可是送给南京萧大官人的。”

    “如果你说这话的意思,是想要找关系,那请不要来找我,我只是负责开票的。”

    “那...那应该找谁?”

    “这我哪里知道,你开不开,不开的话,就赶紧离开,后来可还有很多商人在等着的。”

    “我...开,开吧。”

    这时,旁边行来一个商贩,“曾兄,三百两的税,你也开?”

    姓曾的皮草商人叹道:“这我有什么办法,我都已经答应人家,要是不送去的,那我会死得更惨,唉...如今江南那边的天也比较冷,每件多个十多两,他们应该也会买的。”

    “这倒是得,能够买得起你家皮袄的人,也不会在乎这十多两。我可就苦了,我还打算运一些酒去卫辉府卖,这回好了,又得放回到仓库去,好在一诺牙行那边比较通情达理,他们会帮我沟通得。”

    “我看着新关税法根本就是胡来,是难以长久下去,咱们先忍着,等着郭淡来承包商税。”

    “不错,不错,只要郭淡承包商税,那咱们的好日子可就来了,忍这一下就无妨。”

    ......

    今日柳宗成是亲自坐镇这里,不但如此,王锡爵、王家屏也都过来查看情况。

    他们对此也是非常谨慎。

    “柳员外,情况如何?”

    王家屏向柳宗成询问道。

    柳宗成忙道:“回大人得话,一切都非常顺利,您们看,这是今日开出的票据。”

    他拿出一些票据递给王家屏,又继续道:“但凡名贵商品,商人们都还是选择通关,但是与百姓息息相关得商品,基本上都将货物运送回去了。依老朽之见,用不了多久,京城的许多商品得价格,就会下降一些。”

    王家屏和王锡爵看了看票据,是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虽然通关商品比往年少了一些,但是税收却增多了不少,这多出来得税,可都是富人税。

    用这种方式来征税,不会让富人产生太大得抵触,认为朝廷就是针对他们来的。

    还是那句话,你们要嫌贵,你们可以不买,不买这些又不会死。

    同时许多商人选择取消将商品往外运,必然会造成京城货物增多,价格自然会下跌。

    一旦商品价格下降,百姓必然开心,他们就会更加支持新关税,这将会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从财政得角度来看,这当然也是对的,如今贫富差距,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惊人得地步,穷人交不上税,但是国家也确实穷,这只能想办法去征富人得税。

    选择中间税无疑是最佳的。

    王家屏又叮嘱道:“这还只是刚开始,你们切不可放松警惕。”

    柳宗成忙道:“二位大人请放心,草民一定会时时刻刻看着得。”

    ......

    东厂。

    “督公,有些时候我都怀疑,这是不是内阁与郭淡演的一出戏,故意来针对我们的。”刘守有非常郁闷地抱怨道。

    张鲸皱眉道:“这事我可早就提醒过你,你难道还没有准备好吗?”

    刘守有道:“我们的货物可都安排好了,但那都只是小钱,主要是......!”

    他突然放低声音,“主要以前有不少关税,可都是咱们的人在收,如今的话,这方面的收入可是少了近七成,用不了多久,下面的那些人就会受不了得。”

    东厂可是收税大户,到了万历时代,他们收税得权力是进一步得到加强,许多苛捐杂税就是东厂弄出来得,关税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但是由奢入俭难,少一点,他们都浑身难受。

    张鲸叹道:“这也没有办法,是郭淡把水给搅浑了,要不把他给压下去,这水可就一直浑着得,且先看看再说吧。”

    他现在也有些茫然,因为两边都是他的对手,他既不想内阁好,又不想郭淡好,他也不知道该帮哪一边。另外,鉴于万历是站在中间的,他也不好成为第三方角逐的势力,他暂时只能静观其变,即便他的利益收到一些伤害,他也只能先忍着。

    他突然瞟了眼刘守有,“不过你好像对郭淡是挺有信心得,还买了不少五条枪的股份,你认为他会笑到最后吗?”

    刘守有神情一滞,忙解释道:“督公,这都是我那不孝子偷偷买的,他倒不是为了挣钱,他只是对于五条枪的画册感兴趣,我事先是真不知情,我已经让他早点卖掉,但是他说还会再涨,现在卖不划算,我这......!”

    “行了,行了。”

    张鲸摆摆手,道:“买了就买了吧,有个人在一诺牙行也好,至少什么情况,咱们都能够事先知道。”

    ......

    虽然很早之前,朝廷就已经宣布新关税法,但是真到这一刻,许多人还是有些难以适应,东厂都是如此,更别说那些商人。

    他们如今是更加期待郭淡能够早日承包商税,正是因为这种期待,导致他们抱怨声倒是少了不少。

    忍!

    我们忍!

    守着云开见月明!

    不过今晚倒不是月明之夜,但黑夜的降临,还是令舆论声稍稍冷却了一些。

    二更时分,一辆马车悄悄来到一诺牙行门前。

    能在宵禁之时,坐着马车溜达,肯定不是一般人。

    车上坐着李植和黄大效。

    “你看,我没有骗你吧!可都亮着的。”

    李植指着灯火通明的一诺牙行,得意洋洋道:“他们牙行可是运营许多商品,而这些商品多半都是要出售其它地方,这回可得全部进行调整,我可是听说他们牙行的人这几日可都得睡在牙行。”

    黄大效却道:“这都只是皮毛而已,你去卫辉府看看,去开封府看看,那里才是郭淡最重要得利益,如果不能限制那几个州府,就这点钱,郭淡根本就不会在意的。”

    李植道:“我们跟宋侍郎仔细研究过那份关税,卫辉府必然会受到限制的,他们的商品就连到大名府都得征收不少得税,那五条枪的春宫画更是要征收五成的税。同时他们需要从外地购买许多酒,这些可也得征不少税。”

    ......

    然而,

第五百七十五章 冤家路窄

    任凭王家屏、王锡爵再聪明,他们也不可能想得到,新关税法的总设计师就是郭淡本人。

    如果风险高于利益,郭淡当然也不会这么干,所以这里面一定是有着巨大的利润。

    信行和钱庄,就是开门红利。

    在新关税法执行得第一天,钱庄的存银就比往日多了五千两,要知道钱庄目前就与两个地方进行汇款业务,一个是南京,一个就是卫辉府。

    所以这钱可是不少。

    其次就是信行,信行虽然一直在发展,但是并未出现如牙行、五条枪那种飞跃式的发展,原因就是因为许多商人还是不信任数据,也不懂这是什么,更加不懂得运用。

    信行目前最大的客户就是卫辉府,其次是牙行,再后就是柳家。

    柳家明知信行是郭淡的,但他仍愿意保持与信行的合作,因为在整合官牙期间,信行可是帮了他很大的忙。

    这一回,也该轮到人家信行吃螃蟹了。

    如今大家是去到钞关,由官牙来进行税务统计,商人自己事先是不知道自己要缴多少得税,虽然已经公布税率,但是如今计算关税不是单一的,你什么货物,去哪个州县,以及货物量的多少,这税率都是不一样得。

    有着一个非常复杂的计算方式,但只要算出一点,那可就要多出不少钱来。

    税就是成本,你估算不到成本,你怎么去做这一笔买卖,导致许多商人索性就回去了,商人也不知道运过去卖多少钱合适,能不能卖得出。

    很多商人身边就一个账房,显然一个账房已经难以应付当下得情况。

    而信行在卫辉府帮助钱庄收集信息,统计税收,尤其是在契税方面,有着丰富得经验,信行可以很快就算出来。

    只要价钱不是很高,那一定有人愿意花这钱。

    另外,郭淡不断投资教育,也开始收获回报,已经有不少少年去到五条枪和信行工作,他们不学什么四书五经,他们就学认字很算术,一天到晚,也不干活,天天学习。

    当然,他们来到岗位也是先当学徒,到五条枪就是拣字,到信行就去外面打探消息。

    虽然如此,但是有一个人才储备库在那里,信行也不会出现后继乏力的现象。

    基础已经稳固,目前就是信行扩张的最佳时机。

    风险伴随着利益,利益也伴随着风险,郭淡也不能说只把利益给吞进去,风险就还回去,可没有这么便宜得事,高风险依旧是存在的,尤其是卫辉府,卫辉府是除月港那个小地方之外,最依赖于进出口的州府。

    卫辉府当然也会面临巨大的冲击,而卫辉府就是郭淡的基本盘,卫辉府要是完了,那他也完了,目前为止,他九成得业务,都是围绕着卫辉府在进行。

    京城只是一个次要得战场,新关税法会令京城变得更好,很多商品进口那可都是免税得,路上是畅通无阻,这里不可能出现什么动荡,但是这里得富人又特别得多。

    是一个典型得消费性城市。

    在与寇涴纱和陈方圆商定完钱庄和信行的扩张计划之后,郭淡就准备前往卫辉府。

    “夫君在外可得照顾好自己。”

    寇涴纱抱着小香儿,一边送着郭淡出门,一边叮嘱道。

    郭淡惊奇道:“夫人,一直以来我出远门,你都是叮嘱我工作上的事宜,而不是让我照顾好身体。”

    是吗?寇涴纱顿时双颊生晕,自己还想了想,是不是这样得?

    寇守信呵呵道:“那也得你听呀!你都不听,说来又有何用?”

    郭淡尴尬一笑,又道:“只要岳父大人和你们母子在家平平安安,那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寇涴纱哼道:“也就是说我们什么都不要做。”

    呀!说错话了!郭淡赶忙道:“当然不是,要没有夫人你坐镇,我哪里敢出门。”

    寇涴纱白了他一眼,“行了,别贫了,大姐姐和三娘可都在等着你的。”

    郭淡抬头看了眼门口的两位大美女,招了招手,又拉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的寇承香的小手,笑道:“儿子,老爹出门帮你赚奶妈钱了,但愿这是你需要老爹帮你赚得最后一笔钱。”

    “去去去!”6

    寇守信直接挡在中间,道:“我孙子才不要你养。”说着,他又哄着寇承香道:“小宝贝,莫要他的钱,爷爷会把钱都留给你,不给你爹,也不给你娘。”

    郭淡无奈一笑,他觉得寇守信有些过于保护寇承香了,道:“岳父大人,您对涴纱的教育非常成功,为什么您要改变您的教育方法。”

    寇守信立刻道:“你不知道就别瞎说,涴纱小时候,我可也是非常疼她的,只不过那时候我得跑买卖养家,没有这么多功夫,你做买卖厉害,可你带过孩子吗?你之前又做过父母吗?”

    郭淡被教训得可是头都抬不起来。

    寇涴纱忍着笑意道:“快些走吧。”

    如今郭淡出远门,寇家上下都已经习以为常,不像第一回一样,寇涴纱眼中还含着一弯不舍的泪水。

    出得大门,郭淡左右看了看,“怎么不见小伯爷?”

    徐姑姑道:“荣儿现应该被关在祠堂罚跪。”

    别看徐梦晹很少与郭淡来往,但其实这老头天天盯着郭淡,他不可能让徐继荣今日跑来相送,毕竟今日郭淡出门,朝野上下可全都盯着的。

    天知道会传出什么谣言来。

    徐姑姑倒是无所谓,反正大家都知道,他已经不认这个女儿。

    郭淡立刻回头向寇守信道:“岳父大人,我是没有当过父母,但你看看人家伯爷家,既有出自严厉派的,又有出自骄纵派的,您来选?”

    寇守信吓得半死不活,道:“你...你胡说八道什么。”他又赶忙向徐姑姑道歉道:“居士,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女婿就是口无遮拦,你莫要跟他一般见识。”

    寇涴纱也非常恼怒得拉了下郭淡的衣袖。

    徐姑姑微微颔首道:“寇员外无须道歉,他说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父...我们家确实太骄纵荣儿了,以至于现在想要改变,几乎是不可能得。”

    郭淡刚准备接话,就被寇涴纱给瞪了回去,讪讪一笑:“走吧,走吧。”嘴里还忍不住嘀咕道:“其实在伤口上撒盐,是有利于伤口愈合的。”

    徐姑姑听得一个真切,但也权当没有听见,逗了逗寇承香,又与寇涴纱说了几句道别得话,然后便上得马车,往南城门行去。

    行得一会儿,郭淡突然掀开车帘,朝着骑在身着一袭黑裙的杨飞絮,“美女,你好像还未教会我骑马?”

    杨飞絮道:“我不建议你学骑马。”

    “为什么?”

    “因为容易被人用冷箭暗杀。”

    “专业!”

    郭淡打了个响指。

    哪知杨飞絮又补充一句,“毕竟你的嘴是那么可恶。”

    “.....你又没亲过。”

    说罢,郭淡就急急将车帘放下,又立刻检查了下这马车的厚度,“这可是皇帝的赐的马车,弓箭应该射不穿吧。”

    刚到城门前,忽见一辆马车停在那里。

    “咦?这辆马车挺眼熟的呀!”

    郭淡嘀咕一句,忽见车那边站在两道熟悉得身影,不禁感叹道:“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他叫停马车,然后下得马车,朝中车旁二人拱手道:“二位大人,真是好巧啊!”

    这二人正是黄大效和姜应鳞。

    姜应鳞点了下头。

    黄大效呵呵道:“也许我们去的地方就更巧了。”

    郭淡愣了下,道:“二位也是要去卫辉府?”

    “不错。”

    “哇...不是吧。”

    郭淡郁闷道:“都已经这样了,还要派二位大人去监视我,我不过是一个小商人,犯不着对我赶尽杀绝吧。”

    姜应鳞道:“你一个商人承包四个州府,朝廷要还放任不管,你认为这合理吗?”

    郭淡露出一丝勉强的微笑,“若二位大人不介意草民身份卑微......。”

    “非常介意。”黄大效毫不留情道。

    正当这时,只见一个仆人捧着一个大荷叶包走了过来,“老爷,已经买好了。”

    姜应鳞点点头,然后道:“我们走吧!”

    忽听得有人言道:“郭淡?”

    郭淡偏头一看,只见一辆马车刚刚从南门进来,停在了郭淡身旁。

    姜应鳞、黄大效也停住了,看向那辆马车,又见一个不苟言笑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

    看到此人,郭淡不禁一阵头疼,嘀咕道:“难道今天是冤家路窄日。”

    来人正是当初四大官牙之一的熊锋。

    “原来是熊员外,好久不见,一切可好?”

    郭淡拱手迎上。

    熊锋道:“不是很好,原本都快要死了,就是因为惦记着你,才苟延残喘活了下来。”

    “是吗?”郭淡笑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来我运势来了。”

    熊锋点点头道:“的确来了。”

    每个字都透着无尽的恨意,但不是运势,而是复仇。

    郭淡又问道:“赵员外和毛员外可好?”

    熊锋道:“他们一个在大名府守着,一个在山西府守着。”

    他们几个倒不是柳家给安排回来的,柳家也没有这个权力,而是朝中一些大臣干得,这敌人得敌人就是朋友。

    “非常不错得安排。”

    郭淡一脸无奈得笑容。

    熊锋冷笑一声,“祝你一路顺风。告辞。”

    他说罢就上得马车,往城内行去。

    郭淡嘀咕道:“你心里一定不是这么想得。”

    黄大效、姜应鳞相觑一眼,默默上得马车,扬长而去。

    看来我得让信行帮我调查一下,我特么到底有多少仇人。郭淡嘀咕一番,又来到徐姑姑得马车旁,问道:“居士,听说你会看相?”

    徐姑姑道:“你想问什么?”

    郭淡道:“我想你帮我看看,我今日是否适合出门。”

    徐姑姑一笑,还未开口,杨飞絮突然道:“只要你出门,答案都是不合适。”

    徐姑姑面色一惊,问道:“三娘,你学过看相?”

    杨飞絮摇摇头,道:“但是面目可憎还是看得出。”

    郭淡一怒之下,直接爬上徐姑姑的马车。

    “你上来干什么?”

    徐姑姑蹙眉叱喝道。

    郭淡双手抱胸,气鼓鼓道:“要死就一块死。”

    一秒钟后。

    “哎呦!别扔。我自己跳。”

    郭淡踉跄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哼道:“至少我上过。”

第五百七十六章 回去工作吧

    其实杨飞絮说得非常对,只要郭淡出门,那就是不适合。

    这不是什么不详得预兆,而是理所当然。

    因为郭淡此时就身处在利益和风险的旋涡之中。

    朝廷一部分大臣是想变法,但是另一部分人是想围剿郭淡。

    而郭淡与变法是联系在一起得,没有郭淡就没有变法。

    王锡爵他们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点,他们必须要给予李植、黄大效他们一定的权力,去围剿郭淡,以此来换取他们对于变法得支持。

    利益交换。

    这就是整件事情得本质。

    这也是政治得本质。

    真正能够做到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是不可能在政治上取得很大的成功。

    就如大清官海瑞,从人格来说,海瑞绝对是完美得。

    历史上都很难找出第二个海瑞。

    他的一生都是如此得完美。

    但这也注定他不可能取得成功,别说他是生在嘉靖、万历时期,哪怕他是生在唐太宗、宋神宗时期,他也不可能取得成功的。

    那魏征跟海瑞可是不一样,魏征虽然也刚正不阿,但是魏征也知道政治是需要作出妥协的,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他非常清楚李世民在想什么,他也不是一味的只顾全自己的名誉和道德观。如果是海瑞,首先一点,他是绝不会背叛李建成,投靠李世民得,他会宁死不屈。

    从这一点来说,其实郭淡只是革新派的祭品。

    在郭淡越往南走,情况也变得越发明显。

    彰德府的情况其实还好,因为这里建设得比卫辉府晚,供需关系还没有达到饱和状态,虽然受到一点点冲击,但并未太大的影响,但已经不少商人对此感到忧虑。

    郭淡在路过彰德府时,很多人都是夹道欢迎。

    但是他们并未说让郭淡停在彰德府,而是希望他赶紧去到卫辉府,因为彰德府如今的支柱行业是交通,卫辉府若是有任何闪失,彰德府肯定也玩完了。

    反之,卫辉府繁荣,彰德府你管不管,都必然繁荣。

    等到他们刚刚踏足卫辉府,立刻就能够感受到一种阴霾的氛围。

    虽然边境地还是鸡鸭猪羊成群,家畜业是卫辉府近一年多最新崛起行业,并且发展是非常迅猛,都是因为需求增加了,同时小农经济又一去不复返。

    普通百姓都得上班,哪有空养这样,许多大地主都开始养家畜,就变成成片成片的。

    但是百姓脸上却透着忧虑,除了小孩以外,很少看到人们脸上带着笑容,河道旁,柳树下,不少人围着棋盘而坐,但棋盘上并未有棋子,他们都在议论着新关税法。

    这跟京城不一样,京城不少百姓根本就不关注这事,他们更关注天气得转变,即便关注得,也只是充当吃瓜群众,而这里的百姓人人都非常关心,而且他们知道的非常清楚,这也是城镇经济和小农经济得区别,消息传播的非常快。

    而越往城中心中,就越能感受到萧条的气氛。

    不再像以前那样,道路上被商队堵得是拥挤不堪,基本上就看不到什么商队。

    徐姑姑对此感到非常惊讶,她也从未经历过资本经济,她没有想到,这新关税法对于卫辉府会产生这么大的冲击,要知道如今新关税法才刚刚颁布。

    但是郭淡对此一点也不意外,原因很简单,因为生产成本变高了,越大的作坊越就亏不起,如果货物卖不出去,大作坊一天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但要卖出去,就还得支付运输,运营,等等费用。

    如果不能赚钱,那么原地将货物给烧了,也比卖去江南划算。

    这关税一出,不少商人就立刻减产或者停产,跟京城完全不一样。

    而当郭淡来到北城门前时,眼前得一幕更是令徐姑姑感到震惊。

    只见城墙上,石梯上,门前门内全都是人。

    密密麻麻!

    看上去有着几万甚至于十几万人。

    却是一片寂静无声,仿佛是一张画,是那么的不真实。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的两辆马车上。

    忽然,人群中响起一阵雷鸣的欢呼声。

    怎么回事?

    心生好奇得徐姑姑下得马车来,这才发现原来欢呼声只因郭淡钻出马车。

    不仅仅是她,就连一直跟在郭淡身边得杨飞絮也吓倒了,包括她的马,也被这欢呼声吓得连连后退。

    因为平时郭淡在卫辉府是一点地位都没有,随便一个路人都敢调戏他。

    但是在这危急时刻,人们心中,郭淡显然就是那个救世主。

    其实自朝廷提出新关税法时,卫辉府就已经被焦虑笼罩着,但是在当时,他们还都认为,朝廷改革必然失败,郭淡必然会承包商税,只要忍过去,就是胜利。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恐慌立刻蔓延到整个卫辉府。

    他们害怕自己支撑不到朝廷改革失败得那一刻。

    而他们恐慌得原因跟徐姑姑一样,因为他们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个有别于其它州府的地方,这一道关税,令他们是腹背受敌。

    他们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以前的套路,不管是贿赂,还是走后门,完全都行不通,新关税法打破了一切的默契。

    商品涨价,那还能够卖得出吗?

    不涨的话,肯定亏本。

    可要不生产的话,我又养这么多工人。

    该怎么办?

    他们只能苦苦期盼郭淡的早点到来。

    郭淡下得马车,来到人群前面,这一幕真是极其的壮观,远远看去就是一个人面对这好几万人。

    欢呼声还在继续。

    郭淡手一抬,欢呼声戈然而止。

    城门前又变得是寂静无声。

    “回去工作吧。”

    郭淡朗声喊得一句,又继续言道:“我所知得事实就是,这并不是什么糟糕得情况,比起当初我们来到这里,如今的这些麻烦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但我也理解你们为何感到如此恐慌。

    这是因为在当初,我们都是一无所有,我们没有什么可以失去得,故此我们勇敢,团结,坚持,但是现在,现在我们拥有太多太多,我们有着太多太多可以失去的。

    故此我们感到恐慌,害怕,担忧,这是非常非常正常得。但是当初的事实已经告诉我们,恐慌、害怕、担忧是不可能解决问题的,只有勇敢、团结、坚持才能够成功,我们卫辉府不能丢弃我们的成功之道。”

    就这么简简单单得一番话,令不少人热泪盈眶,仿佛身体内多出某种力量,压制住了他们内心得恐慌和害怕。

    想想当初卫辉府是多么得艰难,既然当初我们能够战胜了困难,为何这回就不能战胜呢?

    徐姑姑、杨飞絮完全就不能相信,在不久前,这张嘴还肆意的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回去工作吧。”

    郭淡又再重复了这句话,“我此番来此,不能说是带领你们渡过这个难关,因为我觉得这不是一个难关,这是一个机会,而我们会像以前一样,抓住这个机会。

    让我们卫辉府变得更加富裕繁荣。

    而你们要做的就是与以往一样,遵守法纪,认真工作,让你们的东主找不出任何借口来扣押的你们的工薪,我知道如今肯定有很多商人都有这个打算,我不会让这一切发生得。”

    “哈哈哈!”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大笑声。

    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他们之所以大笑,就是因为城门前站着得,全都是卫辉府的各大富商,包括刚刚抵达这里的周丰、曹达、秦庄等人。

    而这些富商脸上都露出尴尬得笑容。

    事实上就是他们确实有这个打算。

    这些百姓笑过之后,便散去了。

    郭淡这个答复对于他们而言,已经足够了,但是对于那些大富商而言,可远远不够。

    等到那些百姓走后,一个晋商就非常直白地说道:“如果我们的货物卖不出去,那我们可是拿不出钱来发工钱的。”

    不少商人也纷纷点头。

    郭淡反问道:“你的货物卖不出去,怪我咯?”

    那晋商顿时词穷。

    郭淡道:“不要把自己的失败,归咎在别人得头上,你们为什么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有利可图,而不是为了施舍我郭淡,我不欠你们什么。这时候我们应该团结一心,共同面对,而不是都自顾着自己的钱袋,如果我再听到这种言论,我会让你们滚蛋的。”

    卫辉府第一晋商胡渡急忙站出来,“郭校尉勿要动怒,他也只是感到着急,并没有别的意思。”

    那晋商也是一脸得委屈,他却是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想跟郭淡抱怨一声。

    郭淡道:“也许他没有别的意思,但也许他是拿着卫辉府的百姓在威胁我,而且是在我们都还未讨论过的前提下,我告诉你们,卫辉府少了谁,都还是会更加繁荣。天下有很多比你们有钱得商人,但天下就只有一个卫辉府,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

    每个商人的脸上都是充满着震惊和尴尬。

    以往郭淡可都是平易近人,很少说出这种话来,他们也没有料到,头回碰面竟是这般尴尬。

    郭淡淡淡道:“今日天色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今晚我会发邀请函,邀请你们中的一些人来商谈,究竟新关税给卫辉府带来怎样得难题。”

    周丰赶忙出来打个圆场,“行,那贤侄你好生休息一下,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这些商人都是非常尴尬地跟郭淡打了声招呼,然后便离开了。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徐姑姑上前来,道:“很少见你发这么大的脾气。”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商人。”

    郭淡苦笑一声,又道:“商人都是非常自私自利得,新关税法给他们带来的影响并不一样,如果我不唬住他们,那么未来几天,我只会听到他们相互之间的争吵,这将会浪费我的时间。”

第五百七十七章 备战

    将心比心,如果郭淡处在他们的位子,他肯定也会这么做的,因为商人都是很现实的,他们永远都是先想着保住自己的利益,很少有商人能够做到,商之大者,为国为民。

    但问题是郭淡跟他们不是处于同一个位子上,他现在的位子,是亦政亦商,这时候他就不能再平易近人,跟每个人都嘻嘻哈哈的,他一定要将自己摆放在一个领导者的位子。

    要唬住他们,要让他们团结在自己周边。

    如果是一盘散沙,人人都只顾自己,那他再厉害,可也打不过对方的。

    ......

    “郭淡,你可算是来了。”

    刚刚来到潞王府的套房,就见到那吉贵一脸焦虑地迎了过来。

    人家吉贵如今可也是大明数一数二的胭脂商人,他焦虑并非是担心郭淡。

    郭淡笑道:“公公勿要担心,新关税法乃是朝廷为了商人能够更好的行商,而不是为了针对我。”

    “郭淡呀!这话你也只能骗骗别人,在我这里,可是不顶用。”

    吉贵道:“如今赵丰源管理着山西的钞关,毛深管理着大名府钞关,这不是针对你,那是针对谁。”

    也是!在这方面,我远不及他,我跟他说这些作甚。郭淡耸耸肩,苦笑道:“也许是我被他们针对惯了,这一次他们到底不是打着对付我的旗号,我已经感觉非常知足了。”

    吉贵忙问道:“那你可有办法解决吗?”

    郭淡摇摇头道:“我觉得我们不能说想办法去解决,而是应该想办法去适应。”

    “这咋适应?”

    吉贵道:“这胭脂就不说了,卫辉府的五条枪可都是关公子在管,关公子是內相的干孙子,如今却也要面临被征五成的税,五成的税呀。”

    看来你是已经习惯于不交税。郭淡暗自嘀咕一句,道:“但是內相也并未说什么,不是吗?”

    吉贵无言以对。

    郭淡道:“公公,我是这么想的,朝廷不可能永远不改变,总会有一些新政策,任何一个政策,可能都会影响我们卫辉府,毕竟我们卫辉府靠得就是贸易。

    其实一直以来,我们卫辉府也在不断的适应外界得变化,只不过以前都是在暗地里勾心斗角,这回是放在台面上,有很多人都能够见得到,故此这心里才会感到害怕,但本质上并未有任何区别。

    这一次我们也一定能够适应过来,这才是我们卫辉府的精神。”

    吉贵突然瞧了眼郭淡,试探道:“如果我们适应过来,那你还如何承包商税?”

    郭淡笑道:“如果新关税法,对于我们有很多好处,那我又何必去承包商税,如果对我们没有好处,那我想对别人也没有好处,毕竟买卖是双方得,那注定就会失败,失败以后的事,就再说吧。”

    顿了下,他又道:“当然,在最初得时候,我会带领大家度过这个适应期,明天我会邀请不少商人来这里商量,我得先了解了解情况,新关税法对于我们而言,会产生有哪些影响。”

    吉贵想想也对,郭淡才刚刚抵达这里,什么都不了解,你问他,他也回答不上来。

    而且有些话,郭淡也不太好跟他直说,毕竟他也不能明目张胆得说,我这回是跟皇帝合作,要承包商税。

    他与郭淡又聊了几句,便告辞了。

    “看来情况比你预计的还要严重。”

    徐姑姑言道。

    郭淡摇摇头道:“都在预计之中。这商人追求的是自由,以前是很乱,到处都有收费的现象,但也证明一点,就是没有人管,这就代表着自由,很多事,都是可以操作得,但是如今全部给定死了,一切都得照规矩办事,这必然会产生很大的冲击。”

    徐姑姑螓首轻摇道:“我并不认为,你说得自由是相对于大富商而言,他们有权有势,不怕会遇到刁难,但是许多小商人就是因为没有人为他们做主,经常被人勒索敲诈,甚至于导致他们家破人亡,有规矩只是不利于那些大富商,但是有利于小商人,至少对于他们而言,是非常公平得。

    只不过以往小商人被欺负了,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故而看不出来什么,而那些大富商受了一点委屈,就无法接受,才会造成这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现象。”

    “居士分析得非常透彻。”

    郭淡点点头,道:“但我现在代表的是大富商的权益,所以居士认为我该如何做?”

    徐姑姑道:“我认为你该想办法,带领他们在这一套制度下,变得更好。当然,如果朝廷与以前那样,只是为了充盈国库,或者只是为了针对你,那么你就应该将商税承包过来。

    由你来制定、执行,由朝廷来监督,这种制度,已经证明是非常成功的。其实朝廷很多政策失败,就是因为他们即是制定者,执行者,同时又是监督者。”

    郭淡好奇道:“为什么你不支持我想办法破坏朝廷的改革,然后承包商税。”

    徐姑姑道:“你应该知道月港的市舶司是由谁在控制吧?”

    郭淡道:“应该是司礼监和东厂。”

    徐姑姑点点头,道:“故此那里很多货物,都是要运送去京城的,除此之外,这贸易还涉及到东厂,司礼监,御马监,南京官府,等等,你若真的承包商税,那么时时刻刻,你都要与他们斗争。

    不到必要时刻,我并不建议你这么做,因为这会让你陷入泥潭之中,不可自拔,也无法发挥自己的才能。我更希望你能够凭借自己的优势,来督促朝廷不能犯错误,由内阁在前面帮你顶着,我也相信,在同一套规则下,是不可能有商人能够胜过你的。”

    其实徐姑姑一直都不是在帮郭淡做事,二人不是上下级关系,其实幕僚都谈不上,徐姑姑从不以郭淡利益去考虑,她更多是考虑郭淡能够给大明王朝带来什么。

    很多问题,徐姑姑都不会绞尽脑汁去帮郭淡想办法解决,她只是提供一个思路,或者说给郭淡提供一个她所期望得选择。

    当然,她也知道郭淡不一定会听她的,但同时她相信,她的话还是会影响郭淡,毕竟唇亡齿寒。

    郭淡点点头,道:“多谢居士看得起,但是怎么说呢,我希望结果是完美的,大家都好,但是战争一旦打响,很多事就难以控制,我会做万全得准备,做最坏得打算。”

    正当这时,一个仆人进来通报,辰辰、曹小东、李通求见。

    徐姑姑站起身来:“我先回屋休息了。”

    说着,她微微颔首,然后便走了出去。

    她从不屑于去偷听什么,或者从郭淡身边的人打听什么消息,这棋局就在面前,她自己会看。

    真是一个有趣的女人。郭淡笑了笑,吩咐那仆人,把李通他们请进来。

    辰辰、曹小东、李通没有去城门迎接郭淡,那是因为他们都知道,郭淡非常喜欢看报告,不会在乎他们是否去迎接,更在乎的是他们有没有做足准备。

    毕竟花这么多钱请他们,不是让他们鞍前马后,鞍前马后的也不值这么多钱。

    所以当他们见到郭淡,一人先递上一份报告。

    对此郭淡是非常满意,先拿起李通的报告,一边看着,一边问道:“你应该听说过我跟毛深和赵丰源的血海深仇吧。”

    李通点点头道:“我也是最近才听说的。”

    “那我想他们一定不会对卫辉府的商队客气。”郭淡又问道。

    李通道:“他们虽然不敢敲诈我们,但是他们对于我们的货物检查得非常仔细,抽查的数量,也是远高于其它钞关。我们卫辉府出货又多又快,且多半都是走山西和大名府,导致那边现今囤积了大量的商船,等到这查验,商人对此是敢怒不敢言。哦,昨日大名府那边,还查出有一艘商船,偷偷在瓷器里面藏有珠宝玉器。

    事实已经查清楚,确实有人希望借此来躲避关税,目前那一船货物已经被扣押,必须得缴纳三倍的罚款才能够放行,他们的确是依法行事,让人找不出任何问题来,但实际他们是处处这针对我们。”

    郭淡点点头,又问道:“新关税法必然会影响到我们跟漕运得关系吧。”

    李通道:“是的,漕运那边已经传话过来,因为上面查得很严,并且明确告诉他们,不准他们再与我们合作,我们必须得依靠自己的船队。”

    之前他们一直都跟漕运合作,首先当然是因为当时运输队伍还未做起来,必须要依靠漕运,但这还只是其次,主要还是借此向漕运上贡,要给漕运好处,你的船才能够在河道上畅通无阻。

    这就是郭淡口中得自由。

    郭淡又问道:“你认为这对于我们会产生多大得影响?”

    李通道:“这还得朝廷方面,如果朝廷禁止我们的商队,那.....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如果朝廷只是依法行事,我觉得这对于我们而言,利弊隔板,因为我们刚刚扩建完运输队伍,有足够得人手和仓库,我们可以借机摆脱漕运,这能为我们剩下不少钱。

    但是关税的限制,也会令贸易减少,这也是我们可能要面临的问题,如果货物运输减少非常多,我们的运输队伍也难以维持下去。”

    辰辰立刻道:“姑爷,这个月卫辉府的契税下降了六成左右,而交易量更是下降了八成,不过在去年年末的时候,因为大家都看好姑爷可能会承包关税,所以从京城和南京汇到钱庄的钱增多三成左右。”

    曹小东道:“但是现在大家想法又发生了改变,尤其是江南的商人,他们又想回去,因为有传言说,新关税更有利于在当地做买卖,而不利于贸易。”

    郭淡皱了下眉头,道:“这种人多吗?”

    曹小东道:“不少,但多半都是一些大富商,尤其是与纺织作坊合作得绸缎商人,那些来自江南的小商人倒不很想回去,因为他们认为,他们回去也一定会受到排挤的,他们还是希望留在卫辉府。”

    郭淡点点头,向辰辰道:“你明天也请一两个这种小商人来。”

    “我知道了。”辰辰点头应了下来。

    郭淡又向李通道:“李通,我近日会拿出十万两来支援我们的运输团队。”

    “十万两?”李通吓得一惊,开什么玩笑,建设整个运输队可也没有花这么多钱,道:“东主,我们运输团队还有盈余,因为去年行情非常好,我们.......。”

    不等他说完,郭淡就道:“这钱我是另有打算的,你先拿着,等我的命令。”

    李通点点头,心里却在嘀咕着,这么多钱给我们,东主这是想要干什么?

    郭淡又向曹小东道:“小东,你立刻安排人,去统计各个钞关的通关船队信息,以及他们运送得是一些什么货物,至于其它得数据,我想应该都写在这份报告里面了吧。”

    他拿起曹小东那份报告来。

    曹小东忙道:“郭大哥您让我们收集的数据,都写在里面的。”

    “很好!”

    郭淡点点头,又向辰辰道:“辰辰,至于你的那份名单,我待会再看,不过我相信你的判断,你现在就去发邀请函吧。”

    “是。”

    等到他们三人离开之后,郭淡突然从袖中掏出一张白布来,递给杨飞絮,“这就是我们的传信密码,你立刻传信南京,让那边的探子,以最快的速度,将南京商人的动向汇报到卫辉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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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 天行健,商人以自强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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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淡轻轻吐得一口气,将曹小东的报告放了下来,捏了捏鼻翼两侧,略显疲惫地自言自语道:“那个女人的话,真的好似透着一股魔力,总是会不自觉的冒出来,我是不是该再看远一步?”

    沉思一会儿,他摇头叹了口气,又拿起辰辰的那份报告,正准备翻开看时,只见一道英姿飒爽的身影走了进来。

    正是杨飞絮。

    郭淡又放下报告来,“搞这么久?”

    杨飞絮道:“我只是想了解得更加清楚一些,故此在那里耽搁了一会儿。”

    郭淡又问道:“你也是锦衣卫出身,在这方面一定有自己的见解,若是有什么建议,大可说出来。”

    杨飞絮沉默少许,道:“我想我给不了任何建议,因为你的这一套与锦衣卫的不太一样,锦衣卫是用密保的方式来通信,而你却是用密语的方式来通报。在银票上,在报刊上,甚至在书籍和画册上,难怪一直以来,我都未有发现你在暗中跟别人通信。”

    郭淡笑道:“这只是因为厂卫的存在谁都知道,但我们却是要躲避厂卫的耳目,让他们发现不了,而他们最擅长的追查人,若用人来通信,难免会被他们发现,而技术是我们擅长的,唯有用技术来通报,还能够不被厂卫发现。”

    杨飞絮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两边调查人群不一样,倘若你的人都是收集有关大臣的消息,我想还是很难瞒过厂卫,他们在这方面,已经是无孔不入。”

    郭淡笑道:“所以我们才会被陛下所需要,如果我们与厂卫干同样的事,那就会变得可有可无。”

    杨飞絮轻轻点头。

    她渐渐明白郭淡为什么这么做,这与她当初设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是希望借分裂锦衣卫与东厂来与东厂对抗,而郭淡显然没有这个兴趣,他觉得这样做,太浪费精力和时间,他是要另辟蹊径。

    不过杨飞絮现在觉得郭淡的策略比她的更有可能成功。

    因为说到底,有没有用,其实是在于万历,而不是在于他们,万历觉得有用才行,万历要是觉得没用,那就没有必要存在。

    而厂卫主要也是为万历服务,那么一旦两边出现对峙情况,万历不太可能会废弃厂卫,他虽然器重郭淡,但是厂卫恰恰也是万历掌控郭淡的一把利器,真正在卫辉府、开封府等地掌权的人,不是来自司礼监,那就是来自锦衣卫。

    郭淡目前虽富可敌国,但是万历是一点也不慌,他还是非常信任郭淡,就是因为郭淡其实没有任何权力。

    如今是万历没有限制他,要真想制止他干什么事,那就是分分钟的事。

    他们一定得让万历觉得,你们干得事,是厂卫做不到得,同时也是你万历非常需要的,如此万历才会愿意保护他们的。

    至于他们与厂卫地位,那就得看两边的消息,对于万历而言,谁更有价值。

    目前来说,肯定还是厂卫。

    翌日。

    这大早上的,那些被邀请得商人就赶到陈楼会议室,没有被邀请得,也都在陈楼定下一间房,希望能够在第一时间得知郭淡的对策。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只见郭淡带着杨飞絮和辰辰从外面走了进来。

    那些商人急忙站起身来。

    “没有,没有,是我们早到了。”

    “正好我们也没有什么事,就寻思着早点过来。”

    “呵呵,贤侄,你可要休息好,这事也不急于一时,身体要紧啊!”

    ......

    杨飞絮看着这些家伙就如同兔子一般乖巧,不禁抿了抿唇。

    “多谢关心,我休息得很好。坐吧。”

    郭淡点点头,微笑道。

    但大家还是等到他坐下之后,才坐了下去。

    郭淡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左右扫视一番,道:“在会议开始之前,我先要说明一点,新关税法是朝廷颁布的,如果你们要问我,可不可以让朝廷为了卫辉府改变这新关税法,我的答案是不能。

    所以不要向我抱怨新关税法哪里好,哪里不好,这就跟抱怨太阳为什么要东边升起一样浪费时间,因为我也没有办法阻止太阳从东边升起。我们主要谈现在所面临的问题,以及我们该怎样去调整和适应。”

    “这根本就没法适应。”

    一个富态的商人激动道:“他们就是在针对我们。”

    此人正是来自京城的珠宝商人,王大福。

    郭淡道:“王员外,听说上次被大名府钞关扣押得珠宝,就是你的。”

    王大福点头道:“是的,不是我想这么做,而是因为那批珠宝在去年年中我就跟蒙古人谈好了,而那边我也跟江南的买家签订好契约,但是珠宝年底才运到这里来的,朝廷突然对珠宝征那么重得税,我要是交那么多税,我就会亏本,我只能这么干。”

    胡渡点头道:“是呀!朝廷这一次变法太快了,我们都无法及时调整,这契约都已经签订,但货物却还在路上,这就要面临关税,那这钱又该怎么算。”

    不少商人纷纷点头。

    他们都没有想到,朝廷这回跟打了兴奋剂一样,执行的太快了,但是如今的运输条件就那样,很多买卖都没法去调整。

    郭淡道:“做买卖总是会遇到一些难以估计到的风险,对于这已经发生的事情,我也是难以帮你们挽回,我的建议就是尽量跟你们的合作伙伴沟通,取得相互谅解,如果不能取得,那也只能认了。

    我想这一点损失,对于各位而言,也算不上伤筋动骨,我要做的就是避免类似得情况再度发生。”

    王大福瘪了瘪嘴,“他们现在要罚我三倍得税,这钱可是不少啊!”

    郭淡真挚地问道:“那你希望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王大福看了眼郭淡,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就当是我不走运吧。”

    因为郭淡曾今给了他一些首饰的款式,让他赚了不少钱,他也不太好意思去埋怨郭淡。

    郭淡又道:“这事也提醒我们,不要对于这一次关税,抱有侥幸的心态,该交的税就交。”

    胡渡立刻道:“如果我们交,别人不交,那我们根本就竞争不过。”

    郭淡道:“如果有人不交税,你们可以来告诉我,因为陛下曾给予了我承诺,如果有故意针对我们卫辉府的情况,陛下会为我们做主得。”

    “我们的船队都快将大名府所有的河道都给填满了,这算不算针对?”秦庄抱怨道。

    郭淡点点头道:“这事我也听说了,但是目前为止,我们只能说钞关官牙办事仔细、谨慎、一丝不苟,而不能说他们故意针对我们,毕竟我们的船还是能够过去得,就是慢了一点,问题不是很大。

    此事我们可以容后再议,现在我们要讨论得是,真正会对我们卫辉府造成伤害的问题。”

    梁馗道:“最重要的问题,当然就是粮食问题,我们卫辉府一部分粮食都是从别处买来得,如今新关税法有一条规定,如果当地州府粮食产量没有达到标准得话,那么出口粮食,就要缴纳非常多的税。

    而我们有部分粮食就是从那些粮食产量不高的州府购买来的。但是那些地主要不将粮食卖给我们,他们也不会廉价卖给百姓,我觉得朝廷应该再慎重...嗯...。”

    周丰道:“不仅如此,我们大量的粮食是从江南运来的,江南那边虽然不征粮食税,但是那些大地主都跟着涨价,他们粮食的出口价,已经高于他们在本地卖的价格,但同时又比税低,他们这是趁火打劫,一点也不讲信义。”

    “这的确是一个迫切需要解决得问题。”郭淡点点头,道:“这粮食控制在别人手里,的确是非常难受,这一次也应该警醒我们,粮食不能永远的去依靠别人,那样得话,我们就在那些大粮商面前,就永远都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说到这里,他看向梁馗等大地主,“你们这些大地主,不能再故步自封,你们必须得跟上我们卫辉府的需求,我希望你们能够想尽一切办法,提高粮食产量,如果你们不想被别人勒住脖子。而且,你们要是能够做到提升,我会给予你们奖励,一笔价值不菲的奖金。

    而目前得话,我会想办法从开封府、彰德府、怀庆府调派粮食过来,帮我们度过这个适应期,同时尽量用我们的货物去进行交换,这样也能够帮助我们消化一些货物。”

    秦庄道:“但我想,这还远远不够,新关税法变化多样,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商品,所缴纳得税都不一样,而且相差很大,这迫使我们所有的买卖都得进行调整,不管是原料,还是出口地。

    比如说,江南的丝绸来我们卫辉府,不需要缴纳什么税,但是我们的衣物卖去江南,就得缴纳高昂得税收,因为江南本就是丝绸产地,而我的许多大客户都是来自江南,目前是仅次于京城。”

    胡渊道:“虽然我的皮革买去江南不用交税,从蒙古那边买来也没有增多什么税,但是染料这些辅助的原料,都开始涨价,以及名贵貂绒也得缴纳重税,这谁受得了。”

    段长存郁闷道:“我的瓷器就更惨了,我们作坊刚刚研发出一种彩瓷,以及我们跟五条枪合作的春宫瓷,都得缴纳非常高的税,春宫瓷器更是要缴纳五成的税。虽然也不愁卖不出去,但是原本人家是买一套,现在就可能只买一件。”

    另一个晋商许寒道:“这里坐着的都是咱们商人,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原本我们只需要向某些人交钱,在道路上就可以畅通无阻,而如今的话,这钱还是得交,毕竟那些人我们得罪不起,但同时这税也得交,很多晋商都被迫停止了交易。”

    晋商这回损失非常大,因为他们非常擅于贿赂和处理人际关系。这主要还是因为朝廷当初把卖往边境得盐和茶都交给他们,他们借此认识许多官员,包括边境的将军,但是现在的话,这关税全归中央管,那些官员可也不敢在风口浪尖上给他们开绿色通道,这让他们处在非常尴尬的境地,这钱还得交,但那边还得交税。

    郭淡一直在认真地聆听着,道:“你们的难处,我能够体会到,因为我也是个商人,我的牙行也面临着一些问题,但我是这么想的,求人不如求己。

    记得当初我们卫辉府当初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为什么江南商人要将原料运到我们这里来生产,然后再运回去出售,这不是增加成本么?但是他们算下来,这么做要更加划算。

    为什么?

    就是因为我们有着最为完善得生产体系,最勤劳的工人,最大的生产作坊,导致他们在这里生产再买回去的成本,要低于他们在江南生产。

    如今我们又面临成本问题,我们首先要自我调整,比如说,衣物买去江南会面临重税,但是买去京城却不用缴多少税,那我们就可以尽量往京城多运一些,运往江南的货物,尽量是江南生产不出来,又非常需要的。

    同时,我们要想办法去降低成本。以前很多地主都是用人工去灌溉和耕种,因为那时候人力便宜,但是如今人力贵,几乎所有的地主都大量采用水车和牛耕。

    我想商业同样也可以这么做,又比如说,以前咱们五百人一天只能生产一百件衣物,但如果我们想出一种工具来帮助我们,五百人一天能够生产五百件衣物,那么我们等于是节省了两千人的人工费,将这些费用平摊在每件衣物上面,可是能够降低不少成本的。”

    秦庄郁闷道:“贤侄,你说得倒是轻巧,但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事在人为吗。”

    郭淡笑道:“就比如说我们的印刷作坊,情况你们也非常清楚,以前我们能够印刷多少,现在产量提升了不止一倍,不是我增多了人手,而是我们的工匠发明许多非常好的工具,为什么你们不可以?”

    一个商人突然道:“那为什么我们不去江南生产衣物,那样的话,就只需要缴纳市税。”

第五百七十九章 血溶于利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郭淡昨日临时决定邀请的江南中小商人代表,此人名叫刘暠,南京人氏,是专门干染料买卖得。

    根据曹小东的调查,他们目前是没有回江南的意愿。

    而他却主动提出这个质疑。

    郭淡非常理解他,正是因为他不想走,他才需要更多的理由留在这里。

    对于他的问题,许多商人都是稍稍点头。

    其实这新关税就是诞生于保护本土作坊,你在当地做买卖,那就不需要交任何关税,只需要缴纳市税,而且比以前还更有规矩,暂时是肯定不会有乱收费的现象。

    那么你们为什么要将原料运到卫辉府来生产,然后再运回去贩卖?

    这本身就是要扼制卫辉府的发展。

    柳宗成也从来没有隐瞒过这一点,他很明确得告诉朝廷,卫辉府之所以发展的这么快,那是因为他将其它州府的钱都给吸了过去,导致其它州府的商业疲软,财政是捉襟见肘。

    这对于国家发展不利。

    “这就要问你们。”

    郭淡笑道:“你们中有些人是跟着我从京城一块来的,也有些是自个来的,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你们都是自愿来到这里,而非是我强迫你们过来的。为什么你们当初要来到这里?”

    大家望向彼此,但又都不做声。

    郭淡继续言道:“我想是因为在这里更加有安全感,在这里商人不再受到歧视,又没有官府,每个商人都是平等关系,你们只需要专心做买卖赚钱,而不像在其它地方,你们面对许许多多买卖之外的麻烦。”

    大家微笑地点着头。

    你这说的可真是太高大上了,主要还是这里有钱赚。

    在别的地方,都是讲究论资排辈的,能力只是其次中其次,有许多钱,就在你口袋边上,但是只要你地位不够,辈分不够,你身份不够,那么你就只能看着这钱,等着别人来拿。

    但是卫辉府不一样,在律法得基础上,你可以想尽一切办法挣钱。

    刘暠道:“但是现在我们也面临买卖之外的问题,很多商人都想回去做买卖,因为他们认为新关税法就是针对我们卫辉府,卫辉府也难以应对。”

    胡渡点点头道:“刘兄弟说得很对,虽然郭校尉你说得也道理,我们应该要提升技术来减少成本,但这不能一蹴而就,当下我们该怎么办?”

    面临罚款的王大福是可怜兮兮道:“我是非常喜欢卫辉府,但要赚不到钱,我们也不得不离开这里啊。”

    许寒眉头紧锁,道:“而且据我所知,南京方面似乎希望借此次的新关税,让更多的商人去南京办作坊,毕竟南京可是有着得天独厚得地理优势。”

    周丰闻言,不禁提醒郭淡:“贤侄,这咱们的确该小心,如今卫辉府有关这方面的传言可真是不少,而且已经有不少富商回南京去了。”

    秦庄道:“我才刚到这里几日,我得一些老朋友就有在劝我去南京开纺织作坊。”

    说起这事来,大家立刻七嘴八舌得说了起来。

    不少人认为,这事比关税更具威胁性,人家可是以一个更加强大的州府来对抗你。

    这其实也是事实,并非是传言。

    如今南京官府和士大夫阶层,都非常支持新关税法,并且一方面宣传卫辉府给南直隶造成很恶劣的影响,一方面希望商人去那边开作坊。

    在这一点上,南京的官僚集团和大士绅阶级是有着共同得利益,南京官府也看到商税给卫辉府带来得好处,他们也都非常眼红,因为他们南直隶原本商品经济就非常发达,可以说是明朝的商业中心。

    这一下就被卫辉府给超过,这令他们很难接受。

    还有很多大地主、大士绅他们不愿意离开南京,因为去到卫辉府,他们将失去很多优势,没有那些优势,他们就赚不到钱,他们当然希望南京继续成为商业中心。

    那他们就能够赚得更多。

    背后其实还是利益争夺。

    郭淡笑道:“这事我也略有耳闻,但是我就一句话,你们现在可以坐在这里,与我平等对话,同时我也必须虚心聆听你们的难处。你们能与南京知府这么说话吗?他又会听你们的吗?”

    商人们不禁面面相觑。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段长存道:“贤侄,你可能有些误会,我们不是要拿此事来威胁你,而是担心这会对我们卫辉府造成很大的损失。”

    “我知道,我也会想办法应对得。”

    郭淡点点头,又语气诚恳道:“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你们的难处,但是我昨日就说过,这需要我们团结一心,我也不会对此放任不管的。

    我让你提升技术,是为了将来能够很从容得面对这些问题,朝廷的政策不可能一直不变,不可能每回朝廷稍稍有些改变,我们就这样惊慌失措。

    而当下的话,我需要你们都做出一些调整,不要坐以待毙,不要消极应对,反而更应该积极去面对,我永远相信,危机也是转机,而同时我也会想办法,来帮助你们,我来这里主要是目的,可不是仅仅是来激励你们的,这些都是次要的,我会给与你们实实在在得帮助。

    但是我需要先了解清楚每个细节,以及你们的近况,这些天我会去到你们作坊看看,然后再制定出一份详细得计划。

    我觉得,卫辉府值得我们为它去努力。不是吗?”

    他明确表示会给予他们帮助,而且语气非常诚恳,商人们也感到比较欣慰。

    他们之前不满,就是因为郭淡只是说让他们调整,让他们提升技术,那要你来干嘛?你作为承包者,相当于卫辉府的老大,你当然得帮助我们呀!

    秦庄立刻道:“贤侄说得极是,卫辉府曾让我们赚到我们以前都难以想象的回报,我们不能因为一点点麻烦就抛弃卫辉府。”

    周丰点点头道:“不错,这才刚刚开始,我们都还没有想办法去着手解决,怎能就此认输呢?”

    京城商人纷纷表态。

    但随后晋商也纷纷表态,愿意支持郭淡,并且愿意为此努力。

    他们可是卫辉府最强大得两股势力,江南势力在卫辉府目前还不如他们。

    如周丰他们这些京城商人,他们多半是一诺牙行的股东,他们要捍卫一诺牙行的股价,那才是大头,所以他们一定会坚持下去。

    而晋商得话,主要是因为他们的茶庄,他们近一年来,已经将他们那可以称之为原始金融体系给搬到卫辉府来,因为这里还是相对比较安全,而且商业非常发达。

    如果没有茶庄,那他们肯定就走了,因为他们不太搞实业,他们喜欢长途贩卖,倒买倒卖,甚至于放高利贷。

    这两大势力表态之后,人心就稳定了下来。

    虽然具体的应对办法,没有出台,但是有一个思路,就是要自强不息。

    既然朝廷的政策不会改变,那么就只能我自己改变。

    他们回去之后,都是赶紧召开会议,商量如何调整计划,衣物卖去南京,要征收很多税,那就别卖南京,咱们卖蒙古,卖辽东。

    虽然运费得成本可能要高一些,但是不用缴太多税,甚至去辽东都不用缴税得,因为那边是边境,有军队镇守,商人要不将货物运过去,朝廷自己也得运,朝廷巴不得你们把物资卖去那边。

    当初王锡爵就是想以这个思路,改革盐税,用税和成本来诱使将盐贩卖到那边去,可惜被阻止了。

    同时他们也都吩咐下去,要赶紧提升技术,利用技术得提升,来节约成本,这样一来,他们的产品在价格就更有优势。

    这其实是郭淡非常渴望见到得。

    从这一点来看,这恰恰也是卫辉府最大的机遇,关税的压力,迫使他们必须加强农业和工业和技术,就算这回他们挺过去,那下回呢?

    朝廷的政策经常性改变,这你没法阻止。

    打铁还需自身硬。

    ......

    如果只是从卫辉府的角度来看,好像是黑云压城城欲摧,但绝大多数州府都不太重视,就是官员有些郁闷,这油水没得捞了,百姓并没有什么感觉,很多百姓都不知道这事。

    因为他们的生产规模就那么一点点,能够出口得商品并不多,故此他们要么不出口,出口必然是对方需要的,他们反而少交了许多苛捐杂税。

    不像卫辉府,几乎覆盖了所有行业。

    因为卫辉府的商品在那里有着极强的竞争力,他们到处在争夺市场。

    但是对大名府的影响也非常大。

    大名府是卫辉府崛起中受益最大的州府,即便后来郭淡与申时行爆发一些矛盾,大名府也没有任何动作。

    就是因为程归时已经尝到甜头,大名府的税收是年年增加,大地主赚得是盆满钵满,百姓也安居乐业,和谐得一塌糊涂,程归时也跟申时行说了这事,如果我针对卫辉府,那大名府的地主阶级就都会反我的。

    这两个州府就跟亲兄弟一样。

    这回好了。

    卫辉府的关卡就直接设在大名府和卫辉府的交界处,也就是滑县得下河村,把粮食运送过去,就得交税,商品出来也得交税。

    虽咫尺之遥,但关税去好似将两个州府隔开了十万八千里。

    这血溶于利啊!

    大名府的地主、商人都跑去程归时,我们每年交了这么多税,大名府的财政可能也就仅次于卫辉府,你不能光拿钱不干活,我们赚不到钱,我们也交不出这么多税来。

    他们非常迫切的希望能够免除两地的关税。

    程归时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事本官也没有办法,如今钞关可不归本官管,他们都是直属户部,如今更是内阁在亲自管理此事。”

    郑瑾眼眸一转,突然道:“但他们也不能胡来,大人您亲自去我下河村看看,那商船堵得可是连河水都看不见了,搞得那边是乌烟瘴气,百姓对此也是怨声载道,这到底是我们大名府的地界,可不是他官牙的。”

    程归时瞧了眼一旁得主簿。

    那主簿立刻道:“这倒是一个问题,钞关只负责受税和开税票,本就不应该影响当地百姓的生活。”

    程归时点点头,道:“你立刻命人去把那毛深叫来。”

    “是。”

    他其实不想管,因为他是内阁这一边得,他不能阻碍内阁变法,但是他得做出一点样子来,给这些大地主看看,我还是帮着你们的。

    况且那么多商船堵在那里,也确实是有安全隐患的。

    两日之后,毛深紧赶慢赶从滑县赶到大名府。

    滑县知县根本就不敢动弹,这可是内阁亲自下得命令,各地必须配合,也只有程归时敢说两句。

    “草民毛深参见知府大人。”

    一个天生笑脸的中年人在堂中跪地一礼,以前他是很胖的,有点像那弥勒佛,但如今却跟只瘦猴似得,可见他这两年吃了多少苦头,对郭淡可真是刻骨铭心的恨。

    程归时道:“免礼。”

    毛深站起身来,看了看左右两边的大地主,大士绅,是一脸淡然,浑然不惧。

    程归时问道:“我听不少人说,自你们去到下河村开设钞关之后,导致那边商船拥堵,竟有数里之远,已经严重影响到当地百姓的生活,不知可有此事?”

    毛深拱手道:“回禀大人,确有此事。”

    程归时道:“既然是朝廷下达得指令,本官当然配合,但是你们也不能影响到百姓的生活,你们只是收税而已。”

    毛深忙道:“大人教训的是,草民知罪,这都怪草民事先没有想到,卫辉府的商船是日以继夜的往外面运货,这令我们有些疲于应对,不过大人请放心,草民已经打算派人去通知卫辉府,让他们必须提前报备,由我们来统一安排,如此一来,便不会出现这拥堵的现象。”

    郑瑾闻言,差点没有吐血,由你们统一安排,那岂不是更慢了,道:“你可真是血口喷人,你们没来之前,我们一直相安无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那郭淡的恩怨,但那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事,这里可是大名府。”

    “放肆!”

    程归时怒斥郑瑾道:“郑瑾,你若再在这里大声喧哗,本官定严惩不贷。”

    “大人勿恼,其实郑大官人这般说,也在情理之中,因为目前是有不少关于草民与郭淡的传言。”

    毛深倒是站住来帮郑瑾说话,只听他解释道:“草民的确与郭淡郭淡有些恩怨,但是草民绝对是秉公执法,从未公报私仇,倒是草民现在怀疑郭淡是不是在故意整草民,因为草民如今还是戴罪之身,稍有不慎,开错了一张税票,让郭淡抓住把柄,那草民全家老小可能会遭受灭顶之灾。

    草民必须得慎重,要一件一件都查清楚,让每个人都无话可说。草民绝无针对郭淡之意,之所以打算让卫辉府那边先报备,首先是为了下河村得百姓着想,其次也是避免郭淡他意气用事,草民一条贱民虽死不足惜,但不能坏了朝廷的大事啊。”

    郑瑾听着这厮颠倒黑白,气得直喘气。

    真不愧是官牙出身,可真是铁齿铜牙啊!三言两语,倒是成了郭淡的阴谋。程归时虽知实情,但也无可奈何,道:“如此也好,总之,本官不希望你们影响到我大名府百姓的生活。”

    “大人请放心,草民回去之后,立刻会做出调整。”

    “很好,你先回去吧。”

    “草民告退。”

    毛深刚刚出去,郑瑾就跳起来,“大人,这......!”

    “这本官也没有办法。”

    程归时沉眉说道。

    郑瑾一脸郁闷,早知道这样,就别叫他来了,如此一来,卫辉府那边更受影响。

第五百八十章 传教士

    临清。

    “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漕运官员惊怒地看向码头上准备登船的钞关人员。

    “抱歉,我们需要登船检查。”一个小官吏道。

    “登船检查?”

    那漕运官员不禁勃然大怒,“这可是漕运的船,你们凭什么检查,是何人给你们的权力?”

    “是我。”

    只见一个三十来岁,国字脸,浓眉大眼,腰板挺直的官员走上前来。

    “头,此人好像是上一科状元唐文献。”

    那漕运官员身边的一个人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漕运官员一听,神色顿时收敛几分,抱拳一礼,然后便质问道:“唐员外郎,我怎不知漕运也得缴纳关税?”

    那王家屏认为此次改革,规模不小,涉及到不少州府,各个地方上是难以监察到位,好在关税是流动性的,而临清是交通枢纽,这里一定要放一个值得信赖得人,唐文献就是他极力推荐。

    因为唐文献不但才华横溢,关键此人视名节胜于生命,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

    于是将唐文献就被升为户部员外郎,主管临清钞关。

    唐文献回敬一礼,笑道:“这位军爷勿要动怒,在下并非是要征收漕粮得关税,在下也没有这个胆。”

    “那你为何派人登船检查?”漕运官员质疑道。

    唐文献道:“事情是这样的,最近有许多商人,是胆大包天,借漕运之名,偷运商品入京,上回我们还查到三艘假借漕运的商船,为了避免漕运的名声受辱,故而我才决定每一天都要抽查一些漕运船只,以免有人弄虚作假。”

    漕运官员愣了半响,抱拳道:“不愧是状元,佩服,佩服。”然后吩咐手下让开,让他们登船检查。

    唐文献连连拱手道:“得罪之处,还望军爷多多海涵。”

    他知道漕运里面很大的猫腻,跟马政、军政都差不多,**得一塌糊涂,他要借此次新关税,严查漕运,当然,他事先也跟王家屏谈过,你要让我去,那我就要严查,我也不怕得罪人。

    王家屏要得就是这一点。

    不过漕运那边事先就收到风声,可也不敢顶风作案,因为朝中如今是众志成城,哪怕是剥肤之痛,也得先把郭淡也给整垮。

    故此这个漕运官员也没有怎么反抗,不过话说回来,碰到唐文献这种有勇有谋,且刚正不阿的官员,即便他反抗,可能也改变不了什么。

    除唐文献之外,还有杨道宾、舒弘志等后起之秀。

    他们都是同科进士,而且他们早就对朝廷**深感不满,尤其是对那些权贵、宦官,甚至于皇帝,他们对郭淡倒是没有什么敌意,他们当然也看不上商人,但他们不会认为商人干什么都是错的,这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不能以人论事。

    这回可算是让他们逮着机会,他们专挑硬茬来调查。

    如果不算卫辉府的话,那么整个执行过程,其实是迸发出正能量的。

    不管是百姓,还是小商人,都是非常支持。

    话说回来,这交税的人都会觉得不爽,没有谁是心甘情愿交税的,但他们也都知道,这是必须要交的,其实最令人不爽得是,我交税,他们不交,要是都交税的话,可能就没有什么怨言。

    当然,对于卫辉府而言,新关税法简直就是一把利刃插在他们胸口上。

    卫辉府求得的市场,渴望开放,关税不算什么,关键关税的目的是什么,如果关税的目的是促使开放,那他们的当然愿意交,但问题是关税的目的地域性保护。

    这就令卫辉府浑身难受。

    郭淡也不敢麻痹大意,他这几日都在各个作坊视察,以及听取他们的调整计划。

    今日,他来到纺织作坊视察。

    “贤侄,以往我们的货物主要是卖往蒙古、京城和江南,如今我打算把运往江南的货物减少七成,将这七成卖去辽东地区,因为那边的一些军备也是我们在生产,我们可以顺道一块送过去。只不过...唉,以前卖往江南的,可都是好货,价钱也不便宜,但是卖辽东的话,可能就得多生产一些差一点的,毕竟那边比较穷。”秦庄唉声叹气道。

    扔了富庶的江南,跑去辽东混,这心不是一般得疼啊!

    “何谓好坏?”郭淡问道:“指的是做工吗?”

    秦庄道:“以前倒是有这方面的原因,毕竟那时候许多人才刚开始做,这手还不熟,但是现在的话,就不存在做工不好,关键还是在于质料和染料方面。”

    郭淡点点头,道:“你去拿两件来给我比一比。”

    “你稍等下。”

    秦庄赶紧命人拿来两件质料不一样的衣物过来。

    郭淡两手一摸,道:“还真有些不一样。”

    秦庄道:“那是当然,别得行当可以以次充好,但这布是非常难得,家家户户都织布,都是行家,这一摸就知道这质料的好坏。”

    郭淡拿着两件瞅了好一会儿,突然道:“员外,你有没有想过,将这两种料混合在一起。”

    秦庄笑道:“这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小作坊经常这么干,但是咱们可不能这么干,咱们的货,大家可都盯着得,要是让人知道我们是以次充好,这会有有损名誉的。”

    “一分钱一分货。”

    郭淡道:“你价钱便宜一点,那就不算骗人呀!”

    秦庄诧异道:“那又何苦,如果没有新关税,这好的也不愁卖,差的也不愁卖,利润还是那么多。”

    郭淡摇摇头道:“我的意思是,将这种两种掺合在一起,在节约成本的情况,提升衣物的舒适感,其实追求舒适和美观的人不多,大多数人追求的还是马马虎虎。”

    秦庄皱眉道:“但如果是照实定价,这利润还是没有变,那些小作坊这么干,那是以次充好,谋取更多的利润。”

    郭淡笑道:“员外,你做了这么久买卖,难道还不懂,不管利润有没有增多,这成本低本身就是一种优势,你先照我说的去做,只要你能够做到在尽可能节约成本的情况,同时将舒适感提升到你们这里的主管都可以接受得程度就行了。到时你尽管生产,卖不出全算我的。”

    秦庄干了几十年得绸缎买卖,大行家一个,这不过是蒙人的雕虫小技,怎么可能难倒他,但郭淡这话,令他目光直闪,哆嗦着嘴皮道:“贤侄,你是不是已经想到对策了?”

    郭淡低声道:“你先做着,而且这事先给捂住,别说是我说得。”

    秦庄直点头,心情就好了,恨不得赶紧去温泉阁舒展舒展筋骨。

    二人又到处看了看,郭淡便回住所去了。

    回到屋里,只见徐姑姑坐在茶桌前泡茶,其实比起寇涴纱而言,徐姑姑倒是更像一个贤妻良母。

    “真是渴死我了。”

    郭淡闻着茶香,便走了过去。

    徐姑姑将一杯刚刚泡好的茶递给他。

    “多谢!”郭淡接过来一饮而尽。

    杨飞絮冷不丁道:“别喝这么快,听说茶叶涨价了。”

    “咳咳咳!”

    郭淡当即呛了个半死。

    徐姑姑不免也是噗嗤一笑。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郭淡回头瞪向杨飞絮,还未开口,徐姑姑突然问道:“情况怎么样?”

    “待会再找你算账。”

    郭淡狠狠威胁了杨飞絮一句,又向徐姑姑道:“还不就那样。”

    徐姑姑稍一沉吟,道:“我觉得他们太过于依赖你,如果没有你,难道他们就做不成买卖了吗。你应该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有些事可以纷纷别人去做。”

    她觉得郭淡如今要有统帅风范,而不是跟个技术人员似得,每个作坊都跑去看看,亲自指导,那应该是辰辰、曹小东干得事。而郭淡这些天就天天往作坊跑,聆听他们的调整计划,给点意见。

    郭淡笑道:“居士之意,我也明白,但是辰辰和小东他们,火候还不够,许多问题他们是看不到得。不要说他们,周丰他们也未必能够看明白,毕竟卫辉府是一个非常新的州府,当遇到困难的时候,他们也有些难以应付。”

    徐姑姑微微蹙眉,好奇道:“难道你曾今就见过如卫辉府一样得州府?”

    郭淡眨了眨眼。

    “郭淡!郭淡!”

    只见吉贵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不好了,报复来了,报复来了。”

    郭淡错愕道:“什么报复?”

    吉贵微微喘气道:“方才大名府钞关那边传来消息,说咱们的商船进出杂乱无序,毫无章法,导致下河村那边拥堵不堪,故此要求我们出船之前,先向他们报备,他们审批过的商船,才能够进入大名府。”

    “什么?”郭淡不禁皱眉道:“他还真是欺人太甚啊!”

    吉贵也是气急败坏道:“可不是么,那毛深本就在耍手段,其它钞关都是用抽查的方式,那厮偏偏要一件一件的查,如今更是蹬鼻子上脸,这咱们要答应下来,那还得了,他一天批一船,那咱们这买卖可就别做了。”

    徐姑姑突然道:“我倒是认为这是一个好消息。”

    郭淡和吉贵同时转过头去,看着徐姑姑,异口同声道:“此话怎讲?”

    说罢,二人尴尬地相觑一眼。

    徐姑姑道:“这无规矩不成方圆,那边既已设下关口,若还像以前那样,定会出现拥堵得现象,就好像当初的卫辉府,城门前也是拥堵不堪,以前的规矩根本就不适用,时常还出现争吵斗殴的情况,后来定下规矩,虽然车队更多了,但是井然有序,反而更快了。”

    吉贵嗨呀一声:“他那是成心刁难咱们,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郭淡也点点头。

    要能讲道理,也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徐姑姑笑道:“他一个小小官牙,又岂敢刁难公公您。”

    “刁难我......?”吉贵愣了愣,道:“这也算是属于外事,我跑一趟倒是无所谓,可问题是我也吓唬不了他,我要有这权力,那我的胭脂......。”

    徐姑姑微笑道:“公公若愿意去,那这事就一定成。”

    吉贵忙问道:“你有何办法?”

    徐姑姑道:“公公去了之后,见到毛深,别管能不能吓唬住他,先给他一个下马威,指责这拥堵的情况,都是因为他们钞关懈怠或者直接说他们故意刁难所导致得。”

    吉贵道:“他肯定不会承认啊!”

    徐姑姑道:“他当然不会承认,故此公公你得让他拿出证据来证明他没有从中动手脚,以此逼着他演示一遍给你看。”

    吉贵问道:“然后呢?”

    郭淡突然笑道:“然后还是不要信,指责他没有说实话,最终以此迫使他将检查规矩给定死了,倘若他将来没有按照规矩,那我们就去内阁那里告他一状。”

    徐姑姑点头笑道:“正是如此。”

    吉贵恍然大悟,呵呵道:“我明白了,如此一来,他将来就不好动手脚了,凡事都得规规矩矩得来。”

    徐姑姑道:“其实若郭淡更好的检查办法,还可以顺便教教他们如何检查。”

    郭淡好奇道:“这怎么操作?”

    徐姑姑笑道:“很简单,你就让公公指出他们的不足,并且一口咬定他们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为什么不用更好的。”

    郭淡眼中一亮,向吉贵道:“公公,你先别急着去,咱们还得从长计议。”

    这时,一仆人走了进来,道:“姑爷,那徐秀才带着一个弗朗机人求见。”

    “弗朗机人?”

    郭淡微微一愣。

    吉贵道:“不是你邀请来的吗?那弗朗机人可是拿着陛下的手谕来到咱们卫辉府的,说是你让他来的。”

    “哦...我想起来了。快些请他们进来吧。”郭淡突然想了起来,这个传教士是当初那个叫凯瑟琳的修女介绍得,又嘀咕道:“这弗朗机人怎么跟徐光启搞到一块去了。”

    过得一会儿,只见徐光启带着一个三四十岁的弗朗机走了进来,这弗朗机身着儒衫,戴着十字架人项链,显得不伦不类。

    “郭校尉。”

    徐光启拱手一礼。

    郭淡笑道:“徐秀才,别来无恙了。”

    徐光启笑着点点头,又向那弗朗机人介绍道:“利先生,这位便是你要找的郭淡。”

    那弗朗机人稍显惊讶地看了眼郭淡,旋即又有模有样得拱手一礼,用蹩脚的汉语说道:“在下利玛窦见过郭校尉。”

    郭淡用拉丁语笑道:“利先生,你的汉语说得跟我弗朗机语一样好啊!”

第五百八十一章 瘸了瘸了

    利玛窦是万万没有想到,郭淡竟然能够说一口流利的弗朗机语,虽然这口音是有些不一样,但并非是那种夹带汉语口音的,且肯定比他的汉语说得可是要好多了,他非常惊喜地用弗朗机语道:“先生会说我们的语言?”

    徐光启也是震惊地看着郭淡。

    只觉郭淡是深不可测啊!

    “我不但会弗朗机语。”

    郭淡手指向利玛窦胸前得十字架,“我还算是半个天主教徒。”

    教...教徒?

    利玛窦差点没有泪崩,远在万里之外,竟然能够看到一个不同肤色,不同发色的教徒。

    圣母玛利亚!

    伟大得圣母玛利亚!

    这是您赐予我的福音吗?

    利玛窦相信这定是圣母的旨意,颤声道:“你...你说得是真的吗?”

    “当然。”

    郭淡随随便便就背了几句圣经。

    他在美利坚的时候,虽然不信教,但他非常注重教派,如果把天主教、基督教、犹太教搞混了,那会引起客户的不开心。

    利玛窦当即是欣喜若狂,赶紧向同志行教礼。

    只言片语,却让利玛窦觉得郭淡犹如亲人一般。

    郭淡面色一紧,“神父可别乱来,这会出事得。”

    利玛窦顿时惶恐不已,目光在徐姑姑、吉贵他们脸上瞟了瞟,“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郭淡笑道:“其实我比神父更激动。走,我们去里面谈谈。”

    “请请请!”

    二人直接去到里面房间。

    徐光启站在门前是呆若木鸡。

    什...什么情况?

    利玛窦已经完全忘记徐光启,入得屋内,便向郭淡道:“郭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天主教的?”

    郭淡摇摇头道:“此事真是说来话长,我小时候曾遇到过一个名叫法里奥的神父,是来自威尼斯,记得他告诉我,那是一座非常漂亮得水上城镇,神父他博学多才,且心地善良,教会了我许多做人做事的道理,并且还帮我取了一个弗朗机名字,叫做马里奥。”

    利玛窦虽然不是那种单纯懵懂的教徒,非但如此,他还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不然的话,他也到不了这里,但他对此是深信不疑,否则没法解释郭淡为什么会背圣经,会知道威尼斯,会说弗朗机语,赶忙问道:“法里奥神父还在这里吗?”

    郭淡道:“八年前他就离开了这里。”

    利玛窦微微有些失望,又问道:“马里奥,你可有在这里建立教会。”

    郭淡叹了口气道:“这是法里奥神父毕生的愿望,我也想帮他去实现,只可惜...只可惜,我大明禁止传教,所以,唉...我令法里奥神父失望了。”

    利玛窦道:“不不不,你有这份心思就足够了,唉...我也知道在这里,是禁止传教,你看看我,看看,我现在也穿上了你们的儒袍。”

    郭淡眼眸一转,道:“神父是想借儒家思想来传教?”

    利玛窦神情一滞,谨慎道:“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觉得儒家思想与我们的天主教有很多像似的地方,所以......。”

    别装,我认识你,你也是狡猾狡猾滴。郭淡摇摇头道:“这恐怕是不行。”

    “为什么?”利玛窦激动道。

    郭淡道:“因为我们儒家,崇拜祖先,崇拜圣人,凡事都得代圣人言,在你没有成为圣人之前,你若乱改动儒家经典,那会被人赶出去的,甚至于杀头。”

    这吓得利玛窦一抖,赶忙问道:“那...那可如何是好?”

    不能传教,他来干嘛。

    郭淡故作沉思,过得一会儿,他才道:“神父来卫辉府也有些时日了吧。”

    利玛窦点点头,非常激动道:“卫辉府真是太伟大了,这里令我想起了威尼斯,听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简直不可思议啊!”

    他开始疯狂得吹嘘郭淡,而且是发自内心,因为这里令他有一种家得感觉,威尼斯和现在的卫辉府都处在资本萌芽时期,有着很多像似的地方。

    甚至这里比威尼斯还要好得多,毕竟这里压迫比较少,没有教皇,没有贵族。

    郭淡谦虚了几句,又道:“神父,你若想在这里传教,首先,你得取得大家的信任......。”

    “是的,是的。”

    “在建立起自己的名望......。”

    “对对对!”

    郭淡看着直点头的利玛窦,不禁觉得好笑,继续道:“而卫辉府如今是以商业为重,尤其是现在,每个商人都在想办法提升自己的生产工具,我知道在弗朗机,有些知识是我大明没有得,如果先生能够教他们一些这方面的技巧和知识,他们一定会非常感激先生,等到那时候,先生再来传教,势必会事半功倍。”

    利玛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郭淡道:“所以,暂时咱们先不提天主教,就提知识,先赢得大家的信任和支持,然后再传教。”

    利玛窦道:“马里奥,你说得非常有道理。”

    郭淡呵呵笑着,心想,亲爱的利玛窦,有道理也没有用啊!我们儒家思想简直就是宗教克星,什么教来都是白搭,你就安心当一个技术顾问吧。

    利玛窦突然问道:“为什么你不这么做?”

    “呃...!”

    郭淡眨了眨眼,道:“这是因为我太年轻了,我只能带大家一块赚钱,但是哲学、思想方面的,是没有人会听我的。”

    利玛窦点点头道:“是的,是的,这我知道,你们的大官可都是老人。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郭淡想了想,道:“我会聘请神父做我们的技术顾问,专门指导那些商人和工匠,神父以为如何?”

    利玛窦大喜不已,这特么还是一个管事人员,这可真是太好了。

    他忙不迭地答应下来,思索片刻,他突然道:“你看这样如何,我...我帮卫辉府建造一座钟楼,对了,你知道钟吗?”

    聪明的利玛窦之所以没有怎么犹豫,就答应郭淡,是因为他觉得这是非常对的,你得给人家帮助,人家才会相信你,才会信教的。

    光凭嘴说是没有用的。

    他们这些传教士,在各地都非常热衷于帮助别人。

    郭淡顿时欣喜不已,道:“知道,知道,神父若能够建造一座钟楼,那必定名震卫辉府。”

    利玛窦却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我...我急忙忙赶来这里,身上没有带多钱。”

    郭淡立刻道:“钱我出,神父不用为此担心。”

    “马里奥,你是圣母派来帮助我的吧。”

    利玛窦说得是越发激动,张开双臂,想要拥抱郭淡。

    郭淡当然没有让这个老男人得逞。

    二人聊了小半天,才从屋里出来,当利玛窦看到徐光启的时候,顿时内疚得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赶忙上前像徐光启道歉。

    徐光启原本是有些在意的,但是看到利玛窦非常真诚向他道歉,又觉得自己太小气量了。

    郭淡道:“徐秀才,我已经委任神父出任我们卫辉府的技术顾问,不过神父初到卫辉府,这人生地不熟,既然你们已经认识,那你就先带着他。”

    徐光启颇为激动道:“郭校尉真是慧眼识人。”

    可见他已经知道利玛窦是非常博学多才。

    郭淡呵呵道:“说到慧眼识人,我最值得骄傲得,就是留你在卫辉府,我听说卫辉府的河道在你的治理下,变得更好了。”

    徐光启当即脸都红了,道:“那非我一个人得功劳,在下也远不如郭校尉,想不到郭校尉还懂得弗朗机语。”

    郭淡笑道:“这算不得什么本事,只是机缘巧合罢了。”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利玛窦与徐光启便向郭淡告辞。

    郭淡也亲自送他们到门前。

    “对了!”

    利玛窦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马里奥,凯瑟琳在你哪里吗?”

    郭淡愣了下,笑道:“她现在在北京,我忘记带她一块过来了。”

    “她还好吗?”

    “非常好!”

    “谢天谢地。”

    利玛窦是长松一口气。

    “郭校尉!”

    忽见晋商胡渡走了过来。

    真是多事之秋啊!喝杯茶都能喝出这么多事来。郭淡不禁暗自苦笑。

    徐光启、利玛窦见罢,向郭淡行得一礼,便离开了。

    等到他们走出几步远,胡渡便向郭淡道:“郭校尉,我听说大名府那边突然下令不准我们的商船过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晋商走的是贸易,这货物通不过去,那可真是要了他们的命啊!

    郭淡微微笑道:“进屋说吧。”

    胡渡见郭淡一脸轻松,不禁也稍稍松了口气,但随后又见郭淡没有请他到厅堂,而是请他到里屋坐,这心又提了上来。

    “请喝茶。”

    郭淡将一杯茶放到胡渡面前。

    “哦,谢谢。”

    胡渡有些晕。

    郭淡坐了下来,不紧不慢道:“关于大名府突然封关的事,我方才听说了,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已经请吉公公去解决此事,相信问题不大。”

    胡渡听到吉贵出手,立刻松得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顿了下,他又道:“可是对方明显就是在针对我们,这防不胜防啊!”

    “那毛深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不足为虑。”

    郭淡随意地摆摆手,又道:“其实即便你今日不来找我,我明日也打算去你们茶庄坐坐,因为我有一件更重要得事要与你商量。”

    胡渡微微皱眉,谨慎道:“什么事?”

    郭淡道:“你在南京可有茶庄?”

    胡渡稍稍迟疑了下,道:“倒是有一家。”

    “一家?”

    郭淡皱了下眉头,“茶叶主要可是江南地区在供应啊。”

    胡渡道:“原本不止一家,但是近一年来,我都把茶庄搬到卫辉府来了,毕竟许多商人贩卖茶叶来卫辉府加工。”

    郭淡沉吟少许,又问道:“那你可有认识得晋商在江南那边开茶庄得?”

    胡渡点点头。

    “有多少家?”

    “我认识的就只有二十来家。”胡渡被他问糊涂了,道:“郭校尉,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事来了?”

    郭淡笑道:“我打算借你们的茶庄去江南放贷。”

    “去江南放贷?”

    胡渡双目一睁。

    郭淡点点头,道:“关税保护本地商业,而江南又有地理优势,必定会吸引不少商人过去,我希望在江南进行商业放贷,专门支助那些商人建立作坊。关于钱得话,到时我们让南京的一诺牙行拨五万两出来,放贷对象,由我们来决定,但是利息全部给你们,让你们做一笔无本买卖。”

    胡渡听着一点也不高兴,道:“也就是说郭校尉打算放弃卫辉府?”

    “当然不是。”

    郭淡笑道:“这番说辞,是我希望你们告诉那些江南大地主的,江南商业必定会更上一层楼,南京将会取代卫辉府,此乃放贷的绝佳时机。”

    胡渡好奇道:“这么做得目的是什么?”

    郭淡笑道:“南京那边不是要学习我们卫辉府吗?那我就去亲自跟他们上一课。”

第五百八十二章 办法就两个字

    然而,徐姑姑这一杯茶的故事远不止如此。

    这胡渡都还未离开,就立刻有其它的商人上门来。

    此时的卫辉府已是惊弓之鸟,他们突然听闻大名府要封关,个个都吓惨了,这交钱也就罢了,连交钱的机会都不给你,那可就真的完了,他们赶忙来找郭淡询问详情。

    郭淡好说歹说,才让他们稍稍安心。

    在当晚郭淡又与吉贵商定策略,然后吉贵第二日就赶往大名府与毛深谈判。

    这是不能拖的,如今的卫辉府已经是人心惶惶,一点风吹草动都吓得要命。

    而相比起来,京城可真是一片和谐。

    从来没有......。

    这真是明朝廷从来没有过的顺利。

    且效果是立竿见影!

    商税**现象几乎降至为零。

    仅有的**可能也都发生在边境地区,主要是集中北边与蒙古人得贸易,毕竟此番改革,主要是针对国内,不涉及到海关和边境地区。因为那边是边军控制着,且不说李成梁就是申时行得人,即便不是,官员也没法在那边立足。

    因为没有军队得支持,谁敢去边境让蒙古人停下来开税票,哪怕是换个人去统管,军队还是军队,这是没法控制的。

    但除此之外,少了许多苛捐杂税,又提拔了一群能臣干吏上去,变得是更加有效率。

    京城的物价也开始下跌,包括酒、绸缎,除了奢侈品上涨之外,其余的都在跌。

    别说那些普通市民,就连中下级官员都觉得很开心。

    今日王锡爵、王家屏又来到集市视察。

    看到热闹的集市,王锡爵突然感慨道:“不满你说,我现在真有些为郭淡担心啊!”

    王家屏抚须一笑,“此番改革如此顺利,大半功劳都是因为郭淡。不过我看你也不需要为郭淡担心,在做买卖方面,郭淡的手段可真是深不可测,我们不但不能为他担心,还是得防着他。”

    王锡爵点点头,道:“但是我们也得为下一步做打算,我大明的问题可不仅仅是关税,还有这盐税和农税。”

    都是税!

    可见明朝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就是没钱。

    张居正的变法不仅仅是一条鞭法,但是提起张居正变法,大家首先想到得就是一条鞭法,因为这是核心,一切都是为了钱。

    王家屏问道:“你有何打算?”

    王锡爵道:“盐税得话,上回我们已经讨论过,申首辅对此比较谨慎,的确,盐税牵扯太多利益。但是我们可以从农税着手。张阁老当初变法,虽然取得很大的成功,但也遗留下不少问题。

    比如说那火耗问题,郭淡在卫辉府,凭火耗一年就能挣好几万两,而关于此事,我也特地去打听过,其实郭淡还算是比较收敛的,官府比郭淡赚得要多得多啊!这回我们是郭淡来改革关税,下回我们可以借张阁老,完善农税制度,减轻百姓负担,增加地主税收。”

    王家屏皱眉道:“但是申首辅会答应吗?”

    他当然懂王锡爵得意思,这回为什么这么顺利,主要就是因为大家都要对付郭淡,而在郭淡之前,还有一个人,令朝中官员深恶痛绝,这个人就是张居正。

    王锡爵希望能够把张居正放到前面,如法炮制,先指责张居正改革弊端,获得反对势力的支持,再进行一轮改革。

    王锡爵道:“我们要想继续改革,必定还是获得其它大臣的支持,否则的话,绝不会像今日这般顺利,就事论事,张阁老的变法到如今,确实出现许多新得弊端。”

    王家屏点点头。

    既然他们已经开始改革,就必须走下去,因为他们是要加强内阁权力,为了巩固这得之不易得成果,必须要继续下去,不断的去深化改革。

    不然的话,关税改革也会变得没有意义。

    ......

    如今的万历,比以前还是要勤快一些,谁让他一时口嗨,喊出“励精图治”的口号,并且还去掉了他讨厌得冠冕,那他也总得表示表示。

    不过他对大臣们不太信任,他信任得还是东厂、锦衣卫、司礼监。

    乾清宫。

    “厂臣,如今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万历向张鲸问道。

    张鲸道:“回禀陛下,如今新法执行的非常顺利,百姓、商人都非常支持,运河上也是风平浪静,而且税入还增加不少。”

    说话时,他偷偷瞄了万历几眼。

    东厂非常关注此事,动员了很多人,然而新法执行到如今已经有三个月,内阁方面是非常顺利,而卫辉府情况却是岌岌可危,不管是进口,还是出口,都在下降。

    但郭淡并没有大的动作,就是天天帮助那些商人调整生产计划。

    这令张鲸有些怀疑,他想试探一下万历对此事得态度。

    万历闻言,当即面色一惊,“这怎么可能?哪回变法不出问题,怎么这回就这么顺利,你们到底有没有调查清楚?”

    张鲸忙道:“微臣怎敢欺瞒陛下,卑职是句句属实。”

    “这就奇怪了。”万历皱眉道。

    张鲸如实道:“陛下,这是因为大臣们都想对付郭淡,即便是自己的利益受到了些许伤害,他们也在隐忍,故此新法才会如此顺利。”

    万历哼道:“说来说去,还是靠郭淡。”

    张鲸点点头道:“微臣相信内阁也不会反对这个说法的。”

    他当然也不想把功劳都归到内阁头上。

    “他们可真是有出息啊!”

    万历有哼了一声,又问道:“卫辉府可还好?”

    张鲸道:“因为卫辉府没有官府,我们东厂也不好进入调查,但是据微臣所知,卫辉府好像是这一次新关税法中,唯一一个受到伤害的州府。”

    “受到伤害?”

    万历急急问道:“受到多大的伤害?”

    张鲸道:“具体微臣不清楚,不过传来的消息,好像伤害还不小。”

    万历恼羞成怒道:“不是说不针对卫辉府吗?”

    “他们倒是没有针对卫辉府,只不过卫辉府非常依赖与其它州府的贸易,然而,新关税法的一个目的,是为了照顾当地百姓,限制了一些粮食、木材得出口,所以.......。”

    张鲸这话可真是说得不偏不倚,那是因为他现在处在一个非常有趣的位置上,他是既不想郭淡能够突破重围,但又不想郭淡就这么死了,最好的结果就是郭淡躺倒坟墓里面,内阁就躺在病床上。

    他才把卫辉府实情告诉万历,老大你就出手拖郭淡一把,别让他就这么死了。

    万历眉头紧锁,道:“厂臣,你立刻派人多多看着卫辉府,若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朕汇报。”

    张鲸道:“微臣遵命。”

    “若无其它事,你就告退吧。”

    “微臣告退。”

    等到张鲸出去之后,万历身子往后微微一靠,“这郭淡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还不出手?”

    李贵道:“陛下还请放心,既然这一切都是郭淡安排得,他定有解决的办法。”

    万历叹道:“朕就怕他是在玩火**啊!”

    有一个人与他的想法一样,这个人就是柳承变。

    “爷爷,郭淡这回不会玩火**吧?”

    柳宗成瞧了柳承变一眼。

    柳承变继续道:“据卫辉府传来的消息,如今卫辉府的情况已经非常不妙,他们与外地得贸易在持续下降,其中粮食和原料的进口也都在下降,再加上整个南直隶都在鼓励商人回家做买卖。这种种的一切,对郭淡都非常不利。”

    柳宗成叹了口气道:“这恰恰是爷爷最为担心得事。”

    柳承变道:“爷爷不是更希望郭淡失败吗?”

    柳宗成点点头,道:“话虽如此,但是爷爷之所以选择与郭淡合作,不是赌郭淡失败,而是因为即便郭淡成功,我们依然能够控制官牙,可是新关税法若对卫辉府百害而无一利,那么郭淡又怎会容得下新关税法?”

    柳承变心中一凛。

    张鲸就希望变成一个零和游戏,两边斗得是鱼死网破,反正他们东厂置身事外,而柳家恰恰就不希望变成零和游戏,因为这风险太大了,他喜欢见得是慢性死亡。

    而李植、黄大效这一派势力,就希望郭淡赶紧趴下,咱们内部再好好算算账。

    王锡爵、王家屏就希望郭淡就维持现状,郭淡以要死不死的状态跟他们僵持下去。

    他们虽然干得是同一件事,但其实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

    而卫辉府的商人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是越发的焦虑、失望和恐慌。

    虽然吉贵去大名府将过关一事给解决了,虽然还是比以前慢许多,但至少大家心里有数,自己货物什么时候能够出去,但这一点不足以打消大家的疑虑。

    因为他们在调整,其它州府也在调整,环境在变,那些知府已经渐渐形成一个共识,就是卫辉府把他们的商税都给抢走了,他们多多少少也在使一些手段在阻碍当地商人与卫辉府来往。

    不过他们也只能宣传宣传,可不敢动用权力来对付卫辉府。

    纺织作坊。

    “秦兄。”

    “哟!是胡四哥。”

    秦庄赶忙起身向胡渊拱拱手,“今儿怎么有空上我这来。”

    “我刚好经过这里,故此进来看看。”胡渊左右看了看,小声道:“秦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这作坊怎还在加紧赶工。”

    “这......!”

    秦庄稍稍显得有些犹豫,突然问道:“我听说你的皮革作坊也在加紧赶工。”

    此话一出,二人目光一对。

    “是不是郭淡......?”

    “让你降低成本。”

    “卖不出算他的。”

    “还说不要告诉别人。”

    这二人一人一句,顿时就傻眼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呀!是郭淡让我这么干的,而且那边蒙古人又不受限制,那皮革还是一批一批往这里送。可我听说江南那边少有运送丝绸过来。”

    “江南那边是少了一些,但江南那边主要是好的丝绸,而郭淡让我将次的和好的混在一起,我这也不缺丝。”

    “可是现在行情不太好,生产了这么多,卖不出去怎么办?我仓库已经积累了不少货,故而今日才上你这里看看。”

    “我又何尝不是,这行情是一日不一日,不过......郭淡都说了,卖不出算他的。”

    “你跟郭淡签了契约没?”

    “......你...你签了没?”

    “......!”

    ......

    陈楼。

    “郭大哥,这三日,钱庄那边就已经有五万两存银汇到南京去。”曹小东向郭淡说道。

    辰辰也道:“姑爷,这情况是越来越不妙了,许多原本在观望得商人,都决定要回南京,相信未来几日,还有更多的钱汇到南京去。”

    郭淡沉吟半响,低声道:“我让你们准备的钱,都有准备好吗?”

    曹小东点点头。

    辰辰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因为他知道郭淡这回可能会调动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款项。

    郭淡点点头道:“那就行了,你们先回去,不过要密切得关注存银的动向。”

    “哦。”

    两个小家伙相觑一眼,失望得离开了这里。

    他们都觉得很压抑,希望郭淡能够早点想到应对之策,可惜每一次都是失望。

    “三姐!”

    “三姐好!”

    刚到门口,就见到杨飞絮走了进来,二人赶紧行礼。

    杨飞絮点点头,来到郭淡身旁,拿出一张钱票递给郭淡。

    郭淡面色一喜,拿过来一看,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可算是来了,要再不来得话,我可也顶不住了。”

    话音刚落,他目光往外面一瞥,只见徐姑姑走了进来。

    郭淡是当着她的面,将钱票折好,放入袖中。

    杨飞絮看在眼里,心想,这人真是天生的锦衣卫。

    徐姑姑当然没有在意这些,她面泛忧虑道:“如今外面的情况如何?”

    她渐渐意识到,好像这卫辉府是难以适应新关税法,固定得原料供应要重新谈判,甚至于重新去找,而零售渠道方面,也因为价格过高,而导致有退货的情况,她当然是不希望郭淡倒下。

    “非常不好。”

    郭淡摇摇头,问道:“不知居士可有办法解决?”

    徐姑姑凝眉不语。

    她如果有办法,那自然是官场上得手段,但问题是,她又不想看到新关税法失败。

    郭淡岂不知她在想什么,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再让这种情况蔓延下去,我必须得出手拯救卫辉府。”

    徐姑姑微微一怔,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发钱。”

    说出这两个字时,郭淡是霸气侧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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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交易分析员因为一场事故,穿越到大明朝万历年间,成为一位大牙商的上门女婿。
他原以为自己也能像穿越小说中那些主角,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富可敌国,妻妾成群。
直到他遇见了万历皇帝,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一本万历.....。
“陛下,关于草民的佣金.....?”
“你放心,少不了你的,朕这就户部发给你。”
“陛下,你先前让我帮你掏空国库,充盈内府,如今国库就只剩下老鼠屎!”
“既然如此,那朕就再将国库承包于你。”
“.......陛下,草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你但说无妨。”
“M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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