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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希北庆     承包大明txt下载     承包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八十三章 贫富与共

    发钱?

    徐姑姑还真是第一回被郭淡的霸气给震慑住。

    过得半响,她兀自反应不过来,只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发...发钱?”

    郭淡点点头道:“如今情况虽然还不算是非常严重,但如果再不出手的话,可能就是发再多得钱,也都难以挽回,已经有不少的小作坊快要坚持不下去,我必须得给他们一些钱,帮他们先撑着。”

    “这绝非长久之计啊!”

    徐姑姑忙劝道。

    郭淡苦笑道:“这我也知道,但若这一时都撑不过去,又何谈长久。”

    徐姑姑道:“那你又能拿出多少钱来发给他们?”

    发钱这种事,只能救济灾民,救济商人,这怎么想都觉得非常不靠谱啊!

    “不惜一切代价。”

    郭淡非常坚定地说道:“居士,你应该是知道的,如果卫辉府垮了,那我得一切也都完了,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对他们进行援助。”

    徐姑姑对此不敢苟同。

    你这么做,无疑是告诉别人,你只不过是强弩之末,一个人想要拯救这么多作坊,甚至于整个州府,这怎么可能?

    难道他真的已经到了绝境......不,就算真的到了绝境,他也不可能这么做,他是个商人,目的还是要赚钱,明知不可挽回,还赔上自己的一切,这不像似他的作风,我还是先看看再说吧。徐姑姑瞧了眼郭淡,嗫嚅两回,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不过郭淡很快就付诸行动,令徐姑姑都有些应接不暇,就在当日郭淡让辰辰立刻张贴告示,三日之后,自己将会在集市针对这一次新关税法,发表重要演讲。

    此消息一出,可真是振奋人心啊!

    虽然郭淡很早就来到这里,但是郭淡并未专门针对此事,发表过任何言论,或者有任何针对性得任何举措,他们一直都在苦苦的期盼着。

    正所谓希望有多大,这失望就有多大。

    郭淡寥寥无几的一些举措,根本无法解决问题,这令大家非常失望。

    故此在第三日,各大作坊就直接给员工放假,因为他们也知道此时此刻员工们也无心工作,他们希望能够亲耳听到郭淡的声音。

    法院、诉讼院、纠察院也全部关门。

    就连集市路边的小摊位都收了,为大家腾出更多的地方来。

    但这还是远远不够,因为整个府城的人几乎都来到了集市,虽然许多人所站的位置是不可能听到郭淡的声音,但是站在这里他们就很心安。

    偌大的集市从清晨开始,就被挤得是水泄不通。

    周丰、秦庄、曹达这些大富商自然也都赶来这里,他们坐在二楼得雅间内,望着楼下那空空的木台,是既期待,又不安,他们怕郭淡又只是纸上谈兵,忽悠他们一番。

    那种话在如今已经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虽然他们现在都还支撑的住,但是作为商人,看得是当下,而是未来,如今他们眼中未来就是一片黑暗。

    “你们有谁知道郭淡到底想到了什么办法?”郭淡还未来,那周丰便是迫不及待地问道。

    其余人都纷纷摇头。

    胡渊就道:“平日里就属你跟郭淡走得最近,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我方才都还想想问问你。”段长存也道。

    曹达是眉头紧锁道:“若是你们都不知道得话,那我倒是对此番讲话,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周丰忙问道:“此话怎讲?”

    “因为事先可没有任何预兆,如这种大事,事先得有准备才行,岂是一番讲话可以解决的。”曹达叹道。

    “是呀!而且光凭郭淡一人,也是难以解决问题,他自己也说了,此时我们要团结,要他真有办法,事先也应该跟我们商量。”

    “难道郭淡是打算退出卫辉府吗?”

    “你可别吓我。”

    “是呀!郭淡要是退了,那咱们可就都完了,到时我们这些人必成丧家之犬。”

    “你们就别瞎猜了,还是先听听郭淡怎么说吧。”

    ......

    对于他们而言,仿佛处在科考前夕,各种忐忑不安,郭淡的人影都没有看见,他们就把自己给吓得够呛。

    而坐在他们隔壁的正是黄大效和姜应鳞。

    他们两个现在非常低调,其实不低调也不行,因为卫辉府的百姓早就不再将他们当回事,这主要是因为三院体系的日渐成熟,法绅、诉讼师、纠察员可都不喜欢这些科道官。

    说到底还是因为权力。

    如果他们在这里拥有权力,那三院必然会受到压制。

    起初的时候,法绅还是非常尊敬他们的,对他们也是恭恭敬敬,但是随着法院的影响力是越来越大,那些法绅们也就不再恭维他们,并且与诉讼师、纠察员是非常有默契得降低科道官的存在感,就是都不跟他们打交道。

    即便以前是认识的,如今也视作路人。

    任何事都不问他们。

    反正他们坐在这个位子上,跟科道官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们主动切断与官府的关系,那么百姓又只知道找他们,官员的存在感自然就非常低了。

    “看来他们都不知道郭淡在打什么鬼主意。”

    黄大效侧耳相闻,不禁皱了皱眉头。

    虽然他嘴上看不起郭淡,但郭淡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阴影。

    他生怕郭淡又憋个大招出来。

    姜应鳞笑道:“你勿要焦虑,在法律之下,郭淡要是能够为卫辉府百姓带来安居乐业,那当然也是好事。”

    黄大效可不这么觉得,但他也知姜应鳞得性格,故此没有多言,而是静静地等待着郭淡的到来。

    过得一会儿,只听得一阵震耳欲聋得欢呼声。

    这不用看也知道,是郭淡来了。

    黄大效已经见过好几次这种场面,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种现象,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卫辉府,只要郭淡出现在这种场合,那必定是万众瞩目,欢呼声也是震天动地。

    可没有哪个官员有这种待遇。

    果不其然,只见郭淡从马车上下来,百姓们立刻往后退,宁可挤着自己,也要为郭淡让出更宽的道路来。

    郭淡一边招着手,一边在杨飞絮的保护下,往木台走去。

    “郭校尉!郭夫人!”

    人群中响起阵阵激动地叫喊声。

    郭夫人?

    郭淡左右看了看,徐姑姑没有来呀!

    突然,他瞟了眼杨飞絮。

    杨飞絮低声愠道:“你看甚么?”

    “没有!”

    郭淡摇摇头,心道,看来我跟任何美女站在一起都显得非常般配,长得帅就是容易被人误会啊!

    在众人得欢呼声中,郭淡来到木台上。

    欢呼声还在持续中.......!

    虽然周丰他们是忐忑不安,但是只要郭淡能够站出来,那么卫辉府的百姓就还是对他充满着信心。

    过得好一会儿,郭淡才举手示意。

    欢呼声这才慢慢地回落,直至消失。

    郭淡是一脸轻松,左右看了看,突然朗声道:“今日,我在此郑重地向你们保证,下回我会带我的夫人来卫辉府,让你们认识认识,以免你们总是认错人。”

    说到这里时,他还看了眼杨飞絮,惹得杨飞絮好不尴尬,他又回过头去,继续言道:“这要是传到京城去,那我可有得罪受,毕竟我是一个赘婿。”

    场面先是一片寂静,每个人显得始料未及,但随后便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这小子在胡说八道什么。”

    黄大效听得是摇头晃脑。

    这可不是娱乐节目啊!

    姜应鳞是沉眉不语。

    虽然他不认同在这种场合适合说这话,但是他已经见过好些回,也渐渐明白郭淡的套路,虽然这听着是很离谱,但是这种话,能够拉近郭淡与百姓的距离,更容易得到百姓的信任。

    郭淡自己也笑了起来,等到笑声消失之后,他神色一变,严肃道:“但这不是我们今日要说得主题。”

    顿了下,他继续言道:“我知道,我知道在这段期间内,我们卫辉府所有人都在饱受煎熬,都对自己未来充满着不确定,但我曾一度认为,这种煎熬是短暂得,不会持续太久。可是...可是直到今日,我不得不承认,我当初的预计是错误得,并且错得非常离谱。

    记得两个多月前,我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曾说过,我非常支持朝廷的变革,直到今日,兀自是如此。

    因为我大明不是只有我们卫辉府,还有着很多个州府,朝廷是要顾全大局,而不能只顾着我们卫辉府,但同时我也认为,我们是可以挺过去的,就好像以前我们所遇到的困难。

    每一次,每一次我们凭借着智慧和努力,克服了我们遇到的困难。只不过这一次,显然有些不太一样。”

    黄大效对此是嗤之以鼻,信你个邪。

    不过他也不得不承认,郭淡说话看似随意,但其实是滴水不漏,他要在这种集会的场合,公然反对朝廷的变革,那绝对是可以冠上造反得罪名。

    拥堵的市集此时是寂静无声,每个人都注视着郭淡,但是他们心中并不害怕,也并不惶恐,虽然郭淡主动承认自己的误判,但是坦诚的郭淡,更令他们感到踏实,也更加期待。

    包括周丰他们。

    他们之前就非常担心郭淡又会忽悠他们一番。

    但是从这番话看来,郭淡并不会那些话来搪塞他们。

    “我希望大明能够更好,大明越好,我们卫辉府才能够更好,有道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但是。”

    郭淡微笑道:“但是我会与你们站在一起,共同去面对这一切,并且还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帮助你们度过这个难关,在未来的日子里面,我将会拿出一百万两,来救济我们卫辉府的作坊。”

    此话一出,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声。

第五百八十四章 淡,你真猛!

    茶楼上!

    唰唰唰!

    坐在窗边上的周丰、秦庄、黄大效、姜应鳞等人动作、神情皆是出奇得一致,噌的一声,站了起来,又将半个身子都给挤出窗外,睁大双眼的看着台下的郭淡。

    饶是坐在马车内的徐姑姑也不禁猛地掀开窗帘来,望着台上的郭淡,美目中充满着震惊。

    之前她只知道郭淡会发钱来帮助他们坚持下去,但是具体发多少,郭淡并未明说,只是说不惜一切代价。

    郭淡没有骗她。

    这真的是不惜一切代价!

    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啊!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当初修建潞王府用了几十万两,就已经差不多把整个卫辉府给毁于一旦,哪怕是后来卫辉府的重建,可也没有花这么多钱啊!

    这百万两的数目,一般都是出现在朝廷税收,朝廷打仗,或者皇帝去修建皇陵时。

    赈济灾民......。

    咳咳...。

    更何况这还不是赈济灾民啊!

    这可是赈济有钱人。

    听错了!

    定是我们听错了!

    没有惊喜!

    没有震撼!

    有得只是质疑。

    “一...一万两,是一万两吗?”

    一个非常善良的年轻人,他渴望纠正郭淡的错误。

    “不是。”

    郭淡铿锵有力道:“是一百万两。”

    他这回是一字一顿,说得无比清楚。

    但是大家的脑子却给听昏了。

    不少百姓是情不自禁地双手捂脸,恐惧地看着郭淡。

    要不要这样?

    后面的人听不到郭淡的话,见大家如此神情,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向前面的人询问。

    霎时间,一万百两传遍了整个集市。

    黄大效、姜应鳞也是面面相觑。

    他们顿时感觉自己在郭淡面前,是如此的渺小,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他们都料到郭淡可能会出招,但是他们没有想到,郭淡的招式会这么简单直白,直接给钱。

    以往郭淡可都是非常狡猾得,各种套路,玩得是层出不穷。

    故此这一回,大家是处处提防,生怕中了郭淡的圈套,却不曾想郭淡这回的招数是如此刚猛。

    而那边商人也比他们好不了多少。

    “哇...!”

    胡渊嘴里发出一声惊讶之声。

    “他...他是疯了吗?”周丰哆嗦着嘴唇道。

    这一百万两是他们这一生中都难以企及的呀。

    “咕噜!”

    秦庄吞咽一口,道:“他...他想干什么?”

    “谁知道呢。”

    曹达怔怔说道。

    ......

    “吼---!”

    突然间,整个集市沸腾了!

    这可真是太刺激了,光听听都给高chao了。

    黄大效也顿时惊醒过来,“阴谋!这其中定有阴谋!郭淡怎么可能会愿意拿出一百万两来帮助他们,我不相信,我绝不相信。”

    姜应鳞道:“先别急,且听听他这么说。”

    他也不相信郭淡会洒出一百万两。

    就算郭淡有一百万两,那可能也是他的全部家当。

    稍微正常一点的人也不会相信。

    周丰他们也清醒过来,双目直直地盯着郭淡,他们自然也不相信郭淡会这么干。

    这里面定有玄机。

    过得好一会儿,整个集市还是处于沸腾中。

    郭淡不由得抬手示意。

    但即便还是过了好半响,才渐渐安静下来。

    郭淡环目四顾,笑道:“也许这里不少人,心里肯定在想,这家伙一定是在说谎,这里面一定有阴谋,不然得话,就是疯了,一百万两?开什么玩笑。”

    “哈哈---!”

    又是一阵大笑声。

    但是这笑声黄大效听着尤为刺耳。

    又听郭淡言道:“但是他们哪里知道,卫辉府对于我,对于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我们曾经历过卫辉府最黑暗得一段日子,他们哪里知道,我们这一步步走来是多么的不容易。直到今日,我相信很多人都没有忘记那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不少人听得是热泪盈眶,抿着唇直点头。

    郭淡道:“我们不能再回去,绝对不能,我也不愿见到我们一切的努力,都化为泡影。同时我也不能否认,我从卫辉府赚得不少钱,且大部分都是你们的税钱,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决不能对此袖手旁观,倾其所有来拯救卫辉府,在我看来,这其实是我的义务。”

    欢呼声再度响起。

    泪水滚滚落下。

    大家都感动到不行。

    虽然还没有见到一两银子,但心里异常得踏实,不再恐惧,不再忐忑,不再彷徨。

    就凭郭淡的这一番话,他们眼中的未来,变成一片光明得。

    毫不夸张得说,郭淡仿佛已经成为他们的守护神。

    “你是把钱发给我们么?”

    一个懵懂少年突然激动地大喊道。

    他如此年纪还不谙世事,这生平头回遇到发钱这种事,只觉颇为兴奋。

    唰唰唰!

    顿时无数到目光看向那个少年。

    少年吓坏了。

    可是大家的目光渐渐由愤怒、鄙夷,变成为关爱和温馨。

    问得漂亮!

    郭淡笑道:“记得我第一次来到卫辉府,就是一路洒着铜钱过来的,当时你们捡钱捡得开心吗?”

    “开心!”

    大家异口同声道。

    郭淡又问道:“相比起后面你们去作坊干活呢?”

    沉默!

    大家顿时沉默了下来。

    郭淡朗声道:“相信你们对此都是深有体会,捡钱只有一时得开心,但不足以消除内心的恐惧,只有当他们去到作坊做事,拿到坊主给你们发的工钱时,那种喜悦才是发自内心的。直到那时候,你们才真正的从彷徨走出来,我说得对吗?”

    大家是齐齐点头。

    郭淡道:“但是自那以后,我们卫辉府再也不食嗟来之食,因为人家给予得幸福,那不是真正幸福,那只能是一时的快乐,只有通过自己的双手得来的幸福,才是真正的幸福,而这,就是我们卫辉府的精神。”

    “我就说他哪里会拿钱出来给大家,不过这小子口才倒真是厉害,这都能够说得冠冕堂皇。”黄大效是嗤之以鼻。

    听到这里,他当然明白,郭淡不会发钱给他们。

    但是百姓们脸上却充满着自豪。

    不错!这就是我们卫辉府的精神。

    “而如今,我们需要一个为未来努力的机会,而我也会像之前一样,为大家创造一个能够通过努力致富的环境。”

    郭淡顿了下,继续道:“我知道,在这段期间,不少商人打算辞去一些人,或者想降低你们的工薪,以此来减少一些成本,如果你已经这么做了,你最好赶紧给我恢复原样。因为任何这么做的商人,都将不会得到我一两银子的补助。”

    “吼---!”

    这一次得欢呼声无疑是最大的。

    因为这直接关乎他们的切身利益啊!

    周丰他们相互看了看,皆是松得一口气。

    咱们都没辞。

    但是晋商们有些慌。

    晋商毕竟干得实业不多,行情不好,他们就会立刻脱身。

    等到大家安静下来之后,郭淡才继续道:“首先,我将会给予我们运输队五十万两的补助,今后但凡是来往我们卫辉府的商船、商队,除船夫、车夫的酬劳外,一切费用都将减半。”

    秦庄、胡渊这些商人顿时是大喜不已。

    这运输费可是大头,这要减半,那可真是太棒了。

    晋商已经是慌得一笔,寻思着赶紧把那些人给请回来。

    这补助对于他们而言,可是不得了啊!

    不,还要多请一些人来。

    可能会出现人手不足的情况。

    郭淡又继续道:“除此之外,我还会拿出二十万两补贴到作坊的租税中,你们今年的租税将会比往年减少三成,如果你是借钱买得土地和作坊,也会得到同样的补贴。

    同时我们将会一些茶庄合作,算上之前的三个月,也就是说,从三个月前,到冬季之前,你们来卫辉府借钱开作坊,我们将会帮你们缴纳利息,等于你们是无利息借贷。”

    这是真的吗?

    周丰不敢相信得捂住脸。

    那些晋商则是欣喜若狂,这么一来得话,他们茶庄的生意肯定暴涨啊!

    他们激动地双拳紧握。

    郭淡又道:“另外,我会拿出十万两来,用于支援一些作坊,同样也是无利借贷。以及,我们将会拿出二十万两来贴补粮价和盐价,确保卫辉府的粮食和盐等百姓生活上必须用品不会涨价。”

    集市再一次沸腾!

    笑着笑着就哭了!

    哭着哭着又笑了!

    而黄大效则是傻眼了。

    这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这不是忽悠人的。

    但是,这未免也太猛了一点。

    徐姑姑也真是看不太明白,她以为郭淡还是会耍巧,不可能拿这么多钱出来,但是这些补助都是肉眼可见得,糊弄是肯定糊弄不过去的。

    但她认为这绝非长久之计。

    这也是瘦了自己,肥了别人啊!

    舍生取义?

    这不像似郭淡的为人啊!

    在这欢呼中,郭淡招招手,然后从抬上下来。

    欢呼声更甚。

    “马里奥!”

    忽见一个留着褐色络腮胡的男人奋力得从人群中挤出来,流着眼泪,冲着郭淡大声喊道:“马里奥,你真是太伟大了。”

    正是利玛窦!

    郭淡这回没有拒绝利玛窦,给了他一个大大得拥抱,哽咽道:“神父,你说我能上天堂吗?”

    利玛窦当即泪崩。

    真是一个虔诚得信徒啊!

    “能!你一定能!圣母玛利亚会保佑你的。”利玛窦紧紧抱住郭淡。

    不用这么麻烦。如果圣母玛利亚能给我一百万两,我宁可下地狱去,绝不打扰她老人家。

    郭淡哭了。

    “哇----!呜呜呜!”

第五百八十五章 豪赌

    除了开场那句有关夫人之论,剩下的可全都是干货。

    都不带一句废话的。

    郭淡的这番演讲,真是超出所有人的预计。

    谁也没有想到郭淡会这么猛,直接就砸出一百万两来。

    以至于等到郭淡离去之后,不少人都还傻傻地站在那里。

    他们还是觉得这有些不真实。

    而周丰他们这些大富商则是立刻跑去找郭淡。

    首先,他们渴望得知,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呀!

    他们觉得郭淡不见得能够拿出一百万两来啊!

    其次,仔细分析郭淡的补助计划,其实围绕着他们商人为中心,而不是普通百姓,关于百姓的福利,只是确保物价不上涨,以及他们不会因此事而丢掉工作。

    主要利润全都给到商人身上。

    他们商人当然希望能够立刻就得到具体实施计划。

    到底我们该怎么获得这些利润。

    但遗憾得是,他们都扑了个空。

    郭淡并未回住所,也没有在钱庄。没有人想到,郭淡此时此刻正坐在法院与法院院长王煜和诉讼院院长薛文清商谈此事。

    这是因为自新关税法执行以来,大家似乎都忽略了三院,毕竟三院的职责只是维护社会安定,跟钱没有多大的关系,他们也无法干预朝廷的政策。

    找他们是一点用都没有。

    法院。

    “你说...你说由我们法院来颁布你的补助计划?”

    王煜不可思议地看着郭淡。

    郭淡点点头,道:“之前我已经是再三提到过,我希望我们卫辉府能够团结一心,而三院是我们卫辉府的管理核心,我当然不希望三院在这种危难时候,突然消失在百姓的视野中。反而,我希望三院能够及时站出来,与百姓站在一起。另外,如果不经法院,以我个人名义来发布的话,那多多少少会缺乏一些公信力,毕竟个人的威望与律法是两回事。”

    王煜与薛文清不禁相觑一眼。

    都觉得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薛文清突然起身拱手一礼:“郭校尉高风亮节,克己奉公,薛某人真是钦佩万分,请受薛某一礼。”

    郭淡提出这个建议,自然对三院是非常有利的,毕竟这是发钱,而不是收钱,收钱那种得罪人的事,郭淡又是自己在干。

    然而,郭淡本可以不经法院,自己公布整个补助计划,因为这是属于财政,卫辉府的财政一直都是郭淡在统管。

    说是高风亮节,克己奉公,一点也不为过啊!

    郭淡笑道:“薛院长无须如此,我这人还是比较实际的,我不是在照顾你们,更不是施舍你们,这其实也是你们通过努力赢来的,这些年你们干得都非常不错,我也感到非常满意,如果我对你们不满意,那你们就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两银子。”

    薛文清笑意一敛道:“我们做这些事,不是为了让郭校尉满意,而是让百姓满意,让卫辉府更好。”

    郭淡笑道:“百姓满意,卫辉府更好,这恰恰就是我想要的,否则的话,我为何要砸出一百万两来,这可比用在三院建设的钱要多得多啊!”

    其实郭淡这么做的原因,跟他建立三院的原因是一样的,就是因为他不可能天天待在这里,我需要竖立三院的威信,以便他们能够更好的管理这里。

    如果他将自己塑造成救世主,威望盖过三院,那当他不在这里的时候,就可能就会出现危机。

    在确定之后,法院自然是非常乐意接受这个要求。

    而关于法院怎么颁布,就连草稿郭淡都为他们准备好了。

    其实就是将郭淡说得那些话,以法律的名义书写成条例来颁布。

    虽然不是真正的律法,但是具有法律效应。

    郭淡要不给这钱,你都可以去告他。

    但是有一点没有被列为条文,就是关于一百万两的这个数目。

    而郭淡给出得解释,是非常直白的,这一百万两我也得从各地去调动,我这一下子也拿不出一百万两来,那么如果将此列为条例的话,法院势必就会干预到财政。

    你们要确保我拿出了一百万两,你们就要查账,问这,问那。

    这是郭淡无法接受的,且不说法院没有查税的权力,即便有,这一百万两也不仅仅是税钱,还有郭淡个人的钱,法院凭什么查私人的账户。

    法院只需要确保这些补助能够到大家的手中。

    这才是法院该干的事。

    如果说郭淡一不留神只拿出九十九万两,法院是不是要判郭淡有罪,那也有些扯啊!

    这又不是拿现金,这一种补贴。

    法院方面也觉得郭淡说得有道理,其实他们也不太会算这些账,说不定还得请求钱庄帮他们计算,那又是何必了。

    数目多少也并不重要,重要得是,这补助是不是真的发到大家的手中。

    他们也就答应下来。

    就在当日,法院就根据郭淡的草稿,将此次补助计划,列为条例,公布于众。

    而卫辉府的百姓,已经习惯于法院的权威,法院公布任何条例,那都是必须得遵守的,否则的话,纠察员就会上门找你谈谈天,嘘寒问暖。

    这无疑给整个卫辉府吃下一颗定心丸。

    而且,商人也不需要再去找郭淡,现在找郭淡问也没用,都已经写得非常明确,难道要郭淡违法吗?

    商人现在都忙于计算,这些补助,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优势。

    纺织作坊。

    “老爷,出来了,算出来了。”

    一个账房拿着一本账目,激动地快步来到秦庄面前,将账目递给秦庄道:“老爷,若是根据我们现在的生产情况来算,我们的价格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具有很大的优势,甚至要胜过以前。”

    “是吗?”

    秦庄激动地借过账目来,仔细地看了起来,过得一会儿,他突然眉头一皱,“如果回到调整前的生产方式,我们的价格跟以前相比差不多。”

    那账房点头道:“是的,因为以前比较差的衣物,多半都是放到卫辉府买,这一部分本就不涉及到太多得关税,但是我们卖去别得地方的衣物,用的丝料都是非常好的,来回都得缴纳非常多的关税。”

    秦庄眉头紧锁,过得半响,他直点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原来他早就打算这么做了。”

    其它商人也与秦庄的情况非常像似,如果根据调整好后生产计划,他们商品的价格在各个地方都会变得极具优势,但如果回到调整前,他们的价格就并没有任何优势。

    由此可见,郭淡绝不是冲动,他前些天之所以天天去各个作坊看,询问他们的生产计划和成本、利润,又给他们提意见,都是有目的得。

    他提得意见,就是基于整个补助计划之上。

    换而言之,郭淡来之前就已经想好这么做了,或者有这个打算。

    与此同时,钱庄被挤爆了!

    那些正准备离开卫辉府的商人,或者已经拿了汇票并未走的商人,赶紧来到钱庄,把汇票还给钱庄,将银子给取出来。

    也就是说,他们打算继续留在卫辉府。

    租金减少、无利贷款、减半的运输费。

    傻缺才会离开卫辉府。

    而就当日,已经有不少人从钱庄拿到真金白银的补助。

    这些人几乎都是这三个月内,来到卫辉府租房做买卖的商人,他们可以凭借契税票,来到钱庄拿到该有的补助。

    钱庄方面是当场就兑现。

    虽然这部分人不多,钱其实也不是很多,但可都是真金白银,而且都是已经掏出去的,这令大家对于整个补助计划是深信不疑。

    姜应鳞坐在钱庄边上的茶肆内,看着那些拿着银子出来的商人,脸上充满着困惑。

    真发银子啊!

    任何官府可都没有这么干过。

    这可真是让他开了眼界啊!

    这困惑归困惑,但心里他还是为郭淡竖起大拇指,这家伙可真不一般,你说他狡猾、奸诈、贪财,可世上那么多自诩正直的人,可也不会这么做。

    郭淡又不是有几百万两的人,一百万两能不能够拿得出,也有些够呛。

    “我知道了!”

    黄大效突然惊呼一声:“郭淡这是在赌啊。”

    “赌?”

    姜应鳞好奇道:“赌什么?”

    黄大效道:“郭淡定是知道,新关税法其实也会伤害一些权贵的利益,而朝野上下之所以支持新关税法,其目的就是要对付他,他赌得就是朝廷会先支持不下去,我估计那一百万两都是吓唬人的,他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姜应鳞恍然大悟,皱眉道:“你说得不错,很有这个可能。”

    说话时,他脸上透着些许悲伤。

    因为他也认为,黄大效所言,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新关税法不但是变相征收富人税,而且还伤害了官员和漕运的利益空间,这里面的猫腻可是大的很,现在都没有办法下手,而那些人能够忍多久呢?

    但这并不是值得高兴得事。

    黄大效道:“不行,我们得马上将这里的事告诉京城,以免他们中了郭淡的奸计。”

    ........

    而这一回,徐姑姑与黄大效的看法是一样的。

    “你这是在进行一场豪赌吗?”

    徐姑姑向郭淡询问道。

    郭淡并未否认,直接问道:“居士以为我成功的希望有多大?”

    徐姑姑摇摇头道:“没有。”

    郭淡皱眉道:“居士对于那些权贵恁地有信心?”

    徐姑姑却是倍感担忧道:“一百万两听着是很多,但是对于偌大的一个州府而言,能够坚持多久,想必你比我有数,而那些权贵敛财的办法可不只是关税和漕运,只要他们看出你的用意,相信他们是能够比你坚持的更久。”

    郭淡点头道:“上面的人也许可以坚持一两年,但是下面的人可就未必了,我不相信他们能够忍受得住。”

    徐姑姑兀自摇头道:“但是下面的人,他们影响不了大局,哪怕你说得有道理,我仍不赞同你这么做,你拿出来的是真金白银,而朝廷拿出来的无本政策,即便是对于那些权贵而言,你其实也是以本伤人,而若打成持久战,那你是必输无疑。”

    郭淡低声道:“说句不太好得话,我朝自建国以来,是有无数次将必胜局势给玩成大败收场,我觉得只要敢下血本跟朝廷赌,都有可能取胜,至少也是五五开,那为什么不赌。”

    正当这时,一个仆人走了进来,躬身一礼,“姑爷,李通求见。”

    郭淡哼道:“这家伙要钱倒是非常勤快。请他进来吧。”

    徐姑姑也适时的站起身来,“我先回屋了。”

    她出得门去,正好见到李通急虑地往这边走来,心想,看来他也觉得这样做太冒险了,难道郭淡是真的想豪赌这一把,可是这风险太大了。

    她一时也有些想不明白。

    李通来到大厅,草草行得一礼,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东主,你真的要拿出五十万两来补贴运输吗?”

    郭淡道:“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这...这东主是否在深思熟虑一番。”李通真是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的钱可也是赚回来的,不是天上掉下来得,就这么纯补贴,这谁也受不了啊!

    郭淡笑道:“也许对手比我们更加难熬,我坚信对手一定会比我们先倒下去。”

    李通见郭淡非常坚决,又道:“但是...但是东主你只拨了十万两给我。”

    当初他觉得十万两已经是非常夸张了。

    但如今他觉得这十万两就太少了一点。

    郭淡却是轻松惬意道:“你先拿着用,这钱不够了,你再告诉我,我会立刻拨钱给你的。不过你要记住,尽量都将钱都用在人力上面,若非必要支出得,是能省则省。”

第五百八十六章 作茧自缚?

    卫辉府!

    自上回卫辉府吉贵与毛深谈过之后,卫辉府的码头就出现一大批闲得蛋疼得船夫,因为现在是要到点才能走,一天出船多少都是有明文规定的。

    “通爷!东主真的要将运输费减半么?”

    一个船夫坐在船上,向岸边的李通问道。

    李通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船上的另一人道:“减一半,这也忒多了,那不得赔死么?”

    “东主一向很精明,怎会犯这种错误。”

    “你们就少说几句吧。”

    李通瞪了他们两个一眼,“东主自有东主的打算,岂是你们能够猜透的,反正你们工钱可是一分也不会少的。”

    “这不是无聊么。呵呵!”

    “无聊?”

    李通哼道:“用不了多久,你们可能就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我们也想忙,但是一天就只能出这么多船,想忙可也忙不起来啊!”

    “我们马上就会调整路线,你们到时可能要去开封府那边待命,我们会分一部分商品直接从开封府出去。”

    ......

    李通说得不错,他们很快就会忙碌起来。

    此时此刻,纺织作坊仓库门前的那些牙人都快把自己给堵成难民了。

    “哟!是江大户呀!你上回不是说要回临清么,怎么还没有走啊!”

    仓库的管家站在门口突然瞅着一个缩头缩脑地瘦子道。

    名叫江大户的牙人讪讪笑道:“幸亏没走,幸亏没走,就如今贵坊衣物的价格,那真是有多少,我就能够卖多少,呵呵,当初若有得罪之处,还望秦管家多多包涵。”

    秦管家哼道:“要这作坊是我的,我铁定不会再卖给你,你们这些牙人脸皮那真叫一个厚啊!”

    其余牙人纷纷都躺着中枪。

    但也他们兀自笑脸以对。

    没有办法,如今的卫辉府,在牙人面前那就是一个香饽饽。

    因为只要是用卫辉府的运输队伍,以及用卫辉府的仓库,那不管是从卫辉府出货,或者是运货来卫辉府,运费一律减半,如今的运输费可是不少,这牙人当然是蜂拥而至。

    另外,卫辉府的商品是集体降价。

    就这性价比,上哪都不愁卖。

    基本上每个大作坊前面都有不少牙人在那里等货。

    而这些作坊的东主此时却不在坊内督工,而是坐在陈楼的会议室。

    今日他们可算是见着郭淡了。

    “各位现在的生意怎么样?”郭淡看着这些商人,笑呵呵地问道。

    周丰呵呵道:“贤侄...贤侄恁地为我们着想,生意哪能不好呀!”

    “如今咱们的货物可都是是供不应求啊!”

    “不但如此,那些牙人又上门要求为我们供给原料。”

    ......

    这些商人其实都挺不好意思的。

    因为这都是郭淡拿钱给他们砸出来的血路,但是郭淡并没有这个义务来做这些事。

    曹达就道:“贤侄,你如今拿这么多钱出来补助我们,你自个受得了吗?你若倒下了,那...那咱们也做不下去。”

    “不错,不错,我等今日前来,就是想问这事,你这应该不是意气用事吧?做买卖可是不能意气用事啊!”

    ......

    这兴奋之余,他们又是倍感担心,因为他们觉得拿钱砸,可非长久之策,虽然砸得不是他们的钱,但要是郭淡把自己给玩垮了,那他们可能赔的更多,毕竟他们手握不少股份。

    城门失火,哪有不殃及池鱼的道理。

    郭淡哈哈一笑:“各位无须为我担心,我反倒是在为各位担心。”

    秦庄好奇道:“担心我们甚么?”

    郭淡笑道:“我非常担心各位能否将那一百万两给用完,你们若是用不完那一百万两,百姓会认为我是在骗人,这有损我的名誉,如果你们一个月就能够用完,那我就再拿一百万两出来。”

    大家闻言面面相觑。

    再...再拿一百万两吗?

    你这也忒霸气了。

    周丰小心翼翼问道:“贤侄,你到底有多少钱?”

    郭淡笑道:“这你们别管,反正你们不用为我的钱担心,尽管用便是,我不怕你们多用,我就怕你们能力有限,用不了多少。”

    我们能力再有限,再不及你,这花钱还不简单么?

    段长存一拍桌子道:“有贤侄你这句话,那我们便可放心了,就贤侄给的这些补助,要是我们还卖不出货,那我们也无颜来见贤侄。”

    其余商人也是纷纷点头。

    郭淡呵呵道:“我非常期待各位的表演。”

    .....

    京城!

    “郭淡拿出一百万两来救济卫辉府?”

    申时行左右看了眼王家屏和王锡爵,旋即摇摇头道:“此乃谣言,不可信也。”

    “首辅大人,谣言恐怕也谈不上。”

    王家屏递上一张告示,“首辅大人请看,此乃卫辉府法院发布的告示,上面写明郭淡的补助计划。”

    申时行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道:“这上面并未说明是一百万两啊!不过,郭淡真的要这么做,可也需要不少钱啊!”

    王锡爵道:“根据都察院那边传来的消息,目前郭淡的确做到上面所言,但是黄大效和姜应鳞都认为郭淡这是虚张声势,首先,他不一定能够拿得出这么多钱来。其次,根据卫辉府的制度来看,一般法院发出的告示,就具有法律的约束,故此郭淡并未让法院写明一百万两。”

    申时行微微皱眉,道:“也就是说,郭淡这是做给我们看的,而目的就是希望我们内部出现矛盾。”

    他可也是老狐狸,一听便明白其中玄机。

    王锡爵点点头,道:“黄大效和姜应鳞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但是郭淡这回恐怕是作茧自缚啊!”

    ......

    户部。

    “宋侍郎,你以为郭淡真的拿得出一百万两吗?”

    杨铭深笑呵呵问道。

    宋景升摇摇头道:“虽然我并不清楚,郭淡到底有多少钱,但是我敢保证,郭淡是绝对拿不出一百万两来。”

    李植哼道:“郭淡这回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以为如此我们就会沉不住气,那他可真是小看我们了。”

    杨铭深呵呵道:“李御史勿要生气,这是好事,如果郭淡不这么做,那我们也不能把他的钱给抢过来,就让他往里面扔钱,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少钱可以扔。”

    “不仅如此。”

    宋景升道:“因为我认为他定是拿着本该交给朝廷的税往里面扔,等到时他若交不出税钱来,哼,那陛下也护不住他了。所以,如今我们更是团结起来,那郭淡已是强弩之末。”

    李植赶忙道:“李御史还请放心,这轻重缓急我们还是分得清楚的。”

    ......

    乾清宫。

    “一百万两?”

    万历倏然起身,惊讶地看着张鲸。

    张鲸点点头道:“是的,黄大效的信上面是这么说得,而根据东厂所得的消息,到底郭淡能不能拿出一百万两来,还犹未可知,但是可以确定得是,郭淡的确拿了不少钱出来支援当地商人。”

    万历沉吟少许,问道:“那你们可有打探清楚,郭淡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你只怕比谁都明白。张鲸如实答道:“微臣没有介入此事,不敢乱言,但是据黄大效他们所言,郭淡主要是做给朝廷看的,其目的是想借此分裂朝廷,以此来破坏新关税法。”

    万历哼道:“黄大效历来就针对郭淡,他的话不可信也。”

    张鲸没有做声。

    万历瞟了眼张鲸,轻咳一声,问道:“那...那大臣们又是如何看待此事的?”

    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张鲸道:“大臣们对此是不以为意,郭淡用得可都是自个的钱,旁人又能多说什么,甚至有不少大臣夸郭淡心地善良,仗义疏财。”

    万历眼中闪过一抹恼怒之色,什么仗义疏财,那可都是朕的钱。问道:“就仅是如此吗?”

    果然如此。张鲸可都看在眼里得,道:“是的。”

    “朕知道了,你且告退吧。”万历挥挥手。

    “微臣告退。”

    等到张鲸一走,万历噌的一声窜了起来,在台阶来回踱步,“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郭淡这一招不奏效啊!”

    李贵赶忙安慰道:“陛下先勿着急,根据郭淡的计划,这才刚开始。”

    万历道:“这可是几十万两,不是几万两,你叫朕如何不着急。”

    说着,他又吩咐李贵道:“你赶紧写信给郭淡,将朝中的情况告诉他。”

    “是,奴婢遵命。”

    ......

    寇家。

    “外面是什么情况?”

    寇涴纱向小安问道。

    “外面...外面...。”小安吞吞吐吐的。

    寇涴纱微微蹙眉道:“是什么就说什么。”

    “是。”

    小安吓得一哆嗦,赶忙道:“外面那些人多半都在嘲笑姑爷,说姑爷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还有人说姑爷被逼疯了。”

    寇涴纱面无表情道:“钱庄的情况又是如何?”

    小安道:“虽然许多商人都知道姑爷的补助计划,但是也没有太多人汇钱去卫辉府,因为他们觉得姑爷已经是强弩之末。”

    寇涴纱道:“奖池大厅那边是什么情况?”

    小安道:“最近两日倒是有零星的几个人抛出自己手中的股份,但是并未有人买。”

    “什么价?”

    “还是一分,并未涨价。”

    “等到低于一分,你就去全部给我买来。”

    “是。”

    “你出去吧。”

    等到小安出去之后,寇涴纱嘴角露出轻蔑一笑,“相信此事过后,会有更多的人去经济学院报名。”

第五百八十七章 猛龙过江

    郭淡这史无前例的补助计划,立刻化身为八卦新闻,瞬间就传遍整个中原地区。

    大家都似乎忘记新关税法,议论的就是那一百万两。

    吃瓜群众们皆是感到非常刺激。

    当然,同时也有不少人在嘲笑郭淡疯了。

    一言不合就砸一百万两出来。

    其实疯子都干不出这事来。

    也有不少人看出猫腻来,知道郭淡是要拖下去,寄望于朝廷内部出现矛盾。

    可是,整个官僚集团却因此事变得更加团结,因为在他们眼里,郭淡已经是强弩之末,朝廷的新政策不过是刚刚开始,郭淡就放出这种大招来,往后他还能干什么?

    这足以证明新关税法的确对卫辉府可以造成很大的冲击,以至于郭淡要散尽家财来救。

    现在什么都不需要再去做些什么,继续严格执行新关税法就行了,不能让郭淡找到任何借口,然后又将万历给拉出来。

    为什么新关税法执行这么久,贪污受贿的现象几乎为零,就是他们在防着万历,一点借口都不能给万历。

    帝商联手确实令他们有些顾此失彼。

    从这一点来看,郭淡还真有点作茧自缚的味道,原本不管是漕运,还是运河周边的官员,心里多多少少都还是会有些怨气的,毕竟不是每个官员都恨郭淡,他们更多的只在乎自己的口袋。

    毕竟养小妾,逛青楼,偷人妻可都是需要钱的呀!

    但是此事一出,就连这些人可都不敢再发半句牢骚。

    郭淡已经到悬崖边上,这时候谁要来扯后腿,那真是所有官僚的敌人。

    在官场肯定是混不下去了。

    通州钞关。

    “爷爷小心。”

    柳承变来到一辆马车旁,小心翼翼地将柳宗成搀扶下来。

    柳宗成下得马车,也不顾柳承变,直接往河道那边看去,只见河道上可真是旌旗飘飘,“那些都是从卫辉府来的船只吗?”

    柳承变点点头道:“自郭淡在卫辉府宣布他的补助计划后,卫辉府入京的货物是与日俱增,比新关税法之前是有增无减,也许如今在运河上卫辉府的船要比漕运的船还要多。”

    说着,他又一脸困惑道:“爷爷,郭淡到底打算干什么?”

    柳宗成摇摇头道:“我这些天也一直在想这事,但至今仍然未有头绪,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郭淡此举绝非是意气用事,他是早有谋划。”

    柳承变道:“孙儿也是这么想的,但是郭淡这么补贴商队,他迟早会撑不住的。”

    柳宗成沉默少许,叹道:“这我们管不着,但越是这种时候,咱们就越不能麻痹大意,一定要事事谨慎,你也看紧一点,若有人想浑水摸鱼,那必须严惩不贷,不管对方是谁的人。”

    郭淡是寄望于朝廷内部分裂,那么他肯定也盯着这些钞关,若有问题,立刻跟万历告状。许多政治斗争,往往不是因为大事,就是因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孙儿知道。”

    柳承变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又道:“爷爷,孙儿最近听说一件事,那陈方圆的信行,在这三个月内,就已经扩张到十五家。”

    柳宗成惊讶道:“有这种事?”

    柳承变嗯了一声:“他们信行如今是专门帮人算税,并且还与钱庄合作,生意非常不错,因为如今的税制是非常复杂的,不同的货物,不同的数量,不同的.asxs.和终点,这关税都是不一样的,许多商人并不相信我们官牙,导致大家都跑去找信行算税。”

    柳宗成感慨道:“由此可见,整件事还都在郭淡的计划之中。”

    .....

    相比起南京而言,这京城的情况就还算是比较不错的,毕竟北京不是原料产地,而江南地区,又是大市场,又是原料产地。

    如今南京都快要被卫辉府的船只给挤爆了。

    自卫辉府法院颁布补助条例以来,立刻就有大量的货物南下,主要功劳当然是因为那些活跃的牙人和晋商,就卫辉府如今的商品,他们都不需要去先找下家,直接就买货运走。

    再加上因为之前的行情不好,各大作坊都有不少存货,这一下全都冲了出去,那可是非常恐怖的。

    南京钞关。

    “哟!这不是寇大管家吗?”

    只见一个身形消瘦,留着一缕稀松山羊胡的男人朝着走来的寇义笑道。

    此人名叫孙不言,本是京城有名的恶牙,当初还曾帮李守錡坑了徐继荣一把,但是后来又被郭淡狠狠惩罚了一番,随着郭淡在京城的崛起,他也不敢再在京城待下去,于是就跑到南京来了。

    如今可真是时来运转,鉴于他与郭淡的恩怨,朝廷便将他升为官牙,主要负责南京的钞关。

    寇义与他也算是老熟人,走了过来,呵呵道:“没有办法,如今这里的船九成都是卫辉府的货物,我也得经常过来看看。对了,你上回不是说,今后都难以在南京见到我卫辉府的船只么?”

    在那段期间,寇义在南京的日子可是非常难熬,孙不言是几番嘲弄他,如今他非得找回这场子来。

    孙不言丝毫不恼,拱手笑道:“大管家多多包涵看,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没有想到你家姑爷这么有钱,一百万两扔出来,连眼都不眨一下,就是不知道你家姑爷还能够扔出几个一百万两。”

    “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

    寇义冷哼一声,又吩咐左右道:“从今日开始,你们在这里给我日夜在这看着,谁若敢故意针对我们卫辉府船只,立刻告诉我。”

    孙不言神色一变,冷冷道:“大管家此话是何意?”

    寇义昂首道:“没别的意思,我就是不相信你这瘦猴。”

    “你......!”

    孙不言刚刚张口,突然神色一变,呵呵笑了起来,“寇大管家未免也太小瞧我孙不言了,就你这小伎俩,可是激怒不了我的,你们卫辉府来多少货物,我就收多少,我倒要看看你们有多少钱往里面填。”

    正当火药十足时,一个牙行的人跑了过来,在寇义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我知道了!”

    寇义点点头,又向孙不言道:“抱歉,我们钱庄今日又来了不少存钱的人,那边都已经忙不过来了,我得赶回去看看,你给我看仔细一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唯你是问。哈哈......!”

    他上得马车扬长而去。

    这可是把孙不言气得够呛,他真的很想一把火将卫辉府的货都给烧了,可惜总部那边是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秉公执法,千万不能让郭淡抓住把柄。

    同时还有不少柳宗成的人和监察御史在这里监督着。

    故此卫辉府的货物再多,只要交了税,那他们也不敢拦。

    伴随而来的,当然是两地的汇银变得是非常频繁,这边钱庄的存银也是越来越多,许多商人的银子到了这里,也不会立刻取出来,因为可能马上就得汇过去。

    然而,寇义、孙不言都没有注意到,边上有两个小商人一直都注视着他们。

    其中一人道:“徐兄,这可如何是好?”

    “直娘贼,我们被骗了,还说什么南京的货物要咱们南京人自己生产,这回好了,卫辉府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货物,价格还这么便宜,这么下去,咱们的货物根本就没法卖出去。”

    “要卖不出去我可就完了,我可是问江家借了一百多两啊!”

    ......

    当然,其中最为火爆还是卫辉府。

    鉴于吉贵与毛深商定的运输制度,大名府已经满足不了卫辉府的需求。卫辉府的出货量太多了,一天出这么一点船,卫辉府的河道很快就会被船只填满。

    郭淡与李通调整了运输计划,决定四面出击。

    除了往大名府走之外,还安排很多货物往河间、开封出去。

    为此郭淡还调用了卫辉府所有的马匹、骡子、驴。

    好在这些年与蒙古人的交易,换得不少马匹,足够应付当下的情况。

    然而,郭淡近日的又一个举动,真是令所有人大跌眼镜。

    只见在城中心的一块空地上,有不少工人在忙碌着,边上堆放着许多石料和木材。

    这立刻引来不少人围观。

    “这又是谁家要建作坊?”

    “什么作坊,你难道忘记,城内早已经不能再建作坊,要做买卖也只能去租人家房屋。”

    “那...那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郭淡与那弗朗机教士合作建得一座钟楼。”

    “钟楼?是什么?”

    “好像说是用来计时的。”

    “作坊里面可都有计时的呀!”

    ......

    “郭淡最近几年到底赚了多少钱?”

    饶是周丰也对此非常不理解。

    曹达也是纳闷道:“是呀!那边都刚刚拿出一百万两,这边又要建这可有可无的钟楼,看着真不像似缺钱啊!”

    秦庄笑道:“这对于我们而言,那可是好事,这证明郭淡也并未骗咱们,咱们根本不用为他的钱担心。”

    “话是这么说,但是...呵呵...感情我们都是瞎担心一场啊。”

    这些商人皆是苦笑地直摇头。

    之前他们多多少少都有些为郭淡担心,没有想到,郭淡竟然还有心情搞这些事,要还为郭淡去担心,那可真是缺心眼了。

    然而,他们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此时郭淡正与两位美女坐在边上的茶楼上,注视着他们。

    “呵呵.....!”

    郭淡端着一杯茶,饶有兴趣地向徐姑姑道:“居士,你信不信,那些家伙肯定没有在说我的好话。”

    徐姑姑笑道:“也许我跟他们是一样的想法。”

    “但居士的担忧绝非庸人自扰。”

    郭淡神色一变,严肃道:“我之所以如今能够与居士坐在这里喝茶,那是因为真正的战场并不是在这里,而是在下江南,能够影响到卫辉府的,其实不是京城,是江南地区,故此我们还要去江南走一遭。”

    徐姑姑稍稍点头,新关税为什么让卫辉府一度面临巨大危机,就是因为突然丢了江南市场,当时还是有大量的货物被运送到京城,但是去江南就非常难,因为江南水草肥沃,物资充足,基本上什么过去都得面临高关税,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再过两天就出发,这猛龙终究是要过江的。”

    “这么快?”

    徐姑姑略显惊诧,“那这里怎么办?”

    这么大的补助计划,刚开始执行,你竟然要离开,你心得有多大?

    郭淡笑道:“在这里我花了这么多钱,若还要我天天起早贪黑,那我花这么多钱的意义何在?你看我最近天天都这么闲,要继续留在这里,只怕会让他们生出错觉来,觉得好像危机已经过去了。”

    “这倒也是。”

    徐姑姑挺无奈地点点头。

    她现在都没有想明白,郭淡的底气到底从何而来,万历可也没有这么多钱任他挥霍。

    郭淡突然问道:“居士可了解南京的官场?”

    “南京......!”

    徐姑姑突然问道:“你不就是南京人吗?”

    “呃...?”

    郭淡眨了眨眼,是呀,我本就是南京人,我这不是猛龙过江,我这是荣归故里啊,这口号可不能喊错了。面不改色道:“居士认为我以前会关注那些事吗?即便关注,那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徐姑姑稍一沉吟,还是跟郭淡讲解了一番关于南京的情况。

    南京虽然最为陪都,但其实它的官场氛围不是那么的浓烈,远比不上京城,这都是因为南京六部的官员,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权力,而且多半都是退休下来得,年事已高的他们,早已经没有雄心壮志,相比起处理政务,他们更愿意寄情于山水。

    这官府一旦缺乏控制,民间自然就更加自由,民间的势力自然也就更加强势。

    那也必然会变得更加复杂。

    从思想上来分,儒家思想就分为心学派和实学派,以及礼教派。

    这里面又分很多派系。

    从阶级上来说,有官僚阶级,士大夫阶级和工商阶级。

    这些势力又都是犬牙交错,

    许多官员都是出身商人家庭,许多士大夫又行商。

    是非常复杂的,不像京城,管控非常严,朝廷始终是中心,斗争也都是来自朝廷内部,跟民间没有多大的关系。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早点过去,咱们就后天出发吧。”郭淡笑呵呵道。

    他说得虽然是非常轻松惬意,但他可不是在开玩笑,后天一早,天都还未亮,他便与徐姑姑、杨飞絮偷偷乘坐马车前往江南。

    若非徐姑姑提醒一句,他都还没有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回家乡。

    如今卫辉府上下都忙的要命,根本就没有人关注他的离去。

    只要钱到位就行。

第五百八十八章 衣锦还乡

    事实也证明,郭淡的离去,对于卫辉府而言,影响还真是微乎及微。

    他已经离开有七日之久,但是卫辉府运转如常,许多人都还没有意识到郭淡消失了有些时日。

    主要还是因为这生意实在是太火爆了。

    大家都很忙,难有心思顾上这事。

    如今各大作坊不但没有减人,而且都还在扩招,甚至就连寺庙里面那些学业未成的少年,都被商人给抓了走,如那些晋商的茶庄,就从寺庙弄走五六十人。

    这些少年虽然学业未成,但基于大环境下,他们可都是精英,又会写字,又会算术。

    慈悲为怀的和尚想阻止他们毒害少年,但直接就被商人用香火给堵了回去。

    可真是“痛苦”的一逼啊!

    当然,其中最火爆的莫过于码头,别说卫辉府的码头,就连开封府的码头都给挤爆了,因为商品卖得好,原料供给就来得更快更多。

    大量的丝、茶、粮食都往卫辉府运。

    之前讲的什么地域保护,什么爱江南,爱南京。

    狗屁!

    其实都是穷人在口嗨。

    真正的大地主,大富商,甭管他们嘴上是怎么说,但是身体绝对都是非常诚实的,基本上就是秉持着有钱就赚的原则。

    因为除卫辉府之外的所有州府几乎都还是小农经济,那里的大多数百姓的粮食可都是自产自足,他们不需要买粮食,等到他们需要的时候,他们肯定也没有钱。

    卫辉府可都在大富商在买。

    前段时间之所都不往卫辉府供应,主要就是成本问题,双方谈不拢一个价格,而且许多大地主心想如果外面的商人能够回笼,并且学习卫辉府开大作坊,那就可以当地贩卖,不需要缴纳关税,甚至连税都不要缴,这可是自己的地盘。

    但是如今运费减一半,这对于粮商而言,那真是大福利啊!

    如今运输粮食得成本,运费可是占不少比例啊!

    许多人过年回家都回不起。

    郭淡筹备两年得运输队,在这一场危机中,可真是大放异彩。

    这不仅仅是因为价格上的优势,还因为漕运最近也不涉及走私,本本分分的为朝廷运送粮食,等于整块蛋糕都被卫辉府的运输队全给吃了。

    从武汉、杭州到天津、北京,卫辉府的卫辉府的运输队那真是无处不在啊!

    但是作为运输队老总的李通,对此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并不是在赚钱,这倒像是在为人民服务。

    钱庄。

    “辰辰,小东,你们在就最好了,你们可有看见东主?”

    李通急忙忙来到钱庄。

    辰辰如实道:“通哥,姑爷早些天去南京了。”

    李通诧异道:“去南京干什么?”

    “好像是说祭祖。”

    “祭...祭祖?”李通都傻眼了,这时候跑去祭祖,你这也玩得太潇洒了一点吧。

    “嗯。”

    “东主是南京人吗?”

    “嗯。”

    曹小东突然问道:“通哥,你有什么事吗?”

    李通瞧着这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心里有些难过,其实他还是有些看不上辰辰和曹小东,毕竟他们年纪太小,一般他都是直接与郭淡交流,但如今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道:“东主拨给我的十万两,已经用去五万两,所以,我希望东主再拨点钱给我。”

    “哦。”

    曹小东道:“通哥,这事郭大哥吩咐过了,让你先用着,等到时没钱了,你让那些船夫直接去南京、临清、京城,或者咱们卫辉府的钱庄来领取工钱就是了。”

    就是了?

    李通略显激动道:“你们难道不觉得这钱用得太快了么,这么下去,我们坚持不了多久的。”

    曹小东和辰辰同时摇摇头。

    李通彻底无语了。

    这事没法跟他们两个交流,还是得去找郭淡,他在了解如何在钱庄令工钱得具体细节之后,便离开了。

    等到李通离开,辰辰与曹小东相视一眼,突然嘿嘿笑了起来。

    “我觉得通哥应该去学习学习算术。”

    辰辰道。

    曹小东直摇头道:“郭大哥说了,要通哥他们都学会了算术,那还要我们干嘛。”

    他说得很对。

    时代变了。

    一个人包办一切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因为交易量的频繁,而导致一个人是不可能包办的一切,必须依靠合作才能够完成。

    自然而然,专业也将进一步细分。

    这也是为什么信行在一次危机中,同样也大放异彩。

    信行的总部已经从京城里面,搬去临近通州的赛马场,也成为那边的标志性建筑,规模与奖池大厅相当。

    当柳宗成来到信行总部的大厅时,顿时就有些傻眼,这里可是比一诺牙行的大厅还要大。

    一看就是出自郭淡手笔,因为周边坐着接待客户的,全都是花季少女。

    忽听得边上有人道:“就这点货,也得缴三十两税,啧......!”

    柳宗成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商贩拿着一张票据,是唉声叹气,他走过去,微微笑道:“这位小哥。”

    因为柳宗成以前是很少露面,故此许多商人都不认识他,不过那商贩见柳宗成年纪颇大,又穿着绸缎,也不敢怠慢,回敬一礼。

    柳宗成笑道:“我方才听阁下说,这税颇高,那阁下是否有想过,你来这里算一次税,又令成本增加不少啊!”

    那商贩忙道:“老爷子说得是,但是在这里算一次比较安心,我可不相信那些官牙。”

    柳宗成哦了一声:“为何?难道有人曾算错过?”

    “那倒没有。”

    那商贩摇摇头,又道:“但若算错一次,那亏得钱可就能够来这信行算很多回,而且,这信行还能够帮咱们计算出,怎样的商品组合关税是最低得。不但如此,最近那卫辉府送来不少货到京城,但是京城出货可没有那么多,可船还得回去,信行还会帮我们安排便宜的船只出货。”

    柳宗成欣喜道:“是吗?那老朽也得找他们算算。”

    “员外信我,这钱出得一点也不亏,员外你看,几乎每个商人都来找信行算税。”

    聊得片刻,那商贩便离开了。

    柳宗成回过身来,突然发现陈方圆正笑吟吟地看着他,顿时有些尴尬道:“老弟,别来无恙了。”

    陈方圆立刻将柳宗成请到里面的房屋内,毕竟柳宗成可是信行的超级vip。

    “柳兄今儿怎么有空我上这来?”

    “刚从钞关转了圈,就顺道过来看看。”

    柳宗成举目四顾道:“了不得,了不得,老弟,你这可真是一飞冲天啊!”

    陈方圆忙道:“比起柳兄而言,我哪谈得上一飞冲天,我充其量也就是在爬爬山,不值一提啊!”

    “你这就谦虚了。”

    柳宗成呵呵笑道:“如今我大明商人谁人不知你们信行,我前两日在钞关的时候,几乎每个商人都拿着钞关的票据与你们信行算出来得关税对比,可真是丝毫不差。可也增加我不少压力,这要是不一样,你说那可如何是好。”

    陈方圆笑道:“柳兄,你我合作也有些年,有些话,您就不妨直说。”

    “老弟,你千万别误会。”

    柳宗成摆摆手,道:“我绝无他意,我就是在想,你这里算一遍,我那边还要再算一遍,岂不是做了许多无用功,也耽误了人家得功夫,咱么要是能够合作,那岂不是事半功倍。”

    陈方圆呵呵道:“柳兄,我这是打开门做买卖的,您要能够照顾下老弟,我当然是非常开心,价钱也好商量。”

    柳宗成笑道:“有老弟这句话,我可放心了,要不是上面有人看着,我现在就想跟老弟签订合作契约,待我回去,我回去之后就立刻跟上面说说。”

    话虽如此,但他出门之后,立刻向他的老仆人福四问道:“如今牙行的股价是多少?”

    福四微微一愣,答道:“还是在一分上下徘徊着,其实前些天的股价已经低于一分钱,但是牙行突然自己买下所有低于一分的股份,这股价也又涨到一分。”

    柳宗成点点头道:“你立刻安排人暗中收购牙行的股份。”

    福四诧异道:“老爷,这...这是为何?”

    柳宗成回头看了眼信行,道:“我一直都不相信郭淡会信任老夫,他一定会想办法干预此事,那么他极有可能会借信行来介入。”

    福四眉头紧锁,道:“那我们不是应该想办法购买信行的股份吗?”

    柳宗成苦笑道:“我也想,但信行并未股份制,陈方圆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出售信行的股份,但是我认为一旦郭淡取得成功,那么信行....极有可能就是第二个五条枪。”

    福四道:“老爷认为郭淡会赢?”

    柳宗成摇摇头道:“老夫只是确保我柳家不会输。”

    ......

    而那边郭淡为此次南下也真是煞费苦心,他先是为了迎合猛龙过江的主题,选择乘船南下,故此原本十日的路程,硬生生让他走出一个月来。

    而他又为了配合荣归故里的主题,来到南京,他首先是去到自己家乡扬子沟。

    这一顿骚操作,令徐姑姑完全是雾里看花。

    如今整条运河的节奏都非常快,货船比他们的船都要跑的快,而就是他把整个节奏都拉快了,但是他自身的节奏却渐渐慢了下来,怎么看都有些不协调。

    不过当徐姑姑看到郭淡跪在乡里祠堂中,大哭自己是不肖子孙,莫名的觉得一丝丝快感。

    郭淡此次回乡,虽然有些突然,但很快全乡的人就都赶了过来,在南京,虽然士大夫不喜欢郭淡,官僚也不喜欢郭淡,但是乡里人却是以郭淡为荣。

    虽然郭淡并没有考上进士,但他也确实将商人做到了极致,承包四个州府,富可敌国,深得皇帝信任。

    这绝对算是衣锦还乡。

    这衣锦还乡,首先就是要去祠堂祭拜,而且一定要哭,一定要说自己不孝,等于就是上千人看着他哭。

    还有几个乡绅陪着他一块哭,大家开始回忆起郭淡的父亲郭山农。

    很快,郭淡发现他们有些没完没了,完全沉浸在情绪当中,但他哭到后面,实在是没啥情绪,索性就直接“哭晕了”过去。

    躺在床上没有多久,他就“悠悠醒来”,又在几个乡绅,以及百余个乡民地陪同下,到处看看。

    在郭淡眼里,其实也非常穷,但比河南的那些乡村那可是要富裕的多。

    都没得比啊!

    “大伯!”

    郭淡向身边的老者道:“父亲生平之愿,就是能够成为扬子沟的第一个进士,可惜未能如愿,而我这个不孝子也未能为父达成愿望,故此我希望为扬子沟建造一座小学,让扬子沟的孩子能够免费读书,若成绩优异,我会把他们送去开封府读更好的学院,一定要让我们扬子沟出一个进士。”

    乡绅们听得极其开心。

    那大伯杨晟便道:“难道你有这份孝心,相信山农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的。”

    郭淡微微一笑,又道:“另外,我会再捐一千两出来修建祠堂。”

    所有人的眼睛都睁的很大。

    一...一千两修建祠堂?

    这......。

    杨晟忙道:“用不了这么多,用不了这么多。”

    郭淡道:“剩下的钱,可以为乡里修修路,或者帮助一下有困难的乡亲。”

    我们都困难啊!

    一个中年人就道:“郭淡,既然你有这么出息,为什么不帮乡亲们找点生计。”

    杨晟微微瞪他一眼,毕竟他是读书人,觉得你这话说得太直接了一点,人家郭淡才第一天回来,好歹明日再说啊。

    郭淡笑道:“如果大家真的想找点活计,我可以在河边修一些仓库,为乡亲们找些事做,但是可能比较辛苦......!”

    不等他说话,乡亲就激动起来了。

    “咱们不怕吃苦,咱们就怕饿肚子。”

    “只要你能给我们找点活干,再苦再累,咱也干。”

    .....

    郭淡点头笑道:“好吧,我到时安排一下。”

    大家见郭淡答应了下来,顿时是喜出望外,纷纷看向方才发问的中年人---问得漂亮!

    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猪叫、鸭叫声。

    大家举目看去,只见一大群猪鸭往这边而来。

    杨晟赶忙叫人过去问问,是不是走错地了。

    郭淡忙道:“大伯,是我喊来的,我打算今日宴请全乡。”

    宴请全乡?

    杨晟的呆若木鸡,他的价值观渐渐扭曲了。

    宴请全村的情况都还没有发生过,你来个宴请全乡。

    就郭淡方才那几句话,再加上这一群猪鸭,这大几千两就扔了出去。

    杨飞絮瞧了眼那群猪鸭,道:“想不到他对这些乡民会恁地大方。”

    她之所以有这疑问,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听郭淡提起过自己家乡,连父亲都很少提,除了找借口不当官以外,故此她也一直觉得郭淡是非常商人的商人,唯利是图。

    徐姑姑微微一笑,道:“也许他只是认为南京人的身份让他更容易在此立足。”

第五百八十九章 极限施压

    还是徐姑姑比较了解郭淡。

    其实最初郭淡的南下计划不是这样的,他是打算暗中进行,就那天闲聊,他突然想起自己是一个南京人。

    南京战场是他的主场。

    他恨自己啊!

    竟然忽略这么重要的细节。

    既然想起来了,这当然得好好利用一下。

    他自己几番说过,他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带利息属性的。

    当然,他也从不认为这是错误的。

    毕竟对方也拿到好处,又不是在坑人,也不是在骗人,这是双赢。

    他回到家乡第一天,就扔出大几千两来,又是建学院,又是修祠堂,还帮乡亲找生计,并且宴请全乡。

    可想而知,扬子沟的乡民必定会拥护郭淡的。

    如今谁要还想挑起地域之争,那是毫无立足之地,郭淡就是我南京扬子沟的人,又不是外人,若是哪个乡的大士绅想以地头蛇的形态来找郭淡麻烦,那就是在找死,我们也是本地人。

    最多也就是乡和乡得争斗,有郭淡的财力加持,扬子沟还需要怕谁。

    等到猪鸭来到乡口,杨晟他们赶忙安排人去准备大宴,时间紧迫啊!

    乡亲们可真是开心地手舞足蹈。

    “姑爷!”

    等到杨晟他们都去忙之后,寇义才向郭淡行得一礼。

    郭淡笑道:“你在南京干得不错。”

    寇义赶忙道:“姑爷过奖了,其实我...我前些时候,生怕坏了姑爷的大事,幸亏姑爷您传信过来,我这才稍稍安心。”

    “自信一点。”

    郭淡拍了下寇义的胳膊,又道:“如今南京城内可有人知道我来了。”

    寇义道:“暂时还未听说,但是......!”

    他环顾那些在远处默默瞻仰郭淡的乡民们,“我想很快他们就回知晓。”

    郭淡呵呵笑道:“那他们一定会感到非常惊喜的。”

    寇义呵呵道:“惊不惊喜,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现在肯定有不少人感到非常苦恼。”

    郭淡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寇义忙道:“这事还得从去年年末说起,当时朝廷改革关税的消息传到南京之后,不少大富商都希望借此机会学习卫辉府,在江南地区开一些大作坊,当时这个想法就有不少人是支持的,等到新关税法执行之后,我们卫辉府出现危机,就有更多的人支持将作坊搬到南京来,他们还不止是嘴上说说,当时干得可也是热火朝天,不少商人都借钱去开作坊。”

    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哪知这风云突变,咱们卫辉府的货物一下子冲进来,他们可全都傻眼了,且不说他们借不借钱,这成本可也成问题。

    新关税法刚刚执行的时候,整个江南丝价、粮价都降低了一些,但是如今价格又全都涨上去了,许多牙人都在帮咱们贩卖江南的粮食和丝绸,又把咱们的货卖到江南来,如今南京到处都是咱们卫辉府的货。这回肯定是要栽不少人啊!”

    郭淡斜目一瞥寇义,“我怎么感觉你是在幸灾乐祸?”

    寇义神情一滞,尴尬道:“姑爷,您是不知道,当初他们是怎么奚落我的......。”

    “等等会,我没有说你不应该幸灾乐祸。”

    郭淡摇摇头道:“我只是认为你情绪来得太早,这才刚开始,你就这么幸灾乐祸,等到后面,那你干什么都会觉得乏味,淡定一点。”

    寇义傻乐道:“这姑爷可以放心,您这一来,我就已经很有情绪。”

    “去去去,这话说得怪恶心的。”

    郭淡瞪了寇义一眼,又问道:“对了!这里我没有看到适合我跟居士她们住的地方,你有没有帮我安排住所?”

    “有有有!”

    寇义直点头,又道:“我在扬子沟边上买了个小宅院,离这里也就两三里路。”

    看来我们是真的赚了不少钱,都是直接用买的。郭淡笑着点点头,“有劳了。”

    ......

    虽然许多人没有注意到郭淡已经离开了卫辉府,但还是有些人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并且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京城。

    “这小子可算是去南京了,看来这一切都还在他的控制之中。”

    万历听罢,是长松一口气,立刻向李贵道:“立刻召厂臣入宫,另外,明日的内阁会议,让方逢时也参与。”

    “奴婢遵命。”

    过得半个时辰,张鲸急急忙忙来到宫里。

    “微臣参见陛下。”

    “免礼。”

    万历抬手示意,旋即便开门见山道:“厂臣,今日朕来找你,是有一项重要的任务要交予你,因为朕近日听闻朝中有些大臣处处针对郭淡,针对卫辉府,以至于逼得郭淡没有办法,才拿出一百万两来补助卫辉府。”

    张鲸只觉非常诧异,道:“陛下,臣未有听说过他们有针对郭淡,但是新关税法的确对卫辉府有不利的地方,这一点微臣也与陛下您提起过。”

    万历道:“朕也不敢确定此事,故此朕要你去调查,朕希望你到时能够找到确实的证据,孰是孰非,拿真凭实据来说。”

    他补充这后面一句,就是让张鲸明白,你可别弄虚作假。

    可见他也知道东厂的黑暗。

    “微臣遵命。”

    从屋里退出来之后,张鲸微微皱眉,暗自嘀咕,郭淡刚去南京,陛下就要求彻查此事,难道.....。

    他思量少许,突然看了眼天色,然后慢悠悠的往皇城那边走去。

    等到他来到皇城之时,正好是放衙之际。

    “二位王大学士如今形影不离啊!”

    张鲸不声不响地来到王家屏和王锡爵身旁。

    “督公。”

    王家屏和王锡爵同时拱手一礼。

    张鲸道:“不知二位可否知道,郭淡突然去了南京。”

    王家屏、王锡爵相视一眼。王锡爵道:“这事我们也是刚刚听闻,方才还正在议论此事,不知督公有何指教?”

    张鲸似笑非笑道:“看来你们还是缺乏监管,以至于惹得陛下不满,要让我们东厂来调查此事。”

    王家屏、王锡爵二人皆是一惊。

    东厂出面,谁都知道,万历要耍流氓了。

    张鲸道:“可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们,别让我找到你们针对卫辉府的证据,否则的话,我可也帮不了你们。”

    言罢,他便径自离开了。

    王锡爵微微皱眉,疑惑道:“看上去,他并不是要故意找麻烦啊!难道...难道南京那边真的出了问题?”

    王家屏道:“这不应该呀,如今朝中团结一心,谁人敢顶风作案,要不我亲自过去一趟。”

    王锡爵忙道:“不可,若是你走了,那我在朝中可就是独木难支,我们绝不能自乱阵脚,实在不行,可以让姜应鳞去南京监督。”

    王家屏思量片刻,点点头道:“如此也行,姜应鳞这人还是让人比较放心。”

    等到第二日,他们来到东阁,发现方逢时也在,隐隐觉得有些不妙,正欲询问时,外面一声“皇上驾到”,令他们赶紧起身,来到门口迎候。

    “微臣......!”

    这都还没有跪下,万历就直接大步走了进去,这人都还未有回过神来,万历已经坐在龙椅上,“这礼数就免了!”

    “多谢陛下。”

    阁臣们与方逢时是战战兢兢坐了下来。

    万历左右看了看,道:“朕最近收到一个消息,说是有人利用朝廷关税改制,处处针对郭淡,以至于逼迫郭淡倾家荡产来拯救卫辉府的百姓,是不是在你们眼中,那卫辉府的百姓已经不是我大明的百姓,而是他郭淡的百姓?”

    王锡爵立刻道:“陛下明鉴,臣对此事是一无所知。”

    王家屏反问道:“不知陛下是从何得知的消息,若查实属实,臣定严惩不贷,绝不姑息,臣也甘愿受罚。臣等改革关税,是为朝廷和百姓着想,昭昭之心,日月可鉴,绝无针对任何人之意。”

    沉默的申时行只是稍稍瞟了眼方逢时。

    方逢时是一脸冤枉,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今儿是懵懵懂懂就跑来开会。

    “从何得知朕就不说了。”

    万历道:“但是郭淡确确实实拿出百万两来补助卫辉府的百姓,这一点你们应该都知道。”

    王锡爵道:“回禀陛下,臣确实知道此事,但是臣也不知道郭淡为何要这么做。另外,据臣所知,其它州府的百姓都非常支持关税改革。”

    万历道:“卿之意是莫不是就卫辉府受到伤害,那卿还说不是在针对郭淡。”

    王家屏立刻道:“陛下,我等目前也不清楚卫辉府的真实情况,但大家都因此受益,偏偏就卫辉府受到伤害,那问题应该是出自它自身,而不是因为新关税法。”

    万历哼道:“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朕也不知道该听谁的。”

    说着,他看向方逢时,道:“故此朕打算让方爱卿来监督此事。”

    方逢时立刻道:“陛下,我们都察院已经派人去各地督查。”

    他这事说给申时行他们听的,这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万历道:“从今日起,由你来全权负责。”

    方逢时道:“微臣领命。”

    万历又道:“当初郭淡拯救卫辉府于危难之中,帮了朝廷的大忙,朕不想让人以为朝廷要过河拆除,故此朕向郭淡保证过,此次新关税法绝不是针对卫辉府。相信诸位爱卿,也不希望朕失言于一个商人吧。”

    “臣等不敢。”

第五百九十章 亏着亏着就赚了

    万历终究还是出手了。

    这证明他们之前的猜测没有错,一直以来万历始终是站在郭淡的那边的,而目的极有可能就是要承包商税。

    不管是王家屏,还是王锡爵,心里都是有准备的。

    面对万历的极限施压,他们倒也不是非常害怕,只要能够控制局势,让万历抓不到什么把柄,万历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摆明就是要跟整个官僚集团作对。

    但是在这关键时候,他们还是要更加慎重。

    故此内阁会议结束之后,王家屏、王锡爵又将各方势力代表找来。

    “这是好事啊!”

    李植在得知万历的极限施压,不禁欣喜地说道。

    王锡爵、王家屏、宋景升等人皆是诧异地看向李植。

    李植激动道:“倘若郭淡能够应对,那陛下又何许出手,可见郭淡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境地,陛下见情况不妙,才站出来保护郭淡。”

    杨铭深点点头道:“李御史言之有理啊!”

    王家屏皱眉道:“可是郭淡为何会突然去到南京?”

    李植笑道:“关于这一点,陛下已经给予了我们答案。”

    王家屏诧异道:“此话怎讲?”

    李植道:“陛下现在要求彻查是否有官员故意针对卫辉府,但关于此事,在卫辉府可是查不出什么来,因为卫辉府并没有钞关,而目前与卫辉府来往最为密切的可就是江南地区,那边也容易出问题。我看郭淡此番下江南,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去找茬的。”

    “定是如此。”

    宋景升直点头。

    王锡爵、王家屏相视一眼,也稍稍点了点头。

    王家屏道:“不管郭淡目的的是什么,我们一定要做好自己,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就算陛下彻查此事,我们也不需要感到任何担心。”

    他之所以有底气说这一番话,主要还是因为万历是派方逢时来专门调查此事,再加上那边张鲸的表态,他们有理由相信,万历这回不是要耍流氓,他是拿到确实证据。

    各方势力对此也是非常认同。

    他们也变得更加更加团结,因为事实已经证明,郭淡乃是强弩之末,马上就要崩溃,这关键时候,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朝中上下对此是欢欣鼓舞,其实他们也想早点结束此事,对于懒散的大明而言,突然这么大力度来推行新法,他们也觉得有些压抑,但是为了整死郭淡,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

    兴安伯府。

    “放开我,放开我,我乃小伯爷,你们这些家伙竟敢绑我?”

    只见那徐继荣被五花大绑的抬入大堂来。

    坐在屋内的徐梦晹瞥了他一眼,将茶杯放下,“你是小伯爷,我是老伯爷,你说我能不能绑你?”

    “爷爷!”

    徐继荣顿时就焉了。

    “跪下。”

    徐梦晹突然暴喝一声。

    徐继荣扑通一声,老老实实跪在地上。

    徐梦晹道:“老夫问你,你方才是要去哪里?”

    徐继荣眼眸一转道:“去赛马场那边看看。”

    “嗯?”

    “去找淡淡。”

    徐继荣垂下了头。

    徐梦晹怒不可遏道:“老夫与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去找郭淡,你为何就是不听。”

    徐继荣据理以争道:“如今淡淡有难,唯有孙儿可救得了他。”

    徐梦晹极其纳闷道:“你是哪来的自信?”

    徐继荣道:“是爷爷说得,只要孙儿与淡淡合作,我们就能战无不胜。”

    此话一出,徐梦晹气得是活蹦乱跳,“老夫要与你说多少遍,老夫没有说过这话,那都是郭淡骗你的。”

    徐继荣哼道:“孙儿不信,爷爷当时可也没有否认。”

    “......!”

    徐梦晹一阵无语,可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他如今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认识了郭淡。

    当时他只是想为徐继荣找个管家,哪知郭淡竟是一头隐藏的饿狼,自那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时,徐茂突然开口道:“小少爷,就算如此,你也不需要去找郭淡,记得上回小少爷帮助郭淡度过难关......!”

    徐梦晹诧异道:“哪回?老夫怎不知道?”

    徐继荣还有这本事?

    徐茂尴尬道:“就是上回小少爷买一诺牙行的股票。”

    “......!”

    徐梦晹无言以对。

    徐继荣却是迫不及待道:“大管家,你继续说啊!”

    徐茂道:“上回少爷也没有与郭淡见面,不也救得郭淡一命么,这回少爷亦可如此。郭淡不是拿出一百万两救卫辉府么,少爷可捐点钱给卫辉府,如此也算是与郭淡合作。”

    “好主意!”

    徐继荣眼中一亮,又向徐梦晹道:“爷爷,您可看好了,孙儿这回又要挽救郭淡。”

    真是恬不知耻啊!徐梦晹稍稍一瞥,不怒反笑道:“好!爷爷看着,倘若这回,你又能够挽救郭淡,那爷爷今后就不管你了。”

    “真的么?”

    “你先别急,但是你若失败了,今后任何事都必须听爷爷的。”

    “好!就这么说定了。”

    “松开我,松开我!”

    徐继荣突然挣扎了起来。

    那下人望向徐梦晹,后者轻轻点了下头。他们立刻将徐继荣松开来。

    “春春!拿张纸来。”

    嗖地一声,就见徐春拿着一张纸滚了进来。

    徐继荣从腰间取下刻有“徐继荣”的印章来,往纸上一盖,又吩咐徐春道:“你立刻叫人拿上三千两送去卫辉府,将这纸送过去,告诉淡淡,本小伯爷将与他合作,一同承担卫辉府的损失。”

    徐茂大惊失色,那可是一百万两,你承担的起吗?

    徐梦晹拦住他。

    ......

    崩溃?

    强弩之末?

    徐姑姑看着面前正在宿醉的郭淡,可不太相信郭淡是在借酒消愁。

    “没有想到扬子沟的乡亲们,这么能喝,可真是弄死我了。”

    郭淡揉着额头,郁闷地呻吟着。

    那天大宴之后,又是连续几天的小宴,郭淡几乎天天晚上都是醉着回来的。

    遗憾的是,杨飞絮和徐姑姑都身手比他厉害,难以发生酒后乱性的现象。

    徐姑姑给他递去一杯茶。

    “多谢!”

    郭淡接过茶杯来,喝了一口,“真是舒服啊!”

    正当这时,杨飞絮突然走了进来,“今日又来了两拨人,如今整个扬子沟都在别人的监视中。”

    郭淡道:“你能不能告诉他们,不准将我酒醉的丑态传出去。”

    杨飞絮道:“你是说真的吗?”

    “当然是假得。”

    郭淡呵呵一笑,在没有相机年代的,老子怕个球。

    徐姑姑突然问道:“你在等什么?”

    郭淡微微一怔,旋即一笑道:“如果我说我是在待以对手毙,居士可相信?”

    徐姑姑道:“从你的情况来看,由不得我不相信。”

    郭淡笑道:“怎么说呢。居士这回之所以一直没有看破,那是因为居士光顾着盯着我,但是由始至终,这选择权可都不在我手里,生与死,成与败,都在他们自己手里握着的,就看他们怎么选择。其实我能做得事非常少,我打算这期间帮扬子沟建好学院。”

    徐姑姑疑惑瞧了眼郭淡,又思忖不语。

    这个局,她确实一直都没有看明白。

    从双方的筹码来看,郭淡是不可能取胜得。

    这时,寇义突然走了进来,道:“姑爷,最近我发现钞关那边又增派人手,审查的是更加严格。”

    “是吗?”

    郭淡呵呵一笑,心想,看来是肥宅出手了。道:“你也派人给我盯紧一点。”

    “是。”

    ......

    这郭淡来到南京的消息,早已经在南京城内传开了,这顿时引起南京官僚们的重视。

    这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啊!

    他们纷纷都派人过来,“暗中”监视着郭淡的一举一动。

    而南京除了没有皇帝以外,其余的官署跟京城相差无几,也有六部,也有都察院,等等。

    但这些机构多半都已经成为养老机构,没有实权,南直隶真正掌权的乃是兵部尚书王一鹗,守备太监田义,还有提督南京军务勋臣赵飞将。

    为什么他们三人掌权,就是因为他们都涉及到军权。

    但是南京不是以武驭文,因为这里的文人特别多,士林非常强大,他们也得受民间势力的制衡。

    “修建学院?”

    王一鹗不可思议地看着来报的探子,“你说郭淡在修建学院?”

    探子点头道:“是的,近日来郭淡一直都在帮着扬子沟修建学院,说是要让扬子沟的小孩将来能够免费读书,出一个进士,完成郭淡父亲得遗愿。”

    田义好气又好笑道:“难不成这小子还真是来祭祖的?”

    我们在这里如临大敌,你小子在那里修建小学,你这不是故意玩弄我们吗?

    你要修你跟我们说一声,我们帮你修就是了,价钱好商量,你跑来干嘛,搞得我们寝食难安。

    赵飞将也懒得去猜了,道:“何不直接叫他过来问清楚?”

    田义道:“他能说实话吗?”

    “他敢!”

    “你别忘了,可是有陛下护着他的。”

    .....

    王一鹗稍稍瞟了眼赵飞将,没有搭理他,要是能够这么解决,那也等不到他来操这心,又向探子问道:“除此之外,他可还有别的动作?”

    那探子道:“郭淡倒是没有,不过一诺牙行那边近日又派了不少人去钞关接应卫辉府的船队。”

    王一鹗点点头,道:“看来那小子是在欲盖弥彰。”

    赵飞将道:“王尚书此话怎讲?”

    王一鹗道:“我以为郭淡是故意利用自己来麻痹我们,同时让他们牙行的人暗中监视着钞关,希望可以查到他想要的把柄,朝廷那边不是传信给我们,让我们一定监督好,决不能让任何人破坏新关税法。”

    田义点点头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这个可能,那咱们可得打起精神来啊!”

    赵飞将叹道:“这事何时是个头啊!”

    他们三个管着南京的军备和军粮,在此次变革,他们三个可都是损失惨重啊!

    万历的极限施压,不但没有吓阻大臣们,反而令新关税法得到更加严格得执行,那么结果就是卫辉府的船队只要缴足税,去哪里都是畅通无阻。

    就连毛深和赵丰源可都不敢再搞什么小动作。

    两边似乎陷入持久战。

    但是整个官僚集团,可都不相信郭淡能够跟他们打持久战,他们只是少捞了一点,况且仅限于关税这部分油水,还有很多捞得地方,但是郭淡可以在往里面砸钱。

    这怎么耗得过。

    别说官僚集团不相信,就连李通也不相信他们能够继续耗得下去。

    他算算日子,好像郭淡给他的十万两也应该用的差不多了,于是他来到账房查账,准备让船夫们去钱庄那边领取工薪。

    “东主给我们的钱还剩下多少?”

    “通爷!”

    那账房抬头呆呆地望着李通。

    李通啧了一声:“还剩多少,你直说便是,这事又怪不得我们。”

    “不...不是的。”

    那账房连连摇头,道:“是...是这样的,前两日信行那边已经帮我们统计出账目来,但是我发现...发现...我们赚了不少钱。”

    “赚...赚了不少钱?”

    李通差点没有咬着舌头。

    账房直点头道:“是的,其实从上个月月初开始,我们就已经在开始盈利,即便我们将大家工钱都给发了,我们还能剩下五千两盈余。”

    “这怎么可能?”

    李通吸得一口冷气,道:“我们一直都在赔钱,最近可也没有干什么,怎么突然就变得赚钱。”

    “这是真的,通爷您看。”

    那账房索性将账本递给李通。

    李通急急接了过来,打开看了起来。

    那账房又道:“我们也对比了之前的账目,大致上都没有变,但唯独有一点变了,就是我们运输得货量增加了两倍有余。”

    李通道:“增加两倍多,应该是亏得更多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那账房道:“但是其实我们的支出并未增加太多,因为关于船只、仓库那都是早已经建好的,我们就是增多了一些工薪,但是以前,我们很多仓库都没有放满,也不可能同时动用所有的船只。

    而如今我们所有的仓库是全部都放满了,虽然我们只收了一半的钱,但这些钱可都是多出来的,加在一起还真是不少,船只也是日夜不停在运货,但平时就算不动,我们也得给船夫工钱的,只是少给一点罢了,这里又增加了不少钱,相比起来,船夫那点工钱,根本算不得什么。”

    李通双目一睁,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东主这一招可真是妙啊!”

第五百九十一章 羊毛出在羊身上

    南京城。

    “他究竟在等什么?”

    换回道袍的徐姑姑,独自一人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左顾右盼着,在寻找着她想要的答案。

    她并不认为郭淡是在骗她,答案也许真的不在郭淡身上,但不管在不在,她觉得暂时待在郭淡身边,是没有多大的意义,因为那家伙如今成天都在忙着帮扬子沟兴建小学。

    来南京这么久,都没有出过扬子沟。

    忽听得一声叫嚷道:“你们谁要敢进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徐姑姑寻声望去,只见一个三十来岁,商贾打扮的男子,手拿柴刀,站在一家衣饰店门前,对几个壮汉对峙着。

    只见那几个壮汉前面站着一个略微有些驼背,留着两小撇胡须的中年男子,他气急败坏地指着坐在门槛上那男子道:“张三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如今拿不出钱还,当然拿货来抵。”

    那名叫张三发的商贾哼道:“可如今还没有到还债的期限。”

    “你还想着期限?”

    那驼背男道:“如今谁人不知,你家的货都屯在店里,卖不出去了,要是再过两天,估计你这人都跑了,到时我找谁要钱去。”

    那商贾道:“老子只知道,只要债没有到期,你们就没资格上门要钱,就是闹到官府去,老子也不怕。”

    说着,他扬起手中的柴刀,道:“你们谁要敢上一步,老子就跟他同归于尽。”

    那几个壮汉拿着棍棒看似凶猛,但是这横的怕不要命得,他们同时看向那驼背男。

    “好好好!”

    那驼背男指着商贾道:“你小子能,等到时你还不上钱,老子就让你好看。你们两个在这里盯着,他就是上茅厕,你们也得给我看着。走!”

    他驼背男留下两个壮汉,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徐姑姑凝眉沉吟少许,突然往那衣饰店走了过去。

    “哟!这道姑长得可真是俊啊!”

    守在门口的两个壮汉,瞅着徐姑姑是两眼发直。

    徐姑姑斜目一瞥,脚下使得巧劲轻轻一踢,只见方才说话那壮汉手中的木棍突然扬起,转得一百八十度,直接打在自己的脸上,差点没有把他给打晕过去。

    “你......!”

    另外一个壮汉刚迈出步子,就被徐姑姑两道冷冽地目光给瞪地迈不出步子来。

    徐姑姑气势一敛,视若无人一般,入得店内。

    那店主张三发自然看到了这一幕,惊讶之余,也不敢怠慢,行得道礼,“这位道长有何需要的?”

    徐姑姑环目四顾,只见这衣饰店挂着不少衣服,里面还有一个小娘子一遍做着细活,一遍呜咽着,她突然指着一件衣服道:“我要这件衣服。”

    “这...这是男装。”张三发道。

    “我是买给我侄儿的。”徐姑姑微微一笑,又问道:“你这店里的衣服都挺不错得,为何没有人来买?是因为外面那两个人么?”

    “那倒不是,他们倒是希望我能够多卖一点。”

    那店主叹了口气,又是愤慨道:“要怪就怪那卫辉府,当初那新关税法颁布之后,我以为卫辉府的衣物就买不到咱们南京来了,于是就借了钱,开了这家衣饰店,哪知那郭淡疯了,是赔着本也要往这里卖,卫辉府的衣物不但便宜,料也不比咱得差,衣服的款式还非常新颖,咱怎卖得过他们,如今衣服卖不出去,还得交市税,还得还债,我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原来如此。”

    徐姑姑点点头,又道:“我想定有不少人跟你一样吧。”

    “可不是么,其实咱还算好的,最惨的就是那些开作坊的,他们那成本比咱这小店可是要高得多啊!”

    “会好起来得。”

    徐姑姑安慰了一句,付得钱,便拿着衣服出去了。

    门口那两个壮汉,见得她出来,是躲得远远的,他们也醒悟过来,就徐姑姑这气质,那绝非是寻常人等啊!

    徐姑姑根本没有就注意到他们,出得店门,她茫无目的地往前走去,心里寻思着,如果他早就想好这补助计划,那么他中间就是故意等了几个月,难道目的就是希望见到南京出现这借贷危机?

    不对,虽然这可能会引起一些问题,但是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可能会超过一百万两,他拿这么多钱出来补助大家,绝非长久之计,这里面定还有我没有想到的原因,可究竟是什么呢?

    任凭她再聪明,也不可能想得到的,除非她去查看运输队的账本。

    饶是经验丰富的李通,也是最近才反应过来的。

    卫辉府!

    “通哥,你咋来了?”

    曹小东见到李通时,觉得有些诧异。

    李通没好气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过来要钱的,东主给我的钱,都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曹小东狐疑地瞧他一眼。

    李通道:“怎么?你不信我?”

    曹小东忙赔笑道:“咋能不信,我只是感到好奇,我上回不是跟通哥您说了么,您可以让那些船夫直接去钱庄领钱。”

    我倒真是小瞧了这小子。李通哼道:“我要真让那些船夫去领钱,那东主明日就得让我收拾包袱走人了。”

    曹小东神色一变,嘻嘻笑道:“通哥,你都知道了呀。”

    “我这回可算是让你们给玩惨了。”

    “通哥息怒,息怒!里面请,里面请。”曹小东赶忙道。

    这伸手不打笑脸人啊!李通佯怒地瞪他一眼,然后便跟着他去到里面的办公室,来到屋内,只见辰辰老气横秋的坐在办公椅上,正在查阅最近的账目。

    “通哥?”

    辰辰见到李通,不免一愣,旋即便看向曹小东。

    曹小东眨了眨眼。

    “通哥!这不能怪我们啊!”辰辰嘻嘻道。

    李通拿着两个少年也没有办法,道:“我现在只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急,别急!姑爷已经吩咐过我们,只要你来问,那便告诉你。”

    辰辰说话时,曹小东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白布来,铺在桌上,李通偏目一看,只见上面着三条线,一条竖线连接着一条横线,中间是一条划线。

    “这是财务报表吗?”李通问道。

    “嗯。”

    李通低下头,凝目注视着,只见在图表的右上角有着一些解释。

    横线代表什么,竖线代表什么,弧线又代表着什么,以及一些计算公式。

    里面包含着货运量,成本,市价,人力,仓库,等等。

    “妙啊!妙啊!”

    李通看得是眼中发亮,嘴里连连称妙,看了半天那些计算公式,他又看向那弧线。

    这可真是一条非常神奇的弧线。当货物量低于某个数时,随着货物的增多,是亏得越多,但是到达这个数时,弧线渐渐趋于平缓,等到到达另一个数,就开始扭亏为盈。

    虽然李通也察觉到这一点,但是他之前认为郭淡肯定是判断出来的,哪里想得到,郭淡是完完全全计算出来的,结果是非常准确。

    这真是令他大开眼界啊!

    曹小东道:“通哥,每趟船装满货和没有装满,咱们的成本差不多,仓库也是如此,放满货物和没有放满,成本也不会增多,以前是受到漕运的影响,咱们的运输队可都还没有全力以赴。”

    “明白!明白!”

    李通连连点头,突然问道:“可这只是运输费,还有五十万两是用在补助作坊上面,这肯定会亏钱吧。”

    辰辰嘻嘻道:“姑爷怎么可能做赔本买卖。虽然姑爷又是减他们的租约,又是帮他们还利息,可是姑爷从来没有说不缴税,这税钱可是一分都没少,这店开得越多,招得人就越多,那咱们的市税和人丁税就收得越多,买卖越多,这契税就越多,最近咱们的契约比以前可是翻了一倍。虽然也没有赚多少,但肯定是不会赔钱得。”

    李通这才幡然醒悟。

    这羊毛到底是出在羊身上啊!

    但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以前学得那些本事,可都是狗屁,就这账算得,恐怕天下人加在一起,也算不过郭淡。

    这回他真的是对郭淡心服口服啊!

    ......

    扬子沟。

    杨飞絮站在一个水塘边上,偷偷瞄了眼水中,又是哼得一声,将目光移到一边去。

    她就不明白,为什么郭淡天天要跑到这里游泳。

    她并不知道,郭淡最爱的运动,就是游泳,只不过北方没有什么好地方可以游泳,但是江南就不同,山清水秀,哪里都可以往里面跳,可是把郭淡乐坏了。

    又过得一会儿,忽听得水中郭淡道:“别乱看,我要上来了。”

    “附近至少有十五双眼睛在盯着你。”杨飞絮将脸偏到一边,轻轻哼道。

    “呵呵...若是你想看,我也不介意的,我是那么小气得人吗?我只是觉得你不想看,故此才提醒你一句,纯粹的一番好意。”

    郭淡呵呵笑了笑,穿着大裤衩,上得岸来,拾起地上的长袍子当睡衣一般裹在身上,又踏上一双木屐,头一扬,潇洒地说道:“我们回去吧。”

    杨飞絮偷偷撇了下嘴,跟着郭淡往住宅那边走去。

    “居士回来了吗?”

    郭淡突然回头问道。

    杨飞絮道:“不知道。”

    郭淡叹了口气道:“长得她那样出门,我还真是有些不太放心,万一出事,小伯爷可是会杀了我的。”

    杨飞絮嗫嚅两下,还是忍不住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你不相信居士,为何又要留她在身边。”

    她是非常直爽的性格,徐姑姑和郭淡两个在她眼里,怎么看都非常别扭。

    “非也!非也!”

    郭淡摇摇头道:“从始至终,我就没有用过她,我都是请教,拜托和恳求,如果是‘用’,那我当然会告诉她。”

    “这有分别吗?”

    “当然有。”

    郭淡正色道:“我们之间只是合作伙伴关系,没有主次和上下之分,我现在可是与不少人合作,但大部分人我可都不相信。不过如辰辰、曹小东他们,我就非常相信。”

    杨飞絮道:“居士可不是辰辰和曹小东。”

    郭淡瞧她一笑,道:“我也非常相信你啊!”

    杨飞絮一怔。

    郭淡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信任始终是相互得,但是合作看得只是彼此所需。”

    杨飞絮不再多言。

    回到住处时,发现徐姑姑坐在屋内优雅地泡着茶。

    “居士回来了!”

    郭淡笑道:“方才我们还在谈及居士。”

    徐姑姑好奇道:“谈我什么?”

    郭淡道:“飞絮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杨飞絮一惊,她没有想到郭淡会这么诚实,这可是她一贯的作风啊!

    徐姑姑饶有兴趣道:“那你又是如何回答得?”

    郭淡道:“我说我的信任,也许会成为居士的包袱,没有我的信任,居士要更加自由自在一些。”

    杨飞絮道:“他说谎。”

    “我知道。”

    徐姑姑点点头,又道:“但他说得非常有道理。”

    “瞧!”

    郭淡得意的冲着杨飞絮眨了眨眼,又坐下来,道:“居士此行可有收获?”

    徐姑姑道:“收获不小,我发现在前些时候,有着不少晋商的茶庄以低利息放贷给商人,这又令得南京不少大地主、大富商也开始放贷,但是如今,那些作坊根本就卖不出货。”

    郭淡笑道:“这是一个很严重问题,并且马上就会爆发出来。”

    徐姑姑问道:“难道你的问题不应该先爆发出来吗?一百万两,你亏得起这么多吗?”

    郭淡笑道:“你认为我会这么好心,舍己为人?”

    徐姑姑道:“但是你真真切切将运输费减少了一半,也给予了那些商人补贴。”

    “如果我不这样做,我还赚不了钱。”

    郭淡呵呵笑道:“具体原因我今后再跟居士慢慢解释,居士只需要知道,我其实是在赚钱,而那些傻瓜却以为我在赔钱,他们还傻傻地想跟我耗下去。我是无所谓,耗个几年,我都没有问题,不过那些漕运官员估计就得吃糠喝稀。”

    徐姑姑蹙眉道:“看来如今谁也无法阻止你了。”

    不然的话,郭淡也不会告诉她。

    “是的,一切都晚了!”

    郭淡突然皱了下眉头,道:“不过居士的担忧还是影响到我,让我对如何来收尾感到有一些犹豫。”

第五百九十二章 崩溃!崩溃!你丫怎么还不崩?

    强弩之末!

    已经是强弩之末!

    马上就要崩溃!

    马上马上,就要崩溃!

    马上马上马上......就...就...。

    呃...。

    怎么还不崩溃?

    怎么就是不崩溃?

    真是急死个人啊!

    渐渐地,大家开始意识到情况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啊!

    郭淡怎么就还不崩溃?

    这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但都已经“强”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到“末”啊!

    这不儒学啊!

    今日很多官员就来到通州的进口钞关处。

    “这...这些都是卫辉府的船只?”

    杨铭深指着河道上的船只,向柳宗成问道。

    柳宗成点头答道:“回大人得话,是的。”

    李植道:“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为什么还有这么多船只来京城?还是说这些船只并没有减少一半运费?”

    柳宗成如实道:“回李御史的话,这些船只运费都是非常低的,只有平时得一半。”

    柳承变忍不住插嘴道:“如今运河上以及与运河相连的河道,除漕运的船只以外,其余的几乎都是卫辉府的船只,甚至有不少船队加入卫辉府的船队。

    这都是因为自从卫辉府贴补运费之后,许多从南方运往北方的船只,都选择走卫辉府,然后再转运出去,因为只要去卫辉府,运费就会便宜一半,换而言之,卫辉府的运输量比以前要多得多,赔的也应该更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饶是户部侍郎宋景升也是一脸困惑。

    柳宗成略显尴尬道:“这...这我也不太清楚,按理来说,这么低的运费,真是运多少就赔多少,每天都有这么多船来往,郭淡应该赔了不少钱。”

    王锡爵看向户部尚书宋纁,问道:“宋尚书,你可知其中缘由?”

    宋纁摇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郭淡哪来这么多钱来贴补运费。”

    “看来这里面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啊!”王家屏皱眉道。

    ......

    东厂。

    “可有查明此事?”

    张鲸神情凝重地看向刘守有。

    刘守有直摇头道:“督公,我们的人已经是仔细调查过此事,不管哪一艘商船,只要是与卫辉府有关,价格是一律减半,而且船夫的工钱都是有增无减。

    不管是根据户部的计算,还是根据牙行的计算,这必然是会亏钱的,而且还不少,郭淡应该坚持不下去了,但是郭淡此时却跟个没事人似得,还待在扬子沟帮家乡建小学。”

    张鲸皱眉思索片刻,突然摇摇头道:“这情况有些不对劲,虽然我不知道郭淡这葫芦里面究竟下了什么药,但是我相信他绝对没有在赔钱,也许...也许我们都中计了。”

    刘守有面色一惊,道:“那可是如何是好?虽然此事我们一直都是置身事外,但是漕运方面.....。”

    张鲸道:“你先别慌,我们必须得立刻做出调整,如果郭淡并未在亏钱,那么他这么做,定是有目的,你立刻命人盯紧南京和卫辉府,若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告诉我。”

    “我知道了!”

    刘守有说着重重叹了口气。

    不管是东厂,还是锦衣卫,从来就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完全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仿佛雾里看花一般。

    ......

    卫辉府。

    “那边又在修建什么?”

    周丰码头上,见不少建筑工人推着砖瓦往东边走去,不禁好奇道。

    曹达皱眉道:“那边可都是仓库,别说酒楼,任何作坊都不准建在那边,怕引起火灾。”

    忽听得背后有人道:“曹老哥说对了,那边就是在修建仓库。”

    周、曹二人回头一看,只见砖瓦商人宋晖走了过来。

    “建仓库?”

    周丰纳闷道:“谁在那边建仓库?”

    宋晖笑道:“还能有谁,不就是郭淡,最近来到卫辉府的货物是越来越多,很多商人为了贪图运费便宜,特地先把货运送到卫辉府,然后隔一两天,就转运出去,就这么一停一走,这运费可就减了一半。但是这也导致仓库不够用,故此前些天李通找到我,让我再修建一些仓库。”

    “郭淡这是亏钱亏上瘾了么?”

    曹达只觉极其不可思议,“还建这么多仓库来亏钱。”

    你本来就在大力补助,这里还多花成本建仓库,真的嫌钱太多啊!

    但是他又不想想,这货往这里一停,那就是财源广进啊!

    宋晖直摇头道:“这我就不大清楚了。”

    周丰道:“别的地方我不清楚,但是光我们卫辉府每天进出得货船,那五十万两可也经不起几下折腾啊!”

    宋晖啧了一声:“这郭淡财富可真是深不可测啊!”

    普天之下,就没有一个人想得到,这其实是赚钱的买卖。

    而且是补贴的越多,就赚得越多。

    他们倒还是能够清闲地雾里看花,但是南京人如今可就没有这闲功夫。

    还崩溃?

    都崩溃了几个月,结果人家活得是越发滋润,还天天跑去水塘游泳,一点也不顾及监视他的人的感受,如今他们倒是快要崩溃了。

    这就是因为当初南京官府天天吹牛,要取代卫辉府,再加上这江南人本来就有做买卖的传统,不少大富商、大地主都往里面投钱,学习卫辉府的生产模式。

    结果好了!

    钱是投进去了,但是货却卖不出,关键原料还tm涨价。

    tmd!

    大家可都是最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

    扬子沟!

    只见两拨百姓拿着锄头、柴刀在乡口对峙着,而且双方可都有数百人之多啊!

    规模算是不小了!

    “去把郭淡叫出来,老子倒要问问他,他这么做图得是什么,是要我们死么,亏他还是南京人,他就是这么对老乡的么?”

    一个大腹便便的地主,双手叉腰,冲着对面的百姓大声嚷嚷道。

    对面一个士绅怒斥道:“我说王大富,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就敢在此撒泼,你们快快离开,否则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王大富当即道:“今儿要是见不到郭淡,老子是不会离开得。”

    “既然如此,那也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扬子沟的乡亲们立刻举起锄头来,对面也是严正以待。

    但在气势上对方显然不如扬子沟的乡亲,毕竟他们都是地主叫来的,而扬子沟的乡亲是维护自己的乡民,维护自己的地盘。

    而在乡口边上的一个山头上,站着两男一女。

    正是郭淡、徐姑姑、杨飞絮。

    “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为何一直待在扬子沟,连村口都不出。”

    徐姑姑突然看向郭淡。

    郭淡点头道:“是的,我怕飞絮被人打。”

    杨飞絮稍稍翻了个白眼。

    但她也没法反驳啊!

    徐姑姑抿唇一笑,道:“看来他们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郭淡叹道:“我们的麻烦才刚刚开始啊。”

    正当这时,只见几个老者出现两拨人的中间,郭淡叹道:“走吧,免得杨大伯他们难做人。”

    半个时辰后。

    祠堂内。

    “郭侄儿,这是隔壁杏花乡的吴伯伯和李伯伯。这是东边爬子沟的刘伯伯,张伯伯。”

    杨晟向郭淡介绍着坐在里面的老者。

    都是附近的乡绅,左邻右舍的,杨晟也没有办法。

    郭淡也是一一行礼。

    对方只是微微点头。

    姓吴的老者道:“郭淡,你减少一半的运输费,无异于以本伤人,你们行商,求得不就是一个财么,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也是南京人,可你看看,有多少南京人因为你快要倾家荡产。”

    .....

    毕竟是在扬子沟,这些士绅也不好太过分,但语气中还是明显带着几分责怪之意。

    郭淡苦笑道:“各位叔叔伯伯,晚辈绝无针对南京之意,不,应该说晚辈并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晚辈这么做乃是为了自救,因为新关税法,导致卫辉府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晚辈蒙受圣恩才有今日,自然也要拥护朝廷的决定,可不能对此有任何抱怨,故而才决定,自己掏钱出来挽救卫辉府。”

    杨晟抚须道:“此事老朽也略有耳闻,当时南京倒是有不少人想要对我郭侄儿落井下石,而我郭侄儿可也并没有要针对南京,他只是不过拿钱出来补助船队,难道这也不行吗?”

    那几个老者用眼神交流一番。

    他们确实也不占理。

    郭淡只是掏钱出来补助大家,至于这货为什么往南京走,他也没法控制,他只是降低一半的费用,至于这船到底往哪里走,可都是商人自己决定的。

    “好吧!这以前的事,咱们就不说了,如今怎么办?这么下去,你也难受,我们也受不了。”

    “这我没有办法。”

    郭淡摇摇头道:“如果我马上取消补贴,卫辉府立刻又会陷入困境,而且我已经对他们承诺过,我不能说话不算话,我们扬子沟的乡民向来就重诚信,我要是出尔反尔,那不禁会丢了父亲的脸,也会令我扬子沟蒙羞的。”

    杨晟对于这话着实受用,呵呵道:“好好好!郭侄儿虽常年出门在外,但却不忘本,非常好,非常好。”

    那几个士绅见郭淡态度坚决,而且杨晟是坚决站在郭淡这一边,知道这事八成是谈不拢。

    而这问题就出在新关税法。

    郭淡不是不愿意撤,但他要撤销补助,新关税法立刻又会让卫辉府陷入困境。

    立刻就有不少人去找到南京兵部尚书王一鹗。

    “王尚书,这新关税法就是一个阴谋。”

    “我看这新关税法,根本就是朝中的一些大臣想要借郭淡,来向我们征收更多的税。”

    “你看看,如今我们南京的商品,全部都在涨价,就连纸都涨了一文钱。”

    ......

    王一鹗瞧着这些士大夫,大士绅,只觉头疼不已,道:“我记得当时你们好像都是赞成得。”

    一个须发皆白的士大夫反问道:“难道王尚书当时能够想到,朝廷会与一个商人合作,来向我们征税吗?”

    “此事你们可有证据?”王一鹗问道。

    “这还需要什么证据吗?若无朝廷支持,郭淡他敢免除一半的运输费,并且给卫辉府商人大量的补助,哼,若算起我们这期间交的税,那他们兴许还赚了不少钱。”

    “王尚书,如今这事已经闹得是民怨沸腾,你若不上奏,让朝廷取消新关税法,到时这民怨起来了,我们可也没有办法阻止啊。”

    “其实也不需要取消,只要官府阻止卫辉府的货物进入南京,那咱们就相信,不是朝廷与郭淡暗中勾结,想从我们这里征收更多的税。”

    “行了!行了!你们真是越说越过分了。”

    王一鹗道:“此事我会去调查得,若真是如此,那本官自会上奏陛下说明此事的。”

第五百九十三章 脆弱的联盟

    这人都是自私的,当事情对自己有利的时候,立刻就说得是光伟正,恨不得说成是佛祖降临,普度众生。

    但是,当事情对自己不利的时候,阴谋论必将甚嚣尘上。

    这就是屁股决定脑袋。

    归根结底,这屁股才是真理啊。

    记得最初的时候,就属江南地区,最为支持新关税法,因为江南地区物产丰富,什么都有,那么根据新关税法,他们的出口关税必然非常低,但是进口关税肯定非常高。

    故此在当时,整个南直隶都渴望击败卫辉府,重新回到商业中心的位子上,他们大量的制备织布机,建造大的作坊。

    哪知他们遇上了千古未有的补贴计划。

    这一下就打得他们找不着北。

    从上至下,无不为之苦恼。

    统治阶级完全没有油水可捞,因为这部分权力已经收归中央,这权力是收走了,但是好处一点都没有捞着。

    大地主、大富商那更是重灾区啊。

    他们一方面投资大作坊,同时又对小商人放贷。

    这回好了!

    是两头不着岸。

    大作坊那边是没有多少办法,他们唯有逼迫小商人还钱,用利息来弥补自己的损失,小商人被夹在中间,真是叫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

    渐渐地,整个江南地区是从上至下,全都反对新关税法。

    其实有部分商人与卫辉府关系密切,但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能闷声发大财。

    各种阴谋论也是层出不穷。

    而士林又把握住机会,在舆论方面是大放异彩,一诺学报可没有来南京,这里还是士大夫的天下。

    他们主要是说是万历在后面支持着郭淡,故此郭淡才能够拿出这么多钱来。

    抨击万历堂堂皇帝竟然与商人勾结。

    这成何体统啊!

    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抨击以申时行为首的内阁,借郭淡名义,来征收他们的税。

    这一切都是内阁的阴谋!

    最离谱的是,说郭淡的背后其实是蒙古人,其目的就是搞乱大明,让蒙古人有机可乘。

    兵部尚书王一鹗,守备太监田义,提督赵飞将,也都受到不小的压力。

    各方势力都向他们施压!

    再加上他们自己也不满,

    于是他们立刻将这里的情况写成奏章加急上报朝廷,希望朝廷能够再酌情考虑。

    虽然京城是在北方,但是朝中大量的官员,全都是来自江南。

    故此江南对于朝廷的影响力可是非常大的。

    而如今朝廷正处于懵逼状态,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都“崩”了好半天,怎么还没有“溃”?

    不溃也就罢了,郭淡还玩得是风生水起。

    所有官员都在找原因。

    但就是找不出原因来,这就是不重视数学的后果。

    然而,此时江南地区的奏章又如雪花一般,飞向京城。

    全部都是反对新关税法的。

    这顿时就是打破朝廷内部的团结,因为他们的联盟本来也就是非常脆弱的。

    而那些与漕运挂钩的官员,是立刻站出来支持江南官府的主张。

    他们已经是忍无可忍。

    其实他们不是那么想针对卫辉府,毕竟他们与卫辉府也有生意来往,谁会傻到去对付自己的大客户,而且还是赔了本去针对郭淡,他们是被逼得没有办法。

    什么强弩之末?

    简直就是狗屁。

    玩了老半天,郭淡过得越发潇洒,可把他们快给玩死了。

    卫辉府的运输队已经控制着运河七成得民间交易。

    再这么下去,漕运也加入卫辉府运输队算了。

    这有人带头,其余原本就反对新关税法的,自然也都站出来。

    东阁。

    “各位还请息怒,此事皆因郭淡的一百万两补助,只要我们能够查到他的钱是从何而来,那便可对症下药。”

    宋景升自然极力维护新关税法。

    因为这是他提出来的,要是算账的话,那他可是难辞其咎啊。

    “可是据说是陛下在后面支持郭淡。”一个官员不冷不淡道。

    “一派胡言!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王家屏怒斥道:“陛下贵为九五之尊,怎会与一个商人勾结吗?再者说,倘若陛下真的拿出一百万两来支援郭淡,户部能不知晓吗?这纯粹就是无稽之谈。”

    宋纁也点头道:“这不可能。”

    万历穷的一笔,去年的年关也过得挺寒酸的,他就是想拿也拿不出啊!

    李植突然道:“二位大人说得是,但是这人言可畏,如今人人都在猜测郭淡怎能拿出恁地多的钱来补助卫辉府,故而才有这么多谣言,我们虽然不能听信谣言,但是我们也必须得安抚民心,我不建议废除新关税法,这会令朝廷名誉受损,我建议将通关权交予地方州府,但是收税权还是在朝廷。”

    啪啪啪!

    忽听得一阵掌声。

    大家寻声看去,只见张诚冷笑地看着他们,“李御史说得可真是妙啊!如此一来,各地州府就都可以拒绝卫辉府的货物通关,你就直说要针对人家郭淡,何必在此欲盖弥彰。”

    李植道:“內相,下官不过是就事论事,如今出了问题,自然得做出调整。”

    张诚道:“什么问题?人家郭淡不偷不抢,自己掏钱出来帮助卫辉府的百姓,南京要是不服,也可以掏钱出来,自己舍不得钱,便来威胁朝廷,还诬蔑陛下,真不知谁给他们的胆子,我可告诉你们,这事可不算完。”

    张鲸帮腔道:“你们可不要忘记,陛下上回可都还责问过你们暗中针对郭淡,如今你们还变本加厉,要明目张胆的针对卫辉府吗?”

    张诚笑吟吟道:“神也是你们,鬼也是你们,错得却是人家郭淡。唉...这书读得多,就是好呀,怎么讲都有道理,咱家算是服了。”

    这两个大太监一唱一和,大臣们脸都红了。

    前面吹得太凶。

    这可怎么收场是好啊!

    王锡爵道:“內相,督公,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此番变革,乃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绝不会针对任何人,我也不打算做出调整,因为我并不觉得新关税法究竟是有哪里不对。”

    说着,他又向环视一眼在坐的官员,“各位不妨想想,问题真是来自新关税法吗?倘若没有新关税法,情况只会变得更加糟糕。”

    没有关税卡着,卫辉府的商品价格可以卖得更低,他们更加受不了。

    但,谁不知道吗?

    大家都知道,但是他们当初支持新关税法,其目的是要整垮郭淡,为此他们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新关税法根本整不垮郭淡,反而令他们损失惨重。

    有些人希望再进一步,但也有人希望废除新关税法。

    王锡爵心里也明白,但是他绝对不会轻易罢手的,他不是要针对郭淡,他是要加强内阁权力。

    在这时候他需要申时行的支持。

    但是会议上,申时行是沉默寡言,昏昏欲睡。

    会议结束之后,王锡爵与申时行缓缓向皇城外面行去。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申时行主动询问道。

    王锡爵皱眉道:“其原因还是在郭淡身上,如果能够暗中迫使郭淡做出退让,或许能够缓解朝中的反对之声。”

    申时行摇摇头道:“方才督公那话,其实就是在提醒我们,不要特别去针对郭淡,否则的话,陛下必定会出手的,那样的话,对于你而言,情况只会更加糟糕。”

    王锡爵道:“可是事已至此,我们不能后退,否则的话,内阁将容不下我们。”

    改革失败,必定得有人负责,退一步说,就算不让内阁负责,王锡爵、王家屏也没脸继续待下去,因为朝中没有人会信服他们。

    申时行点点头道:“你说得很对,故此我们更加要坚持心中得信念,我们此番变法乃是为了改善关税,解决朝政的一些弊端,而非是针对任何人,如果连这都丢了,那我们将会一败涂地。”

    王锡爵点了点头。

    他们都知道脆弱的联盟已经难以维持下去,那么接下来又会走回老路,朝廷又再四分五裂。

    因为如今争夺的关键,已经不再是郭淡,而是各方的权利。

    换而言之,战火将从外部转移到内部。

    东厂。

    “唉...郭淡还真是厉害呀!”

    刚刚回到东厂的张鲸感慨一句,又向刘守有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内阁可能又会与朝臣发生新的斗争,也就是说郭淡已经是高枕无忧。”

    刘守有道:“那我们该怎么办,还是置身事外吗?”

    “如今局势尚不明朗,我们还是不要轻易介入。”

    张鲸显得非常谨慎,因为他至今也没有弄清楚郭淡的补助计划,又问道:“如今卫辉府和南京是什么情况?”

    刘守有道:“如今卫辉府可真是更上一层楼,一切的都欣欣向荣,而南京是正好相反,大部分人的日子可都不好过,虽然南京官府那道奏章有些言过其实,但是南京方面对于新关税的抱怨确实是与日俱增。”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道:“而此时郭淡就身在南京,我想他可能是打算先搅乱南京,然后借南京的势力,来促使朝廷取消新关税法。”

    “嗯。倒是有这个可能。”张鲸沉吟道。

    而那边郭淡兀自躲在扬子沟,这小学都还没有建成,他开始着手建造仓库。

    扬子沟的百姓可真是开心死了。

    郭淡可真是财神爷啊!

    建造是需要人手的,光这可就创造不少的就业岗位。

    “姑爷!”

    郭淡转过身去,笑道:“管家来了。”

    寇义点了点头。

    郭淡又回头喊道:“二叔,这里您先看着,我这里有点事。”

    “你去吧,你去吧,这点小事我还是看得住。”一个中年男人赶忙言道。

    “有劳了!”

    郭淡拱手一礼,然后与寇义去到边上一个亭内。

    “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郭淡随口问了一句,然后喝了一口茶水。

    寇义道:“目前大家的议论渐渐从姑爷您身上,转移到新关税法上面,很多人都建议废除新关税法。”

    “意料之中的事。”郭淡笑道:“在利益面前,人人都是郭淡。”

    “他们可不能跟姑爷您相提并论。”

    寇义随口一句马屁抛出,旋即又掏出一份资料递给郭淡,“姑爷,这是关于南直隶的一些借贷情况,我也是通过那些晋商得到这些消息的。”

    “来的正是时候啊!”

    郭淡拿过来仔细看了看,笑道:“大多数债务下个月到期啊!”

    寇义道:“但是有很多人都还不上钱。”

    郭淡摇头笑道:“我说他们一定能够还得上。”

    寇义忙道:“哪怕他们现在愿意拿作坊去抵债,恐怕对方也不肯接受,如今他们的货物根本竞争不过我们卫辉府,那些作坊要是无法生产货物,就还不如农田。”

    “我说还得上,就一定还得上。”

    “姑爷为何这般笃定?”

    “因为我会帮他们还啊。”郭淡呵呵笑得两声,“我之前让你准备的钱可有准备好?”

    寇义惊愕道:“那些钱,就是...就是为帮他们还债准备的?”

    “当然。”

    “但是最开始借钱给他们的也是姑爷您啊!”

    寇义都是懵的。

    他以为郭淡当初通过晋商借钱给他们,就是制造这一场借贷危机,如果你还帮他们还上钱,那你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

    “没错!”

    郭淡笑道:“这一借一还,他们还不对我感恩戴德啊!”

    说着,他站起身来,伸张了下胳膊,“这不来也来了,我不可能连南京城都不进啊!”

第五百九十四章 坐以待对手毙

    苏州。

    此时已是三更天,但是苏州城内的一家茶庄还亮着烛光。

    只见小小的厅内,坐着十余个晋商。

    居中一位正是刚刚从卫辉府赶来这里的胡渡

    原本他是打算早点过来的,因为很早以前,他就与郭淡达成一项秘密合作,就是有关于江南的。

    但是由于郭淡的补助计划,导致卫辉府借贷人变得非常多,他也只能留在卫辉府主持大局,谁料想卫辉府没有出问题,江南倒是先出了问题,故此他急忙忙赶来江南。

    “胡哥,这回真是幸亏有你啊!”

    一个年轻的晋商道:“当初新关税法颁布以后,就有不少人想借钱开作坊,而当时我们还真得打算借给他们,幸亏胡哥来了信,告诉我们事情并非这么简单,我们这才没有这么干。”

    其余晋商也纷纷点头。

    “不但如此,胡哥还介绍了这么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给咱们。多谢,多谢。”

    “唉...不过现在想把利息收回来,可也不是那么容易得事啊!”

    当初郭淡是承诺,借他们晋商的茶庄进行放贷,本金他出,同时将利息全部给他们,当做酬劳。

    这买卖换谁都愿意做。

    真是稳赚不赔。

    “是吗?”胡渡皱眉道:“看来如今这里的情况是非常糟糕。”

    “可不是么,你给我们的钱,全都已经借了出去,但是如今看来,想要收回来,那可真是非常困难的。”

    “如今到处都是逼债的,咱们要是去晚了,这债可能就真要不回了。”

    “胡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

    胡渡只是稍稍点头,沉吟少许,“目前我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咱们就还是先等等看吧,如果他郭淡都能够赔的起本钱,那咱们这点利息也算不得什么。”

    “那是的,就这点点利息钱,可真是没有多少。但是,但是咱们要是能够事先得知他郭淡想干什么,说不定还能够分一口汤喝。”

    如今玩得这么大,这些晋商可就不满足这点点利息,他们可也想浑水摸鱼。

    胡渡摇头叹道:“你们是没有与郭淡打过交道,不知其为人,此人做事是神鬼莫测,且吃人不吐骨头,咱们只赚他让咱们赚的,如果我们另做打算,可能也会被他给吞了。”

    ......

    京城!

    一诺牙行!

    “大小姐。”

    小安唯唯若若地来到总裁办公室。

    “有事吗?”

    寇涴纱放下一份资料来,抬头向小安问道。

    小安忐忑不安道:“大小姐,收购股份可能出了一些问题。”

    寇涴纱蹙眉道:“什么问题?”

    “起初我们按照大小姐的要求,收购低于一分的股份,进行的非常顺利,我们用了八千两收购了约莫一百万股份,但近段时间,有不少人以一分的股份在收购我们牙行的过分。”

    “可有查清是什么人吗?”寇涴纱急忙问道。

    小安摇摇头,道:“对方似乎有意要隐瞒身份,我们暂时未查明。”

    寇涴纱稍一沉吟,道:“如今那边还有人在抛售股份吗?”

    小安忙道:“近日非常少,这两三日几乎没有。”

    寇涴纱点点头,道:“你立刻将我们收购的来股份,分批以一分五的价格抛售出去,记住,不要让人知道是我们抛售股份。”

    “是,我知道了。”

    “对了!”

    寇涴纱突然问道:“天津卫那边的仓库安排的怎么样?”

    小安忙道:“我们已经在天津卫腾出大量的仓库,即便是十万件货物,也能够装得下。”

    “那就好,你赶紧去安排吧。”

    等到小安出去之后,寇涴纱往后轻轻一靠,若有所思道:“如果对方真的看出夫君得目的,那即便是一分五,也一定会收购的。但如果没有人继续收购的话,应该就是那只老狐狸,因为只有他对此事是一知半解。”

    ......

    柳家。

    “员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景升是一脸焦虑地向柳宗成质问道。

    他如今在朝中可是面临极大的压力啊!

    柳宗成诚惶诚恐道:“大人还请息怒,草民正在着手调查此事,但具体原因暂时还未查明。”

    宋景升怒道:“记得上回本官问你,你就是这么说得,这都过去这么久,你怎还没有调查清楚?”

    柳宗成心想,你们户部都查不到,你还好意思来问我吗?但人家是官,他不是,道:“回禀大人,草民虽然没有查明这里面究竟有什么猫腻,但是草民知道,卫辉府的钱庄其实还是有着大量的存银。”

    宋景升问道:“你怎知道?”

    柳宗成道:“草民这一个月来,不断从京城汇银去卫辉府,然后又将银子运回京城,再汇过去,这来来回回都已经汇了十万两,而卫辉府钱庄对此都是予取予求,可见卫辉府的存银非常充足。”

    宋景升皱了皱眉,“这能够说明什么?”

    柳宗成道:“也就是说,郭淡其实并没有拿出太多的银子来,但是他的补助又是真金白银,由此可推断,他的补助计划很有可能只亏得非常少,甚至有可能是赚钱的。”

    “赚钱?这怎可能?”

    宋景升双目睁大:“你是也牙人,你认为这可能吗?”

    柳宗成摇摇头道:“草民目前也不清楚郭淡怎么去运作的,但是...但是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是极有这个可能。”

    宋景升眉头紧锁,“要真是如此的话,那可就糟糕了。”他又向柳宗成道:“你必须马上查明此事。”

    “是,草民知道了。”

    等到宋景升走后,福四走了进来,“老爷,今日奖池大厅那边,有人以一分五的价格抛售十万股份。”

    “一分五?”

    柳宗成紧锁眉头,道:“我们现在已经收购了多少股份?”

    “六百万股。”

    “算了吧。”

    柳宗成叹了口气,道:“如今乃是多事之秋,我们也得给自己留点钱。”

    福四点点头,道:“老爷,方才宋侍郎来此作甚?”

    “还能作甚。”

    柳宗成长叹一声,道:“看来他们已经乱了阵脚。”

    福四道:“老爷,我们现在得防着郭淡一石二鸟啊!”

    柳宗成愁眉难展地点点头。

    ......

    皇城。

    “兴安伯。”

    刚刚出得皇城的徐梦晹,偏头一看,只见张元功走了过来,赶忙拱手一礼,“原来是英国公。”

    张元功来到徐梦晹身前,随口问道:“兴安伯最近过得怎么样?”

    徐梦晹呵呵道:“还不就是老样子。”

    张元功是阴阳怪气道:“不愧是兴安伯,家大业大,在这大风大浪下,过得依旧是逍遥自在啊!”

    徐梦晹听他话里有话,道:“哪里,哪里,比起英国公来,我那点家业又算得了什么。”

    “我可跟你比不了啊!”

    张元功叹了口气:“唉...自这新关税法执行以来,我这可是损失惨重,自家得粮食和酒卖不出去,其它的商品又都在涨价,过不了多久,我可能就连件像样得衣服都买不起了。”

    徐梦晹眼中闪过一抹忧虑,沉默不语。

    张元功瞟了眼徐梦晹,见他犹豫不决,于是低声道:“兴安伯,都已经是这般时候了,咱们要是再不团结起来,那今后的日子可能会更加难过。”

    徐梦晹斜目一瞥,叹道:“是呀!如今谁得日子都不好过啊!”

    但语气中却透着无奈。

    他其实不想参与这事,但是这人家江湖身不由己,如他们这些权贵,都在四下走动,拉拢其他人,一块反对新关税法,他要不选边站的话,那他就会被这个阶级抛弃的。

    他至少得表个态。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他潜在得意思也就是说新关税法不好。

    与张元功别过之后,徐梦晹一边往马车那边走去,嘴里一边嘀咕道:“邪门!可真是邪门!难道荣儿口中的京城双愚是真的?”

    ......

    沉寂多日的朝廷,渐渐又变得热闹起来。

    反对新关税法的人越来越多。

    但是之前他们一直都是表态支持新关税法,如果要反,这不能自打嘴脸,他们就直接上奏弹劾王锡爵,借新关税法结党营私,将钞关的官员,全都换成他王锡爵的人。

    这擒贼先擒王,如果将王锡爵给扳倒了,新关税法就不攻自破啊!

    其中漕运派系和权贵派系是反对最为激烈的。

    他们可是重灾区啊!

    而言官集团之前一直都是支持新关税法,他们更加不好直接反,他们就抨击郭淡的补助计划,扰乱市场。

    这其实也算是一条罪名。

    因为古代还是有防止物价过高或者过低的法律。

    内阁方面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其实也是无路可退,而且令王锡爵最为生气得是,你们都不弹劾王家屏,就专门弹劾我,是欺我善良么?

    那王家屏毕竟与同僚关系非常好,在朝中也从不拉帮结派,那些人也都不是他安排的,更为关键的是,王家屏目前是长子之师,大家也怕弹劾王家屏,会影响到长子的地位。

    弄得王家屏都尴尬,这新法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愤怒的王锡爵是直接撕破对方得虚假面目,弹劾漕运官员贪污**,要朝廷整治漕运,并且向吏部施压,让吏部更换漕运官员,以及与户部合作,希望户部能够更过得干预漕运运作。

    而以唐文献、杨道宾为首的新晋进士派,也都上奏支持王锡爵的主张。

    他们是在最前线的,他们也不是为了针对郭淡,他们觉得新关税法是能够革除漕运利弊,是对国家对百姓有利的。

    自张居正之后,革新派和保守派的战争,再度在朝中拉开帷幕。

    而郭淡......!

    还在不遗余力的造福乡民。

    真是赤子之心,日月可鉴啊!

    “怎么这么多绸缎?”

    徐姑姑听到外面喧哗,故此出得门来,见到几十车绸缎停在门前,周边还有着不少乡民围观,人人眼中都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不禁感到非常惊讶。

    “居士来了。”郭淡回头一看。

    徐姑姑好奇道:“这些绸缎是?”

    郭淡哦了一声,“最近扬子沟的乡民们,为了我受到了很多非议,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我特地买了一些绸缎,给大家做做新衣裳。”

    徐姑姑无言以对,他都已经无聊到这种地步了吗?

    郭淡又低声道:“居士,我还特地为你和飞絮买一些好绸缎,你们待会也挑一些自己喜欢的绸缎。”

    徐姑姑摇摇头道:“多谢你的好意,我就免了。”

    “不不不!”

    郭淡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一定得要,一定得要。居士和飞絮最近跟着我东奔西跑,我要不表示一下,那我会内疚的睡不着觉的。”

    徐姑姑反问道:“现在睡不着觉的难道不是那些官员么?”

    郭淡笑道:“由此可见,我并未没有欺骗居士,坐以待对手毙。”

第五百九十五章 导火索

    临清。

    在唐文献的整顿下,作为运河中转要地的临清,变得是井井有条。

    然而,一艘漕运船的到来,打破了这得来不易的宁静。

    “几位军爷,可真是抱歉,这是规矩,还请你们让开,我们会尽快查完,不会耽误太久的。”

    一个钞关官吏,抱拳向拦在码头上的几个身着漕运制服的大汉言道。

    “规矩?”

    中间那位漕运官员哼道:“什么规矩?你们的规矩可不适用于我们漕务,以前我们那是给你们面子,但是你们可别蹬鼻子上脸,该干嘛去干嘛去,这艘船可不是你们能够查的。”

    “军爷若对我们不满,可以向上面反映,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还望几位多多担待。”

    钞关官吏又是拱手一礼,然后向左右衙差使了个眼色。

    如今天下钞关,就属他们临清的最横,毕竟他们的老大唐文献是个猛人,管你漕运不漕运,咱们反正先礼后兵就对了。

    唰地一声!

    这狠人不多话,只见那漕运官员拔出刀来,“你们今日谁敢上一步,老子就要送他归西。”

    他身边的几名官兵也纷纷拔出刀来。

    “放肆,你们这是想要造反吗?”

    听得一声呵斥,只见唐文献带着一队衙差走了过来。

    那漕运官员瞧了眼唐文献,道:“唐员外郎,你可别欺人太甚,我们漕运可是从来不受钞关限制。”

    这其实也是事实,只不过当初大家怕郭淡借漕运来搞事,故此上面下令,让他们暂时手脚干净一点,而如今的话,上面都已经开始反对,下面的人怎么可能还会乖乖的束手就擒。

    唐文献双手背负道:“正是因为如此,你们漕务才会变得乌烟瘴气,**不堪,本官劝你们快些让开,否则的话,本官将要告你们妨碍公务。”

    “今日老子还就不让了。”那漕运官员挥刀指向唐文献。

    唐文献二话不说,迎着刀尖就走了过去。

    那漕运官员吓得手一抖,连连后退。

    唐文献加快步伐,一口气将那漕运官员直接就逼到河边上,但他仍不罢休,咄咄逼人,最终逼得那漕运官员只能将刀都给放了下来。

    “既然你不敢杀本官,本官可就要逮捕你。”

    唐文献哼得一声,又吩咐左右:“全部拿下。”

    “是。”

    钞关衙差立刻冲上前去,漕运那边的士兵,见自己的头怂了,自然也不敢乱来,乖乖的束手就擒。

    那漕运官员突然道:“唐文献,可别说我没有警告过你,这艘船你们不能查,否则的话,你们都将大祸临头。”

    唐文献闻言更是兴奋,可算是逮着一条大鳄,笑道:“看来你们还真藏了什么东西。给我查,一定要给我查仔细了。”

    “是。”

    几名衙差立刻上得那艘货船。

    过得一会儿,就听得船内有人道:“大人,有发现。”

    唐文献眼中闪过一抹欣喜,立刻走了过去,只见两个衙差从船内抬出一个大木箱子来,这箱子一打开,里面全都是珠宝玉石。

    唐文献又看向那漕运官员道:“你还有何话可说?”

    那漕运官员只是冷笑一声。

    .....

    唐文献也清楚朝中是个什么情况,但他是坚持新关税法的,毕竟新关税法在临清是非常成功的,百姓和商人也相当拥护,于是他立刻将此事通报内阁。

    那王锡爵与保守派斗得正酣,而他攻击得目标就是漕运,要求整顿漕运,这时候唐文献突然送上一份大礼,可真是令他大喜不已,立刻下令严查此事。

    然而,皇帝突然下旨,要求唐文献释放那几名漕运官员,并且将珠宝归还给他们。

    这真是犹如一记闷棍打在王锡爵头上。

    肥宅!

    你不能这样啊!

    你这会玩死我的。

    王锡爵立刻要求见皇帝,但是万历没有见他,于是他又跑去司礼监找到张诚。

    “內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锡爵一脸懵逼地问道。

    你好歹也让我先查查看,你查都不让我查,就直接宣判,太不给面子了,今后我怎么在朝中混下去。

    张诚道:“你还真好意思问,我说你们到底是怎么干事的,那可是泉州知府献给陛下的珠宝,你们也敢扣押,幸好陛下大度,不与你们计较。”

    “献给陛下的?”

    王锡爵呆愣地看着张诚。

    张诚点点头,叹道:“王大学士,咱家知你是一番忠心,但有些事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够解决的。”

    ......

    内阁。

    “这分明就是故意栽赃嫁祸。”王家屏听闻此事之后,是气急不过道。

    他可是非常器重唐文献的,但是如今他使不上力,不少人提醒他,你可别乱来,毕竟你涉及到长子。

    许国叹道:“不管是与不是,陛下到底释放了那名漕运官,那么有第一回,必然会有第二回,这局势对我们而言,已经是非常不利,而且我想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王锡爵点点头道:“许兄言之有理,如果我们不能为唐文献讨回公道来,那么钞关那边面对漕运的船,必然会畏首畏尾,到时新关税法只会名存实亡。”

    申时行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王锡爵眼中闪过一抹怒火,道:“正因为涉及到陛下,我们更应该继续查下去,查出是谁在背后指示得,竟敢借陛下之手来杀人,倘若不加以禁止的话,将来谁都可以借陛下的名义偷税漏税。”

    申时行对此并未多说什么。

    乾清宫。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万历向张鲸询问道:“为什么泉州知府献给朕的珠宝会在那艘漕运船上面?”

    张鲸道:“回禀陛下,此事微臣已经派人去调查,目前尚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是...但是微臣估计,可能是有人故意借此事来针对新关税法。”

    他知道,这没法瞒得住,索性就直说了,反正这也不是他授意得。

    万历哼了一声:“他们想干什么?竟然将主意打到朕的头上来,难道真如王锡爵所言,漕运已经变得**不堪了吗?”

    张鲸道:“陛下,其实漕运帮民间运货,那都已经是公开的秘密,微臣以为这算不得贪污受贿,毕竟他们又没偷没枪,只不过是顺带送一些货,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毕竟漕运可是一件非常辛苦得事,但是漕运官的俸禄却非常低,而且,他们手中若是没有钱,也找不到人来帮忙押船。而新关税法,令漕运失去了这一条财路,所以他们才.....。”

    他欲言又止,但意思是非常明显,朝廷这么抠,人家只能自己去捞一点,要是这也不准,那谁还愿意去押船。

    正当这时,门外一个太监通报,张诚求见。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啊!”

    万历苦恼地感慨一句,又道:“让他进来吧。”

    过得片刻,张诚入得殿内,先是行得一礼,然后将两道奏章呈上:“陛下,方才有不少官员联名上奏弹劾唐文献滥用职权,非法羁押漕运官员。

    而同时阁臣王锡爵也上奏,弹劾那名漕运官员以权谋私,为破坏新关税法,故意设计陷害唐文献,请求陛下收回成命,严查那名漕运官。”

    李贵将奏章呈给万历,万历看都没有看,只是摆了摆,哼道:“来得还真是快啊!”然后就扔到一边去了。

    他又向张鲸、张诚问道:“此事你们怎么看?”

    张鲸道:“陛下,那名漕运官到底是在帮陛下您押送珠宝,若是严惩他们,这可能会有损皇威。”

    张诚又道:“但唐文献也没有做错什么,毕竟他并不知道那些珠宝是献给陛下,若是严惩唐文献,这也说不过去啊!”

    “你们......!”

    万历瞪了他们两个一眼,“朕还真不该问你们两个,越问越头疼,你们都下去吧,朕自己想想。”

    “微臣告退。”

    张鲸、张诚溜得也是非常快。

    目前局势这么乱,他们也不太敢亲自下场,不过他们也乐见这两边狗咬狗。

    等到张鲸、张诚退下之后,万历还侧耳听了听,待脚步声远去之后,他突然兴奋的站起身来,开心的像个孩子似得,在台阶上踱来踱去,嘿嘿笑道:“斗起来了,斗起来了,可算是斗起来了。”

    殿中唯一的太监李贵,对此有些无语。

    朝中这么乱,皇帝却这么开心。

    这...!

    万历突然向李贵道:“明天一早,你就传旨司礼监,暂时解除唐文献的官职,同时先不释放那几名涉案的漕运官兵,一切等调查清楚再说。”

    “奴婢知道了。”

    “还有,你立刻让童笠传信郭淡,就说...嗯,就说京城一切安好,让他放心。哈哈!”

    “奴婢遵命。”

    翌日,司礼监就传达万历的旨意,暂时解除唐文献的官职,让他原地待命,同时暂不释放那几名漕运官兵。

    这看似各打五十大板,但其实是火上浇油。

    如果万历要息事宁人的话,他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反正他也不是第一回干这种事,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将两边都给监禁起来,也就是说,他要管这事。

    但到底怎么判,这个......他就还没有决定。

    这皇帝都亲自火上浇油。

    效果自然是杠杠滴。

    朝中瞬间进入白热化状态。

    言官集团都被迫放弃攻击郭淡,如今谁也顾得上郭淡,攻击郭淡的声音根本就没有人在听,他们也非常自然的加入漕运这一派,开始攻击王锡爵。

    王锡爵可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很快就查到那箱珠宝本不应该出现在那艘船上,这分明就是栽赃嫁祸,于是他们这一派要求彻查此事,并且暂时先罢免漕运总督。

    不过申时行对此事一直都是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因为他已经倒戈万历,他考虑得不仅仅是内阁的利益。

    申府。

    “唉...幸亏当初你提醒了老夫一句,否则的话,今日老夫必也陷入困境。”

    申时行向自己女婿曹恪感慨道。

    曹恪道:“岳丈大人认为陛下将会是最大的赢家?”

    申时行点点头道:“这两派相争,这是非对错,往往不是那么重要,关键就在于皇帝是偏向哪边的,故此往往陛下都会选择息事宁人,但这一回陛下并没有这么做,反而是火上浇油,换而言之,陛下也定有所图。”

    曹恪道:“不知岳丈大人可知陛下图得是什么吗?”

    申时行摇摇头,又道:“不过定与郭淡有关。”

    曹恪微微皱眉。

    申时行问道:“你有何看法?”

    曹恪微微一怔,道:“回岳丈大人的话,其实小婿一直对一件事感到非常好奇?”

    申时行问道:“什么事?”

    曹恪道:“那柳宗成怎么会突然向宋侍郎献策?”

    申时行道:“柳家和寇家不是一直都是死对头吗?自保也好,报仇也罢,这都有可能呀!”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小婿始终觉得,那套关税法不像似柳宗成能够想出来的,更像似出自郭淡之手,毕竟这涉及到国家政策,而不是普通的买卖,纵观天下的商人,唯有郭淡做到了将二者合二为一。”

    申时行双目猛睁,吸得一口凉气,“这是一个阴谋。”

第五百九十六章 无毒不商人

    这是一个阴谋吗?

    即便是,也没有谁能够阻止这个阴谋地蔓延。

    因为不管是内阁,还是漕运、权贵,都已经不可能对此做出任何让步。

    对于他们而言,新关税法已经变成权力争夺。

    为什么他们在这时候,忽略了郭淡,就是因为郭淡本身是不涉及到任何权力,已经变得无关紧要。

    而万历的火上浇油,看似公平,各打五十大板,但实际上对于内阁其实是非常不利得,毕竟那几个漕运官兵,都是一些小脚色,而唐文献可是状元。

    二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而且,唐文献被暂时解除官职,必然会使得其它钞关对此是畏首畏尾。

    他们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王锡爵是深知其利害关系,必须得让万历赶紧释放唐文献,他是直接上奏请辞,吏部、户部、礼部也都纷纷响应,即便是王家屏也不顾那么多,上奏为唐文献争辩。

    而漕运、权贵、言官集团,也纷纷上奏,为那几个漕运官兵辩驳。

    双方斗争是异常激烈。

    但是胜利天平还是渐渐偏向权贵集团,这主要是因为新关税法令整个权贵集团,官僚集团,多多少少都受到一些损失,动了大家的蛋糕,更多人是偏向这边得,即便是六部,也有不少官员选择沉默。

    而万历这回却不是那么急于下判定,他只是让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调查此事。

    他并没有批准王锡爵的请辞,同时也没有东厂和锦衣卫介入,意思也非常明显,你们就别下场添乱了。

    而身在南京的郭淡,可真是闲得蛋疼,他是修完小学,修仓库,修完仓库,又为乡亲们做衣服。

    真是琐碎的不能再琐碎。

    但是南京的情况也并没有因为朝廷的反关税法斗争,而有所改观。

    因为不管是哪边,都吩咐下面的人,千万千万别针对卫辉府,他们的船爱上哪就上哪,咱们还是要依照规矩办事。

    原因很简单,这时候谁都害怕惹怒万历,谁都知道卫辉府的钱就是万历的钱,这时候要是针对卫辉府,无疑就是将万历逼向另外一边。

    卫辉府的货物是更加畅通无阻,就连毛深、熊锋、赵丰源检查速度都增快了。

    这可不能再使绊子了。

    也就是说,还是有大量的货物进入整个南直隶,并且占据了整个南直隶得市场,那些新建的作坊根本就无法运转。

    而债务又即将到期。

    这可真是要了亲命啊!

    那些茶庄、钱庄一方面逼迫官府赶紧限制卫辉府,同时另一方面,又都派人去逼债。

    但如今想要限制卫辉府是不可能的,因为南京官府对此是不敢有任何作为。

    那么只有逼债啊!

    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大规模举债,但是却在南京制造业造成了极大的恐慌,就连那些没有借债的,可也不敢生产太多货物,甚至于辞掉不少工匠,那么卫辉府的货物进一步攻占南直隶市场。

    整个制造中心,都围绕着卫辉府在运转。

    那么卫辉府的契税和运输利润又再进一步增加。

    整个卫辉府的经济已经进入一个非常良好的运转,卫辉府的商人也不再为郭淡担忧,因为实在是太忙了,也没有那闲功夫,先把钱给赚了再说。

    扬子沟。

    “胡哥来了!”

    郭淡朝着刚刚到来胡渡拱拱手。

    胡渡拱手回得一礼,是钦佩不已道:“郭校尉的手段,可真是令胡某大开眼界,五体投地啊!”

    这话可真是发自内心。

    最初的时候,卫辉府眼看就不行了,当时谁想得到,南京倒是先顶不住了。

    “什么手段不手段,无非就是往里面砸钱,谈不上什么高明得招数。请坐,请坐。”郭淡摇头一笑,待胡渡坐下之后,他便问道:“那些茶庄的情况如何?”

    胡渡呵呵道:“如果那些钱不是郭校尉的,而他们自己掏出来的话,恐怕他们现在也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不过他们现在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因为很多人都还不上钱。”

    郭淡笑道:“借钱还钱,天经地义,但是用武力催债,我并不赞同,这种手段只会事倍功半。”

    胡渡忙问道:“那不知郭校尉有何妙招。”

    “我还真有一招。”

    “愿闻其详。”

    郭淡笑道:“我听说南京马赛已经进入决赛阶段。”

    “马赛?”

    胡渡微微一愣。

    这是什么跟什么呀?

    郭淡点点头道:“不错!我想他们手里还有点钱,但又不足以还债,那不如就拿着这些钱去马赛那边搏一搏,要赚了的话,就能够把债还了。”

    这是妙招吗?

    胡渡下意识问道:“那万一赔了呢?”

    “那就再动用武力,不到必要时刻,还是不要用那种暴力手段。”郭淡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胡渡做了一辈子买卖,头回觉得自己真是一只善良的小绵羊!

    至少在郭淡面前是的。

    这一招可是太狠了,真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内心对于郭淡的恐惧又再进一步就加深。

    但是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反正这钱是郭淡的,他爱怎么弄就怎么弄。

    这又不犯法,而且话说出来,这也是一条出路啊!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送走胡渡之后,杨飞絮突然冷冷道:“卑鄙!”

    郭淡偏头看了眼杨飞絮,笑道:“这谈不上卑鄙,做错了事,就得受到惩罚,我要走错一步,我死得更惨。”

    杨飞絮道:“但是你这么做,会把他们给逼上绝路的。”

    郭淡笑道:“那样的话,我就可以雪中送炭。”

    谈话间,他们来到后堂,只见徐姑姑坐在屋内,望着桌上那卷素色的绸缎,呆呆不语,就他们进来,都没有察觉。

    “看来居士很喜欢这绸缎啊!”

    郭淡坐在徐姑姑对面,笑吟吟道。

    这绸缎就是上回郭淡硬逼着徐姑姑收下得。

    徐姑姑抬起头来,瞧了眼郭淡,笑道:“谈不上喜欢,但是我觉得这绸缎非常有趣。”

    郭淡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徐姑姑道:“你来到扬子沟后,做的每一件事,看上去都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其实都是有目的的,你在这里修建小学,修建仓库,令你获得扬子沟百姓的支持,从而为你提供了保护。故此我想这绸缎也应该不例外。”

    郭淡笑问道:“不知徐姑姑以为我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徐姑姑稍一沉吟,道:“我仔细看过这些绸缎,发现你买来的这些绸缎并非是一家生产得,丝料也并非是产自同一个地方,你是每样都买了一些,如果我没有猜错得话,你可能会大规模的收购绸缎。”

    郭淡呵呵道:“既然居士都已经看出来了,那我可得赶紧行动啊!过几日咱们就去南京吧。”

    徐姑姑幽幽叹道:“看出来也没有用,这时候谁有钱,谁就能够做主。”

    七日之后。

    今日乃是马赛的决赛日,今日过后,马赛将会进入休息阶段。

    其实在这段期间,马赛并未受到太多的关注,下注得人和金额都下跌得非常厉害,毕竟新关税法的事闹得这么厉害,谁还有心情去看马赛,这一度令马赛的东主龙鸣感到非常绝望,毕竟举办马场成本可也是不低啊!

    但是今日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今日整个奖池大厅是人山人海,奖池大厅的金额真的坐着火箭在上升,这必然又会进入一个良性循环,因为大家看到奖池金额这么高,这怎么忍得住啊!

    必须得下场玩玩。

    但是与京城不同的是,今日来这里买马得,神情都是异常紧张,个个都冒着虚汗。

    这对于他们而言,可真是性命攸关啊!

    而当马赛开始之时,直接进入高chao,叫喊声更是声嘶力竭,仿佛整个场地都在震动。

    在最中间的贵宾包间内。

    “郭淡,你可真是财神爷啊!”

    龙鸣非常激动地向郭淡道:“你是不知道,在你没来之前,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你交代,因为前来买马得人是越来越少。不曾想你这一来,买马的人突然增多了好几倍,那奖池大厅得金额,可也是破了纪录,这真是太神奇了。”

    其实南京的马赛早已经被北京的马赛给收购,而且是万历亲自收购的,万历怎么可能允许有人抢马赛的生意。

    不过这还是郭淡第一回出现在南京的赛马场,也是第一回与龙鸣见面。

    这一回见面,龙鸣就心悦臣服,这太夸张了,你这一来,我这就破纪录了,而且是在长时间不景气的情况下。

    “是吗?”

    郭淡乐呵呵地笑得几声,“虽然不至于员外说得这么夸张,但是...但是我最近财运还真是不错啊!”

    “何止是不错,简直就是.....哎呦!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是好了。”

    忽听得场内响起一阵绝望得哀嚎声,但也也有阵阵欢呼声。

    天堂和地狱同时降临。

    “已经结束了!”

    郭淡站起身来,道:“员外,我先回去了。”

    “别别别!”

    龙鸣道:“我已经备上薄宴,你务必要赏脸啊!”

    “下次吧。”

    郭淡笑道:“我待会还有很多事要做,下回,下回我一定登门拜访。”

    “那...那行吧,我送你出去。”

    “不必麻烦了,你这里也有很多事要做,我先告辞了。”

    郭淡微微颔首,然后便出得门去。

    出得后门,他伸张了下懒腰。

    “姑爷!”

    只见寇义走了过来,行得一礼。

    郭淡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寇义立刻将一份资料递上,“这里就是大部分南直隶的债务情况。”

    郭淡接过资料,然后上得马车,扬长而去。

第五百九十七章 统一战线(二合一大章)

    马赛追求的就是快,就是刺激。

    眨眼间的功夫,这一场万众期待的总决赛就宣告结束了。

    快得让许多人都反应不过来。

    只见赛马场内已是空空如也,但周边却还坐着不少人,他们手里紧紧拽着马票,眼神是那么的空洞。

    他们都没有想到绝望会来得如此之快。

    对于他们而言,也许这预示着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他们输掉了所有,不仅仅是家里所有的积蓄,甚至可能包括他们的妻儿。

    也许是有人能够凭借最后搏一把,起死回生,但是,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是你,永远是别人。

    他们已经陷入无尽的绝望。

    不少人仰起头来,望着湛蓝的天空,这时候,唯有神才能够搭救他们。

    也许,神真的降临了!

    .....

    那边郭淡出得赛马场,便乘坐着马车来到南京的一诺牙行。

    只见牙行门前停放着几顶轿子,这江南缺马,山路居多,马车自然不如北方来到得多,更多人出行都是选择坐轿子。

    “姑爷!你来了。”

    “姑爷好!”

    “姑爷好!”

    当郭淡从马车上下来时,受到牙行员工的热烈欢迎,有一些是北京派来得,但更多的是从南京招的,他们可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传说中的姑爷,个个都是兴奋不已啊!

    这可是拿出百万两的男人啊!

    而且,如今过得最滋润的可就是他们了。

    “大家好!”

    郭淡点点头,笑道:“今晚我已经包下金玉楼,你们谁也不准缺席。”

    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

    不愧是姑爷,出手就是不一般,要知道金玉楼可是南京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就他们那点工钱,可能一辈子也都上不了金玉楼。

    郭淡只是跟他们短暂地交流了一两句,然后便在寇义的指引下去到会议室。

    只见会议室内坐着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当他们看到郭淡走进来时,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我就是郭淡!如假包换!”

    郭淡简单地自我介绍了一句,然后便来到正座前坐下。

    寇义还是补充道:“各位员外,这位便是我家姑爷。”

    “哦...你就是郭淡啊!”

    左首那人当即怒哼道。

    其余人也纷纷怒视着郭淡。

    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寇义小声在郭淡耳边介绍了一番。

    方才说话那人姓孙,名贺天,乃是城南的大地主。

    而其余几位可也都是南京非常有名的大富商,大地主。

    郭淡点点头,笑道:“从各位不友善的目光来看,我们之间应该是有着很大的误会。”

    “误会?”

    孙贺天哼道:“什么误会?你敢说我们南京如今闹成这样,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这刚开始交谈,气氛就是非常的不愉快。

    亏了这么多钱,怎么愉快得了。

    “为何不敢?”

    郭淡呵呵两声,道:“为什么你们可以把我说得是跟胜利者一样,我可也是受害者,我拿出一百万两来救助卫辉府,如果没有新关税法,我需要花这一笔钱吗?”

    一个名叫陈三元的大地主道:“我们也想知道,为什么你要以本伤人,这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他们恨得就是这个,你丫拿一百万两出来弄死我们,我们到底跟你有多大仇啊!

    “各位都知道以本伤人,于己于人,都是没有好处的,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就不知道吗?”

    郭淡哼了一声,话锋一转,又道:“这钱固然重要,但是远没有命重要,如果我不救卫辉府,那我这条小命可能都会不保啊!你们想想欠朝廷几十万两税收得感觉吧。”

    在坐的几个大地主,被郭淡怼得有些词穷。

    好像这事......。

    还真怪不了郭淡。

    郭淡也许是最大的受害者啊!

    郭淡轻咳一声:“各位,我本来早就想来南京城,但是不太敢,因为一个月前,不少人都跑去扬子沟找我麻烦。我对此非常纳闷,为什么你们要针对我,我跟各位一样,也都是受害者,我们理应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为什么却要自相残杀,各位不妨仔细想想,这不是很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得。”

    孙贺天死鸭子嘴硬道:“要不是你卫辉府将大量的货物卖到我南京来,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郭淡道:“首先,那些货物跟我的关系不大,是卫辉府的商人所为,其次,以前卫辉府的货物也卖到南京来,而当时我们可都是相安无事的。”

    “行了!行了!”

    陈三元挥挥手,道:“现在讲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今日请我们来是为了什么?”

    “还是有用得。”

    郭淡微微一笑,道:“我们不是仇人,也不是对手,我们都是受害者,我们应该站在一起,同心协力,解决困难,如果我们还是一盘散出,彼此争斗不休,我受不了,各位也受不了。”

    郭淡右边那个挺着大肚子的胖子呵呵道:“要是能够解决困难,我们当然愿意同心协力。”

    孙贺天也道:“不知阁下有何高招,能够帮我们解决困难,我们愿以阁下马首是瞻啊!”

    语气中毫无诚意。

    郭淡神色一敛,左右看了看,苦笑道:“我今日来此,本是想与各位合作,解决当下的困难,不过我看各位是毫无诚意,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得,今日让各位白跑一趟,在下在此向各位说声抱歉。”

    言罢,他拱了拱手。

    孙贺天他们用眼神交流一番。

    这可走不得啊!

    毕竟他们是真的遇到了麻烦。

    虽然对于他们这些大地主而言,并不致命,但是能够解决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阁下,如果我没有诚意,我们今儿也不会来这里,方才若有冒犯之处,还望阁下能够多多担待啊!”孙贺天的语气顿时软了下来。

    其余地主也纷纷表露出诚意来。

    “既然大家都有诚意,我相信问题也是一定能够解决的。”

    郭淡一笑,又继续道:“这一切麻烦得根源,都是来自于新关税法,我们必须要想办法让朝廷取消新关税法,至少要对此做出调整。”

    “话虽如此,但是......。”陈三元叹道:“但这事亦非我们能够说了算啊!”

    郭淡道:“但是我们至少得发出声音啊!”

    “天天在发,可这问题什么时候能够得到解决,也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我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说得是呀,你是不知道,我们前些时候,可是借出不少钱,如今这钱都快要不回了。”

    “你们借钱,没有抵押物的吗?”

    “抵押物倒是有,但那些抵押物如今可都是负担。”

    “负担?”

    “那些抵押物都是一些作坊,而如今我们的自己作坊都没法运作,我们还要那些作坊作甚?拿来交市税给朝廷么?”

    “官府如今可就盯着这市税,比以前还涨了一些。”

    “阁下若真心帮助我们,不妨让卫辉府的商人少运一些货物来这里。”

    此话一出,大家都期待地看着郭淡。

    郭淡讪讪道:“各位应该也听说过卫辉府的制度,这不是我能够控制的,如果我取消补助,那无异于至卫辉府于死地,各位应该不会让我舍己为人吧。”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吧?”孙贺天索性将问题抛给郭淡。

    郭淡沉吟少许,道:“各位目前所面临的问题,多半都是因为债务,这样吧,我出钱收购你们的债务。”

    “收购...收购我们的债务?”

    孙贺天他们是一脸懵逼。

    他们活这么大,还第一次听说债务都能够被收购的?

    还有这种操作?

    郭淡点点头,道:“各位意下如何?”

    孙贺天不由自主地吞咽一口,“这...这当然是...是好,但是...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让他们来选,那他们宁可让卫辉府少出点货,也不可能收购这些烂债。

    他们可都不顾上惊喜,因为他们对此完全是不理解。

    郭淡笑道:“各位应该也知道我的手段,那些作坊在各位看来,可能都是一些累赘,但是在我看来,还尚有用武之地,也许在我手里,能够活过来。

    但是我对此也不确定,毕竟做买卖这种事,没有稳赚不赔的,故此我暂时只会拿出三成的钱来收购你们的债务,如果成功了,我会在一年后还清你们的债务,但如果失败了,那我们就共同承担吧。”

    “三成?”

    孙贺天神色一变,道:“阁下,这买卖可不是这么做的,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只拿三成的钱,就买走我们所有的债务,到时出了什么问题,可就扯不清了。”

    郭淡道:“这一点各位大可放心,我们之间会签订一份特殊得债务转让契约,就是说暂时将债务转移到我名下,为期一年,在这一年间,我会尽力去挽救那些作坊,如果救得了,那这份债务转让契约,会自动生效,也就是说会把你们的债务还清。

    但如果救不了的话,我拿出得那三成钱,就算是支付给你们的利息,此事与我再无关系,你是逼债也好,不要了也罢,那你们自己看着办,至少这样,可以暂时减少各位的负担,同时还是有希望拿到所有的本金加利息。”

    意思非常明确,我拿三成的钱,买一年的债务时间。

    这当然是可以的呀!

    孙贺天他们都对此非常心动。

    “行吧,我们答应你。”

    陈三元非常腼腆地说道。

    其余人也纷纷点头。

    真心没的话说。

    如果有这三成利息,即便到时变卖那些作坊,估计也亏不了多少。

    郭淡笑呵呵道:“各位,咱们做买卖讲究的是双赢,总不能让我白白承担这三成的损失吧。”

    大家脸色一变。

    原来他还是有所图啊!

    “不知你有何条件?”孙贺天非常谨慎道。

    郭淡道:“关于条件,我之前就说过,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最主要得原因,就是因为新关税法,但由于我蒙受圣恩,对此不便多说什么,损失再多得钱,我也认了,但是各位......。”

    “这你放心。”

    孙贺天手一抬,道:“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坚决反对新关税法的。”

    “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郭淡笑着摇摇头。

    一个时辰后。

    郭淡与他们谈笑风生的出得会议室。

    “郭淡,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家坐坐,我要好生感谢你一番。”

    “一定,一定。”

    “郭淡,你看什么时候上我那作坊走走,指点指点。”

    “好说!好说!”

    ......

    牙行的员工都看懵了,前不久这些员外进来的时候,个个都是一脸怒气,恨不得要吃人一般,就这么一会功夫,怎么个个都是眉开眼笑的。

    一行人刚刚来到大厅,忽听得门外有人喊道:“你们这些牙人,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嗬哟!就你这德行,还想去做鬼?”

    .....

    “怎么回事?”

    郭淡微微皱眉。

    寇义忙道:“我去看看。”

    过得一会儿,只见两个膀大腰圆的护院的将一个身形瘦弱的中年男子给押了进来。

    寇义小声道:“姑爷,我们的人方才发现这人在咱们牙行边上鬼鬼祟祟的,于是上去盘查,您看,这是从他身上抽出来的。”

    他拿着一把生锈的柴刀递给郭淡。

    郭淡点点头,看了眼那男子,正欲准备询问时,忽听孙贺天道:“这不是任意吗?”

    “孙...孙员外?”

    那名任意的男子见到孙员外,当即脚下一软,跪倒在地。

    郭淡小声向孙贺天问道:“员外认识此人?”

    孙贺天道:“怎能不认识,他原本是一个商贩,常常从我这里购买丝料,在年初得时候,从我这里借了一百两去开染料作坊,如今亏得连税都交不上,更别说还我钱。”

    “原来如此。”

    郭淡一笑,向任意道:“你是不是听说郭淡来了这里,故此想来跟郭淡同归于尽。”

    任意惊讶地看着郭淡,“你...你怎么知道?”

    郭淡道:“除了郭淡之外,这里也没有人值得你跟他同归于尽啊!哦,差点忘记告诉你,我就是郭淡。”

    “你...你就是郭淡。”

    任意是又惊又怒啊!

    孙贺天站出来,道:“你这傻子,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任意道:“员外,你怎还帮着他说话,都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的。郭淡,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郭淡笑呵呵道:“方才那人说得很对,你暂时还真做不了鬼。”

    孙贺天生怕他激怒郭淡,赶忙道:“你这厮还真是愚不可及,方才郭淡已经买下你的债务,不但会再给你一年光景去还债,而且还会帮你,他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以为你做鬼就能够跑得了吗?”

    任意当即呆若木鸡。

    这讯息太多,他一时难以消化啊!

    郭淡又向孙贺天道:“孙员外,麻烦你跟他说说吧。”

    孙贺天立刻点头答应了下来。

    郭淡又向他们道:“各位员外,你们也看见了,这得赶紧把这消息告诉那些人,否则的话,我随时可都有生命危险啊!”

    “阁下还请放心,我们现在就马上回去处理此事。”

    “那就有劳了。”

    孙贺天等人立刻带着任意离开了钱庄。

    等到他们离开之后,寇义道:“姑爷,咱们何不就全部买下来,反正钱庄也有不少存银,买个三成,就怕到时又出幺蛾子,这些人可都很小心眼的。”

    郭淡笑道:“首先,我们还得留一笔钱为接下来的计划做准备。其次,我要全买下来,倘若那些人跟我赖账,我们怎么办?论讨债的手段,我们可远不及他们呀!出三成的钱,获得一笔优质的债务,同时获得一群干脏活累活的人,这可真是太值当了。下一批什么时候到。”

    “午时三刻。”

    “哇!这真是一个吉利的时辰啊!好在我是拿刀的。”

    ......

    西郊!

    “快!快点!”

    只见一个汉子急切地抽打着一头小毛驴,催着它快点走,那小毛驴也很委屈,自己身体弱小,拉着的车上不但坐着一对母子,还堆着不少行李,这怎么快得了啊!

    “这都怪你,家里仅剩得一点钱,也让你给输了。”

    车上的小娘子哭哭啼啼地埋怨着。

    “我也是想搏一把,反正这横竖都是死,哪知会这么背。”那汉子极为懊恼道。

    “张三发。”

    忽听得后面传来一声叫喊。

    那名叫张三发的汉子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矮胖子带着三五闲汉追了过来,当即叫苦不迭:“这天煞的!怎么这么就追了上来。”

    “站住!你给我站住。”

    “快快快走!哎呦!你怎么还停下了。”

    也不知那小毛驴是不是成精了,不但不快,反而停下了。

    打我?

    你现在有求于我,你还打我?

    不一会儿功夫,那胖子便带着人追了过来。

    “我说张三发,你小子是聋了么,哎呦,可真是跑死我了。”

    那胖子是一边大口喘气,一边指着张三发骂道。

    张三发挡在已经哭成一团的妻儿的身前,道:“钱是我借得,你们要抓就抓我,别抓我的妻儿。”

    “谁要抓你了。”

    那胖子怒哼一声:“我是特地赶来告诉你,你的债暂时可以不还。”

    张三发当即呆若木鸡,“你...你说什么?可...可以不还?”

    “你想得美,是暂时不要你还。”

    那胖子哼道:“也不知你小子走得是什么运,这都死不了,回去吧,回去吧。咱们边走边说。”

    张三发很谨慎地看着那胖子。

    他不相信。

    那胖子嘿地一声:“你难道认为自己还能够跑得了吗?”

    ......

    苏州。

    曹家茶庄。

    这茶庄是一个名叫曹斐的晋商开的。

    “哎呦!是刘老哥来了,稀客!稀客呀!”

    曹斐向一个刚刚进门的中年男人拱手言道。

    这姓刘的男人轻轻拍着自己的大肚子,笑吟吟道:“老弟,你可真是不够意思啊!”

    曹斐诧异道:“老哥此话怎讲?”

    “我听说最近有人买走了你手中的债务。”

    “呵呵......!”

    “怎么?还想瞒着老哥?”

    “哪能呀,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什么事能够瞒得过老哥您啊!咱们里面说,里面说。”

    .....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郭淡为什么要这么做?”

    姓刘的男人惊讶地看着曹斐。

    曹斐低声道:“老哥,这里就你我两人,我也不瞒你,郭淡当然没有这么好心,他这么做有两个原因,第一,就是他认为那些作坊还是能够活过来的。”

    “就算如此,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老哥且先听我说完。”

    曹斐又道:“第二个原因,就是郭淡其实也不太喜欢新关税法,只不过他一直以来都得到陛下的照顾,不便对此说什么,所以.....郭淡希望我们能够嚷嚷上两句。”

    “原来郭淡也受不了,我前些天都还听说,这新关税法对他非常有利。”

    “嗨...他那是没有办法,只能拿钱出来垫着,就当做是报答圣恩,不过他财大气粗,亏得起这钱,再加上卫辉府的商人也都支持,这钱是有来有回的,但是咱们可亏不起啊。”

    “那是,那是。原来是这么回事,正好我手上也有一笔债,你看能不能够......。”

    “那不知刘哥你可愿意说上两句。”

    “这有什么不愿意得,我可一直都在反对啊!”

    “那行,我帮你联系一下。”

    “可就拜托老弟了。”

    ......

    愿意花钱买这些将死之债,过程自然是相当顺利。

    刚开始还是郭淡主动收购,到后来,人人都上门求郭淡收购。

    很快,郭淡就将南直隶的债务一扫而空。

    这也让南京商人知道郭淡的财富是深不见底的,那边刚刚抛出一百万两,这边又是这么大手笔,他到底有多少钱啊?

    而与此同时,整个江南反对新关税法声音也是日益高涨。

    这些大地主、大富商在江南可都是拥有极大的话语权,而如今还有人在后面推动,他们的动作是更加一致。

    这声音也就更大了。

    而他们也直接影响到士林,因为士林很多人都是他们的亲戚,士林中的一部分人也调转枪口,抨击新关税法。

    当然,也有一部分拥护新关税法,毕竟申时行、王锡爵可都是江南人啊!

    而南京官府本来也不喜欢这新关税法,他们当然也愿意顺应民心,于是他们与京城的官员保持密切的联系,不断向内阁施压,要求废除新关税法。

    不但如此,他们还暗中鼓励商人冲击钞关,个个钞关面临的压力也是与日俱增。

    有些钞关官员或者牙人承受不住这压力,就直接跑路了。

    这场由内阁主导的变革,已经是岌岌可危。

    ps:今天小区接到通知,明天从早上就会开始停电,说是下午六点来电,但谁知道呢,所以我今晚就把明天都码了,也一块发了,一共六千字,明天下午就没有了。

    我知道最近有很多读者要求我爆发。

    其实我也想爆发,最好是一口气写完,但是这真没法爆。

    因为这个**其实是一个铺垫,涉及到后面很多的情节,最近更新不准时,也是因为我一直都在修改。

    我不能写太快,因为要是遗漏了什么,后面写得时候,就会显得非常突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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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549/ 第一时间欣赏承包大明最新章节! 作者:南希北庆所写的《承包大明》为转载作品,承包大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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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包大明介绍:
一名交易分析员因为一场事故,穿越到大明朝万历年间,成为一位大牙商的上门女婿。
他原以为自己也能像穿越小说中那些主角,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富可敌国,妻妾成群。
直到他遇见了万历皇帝,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一本万历.....。
“陛下,关于草民的佣金.....?”
“你放心,少不了你的,朕这就户部发给你。”
“陛下,你先前让我帮你掏空国库,充盈内府,如今国库就只剩下老鼠屎!”
“既然如此,那朕就再将国库承包于你。”
“.......陛下,草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你但说无妨。”
“M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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