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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希北庆     承包大明txt下载     承包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五十八章 蜕变

    其实整件事到这里,已经严重偏离郭淡的预计,他只是想帮助万历拿下关税,控制钞关,就只是这么简单。

    但万历显然不希望就这么简简单单,他将整件事慢慢演化成一场政治豪赌。

    在赌桌上,他几乎是押上了一半的政治成本。

    因为他不惜去得罪皇亲国戚,藩王权贵。

    而他赌的就是他的意志,究竟能不能贯彻下去。

    这对郭淡而言,好像有些多余,但是对于万历而言,这就是继清算张居正之后,又一件标志性的事件。

    在清算张居正之后,他控制了权力,宣扬了皇威,哥连自己的老师都敢清算,你们都别跟朕跳。

    但是之后,他发现自己虽然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但是底下这群人总是反对自己的想法,就连那些赞成自己的,还得偷偷摸摸的表示忠心。

    这令他相当郁闷。

    纵观万历这一生,不算前面张居正执政的那十年,他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就是万历三大征。

    不少后人歌颂这三大征,但其实这其实挺悲哀的。

    古代评价帝王,一般都是文治武功。

    但万历亲政之后,就只有武功,没有文治,因为在这时期,他没法控制内部的斗争,凝聚朝廷,非但如此,这朝堂在他的领导下,是越来越分裂,不管他说什么,朝中立刻就斗得不可开交,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因为没有干活的,大家都顾着排挤政敌。

    所以说,明朝亡于万历,不是没有道理得,万历留下得这一道道伤痕,一直延续到明朝灭亡。

    这也是他坚定打这三仗的原因,对外,他还是能够说了算,毕竟军队全都在他手里,如果连这三仗都不打,那他真的就没有任何存在感。

    如今可是朝野上下,全部支持他制定的国家决策。

    这可真是第一回啊!

    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关税只是小事,但是话又说回来,大事他们也不敢这么闹,在大事上闹,那就是鱼死网破,故此往往朝中的斗争,都是一些芝麻绿豆得小事,但是背后却交织着权力的斗争,且影响深远。

    这一次也不例外。

    在他们认怂之后,万历便立刻召开朝会,先是强势通过了关税法案,即日起,河道上将没有特权一说,每条船都必须得交税,接受检查,包括漕运的船只,大殿中全部高呼“陛下圣明”,气氛与以前完全不一样。

    甚至都有一种士气高涨的体现。

    要是以前,非得将屋顶给吵翻。

    但这一次,大家只真的怕了,万历就好像是先将一把刀插在自己的肚子里面,然后坐在桌上跟他们对赌,这横得怕不要命的。

    以及制定出全面治理河务的方案。

    而且这个方案,里面还藏着笼络人心的意思。

    他先是特别委任工部尚书石星为河务大臣,不经内阁、司礼监,直接向他负责,同时,亲自指派一大群官员去辅助石星治理河务。

    这一群官员,都是石星、方逢时、王家屏等人举荐的,全都是中低层那些正直清廉的官员。

    并且表示,钞关将会再支付他们一份俸禄,有功者,将大赏。

    这等于就是变向给他们涨俸禄。

    最初郭淡提议的时候,他还有些犹豫,毕竟他是铁公鸡来的,但如今,这钱他太愿意花了,这是他亲自打得第一场仗,必须务求必成,绝不容有失。

    这些官员中,就没有一个是外戚,是权贵,甚至都没有一个是内阁的人。

    要是以前,皇帝这么安排,这事肯定就办不了,他们会想尽办法阻止的。

    但是这回他们也只能望洋兴叹,因为这不需要朝廷拨款,也不需要经任何官员之手,也不需要他们干任何事,谁要阻止,直接扁他就是了,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金钱是多么的重要,没有这个基础,万历可也不敢这么横。

    故此万历才会越发渴望与国库做切割,如果他要干什么,都需要国库的支持,必然会受到官僚集团的掣肘。

    那么以石星为首的这一批官员,心中必然就只有皇帝,因为是万历给他们机会,让他们一展抱负,同时,还给予他们经济上的扶持,让他们不需要溜须拍马,不需要贪污受贿,可以依靠自己的才干赚钱。

    大臣们心里哪能不明白万历的用意,但他们如也只能高呼圣明。

    因为万历握着他们的软肋,谁都不敢动弹。

    等到这事决定之后,万历才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关于他的一条鞭法,内阁商议的怎么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申时行。

    这其实是万历对于内阁一种的回报,你们来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申时行这老狐狸,哪能不明白万历的意思,委婉地表示,陛下此计虽妙,但目前还有些困难,就是因为存银不够,张居正的一条鞭法是收银子,您这是发银子,条件还是有所欠缺。

    这回得很妙,不是不行,你这主意是非常不错,只是没有银子。

    还是给万历留了一个尾巴。

    就是为了震慑那些人。

    万历也借坡下驴,表示暂时不实行他独创的一条鞭法。

    大臣们是长松一口气。

    可真是要了亲命啊!

    退朝之后,万历出得大殿,真是一脸的春风得意。

    “内臣,厂臣。”

    “臣在。”

    张鲸、张诚赶忙答道。

    态度可真是有着微妙的变化。

    万历道:“朕听说皇家马场那边的院子已经建成,你们去安排,朕想去那边休息一下。”

    此仗大胜,必须得出门露露脸,装装逼什么的。

    “微臣遵命。”

    二人齐声答道。

    “你们告退吧。”

    “臣告退。”

    话音未落,万历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张鲸、张诚呆呆地看着万历的背影,什么时候皇帝步伐变得这么快了。

    ......

    ......

    慈宁宫。

    “儿臣不孝,这些天因为儿臣,打扰到母后静修。”

    万历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李太后。

    他非常感激李太后,之所以这一仗能够打赢,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李太后在后面默默支持他,否则的话,他真不一定能够控制住啊!

    外戚可是非常强大的,但是李太后不出声,这外戚就有些忌惮。

    李太后瞧了眼万历,笑道:“皇帝言重了,什么打扰不打扰,与以前也没差,非但如此,老身还感到非常欣慰。”

    说到这里,她拍了拍万历的手背,“皇帝你比以前更加成熟了。”

    万历听得眼泪都快流下来,因为李太后很少夸他,一般都是夸潞王。

    李太后又瞧了眼万历,笑道:“皇帝心里是不是一直都怪老身对你太过苛刻?”

    “儿臣不敢。”

    万历诚惶诚恐道。

    李太后笑着摇摇头,道:“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是老身之所以对皇帝你苛刻,也是为了皇帝你好,为了我大明江山。你自小虽天资聪颖,可这一身稚气却难以退去。

    你总是心怀不满,未有容人之胸怀,可是你看看,古往今来那些被后人歌颂的明君,他们虽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他们做得哪件事又是轻而易举就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君主就更该如此,虽然你生来就是帝王得继承人,但不代表你坐在上面,大家就会对你心服口服,若你拿不出功绩来,你就始终难以让人对你俯首称臣啊。”

    万历双目一睁,旋即又低眉思忖起来。

    李太后这话得意思,无非是告诫他,你这一次之所以能赢,是在于你干得这事,是真的得到许多人的支持,而不仅仅是你的手段有多么的厉害。

    也可以理解为,她也是如此,认同你的做法,才会支持你。

    那么反过来说,当初为什么大家都反对你,那是因为你干得事确实就不得人心,不是大臣们成心就是要跟你作对。

    你要将手中的权力发挥出来,你就得干一些得人心的事,不是说要所有人都支持你,但你至少要博取一些人的真心支持,你才有可能成功,不管你是骗也好,讲道理也好,你一定要有这个基础。

    问题是你万历就知道不爽,你连骗都不愿意去骗,就是我要,这不是小孩子又是什么。

    如果你认为,你可以为所欲为,那么情况不会有任何变化得,反而会变得更加激烈。

    这里面其实有暗示“国本”,你现在是风光无限,但是你若再提废长立幼,那你现在努力,也都将前功尽弃,因为你拿不出令人心服口服的理由来。

    强权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

    这话可就非常巧妙,李太后不是说不准你皇帝废长立幼,只是告诉你,你得拿出让人信服得理由。

    可万历怎么拿得出啊!

    万历也猜不透李太后到底是支持,还是不支持?

    但是万历这回还真听进去了,这一次能够成功,李太后的支持是一个原因,内阁和一些部臣的支持,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如果不是治理河道,而是修宫殿,那王家屏他们这些阁臣,是绝不可能支持万历的,即便他们表面上不敢反对,他们背地里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阻止的。

    而这一次内阁表面上不说,但实际上是全力支持万历,他们认为治理河道,于国于民都是很有利的,关键是以前那一套做法,导致运河处处堵塞,王锡爵是深有体会,为什么关税负担不起,就是因为以前太多豆腐渣工程。

    为什么会有豆腐渣工程,可不是万历干得。

    同时还有许多正直的大臣也都是支持万历的。

    如果没有这些人的支持,万历就是捅自己十刀,也是难以成功的。

    可见李太后虽然不问世事,但是看得却是非常清楚。

    过得好一会儿,万历才醒悟过来,抬头一看,只见李太后正微笑地看着他,他突然跪下,俯首言道:“母后得谆谆教诲,儿臣一定铭记于心。”

    “皇帝快快起来。”

    李太后急忙扶起万历来,非常欣慰地笑道:“可惜娘今后再也不能教你什么了。”

第六百五十九章 大宗商品

    东厂!

    “可算是结束了。”

    刘守有可真是长松一口气,又是直摇头道:“真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要再往前一步,那可就是万丈深渊啊!”

    这期间他们厂卫真是面临非常大的压力,这一方面是皇帝,另一方面是外戚权贵。

    这情况是从来没有发生过,就是皇帝与整个外戚权贵对抗。

    他们可真是谁都不想得罪!

    过得片刻,刘守有突然偏头看向张鲸,只见张鲸沉默不语,不禁道:“督公,督公。”

    张鲸瞟他一眼,若有所思道:“我们不能让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刘守有面色一紧,赶忙道:“督公,这可真不能再玩下去,否则的话,会玩火**的。”

    张鲸笑道:“你别紧张,我的意思是,从结果来看,陛下也并非是真的要推行一条鞭法,陛下的目的还是关税,那么这跟郭淡一定有关系。”

    刘守有微微皱眉,道:“督公的意思,将大家的愤怒引向郭淡?”

    “不仅仅是郭淡,还有内阁。”

    张鲸笑道:“此事虽然已经结束,但是我相信许多人心怀不满,咱们可不能让他们对陛下有任何不满,只能将他们的怨气引向内阁和郭淡。”

    ......

    而此时郭淡根本无暇顾忌这些事,他如今正与寇涴纱待在寇家的小宝库里面。

    寇家以前是专门为人鉴宝估价的,而寇涴纱也是一名小小的收藏家,比如说唐伯虎的画,她可就收藏了不少,但是今日可不是来赏画的,郭淡也没有这个爱好。

    他是来这里观赏瓷器的。

    郭淡凝目看着手中的一个精致的茶杯,可真是干净素雅,甚至都不敢用力,生怕捏破,他不禁感慨道:“这真的是瓷器吗?”

    寇涴纱点点头,道:“白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能够配得上这句话的,唯有景德镇的瓷器。”

    “可真是巧夺天工啊!”

    郭淡兀自摇头直叹,又向寇涴纱问道:“只有景德镇才能够烧制出这种瓷器吗?”

    “嗯。”寇涴纱点点头,道:“其实如今天下瓷器,十有**都是出自景德镇,有如这般珍贵的,也有比较普通的。”

    郭淡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寇涴纱道:“原因有许多,那边的土和环境都非常适合烧制瓷器,最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的工匠是世代相传。”

    郭淡点点头,又道:“可是如今咱们卫辉府的瓷器也开始崭露头角。”

    寇涴纱笑道:“卫辉府的瓷器之所以卖得好,其中一个原因是卫辉府吸引了不少瓷匠前去,而主要原因想必夫君非常清楚。”

    郭淡嘿嘿一笑。

    卫辉府的瓷器卖得好,主要功劳是在于五条枪的帮助,凭借着春宫瓷一炮走红,后来又将郭淡带来的表情用在瓷器上,但是不管是质量,还是艺术,跟景德镇的瓷器没法比,玩得就是一个新颖。

    郭淡又道:“我只是想说,其实别得地方也能够烧制瓷器。”

    寇涴纱点点头,道:“这是当然,在宋朝得时候,瓷器可是百花齐放,但是自宋之后,许多瓷窑就已经消失不见,如今可以说是,天下瓷器皆出景德镇。”

    “原来如此。”

    郭淡又凝视着手中的瓷杯,似乎在思索什么。

    寇涴纱道:“夫君请放心,我们已经与景德镇那边达成合作契约,他们的作坊将会为我们提供瓷器。”

    “但是这还不够。”

    郭淡摇摇头,道:“一个地方生产瓷器,难以满足广阔的海洋,我们还是要百花齐放,光凭一个地方,产量太少,而且风险太大,我可不想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

    寇涴纱愣了下,道:“之所以到如今这种局面,是诸多原因导致的,非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的。”

    “那也不见得。”

    郭淡道:“只要我们能够削弱景德镇的优势,给予其它地方一些生存得空间,那还是可以令瓷器再度百花齐放。”

    寇涴纱困惑道:“可是我们如何削弱景德镇的优势?”

    “垄断!”

    郭淡道:“我们要垄断景德镇出产的这种非常名贵瓷器。

    首先,炒高其价格,我要把他们那里的泥土价格都给炒高,从引导景德镇的瓷窑专门这种非常昂贵的瓷器,那么这将会导致景德镇生产的普通瓷器难以满足市场的需求,资金必然会流入其它地方;

    其次,景德镇也不是每个工匠都能够生产出这种上佳的瓷器,我们就可以想办法高价将这些工匠给挖走,在其它地方生产瓷器。”

    寇涴纱道:“但是景德镇有着许多规矩,想要从他们那里挖走工匠是非常难得。”

    郭淡一脸不屑道:“就他们那点微薄得工钱,所谓规矩那就是在扯淡,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就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但这需要很多钱?”寇涴纱道。

    郭淡道:“五十万两应该足够了,而且,这并不是一笔亏本的买卖,这些名贵的瓷器在我们手中,再加上那些普通瓷器得衬托,我们可以赚得更多的银子。”

    “五...五十万两?”

    寇涴纱微微有些冒汗,原来大宗商品就是这么玩的呀,她突然想起什么,道:“但是我们根本无法垄断,因为景德镇有很多官窑。”

    郭淡笑道:“看在银子的份上,我相信陛下会答应的。”

    正当这时,一个秘书在门外道:“总经理,慧明方丈求见。”

    郭淡皱了下眉头,“咦?这老秃驴怎么突然上我这来了?”

    老秃驴?寇涴纱当即蹙眉看着郭淡。

    “抱歉!”

    郭淡讪讪道:“以前小说看多了。”旋即他又赶忙转移话题道:“你知道方丈是为何而来吗?”

    寇涴纱摇摇头。

    郭淡向门外得秘书道:“快快有请。”

    过得一会儿,只见一个老和尚走了进来,郭淡这才装模作样得迎上去,“哎呦!方丈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阿弥陀佛。”

    慧明行得佛礼,道:“老衲冒昧拜访,若有打扰之处,还望郭施主多多包涵。”

    “不扰!不扰,方丈快快请坐。”

    待慧明坐下之后,寇涴纱又递过去一杯茶,“方丈请喝茶。”

    “有劳施主!有劳施主!”

    慧明还有些诚惶诚恐。

    毕竟佛祖都不会给他银子,而郭淡是净谷寺最大的金主,所捐献的银两,都已经打破捐款纪录了。

    郭淡笑问道:“方丈,寺里一切都好?”

    “蒙施主挂念,寺里一切都好。”

    慧明说着,稍稍顿了下,又讪讪言道,“就是太好了一点。”

    “太好了一点?”

    “是的。”

    慧明点点头,道:“以前敝寺都是专门接纳一些流民得孩子,教他们识数认字,可如今许多人都来敝寺烧香拜佛,他们的目的是希望让他们的孩子来寺里读书。这些人可不是流民,老衲一时也是左右为难啊!”

    寇涴纱道:“方丈,我们捐钱给你们寺庙,是希望帮助那些无家可归得孩子,既然他们不是流民的孩子,那我们就不应该接收,这样的话,我们才能够可以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郭淡点点头道:“我夫人说得很对,如今天下间还有许多饿死得孩子,我们必须要将钱花在刀刃上。”

    “二位施主可能有些误会,他们这些人倒不是想免费读书,他们都愿意出学费,关键其中有一些人,就是你们牙行的小股东,老衲没有办法,这才来找施主商量的。”

    “什么?”

    郭淡睁大眼睛道:“我们牙行的股东,让他的小孩上你们那里破...。”

    “贵寺。”

    寇涴纱小声提醒道。

    “哦,贵寺读书?”

    郭淡尴尬一笑。

    慧明并不在意,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郭淡想了想,我们牙行没有堕落至此,股价一直在涨,怎么会这样。

    寇涴纱问道:“方丈可知其原因?”

    “阿弥陀佛。”

    慧明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郭淡道:“方丈有什么直说就是,你知道我这人挺随和得。”

    慧明道:“老衲猜想,可能是因为近日敝寺的许多孩子都去到钱庄和信行做事,还有许多孩子也被一些大富商给招去了,故此......。”

    他没好意思说下去。

    郭淡与寇涴纱相觑一眼。

    “原来你方丈你们做得太优秀了。”郭淡呵呵笑道。

    慧明忙道:“不敢,不敢,这都是施主的功劳,老衲也不过是借花献佛。”

    郭淡笑着点点头,道:“过两日我去看看,到时咱们再商量。”

    .....

    送走慧明之后,郭淡不禁笑道:“方丈是个实诚的人,要是我的话,估计就偷偷收了这学费。”

    寇涴纱笑道:“方丈当然是一个好人,但是夫君莫不是忘了,任何想要去寺里读书的人,都必须经过我们的人审核。”

    “原来如此。”

    郭淡呵呵笑了起来。

    寇涴纱又问道:“不知夫君打算如何处理这事?”

    郭淡道:“当然是不招。毕竟教育这种事,光凭一己之力是难以成气候得,所以我更愿意有商人能够看到其中的商机。不过我还真得去看看,竟然发展这么好,我还都有些不相信。”

第六百六十章 不忘初心

    捐助这些寺庙得钱,其实都是马赛出的,最开始这些钱是帮助一些流民,送点衣物,食物,但是随着商业的发展,最初来到京城的流民也都已经找到生计,主要都在赛马区工作,之后马赛就成立教育基金,马赛所捐出来的钱,几乎都投到教育里面。

    也就是郭淡计划的寺院教育,道观教育。

    这主要是因为,在京师建学院,哪怕是小学,都是比较麻烦的事,关键这老师也难得找,而且找了也不一定会听你的,毕竟这读书人可是有很多原则得。

    郭淡索性就将教育放在寺庙和道观。

    和尚和道士都不是从事教育的,他们对这方面没有太多的原则,你郭淡给钱,你说怎么教就怎么教,反正这到底是一件善事,而不是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但是之后郭淡就没有这么管,最多也就是弄了一些算术的教科书给他们。

    他当然知道信行不少人都是来自这些寺院,但是他也没有想到,现在有钱人也想去那里读书,故此他决定去看看。

    “哇...我们没有来错地方吧。”

    当郭淡来到山脚下,看到山上那气派得寺庙,长长得廊道,以及周边还在兴建的不少建筑物。

    之前净谷寺就是一座非常普通的寺庙。

    一旁的杨飞絮道:“你不也比以前更加有钱了吗。”

    郭淡偏头打量了下杨飞絮,嘻嘻笑道:“你也比以前漂亮许多。”

    正当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阿弥陀佛!”

    郭淡回头一看,只见慧明领着两个老和尚走了过来,当即单掌于胸前,念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那是宦官。”杨飞絮冷冰冰道。

    郭淡当即觉得胯下有凉风吹过,不禁哆嗦了下。

    “郭施主大驾光临,敝寺蓬荜生辉。”

    这时,慧明上前来,行得佛礼。

    他身后两个老和尚也恭恭敬敬得行得一礼。

    那西游记里面都说了,出家人也是索要人事的。

    郭淡哈哈笑道:“方丈谦虚了,就算我没有来,贵寺也是熠熠生辉啊!”

    “啊?”

    慧明先是一愣,旋即尴尬笑道:“这都是托郭施主得福,自从郭施主来过之后,前来烧香火的人也多了不少,故此老衲......。”

    “方丈无须解释,这是应该的。”

    郭淡手一抬,道:“这寺庙建得大一点,也能容纳更多的小孩读书,这是好事,我是非常支持的。”

    “阿弥陀佛。”

    慧明又行得佛礼,然后道:“施主慈悲为怀,善哉!善哉!”

    “哪里,哪里!”

    一番寒暄之后,郭淡便与慧明往山上走去。

    净谷寺扩建的钱,可不是马赛所捐的钱,而是许多商人捐的钱,这是因为商人时常来找你招人,不捐点钱,这也不好打交道,久而久之,这里的香火就越来越旺。

    刚刚来到半山腰,就听得阵阵读书时,仿佛来到学院一般,完全听不到念佛诵经。

    郭淡当初说得非常明确,不要教什么佛经,就教他们认字,教了佛经,他们要是信了佛,出了家,你们也养不起。

    慧明想想也对,可不能乱教,毕竟净谷寺没有多少田地,人多了还真养不起。

    来到山上,杨飞絮眼中当即闪过一抹惊讶。

    只见廊道上,屋里院内,全都是一个个小孩,男女皆有,少说也有两三百人。

    “方丈,这人还真是不少啊!”

    郭淡也是稍感惊讶道。

    “阿弥陀佛。”

    慧明行得一礼,解释道:“目前敝寺目前一共有六百三二十名学生。”

    杨飞絮蹙眉道:“应该没有这么多吧?”

    慧明忙解释道:“是这样的,由于我们这里学生太多,同时那边又有许多商人时常需要一些识数认字得人帮忙,故此我们就安排每个学生在这里上三天课,然后去到商人那里帮忙两天,这两天他们不但可以学以致用,而且还能够赚得这三天的饭钱,此时在这里读书的就只有三百来人。”

    “原来是这样。”

    郭淡笑着点点头,道:“难怪这里的学生这么受欢迎,他们读书出来,都已经有了工作的经验。”

    慧明笑着点点头道:“施主说得不错,正是如此。”

    但这还真不是慧明想出来的,或者说为了节省成本,而是商人主动要求的,如今酒保都得想办法认字,因为顾客是要看报纸,酒保怎么也得找到顾客想看的报纸,有些学生就专门负责在金玉楼等酒楼,发放报纸什么的。

    郭淡也没有急于去屋里坐,而是在慧明他们的陪同下,到处看看,发现老师也就是教他们识数认字,没有什么特别的。

    “方丈,这识数认字,是个老师都会教,至于那些经验么,对于那些商人的儿子也不是那么的重要,他们没有必要让自己的儿子上这来念书吧。”郭淡询问道。

    慧明答道:“关于此事,老衲也是仔细想过,甚至去询问过,这是因为有些商人发现,他们即便专门请老师教,他们的儿子也远远不如这里的学生优秀。

    老衲分析,这原因有二,其一,我们这里非常重视算术,他们请的老师一般都是教四书五经,但是四书五经对于做买卖并没有多大的帮助;

    其二,在这里的学生,大家平日里谈论得就是如何做买卖,这也是那些老师没法教的。”

    郭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道:“但我们也没有办法,马赛拿出来的钱,就是用来做善事得,关于这一点,我曾向朝廷保证过,如果我们接受那些富家子弟,只怕引来流言蜚语。我希望我们都能够不忘初心,只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们,不要让人情世故毁了我们之前的努力。”

    “善哉!善哉!”

    慧明双手合十,正欲行得佛礼,忽听得山下传来一阵叫喊,“郭校尉!你在上面吗?”

    郭淡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小宦官与两名护卫急匆匆往山上走来,这宦官郭淡认识,名叫肖金,就是这宦官专门在城门口堵他,不禁面色一紧,这又是出了什么事,招手道:“肖公公,我在这里。”

    肖金抬头瞧了眼,步伐更快了。

    不一会儿,肖金与那两名护卫便来到山上,“郭淡,你在这里就好,陛下马上就要到了。”

    “陛下?”

    出声得不是郭淡,而是慧明。

    只见慧明与那两个老和尚表情出奇的一致,呆若木鸡,下巴都要惊掉了。

    皇帝要光临我们寺庙?

    这是在做梦吗?

    郭淡顾不得他们,诧异道:“陛下怎么来了?”

    “你还意思问,可都是因为你啊!”

    肖金喘着气道:“今儿陛下本打算叫你一块去皇家马场看看,哪知你老丈人说你一早就上这来了,陛下听说之后,临时打算过来看看。”

    郭淡眨了眨眼,心想,这怎么也怪不得我吧!谁让你万历不事先预约,而且你这未免也太夸张了一点,你派个人叫我就行了,没有必要跟着过来吧,这不像肥宅您作风啊!

    但此时也顾不得多想,赶紧与慧明他们下山迎接。

    当他们来到山下时,见到远处一支大部分缓缓往这边行来。

    “哇!这么多人?”

    郭淡惊讶道。

    肖金忙道:“这陛下出宫,大臣们当然要随行。”

    其实他们现在见到的还只是一部分而已,因为那些家眷都已经前往皇家马场。

    携带家眷出行,可见就不是一两天的事,万历是要在皇家马场居住一段时日。

    原来在打赢关税一仗之后,这肥宅突然振奋起来了,他要做点事,但是他真不喜欢皇城,觉得那里非常沉闷,周边还都是一些老头,且规矩又多,他不要在那里办公,当时他就想到奖池大厅的办公室,于是就决定去皇家马场。

    过得好一会儿,队伍终于来到山下,只见肥宅在李贵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从马车上下来。

    除此之外,还有张鲸、张诚,申时行、王锡爵、王家屏、方逢时、杨铭深、李植,等等。

    至少来了半个朝堂啊!

    郭淡、慧明等一干屁民,赶紧跪下行大礼。

    “免礼!”

    万历走上前,笑道:“这教育基金,可是朕亲自批准得,朕早就想过来看看,你们这钱是不是都用在教育上面。”

    关于这事,他其实一直有些不爽,因为这钱都是他出的,可是他又不能说出来,名声都让郭淡给赚了,他觉得这很亏,小气的万历要让慧明他们知道,这可是朕批的,没有朕的监督,郭淡这个大奸商是绝不可能拿这么多钱来做善事的,别什么都是郭淡的功德。

    你至于吗?这也是计较。郭淡岂不是万历的小心思,忙道:“若能得陛下亲自指点,真可是那些学生莫大的福气啊!”

    张鲸笑道:“你小子可真是会说话,陛下只是过来看看你这钱是不是用到实处,天子门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万历瞥了眼张鲸,乐呵呵一笑,道:“诸位爱卿就随朕一块上去看看吧。”

    “臣等遵命。”

    他们谈话间,禁卫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就连鸟都飞不过去。

    来到山上,眼前的景象顿时让万历等人目瞪口呆。

    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在云雾缭绕间,处处都是郎朗读书声,而且这读书规模乃是他们一生都未曾见过的。

    申时行、王家屏、杨铭深等大学士,顿时被这氛围给感染,个个是神情激动,仿佛找到归宿一般。

    正当这时,忽闻一阵朗读声:“......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头一万年方得吃。”

    大家顿时神色一变。

    这...这不是西游记吗?

    杨铭深皱眉质问道:“你们这里教得是甚么?”

第六百六十一章 说不出的尴尬

    面对杨铭深的质问,慧明不禁是面色惨白。

    他之所以这么紧张,这主要是因为明朝对于教育,是有着非常严格的制度,启蒙学在明朝其实就是读书认字,一般都是学习《三字经》,《百家姓》和《千字文》。

    这启蒙学可不能乱教,这会出问题的。

    因为这里面又涉及到许多思想方面,比如说礼义廉耻方面,如果是教西游记,那肯定不会涉及到这些方面。

    这种事是可大可小的。

    郭淡如实回答道:“回杨大学士的话,这里教的《西游记》里面的一些段落。”

    毕竟他这都不是学院,你要认为这是一个收容所其实也是对的。

    “《西游记》?”

    杨铭深当即愤怒道:“你们这简直是胆大妄为,这蒙学教育十分重要,朝廷可也是有着明文规定,你们怎能胡乱教一些知识,真是岂有此理。”

    他在自己完全不懂的经济领域,尚且都能颐指气使,更何况是在教育方面,他自我觉得是有着无上权威。

    李植他们也都是蠢蠢欲动。

    之前关税一事,所给他们带来的憋屈,可正愁没有地方宣泄。

    这回你郭淡又撞到枪口上了。

    操!你们也真是欺人太甚,这都已经好些年了,你们要真关心儿童教育,那早应该过来看看,非得撞上才发飙,可真是吃饱了撑着。

    郭淡暗自怒骂,要是别的事,他也就忍了,但是这事他可不能忍,如果改了的话,那这教育基金将会失去意义,他就是要借教育基金,为工商业者提供源源不断地人才。

    “杨大学士勿恼,这都是我安排的,与方丈他们无关。”郭淡笑呵呵道。

    杨铭深哼道:“不用你说,老夫也能够看出来,方丈德高望重,又岂会教这些不流入的学问。”

    慧明是一脸尴尬。

    说来也真是有趣,后人云,唐诗宋词明小说,可是在明朝写小说,作者并没有得到什么地位,不像唐朝宋朝,在当时,诗词要写得好,那可是非常受人尊重得。

    小说在市井中非常受欢迎,甚至也有许多大臣也喜欢看,但是士林引导出来的主流文化,还是诗词文章,小说是难登大雅之堂,小说写的话,跟文章写的好,那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故此拿《西游记》去当教科书,那是绝对不行的。

    万历见郭淡一脸轻松,有恃无恐,倒也不提他担忧,便问道:“不知你为何要这么教?”

    郭淡赶忙道:“回陛下的话,草民这么做其实是一心为国着想,也是不希望为陛下您添忧。”

    “胡说八道。”

    李植真心忍不住了,站出来道:“拿着《西游记》当蒙学,你还有脸说是为国家着想?”

    郭淡笑道:“李御史,在这出家人的地方,草民也不敢张口就来,乱打诳语,佛祖会怪罪的。”

    “你...!”

    李植差点没有咬着舌头。

    万历听得却是颇有兴趣,道:“那你倒是说来听听。”

    “遵命。”

    郭淡拱手一礼,心想,这可是你们逼我的,今儿哥便要教你们做人。道:“陛下,草民之前承包了卫辉、开封、彰德、怀庆四府......。”

    万历诧异道:“这二者又有何关系?”

    一旁看戏得申时行等人不禁也打起精神来,这小子又打算搞什么鬼?怎么扯到这上面来了。

    说到承包,再也没有人敢怠慢,可别弄着弄着,这小子把教育也给承包了,那咱们就还是同归于尽吧。

    “回陛下的话,二者的确没有什么关系,草民只是想说。”

    郭淡突然嘿嘿一笑,继续道:“草民只是想说,草民在那些地方发现一个非常非常有趣的现象。”

    “有趣的现象?是什么现象?”万历急忙问道。

    郭淡道:“就是那些在城内游手好闲的人,除了地痞无赖,就是举人秀才,可谓是两极分化相当严重啊。”

    静!

    突然间,空地上是一片鸦雀无声,那郎朗诵读声仿佛都消失了一般。

    空气似乎都在凝固。

    慧明瑟瑟发抖中,嘴里嘀嘀咕咕着什么,估计是在求佛祖保佑吧。

    地痞无赖?举人秀才?

    你将这二者相提并论,跟找死又有何区别?

    “你...你说什么?”

    杨铭深睁大眼睛,用自己那哆嗦得手指指着郭淡。

    他都不敢相信郭淡会来这么一句话。

    这可不是一个聪明人该说得话。

    郭淡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非常清楚地说道:“大多游手好闲之人,无外乎,地痞无赖和举人秀才。”

    李植闻言,心中狂喜,你小子可真是膨胀了,这回你栽了,赶紧向万历道:“陛下,难道您就任由其在这大放厥词,诬蔑天下读书人吗?”

    杨铭深道:“陛下,您今日若不治郭淡的罪,只怕会引起天下读书人的不满。”

    “还请陛下治罪郭淡。”

    一众大臣齐声言道。

    包括王家屏、王锡爵等人,他们可也是读书人出身,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但这要不发声,今后还怎么立足。

    郭淡可真是捅了马蜂窝。

    万历隐隐瞪了郭淡一眼,你小子是疯了吗?指着郭淡道:“今日你若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朕定对你严惩不贷。”

    “还请陛下息怒。”

    郭淡躬身一礼,又道:“要是在别的地方,草民可能也会说几句漂亮话,但是之前方丈就曾几番叮嘱草民,在这出家人的地方,不能乱打诳语,草民只能实话实说。”

    慧明一听这话,因为郭淡要甩锅给他,当即脱力一般跪了下去。

    “我呸!”

    杨铭深气得只是吹胡子瞪眼,这他还真不是要针对郭淡,不管是谁说这话,他肯定都会恼羞成怒的,道:“你这分明就是在妖言惑众。”

    郭淡笑呵呵道:“杨大学士无须这么激动,其实这事是最好的证实的,陛下只需要去城里或者郊外走走,这一看便知,倘若不是,陛下大可治草民之罪。”

    申时行、王锡爵相觑一眼,双手没入袖中,沉默不语。

    李植是紧锁眉头,脑子也在思考这问题,因为这事他以前也没有怎么关注过,如今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如此啊。

    万历突然瞟了眼张鲸,道:“厂臣,郭淡说得可是实情?”

    张鲸忙道:“微臣对此也不是太清楚。”

    咱东厂可不调查这些。

    杨铭深神情显得有些尴尬,心里也纳闷,难道真是如此?他又瞟了瞟其余的大臣,见他们都沉默不语,心里也渐渐明白,郭淡可能不是在胡说八道。

    其实这事用脑子想想也想得到,这普通百姓每天都忙得要命,哪有功夫去游手好闲,而纨绔子弟数量是比较有限的,而且他们大多数玩得都是高大上,也不见得每天在城里瞎逛。

    都叫地痞无赖,那肯定是游手好闲。

    那么剩下的多半就都是读书人,读书人读书读书就是为了考取功名,可问题是全天下读书人都在考科举,而朝廷能够提供得岗位是极其有限的,这一年一年下来,各个地方都累积了大量的秀才、举人。

    不是他们不优秀,只是每三年朝廷的进士人数是有规定的,而如今很多进士都还没有当官,更何况秀才举人,许多举人考一辈子,直到死为止。

    这一点从卫辉府就可见一斑,卫辉府自郭淡承包以来,什么行业招人最轻松,就是诉讼师和法绅。三院的建设,几乎就是瞬间搞定,因为这方面本来就有着大量的人才储备。

    那薛文清可还是官员出身,都等了整整一年,直到诉讼院第二次扩招,他才进去的。

    可悲得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氛围令这些人又变得眼高手低,他们就是要当官,其它的行业都看不上,不就都成游手好闲之人。

    本来他们是心怀抱负,但却成了国家的蛀虫。

    非常可悲。

    万历沉默一会儿,才问道:“就算如此,这与你教《西游记》又有何关系?”

    郭淡忙道:“回禀陛下,草民知道陛下您心怀天下读书人,这日日夜夜,一定都在为那些无法进入朝廷为官的秀才举人考虑出路,故此草民不忍心再添加陛下您的负担,这才没有教他们四书五经,以及鼓励他们去参加科举,而是让他们尽早的学会识数认字,然后去务工。

    根据我们的统计,教育基金所培养出来的人才,到目前为止,已经为朝廷创造出至少五万两得税收。”

    万历双目一睁,道:“你此话当真?”

    这个分析角度可是比较新颖啊!

    从税收上面来分析,他对此是深感兴趣。

    “草民敢人头保证,这税收是只多不少。”

    郭淡稍稍顿了下,又面露遗憾之色,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暂时还未能弥补那些秀才举人所耗费得资源,不过陛下还请放心,根究草民的估算,用不了多久,教育基金为朝廷所创造得税收,足以养活那些未能入朝为官的秀才举人。”

    此时,一阵清风拂过,将他们的脸都给吹红了。

    真是说不出得尴尬啊!

第六百六十二章 这又是谁的错呢?

    创造税收?

    他们这些大臣们,还真没有从这个角度去分析过科举。

    但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郭淡说得可都是实话。

    其实明朝并没有太严重的冗官现象,因为朝廷在录取进士这个环节,还是管控得比较严,进士想要入朝为官,也是非常难的,可是冗士却是非常严重。

    而士又有特权和优待,说他们是蛀虫,可能是有些偏激,毕竟他们还都是非常聪明的人,自身也没有做错什么,但问题是没有平台让他们施展自己的才能,平台就这么大,可是却有着成千上万得人去竞争。

    导致就变成朝廷的一种纯损耗。

    但这也就是创造科举的初衷,把天下聪明人都养起来,别寻思着去造反。

    问题是现在这个现象已经走向极端,全部堵在一条路上面,明明知道前面都已经堵死了,可也没有人愿意离开。

    因为你离开,就会受人嘲笑。

    再好的初衷,一旦走向极端,也会变得不好。

    宋景升突然问道:“你作为一个商人,怎么会去计算这些?”

    郭淡笑道:“宋侍郎莫不是忘了,我们牙行每年都得为朝廷制作财务报表。”

    李植突然想起这事来,问道:“你牙行做的财务报表,我们怎么都没有见过。”

    “他都交给朕了。”

    万历斜目一瞥,道:“李御史觉得这有问题吗?”

    李植尴尬道:“没...没有。”

    不少人却暗自有些冒汗。

    尤其是宋景升,皇帝心里还有一本账,这可真是太吓人了。

    醒悟过来的杨铭深忙道:“陛下,郭淡这就是在妖言惑众,古往今来,但凡盛世,国家都盛行向学之风,这读书人多,对于国家乃是好事,恰恰证明我朝教育是非常成功的。”

    郭淡笑呵呵道:“故此依杨大学士之见,这里就不是向学之风,而是不务正业,游手好闲?”

    “你休要在此强词夺理,老夫可没有指责这些小娃。”

    杨铭深怒容想向,“老夫是指你不应该拿西游记当课本,你们应该先教他们知理懂礼,先正其心,若心术不正,学得再好,将来也只怕会成为国之祸害,就还不如不教他们,让他们在家安心务农。”

    你这老头可真是阴险的很呐啊!

    郭淡暗道一声。

    杨铭深这话是什么意思,其实就是暗示要控制思想。

    这也是帝王非常看重的。

    元璋兄为什么搞个八股文出来,主要就是为了控制思想。

    郭淡笑道:“真是好一个安心务农,呵呵,我也非常愿意,就是不知道杨大学士是否愿意给他们土地?”

    杨铭深眨了下眼,道:“给...给什么土地?”

    郭淡呵呵道:“杨大学士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他们之所以坐在这里,就是因为家里太穷,没有什么田,不像杨大学士家里,上千亩地都不在话下。”

    “你...你血口喷人。”

    杨铭深顿时面色一紧,但明显底气不足。

    “呵呵......。”

    郭淡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再继续深究下去,因为这没法深究,申时行、王锡爵家的田更多,这就是不可改变的现实,道:“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许多百姓家都没有很多土地,根本就养不活一家人。而这就是我为什么拿西游记当课本的原因。”

    申时行抚须道:“此话怎讲?”

    郭淡不答反问道:“不知申首辅认同我的这一番话?”

    申时行稍一沉吟,然后点了下头。

    郭淡道:“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如果他们不立刻学一点本事,那将来他们就有可能成为一些地痞流氓,当这种地痞流氓越来越多,必然就会危害国家安定......。”

    “你休要顾左而言他,我们现在说得是教育。”

    李植粗暴地打断了郭淡的话。

    其实这还用郭淡来说吗,大家都知道的事,因为土地兼并太严重了,百姓手中的土地是越来越少。

    “我并没有顾左而言他,我只是就事论事。”

    郭淡道:“教育基金里面的钱,也是非常有限的,他们不可能像那些富家子弟,按部就班得去读书,去学习礼仪。这些学生都必须马上学会生存的手段,然后马上去找到工作。以讲故事的方式,来教他们识数认字,是能够快速培养他们的读书热情,让他们记住更多的字。”

    慧明赶忙补充道:“陛下,各位大人,我们也经常会根据故事来教他们分清一些善恶。”

    万历点点头,又问道:“不知你们教得如何?”

    郭淡闻言,不禁一声叹气。

    万历道:“怎么?教得不顺利吗?”

    “回禀陛下,要是教得不顺利那就好了。”郭淡哀叹道。

    万历听得莫名其妙,道:“你这话是何意?”

    郭淡郁闷道:“不瞒陛下,今日草民来到这里,就是因为方丈他们教得太好了,故此草民特地前来告诉方丈,不能再这么下去,要那些高僧别那么努力去教。”

    王家屏纳闷道:“这教得好难道也是不对的吗?”

    “王大学士若是不信,可问方丈。”

    郭淡伸手引向慧明。

    万历与一干大臣不禁看向慧明。

    好像郭施主这么说,也不算是骗人。慧明还在心里纠结了一下,才讪讪言道:“阿弥陀佛,事情是这样的,敝寺原本与郭施主合作,只接受一些穷苦家庭得孩子来读书。

    但是最近越来越多的富贵人家也希望将他们的孩子送到这里来读书,甚至都愿意出钱,贫僧故而请郭施主前来商议此事,就在方才,郭施主已经明确说了,不准那些富贵家庭的孩子来此念书。”

    他当然不会像郭淡那么不要脸,但他这话的意思其实跟郭淡说得也没差。

    申时行、杨铭深等人是大惊失色。

    富贵人家不都是请专门老师来教么,怎么可能会将孩子送到这里念书。

    “这怎么可能?”杨铭深实在是不敢相信。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慧明行得佛礼道。

    万历颇感兴趣道:“是与不是,去看看便知。”

    他便领着一干大臣往里面走去。

    忽闻一个稚嫩得声音,“师父,我觉得这和尚太迂腐了,大圣打得是妖精,和尚却念紧箍咒来折磨大圣,可真是好没道理。”

    万历、申时行等人不禁侧目看去,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娃,撅着小嘴,是一脸不服气看向盘腿坐在一个大石头上的年轻和尚。

    皆是忍俊不禁。

    到这寺庙这么说和尚,合适吗?

    但是他们都没有问其中,显然都看过西游记,知道他们说得是什么内容。

    “阿弥陀佛。”那和尚行得佛礼,道:“你们谁能代贫僧回答这个问题。”

    这里其实是没有师生之分的,虽然叫的是师父,但也只是一个尊称,不过和尚也都无所谓,毕竟佛家追求的是众生平等。

    至于道观,道观是不可能教西游记的,因为西游记里面把道教弄得有些糟糕,故此道观那边教的是三国演义,但主要是以算术为主。

    一个稍微年长得女孩答道:“师父,我以为和尚是对的,如果那不是妖精变得,那大圣可就错杀了好人,心存善念的人,是不会轻易得滥杀无辜的。”

    申时行他们听得是抚须直点头。

    “可大圣知道那就是妖精变得,大圣没有错,错的是和尚。”小男孩据理以争,显然是猴子的忠实粉丝。

    年轻和尚微微笑道:“换成是你,你会怎么做?”

    小男孩道:“我当然会相信大圣,因为大圣有火眼金睛。”

    年轻和尚笑道:“万一大圣骗了你呢?”

    “大圣怎么会骗人。”

    “你莫不是忘了,书中的大圣可是常有骗人啊!”

    “......?”

    小男孩嘟了嘟嘴,问道:“师父又会怎么做?”

    年轻的和尚双手合十道:“贫僧乃是出家人,出家人不应杀生,但是你们并不是出家人,你们将来从这里出去之后,会遇到许多好人,也会遇到一些坏人。故此你们要学会知善恶,辨是非,如此才不会犯和尚一样的错误。”

    杨铭深当即看向慧明,小声道:“方丈,你们就是这样教书育人的?”

    话音未落,只听那小男孩激动道:“师父也认为和尚错了。”

    年轻的和尚笑道:“但如果你们无法辨明善恶,亦没有大圣的火眼金睛,那贫僧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像和尚一样,因为那样就不会错杀一个好人,方才陈萍说得很对,为人还是要心存善念。”

    慧明可真是长松一口气,幸亏你补了这句,不然的话,我可就完了,今晚饿你一顿。他不禁又看向郭淡。

    教科书最终还是他来制定的,不是说寺庙里面想怎么教就怎么教,不过这个思想点不是郭淡提出来的,他只关注算术那方面的,这是徐姑姑写进去得,她就是要将这故事引向辩是非,知善恶,而不是一味的对与错。

    郭淡向杨铭深笑道:“杨大学士,读书就是为了辩是非,知善恶,老师也不能只教善,不教恶,毕竟现实中就是有许多坏人,倘若善恶不分,一味的纵容,正义不得伸张,那读书又有何意义?”

    杨铭深哼道:“他们可都还是一些小孩,天天嘴里就是杀杀杀,你认为这是合理的吗?”

    郭淡冷笑一声:“我也不想这样,可是留给他们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如果他们不赶紧学会这些,可能就会饿死在路边,亦有可能会因为偷盗被人打死,故此他们必须要马上成长起来,这听着是非常残酷,尤其是对杨大学士这种饱读诗书之贤者,但这又是谁的错呢?”

    这回没清风吹过,但是他们的脸却更红了。

第六百六十三章 换一艘船

    这又是谁的错呢?

    郭淡这一句话问的,仿佛在诸位大臣脸上正反抽了两耳光。

    你们这些人竟然还有脸来管我教什么,你不应该先问问为什么这么多小孩坐在这里吗?

    就连万历的脸色可都显得非常难看。

    百姓过得不好,皇帝脸上也无光啊!

    要是一年前,郭淡是肯定不会这么说得,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不敢,但此一时,彼一时,他都盘子都已经这么大,就是想掩也都掩不住了。

    最为关键的是,他不能再一味的退让,他现在必须要捍卫自己的基本盘,这些可都是丢不得的,毕竟他花了这么多钱,又改回教四书五经,那他绝对会关闭教育基金。

    杨铭深突然道:“陛下,臣听闻这些小孩,都是来自其它地方的灾民之后,近年来,我朝多有天灾,而这古人曰,天生民,为之置君以养治。人主不德,布政不均,则天视之灾以戒不治。”

    万历听得脸色可就更加难看了。

    此话得意思就是,天灾都是因为君主失德所至,君主要修德,要以德治国,天灾便会消除。

    不少大臣纷纷点头。

    这其实也是臣子们惯用的套路,而且这个套路其实是非常不错的,因为君主本来就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故此他们这些大臣,以及一些圣人,得想出各种办法来迂回限制君主,不能让君主乱来,上天是约束君主一个很好的说法,因为只有天比君主大。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个套路若放在建国初期的休养生息阶段,那是非常有效得。

    比如说文景之治,又比如说贞观之治,因为当时有着大量的荒地,人少地多,国家也是百废待兴,百姓都还没有恢复过来,若遇到天灾,君主要再不仁,百姓可就真的没法生活,但如果君主仁政治国,休养生息,不要大兴土木,百姓是能够很快得恢复过来。

    可是,现在这么说,那就是脱了裤子放屁。

    原因方才郭淡都已经暗示了,主要是因为土地兼并严重,这**是要大于天灾的,如果百姓都有足够的土地,这家里一般都会存粮的,朝廷也是会存粮的,是能够稍微抵抗一下天灾,不会这么脆弱,而如今的情况是国库也不充盈,百姓家也没有余粮。

    遇到天灾,就真得只能两眼望着。

    而万历是连祭天都懒得去,他才不信这些,故此听到这话就非常不爽,朕就要个关税,你们就要死不活,我要将你们的土地分给百姓,那你们不得造反。

    这能怪朕?

    “呵呵.....!”

    一声刺耳得笑声飘过。

    杨铭深当即怒瞪郭淡,这小子今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老子都已经不惹你了,你竟然还蹬鼻子上脸。

    万历却问道:“郭淡,你笑什么?”

    郭淡笑道:“回禀陛下,草民只是觉得杨大学士消息太不灵通了。”

    杨铭深问道:“你此话是何意?”

    郭淡讪讪道:“杨大学士,其实...其实如今在这里的小孩,都不是那些灾民之后,他们就是京畿地一些穷苦百姓的孩子。”

    杨铭深愣了下,道:“就算如此,老夫说得何错之有,你又为何发笑?”

    “抱歉!”

    郭淡呵呵道:“我真不是故意发笑的,只不过杨大学士特别提到灾民的小孩,我...呵呵...。”

    万历急不可耐道:“你先说完再笑。”

    “是,还请陛下恕罪。”

    郭淡诚惶诚恐行得一礼,才继续道:“草民只是想到如今那些灾民之后,过得甚至比一些官员都要滋润一些,这里面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草民的功劳,那...那是不是可以说,草民的品格是得到上天认证的。嘿嘿.....。”

    万历面色一喜,道:“你此话当真?”

    郭淡点点头道:“草民怎敢欺瞒陛下,据草民所知,当年那些灾民之后,如今工薪酬劳最高的,都可以达到一年六七十两,再不济也有一年三四十两,是足够养活自己。”

    一众大臣闻言不禁一惊。

    这可真是比许多官员名义上的俸禄都要高啊!

    万历不由得底气倍增,“杨大学士,你倒是成天修德,那不知你又救了几个灾民?”

    “臣...臣...!”

    杨铭深开始支吾不语。

    万历哼了一声,“关于这些孩子为什么坐在这里,就算朕有过错,你们可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休要当朕无知。”

    言下之意,你休想将锅都甩给朕,这原因是什么,朕心里也清楚的很。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有些大臣就蠢蠢欲动,那何不就说透,直接说土地兼并得了,大家再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解决。

    但有些大臣就怕了,关税一事才刚刚过去,你们又来,我们还活不活呀!

    他们赶紧作势下跪,“臣等...!”

    “行了。”

    万历一挥手,道:“这佛家圣地,就别来这一套,免得吓坏那些小孩。走吧,朕已经无颜留在这里了。”

    说着,他便往山上下走去。

    这万历一走,杨铭深等人顿时怒瞪郭淡,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

    郭淡双手一摊,呵呵笑道:“我不怕,我当着佛祖的面,救了这么多人,佛祖会保佑我的。”

    “那咱们走着瞧。”

    杨铭深话音未落,就见李贵走了过来,道:“郭淡,陛下命你随行。”

    “哦。”

    郭淡点点头。

    李贵道:“那你还愣着作甚,快些跟我来,莫要让陛下等。”

    “啊?”

    郭淡一愣,这大臣们可都还在这里啊!

    一刻钟后,郭淡就在大家那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上得万历的马车。

    这是随行吗?

    就连张鲸、张诚,这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上到马车的郭淡,也是诚惶诚恐,与皇帝坐在一辆马车里面,可真是太恐怖了,出个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陛...陛下,草民,不,卑职,不适合......。”

    万历一手托腮,眉宇间尽显郁闷之色,“朕只是觉得心里烦闷,想找你聊聊。”

    郭淡忙道:“陛下恕罪,卑职胡说八道,惹陛下不开心了。”

    万历叹道:“你若真是胡说八道,那朕倒可以一笑置之,可你说得偏偏又都是事实,故此朕才心里觉得烦闷。这天下士子越来越多,同时百姓家中土地却越来越少,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原本有些振奋,希望能够动一动,这都还没有开始,郭淡就是一桶冷水泼下,可真是凉到心里去了,因为这两个问题都不好解决,可若这两个问题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也没法解决,导致他好生郁闷。

    郭淡沉默不语。

    万历瞟了眼郭淡,道:“你怎么不说话?”

    郭淡讪讪道:“卑职愚钝,卑职也觉得这两个问题就是无解的。”

    科举是决计不能动的。

    不仅仅是祖制,关键之前他们就已经科举塑造成读书人的信仰,这个就没法去改。郭淡可以打打嘴炮,但他不可能让天下读书人另找出路。

    哪怕是卫辉府、开封府的读书人,他们也都是要进三院工作,真心不可能去帮商人做事,就连那徐光启,也是负责城防,水利,农业,这些高大上的任务,徐光启也不可能坐在店铺里面与人讨价还价。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一道沟壑已经是不可逾越的。

    土地兼并就更加不用说,除了重新洗牌这一招,就还没有谁解决过这个问题。

    万历沮丧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的意志还不是非常坚定,一出门就遇到无解问题,那他自然就会觉得,我怎么努力好像都有没有意义。

    郭淡皱了皱眉,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陛下,依卑职之见,这士与农已经腐朽到骨子里去了,几乎是没得救了,卑职觉得陛下应该换一艘船。”

    万历一愣,惊愕道:“换一艘船?”

    郭淡点点头,道:“圣人云,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在我朝士农曾有过辉煌,但如今谁人都看得出,它们都已经走向没落,而且二者的体量太大,根本就拉不回来,也是不可能解决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换一艘新船。”

    万历听得是目瞪口呆。

    根据正常人的思维,知道问题所在,都应该是想办法解决问题。

    他不曾想郭淡竟然直接提出就直接不管了,任由他们去死。

    这就是典型资本家的思维,哪怕这个公司是我一手打造出的,但是当这公司没法盈利,并且前景是非常的渺茫,那就肯定是抛弃,绝不可能犹豫的。

    然后将更多的钱,投入到那些能够赚钱买卖上面。

    这要是任何一个皇帝,绝对会将郭淡钉在奸臣得耻辱柱上面,尽在胡说八道,还怂恿皇帝抛弃士农,但万历可不同于一般皇帝,他觉得要能够丢掉,那确实比较省事,因为他确实也没办法去解决这些问题,想着就很头疼,问道:“那你说朕该换哪一艘船?”

    郭淡道:“陛下,如今工商业有着巨大潜力,并且已经开始蓬勃发展,就连许多大臣也都涉及到工商业,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人非常紧张关税。”

第六百六十四章 没钱治病,那就别治

    在此之前,万历也曾渴望过与国库做一定的切割,他将自己贪婪的目光集中在渐渐崛起的商税上面。

    但他兀自被郭淡的这一番言论给震撼住了。

    因为他的计划,只是追求财政自由,避免被那些大臣的掣肘,这只是皇帝个人的策略,与国家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皇帝的工资,也是收上来的,只不过以前是官员都收上来,然后分给皇帝,如今是皇帝自己派人去收。

    而郭淡提出的建议,是涉及到皇帝与国家的一种颠覆性的策略。

    从古至今,所有的政治家几乎都在追求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尤其是土地兼并,更是困扰着每一个朝代。

    关于这些问题也都是所有政治家非常热衷讨论的。

    那张居正改革其实也涉及到土地兼并得问题。

    而传统的思维,都是“治”。

    有病不治,那不是在等死么?

    这是人的一种本能意识。

    而郭淡的建议,就是“弃”。

    不要去管。

    有病也不要去治。

    这绝对是颠覆性的。

    从来从来没有人这么想过,以往大家都是想着各种办法,去缓解和扼制土地兼并,唐朝是均田制,宋朝是方田均税法,明朝是一条鞭法。

    郭淡是,将就着过。

    这......!

    这真是引起万历极大的兴趣啊。

    因为万历以前就想过,要是不去处理这些问题,那该多好,那我得多轻松,天天跟他们议论这些问题,搞得我肥宅都有些未老先衰了。

    但问题是“士”与“农”乃是国家的根本,你不管?

    你是在搞笑吗?

    万历便道:“就算朕鼓励工商业发展,但也不能放任士农不管,这可是会出大问题的。”

    郭淡反问道:“不知陛下打算怎么去管?”

    万历愣过了下,稍有不满道:“朕若知道,就不需要找你过来解闷了。”

    郭淡沉吟少许,道:“陛下,关于这治国之道,卑职可真的是一窍不通,卑职只知道算账,分析其中利益得失。从之前的辽东军备问题和关税问题来看。

    如果陛下要着手解决士与农这两个大问题,那么所造成得内耗损失,可能是整个国家都负担不起的,但若陛下放任不管,任由这些问题慢慢侵蚀,那么所损耗朝廷的资源,可能不及去治理的万分之一。

    在这情况下,勉强去治理,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啊!”

    他就是数据分析员出身,故此看什么问题,都是从利益得失的角度来看。

    这么多事,让他也明白,有些事你就是没法动,要动的话,要付出沉重的代价,这个代价可能是大明王朝都难以负担的。

    如今的关税是真的不多,但结果都闹得满城风雨,对面的反抗也是非常凶猛,好在这是郭淡的优势项目上竞争,而且是早就计划好的,且有内阁和太后得支持,但是士与农都不是他的优势,也不可能得到内阁与太后的支持,那这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资本家的思维就是申请公司破产,另外再建一个公司就是,因为救这一个公司,可能能够建造十个公司。

    万历心里也非常认同郭淡的这种想法,因为他比郭淡更加清楚,要解决这两个问题,得付出多大的代价,但问题是你不能不管,便道:“可是这放任不管与坐以待毙有何区别?”

    郭淡道:“陛下,目前这些问题之所以非常严重,那是因为士农这艘大船上承载着我大明江山,故此牵一发而动全身,但如果工商这船渐渐变大,足以承载着我大明江山,到时那些问题就只不过是皮外伤,随便擦掉药就行了。”

    他这么一说,万历是恍然大悟。

    整个江山压在这艘大船上面,哪怕船板腐烂,你也不敢轻易乱拆,万一没有拆好,那可就沉入海底,如果先将大明江山放到另一艘船去。

    那么这些问题就变成小问题,怎么拆都不怕,沉了也就沉了呗。

    万历颇感兴趣地问道:“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做?”

    郭淡摇摇头道:“卑职不知道。”

    万历皱眉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是在调戏朕吗?

    郭淡讪讪道:“卑职只知道与其花大力气去处理那些问题,就不如集中精力发展工商业。”

    他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其实就一个目的,就是不希望万历去处理土地兼并和科举的问题,方才他说那些问题,只是为了保护寺院教育,他可不希望万历又去改革土地,因为这肯定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内耗,他从明朝的财政情况来看,明朝内耗造成的损失,其实是要高于对外用兵的。

    从经济角度来看,不去内耗,那就是最好的治理。

    关键内耗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只会越弄越糟糕!

    万历稍稍点头。

    虽然郭淡并没有给万历提出具体的计划,但是郭淡的这番建议,非常符合他现在内心所需,他是真不想管那些问题,想着就觉得头疼,不过之前他有些振作,那么既然要励精图治,这些问题就肯定是要管的。

    但现在发现,好像这不管也能够励精图治。

    那就不管吧。

    万历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不少,脸上的愁容消失不见,还露出了微笑,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道:“对了!朕今日叫你一块过来,主要就是朕希望在这里,将河务之事定下来,如何治理河务,朕会交由工部尚书,但是这钱的话,由你来掌管,而且,你可得记住,你是向朕保证过,关税不但可以负担得起河务治理,还能够为朕赚钱。”

    “陛下请放心,卑职一定不辱使命。”

    郭淡先是抱拳一礼,旋即又道:“陛下,关于河务治理,一定需要许多工人,卑职建议尽量招纳各地灾民来治理河务,如此一来,既可以防止灾民闹事,又可以节省成本,毕竟灾民可不会要求太高。”

    “这主意倒是不错。”

    万历点点头,道:“到时你再与工部尚书详谈吧。”

    他对郭淡虽然信任,但他还是保持他与郭淡的合作方式,郭淡只管赚钱,不让他涉及到任何权力。

    “卑职遵命!”

    郭淡拱手一礼,突然道:“陛下,正好卑职也有一事要向陛下请示。”

    “什么事?”万历问道。

    郭淡道:“在我大明出口的货物当中,其中瓷器占有非常大的比例,而据卑职所知,景德镇控制这大量的瓷器生产,但是光凭景德镇这一地生产瓷器,是难以为陛下赚取更多的银两,故此我们必须要扩大瓷器的生产地,这样才有足够的瓷器出口。”

    万历稍稍点头,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郭淡道:“卑职希望陛下能够下旨,严格控制住官窑瓷器,然后卑职再出高价垄断景德镇民窑生产瓷器,从而令短时日内,市场上缺乏瓷器,如此便能够促使各地更多的商人生产瓷器。”

    万历道:“既然瓷器能够换得银两,那为什么要别人来生产瓷器,你也可以代朕去生产瓷器,而且咱们自己干,也能够防止技术外露。”

    “......!”

    郭淡双目一睁,心想,哇...肥宅竟然能够想到这一点,你不去领导工商业,可真是浪费人才啊!

    万历想了想,突然问道:“瓷器真的能够换得许多银子么?”

    郭淡木讷地点点头。

    万历眨了眨眼道:“那何不将官窑的瓷器也都拿去换银子,如今朕主要缺银子,不缺瓷器。这样吧,朕将官窑都交予你来管理。”

    郭淡都懵了,颤声道:“陛...陛下,这样能行吗?”

    万历道:“为何不行,官窑烧制得瓷器,本就是进贡皇宫得,朕怎么处理,谁人也管不着,如今宫里也有不少瓷器,你就都拿去卖了换银子。”

    “......!”

    郭淡头回感觉到与皇帝合作做买卖是这么得爽。

    因为据他了解,景德镇最大五十八个瓷窑,全都是官窑,万历这么一搞,等于不要花太多钱,就能够垄断国内的瓷器。

    这可真是太爽了。

    谈到银子,万历兴趣也上来了,开始就海外计划,与郭淡详谈起来。

    而在他们后面那辆马车内,王锡爵与申时行却还在谈论郭淡方才提出的那些问题。

    “申首辅,虽郭淡有巧辨之嫌,但他说得问题,却是一针见血啊!”

    王锡爵面色凝重道。

    申时行稍稍点头,叹道:“但是这些问题可都不好解决,这秀才、举人虽多,可是朝廷若一味的封他们做官,那只会造成冗官得现象,于国无益啊!

    可若削减生员,又肯定会引起天下读书人的不满,这的确是一个两难得问题。”

    王锡爵道:“我倒是觉得郭淡的想法不错,将读书人引入其它地方,让他们有事可做,这又能减轻朝廷的负担。”

    申时行苦笑道:“说来容易,可做起来要难于上青天啊!倘若你真的这么做,那么首先反对的就是读书人啊!”

    “这倒也是。”

    王锡爵无奈地点点头。

    读书人就不可能愿意干别的事,因为读书人是非常骄傲的,看不起其它阶级的人,同时他们也受人敬仰,也只有这样,才能够确保读书人的地位,士林是不可能愿意与工商阶级同流合污。

    但连这事都解决不了,土地兼并就谈都别谈。

    这都已经成为死结。

    两辆马车的氛围,也充分说明,为什们万历与他们怎么都谈不到一块去,最终宁可宅在宫里,也不跟他们照面,就是因为万历年轻,富有活力,什么都敢干,他一句话就能够将官窑都交给郭淡,而申时行他们总是思前想后,顾左顾右,谈什么事都非常沉闷。

第六百六十五章 皇家马场

    闷!

    这其实就是万历要郭淡来帮他修建皇家马场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虽是皇帝,但他同时也是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天天都待在戒备深严的皇宫里面,关键他身边还都是一群五六十岁的老头,成天跟他讲理说教,将他当成一个小娃看待,可真是闷到了极致。

    而郭淡也是年轻人,他非常理解万历的想法,故此他在设计皇家马场得时候,完全就是采取开放式的设计,打破了一切的传统。

    当万历与一干大臣从马车上下来时,眼前的景色令他们为之一愣。

    他们可不是第一回来到这皇家马场,但眼前这个皇家马场已经焕然一新,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们感到非常陌生。

    只见他们身处在一片丘陵地带,一条小河蜿蜒而过,草地起起伏伏,一片片小树林是错落有致,将一栋栋建筑物隔开,这还是采取华夏建筑思想,就是尽量不破现有的环境,依托自然环境而建。

    顺着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望去,尽头是一座黄瓦红墙的建筑物。

    黄瓦红墙可是帝王专用。

    这个传统还是没有变,因为郭淡发现,当代人们确实觉得这两种眼色好看,也象征着尊贵,他就没有改用其它的颜色。

    但是建筑风格跟皇宫是迥然不同。

    不再是一个院子,就是一栋比较长大楼,庄严巍峨地耸立在草地间,给人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虽然没有雕梁画栋,但是大石柱上也雕刻这龙头,象征着帝王。

    整个建筑物采取得是砖木结构,地下那层是用砖和大石头砌成的,上面就都是用木头建造的,二楼向外衍生出一个个大露台。

    第三层是一些错落有致的阁楼,一共有七个,给这建筑物添加了一丝灵动和精致,远远看上去不会觉得,就是一栋屋子摆在那里。

    这绝对是明朝最大的单栋建筑物。

    皇宫虽然比这里更大,但是那是建筑群。

    “怎么建成这样?”

    “是呀!这成何体统。”

    “看着可真是奇怪。”

    ......

    不少大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然后纷纷摇头。

    中华文化还是比较内敛的,他们就觉得这建筑物太张扬了,站在老远都看到这栋金碧辉煌的建筑物,中间就是一块大草坪,虽然有些大树,但完全不能遮掩,而且又没有什么格局。

    儒家礼教已经渗透到建筑文明中,不管建什么,都得考虑到礼教因素,什么人住什么地方,一级一级,可都是很有讲究的,而这里就不存在这些。

    有趣的是,他们不喜欢,万历就非常喜欢。

    这就是他梦想中得房屋。

    在皇宫里面,出门不是屋檐就是墙,太压抑了一点,如果这里也是如此,那他跑这里来干嘛?

    他就喜欢这种一览无余的设计风格。

    虽然听到大臣们在背后议论纷纷,但他一点也不在意,反而给郭淡递去两道赞许得目光。

    带着一众大臣沿着青石板大道往里面走去。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忽闻一人惊讶道。

    众人偏头望去,又听一人惊呼道:“那是鸟巢吗?”

    “好大的鸟巢啊!”

    只见在一棵大树上,有着一个巨大的鸟巢,可别说鸟,这人都可以往里面塞七八个。

    万历也是睁大双眼,然后又向郭淡招手道:“郭淡,你快些过来,那...那里面是住着凤凰吗?”

    指着那鸟巢的手指,都微微有些颤抖着。

    郭淡走上前来,道:“陛下,那是草民亲自设计的,只是外观样式像鸟巢,其实那是一个供人歇凉休息的地方。”

    “歇凉休息的地方?”

    万历双目一睁,又道:“你这建在树上,这人怎么上去?”

    郭淡笑道:“那只是看上去像似建在树上的,其实是建在坡上的,因为坡的后面有着一大棵树,故此远远看上去像似建在树上得。”

    “原来如此。”

    万历点点头,不禁面露惊喜之色,“有趣,有趣,你这建得可真是有趣啊!”

    他就喜欢这些个性化的设计,要是大家都一样,那可就没啥意思了。

    杨铭深却道:“歇凉的地方,你弄个亭子不就行了么,弄个鸟巢,可真是哗众取宠,老夫可不相信,谁愿意坐在那鸟巢里歇凉。”

    万历听得眉头一皱,干你屁事,这是建来给朕住的,而且又没有花国库的钱。

    郭淡微笑道:“依杨大学士之言,亭子也不需要,直接在树下乘凉不更快哉,而且据我所知,杨大学士得府邸可也非常奢华。”

    “你.....!”

    杨铭深差点没有咬着舌头,还心虚的看了眼万历一眼。

    如今明朝上下盛行奢靡之风,宅院建得也是越来越奢华,而万历最恨的就是这一点,你们个个穿金戴银,却天天盯着朕,让朕节衣缩食,真是好没道理。

    不过万历也没有跟他一般计较,他都已经习惯了,本想去那鸟巢看看,但他还是迫不及待地向去那大屋里看看。

    “陛下!”

    听得前面一身激动的呼喊。

    万历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站在二楼最大的露台上朝着他招着手。

    正是那皇贵妃郑氏。

    大臣们一看,那可真是难受,相互看了眼,是摇头直叹气。

    这是那是什么皇贵妃,一个少女站在上面,这么一招手,这跟青楼得歌妓有什么区别?

    这也是他们非常不喜欢这建筑风格的一个原因,完全没法遮掩,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里。

    好生尴尬。

    但他们仍旧不知道,天真烂漫,有些小任性,恰恰就是皇贵妃最为打动万历的地方。

    故此当万历看着露台上的皇贵妃,不禁心神迷醉,止步不前,目光渐痴,在夕阳斜照下,只觉皇贵妃就是世上最美得女子。

    这就是爱情啊。

    李贵见万历痴痴呆呆地看着皇贵妃,已经惹得大臣不满,不禁小声提醒道:“陛下。”

    万历微微一怔,自觉失态,稍稍显得有些尴尬,朝着露台上的皇贵妃笑着点点头,可眼里哪里有半分责怪之意,并且这步伐变得更快。

    正当这时,忽闻左边传来一声夫君。

    万历回头一看,只见有着一群贵妇从那鸟巢走了出来。

    杨铭深当即就傻眼了。

    因为他的夫人也在其中,而他刚才说......!

    万历嘴角抽搐了下,笑道:“杨大学士方才说什么来着。”

    杨铭深那张老脸顿时尴尬地如猴子屁股似得。

    打脸来的可真是太快了,心里将自己的夫人骂了个半死。

    万历也没有继续打趣杨铭深,径自往前走去,来到那扇不亚于太极殿大门的门前,站在门外往里面看去,只见里面的大厅是宽阔明亮,竟然还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可真是绚丽夺目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万历看着那奇异得光芒惊奇道。

    郭淡急忙上前,回答道:“回禀陛下,这里所有的窗户都是用琉璃片制作而成的,阳光照射进来,会变幻出各种颜色。”

    万历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旁边几扇大窗户,只见每扇窗户都呈现鱼鳞状,是由一小块一小块琉璃片拼凑而成的。

    美轮美奂!

    奢华到极致。

    提倡简朴的王家屏忍不住问道:“这得花多少钱?”

    郭淡笑道:“回王大学士的话,这窗户本身其实不值钱,就是手工费比较贵,据说如今制造这窗户的工匠们,全都已经住上小院了。”

    “这怎么可能。”

    王家屏道:“这琉璃可是非常昂贵的。”

    郭淡笑道:“正是因为如此,故此这窗户的造价才不贵,因为要生产一个完美的琉璃器具,之前可能会出现无数件废品,我们是将那些废弃得琉璃打碎,制成这窗户,基本上就是白送的。”

    这样也行。

    王家屏一时无语。

    万历赞许道:“这就是聪明人干得事,不需要花什么钱,也能做得恁地美轮美奂,让人觉得奢华高贵。哈哈!郭淡随朕进去。”

    言下之意,其余人在门外等着。

    他就带着郭淡和李贵大步走了进去,大厅的地板是采用皇宫专用地砖,坚硬细密、光泽明亮,犹如一整块石板,每一块砖都是艺术。

    郭淡自己都非常喜欢,可惜这是皇宫专用的。

    来到厅内,万历才小声向郭淡问道:“这花了多少钱?”

    郭淡回答道:“回禀陛下,一共花费二十七万两。”

    万历吸得一口冷气,道:“花了这么多钱?”

    郭淡回答道:“卑职其实也不赞同铺张浪费,钱还是得用在刀刃上,但是卑职认为,陛下非常需要这个皇家马场,如果陛下能够在这里住得开心舒适,那这钱就花得非常值。”

    这是目前为止,郭淡为万历花得最大一笔钱,以前他都是只顾着帮万历赚钱。

    赚钱要是不花,那可就没有意义。

    就看是花在哪里。

    知己啊!

    万历有一种说不出的开心,因为所有人都给跟他说,不要铺张浪费,要节省,郭淡这一番话,竟给了他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哈哈,朕非常喜欢这里。”

    不过他还是急忙忙往楼上走去。

    他现在迫不及待的去寻找爱情。

    方才皇贵妃站在露台上那个画面,令他再度坠入了爱河。

第六百六十六章 命案

    虽然万历有不少妾侍,而且也非常好色,不然的话,也就不会跟那宫女王氏珠胎暗结,但他与郑氏绝对算得上是真爱。

    这郑氏虽然容貌端庄秀丽,但姿色也算不上那种绝色美人,至少是远不及徐姑姑。

    但万历就喜欢她的小性子,这番出门万历又只带着郑氏,其她的妃子可都没有带,包括他的那位原配王皇后。

    也不得不说,他们夫妇可真是情投意合,夫妻二人可都非常喜欢这焕然一新的皇家马场。

    有趣的是,此时杨铭深等一干大臣,正站在草坪里面,教育自己的夫人,并且警告她们,不准再去那鸟巢坐。

    脸都让你们给打肿了。

    但是很快就有太监告诉他们,让他们先会住所歇息。

    过得好一会儿,万历才让李贵叫郭淡进去。

    只见万历坐在一张弧形的办公桌后面,边上是一排非常不规则的书柜,墙壁更是色彩斑斓,郭淡是用撞色来帮万历设计的,配上琉璃片玻璃,以及玉器、瓷器,金银器,整个色调显得是生气勃勃,又透着张扬的尊贵。

    “郭淡,这里是你设计的吧?”

    万历笑问道。

    郭淡诧异道:“陛下如何得知?”

    万历呵呵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人敢这样装潢朕的书房啊!”

    郭淡讪讪笑道:“不知陛下是否喜欢?”

    万历直点头道:“朕非常喜欢,你知道么,皇贵妃最初还以为这里是大厅。”

    “陛下。”

    露台上传来一声娇嗔。

    “哈哈!”

    万历哈哈一笑,又道:“不过这要是让申首辅看到,估计你又得被他们念叨。”

    郭淡嘿嘿道:“这是陛下您办公的地方,跟申首辅没有关系。”

    “说得对,朕喜欢就行。”

    万历非常欣赏地指了指郭淡。

    也不知是不是张居正和李太后当初对他管教太严,导致这物极必反,如今越不守传统,不守礼教,他就越喜欢,他可是连冠冕都去了。

    聊得片刻,万历又让郭淡带着他们去到处参观参观。

    郭淡先是带着万历来到建筑物后面,这里有着一条廊道,两边是两条弧形的阶梯,每一阶都非常宽大。

    万历惊诧道:“原来这后门是在二楼啊!”

    郭淡忙解释道:“陛下,这其实也算不得后门,卑职只是考虑到,陛下万一在这里开朝会,故此才有此设计,到时陛下就可以坐在这里上朝。”

    “原来这是上朝的地方?”万历眼中一亮,直点头道:“好好好!这可真是方便啊!”

    一旁的李贵深知万历为什么欢喜,因为万历时常抱怨后宫离皇城太远,每回上朝还得走老半天路,这里离办公的地方实在是太近了,走两步就到了。

    随后郭淡又带着万历去参观了会议厅。

    一共有两个会议厅,一个是在封闭式得,是安排在一楼,还有一个是半开放式得,是在二楼的一条廊道上面,因为这么大的建筑物,得考虑采光。

    整栋建筑物有两条非常宽大得廊道,廊道两边全都是弧形的窗户,确保每间房屋都有足够的光线,如果天气不冷的话,在这里开会是非常舒适,令人心旷神怡,还有一条廊道在东边,那就是万历私人休息的地方。

    除此之外,还有桌球室,棋牌室,酒窖,等等。

    一应俱全。

    对此万历是非常满意,娱乐与工作结合的是如此和谐。

    转悠了一圈,万历也觉得有些疲惫,于是就让郭淡告退。

    郭淡在设计这个皇家马场时,就留了一个小心思,为自己专门设计了个小院,是在东北边的最角落里面,离这里比较远,他还借着这附近的小溪,弄了个天然泳池。

    这皇家马场的水,必然是清澈干净的,可都是有专门得人看着的。

    他当然没有帮万历设计泳池,他觉得光天化日之下,皇帝穿着大短裤在里面狗刨,那多不好看。

    “三十五六七八...哈哈,我又赢了。”

    郭淡刚刚来到院外,就听到一阵刺耳的笑声。

    这不是小伯爷得声音吗?怎么他们也在这里。

    郭淡快步入得院内,顿时有一种骂娘的冲动,只见朱翊鏐、徐继荣、刘荩谋坐在屋檐下打着扑克,关小杰则是坐在一旁边吃边看,长长的桌上的堆满了鸡骨头,鸭骨头。

    廊道尽头的秋千上坐着一位绝色美人,不,是朱立枝。

    只不过这家伙往秋千上一坐,不是美人胜似美人啊!

    “郭淡来了。”

    关小杰最先发现郭淡。

    “淡淡快来,我又赢了很多钱。”

    徐继荣激动地向郭淡招着手。

    这厮财运真是不可挡,常年赢钱,而朱翊鏐和刘荩谋又老是想赢他的钱,可总是赢不到,真是郁闷死了。

    郭淡走上前去,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朱翊鏐道:“本王是陪母后来的。”

    郭淡惊讶道:“太后也来了。”

    朱翊鏐点点头,又指着西边道:“不过母后没有住在这里,而是住在那边的净心寺。”

    净心寺其实就是皇家寺庙,而且是万历专门为李太后建得,一般的寺庙可不能建在皇家马场边上,每年李太后都会上这里沐浴斋戒。

    郭淡又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坐在这里,这可是我的小院。”

    “我们知道,所以我们才坐在这里等你啊!”

    “......?”

    郭淡一阵无语。

    扑通!

    什么声音?

    郭淡回头往泳池一看,惊讶道:“耶?这里面怎么有这么多金鱼?”

    徐继荣嘿嘿道:“是我瞧你这里池塘里面没有鱼,故此从那边花园里面得鱼塘弄来的,够义气么?”

    郭淡真想捶死这厮,他方才还想游一会来的,当即激动道:“小伯爷,这不是池塘,这是泳池啊!”

    “泳池?”

    “就是专门用来游水的,天啊!”

    “我就说这不是池塘。”

    秋千上的朱立枝小声嘀咕了一句。

    “荣弟,你干什么?”

    朱翊鏐突然惊呼一声。

    郭淡偏头一看,只见徐继荣开始脱衣服了。

    徐继荣道:“我去帮淡淡捉出来。”

    “小伯爷,你...你冷静一点,待会我叫人捞出来便是。”

    “没事,没事,好伯爷做事一人当,我去捉。”

    徐继荣麻溜的脱了衣服,就跳了进去,一阵水花过后,就见一条狗,不,一个人在里面狗刨。

    刘荩谋面无表情道:“他只是想游水。”

    “你提醒的太晚了一点。”郭淡翻着白眼道。

    徐继荣天生好玩,可也没有想过弄个泳池在家里,这要不游上几圈,今晚就没法入眠了。

    朱翊鏐眼眸一转,道:“郭淡,你来帮荣弟打吧,最好是多输一点钱给我们。”

    刘荩谋深表认同地点点头。

    郭淡回头一看,只见徐继荣面前堆满了银子,不禁哇了一声,“你们这是输了多少?”

    “好几百两了。”

    朱翊鏐嘴一瘪,差点落下泪来。

    郭淡笑道:“好吧,我最爱拿别人的钱做人情了。”说着,他又向徐继荣道:“小伯爷,你慢慢捉,我帮你打两手。”

    “行,你慢慢打。”

    郭淡不但将徐继荣前面赢的钱全部输出去,还帮他输了五百两给那两个蠢货。

    算是对徐继荣糟蹋泳池得惩罚。

    ......

    翌日清晨。

    万历是早早起来,因为这里的风景太美了,尤其是早上睁开眼的瞬间,清风透过露台吹入屋内,轻纱飘起,更别提来到露台,看着前面那一览无余得景色,真是妙不可言啊!

    其实不仅仅是他,基本上所有的大臣都是早早起床,然后与夫人在草地上散步。

    封闭有封闭的好,但是敞开也有敞开妙,尤其是在这丘陵地带,一眼望去,是心旷神怡。

    这些老头嘴里骂得是痛快,但是住起来,可真是一个比一个享受。

    万历吃过早饭之后,便叫来张鲸、张诚陪着他在草地上散步。

    “昨日大臣们对于郭淡在净谷寺的那番言论可有议论?”

    万历看似不在意地问道。

    张鲸、张诚同时目光闪烁了一下。

    皇帝突然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又要改革吗?

    张鲸小心翼翼道:“陛下,据微臣所知,不少大臣对此是颇有微词啊!”

    这是实话,昨日大臣们都偷偷在议论此事,他们心里也有些慌,怕万历又被郭淡忽悠,要针对科举改革,减少生员,这是他们难以接受的。

    读书人越少,他们的势力可就越薄弱。

    万历点点头道:“朕也猜到了,郭淡虽有巧辨之嫌,但是他也难呀,每年都得拿出那么多钱来接济那些穷苦百姓,哪能像那些学院一般,按部就班的去教,能做到这样已经是非常不错了,却还没讨得好,当时多说了几句,也是情有可原啊!”

    张鲸心里长松一口气,万历这话看似是在帮郭淡说话,其实是在暗示他,朕不会将郭淡的话当回事,但前提是那些大臣别就这事来跟朕闹。他非常乐意当这个传话人,这能够彰显他还是万历最信任的人,笑道:“陛下说得是,郭淡确实也挺不容易的。”

    万历点点头,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道:“哦,内臣,有件事,朕要吩咐你去做。”

    张诚赶紧洗耳恭听。

    又听万历言道:“这潞王府马上就要建成了,到时大臣们肯定会催促着潞王去就藩,国库肯定也不会再拨钱,你命人去各大官窑,让他们今年生产的所有瓷器,全部送往潞王府。”

    张诚忙道:“臣遵命。”

    这官窑本就是控制在司礼监和东厂手中,万历这一番话,等于将官窑全部交给张诚,可见这肥宅还是有些手段,真是轻描淡写,就将官窑控制在手里。

    这张鲸心里刚开始嘀咕,皇帝有些偏心,万历又道:“厂臣,你让人去福广置备一些金银珠宝送去。”

    张鲸立刻转忧为喜,道:“微臣遵命。”

    搞珠宝比搞瓷器当然要赚钱多了。

    而此时郭淡也早早起来,见那几个家伙睡得跟猪似得,朱立枝当然不会跟他们住在一起,也就没有叫醒他们,又询问一番,知道万历今日要休息,不会见他,于是他就扛着鱼缸去边上的小河钓鱼。

    他对钓鱼其实兴趣不大,但是他需要安静得地方,思考一下他的整个计划,如今计划已经开始启动,但是情况不可能完全如他预计那边,他得梳理梳理。

    “哎呦!”

    正寻思着,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差点栽倒,踉跄几步后,郭淡才稳住身形,回头一看,当即面色大惊,原来草丛中竟然藏着一条人腿。

    “飞絮!”

    他下意识呼喊道。

    这才发现,飞絮没有跟在身边,因为这里是皇家马场,杨飞絮作为锦衣卫可不能只能在外面活动。

    可谁想得到这里会发生命案。

    郭淡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探头往草丛里面瞧去,只见一个身着绿衣的少女躺在草丛中,额头上满是鲜血,他不禁惊呼道:“来人啊!快.......!”

    话刚喊到一半,他突然发现河面上竟然漂浮着一缕秀发。

第六百六十七章 我不是淫贼

    “该死的,早知道今天要脱衣救人,我就真应该穿那运动服出来。”

    郭淡一边拉扯着腰带,一边焦急地抱怨着。

    他如今穿着的这长袍,可真是太不适合下河救人了,向来冷静的他,可也不会为了去救人,让自己也承担太大的风险。

    快速脱掉衣服之后,他便穿着一条大短裤跃入河中。

    过得一会儿。

    “呼---呼---!”

    只见郭淡环抱着一名已经陷入昏迷的女子,以非常专业的姿势游上岸来。

    最爱游泳的郭淡,自然也懂得一些救人措施,他先是拉开女子得衣襟,附耳在女子胸前听了片刻,然后双手压在女子胸前,压了压,又嘴对嘴,对她进行人工呼吸。

    “坚持住!坚持住!”

    他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重复着救治的动作。

    “e!”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变得越发焦虑,都开始飚英语了,因为那边可还有一个女人等着要救治。

    然而,这里非常荒僻,周边又找不到一个人帮忙。

    “快醒来啊!”

    郭淡已经是满头大汗。

    “噗!咳咳咳!”

    忽听一阵呛咳声,女子的身体剧烈上下起伏起来。

    “呼...可真是谢天谢地!”

    郭淡脱力一般地坐在地上。

    突然,他又想起草丛边还躺着一名女子,也就顾不得这名字,又立刻起身跑了过去。

    经过一番检查之后,发现那名女子生命特征还算是比较稳定,只是额头上被人砸破了一道伤口,于是他又拿来自己的手帕,帮她的额头包扎了一下,然后将她抱出来,让她躺在一个比较舒适的地方。

    “哎呦!下回老子再也不来钓鱼了。”

    郭淡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嘀嘀咕咕抱怨道。

    “这是哪里?”

    听得一声柔弱询问。

    郭淡偏头一看,只见那名女子已经坐起身来,不由得打趣道:“欢迎来到地狱。”

    那名女子猛地转过头来,只见此女虽肤色苍白,湿漉漉得秀发也乱成一团,但这一切兀自掩盖不住其美貌,真是清雅绝俗,貌如天仙。

    郭淡适才只顾着救人,并没仔细打量此女,如今才发现这绝色容貌,不由得一惊,心道,真不愧是皇家得地盘,随便从河里捞一个人上来,都是这种姿色要胜过我夫人,都快与徐姑姑相当的绝色美女,哇...肥宅可真是tm幸福啊!

    那女子见郭淡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突然低目一看,方觉自己的衣领敞开,红色肚兜上,是一片高耸雪白,沟壑之下,仿佛呼之欲出。

    郭淡原本是没有注意到,光看脸去了,如今顺着她的目光往下一看,暗吃一惊,想不到这看着纤细柔弱得女人,竟然如此有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全然不记得,方才他还摁了几下。

    其实在救人得时候,谁也不会想那么多,若不是变态,也真的不可能其它的想法。

    “啊!”

    后知后觉的女子突然惊叫一声,双手将衣襟拉拢,苍白的脸盘瞬间红晕横生,却是更增秀色。

    郭淡也回过神来,非常淡定地解释道:“我原本打算过来这边钓鱼,突然发现你掉入河中,于是就把你救了上来。”

    他问心无愧,当然也不需要怕什么。

    那女子斜目瞥了眼郭淡,显得十分警惕。

    郭淡突然道:“是你把她打伤的,对么?”

    说话间,他手指了下身边躺着女子。

    那女子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

    郭淡笑道:“因为我发现她的伤口虽深,但是并不致命,显然打她的那人并非是要下毒手,只是想把她打晕,另外,我救你的时候,发现你右手几个手指有刮伤,应该是你拿石头攻击她时所造成的吧。你其实是想自杀,对吗?”

    说完这番话时,他自己都对自己充满着崇拜,哇,郭淡,你简直就是帅呆了,称你为大明柯南,亦不为过啊!不不不,还是不要当柯南,到时特么走两步就有一桩命案,这谁受得了啊。

    那绝色女子见躺着得那女人头上包着手帕,对郭淡的话信得几分,眼中突然流露出一种绝望,哀伤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又是这句老掉牙的台词。郭淡也真不知如何回答,这只是一种本能,如果要想为什么,那估计她就死了,半开玩笑道:“其实我也不想,我坐在这里钓鱼,这鱼没有钓上来,倒是把你给钓上来了。”

    那女子瞧郭淡还光着身子,就穿着一条大短裤,显然不是把她钓上来的,将头偏过去,冷冷道:“这很好笑吗?”

    郭淡一怔,见其情绪似乎还不稳定,当即笑意一敛,道:“真是抱歉,但是这事就是有这么巧,这不救也救了,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吧。”

    “天意?”

    女子嘴角露出凄然一笑,喃喃自语道:“是呀!这一切都是天意,上天就是喜欢这么折磨我。”

    郭淡本意是想开解她,却不曾想她会这么理解,心里寻思着,这里是皇家马场,她们两个也应该是皇宫里面的宫女,也许是受到宦官得欺负,故而才想来寻死,唉...这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吧,于是问道:“是不是你在宫里受到人欺负,如果是的话,我也许可以帮你,我...我认识潞王。”

    女子闻言,突然偏目看来,问道:“你认识潞王?”

    郭淡点点头,突然面色一紧,小心翼翼问道:“不会是潞王欺负你吧?”

    他越想越有可能,就这种绝色,一旦在被潞王发现,又岂能放过。

    女子突然问道:“为何你会这般认为,是因为潞王经常欺负女子吗?”

    “喂喂喂,我可没有这么说。”

    郭淡指着那女子,“你可不能恩将仇报。”

    “我没有让你救我。”

    “我知道。”

    郭淡点点头道:“但我至少也没有要害你,虽然算不得恩情,但也算不得仇吧。”

    那女子又偏目看向河面,过得片刻,她突然开口道:“你走吧。”

    “明白!”

    郭淡点了下头,立刻站起身来,向那女子走去。

    世上有许多事,是难以解决的,救了不了想活下去的人,也救不了一心寻死的人,关键这可是皇家的地盘,这里面的悲剧,可不是他能够阻止的,他也算是做到仁至义尽。

    “你想干什么?”

    那女子见郭淡走过来,顿时惊慌道。

    “小姐,你不能让我这么光溜溜离开,我要穿衣服呀!”郭淡指了指女子身旁的衣服。

    女子偏头一看,便急急站起身来,可刚刚站起身,双腿一软,直接向郭淡扑来。

    “小心!”

    郭淡下意识的抱住那女子,“你没事.....吧?”

    他这低头一看,这抖动间,竟然见得那庐山真面目,他赶紧将目光移开。

    他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说乘人之危。

    不过他突然觉得胸zhao还是有必要的,这肚兜实在是太不值得信任了。

    真是的。

    “你干什么,快些放开我。”女子无力呻吟道。

    郭淡真是欲哭无泪道:“小姐,真不是我抓着你,而是你趴在我身上。”

    正当这时,忽听得一声暴喝,“淫贼,快些放了公主。”

    郭淡抬头一看,只见一队护卫冲山坡上冲下来。

    唰唰唰!

    纷纷亮出雪亮得弯刀,对着他。

    淫贼?

    这里哪来的淫贼?

    郭淡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低头看了看怀中那衣衫不整,春光乍泄的女子,又看了看自己那身上唯一那条大短裤,顿时慌得一笔,我勒个去,这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啊!

    郭淡赶紧举起双手来,紧张地大喊道:“喂喂喂,你们别激动,我不是淫贼,我是郭淡!”

    “公主!公主!”

    突然见到两个小宫女突然不顾一切得跑了过来。

    “公...公主?”

    方才郭淡只顾着“淫贼”去了,没有在意他们是怎么称呼这女子的,如今听到那两个宫女这么一喊,顿时就傻眼了。

    他愣神间,那两名宫女已经跑到那女子身旁,其中一个宫女将手中的斗篷裹在女子身上。

    这到头来,公主是没有跪下去,郭淡倒是先跪了。

    他以为这女子是一个宫女,那这个误会就并不大,退一万步说,凭哥如今的身份,就算哥轻薄了一个宫女,那又怎样?

    万历说不定还会将宫女赏给他。

    但若是公主得话,这就......!

    郭淡真是要哭了,你堂堂公主跑来玩什么自杀,搞什么言情剧,琼阿姨可还没有生出来,真tm操蛋啊!

    “哎呦!哎呦!我的胳膊!你们轻点呀!我真是无辜的,是我救了公主啊!”

    这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些护卫便已经冲上前来,将郭淡给五花大绑起来。

    郭淡这回可真是急了,冲着那公主喊道:“公主,你快告诉他们,这是一个误会,我只是不过要救你,而不是要害你。”

    而那公主对于他的叫喊是充耳不闻,在那两名宫女得搀扶下,快步往山上走去。

    “你他......!”

    哎呦!不能骂,她娘可能就是太后,这要骂出来,那可真是诛杀九族啊!

    郭淡是躬着身,咬着牙,愤怒的看着那公主背影。

第六百六十八章 注定的悲剧

    “呵呵......!”

    郭淡真是忍不住笑了。

    虽然他此时此刻只穿着一件大短裤,被绑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屋里面,可谓是狼狈之极,唯一能够动的也就是那张嘴了。

    在他印象里面,如这种桥段,真的只会发生在电视剧和网络小说里面,这公主怎么可能会有事没事跑去河边自杀。

    就是再给他一万次机会,他也不会相信的。

    当然,他现在也不是很慌,因为他知道自己如今正身处在净心寺里面,也就是说是李太后的人绑了他,不是张鲸的人,他相信李太后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太后。

    而事实就是他救了公主,因为这并不难查明白,除非那公主要害他。

    可是那公主为什么要害他。

    除非是那狗血得电视剧......!

    电视剧?

    郭淡心里突然又有些慌了。

    他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啊!

    吱呀一声。

    门突然打开来。

    一道亮光刺的郭淡睁不开眼来。

    “快些帮他松开吧。”

    听得一个阴阳声音。

    郭淡勉强睁开眼,这才看清说话的人,正是李太后身边那位姓陈的太监。

    与此同时,两个禁卫把郭淡身上绳子给松开了。

    “陈公公!”

    郭淡一边揉着双臂,一边委屈地看着陈公公。

    “行了!”

    陈公公似乎知道郭淡要说什么,摆摆手道:“快些将衣服穿好,整理一下,太后还等着见你。”

    郭淡听得是长松一口,知道误会算是解除了。

    一炷香后。

    郭淡跟着陈公公来到一间厢房内,只见李太后坐在里面,娴静的脸庞上透着一丝愁绪。

    这李太后虽然已经四十出头,但风韵犹存,看上去像似三十来岁,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一个大美人。

    见到李太后,郭淡心里满是郁闷,是呀!这母女两都有着七分像似,我竟然当时没有认出来的,还真是日了狗了。

    “草民郭淡参见太后。”

    “免礼吧!”

    “谢太后。”

    待郭淡站起身来,李太后略显疲惫道:“郭淡,今日幸亏有你,否则的话......。”

    说到这里,她眼中闪过一抹哀伤。

    郭淡忙道:“草民也只是凑巧遇见的公......!”

    李太后突然秀眉一皱。

    那个“主”字,硬生生被郭淡给憋了回去。

    李太后道:“郭淡,你要记住,你今日救得只是一个名叫婉儿的宫女,即便陛下问起来,你也要这样回答。”

    有这么严重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郭淡忙道:“草民记住了。”

    李太后似乎还觉得不太放心,道:“我这么安排,全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你此事泄露出去,你可能会有大麻烦的。”

    “草民知道,今日之事,草民会烂在肚子里面的。”郭淡赶紧保证道。

    李太后点点头,道:“你回去,就当没有来过这里。”

    “草民告退。”

    郭淡真是巴不得早离开这里。

    这事可真是越弄越玄了,他也是满肚子得疑惑,自己好心救个人,就算那是一个公主又如何,有什么不可以说得,可现在弄得,仿佛自己做了什么谋财害命之事。

    不但如此,就连他们离开这里过程,也弄得非常神秘,两个禁卫护送着他们出门,整个路上,都不见半个人影。

    那两个护卫将他送到河边,也就是案发现场,便离开了。

    不得不说,这真的很残忍。

    “这是一个梦!这一定是个梦!我赶紧回去睡上一觉,真是邪门!”

    郭淡哆嗦了一下,急忙忙往住所那边走去。

    “哎呦!”

    这脚下突然又是一绊。

    踉跄几步,才稳定住身形。

    又来了!

    郭淡真的快哭了,颤颤巍巍地回头望去,这回不是人腿,而是一个酒坛。

    哪来的酒坛?

    郭淡左右一看,突然发现一人坐在河边,正拿着鱼竿钓鱼。

    等会?那不是我的鱼竿吗?

    郭淡双目一睁,正欲出声时,那人突然回过头来,他当即一身惊呼:“小王爷!”

    那人正是朱翊鏐。

    朱翊鏐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来,道:“郭淡,谢谢你救了我姐。”

    “呃...?”

    郭淡突然想起,方才李太后的叮嘱,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朱翊鏐似乎看穿他在想什么,道:“整件事本王都已经知道了,方才本王还在母后面前为你说话。”

    情绪显得非常低落,与平日里那个飞扬跋扈的小王爷简直胖若两人。

    郭淡稍稍皱了下眉头,然后弯身拾起酒坛,走了过去,道:“若是小王爷想找一个嘴巴比较严实的人倾诉,我想我应该算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言罢,他将酒坛递过去。

    朱翊鏐愣了下,接过酒坛来,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突然问道:“你作为牙商,应该听过我姐得事。”

    牙商应该知道?为什么?郭淡愣了下,摇摇头道:“我完全不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公主姐姐。”

    朱翊鏐稍显诧异地瞧了眼郭淡,见郭淡也不像似在说谎,道:“真是稀奇,你是身为牙商竟然不知道此事。”

    郭淡道:“我以前不太关注这些事。”

    朱翊鏐又问道:“那你可有听过梁国柱?”

    郭淡兀自摇摇头。

    朱翊鏐道:“此人便是曾经的官牙之首。”

    那又怎样,哥像似一个天天盯着官牙的人吗?郭淡道:“这跟公主有什么关系?”

    朱翊鏐道:“他儿子便是我姐的夫君。”

    “啊?”

    郭淡不禁张大嘴巴,道:“公主的夫君竟是一个牙人子弟?”

    朱翊鏐点点头。

    郭淡道:“这怎么可能?”

    朱翊鏐道:“你连这个规矩都不知道?”

    郭淡直摇头。

    朱翊鏐笑道:“看来你只知道赚钱?”

    郭淡笑着点了点头。

    朱翊鏐这才跟郭淡解释了一遍。

    原来明朝皇室有着一条规矩,就是公主不准下嫁给文武大臣的儿孙,一般都是低级官吏和民间富贵人家选择驸马。

    虽然朱翊鏐没有说为什么,但不说,郭淡也能够猜到,就是防止外戚专权。

    虽然明朝也有外戚比较强势,但没法形成那种集团势力,几乎是很难危及到皇权。

    “原来是这样。”

    郭淡点点头,又道:“那也不至于下嫁给牙人子弟吧。”

    朱翊鏐眼中闪过一抹怨恨,咬牙切齿道:“这都怪冯保那死太监。”

    关于这冯保,郭淡倒是知道,以前听徐姑姑也说过,宦官在明朝可是一股无法忽视力量,没有宦官支持,也不可能完成改革,冯保就是张居正的最佳拍档。

    正是因为冯保的支持,张居正的改革才会这般顺利。

    不过这冯保最终也被万历个清算,但听徐姑姑那么说,这冯保是一个不错的太监,比张诚、张鲸要强多了。

    但随后朱翊鏐说得故事,可真是刷新了郭淡对于冯保印象。

    其实这并不是皇家秘闻,基本上大家都知道,只不过郭淡不太关心这事。

    原来那位公主乃是万历的胞妹,永宁公主,据说还是大明最漂亮的公主,在五六年前,永宁公主到了出嫁得年龄,万历就让当时的司礼监大太监冯保为永宁公主择婿。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太监真是皇权的延伸,公主出嫁,都得由太监来择婿。

    在当时梁国柱乃是京城最大的官牙,家里非常殷实,但却只有一子,名叫梁邦瑞,这梁邦瑞患有肺痨,眼看是命不久矣,梁国柱就寻思着,或许让自己儿子成为驸马,能冲冲喜,为儿子续命。

    他几乎用尽家财去贿赂冯保,竟然还真就拿下了这门婚事。

    而当时张居正也是支持这门婚事的,故此李太后与万历都瞒在鼓里,可见这皇帝和太后,真不太知道外面的事,所得知的事,都得通过太监或者大臣来告知的。

    但更离谱的还在后面,明朝礼教森严,皇室就更是如此。

    公主下嫁后,必须派一位老女官给她,全权管理公主的大小事务,包括谈情说爱。

    驸马要见公主,首先得得到这老宫女批准,老宫女会监督他们,不能太yinhui,得守夫妻之礼。

    而现实就是这种老宫女都是借此敲诈驸马,明朝再怎么也不能选择乞丐来当父母,这驸马家里一般都比较有钱,没钱得也很难拿下公主。

    梁邦瑞就不肯给,还发生了争执,结果大婚之夜,就被老宫女叫来得太监给打的吐血,连公主面都没有见着,一个月后便一命呼呜了。

    这真可真是刷新了郭淡的三观,他直摇头道:“真是想不到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皇家。”

    “可惜皇帝哥哥当初没有将冯保凌迟处死。”朱翊鏐咬着牙道。

    他这人虽然无恶不作,但是对于母亲、兄长、姐姐还是非常看重的。

    郭淡目光闪了闪,心道,看来当初陛下鞭尸张居正,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因素在啊!

    朱翊鏐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道:“你可别乱想。”

    “我没有乱想,我只是为公主打抱不平。”

    郭淡又好奇道:“不过这事都已经过了好几年了,怎么公主还......!”

    朱翊鏐又灌了一口酒进去,道:“我姐年纪轻轻就要守寡,她甚至连自己的夫君长成啥样都不知道,哪怕是躲在深宫里都还经常听到一些流言蜚语,母后就是见姐姐她郁郁寡欢,本想带她出来散散心,可不曾想......!”

    哇!这还真是挺可怜得呀!郭淡好奇道:“既然如此,陛下可以为公主另择夫君啊!”

    他觉得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去开始一段新得感情生活,天天一个人呆着,肯定会胡思乱想。

    “混账!”朱翊鏐绷紧着脸道:“我姐贵为公主,怎能干这种有损名节之事。”

    对对对,明朝妇女非常重贞德,必须要守寡到死,那就注定是一个悲剧,而且也是你们自个造成,怨不得人。郭淡非常敷衍地安慰道:“那你就多陪陪你姐,开导一下她。”

    朱翊鏐叹道:“可是本王也马上就要去就藩了。”

    “呃...!”

    郭淡无言以对,差点忘记你也将会是一个悲剧。

    朱翊鏐突然转头看向郭淡。

    郭淡被他看得挺不自在的,“小王爷,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朱翊鏐道:“说真的,要是当初那个牙商是你就好了,那我姐也不会这么痛苦。”

    “我...?”

    郭淡心里一惊,你都这么说了,这公主我哪里还敢碰,谈个情,都还得对着一张老脸,也不知行事的时候,那老宫女会不会在一旁监督,哇,这想想都可怕,道:“小王爷,你喝醉了,我就真高攀不起,我可是一个赘婿。”

    朱翊鏐哼道:“也比那短命鬼要好!”

    “那...那是,我会很长命的。”

第六百六十九章 东窗事发

    这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啊!

    朱翊鏐平时飞扬跋扈,欺男霸女,也真是干了不少缺德事,但是比起寻常人家而言,他却连一个说心事的朋友都没有。

    因为这皇家的家事,其实就是国家的事,可是不能随便说得,弄不好就得出大事,永宁公主的悲剧,不管是太后,还是皇帝,心里虽然愤怒,但也只能往肚里吞。

    实在是郭淡刚好碰上,朱翊鏐才敢跟他大倒苦水啊!

    然而,对于郭淡而言,他虽然非常同情永宁公主,但也不会去为了皇家操心,这就好比乞丐为百万富翁操心,这不是可笑吗。

    他关心的是,这事对他到底有什么影响,毕竟李太后那么安排,令他有些忐忑不安。

    “小王爷,有件事我倒是不太明白。”郭淡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朱翊鏐问道:“什么事?”

    郭淡讪讪一笑,道:“你是知道的,我只不过是碰巧救了公主,但是太后却告诉我,如果这事传出去,我也会有麻烦的,我...这...你...。”

    朱翊鏐好气又好笑道:“这你都不明白?”

    郭淡直摇头。

    他真不明白,他救了两条命,他觉得传出去,可能会对永宁公主有影响,但不应该对他有影响,这不合逻辑,做好事难道也是礼教所不能容忍的吗?

    朱翊鏐道:“我姐可是寡妇。”

    郭淡点头道:“这我知道。”

    朱翊鏐道:“你知道你还问。”

    郭淡眨了眨眼,重新了组织了下语言,道:“就不说公主,比方说,我跳下河救了一个寡妇,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谁看见了?”

    “......!”

    “这种事传出去可就很难说了。”

    朱翊鏐叹了口气,道:“本王就这么跟你说吧,哪怕是所有人都看见你只是跳下去救了个寡妇,但只要你光着身子跟那寡妇有肌肤之亲,那寡妇也很有可能也会因此自尽。”

    郭淡呆愣好一会儿,才道:“小王爷,你没有在说笑吧?”

    “谁与你说笑。”

    朱翊鏐一翻白眼道:“这男女授受不亲,不管是出于任何原因,这一个寡妇与一个**男子搂抱在一起,这就是礼教所不能容忍的,如果寡妇不以死明志,也会被世人所不容,那乡里、村里可都容不下她。”

    这么严重?

    郭淡听得是冷汗直冒,道:“这么说来,岂不是不如不救?”

    朱翊鏐点点头,又道:“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救了我姐。”

    “真不用谢,如果我早知道.......!”

    郭淡现在是万分后悔,突然他又看向朱翊鏐,道:“不对呀!小王爷,你应该没少招惹寡妇吧?”

    朱翊鏐眨了眨眼。

    郭淡道:“可见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啊!”

    朱翊鏐啧了一声:“这种事当然不能一概而论,也不是每个寡妇都守贞洁,青楼的歌妓也有是寡妇出身的,但一般大户人家,或者说清白人家,可都守贞洁,更何况我姐是公主,你更加要记住,千万不能说出去,否则的话,会有大麻烦的,不但会害了我姐,你必然也会被牵连其中。”

    “这王爷请放心,打死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郭淡举手言道。

    他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什么是叫做礼教吃人。

    这可真是吓到他了。

    回到住所之后,他赶紧洗了个澡,然后准备回屋睡觉,权当今日就没有出过门。

    可是刚刚洗完澡出来,张诚突然来了。

    “內相,你怎么来了?”

    郭淡莫名的有些慌,心想,不会这么快就传出去了吧。

    张诚瞧他神色不对,道:“怎么?咱家不能来这么?”

    “当...当然不是。”

    郭淡摇摇头,又问道:“不知內相有何指教。”

    张诚一笑,道:“今儿陛下交给咱家一个任务,让咱家负责潞王府的瓷器。”

    “原来是因为这事。”郭淡松了口气。

    张诚好奇道:“你以为是什么事?”

    “我以为是陛下要见我。”

    郭淡打个哈哈,又道:“內相,咱们屋里谈,屋里谈。”

    张诚道:“你小子究竟在搞什么鬼?”

    郭淡一脸憨厚道:“我除了赚钱什么都不会。”

    张诚听罢,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万历将此事交予张诚,也可以说是正式将张诚纳入海外计划之中。

    这都还没有怎么谈,郭淡就先承诺给予了张诚五百万一诺牙行的股份,也就是价值十万两。

    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该给的钱,郭淡可不会吝啬。

    因为这事毕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也是有很多麻烦的,都需要张诚去处理,虽然是皇帝吩咐的,但也得喂饱他。

    张诚笑得眼睛都没了。

    这果然是个美差,亏得张鲸还自鸣得意,就这一笔钱,肯定比张鲸从中捞得油水要多。

    钱给到位,郭淡才跟张诚商量着这事该怎么办,其实就是他说,张诚听。

    张诚就没有拒绝过郭淡任何一条要求,郭淡说得,他都答应下来,看在钱的份上,都你说了算。

    而那边万历在休息两日之后,开始着手处理河务一事。

    他励精图治喊了半年得口号,却啥也没有干,治理河务乃是他励精图治最为标志性的事件,这也是他此行得主要目的。

    虽然他此行带着许多大臣,但是这事,他几乎是撇开了整个内阁,以及整个官僚集团,成天就与石星、郭淡,以及一些善于治理河务得专业人士开会。

    他叫这些大臣过来,就是让他们来当观众得,朕不需要你们,朕同样也能够治理好国家。

    在会议上,石星提出三大建议。

    其一,推行他举荐一个名叫潘季驯官员的治理之道,就是“筑堤束水,以水攻沙”,简单来说,就是收紧河道,利用水的冲力,冲击河床底部泥沙,从而达到清淤防洪的目的。

    其二,就是坚持,他认为治理河道,绝非一日之功,必须持之以恒,要有一套完善的制度去维护河道。

    其三,就是要准时发工钱给河工。

    这第三条本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石星却单独列出来,其原因就是因为许多官员利用治理河务,贪污受贿,剥削河工,导致河工经常逃离,或者出工不出力。

    而最终结果就是,国家拨了钱出来,但是河道却没有治理好。

    这一点就是郭淡来负责。

    郭淡要求石星先给出预算,不要张口就来,这是你们文人的通病,对于金钱太没有感觉了,就知道抱怨户部拖欠款项,但也不想想,人家户部又不是专门为你服务的。

    你说建个堤坝,你首先得告诉我用什么建,建多大,不能只告诉我,你要在哪里建个堤坝。

    郭淡也给出一套非常完整的预算制度,必须得有预算,他拨出的第一笔款一定就是勘测款,你得拿出非常具体的计划,我的人才会根据你们计划,给出预算。

    这两边都是专业人士,虽有争执,但大家也都只论治理河务,而不论其它事,而且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一定要治理好河道,最终大家还是非常愉快的达成了协议。

    并且制定出非常完整治理计划。

    在确定最终计划之后,万历才召开内阁会议,才让司礼监和东厂参与进去,并且直接颁布诏令。

    这谁也阻止不了,毕竟钱又不是国家出,他们只需要点头答应。

    ......

    “看来陛下是嫌我们碍事了啊!”

    会议结束之后,许国不禁感慨道。

    他以为再怎么样,他们也会参与,不曾想万历天天在那里忙,他们反倒成日悠闲地玩起了捶丸。

    这真是他料想不到的。

    心里当然也非常失落。

    内阁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这么大的事,竟然只是通知他们一声。

    皇帝要励精图治,竟然没有他们的份。

    申时行似乎预计到了,笑道:“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如果我们参与得话,必然会碍事的。”

    许国瞧了眼申时行,略显无奈地点点头。

    内阁要参与,反对派肯定也要参与,万历也要一碗水端平,说不定又起争执,闹得最后又不了了之,他们不参与,就是最好的参与。

    “咦?他们在议论什么?”

    王锡爵突然皱眉道。

    申时行抬头看去,只见李植、丁此吕等人站在河边低声议论着什么,见他们看来,便是立刻离开了。

    申时行皱了皱眉,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

    “呵呵,这才是治国啊!”

    万历坐在自己那色彩斑斓的办公室里面,看到桌上的拿到诏令,不免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才是治国啊!

    每天开会都是有进展得,不是说成天坐在那里,听那些大臣在那里争吵,关键他们不是为了怎么治理河务而争吵,而是为权力而吵,为了反对政敌而反对。

    一旁的李贵也道:“是呀!奴婢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还真是头回遇到这般顺利的情况,以往说要治理河务,那非得吵个天翻地覆,没个一年半载,可还真定不下来。”

    “你说得不错!”

    万历点点头,道:“这朝堂是得变一变了。”

    经过这一次会议,万历心里更加坚定,要与国库做切割。

    正当这时,外面有人道:“启禀陛下,督公求见。”

    “让他进来吧。”

    过得片刻,张鲸快速入得屋内,都来不及行礼,便道:“陛下,出事了。”

    万历皱眉道:“什么事?”

    “是关于永宁公主的。”

    “永宁?”

    万历当即站起身来。

第六百七十章 致命的谣言

    永宁公主?

    郭淡早已经将此事抛之脑后,权当没有发生过,如今他正一心忙于与工部尚书石星商谈有关治理河务的细节。

    他向石星提议,让徐光启加入这个队伍。

    但是石星怎么可能相信一个二十多岁,而且连进士都考不上的秀才。

    “你是不相信本官?”

    石星沉眉问道。

    他认为郭淡之所以要安插徐光启进来,实则是为了监督他,这令他非常不爽,因为一直以来他以清廉自居,这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郭淡如实道:“大人,在我眼中,‘相信’是毫无意义的,只会增加矛盾,尤其是在金钱方面,这种事还是清清楚楚得好,我的账房只会算账,但是不懂治理河务,以及河务所需要得人手与材料,徐秀才若加入其中,可以很好的向我解释,我们为什么要支出这么多钱。”

    这等于是间接承认,我是这么打算的。

    虽然石星是徐姑姑举荐的,但他肯定要弄一个懂行的人在里面,这是商业规则。

    石星见他承认得如此坦率,倒也没有再责怪他的意思,点点头道:“随便你,但本官不见得要听那徐秀才的。”

    “这是当然。”

    郭淡点点头,又道:“不过我相信大人会喜欢徐秀才得。”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郭淡你在屋内吗?”

    是肖金的声音。

    “在。”

    “陛下让你立刻过去。”

    “是。”

    郭淡站起身来,向石星拱手道:“大人,在下先失陪了。”

    “请便。”

    石星点点头。

    虽然郭淡还是纯粹的商人,但是在这些大人眼中,他的身份已经发生了改变,毕竟他现在掌控着整个关税,虽然名义上是钞关在管,但谁都知道收上来的关税,全都要进入一诺钱庄。

    来到万历的书房,郭淡行得一礼,“卑职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历冷冷看着郭淡,过得一会儿,才道:“郭淡,朕一直以来都非常信任你,从未想过你会欺瞒朕,可惜如今证明朕信错了人啊!”

    郭淡抬起头来,一头雾水地看着万历,道:“陛下,卑职...?”

    “怎么?还要朕提醒你?”

    “陛下,卑职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郭淡完全是懵逼状态。

    万历皱眉道:“朕问你,几天前你可有去河边钓鱼?”

    郭淡闻言,这才想起那位貌若天仙的公主,当即是大惊失色。

    同时心里也郁闷极了,不是说保密么?可这才过了几天,就东窗事发了。

    万历猛地一拍桌,道:“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郭淡忙道:“陛下饶命,卑职...卑职也不想隐瞒陛下,只不过...。”

    万历问道:“只不过太后不让你告诉朕,是吗?”

    郭淡瞧了眼万历,然后郁闷的点点头。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回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是皇帝的人,不是太后的人。

    太后虽然是皇帝的母亲,但是以前的皇帝可都是以寡人自居,“寡人”的意思,就是他永远都是一个人。

    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希望他身边的人对他有任何隐瞒,不管是因为谁。

    郭淡懊悔不已,心想,看来我身边的三个女人,可真是缺一不可,少一个就出事。

    要是徐姑姑在,他估计就不会放这种愚蠢得错误。

    万历又问道:“你无话对朕说了吗?”

    郭淡垂首道:“卑职有愧陛下的信任,卑职甘愿受罚。”

    他觉得自己确实错了,毕竟不是太后在照顾着他,他也不想吃两家饭。

    只不过这事又不是公事,是属于后宫的事,他当时也就没有想那么多。

    他的态度,倒是令万历神色有些缓和,道:“你速速将那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朕。”

    “卑职遵命。”

    郭淡立刻将那日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万历,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

    万历紧锁眉头,道:“你可有跟别人提及过此事?”

    郭淡这回是真不敢隐瞒,如实道:“卑职只是跟潞王谈过一小会,因为当时他也知情。”

    万历哼道:“就朕蒙在鼓里?”

    “......!”

    郭淡能说什么呢。

    正当这时,李贵突然在门外道:“陛下,太后请您过去一趟。”

    “朕知道了!”

    万历站起身来,指了指郭淡,然后道:“你立刻回屋里去,没有朕的命令,你哪也不准去。”

    “卑职遵命。”

    “来人啊!送郭淡回去。”

    这句话也就意味着郭淡将要被软禁。

    可即便这时候,他也不知道这事会严重到什么地步,这时候,他是无限怀念徐姑姑。

    刚刚回到自己的小院,就见在泳池边得朱翊鏐迎面跑过来,“郭淡,出事了。”

    “王爷,你不是说不会传出去么?”

    郭淡欲哭无泪地向朱翊鏐问道。

    郭淡郁闷道:“王爷,你们皇...呃...,我的意思是,这怎么传出去的?”

    “目前本王也不清楚,这事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

    朱翊鏐说着,又是一挥手道:“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知道外面是怎么传得么?”

    郭淡摇摇头。

    朱翊鏐道:“外面传言你跟我姐......。”

    “你说什么?我跟你姐......!”

    虽然他没有将话说完,但郭淡也知道是什么情况,气得差点吐血。

    “不仅如此,他们还说.......!”

    “好说什么?”郭淡问道。

    “说......!”

    朱翊鏐突然狠狠一跺脚,冲着郭淡抱怨,“你那天为什么要光着身子?”

    郭淡一翻白眼道:“王爷,我当时是要救人呀!”

    “救人你脱什么衣服?”

    “你穿着这么多衣服下水试试,看你能够游多久,更别说把你姐姐给捞上来。等会.....!”

    郭淡突然问道:“他们不会说我跟你姐在野外......?”

    朱翊鏐道:“可不只是这样,他们说你打伤宫女,欺负我姐.....!”

    郭淡当即面如死灰,愣得半响,才回过神来,慌张道:“王爷,你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朱翊鏐直跺脚道:“我知道有什么用,那也要别人信我啊!”

    ......

    净心寺。

    “皇帝,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李太后见到万历,便问道。

    万历道:“儿臣也是刚刚听说。”

    李太后又问道:“那你也应该问过郭淡了。”

    万历点点头。

    李太后叹了口气,道:“这事你也别怪郭淡,他当时也是一番好心,要不是他相救,只怕永宁......也是老身让他不告诉你的,免得扰了皇帝你的兴致。唉...这事都怪老身......!”

    万历赶忙言道:“此事只是一个意外,怎怪的了母后,母后要保重身体啊。”

    李太后摆摆手,道:“这事就是老身的错,唉...念了几年佛,这脑子有些不太灵光了,当时老身只顾着永宁去了,却忽略了郭淡。”

    万历面色一惊,忙问道:“母后的意思是,此事都是郭淡的搞的鬼?”

    李太后摇摇头道:“不,恰恰相反,是有人想借此事来打击郭淡。”

    万历眨了眨眼,旋即皱眉道:“是呀!倘若是有人不小心传出去得,那外面传得也应该是永宁她......而不是说郭淡欺负......可真是岂有此理。”

    如果只是不小心泄露出去的,焦点应该是永宁公主身上,公主自杀,那也是一大新闻啊!

    问题是现在这个传言的焦点是郭淡,不是永宁,永宁只是受害者,郭淡可是死罪,可见是有人想将郭淡拉下水啊!

    李太后叹了口气,道:“当时老身只是认为,永宁常年在宫中,大臣们估计都已经忘记她了,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但是老身却忽略了,如今宫里宫外可是有不少人想要对付郭淡。”

    顿了顿,她又道:“这事可能很难轻易了结,他们一定会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借我们皇家来攻击郭淡,令皇帝你顾此失彼。”

    万历双目一睁,道:“母后,郭淡对儿臣至关重要,儿臣不能明知事实,而去惩罚郭淡啊!”

    李太后道:“如果皇帝将郭淡问罪,那就是坐实传言,你让永宁如何处之?”

    万历道:“那依母后的意思是,此事该当如何处理?”

    李太后稍一沉吟,道:“暂时先不要解释什么,且看看再说,这毕竟是我们皇家的事,也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

    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下,道:“皇帝,老身有一事相求。”

    万历忙道:“母后有何吩咐,尽管说便是,儿臣自当从命。”

    李太后叹道:“永宁之所以会落得这般境地,老身是责无旁贷,故此老身希望皇帝能够答应老身,这一次一定不能再让永宁受到委屈。”

    永宁公主的婚事,全都是冯保一手操办的,而且张居正也是支持的,而这两人可都是李太后当时非常倚重的,事发之后,她都还得忍着,故此她心里一直都觉得自己亏欠女儿许多许多。

    然而这一次,又有人要借永宁来攻击郭淡,这真的激怒了她。

    “还请母后放心,即便母后不吩咐儿臣,儿臣也绝不会让永宁受到半点委屈。”万历也非常恼火,竟然将这事算计到皇家头上了,这他也是忍无可忍啊!

    当然,他们母子心里也明白,既然对方敢这么算计,也就没有在怕的。

第六百七十一章 孤军奋战

    一间檀香缭绕的小黑屋内。

    “唉...这后宫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竟然都没有找咱俩,看来陛下是怀疑咱们啊!”

    张诚是悲凉地叹了口气。

    坐在一旁的张鲸微微一瞥张诚,岂不知张诚是在试探自己,皮笑肉不笑道:“此事想必內相早就知晓了吧。”

    言下之意,你也是知道的,你为什么不怀疑你自己。

    张诚笑道:“可是早不过督公啊!”

    这张鲸、张诚身为宫内得两大太监,势力滔天,宫里发生的任何事,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永宁公主落河的下一个时辰,其实他们就已经得知消息。

    只不过他们装成不知道而已。

    张鲸又道:“如此说来,內相是认为是我将消息传出去的?”

    张诚忙道:“天地可鉴,咱家可真没有这么想。”

    顿了顿,他又道:“虽然咱家也知道,督公向来与郭淡不和,但是督公还不至于为了他郭淡,而冒着得罪太后的风险。不过咱家倒是想问问督公,督公可知,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张鲸笑道:“乃是郭淡所为。”

    张诚不由得大惊失色,道:“督公此话怎讲?”

    张鲸道:“要不是郭淡得罪这么多外戚、权贵,此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张诚皱了皱眉头,道:“也就是说,督公也查不出谁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张鲸道:“不是查不到,而是目前与这事有关的人,可全都是太后身边的人,而在当时也不知道,是否有过往得僧侣看到,你让我怎么去查?”

    此事发生之后,李太后要求对此保密。

    那么知情人员,全都是李太后身边的太监、宫女,包括禁卫,这全都是太后的亲信,如果东厂要调查的话,基本套路就是全部抓去,然后一一审查,他可不敢将太后身边的亲信全都抓走。

    但如果这事发生在宫中,还是有办法的查的,毕竟皇宫是全封闭的。

    可问题是,这事它不是发生在皇宫里面,是发生在净心寺,发生在皇家马场的范围内,这里可就有许多闲杂人等,而这些人肯定都与外界有联系,极有可能当时有路过的和尚看见,也有可能是皇家马场的人看见了。

    如果不是太后的人泄露出去的,东厂又把李太后身边的人全部吊打一遍,这可怎么向李太后交代。

    张诚叹了口气,道:“这还真是比较难查啊!”

    张鲸道:“你就别瞎担心了,反正照这情势看来,陛下也不会找咱们来查,咱们先顾好自己吧。”

    ......

    “陛下方才也已经立刻赶往净心寺,看来其中的确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之事。”许国神色凝重道。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申时行闭目长叹一声。

    好不容易万历振作起来,将重心放到治国上面,看似一切都回到正轨,结果又出这么一档子事,这令他非常郁闷啊!

    王锡爵道:“我相信郭淡再怎么奸猾,也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来,这分明就是有人污蔑郭淡,想借机来干掉郭淡。”

    “可惜如今已经晚了,此事已经在这里传开,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得人尽皆知。”申时行满面愁容地叹道:“这么一来,凡事又充满了变数。”

    ......

    任何有关礼教得事,都是非常麻烦的事,尤其这都还关乎皇室。

    此事要处理不好,皇家会遭受到天下人耻笑。

    天下读书人也会群起而攻之。

    因为在礼教面前,没有是非对错,只有圣人云。

    如政治斗争,有支持者,也有反对者,大家可以各显其能,拉帮结派,但是关于礼教,谁都不敢乱说话,这是信仰,是不能触碰的。

    ......

    而万历与李太后比他们要更加清楚这一点,如今这事还未查明究竟传出去的,他们母子是谁也不敢相信,就连身边的太监都不敢用。

    而这就是关税后遗症。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明君,甚至那些雄才伟略的皇帝,都不敢对利益集团下重手,因为利益集团渗透各个方面,你无法知道所有的敌人。

    他们通常的手段,就是拉一派打一派,换汤不换药,其实万历也是拉一派打一派。

    他首先还是先稳住了内阁,不然的话,他也不敢动,但问题是内阁又没有得到好,万历是利用内阁扶植郭淡这个非传统利益集团之内得人,这必将引起传统利益集团的重视。

    现在万历和李太后唯一能够依靠得,就是郭淡和朱翊鏐。

    朱翊鏐就不用多说,而郭淡的话,他现在可是最大的受害者。

    万历现在是连张诚、张鲸都不敢用,因为他也不敢确定,那两人就是清白的。

    毕竟明朝太监权势滔天,尤其是在后宫,冯保都敢将永宁公主,李太后的掌上明珠,当成货物一般卖出去,宫女更是敢把驸马给打死。

    可见在明朝,皇家与太监还真不是主仆的关系,其实发展到现在,都成为一种盟友关系,而大太监也可以归于利益集团。

    太监欺负皇家的人,也真是比比皆是。

    而这事要是玩不好,后果可能远比他们想象得要严重。

    万历也非常紧张。

    一方面是他妹妹,另一方面又是郭淡,如今他的许多利益都绑定在郭淡身上,他不希望任何一方有失。

    故此,万历立刻将郭淡与朱翊鏐召来净心寺,商议对策。

    郭淡此时才得知,原来又是针对自己来的,永宁公主只不过是针对他的屠刀,这心里可真是万马奔腾,但他也不好埋怨李太后没有将这事给捂住,同时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于是道:“依卑职之见,这事只要不承认就行了,他们可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那些谣言。”

    李太后苦笑道:“若有你说得这么简单,那可就好了。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状告你欺负永宁公主,并且他们还知道哪名宫女受了伤,到时逼得陛下只能派人调查此事,一旦此事立案,可就说不清了。”

    如今这事就是从宫里传出去的,这要派太监去调查,可能天天会小道消息传出去,说不定就弄假成真。

    要给大理寺、刑部去查,各方利益集团都会干预,这么好的机会,不弄死你郭淡,还等着过年啊!

    对方这一招可是非常贱的,给大家留下一个突破得口子,这可是一桩罪案,不仅仅关乎礼教,你得去调查,李太后和万历久经沙场,都知道,这种一旦调查起来,那真可能会弄巧成拙。

    一旦内廷与外臣合作,会很麻烦的,言官可不会怕这么多,大声嚷嚷就对了,你杀,你尽情的杀,看你能够杀多少。

    朱翊鏐急切道:“那就照实说,事实就是郭淡救了我姐。”

    万历皱眉道:“你糊涂呀,那岂不是告诉天下人,是永宁打昏宫女,然后跳河自尽。”

    李太后也是眉头紧锁。

    这就是令她最为头疼的地方,这关系到她的女儿,她可不想将永宁公主给推倒前面去,那她就不能将实情道出去,而且这要说出去,也有损皇家名誉。

    郭淡心里老郁闷了,因为他问心无愧,但你要不说实话,那他就问心有愧,而且他觉得拿一个谎言遮盖另一个谎言,那除非天下人都是傻缺,否则的话,这只会越弄越糟的。

    其实如这种事,其实曾经那个资本社会也经常发生,我应该能够想到应对之策。

    郭淡开始在脑中搜索类似此事的一些案例。

    过得一会儿,他突然道:“太后,陛下,你们可有想过公主?”

    万历听得莫名其妙,道:“若非此事牵连到公主,朕与太后也不会这么头疼。”

    郭淡摇摇头道:“卑职指得不单单是这事,而是公主。”

    李太后好奇道:“此话何意?”

    郭淡道:“为什么公主会要投河自尽?又是谁造成这一出悲剧的?”

    万历立刻道:“你是指张居正?”

    郭淡摇摇头道:“其实人为之祸,这是难以避免的,这世上总有坏人在,但是卑职认为,真正酿成公主的悲剧,恰恰就是舆论,就是那些所谓的礼教。

    我相信即便孔圣人在此,也会同情公主的,公主是无辜的,她是受人所害,但如今却要她来承担这一切,今日是卑职凑巧救了公主,但是公主显然已有寻死之心,下回,下下回呢?

    悲剧可能还会再度发生的。”

    李太后听得也是似懂非懂,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郭淡道:“卑职的意思是,公主是无辜的,公主是受害者,那为什么让公主这一切,卑职觉得,太后和陛下都有责任为公主鸣冤,让公主得以解脱。”

    李太后与万历相觑一眼。

    如今罪魁祸首都已经死了呀。

    郭淡又继续言道:“卑职认为,遮遮掩掩,只会令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与其如此,就不如大声说出来,说出皇家的委屈,说出礼教得悲剧。”

    李太后道:“这可不行,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

    针对礼教,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郭淡道:“但卑职也知道,人都恻隐之心,一定会有许多人对公主产生同情的,也一定会有人对此反思的,也只有这样做,才能够真正卸下公主身上的枷锁。”

    万历目光突然闪了闪,问道:“郭淡,你可有把握?”

    李太后稍稍瞟了眼万历,但也没有做声。

    郭淡道:“陛下,卑职有七分把握,能够扭转此事,但两个前提,第一,是快速行动,毕竟人都有先入为主得观念,一旦对方舆论先起来了,那我们的这番说辞,就将会成为借口,到时可就真的无力回天。

    第二,卑职需要得到太后和陛下的支持,毕竟这涉及到皇家,若没有太后和陛下的申明,难以令人信服。”

第六百七十二章 先声夺人

    先发制人。

    走到前台。

    在这种危机前夕,郭淡提出的这两个建议,令李太后和万历都倍感疑虑。

    这是因为在涉及到皇室得舆论上,皇家通常都是非常保守的,甚至可以说是一味的被动挨打。

    皇室的喉舌其实就是那些大臣,而当大臣都反对的时候,那么皇室唯一的做法,就是威逼利诱去地说服大臣,是没有第二个选择的。

    故此先前得时候,李太后也是传统做法,先静观其变,看看大臣们到底是怎么想的,然后再从中周旋。

    而郭淡却是要先发制人,主动出击。

    但是相比起第二点来,这第一点倒还说得过去,因为这事他们不说,也是捂不住的。

    这第二点,走上前台,更是令他们母子难以接受。

    他们觉得这有违皇家风范,身为皇帝、太后,怎么亲自出面去跟那些争辩,辩得还是自己的家事。

    万历问道:“你是否想利用报刊来在做这事?”

    “是的,陛下。”

    郭淡点了下头,道:“我们手中也唯有报刊可用。”

    李太后道:“但也不见得所有大臣都会相信这种传言,你主动出击,可能会引起更多大臣的不满。”

    郭淡道:“太后,不可否认,这的确有可能,凡事都有风险,卑职也没有必胜得把握。”

    李太后还是显得非常犹豫,她向万历问道:“皇帝,你如何看?”

    万历思忖一会儿,道:“此事母后做主就行,儿臣全听母后的。”

    李太后沉思少许,道:“我不赞成这么做,不能为了永宁,就让整个皇室都卷入到这旋涡之中,尤其这会影响到皇帝的威严,堂堂天子又怎能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去为妹妹鸣冤,老身宁可......。”

    虽然她话未说完,但是慈祥双目却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其实她的意思就是相比起来,她就宁可皇帝用屠刀来解决问题。

    她是对的。

    作为皇帝竟然被逼得去为妹妹鸣冤,这天威何在?

    皇权是始终第一位。

    不能拿皇权来做任何交易。

    郭淡颔首道:“是卑职考虑不周,还望太后宽恕卑职。”

    这时,朱翊鏐突然道:“母后,既然皇帝哥哥不便出面,那就由儿臣来吧。”

    “你?(王爷)”

    李太后、万历、郭淡同时发出惊讶之声。

    “我不行么?”

    朱翊鏐道:“我一直都为我姐感到委屈,早就想跟他们论论,而且,如果他们真的在外面造谣,污蔑我姐,那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李太后与万历相视一眼。

    然后同时看向郭淡,仿佛在问,他行吗?

    虽然朱翊鏐也是皇室中人,但由于他只是一个藩王,本来就没有权力,而且成天在外面胡作非为,与人争吵斗殴也是常有的事。

    让他去吼上两句,倒是不会影响到皇室,大家也都习惯了这位嚣张跋扈的王爷。

    但问题是,他行吗?

    郭淡瞧了眼朱翊鏐,思索一回儿,突然笑道:“太后,陛下,卑职以为,王爷简直就是最佳人选。”

    李太后问道:“此话怎讲?”

    郭淡道:“适才太后说得对,陛下贵为天子,若是亲自出面写文章为公主鸣冤,虽能增加真实性,但是于情于理不合,王爷就不同,王爷乃是性情中人,他为公主鸣不平,这是合情合理的。”

    朱翊鏐激动道:“那就本王来。”

    万历再度问道:“郭淡,这真的可行?”

    似乎若有所指。

    潞王人品不行,又没有信誉,他发表文章来说,会不会弄巧成拙。

    朱翊鏐郁闷道:“皇帝哥哥不相信臣弟么?”

    万历赶忙道:“当然不是,朕只是怕你受到委屈啊!”

    朱翊鏐拍着胸脯道:“臣弟为母后,为皇帝哥哥,为姐姐受一点委屈也无所谓。”

    李太后笑着摇摇头,又向郭淡问道:“你打算怎么写?”

    她虽然非常疼爱朱翊鏐,但是她认为,就算朱翊鏐吼上几句,也无伤大雅,皇家可进退自如。

    郭淡迟疑道:“回禀太后,这事卑职还得仔细思考一下,但重点就是为公主鸣不平,从而唤起大家对于公主的同情。”

    他又不是神,什么都会,他可没什么妙笔丹青,他的文笔跟他的人是截然相反,浅薄的一塌糊涂,他只知道往哪个方向去走,但具体是怎么写,就需要如徐姑姑那样的专业人士。

    李太后又道:“但这会影响到公主吗?”

    郭淡又迟疑了,讪讪道:“回禀太后,这卑职也不敢保证,毕竟这肯定会将公主推倒风口浪尖上,但是...但是卑职认为,一味的回避此事,效果也并不好。”

    以前就是皇室都是选择遮掩,回避,从来没有正面怼过,在清算张居正和冯保的时候,也没有提半句公主。

    但结果就是公主投河自杀。

    李太后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如果对方是冲着皇室来的,她就还能够周旋一下,但问题对方是冲着郭淡去的,她也预计到,满朝文武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永宁公主只不过是替罪羔羊罢了。

    这事不宜迟,郭淡与朱翊鏐得立刻赶去五条枪,因为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淡淡!淡淡!”

    刚刚出得净心寺,就见到徐继荣和关小杰迎面跑来,后面还站着形单影只的朱立枝。

    “淡淡,你还好么,哥哥没有杀了你吧。”

    徐继荣一脸关切道。

    郭淡真不知如何回答徐继荣这个白痴的问题。

    朱翊鏐好气又好笑道:“等会再杀。”

    徐继荣忙道:“哥哥,你可千万别相信那些传言,你说淡淡骗钱,这我相信,但要说他欺负公主,我可不相信,淡淡可是很怕他妻子得。”

    天啊!连他都知道了!郭淡敲了下额头,一把勒住徐继荣的脖子,“别啰嗦,我们快点走吧。”

    “哎呀呀!你先告诉我去哪里?”

    “去寻找正义。”

    出得皇家马场。

    终于见到令他梦牵魂绕的杨飞絮。

    “飞絮,虽然我现在就连一刻都不想让你离开我,但是我又非常需要立刻去找到徐姑姑,然后请她去五条枪总部。”

    “如果你少说废话,也许你能够赚更多钱。”

    扔下这句话,杨飞絮便上马往京城方向疾奔而去。

    郭淡、朱翊鏐、徐继荣、朱立枝也急忙忙往城内赶去。

    关小杰?

    他太胖了,骑马比较困难。

    如果是坐马车的话,至少要一个白日才能够赶回城内,但是骑马的话,只需要一半的时辰。

    等到他们感到五条总部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天。

    入得院内,正好见到徐姑姑与杨飞絮站在厅内,徐继荣和朱翊鏐同时上前一步。

    一个是兴奋,一个是痴迷!

    “姑姑!”

    “徐姐姐,好久不见。”

    .....

    徐姐姐?

    徐继荣顿时狂躁起来,猛地一推朱翊鏐。

    “哎呦!”

    一心扑在徐姑姑身上的朱翊鏐,一不留神,被徐继荣给推倒在地。

    “哥哥,你什么意思,我叫姑姑,你叫姐姐。”

    徐继荣挥舞着拳头咆哮道。

    朱翊鏐是瑟瑟发抖,发狂的徐继荣,他可也害怕得很,急忙解释道:“荣弟,哥哥没有别的意思,这不是以前叫习惯了么。”

    “以前你也应该叫姑姑。”

    “是是是,叫姑姑,叫姑姑。”

    面对凶神恶煞的徐继荣,朱翊鏐是双手护脸,唯唯若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突然飘来这么一句话。

    徐继荣、朱翊鏐同时寻声看去,只见最后才进来的朱立枝如一团白雾一般,从他们眼前飘过,只是在地上留过一道绿色的“长影”。

    “徐姐姐...不,徐姑姑呢?”

    朱翊鏐突然跳起来,左右看了看,嗬哟一声,“糟了!郭淡也不见了。”

    徐继荣道:“都怪你,我都还没有想姑姑问好!”

    朱翊鏐急得直跺脚,“荣弟,哥哥不过是喊一句徐姐姐,你要打我,如今郭淡把你姑姑都拐走了,你也怪我?”

    徐继荣哼道:“那是因为我相信淡淡得为人,我可不相信哥哥。”

    “为什么?”

    朱翊鏐激动道。

    “因为永宁公主在流泪。”厅内传来朱立枝那轻飘飘的声音。

    朱翊鏐眨了眨眼,顿时尴尬地向找一条缝隙钻进去。

    就在他们争吵之时,郭淡与徐姑姑和杨飞絮已经入得里屋。

    郭淡迅速地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徐姑姑。

    “如这种事,一旦遇上,可真是祸福难料啊。”

    徐姑姑听罢,顿时直摇头,她太明白这种事,她至今兀自饱受许多人的诋毁、谩骂,虽然也有一些人是非常敬重她的,但在许多士大夫眼中,她就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连骂她都嫌累。

    关键骂也没用,徐姑姑依旧是我行我素,也不回嘴。

    她可以不在意,但皇家不能不管。

    徐姑姑突然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你不先发制人,那你是必败无疑,他们绝不会放过你的。”

    郭淡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徐姑姑微微蹙眉道:“但是你选择潞王,这非明智之举,毕竟潞王的名声向来不好。”

    “可是虎毒不食子,正是平日里潞王嚣张跋扈,突然变得温柔,感性,反而更能触碰别人的心弦,如果潞王是一只绵羊,就算哭啼啼,也不会给人很深的印象。”

    “但是潞王的话,不会令人信服的。”

    “我也没有打算去说服对方。”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将整件事都模糊化,扩大化,让我们站在更高的角度去议论此事,而不是争论我到底有没有欺负永宁公主。”

    郭淡耸耸肩道。

    作为商人,当然知道如何操控言论,但是商人与教派不同,传教得人是要所有人相信他的信仰,商人从来不会试着去说服所有人相信自己,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他们只会将言论引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不管那是天堂,还是地狱。

    徐姑姑稍稍点头。

    郭淡道:“现在我们要想一个非常醒目的标题,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以求做到先声夺人。哦,还得以潞王的口气来说。”

    徐姑姑思索半响,道:“不如就叫做‘我恨冯保!我恨张居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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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549/ 第一时间欣赏承包大明最新章节! 作者:南希北庆所写的《承包大明》为转载作品,承包大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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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包大明介绍:
一名交易分析员因为一场事故,穿越到大明朝万历年间,成为一位大牙商的上门女婿。
他原以为自己也能像穿越小说中那些主角,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富可敌国,妻妾成群。
直到他遇见了万历皇帝,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一本万历.....。
“陛下,关于草民的佣金.....?”
“你放心,少不了你的,朕这就户部发给你。”
“陛下,你先前让我帮你掏空国库,充盈内府,如今国库就只剩下老鼠屎!”
“既然如此,那朕就再将国库承包于你。”
“.......陛下,草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你但说无妨。”
“M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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