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八章 人算不如天算
翌日。
天还是蒙蒙亮时,郭淡的卧房门便打开来。
只见郭淡搂着身着一件紫色丝织睡衣的寇涴纱,谈不上小鸟依人,但是绝对性感妩媚,轻吻了下她的朱唇,“夫人昨日多有劳累,今儿多睡一会儿。”
寇涴纱脸上泛红,冷若冰霜的脸庞透着透着一丝娇媚,啐道:“你才劳累了。”
“我是任劳任怨。”郭淡立刻道。
“大清早得就知道胡说八道。”
寇涴纱轻轻拍了下郭淡的胳膊,又道:“夫君,我知道你的用意,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是普通人,你与她说话的时候,还是得注意一些,莫要口无遮拦的。”
郭淡点头笑道:“夫人的嘱咐,我自当铭记于心。”
“也不知是真是假。”寇涴纱微微翘起嘴角。
“当然是真的。”
郭淡又道:“但是话说回来,我反倒是担心夫人你太过看重她,导致让人看出什么来。”
寇涴纱点点头,道:“我一定会注意的。”
“那行。”
郭淡挺了挺胸膛,道:“为了晚上能够帮助夫人入眠,为夫得去锻炼身体了。”
“呸!”
寇涴纱羞涩难当地在郭淡腰间拧了下,“不正经。”
“哈哈!”
以往郭淡都是要去街道上跑,但是今日多了一个人,不便上街道跑,他打算围着后门的小巷走一走。
如今这些地方都属于牙行的。
他直接往后门出得宅院。
只见两个美女站在门前,其中一个的姿势那真是万年不便,环抱绣春刀斜靠在门沿边上。
正是杨飞絮。
还有一个自然就是朱尧媖。
她已经换上牙行的白色制服,发髻扎于脑后,精致的脸庞完美展现出来,修身得制服也凸显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
非常有料,这一点郭淡可以肯定,因为他亲眼见过。
隔了一宿,朱尧媖见到郭淡,不免又有些紧张。
郭淡突然严肃道:“李芳尘,通常来说,早上的时候,都要主动向我问声好。”
“总经理好。”朱尧媖忙道。
杨飞絮闪过一抹惊讶,这真的是公主吗?
“早上好!”
郭淡点点头,又指向杨飞絮道:“你看,这就是典型的反面教材,仗着自己武艺高强,我打不过她,就从来不向我问好,要么不开口,开口必会尴尬,我称她为聊天终结者。”
聊天终结者?朱尧媖贝齿轻咬了下朱唇,偷偷瞧了眼杨飞絮。
杨飞絮微微张嘴,察觉到朱尧媖的目光,最终还是忍住了。
看来这妞典型的欺软怕硬,要不是公主,估计她又会怼回来。郭淡又向朱尧媖问道:“昨天住得还习惯吗?”
朱尧媖含羞道:“多亏有馨儿帮我。”
她昨日吃晚饭的时候,还是比较愉快,破天荒的吃了两碗饭,毕竟几个人女人凑在一块,这一边吃,一边聊,不知不觉就吃了两碗,这比一个人孤独的吃饭,当然要开心许多,可等到晚上得时候,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入眠。
什么都不会。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掀开被子,然后躺进去。
全都是馨儿在帮她。
“那就好!”
郭淡笑道:“你身体还比较虚弱,我们今日以快走为主,你跟着我就行。”
“哦。”
朱尧媖小鸡啄米般地点点头。
对于锻炼,她其实也是一无所知,生怕很难,自己做不来。
但其实非常简单,因为郭淡也怕她经受不住,故此没有打算带她晨跑,就带着她快走。
一炷香后。
“呼...呼...!”
坚持住!一定要坚...坚持住。
朱尧媖仿佛眼睛和耳朵都已经感受不到,唯一能够感觉到的就是心跳声。
忽听得身边一人道:“我们走慢一点。”
朱尧媖偏头看着身边郭淡,喘着气道:“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显得非常沮丧。
郭淡笑道:“你比我预期的要坚强许多,至少你在坚持,而不是开口叫苦喊累,一般有这种性格得人,必然会取得成功。”
“真...真的吗?”朱尧媖透着一丝欣喜道。
郭淡道:“自信一点,把‘吗’去掉。”
朱尧媖虽兀自是气喘吁吁,但嘴角边还是露出一抹笑容来,她此时此刻,比任何人都需要鼓励。
郭淡又带着朱尧媖慢走了一会儿,便结束了今天的晨练。
回到院内,郭淡不见寇涴纱,便向汐儿问道:“夫人呢?”
汐儿道:“夫人已经去牙行了。”
“都让她多休息一会儿了。”
郭淡嘀咕了一句,然后便去到浴房。
吃过早饭之后,他便出门去往牙行。
“你现在到底是保护谁?”
发现杨飞絮还站在门前,郭淡笑问道。
杨飞絮道:“太后只是交代让我注意一点。”
“那就还是以我为主。”
郭淡道:“这种生命攸关的事,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刚刚来到牙行大门前,就见小安急匆匆跑了出来。
“姑爷,姑爷,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郭淡问道。
小安道:“方才开封府那边传来消息,那边许多地方发生什么水患。”
“水患?”
郭淡大吃一惊。
“嗯。”
小安直点头。
“可真是见了鬼。”
郭淡狠狠骂得一句,步伐也加快了。
他太清楚,一旦闹天灾,这损失就是白捡的,没有一点办法。
他向小安问道:“我们大概损失多少?”
小安愣了下,道:“暂...暂时还未算出来。”
“他们连账都没有算清楚,传这个消息来干什么?考验我的智商么?”
郭淡不禁怒骂道。
小安低着头,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真是岂有此理。”
话虽如此,但他已经意识到,这年头是不可能这么快就估算出来。
来到牙行。
“总经理好。”
“我一点都不好。”
郭淡都没有看前台那两个小姐姐,便如一阵风似得,消失在大厅。
来到办公室,朱尧媖已经坐在里面的桌前,神情还显得非常兴奋,这其实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天上班。
“早上好!”
“好。”
郭淡只是稍稍点头,然后径直往后门走去。
朱尧媖神情一滞。
忽听得吱呀一声,只见寇涴纱从外面走了进来。
“夫人,我正打算去找你,听说开封府那边闹水灾?”
郭淡问道。
“水灾?”
朱尧媖惊呼道。
寇涴纱礼貌性地瞧了眼朱尧媖,然后才向郭淡道:“就在方才,我又收到卫辉府传来的信,卫辉府也有不少地方出现水患。”
“卫辉府?”
郭淡痛苦不堪道:“这是天要亡我吗?”说着,他转过头去,道:“芳尘,去把河南道的地图拿来。”
“咳?”
郭淡回过头去,看着杨飞絮道:“你嗓子不舒服吗?”
杨飞絮双目一瞪。
寇涴纱道:“芳尘第一天来,怎知道地图放在哪里,我去拿吧。”
朱尧媖顿时神情黯然。
“难道第一天得工钱就不用发吗?”
郭淡一手拉住寇涴纱,又向朱尧媖道:“就在书柜的第二层。”
“哦。”
朱尧媖面色一喜,立刻去到书柜前。
杨飞絮不露声色地靠在书柜旁。
郭淡倒是没有怎么关注她,来到办公桌后面坐下,道:“情况严重吗?”
寇涴纱道:“从信上来看,开封府的情况比较严重,从封丘到开封城以东,都受到洪灾,卫辉府的情况没有开封府那么严重,但是涉及许多村县,而如今刚刚播种完,这损失可能不小。”
郭淡道:“看来我们的瓷器计划要往后延一延。”
寇涴纱道:“我方才已经派人去追回送去南京、景德镇的汇票,应该是可以追回来的。”
“找到了。”
朱尧媖来到桌前,将一张地图递过去,道:“给。”
“谢谢!”
郭淡接过地图来,往桌上一铺。
寇涴纱立刻从地图上指给郭淡看,有哪些地方出现水患。
“不应该呀!”
郭淡突然皱了下眉头。
寇涴纱道:“天灾可没有应不应该的。”
“我指得不是这个。”
郭淡手往地图上指去,“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出现水患,我就不信这边上的归德府会安然无恙,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真是天要亡我。”
寇涴纱微微蹙眉,道:“对呀!信中是讲前些天连降暴雨,这归德府就边上,不可能它那边就不下雨。”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真的出现水灾,陛下应该会及时找我去。”
郭淡双手一摊。
杨飞絮突然道:“也许是他们走得慢。”
郭淡瞧了眼杨飞絮,道:“只能这么解释了。”
寇涴纱道:“那我们是不是立刻通知陛下。”
郭淡道:“这是当然,不过我也得立刻赶去一趟开封府。”
寇涴纱又问道:“那要不要请居士过来。”
郭淡愣了下,心里寻思着,这天灾会不会有什么忌讳,道:“先去请无思居士过来一趟,我先跟她谈谈,再去跟陛下汇报。”
说着,他便向小安道:“不要跟块木头似得杵在那里,我看着就心烦。”
心情不好的郭淡,每句话都带刺。
好在小安已经习惯了,赶紧跑了出去。
郭淡往椅背上一靠,道:“曾今有一个人跟我说过,我们商人赚的钱,有五成是老天得,不管你愿不愿意,这话果然有些道理,这要是多来几回,我们就等着倾家荡产了。”
寇涴纱稍稍瞪他一眼,“闭上你的嘴。”
“童言无忌。”
郭淡呵呵笑得几声,突然,他偏目看向一旁的朱尧媖,只见她神色黯然,脸上充满着愧疚,笑道:“芳尘。”
“啊?”
朱尧媖抬起头来。
郭淡笑道:“别傻了,这跟你没有关系,你昨天才来到,而水灾是发生在几天前,退一步说,你要真有呼风唤雨的本事,那我就赚大发了,但愿你能够给我带来好运。”
第六百八十九章 内忧外患
清晨的宁静,被这突如其来得消息给破坏的支离破碎。
但是身为承包商,自然也要承包上天赐予得一切。
虽然上天至今还未眷顾郭淡,不是旱情,就是水患,可真是要了亲命。
在这时候,郭淡可不敢将希望寄托给朝廷,就连一丝丝都没有,因为完全不信任朝廷,就那办事效率,肯定会带着他走向地狱得。
这种事只能靠自己。
整个牙行立刻都动员起来。
粮食。
在灾难面前,粮食始终是第一位得。
郭淡让他们立刻传信给各个钱庄,让他们观察各地粮食情况,随时准备购买大量的粮食,以及传信李通,让他立刻查明河道上有多少粮船是属于牙行的,又可以抽调出多少粮船进入开封府和卫辉府。
饶是朱尧媖也在不知不觉中投入到工作当中,这个意外,令她迅速地进入秘书的角色,而她主要就是帮郭淡书写信函。
话说回来,郭淡身边还真缺这么一个人,小小她们毕竟就是一个小学毕业,文笔还是不怎么行,一般重要的信函,都是徐姑姑和寇涴纱。
但是徐姑姑不经常来,寇涴纱有时候也很忙,朱尧媖文采出众,甚至太出众了一点,导致一封商业信行,写得是妙笔生活,曹小东他们都不见得看得懂。
不管怎样,这都令朱尧媖迅速获得信心。
“这是出什么事了?”
姗姗来迟的徐姑姑,虽还不知原因,但外面已经在奔跑的员工,无疑告诉她,肯定是出大事了。
“是一个有关祈祷过度的故事。”
站在秘书桌前的郭淡苦笑地耸耸肩,又向朱尧媖道:“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朱尧媖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徐姑姑也瞧了眼朱尧媖,秀眉微微一蹙,待郭淡走过来,便小声问道:“她是谁?”
“你猜!”
郭淡笑道。
徐姑姑道:“那就不用猜了。”说到这里,她低声道:“你这一招还是高啊。”
她瞬间就明白过来,心中也不禁是暗自叫绝。
“多谢夸奖。”
郭淡一笑,又伸手道:“居士请坐。”
他没有打算隐瞒徐姑姑,因为他知道,徐姑姑经常坐在这里,想隐瞒只怕也是很难,但是他也不会开口说出朱尧媖得身份。
坐下之后,徐姑姑又微微瞟了眼朱尧媖,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
郭淡笑道:“居士,我们何不改天聊这个话题。”
徐姑姑微微一怔,问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什么是祈祷过度?”
郭淡道:“前几年开封府、卫辉府一直少雨,所以我们都祈祷能够多下一点雨,结果在前几天老天满足了我们,连下很多天大大雨,导致开封、卫辉各地都出现水患。”
“水患?”
徐姑姑面露骇然之色,道:“那你是叫我一块去开封府的?”
“先不着急。”
郭淡道:“我首先还得去跟陛下汇报这情况,但是我不知道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忌讳。”
“这...!”
徐姑姑小小吸得一口气,道:“一般来说,若出现天灾,州府官员自然是难辞其咎,但是朝廷一般也不会贸然将当地知府革职,主要还是看两点,其一,其中有没有人为的原因。其二,就是要赈灾的情况如何。
但你并不是官员,你只是承包者,你究竟要担什么责任,我也不太清楚。”
郭淡道:“若有人为原因,那就属于违法,那当然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但撇除这一点不说,我在跟朝廷的契约中写得非常明确,若遇到天灾,将视情况给予我免税,之后每年递减,算起来,今年的话,大规模的天灾,将能够免除五成税收,但是小规模得,恐怕只有两三成。但是我怕有人会借此大做文章,来针对我,到时腹背受敌,可就难过了。”
徐姑姑问道:“那你是否知道具体情况?”
郭淡摇摇头道:“根据来信来看,情况可能不是非常严重,但是涉及到许多地方,具体情况,这个恐怕只有去到那里才知道,小东、辰辰在也方面也都没有任何经验,他们也不知道严重与否。”
徐姑姑沉吟少许,道:“我建议你尽量夸大灾情。”
郭淡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徐姑姑道:“在我看来,不管这灾情严重与否,朝廷多半是不会给你任何支援的,除非你归还开封府和卫辉府,这事还得靠你自己,决不能寄望于朝廷。”
郭淡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不是应该尽量大事化小吗?”
徐姑姑摇摇头道:“如果你大事化小,那么你就无法判断他们会怎样借此事来大做文章,可如果你小事化大,以此来要求朝廷拨款支援你,那么朝中的大臣肯定会在这方面与你较劲。”
郭淡眼中一亮道:“但是我根本就没有奢望他们的帮助,也就是说,他们的攻击,对于我而言,无关痛痒。”
徐姑姑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这其实就是先发制人,在一个无关痛痒的地方与他们进行斗争,我也没有打算要你们这点钱,但我就是要,最终你不给我也无所谓。
但如果郭淡不要这个钱,那对方就可能从各个方面来给添麻烦,等于就是找个战场安置敌人。
郭淡沉吟少许,点点头道:“我先去跟陛下汇报,居士,你去准备一下,我们可能要立刻前往开封府。”
徐姑姑点点头。
二人同时站起身来,郭淡来到朱尧媖的桌前,“写完了没有?”
朱尧媖赶紧站起身来,将一张纸递给郭淡。
郭淡接过来看了看,点头道:“比上一封有进步,但还是要改掉一些咬文嚼字的习惯,因为看信的人,文化水平都不是很高。”
说话间,他小心翼翼的将信函折好,回到走到自己办公桌,拿出一张信封来,将信放进去,盖上印章,突然看到朱尧媖偷偷打量着徐姑姑,于是道:“无思居士,我的首席顾问。”
他又向徐姑姑道:“李芳尘,我刚招的秘书。”
徐姑姑微笑地颔首道:“你好!”
“你好。”
李芳尘赶紧点点头。
这时,寇涴纱推开门走了进来,“大小姐姐来了。”
徐姑姑微笑道:“你忙你的,不要管我。”
寇涴纱无奈一笑,又向郭淡道:“夫君,好消息,根据刚刚金玉楼、醉霄楼那边传来的消息,鉴于去年的关税风波,他们都在去年年末购买了大量的粮食,如果他们的粮仓没有受到水患的影响,那么卫辉府目前应该屯有不少粮食。”
“真是谢天谢地。”
郭淡稍稍松得一口气,又道:“夫人,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得赶去向陛下汇报。”
寇涴纱点点头。
徐姑姑道:“我要准备的东西不是很多,我吩咐人去拿就行了,我留在这里看有什么可以帮涴纱得。”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我先过去了。”
郭淡出得门去,将信拍在小小的桌上,“立刻送去卫辉府。”
言罢,就离开了。
此时屋内就剩下三个女人,寇涴纱略显沮丧道:“大姐姐,不瞒你说,我现在真是毫无头绪,我从来就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我还得想办法去赈灾,这事我真是毫无经验。”
她在任何人面前,都会表现得非常坚强,但只有在徐姑姑面前,才会表现出自己的无助,或者说沮丧得情绪,因为她认识徐姑姑的时候,就是非常无助得时候。
徐姑姑笑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忧,都说是赈灾,自然就是需要钱,你以前听到那些情况,多半都是因为没有钱导致的,不过我相信你们牙行会拿出足够的钱来赈灾得。”
寇涴纱苦笑道:“但是目前有两个州府受灾,我也不知道......!”
徐姑姑道:“也许情况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好。”
她们二人一边聊着,一边来到沙发前坐下。
却不知朱尧媖一直在偷偷关注她们两个,如果说寇涴纱的精明干练只是一个偶尔,那么徐姑姑的出现,就足以证明女人也能在外面表现的非常优秀。
这给予朱尧媖极大的信心,也为她指引了方向。
虽然她出来获得了自由,但是前路是何方,该怎样去生活,她完全不知道,她也在摸索之中。
......
而那边郭淡则是与杨飞絮骑马火速赶往皇家马场。
来到皇家马场,情况似乎有些出乎郭淡的意料。
万历并不是在办公室接见郭淡,而是在郭淡为他涉及到得廊道会议室,除此之外,还有内阁大臣,部臣,以及一些科道官。
“草民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万历立刻问道:“郭淡,你来得正好,朕方才听闻卫辉府、开封府出现水灾,你可知道情况?”
“草民.....!”
郭淡偷偷瞄了眼那些大臣,见许多大臣面露不善,心中是叫苦不迭。
“陛下问你话,你为何不答?”
宋景升突然道。
郭淡忙道:“回禀陛下,草民也正是想来与陛下汇报此事,根据草民得知的消息,卫辉府和开封府的确出现水患。”
万历忙问道:“情况如何?”
其实他比任何人都要紧张,因为这都是他的钱啊!
郭淡道:“据草民所知,开封府的情况是比较严重的,草民希望朝廷能够履行契约,给予草民一些帮助,免除一些税收,如此草民便能够动员更多的钱来救灾。”
万历面露痛苦之色,点点头,正欲开口答应。
“你还有脸来要钱。”
宋景升立刻站出来,道:“当初朝廷想要提高承包价,你当时是怎么说得,你说每年花了许多钱兴修水利,这才过去多久,结果就闹水患。而且偏偏是你承包的卫辉府和开封府,可见这并非是天灾,而是**,是你治理不当,才导致开封府、卫辉府蒙此大难。”
郭淡不甘心地问道:“就开封府和卫辉府发生水患?”
宋景升反问道:“难不成你还希望全国发生水患吗?”
“草民没这意思。”这帽子扣得,郭淡恨不得给他竖个大拇指。心里却非常纳闷,不会吧!就我开封府和卫辉府发生水灾,这是天要亡我吗?
杨铭深立刻道:“陛下,若风调雨顺,郭淡那点小伎俩,尚能糊弄百姓,但若出现任何意外,他立刻手足无措,只会请求朝廷帮忙,由此可见,这治理州府还得是官府啊。”
第六百九十章 我是政治素人我怕谁
说也可也真是不容易啊!
自郭淡承包卫辉府以来,在他们看来,一直可都是顺风顺水,他们完全忽略其实这两年,收成都不太好,大臣们也都选择性不提,提了除了打自己的脸,真是毫无益处。
他们可就盼着卫辉府、开封府出事。
这盼爷爷告奶奶,可算是给盼来了。
这可必须要大做文章啊!
否则的话,怎么对得起那些因为郭淡而失去工作的同僚们。
不少大臣纷纷附和杨铭深,抨击郭淡没有治理好卫辉府、开封府,以至于出现水患。
他们也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不是说张嘴就喷,因为郭淡给朝廷的税,其中扣除了不少费用,比如说驿站花费,官府花费,以及兴修水利的钱。
你每年扣了那么多兴修水利的钱,结果到头来却出现水患,由此论证,这钱都是被你挪用了,你没有拿去兴修水利。
这长枪短炮,是轮番轰炸。
万历在这事上面,必须得公允,表面上不能偏袒郭淡,毕竟他还得依靠官员去治理地方,向郭淡问道:“郭淡,你有何解释?”
郭淡道:“回禀陛下,为什么会要扣除兴修水利的钱,就是因为往年也经常发生水患,如果以此来论证草民挪用公款,这未免对草民不公平。
朝廷可派官员前去调查,草民向来非常遵守契约,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故此草民也希望朝廷能够遵守契约,给予卫辉府、开封府免除一定的税收。”
“荒谬!”
宋景升道:“且不说这事尚未查明,就说你每年从卫辉府、开封府赚那么多钱,朝廷让你多交一点,你也不答应,如今出了事,你却要朝廷补助,可真是岂有此理。”
郭淡道:“契约上没有让草民多交钱给朝廷啊。”
杨铭深哼道:“我就一直都说那份契约不公平,这真是太不合理了。”
郭淡哇了一声:“杨大学士,签的时候你不说,你现在才说,这......!”
杨铭深恬不知耻道:“那是因为陛下没有让老夫参与其中。”
万历狠狠地瞧了这老头一眼,心里寻思着,上回这老头怎么提及公主得事,唉...让他躲过了一顿板子。
如那李植如今可就在养屁股中。
不然的话,今日要更加热闹。
万历突然瞧向一直沉默的申时行道:“申首辅,你有何看法?”
申时行岂不知万历的小心思,就是让自己来帮他解围的,“回禀陛下,臣以为目前应该以救灾为主,这些事等到灾情过去再论。”
万历听罢,心里还是有些不甘,这钱都拿出去了,万一你们到时不补怎么办。
他当然是希望国库给予补助啊!
岂不知杨铭深等人对此也非常不爽。
杨铭深便道:“首辅大人,你这可真是拿卫辉府、开封府的性命当儿戏啊!自古以来,都是由官府来赈灾,郭淡从未做过此事,这稍有不慎,可能成千上万的百姓就会失去性命。”
申时行为难道:“我也没说让郭淡去赈灾。”
“看来申首辅与下官想的一样。”
杨铭深立刻向万历道:“陛下,老臣建议立刻派官员前去卫辉府、开封府,处理赈灾事务。”
我是这个意思吗?申时行可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你个臭老头,竟然跟我玩鸠占鹊巢。郭淡不禁暗骂一句。
这一招可真是太阴了,说是救灾,可一旦官员入驻开封、卫辉,那么当地建立的一切制度都将被破坏,首先三院就完全失去作用,他们毕竟是民,不是官,有官在,那当然是听官的。
而且这赈灾不是一天两天得事,拖一年也不足为奇,后续还得安置百姓,那郭淡可就没得玩了。
“杨大学士可真会为草民着想。”
郭淡呵呵一笑,又道:“草民也没有承包过州府,但是同样也非常成功,据我所知,每年的税钱,就属我们卫辉府交得最准时,且不差一文钱。如今我也是第一回遇到这水患,不知杨大学士凭何说草民没法去赈灾?”
杨铭深立刻道:“本官也从未说你不能赈灾,老夫是说你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也许你能够做得很好,但万一做不好,那后果可不堪设想,古往今来,多少民乱皆是因为赈灾不利引起得,朝廷决不能因此冒险。”
不少大臣纷纷点头。
其中包括许多中立派,如户部尚书宋纁,甚至包括王锡爵等人。
你要做不好,风险不是你能够承担得,而是国家来承担,你又拿不出任何证明,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这些老狐狸,可真是不好对付。郭淡心里郁闷死了,他老想往钱方面扯,但是申时行一句话,令他这一招就失效了,关于免税的事,等这事了结之后再说,目前以赈灾为主。
要继续扯那事,那就真说不过去了。
郭淡突然想起灯塔国的一场大选,心道,对呀,这种事我怕什么,该怕的是他们啊!笑道:“杨大学士也说了,古往今来,多少次民乱,皆是出自赈灾不利,以前可都是官员在赈灾,也就是说,官员经常赈灾不利。而且据草民所知,不是他们能力不足,而是他们非常贪婪卑鄙无耻,他们连救济百姓的钱都贪,他们简直就是猪狗不如。”
一个大学士当即就怒了,“你这是在骂谁呢。”
其余官员也都是怒目相向。
这都不能说是含沙射影,就是在指着我们的鼻子在骂。
郭淡笑道:“草民是在骂那些贪官,难道他们不应该被骂吗?草民不知各位大人为何这般生气,难道是......?”
“你休得在此放肆。”
杨铭深呵斥道。
郭淡笑道:“草民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关于官员利用灾情贪污受贿之事,真是比比皆是,数都数不过来,反观草民,是,草民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但也足以说明草民从未失败过来。
草民再斗胆说一句,如今开封府、卫辉府都是草民在承包,如果朝廷派官员介入,这万一搞砸了,那草民可就真说不清了。”
他白纸一张,是没有任何经验,但也没有任何污点,官员赈灾的污点,那可真是数都数不过来。
甚至可以这么说,郭淡闭着眼,张口就来,胡编乱造,都能够说对。
万历点点头道:“郭淡所言,也不无道理啊。”
这是什么道理,你就是偏向他。
许多大臣暗自嘀咕道。
宋景升道:“倘若你失败了呢?”
想阴我?你也太瞧不起人了。郭淡道:“侍郎大人,我们首先要定义一个失败的标准,不能说死一个人也是失败。草民认为可以将我朝数年来遇到的天灾所造成的损失综合起来,然后取一个平均数,如果我达不到这个平均数,那就算我失败,我达到了,自然就不能算我失败,至少我比一半官员都强。”
心想,就你们那办事效率,老子就不信连一半官员都比不上。
宋景升是一脸尴尬,建国初期还好,越往后面就真是劣迹斑斑,这个平均数真是不高。
但他也不能说,让郭淡所有官员都强,这好像又是在打自己的脸。
万历点点头,道:“朕觉得这样也非常公平,不知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宋景升无奈道:“陛下,这么做倒是可以,但朝廷也必须得派人去调查水患原因。”
万历犹豫片刻,问道:“你们认为派谁去比较合适?”
按照规章制度而言,确实得查明原因,万历也不好拒绝,但要是派李植他们前去调查,那就还是算了。
方逢时突然站出来道:“老臣举荐姜给事,姜给事曾在卫辉府和开封府待过一段时日,对那边的情况比较了解。”
杨铭深他们瞅了眼方逢时,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做声。
如今他们倒是不想派姜应鳞前去,因为姜应鳞太耿直了一点,就会实话实说,添油加醋都不会,但是方逢时毕竟是都察院得头头,比他们都有资格举荐。
其实万历也不想姜应鳞去,他想派太监前去,理由跟杨铭深他们一样,但他也不太好说什么,于是点头道:“好吧,就派姜给事前去调查此次水患得原因。”
这会议结束之后,万历又立刻将郭淡叫去办公室。
“你究竟知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等郭淡行礼,万历便直接问道。
郭淡忙道:“具体情况,卑职也不知道,但是情况说不定比卑职方才说得要好一些。”
万历道:“既然如此,你方才为何那么说?”
郭淡立刻将原因解释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
万历点点头。
郭淡又道:“陛下,虽然方才并没有奏效,但是陛下也可以用这一招,让那些大臣专注此事。”
万历委屈道:“契约就是这么写得,理应如此,如今到成为一个借口。”
郭淡无言以对。
问题就是朝廷根本就不是守契约,而是忌惮你肥宅,否则的话,契约早就撕得粉碎了。
若契约有用,那还要官员作甚。
万历又问道:“那你可知道,这回要损失多少?”
郭淡道:“卑职暂时还不知晓,但损失是避免不了的。”
万历顿时觉得一阵心绞痛,他多么希望郭淡能够向以往一样,拍着胸脯告诉他,陛下请放心,我能够扭亏为盈。
这是天灾啊!
除非是神,否则的话,怎么扭亏为盈。
郭淡又道:“陛下勿要为此伤神,如今海外计划已经展开,那才是重中之重,那点点损失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万历顿时眼中一亮,对呀,那边才是大头。脸色这才缓和一些,但笑容是绝对没有的,毕竟是损失,不是赚钱,对于财货而言,损失一两他也心疼,道:“此事你一定要做好,可不能有丝毫疏漏,否则的话,那些人可不会放过你的。”
郭淡点头道:“陛下请放心,卑职一定不会令陛下失望的。”
第六百九十一章 奇迹
当郭淡赶回牙行时,已是深夜,但寇涴纱与徐姑姑还在等着他。
“你们还没有休息?”
郭淡稍显诧异道。
寇涴纱笑道:“我们也才刚刚忙完。”
等到郭淡坐在寇涴纱身旁后,徐姑姑问道:“情况怎么样?”
郭淡笑道:“目前唯一的好消息,就是我这回能够骑马去开封府,这应该可以为我们争取不少时间。”
徐姑姑问道:“所以剩下来的就全是坏消息?”
郭淡道:“也谈不上坏吧,但肯定算不上好消息,目前可能就是开封府、卫辉府出现水患,呵呵,这老天真是太具有针对性,即便我们能够处理好,我们还是要接受朝廷的询问和调查。
但如果我们处理不好,那结果可能会非常糟糕,总而言之,这注定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损失是避免不了的,同时肯定还会被那些官员刁难,从中是肯定得不到好处得。
寇涴纱不禁担忧道:“这可如何是好?”
郭淡一手搭在寇涴纱的肩膀上,道:“夫人请放心,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将夫人你给赔了。”
寇涴纱拍掉他的手,“都这般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郭淡道:“我也很想哭,但问题是,但就算哭了,也得面临巨额得损失,我的眼泪可也是非常值钱得。”
徐姑姑抿唇一笑,道:“涴纱,你别太担心,不管怎么样,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乐观面对,总比消极对待要好。”顿了下,她又继续道:“其实在你们承包下这些州府后,就必须要应对这些问题。”
郭淡点点头道:“吸取经验、教训,大概就是我们此行唯一的收获,而这一笔收获也将会令我们受益无穷。”
二人这一唱一和,给予寇涴纱极大的信心,她笑道:“大姐姐,夫君,你们不管面临什么困难,都能够乐观面对,看来我与你们还相差甚远。”
郭淡呵呵笑道:“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居士落荒而逃的一幕。”
寇涴纱好奇道:“什么落荒而逃?”
徐姑姑自然知道郭淡是指上回她不辞而别,不禁双目瞪向郭淡,发出严重的警告。
郭淡嘿嘿一笑,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道:“哦,夫人,差点有件事忘记跟你说了,我们边上还有一件空置的宅院吗?”
寇涴纱点点头道:“因为之前股份的事,导致钱庄根本无法应付这么多事务,所以我们买下那间宅院,但是后来关于股份交易搬去了奖池大厅,所以一直空置着,夫君,你问这个作甚。”
郭淡瞟了眼徐姑姑,笑道:“因为我觉得近来事情非常多,非常需要居士的帮忙,故此我邀请居士住到这边来,居士已经答应了。”
“大姐姐,是吗?”
寇涴纱欣喜地向徐姑姑问道。
徐姑姑面露不甘,上回输得可正是冤枉,心中对父亲的恨意,又平添一分,但她还是点点头。
这愿赌服输。
不过她可不想就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开封府?”
“明日一早。”郭淡道。
.....
翌日清晨。
李芳尘还是早早起来,来到后门。
而郭淡早已经在那里虚席以待。
“我是不是来晚了。”
李芳尘略显忐忑道。
“是我起得早。”
郭淡笑道:“我今日必须赶去开封府,不能带着你一块锻炼,不过我希望我回来的时候,我们能够一块慢跑。”
李芳尘眸中流露出失望之色,但她还是微笑地点点头。
“记住,不要勉强,这种事是不能坑操之过急的。”
“嗯。我记住了。”
朱尧媖坚定地点了下头。
郭淡等得片刻,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祝我好运。”
“啊?”
朱尧媖微微张嘴,旋即腼腆地笑道:“祝你好运。”
“多谢。告辞。”
郭淡微微颔首,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朱尧媖看着郭淡离开的背影,微微撇了下嘴角,情绪显得有些低落,毕竟她刚刚来到这里,与她最熟络的就是郭淡,虽然她跟小小和馨儿的关系不错,但是对她们,她还是有很多保留得,而郭淡是知道的她身份,她可以没有任何保留。
她当然不想郭淡离开。
这并未逃过站在门口等候得杨飞絮。
“你是不是给公主了吃什么药?”
她低声向郭淡询问道。
郭淡错愕道:“什么意思?”
杨飞絮道:“她一点也不像公主。”
郭淡这才反应过来,道:“如果真有这种药,我早就偷偷给你吃了,在你面前,我根本就不像似一个雇主。”
“我的雇主是太后,是陛下。”
“你知不知道,我最恨别人用陛下和太后来压我,因为我对此毫无办法。”
郭淡撂下这句狠话,便大步朝门口走去。
杨飞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来。
郭淡与徐姑姑、杨飞絮,以及一队皇家近卫,骑着快马,日夜兼程赶往卫辉府。
过得几日,他们终于抵达卫辉府。
在途径彰德府时,郭淡原本也想打听一下情况,但是由于如今消息传播比较慢,彰德府并没有给郭淡什么消息,不,倒是有一个消息,就是彰德府没有出现水患,这是因为彰德府境内得消息河道不多。
“郭大哥!”
“姑爷!”
早就在此等候曹小东和辰辰立刻跑了过来。
“奇怪?”
刚刚翻身下马的郭淡,忽听得兀自坐在马上得徐姑姑言道,不禁抬头看去,只见徐姑姑四处张望着,面露疑惑之色。
他不禁也四处看了看,可没有什么奇怪的现象啊!
这时,曹小东和辰辰已经跑了过来。
不等他们开口,徐姑姑倒是先问道:“卫辉府到底有没有发生水患?”
曹小东、辰辰当即一愣。
郭淡也呆住了。
这要是骗他,哪怕是愚人节,他也会大开杀戒的。
“对...对啊!前几日我们卫辉府是发生了水患,但不是这一代,这里没有什么河道,主要集中汲县那边。”曹小东是忐忑不安地说道。
徐姑姑问道:“为何我们一路行来,没有见到一个灾民?”
郭淡也猛然惊醒过来,道:“对呀!为什么没有看到灾民?”
曹小东与辰辰相觑一眼。
两个小家伙同时摇摇头。
“没灾民,我们卫辉府没有灾民。”
“为什么?”
徐姑姑惊奇道。
曹小东挠着脖子道:“因为我们卫辉府所有的田地都在大地主手里,这田被淹了,农夫也没有什么损失,他们还是能领到工钱。”
辰辰补充道:“大多数作坊都没有建在河边,即便建在河边,也都是建在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因为地势低的,都是良田,作坊也没有被淹没。”
徐姑姑和郭淡这才反应过来。
卫辉府已经完全进入商品社会,而且是非常彻底,里面就没有一寸土地是完全农夫的,因为农夫也会算账,发现自己种田真不赚钱,还不如去作坊做事。
将田地租给地主,自己去作坊做事,这就有两份收入。
大地主损失惨重,雇农是照样令工钱,只要作坊没事,基本上不会出现灾民。
啪啪!
郭淡直接一招飞龙在天,打在他们两个的脑袋上,咆哮道:“连一个灾民都没有,你们告诉我非常严重,你们是在捉弄我么?”
“姑爷!”
辰辰双手抱头,委屈道:“我们没有说非常严重,而且我们有二十万亩地被淹没,还有两千亩牧场受到波及。”
郭淡眨了眨眼,好像也是,他们没有说非常严重,是徐姑姑让我骗那些大臣,这......!
徐姑姑问道:“那死了多少人?”
曹小东道:“目前我们知道的是,有九十余人死了,还有两百人多失踪了。”
“这么多?”
“这么点?”
郭淡与徐姑姑同时开口说道,但意思却是截然相反。
郭淡向徐姑姑问道:“这不算多吗?”
徐姑姑摇摇头,道:“这简直就是奇迹。”
曹小东道:“郭大哥,这主要是因为如今大多数人都住在府城附近,而那边倒是没有被水淹,多数被淹的都是河道两边的农田,那边上住着得都是一些雇农,许多雇农都还不与家人住在一起。”
郭淡点点头,又问道:“开封府现在是什么情况?”
辰辰道:“我们暂时也不清楚,但是情况比卫辉府要严重许多,徐秀才和利大叔已经赶了过去。”
曹小东立刻道:“可真是多亏徐秀才他们,正是因为他们这些年不断巩固堤坝,这一次洪水没有冲垮堤坝,水势不是那么快,如此才有很多人能够幸免。我们昨日刚刚听说,那归德府的堤坝都被冲破了,瞬间就淹没了十几个村落,真是好可怕。”
郭淡惊讶道:“你说什么?归德府也出现水患?”
曹小东直点头道:“我们也是刚收到消息,情况比开封府都要严重许多。”
郭淡当即破口大骂道:“他们自己都那德行,还真有脸来指责我,我还以为老天专门针对我,不行,我得去跟陛下打小报告,他们肯定是隐瞒了灾情。”
徐姑姑道:“哪里发生灾情都不是好事。”
郭淡顿时一脸尴尬,讪讪道:“那是,那是,不过我还是得告诉陛下一声,这样朝廷才会赶紧去救援归德府。”
第六百九十二章 危机只是被延缓了
此时此刻,郭淡的心情是复杂的。
这情况明显比他预计得要好得多,毕竟没有出现大规模的灾民,这减轻他不少负担。
同时不仅仅他承包下的开封府和卫辉府发生水患,边上归德府也发生了水患。
这又让他在朝廷的压力减少。
可要说高兴,他也真高兴不起来。
因为根据统计,卫辉府大约有七分之一的良田和五分之一的牧场受到水患破坏。
这损失可也是难以估量的。
不但如此,虽然因为商品经济的原因,避免了小农社会会出现的一些问题,而最典型的一个现象,就是没有出现大规模的灾民。
但不是说没有问题,这又出现了新得问题。
曹小东、辰辰两个小家伙将郭淡夹在中间,叽里呱啦地说得是没完没了。
可见问题也真是不少。
如今整个卫辉府的大地主都已经赶来府城。
他们可不愿意白白承担这损失。
但是,这郭淡也没有义务要赔他们钱,那么根据市场规律来说,他们将要做两件事,第一,辞退雇农,减少自己支出和损失;第二,调高粮价,最大可能的将自己的损失,转移出去。
这真是太有道理了。
今年粮食肯定是减产,供需失衡,粮价当然是要上涨的,不上涨就不正常。另外,这土地都淹了,我要雇那么多农民干什么。
但如果真的这么干,那将会对卫辉府的商品社会,造成极大的破坏。
卫辉府境内所有的作坊都将会被卷入其中。
粮价上涨,物价肯定上涨,卫辉府的优势就会被削弱,稳定的粮价一直都是卫辉府的优势,而雇农被辞退,失业人员将变多,又将会危害治安。
这回造成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到处处理起来,可就非常棘手。
可为什么那些大地主不直接这么做,还要先跑来府城,就是因为这两点可都是受到契约体系保护的,如果他们直接就这么干,那么诉讼院就可以起诉他们。
他们将面临巨额罚款。
那些大地主赶来府城,就是来跟三院闹的。
这特殊情况要特殊处理,你们不能限制我们。
其实法绅还是比较好说话的,他们自己也是士绅,有些法绅家里也损失严重,他们其实也想涨价。
但诉讼院是坚决不答应。
那些诉讼师都是读书人出身,他们有儒家思想,仁义、道德、诚信,可都是他们捍卫得价值观,这时候,你粮食要涨价,那你不是要了大家的命,而且他们多半都不是出身大户人家。
这粮价上涨,他们也不好过。
同时间,商人也都参与其中,他们大力支持诉讼院,坚决不能让粮食涨价。
你不涨是吧。
那我们就不卖。
大地主们立刻就联合起来,控制粮食出售,但他也不敢说完全不卖,这违法,他们每天就卖那么一点点,然后找各种理由,粮仓被冲了,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粮食来,道路堵塞,粮食还在路上。
粮店突然没粮食,百姓也感到恐慌,他们自己就抬高一分钱价格,希望购买粮食。
这黑市眼看就要出现。
好在许多商人事先就囤积了不少粮食,郭淡自己也屯了不少,他们为了不让粮食涨价,开始放仓库里面的粮食,如果粮价上涨,他们将会损失更多。
他们重心不是粮食,而是生产。
当然,这其实也就是寅吃卯粮。
他们在拖,最终还是希望郭淡能够来解决问题,这个问题他们是没法解决的,各方都有着不少的矛盾。
这郭淡刚刚进入府城,都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被梁馗、薛舫等一干大地主团团围住,诉苦的诉苦,叫冤的叫冤,当然埋怨声更多。
你小子可算是来了,当初就是你这厮忽悠我们,搞什么雇农制,取消佃农。
这下好了,损失全算我们的,那些雇农倒成了大爷,可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各位,各位!”
郭淡举了举手,示意他们安静,然后朗声道:“各位请放心,我今日来此,就是来处理这个问题的,我可以向大家保证,我绝不会让你们独自承担这一切,我一定会帮助大家度过这个难关的。”
顿了下,他又道:“但也请各位立刻让一切都回归正轨上,不要再搞什么消极对待,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那些大地主面面相觑,显得有些犹豫。
郭淡道:“你们应该没有忘记,上回是谁拿出一百万两来帮助你们的,难道这一次就会不一样吗?你们现在立刻回去,让粮食恢复供应,我想大家保证,三日之后,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
那些大地主们突然想起,上回郭淡洒出那么多钱来,这一次损失虽然惨重,但也不至于需要拿出百万两来救济,郭淡应该不会糊弄他们的。
而且三日时间也不是很久,于是他们纷纷答应下来。
其实除郭淡之外,任何人说这番话,包括皇帝这么说,他们也不会轻易相信的,可见那一百万不但帮助卫辉府度过危机,也让郭淡的信用大幅度上升。
他是有资格透支自己的信用。
郭淡只叫上梁馗一道去往陈楼,至于其余的大地主,郭淡就让他们回去等消息。
这种事人多反而不好谈。
当恐慌聚集在一起,就一定会出问题。
来到陈楼,郭淡便向梁馗道:“梁员外,你我都是知根知底,这算术我还是比较在行的,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夸大其词,你就如实告诉我,你们到底损失了多少?”
他知道先前那些大地主,肯定有些夸大其词的成分,但是这回造成他的预判失误。
梁馗道:“不瞒你说,其实我们心里还是很庆幸的,要不是这几年一直都在加固河道,只怕我们的损失远不止如此,但即便如此,我们损失还是非常大。
你也知道,这几年就没有丰收过,唯有河道边的良田,收成是最多的,而被淹没恰恰都是这些良田,如今播种季早已过去,原本再过两三月,就能够收获了,不曾想,唉...想要再种要等到今年八月,今年这些田地,基本上是颗粒无收啊。
而这里面还包含着我们近两年辛苦发展农业的技术,以及那些大水车,沟渠,还有我们必须要支付雇农工钱。”
长城以南种得多半是冬小麦,多半小麦都是要过冬得。
郭淡稍稍点点头,道:“但是这多半关乎明年得行情,今年的话,你们应该还足以支撑下来。”
“我看也很难。”
梁馗道:“因为不仅仅是我们这里闹水患,整个河南道多地都出现水患,粮价必然会上涨,而我们卫辉府目前还是需要从外面购买大量的粮食,即便你不让我们涨价,外面那些粮商也一定会涨,如今大名府粮价已经开始上涨,而他们那边倒是没有发生水患。除非你又拿出补助来,不然的话,粮价上涨是必然的。”
郭淡不禁苦笑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现在就给出补助计划,那外面的粮价更会肆无忌惮得上涨。”
其实这情况与上回完全不同,可不能轻易去刺激,因为粮食是百姓必需品,没有粮食是活不下去的,你郭淡再砸一百万出来,那外面的粮价就能够涨得飞起,反正大家都是赚郭淡的钱,那不都往死里来。
梁馗道:“但若不这么做,哪怕我们不涨价,那些商人也支撑不了多久,他们需要从外面购买粮食,到了下半年,粮价肯定会失控,没有道理这外面涨价,我们不涨价。”
“你说得也有道理啊!”
郭淡点点头,道:“对此我会认真考虑的,但是我希望能够获得梁员外的支持。”
梁馗迟疑少许,道:“我们当然会支持你,但是...但是你也不能让我损失太大。”
“这是当然。”
郭淡道:“但是就目前而言,我知道许多人都希望我能够给出补助计划,但正如我方才所言,如果我给出补助计划,那外面的粮价会涨得更加疯狂。
暂时来说,我希望你们口头上告诉大家,不需要我的补助计划,以及我们有足够的粮食,以此来稳定民心,同时迷惑外面那些大粮商。
如果实在不行,我还是推出补助计划,我绝不会让你们承担这一切的损失,因为我知道你们也承担不起。”
梁馗思忖半响,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我会跟他们说得。”
“有劳了。”
这梁馗刚刚离开,周丰、秦庄、胡渊,等一干大富商便找上门来。
原来他们也是损失不小。
因为码头肯定是在河边,而且河边还有仓库,虽然在修建仓库的时候,就想过这一点,但仓库那边还是有着一成左右的货物受到大大小小的损害。
尤其是那边还有刚刚运来得粮食。
但这都还是其次。
这点损失,对于他们而言,也是能够承受得。
关键在于水患的到来,严重阻碍贸易往来,如今卫辉府所有的货物又必须改道大名府,以及外面的粮价已经在上涨。
你可以阻止卫辉府的粮价上涨,但是你不能外面的粮价上涨。
那么问题就变成,我们高价买来的粮食,我必须还要低价在卫辉府销售,这谁都受不了,他们希望郭淡赶紧给出办法,否则的话,他们可不敢贸然从外面购买粮食。
同时,他们也希望郭淡赶紧调整运输计划,这货物运不出去,还得买粮食进来,这可真是雪上加霜。
可见商品经济也不是万能的,只不过是将风险转移到大地主,大商人身上,又因为他们抗风险能力远远胜过那些贫农,一时半会不会出现大规模的灾民。
但是,若等到下半年,这些问题得不到解决,那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第六百九十三章 没有人比我更懂种地
这商人走了,还不算完。
法绅、诉讼师也纷纷赶来见郭淡。
法绅认为可以适当的调高粮价,法院愿意支持郭淡这么做,根据规矩而言,要更改契约,也必须需要法院的支持。
但诉讼院提出的意见刚好相反,他们认为郭淡应该出钱补助,因为你其实就是官府,每年税钱你都收走了,财政也都在你一个人手中,如今大家有难,且这并非是人为的,而是天灾,你就应该拿钱出来。
他们说得其实都有道理。
不过郭淡是应付了事。
问题在于,他并不是官府,这钱名义上是他个人的,他不可能轻易的就拿出钱来救济。
可见光鲜亮丽的外衣下,是数不尽的问题。
危机不是没有发生,只是被延缓了。
但不可否认得是,这就是一种优势,至少郭淡目前面对的只是几个身着锦衣华服的大地主,大富商,他们还能够坐下喝杯茶,而不是面对成千上万的灾民,一言不合,就会被他们给生吞活剥了。
不过,也就是几杯茶的时间。
如果在短时间内,无法解决问题,那么结局也不会出现任何差别。
郭淡将失去一切。
“我能够帮到你得非常有限。”
徐姑姑如实言道。
她会得是传统套路,面对商品经济所面临的问题,她哪里想得出办法来,她对这个社会都还缺乏研究。
“我知道。”
郭淡点点头,又道:“但朝廷会怎么做?”
徐姑姑道:“从个州府调集粮食来救援,以及免除当地百姓的一些税收,剩下的,只能就靠百姓自己。”
这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国家还是可以调集一些粮食前去救援,或者以工代赈。
不过话说回来,国家能够救济也不可能非常充足,多半还是靠百姓自己挨过去。
这就是为什么徐姑姑认为死了近百人,就是一个奇迹。
“而这些我都无法享受到。”
郭淡耸耸肩,略显无奈道。
徐姑姑默默点了下头。
如果向朝廷提出救援神情,官僚们一定会借此要挟郭淡交出这四个州府,不满足这一点,官僚们是绝对不会答应给予粮食救助。
但郭淡是肯定不会交出这四个州府,尤其是卫辉府,这就是他的生产基地。
他只能靠自己。
可要知道这还只是卫辉府的情况,开封府那边还要严重一些,而且那边还都是小农经济,肯定会有灾民,怎么帮助这些灾民?
郭淡面临的困难其实要比眼前的更大。
如果郭淡愿意再砸出上百万两,还是能够解决问题的。
如今关键问题就是粮价问题。
谁都知道你河南道发生水患,这粮价是肯定会上涨的。
这不能怪别人无情,换成是郭淡,郭淡也会这么做,因为这是市场规律,如果你要打破市场规律,你就得砸很多很多钱,因为这大半年内,你都得拿钱出来平衡粮价。
但郭淡拿不出这多钱来,其实上回也没有拿出这么多钱来,他只是中间玩了个巧,可这粮食他没法巧,必须得真金白银。
可那边海外计划也在关口上,也急需用钱,而且也是很多很多钱,这令郭淡变得非常窘迫。
休息一晚之后,第二日,郭淡便出门视察。
“粮店开了,粮店开了。”
“真的吗?”
“真的,真的,所有的粮店全都开了。”
“那咱们快去买些粮食吧。”
“买什么买,这粮店就开了,你害怕没有粮食吃的么?”
“你前两天不是想尽办法买粮食么?”
“你也说那是前两天,如今可不同了,你难道不知,郭淡昨日抵达卫辉府了么。”
“是呀!郭淡昨日刚到这里,今日粮店就开门了,还是郭淡厉害。”
“那还用说,郭淡来了,那咱们就不用怕。”
......
徐姑姑放下车帘来,向坐在对面略显尴尬的郭淡笑道:“看来卫辉府的百姓已经将你视作神一般。”
郭淡苦笑地摇摇头:“利弊各半吧!至少目前不会引起大家对于粮食缺乏得恐慌,但如果我不能马上找出解决之法,那么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可能到时受到得冲击比其它州府还要猛烈。”
来到河道边上,不能说是满目苍夷,残垣断壁,但也到处都是水洼、污泥,许多大田庄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草棚、木棚全部倒了,良田全变成水洼,不少水车也是倒在田里面,都还没法去修。
隐隐还听到一些哭声,虽然是雇农,但是农夫对于粮食有着天生的感情,辛辛苦苦大半年,原本再过两三月都丰收得季节,结果全毁了,就算不是自己,他们也非常心疼啊!
不过这话又说回来,大多数百姓还都非常庆幸,甚至于骄傲,毕竟没有死多少人,只是将河道两边的田全给淹没了。
郭淡向附近的人询问了一下情况。
当地老农告诉郭淡,如果现在赶着再种一轮,且不说收成会大规模的减产,关键还会影响到今年**月的播种季,在这个关口上,是没法再种了。
这可真是两头不着岸,越说越愁,郭淡心里烦闷不已,但还不能说出来,不但不能说,他还得表扬大家,干得非常不错,损失远远低于我的预计。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甚至都不会影响到大家的生活。
天下间没有比我更懂种地,没有比我更懂水患。
往死里吹就对了。
他没有办法,他必须要给予市场足够信心,如果出现抢购的现象,那无异于火上浇油,当地粮价就会上涨,一旦这种情况出现,当地的地主能不涨吗?
从外面购粮食来的商人,能不涨吗?
关键卫辉府有涨价的市场和空间,这里的人们,手中用银子啊!
是可以狠赚一笔的。
归德府可能也会缺粮,但不会有人运送大量的粮食过去,当地的百姓没有多少钱,没有货币的需求,等同于没有需求。
在河边晃悠大半天,郭淡都不想再往前走下去,越看越愁,他就去到其它地方看看,看看那些没有被水淹没的田地。
“咦?他们在干什么?”
来到一个山丘上,郭淡突然见到远处有不少人蹲在一片田野里面,不像似在种地,反而像似在开会。
辰辰忙道:“姑爷,你忘记啦,今年要大规模试种番瓜。”
“番瓜?”
郭淡眼中一亮,又看向徐姑姑,徐姑姑这时也向他看来。
郭淡急急往那边走去,边走边问道:“番瓜没有受到影响吧。”
“没有,没有。”
辰辰直摇头道:“因为徐秀才选择的地方,都是贫瘠之地,绝不会在河边得。”
还未来到田边,田野里面的老农已经看到郭淡,赶忙出得田野。
“小人见过东主。”
他们当然算是郭淡的员工。
郭淡只认识其中一个名叫巩方的老农,问道:“巩方,番瓜得种植情况如何?”
巩方忙点头道:“回东主的话,目前为止非常顺利,我们现在布置栽种事宜。”
“栽种?”
郭淡问道:“现在是番瓜栽种的季节吗?”
巩方点点头道:“根据我们的观察,这番瓜不耐寒,一般都是等到倒春寒过后,才开始栽种。”
徐姑姑又问道:“那不知何时收获?”
巩方道:“大概是在九月份左右。”
“刚刚好!”
徐姑姑欣喜道。
“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郭淡点点头,又向巩方问道:“如果我现在要求扩大种植的话,我们可有足够的苗。”
巩方愣了下,道:“回东主的话,这苗是足够的,这几年我们培养得大量的番瓜苗,但是这人手可能不够。”
“人手的话,你不用担心,只要苗充足就行了。”郭淡又道:“如果我要将那边的灾区变成番瓜地,你们能不能做到。”
巩方等老农齐齐摇头。
郭淡问道:“为什么?”
巩方道:“根据番瓜的习性,是耐旱,但那边的田地都已经被水给淹没,在那里种植番瓜,苗很快就会死得。”
“这样啊!”
郭淡皱了下眉头,道:“不要跟我说不可能,我相信一切皆有可能,我就算是用土去填,我也要把那些水洼给填平。”
说到这里,他向辰辰道:“辰辰,你立刻去请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农过来,让他们听从巩方得命令,我要组建一个农业管理部。”
“是。”
辰辰就跟打了鸡血似得,是激动不已。
郭淡又向巩方道:“除卫辉府之外,我还要在开封府大规模种植番瓜,你必须想办法快速地将番瓜苗运送过去。”
“啊?”
巩方是一脸懵逼。
他身边的一个老农道:“东主,去年我们就往开封府送去不少番瓜苗。”
“是吗?”
“嗯,去年是你下达的命令,要求今年大规模试种,但是因为这卫辉府的土地非常有限,许多贫瘠之地都变成了牧场和作坊,但是开封府那边还有不少贫瘠之地,土地得情况还不太一样,更加适合我们的要求。”
郭淡激动道:“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啊!”
巩方忙道:“可是东主.......!”
“记住,不要跟我说不可能,哪怕是不惜一切代价,我也要做到。”
郭淡又向曹小东道:“立刻先拨五万两给农业管理会,且关于农业管理会的拨款是不设上限,只要他们需要就给。”
曹小东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郭淡又再向巩方道:“告诉我,你们是能够做到。”
巩方木讷地点点头道:“我...我能够做到。”
“大声一点,自信一点。”
“东主,我能够做到。”巩方仿佛被催眠一般,突然挺直身板,大声吼道。
“很好!”
郭淡笑着点点头。
第六百九十四章 竞赛
陈楼,会议室。
“各位觉得怎么样?”
郭淡手腕微微往外一张,看着在坐的正在啃着番瓜的大地主们,“味道如何?”
“这番瓜可真是难吃啊!”
“只是稍微有些甜味,但主要的味道还是很涩。”
“关于这番瓜,我也听说过,据传这可是给猪吃得。”
.....
一众大地主们,纷纷摇头,将番瓜批得是一无是处。
比起小麦来,这真得是难以下咽,甚至连粗粮可都谈不上。
毕竟如今的番瓜毕竟还没有经过改良,味道当然也比不上以后的红薯,当然,也不至于他们说得那么差,毕竟这大地主连粗粮都没有吃过。
目前而言,试种出来的番瓜,多半都是用来养猪,以及一些专门的人士长期试吃,郭淡要求他们,必须要保证,不会造成中毒的现象。
包括徐光启在内,不少人已经吃了大半年的番瓜。
“你们说得非常对。”
郭淡点点头,道:“这番瓜的确是非常难吃,故此我没有为自己准备。”
“......!”
梁馗等一干大地主,皆是呆呆地看着郭淡。
你是在干什么?
玩我们吗?
气得差点拍桌子啊!
郭淡道:“它长得难看,它难吃,据说吃多了还会放屁,但是有一点,这番瓜可以饱肚。”
那些大地主不禁面面相觑。
梁馗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改种这番瓜?”
“不错。”
郭淡点点头,道:“如今正值番瓜的种植季节,而番瓜的收获季节,将会在**月份,如果种植这种番瓜,是不会影响到正常的农耕。”
“但这番瓜可是猪吃的,不是人吃的。”薛舫道。
郭淡笑道:“那些百姓吃树皮的故事,难道是罗贯中编出来的?”
梁馗道:“但是我们不知道百姓会不会愿意买这番瓜回去吃,还有就是这成本问题,我们现在已经亏损不少,如果这番瓜卖不出好价钱,那对于我们而言,更是雪上加霜啊!”
其余大地主也纷纷点头。
他们可不是菩萨,他们要赚钱,你这番瓜之前多半都是给猪吃的,百姓不见得会愿意吃这玩意,就算愿意吃,百姓又会不会接受这价钱,如果种多少就赔多少,那大家都宁愿让那些田地闲到**月份。
郭淡道:“我说过,我会与你们一块承担这损失,据我所知,这番瓜的种植成本远比麦粟要低,而到时我将会以往那些田所得之利,来收购你们种植的番瓜。比如说你们一亩地往年所得一两银子,那我就给你一两银子。”
这原本就很亏,番瓜怎么能够跟小麦比,如果还要按照斤两来算,那他真会亏到姥爷家去,番瓜的产量是小麦的好几倍。
“此话当真?”
梁馗激动道。
郭淡笑着点点头,道:“但是我有两个要求,第一,我不希望见到任何一个雇农被解雇;第二,我已经在组建农业管理会,以此来帮助我们度过此次危机,到时候,农业管理会将会接管卫辉府的整个农业生产,你们也必须要听从农业管理会的。”
薛舫问道:“不解雇雇农倒是好说,种番瓜可也需要人手啊!但是第二个要求,老朽想问,为什么要成立什么管理会?”
郭淡道:“你们会种植番瓜吗?目前为止,只有我的人会种,其次,我们必须还要做到不耽搁下一季的耕种,番瓜只是帮我们度过危机用的,而不是常备粮食,这里面必须统一安排,否则的话,到时可能会出问题。”
梁馗问道:“敢问阁下,是就这一年我们要听这管理会的,还是以后都是如此?”
郭淡沉吟少许,道:“不瞒各位,这农业管理会,也是被逼出来的,而不是我事先就考虑好的,究竟它是不是应该长期存在,我现在也不确定。
但是我想,这天灾是不可预测的,关键时候,需要统一安排,大家齐心协力共渡难关,从这一点来看,农业管理会是有长期存在的价值。当然,即便长期存在,也不会在平时的时候,去干预各位的农作,只有在特别情况下,这农业管理会才会发挥作用。
哦,农业管理会平时也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技术上的支持。”
“这倒是不错。”
“我看也行。”
......
那些大地主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最终他们还是答应下来。
至少目前答应郭淡的要求,他们可以避免损失,甚至可以说没有损失,因为就算不发生水患,他们土地里面生产出来的粮食也是卖这个价钱,现在可也没有差。
郭淡其实也没有想过他们会拒绝,故此那边都已经组建成农业管理会。
其实牧业也受到一定的冲击,但是并没有成立什么牧业管理会,其原因就是牧业本在就郭淡的控制之中,一切都是他说了算,中原地区也能玩得起牧业的,也只有官府。
与他们谈过之后,郭淡立刻就去到农业管理会的临时总部,是在郊外的一间宅院内。
“东...东主,你来了。”
巩方看到郭淡,声音都在发抖。
他原本只是一个助手,徐光启才是老大,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扛大梁的一天,而且直接管理整个卫辉府的农业,因为徐光启肯定更是要负责开封府,那边更麻烦,这边郭淡只能让巩方来负责。
但他还真不想出这风头。
光想想,他都睡不着。
但是领导说你行,不行也行啊。
“放轻松一点。”
郭淡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臂,然后坐了下来,道:“到时我会派小东和辰辰来协助你,你只管发号司令,不需要怕什么。如果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尽全力帮助你,说吧,目前来说有什么问题?”
“是。”
巩方道:“暂时有两个主要问题,第一,昨夜我跟许多人都谈过,这时日算起来,可真是非常紧迫的,我们不知道能不能在番瓜的播种季结束之前,将那些田里得淤泥、污水清除,以及在收获季节,能不能赶在小麦得播种季之前,将番瓜全部收上来。
第二,我们目前不能确定,这番瓜能否在那些土地上耕种。”
今年原本是最后一次试种,但到底还是试种,就证明他们没有十成得把握,你这突然把试种变成大规模种植,巩方心里真没有底。
万一种不出,这一切努力可就打了水漂啊!
其实郭淡又何尝不知道,他也权衡过这其中的风险,但他认为这值得一试,一旦成功,许多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就算他们从外面购买粮食,那卫辉府的雇农们怎么办?
现在没法农耕,他们就没活可干,地主又凭什么发工钱养着他们?
关键是开封府,那边农夫更惨,地可都是自己的,免税都无济于事,你还得给他们粮食。
让他们种番瓜,然后自己出钱收购,让他们有活可干,生产出东西来换取货币,经济才会良好运转,纯粹的救济只能是非常短暂的。
当然,郭淡以小麦的价格收购红薯,肯定是亏了不少。
但如果成功,损失比他预计的要少很多。
还是有很大得成功希望,他们这两三年可一直都在研究番瓜。
值得一搏。
他又约见周丰、曹达这些经营酒楼,且常年从外面购买粮食的大富商。
首先要求他们让他们厨师研究怎么烹饪番瓜,最好是能够与小麦、稻米混在一起吃。其次,给予他们一定的粮食运费补贴,换而言之,就是允许外面的粮食在可控范围内涨价,不涨也是不可能的。
但是卫辉府的粮价是不能涨,换而言之,如果再高的话,你们就得自己垫,
其实就是让他们强势一点,不要让人捏着命脉。
在郭淡一系列的安排下,整个卫辉府立刻就动员起来,而且全部围绕着农业管理会进行。
这里面郭淡其实还是有一些私心得,他希望借着这一次危机,加强对农业的控制,粮食就是根本,郭淡不会放弃对农业的控制,只会更加加强。
不但如此,郭淡还让李如松调派士兵前去帮忙。
李如松倒是不太愿意,我们堂堂兵爷,竟然跑去清除污泥,你是在搞笑吗?
郭淡很直接的告诉李如松,你们要不去,到时粮食不足,我就先扣你们的军粮。
李如松赶紧派人士兵前去帮忙。
其实卫辉府有这个传统,当初河道都是士兵修建的。
......
京城。
皇家马场。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万历站起身来,将一道奏折狠狠甩在大臣们的脚下,“那归德府和汝州与卫辉府、开封府几乎是同时发生水患的,可为什么消息要晚来这么多天?”
这气氛真是尴尬呀!
大臣们也都是一脸懵逼,他们当时是真不知道原来归德府和汝州也发生了水患,情况好像还要更加严重一些。
要是知道,当初他们就不会那么嚣张。
但其实不是消息来晚了,而是那边的消息比以往要早。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如今身在开封府的黄大效,黄大效是常年负责在开封府监督,他大半年都在开封府,他一听说开封府、卫辉府同时发生灾情,立刻就快马上报朝廷。
这其实并不合法明朝官府的办事效率,归德府、汝州的情况才是正常的。
因为当地官员都还得思考很多问题,是不是要隐瞒灾情,如果没法隐瞒,又该怎么去推卸责任,同时请求朝廷拨款,他们甚至都还要考虑到京城靠山得关系。
他们要权衡很多问题,黄大效只权衡一个问题,就是郭淡。
“怎么?都哑巴呢?”
万历是怒不可遏道:“当初你们是怎么说郭淡来着,治理不当,挪用公款,偷工减料,那如今朕是不是也该将归德府、汝州的官员全部撤掉?”
杨铭深厚着脸皮道:“陛下当初不也没有治郭淡的罪么?”
万历哼了一声:“倘若郭淡到时赈灾不力,你们会放过他吗?”
“......!”
万历冷笑道:“朕可还记得你们当初说得那些话,朕这回就要看看,到底你们有多少能耐。户部侍郎。”
宋景升先是哆嗦了一下,然后才站出来道:“臣在。”
万历道:“你当时说得可真是掷地有声,其余卿家也都非常支持你,朕如今就命你为赈灾特使,前往归德府、汝州,帮助当地官府赈灾,这一切可就拜托爱卿了,因为朝廷也不会给予你们任何支援得。”
宋景升当即就傻眼了。
你不给我粮食,我去干嘛?旅游吗?
王锡爵急忙站出来道:“陛下,这人命关天,岂能意气用事?”
万历反问道:“难道爱卿眼中,卫辉府和开封府的百姓,就不是朕的子民,他们的命就不是人命吗?”
杨铭深立刻道:“陛下,当时臣等可是建议派官员前去卫辉府处理赈灾事务,是郭淡自己不答应,如果说不在乎开封、卫辉两地的百姓,那也是他郭淡,是郭淡为了自己的利益,不让朝廷介入救灾,与臣等无关。”
万历想了下,好像还真是如此,这些老狐狸说话可真是滴水不漏,稍显有些尴尬,这不给救援,确实也说不过去,道:“好吧,你们自己商量着,看怎么办吧。”
说完,掉头就走。
“陛......!”
王锡爵希望能够亲自前往,因为他觉得宋景升这方面能力和经验都还有些欠缺,而他是常年研究如何赈灾,但是申时行悄悄拉了下他的衣袖。
“申首辅,你为何拉着我。”
王锡爵着急道。
申时行小声道:“你有把握做得比郭淡好么?”
王锡爵微微皱眉。
申时行又道:“如果到时你做得不如郭淡好,那你就得一个人全部扛下来。”
王锡爵瞟了眼宋景升等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万历虽然发飙没有成功,但他的话,已经让此次救灾成为一次竞赛,因为这些大臣当初说郭淡不行,他们也没有想到报应来得如此之快,刚好也有两个州府发生水患,那你们就做得比郭淡好啊。
要是王锡爵去的话,一旦王锡爵干得不如郭淡,那对方一定会攻击内阁,你们连个商人都不如,还当什么阁臣。
而且他们都有可能会给王锡爵使绊子,不然王锡爵成功,那么王锡爵去,反而会令救灾变得更加困难,反过来,内阁坐镇京城,还能够适时地给予他们一些支持。
是有利于赈灾的。
这话又说回来,就这么一点点事,他们都要吵半天,这种效率实在是太感人了,而郭淡那边都已经将卫辉府的事处理完,正在赶往开封府的路上。
这当官的能喜欢郭淡吗?
要是没有你,我们不至于这么丑陋啊!
第六百九十五章 众志成城
在小农社会的影响下,其实大家的生活节奏都非常慢。
百姓是如此,士大夫是如此,官僚就更是如此,行动起来,那简直急得人死。
那宋景升在领命之后,并没有急于赶去归德府,而是坐镇中央,查查附近哪些州府有存粮,可以调往归德府、汝州。
还有这个免税该怎么免。
他们甚至都还得看看归德府知府是谁的人。
等等。
相比较起来,姜应鳞行动还算是比较快的,因为他也是雷厉风行的性格,在得知郭淡前往卫辉府之后,他也是立刻动身。
可结果就是,等到他来到卫辉府时,郭淡都赶往开封府。
双方连走路都不在一个频率上。
姜应鳞来到卫辉府,就彻底傻眼了,不是说有灾情吗?
灾情在哪?
这城内依旧是繁花似锦,百姓还是在大街上晃荡着,人数是一点也没有减少,粮店也都开着的,可是连一分钱可都没有涨,也没有几个人去购买粮食。
姜应鳞真的感觉自己被骗了。
我是来干嘛的?
忽然一道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文清。”
姜应鳞急忙喊道。
“原来姜给事。”
薛文清上来拱拱手。
他们关系其实非常好,一般都是贤兄贤弟,但是自薛文清进入诉讼院之后,就改口了,尊称姜给事。
有意要疏远与姜应鳞的关系。
他认为姜应鳞是朝廷官员,而他诉讼院院长,这二者之间,其实是有你没我,如果卫辉府有官员入驻,那么他肯定得走人。
薛文清觉得要与这些官员保持距离。
我们不听你们的。
姜应鳞愣了下,拱手回得一礼,也道:“薛院长。”
薛文清问道:“姜给事怎上我卫辉府来了。”
姜应鳞哦了一声:“陛下听闻这里发生水患,故命我来此调查水患原因。可是......。”
他左右看了看,“可是这里不像似发生过水患啊!”
“原来如此。”
薛文清点点头,又道:“这里前些天的确发生过水患,淹没了差不多二十万亩良田,也有上百人因此丧命,不过现在都已经解决了。”
“解...解决了?”
姜应鳞顿时一脸懵逼。
卫辉府就这么点点大,二十万亩地可真是不少,可见这里确实发生水患,那...那为何就解决了。
薛文清嗯了一声:“郭淡都已经去了开封府。”
“他是怎么解决的?”
姜应鳞真是不敢相信啊!
这是水患,不是过家家,我不过就是年纪大了点,这腿脚不利索,但我还是在尽力赶路,你们不能这样啊!
薛文清道:“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要他们没有违法,我们诉讼院就管不着,如今粮价也没有上涨,也没有人违约辞退雇农,郭淡也没有怎么跟我谈。我只知道郭淡要求在受灾的田地上种植一种番瓜。”
“番瓜?”
姜应鳞诧异道。
薛文清点点头,道:“其实一直都有人在卫辉府试种这种番瓜,但...但一直也都是拿给猪吃的。”
什么跟什么?
“不对!这不对啊!”
姜应鳞猛地摇摇头,“既然这里发生了水患,那应该能够看到一些灾民,我这一路行来,是连一个灾民都没有看到。”
“哈哈!”
薛文清抚须大笑几声,道:“想不到姜给事聪明过人,也避免不了有此困惑啊!”
姜应鳞问道:“此话怎讲?”
薛文清笑道:“姜给事应该知道,在两年前,我们卫辉府就没有几户自耕农,土地可都是大地主的,淹没得都是大地主的地,那些大地主就算田地被淹没,也不会成为灾民。”
姜应鳞呆愣不语。
薛文清又道:“另外,卫辉府这几年来一直都在兴修水利,加固河道,当时河道并没有决堤,大水也没有冲入居民区。倒是隔壁的归德府,我听说商丘的堤坝被冲垮,瞬间就淹没了好些村庄。”
姜应鳞惊呼道:“归德府也发生了水患?”
薛文清惊讶道:“你不知道吗?”
“我......!”
......
而就在此时,郭淡已经来到开封府。
开封府的灾区主要是在封丘一代,就在卫辉府下来,与卫辉府多地出现水患不同,开封府的水患就是集中整个东北角,因为黄河就在这里,一共涉及到十个大镇,上百个小村落,其中还包括开封府,开封府的北边也被洪水给淹没了大半。
刚刚踏足开封府境内,徐姑姑就感受到满满得灾情氛围。
到卫辉府完全感觉不到什么灾情,心情还是比较轻松的。
而开封府已经是灾民遍地,进入开封府,就能够看到一排排木棚,成群结队得灾民在那里排队领取粥。
虽然灾情得氛围很浓重,但更令徐姑姑惊讶的是,这里这么快就组织起救援。
看上去一切都井井有条。
这可真是奇迹啊!
如果说卫辉府是因为社会性质变了,那这里又是因为什么?
开封府可还是小农社会啊!
“李世伯。”
徐姑姑突然朝着一个老者喊道。
不是李时珍是谁。
李时珍瞧见他们,不禁面色一喜,道:“郭淡,凤儿,你们来了。”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下,“我这还有病人要医治,待会再说。”
徐姑姑道:“我来帮您吧。”
她便走了过去,因为她以前在外闯荡时,也经常悬壶济世,这也是为什么她能够赢得不少人的尊重,不是说所有人都跟苏洵一样,不屑与她同处一个屋檐下。
你到底是顾问,还是郎中,真是没有职业道德。郭淡瞧着徐姑姑顺加你抛下他,不禁翻了下白眼,又开口道:“李院长,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徐秀才在哪里?”
“你去那边看看。”
李时珍随手往东边一指。
难道我就不是领导吗?为什么都没有人搭理我。郭淡撇了下嘴,一脸郁闷地往东边行去。
终于,他在一条河道边上发现了徐光启,此时徐光启正与几个人站在草地上,讨论着什么。
“徐秀才。”
郭淡立刻喊道。
“郭校尉。”
徐光启见到郭淡,立刻走了过来,拱手一礼。
郭淡问道:“这里的情况怎么样?”
徐光启指着远处得河道道:“这附近本就经常发生水患,好在我们从前年,就开始整修这边的河道,这里并没有发生决堤,洪水蔓延得比较慢,给予百姓逃生的时间。
但他们也只能去到地势高的地方避难,所以我们这些天都在想办法救援这些百姓,而目前已经救了不少百姓。”
郭淡问道:“那死了多少人?”
徐光启摇摇头道:“这我们暂时还不知道。”
卫辉府为什么那么快能够统计出来,因为那边都是雇农,大地主很快便能够统计出来,有多少人失踪,而这里都是自耕农,一时半会哪里查得清楚。
郭淡点点头,又道:“不管怎么样,你干得非常不错,真是幸亏有你啊。”
徐光启一脸尴尬道:“我其实并没有做什么,这多亏医学院、周王府,以及当地的士兵。”
最先动员起来得,并不是徐光启,而是以李时珍为首的一诺学府和周王府,是他们先发动起来救援,整个医学院是在第一时间,师生就全部出动,因为这对于他们而言,这可是非常宝贵的经验,他们正愁没病人看。
不过医学院出动之后,那边李贽等人也率领整个一诺学府的师生前去帮忙。
其它学府见了,这要不去得话,今后开封府的百姓肯定会记恨他们的。
故此其它学府也多多少少给予了一些救援。
周王府也是第一时间给予大量的药材和粮食,因为周王府本就有这个传统,但凡开封府出现灾情,周王府一般都会给予救济。
后来是因为郭淡来信之后,一诺钱庄才调集粮食给予支援,士兵也开始出动救援。
这么多人支援,才导致救灾工作非常顺利,一切都变得井井有条。
其实徐光启在救灾方面,做的比较少,他这么年轻,哪里懂这些,他其实是在研究河道,怎么才能够避免再出现这种情况,以及研究灾后如何恢复农业产生。
徐光启主要是跟郭淡汇报河道的情况和土地的情况,在汇报完之后,徐光启又道:“郭校尉,根据我的估算,在这一代地区,有近七成的土地可能是颗粒无收,而这里面又涉及到十几万百姓,情况是不容乐观。”
郭淡点点头,问道:“那你有何建议?”
徐光启迟疑少许,道:“我倒是有一个想法,就是不知可不可行?”
郭淡笑道:“番瓜。”
徐光启一愣,道:“郭校尉也是这么想的么?”
“不仅仅如此。”
郭淡笑道:“我还是这么做的。”
他立刻将自己在卫辉府的安排,告诉了徐光启。
徐光启听罢,顿时大喜不已,这比他设想的还要好,因为他不敢说,让郭淡以小麦的价格去收购番瓜,道:“还是郭校尉考虑的周详。”
“你先别忙着拍马屁。”
郭淡摆摆手,道:“卫辉府的灾情并不严重,我可以去赌这一把,但是开封府的情况比卫辉府严重那么多,如果种植不成功的话,那我的损失将会是不可估量得。”
徐光启忙道:“只要郭校尉能够给我足够的人手,我有把握一定能够种植出番瓜来。”
“我就在等你这句话。”
郭淡指了下徐光启,又道:“如今开封府的粮价涨了多少?”
徐光启道:“并没有上涨,还是跟以前一样。”
郭淡惊讶道:“那些大地主良心发现呢?”
“呃...这,这。”
徐光启道:“这也许是因为当地读书人的舆论,导致那些大地主不敢涨价。”
他又将其中原因解释了一遍。
原来赵清合他们这些大地主,在第一时间就涨价,并且马上关闭所有粮店。
结果就被骂得狗血淋头。
因为开封府已经成为读书人的圣地,许多士大夫、读书人都集中在这里,而这里又没有官府主持公道,他们的舆论是非常强大的,而儒家到底还是非常推崇礼义廉耻。
这人命关天,你们竟然趁火打劫,可真是太无耻了。
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都给揪出来,而且是堵在门口骂。
最终导致他们自己出钱开办的老丘学府,也开始在报刊上面骂他们,这不骂也不行,不骂他们,自己就要被骂。
赵清合他们实在是扛不住了,再这么下去,他们的地位都不保了,只能恢复粮价,重新开放粮店。
郭淡听了,可是真的高兴不起来,心里寻思着,今后重要产业还是都不要放在这里,这可真是太恐怖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 求你了,再骂骂我们呗!
这开封府的井井有条,可不是大家的一腔热血导致的,这都是建立在充足的人力、物力,粮食和药材之上。
那么这些该由谁来买单呢?
以及这种救济能够维持多久呢?
这些问题是立刻就摆在郭淡面前。
与卫辉府不同的是,那边还有大地主帮着买单,由他们来支付雇农工钱,而这边可没有人帮他买单,一切都得靠他自己。
他并没在这里逗留太久,而是立刻赶往府城。
这个令人热泪盈眶的场合,不太合他这冷血无情的资本家。
而当他抵达府城的那一刻,有关开封府的所有数据便已经摆在他面前。
信行的员工深知自己的这位老板,不太相信人的嘴,永远都只相信那些冷冰冰的白纸黑字,一张数据抵过他们拍一万句马屁。
果不其然,郭淡好生夸奖了他们一番。
然后关着门,仔细研究起来,谁也不见。
三日之后,郭淡终于出得房门,而他做得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命人将开封府城内所有的大地主全部约到府上来。
“美女,你说这人是不是天生生得贱?”
郭淡突然向一旁发呆的杨飞絮问道。
杨飞絮瞟了眼郭淡,道:“也许某个人是的。”
“不不不!”
郭淡摇摇头,道:“我觉得大多数人都是如此,你信不信,待会那些大地主来到我这里,我越骂他们,他们越感动,可能都要落泪,我要夸他们几句,他们反而会跟我急。”
杨飞絮点点头道:“我相信。”
郭淡愣了下,道:“你相信?你为什么相信?”
“因为你很奸诈。”
“......!”
郭淡郁闷道:“真是没劲。”
......
“郭淡,我们也都是受害者,那边有许多田地可都是我们家的,原本粮食减少,我们理应要涨价,但是我们为了帮助大家度过难关,我们依旧是维持原价,我们是真的不能再降价。”
“这一场灾难,我们真是损失惨重啊!”
“仅仅是损失那也就罢了,我们还被人骂好几日,当时我们连门都不敢出啊!”
......
赵清合、梁闍等大地主,这一见到郭淡,真的是老泪横飙,就差没有跪地求饶。
自郭淡来到开封府之后,他们真是夜不能寐,惶恐度日。
他们就怕郭淡这时候要求他们降低粮价。
郭淡的手段,他们是见识过的,操纵舆论那可是一等一得好手,如果这时候郭淡操纵舆论,迫使他们降低粮价,那对他们而言,真是雪上加霜。
之前与郭淡对抗得时候,那些士大夫可是帮着他们的,如今士大夫也要求降低粮价,再加上郭淡,他们就没得玩了。
这几日他们是反省再反省,对于私学院是深恶痛绝啊!
这些读书人可真是太讨人厌了。
个个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也是第一次强龙打倒地头蛇。
以往他们与官府是一个鼻孔出气,整个开封府都掌握在他们手里,现在他们终于发现,如今开封府真正做主的是私学院,而不再是他们。
读书人敢于直言,只要有一点点不公,他们就能够讽刺你一辈子。
也就郭淡能够扛得住。
而此时郭淡只是静静得坐在椅子上,品着香茗,听着他们哭诉。
真的是过去一顿饭功夫,扎扎实实,不带一点水分,赵清合等人才渐渐消停下来。
可见他们是多么的恐惧。
他们都不想让郭淡开口。
郭淡这才将茶杯放在茶几上,点点头道:“我觉得你们说得都非常有道理,此事不能这么干,那为什么你们不涨价呢?”
“......?”
赵清合等人不禁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
我们是不是听错了。
赵清合试探道:“那依你的意思,这粮价是该涨,还是该跌?”
“这粮食减少,粮价当然该涨啊!”
郭淡笑道:“我今日找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这事,我以为你们脑袋都被门板给夹了,不太灵光了,这你们都不涨价,你们是得有多蠢啊!你们是不是都老糊涂了?糊涂了就赶紧让儿子接班,真是搞得一团糟,岂有此理。”
下面坐着的人,年纪最小的也比郭淡大二十岁,社会地位也比郭淡要高得多,平常郭淡要这么说话,那真的会打起来得,但是今日不同。
郭淡的这一番讽刺,他们仿佛看到佛祖一般,眼泪都快出来了。
当初人们怎么说来着,哦,郭圣人。
您真就是郭圣人啊!
骂得好!
骂得痛快!
你就再骂骂我们呗!
郭淡不禁瞧了眼杨飞絮。
杨飞絮嘴角露出一抹蔑视微笑,想坑老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瞒阁下,我们也想涨价啊!”
赵清合叹道:“可是我们刚刚涨了一点点,就被各大学府骂得狗血淋头,我们...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
郭淡是嗤之以鼻道:“你们真是傻得可爱,他们吃粮食的人,你们是卖粮的人,粮食涨价,他们当然骂你们,你们就这脸皮,还当什么地主,改读圣贤书去算了,你们可真是我见过最没用的地主。”
“是是是,我们没用。”
梁闍直点头,道:“我们丢了地主的脸,那阁下说现在该怎么办,我们以阁下马首是瞻。”
其余地主是纷纷附和。
你这么横!
那你来带头,你说涨,那咱们就涨。
他们是很想涨,只要有人带头,且这个人有分量,可以为他们遮风挡雨,那他们绝对涨。
郭淡非常适合。
郭淡要站出来,那火力肯定都集中在他身上。
“确定?”
郭淡问道。
“确定。”
大家纷纷点头。
郭淡点点头,道:“即日起,每石粮食给我涨一钱上去。”
涨一钱?
地主们是欣喜不已,满口答应下来。
“不仅如此,所有农产品必须都给我涨价。”
郭淡掏出一张纸来,递给赵清合道:“都给我以这个价格上涨。”
赵清合赶紧接过来,看了看,价格涨得非常合情合理,早就该这么干了。
大家看过之后都非常满意。
郭淡又笑问道:“那我们要签份契约吗?”
赵清合眼眸一转,笑道:“我们以为这是应该的。”
“是是是,契约这是必然要签得。”
其余人也纷纷表示,必须得签这契约。
光口头上说说,这一涨价,郭淡要不认账,他们又会被堵在家里骂,弄不好,祖坟都会让人给挖了。
郭淡点点头,道:“我也觉得应该签,一切都得有章有法,如果你们随意涨价,或者随意降价,那你们就必须赔偿巨额的罚款。”
“罚款?”
大家显得又有些犹豫。
赵清合道:“涨更高那是不可能的,问题是跌价,这个大家闹得很凶,我们......!”
郭淡笑道:“这你们放心,我会解决的,这一点也会在契约中写明。”
“那就行。”
如今是涨不了价,郭淡现在让他们涨那么多,他们已经非常满足,也没有想去涨更多。
双方当日就签订一份农场品价格契约。
其中还有一条是非常无耻的,因为来这里的全都是大地主,但还有很多中小地主,他们没有签这份契约,就是说,如果谁敢低于或者高于这个价格出售农产品,那我们就要一块对付他。
“无耻!”
待赵清合他们离开之后,杨飞絮不由冷声骂道。
郭淡回头看着她,道:“你是在骂我吗?”
杨飞絮道:“如今大家都在全力救灾,而你在这时候操纵粮价上涨,这不是无耻又是什么。”
她是真的心直嘴快,最见不得一些卑鄙的勾当。
郭淡笑道:“你懂什么,要不涨价大家死得更惨。”
......
赵清合他们回去之后,立刻下命关闭所有的粮店,就连酒楼、茶肆全部关闭。
第二日,所有农产品的价格全面上涨,比他们自己当初第一轮涨价还要疯狂一些,第一轮他们只将粮价提上去,虽然价格比现在要高一些,但是其它农场品没有涨,但是这一回不同,这一回是全面上涨。
这又将那些士大夫给激怒了,崔有礼他们立刻就找上门来。
“赵员外,你们又想趁火打劫?”
崔有礼是沉眉质问道。
赵清合笑道:“崔大夫息怒,我们也是没有办法,都是郭淡让他们涨的,你们也是知道的,开封府的财政全在郭淡手里,他让我们涨,我们是不得不涨啊!”
“郭淡让你涨?”
崔有礼当即怒目相向:“真是一派胡言,老夫刚刚得知,那郭淡去到卫辉府,第一件事就是严禁粮价上涨,他又怎会让你们上涨粮价?”
“我可是有真凭实据的。”
赵清合拿出契约递过去,“你们看,这可是郭淡与我们签订的契约,就是他要求让我们全部涨价,涨这么多也都是他定下的,我们只是遵从他的要求。”
崔有礼看着仍不敢相信,“这...这是真的吗?”
他身边一名学生道:“应该是真的,上面都还有一诺牙行的印章和郭淡亲笔签名。”
“那小子是成心要跟我们过不去啊!”
崔有礼将契约狠狠往地上一扔,道:“老夫饶不了他。”
便是气冲冲得离开了。
赵清合弯身捡起契约来,小心翼翼折起来,放在一个非常精美的小盒子里面,紧紧捂着,呵呵笑道:“郭淡真乃圣人也。哈哈......!”
第六百九十七章 先涨价,后投资
崔有礼还真不是在说气话,他是真的认为郭淡就是要成心跟他们过不去。
因为在郭淡刚抵达这里的时候,他们与赵清合想得是一样一样的,也都认为郭淡可能会要求赵清合他们再降低粮价。
他们甚至都在考虑,该不该站在郭淡这一边,因为他们害怕,如果帮助郭淡的话,会让郭淡窃夺他们的功劳,他们非常希望百姓知道这粮价没有上涨,是他们这些读书人争取来的,而不是他郭淡。
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天,开封府的读书人,是越来越努力的去救助那些百姓,不仅仅是因为儒家信仰,他们还争得当家做主的权力。
因为开封府是没有官府的,郭淡也只是一个承包者,他只有一些权力,并没有法定的地位,百姓可以不听他的,而三院都是行政机构,不违法,也不需要当他们是一回事,那么究竟开封府是谁说了算,还真不一定。
这开封府与卫辉府还不一样,卫辉府就是郭淡的大本营,哪里都是商人,商人是绝对支持郭淡的,都是郭淡说了算,开封府因为不能大行商道,还是遵从士农工商,士阶级的地位还是非常高。
他们希望借这一次危机,获得百姓的信任,从而控制整个开封府,猛龙不过也过了,那当然不能屈服地头蛇。
这一次他们击败地头蛇,是具有非常大的意义。
哪知郭淡不但不要求大地主降价,反而要求他们抬高粮价。
愤怒过后,他们突然又觉得这其实也是一件好事。
你郭淡抬高粮价,不得人心,那你就是坏人。
而我们阻止涨价,那我们就是做好人。
这不就是我们期望的吗?
但是目前还只是地主方面的一面之词,他们还得去找郭淡确认一下。
崔有礼又叫上黄大效,前往府衙,找郭淡问个明白。
“郭淡,老夫听闻今日这粮价上涨,都是你要求的?”
崔有礼是面带微笑地询问。
郭淡似乎很赶时间,忙不迭地点头道:“是的。”
黄大效当即质问道:“灾情之下,你不但不限制粮价,反而使粮价上涨,你这是何居心?”
郭淡立刻反驳道:“这财政归我管,我也没有强迫他们涨价,我只是提出这个建议,他们自个也都同意,那么我这么做就并不违法。”
崔有礼道:“但是你这么做,有违道德,你这赚得可是人命钱啊!”
“你们要这么认为,我也没有办法,我现在要赶着去救灾,真的没有功夫来跟你们争论这些。”
郭淡站起身来,道:“送客。”
“郭淡,你胆敢如此放肆......!”
黄大效起身呵斥道。
但郭淡根本没有搭理他,转身便进入后堂。
“黄御史勿要动怒。”
崔有礼悠哉悠哉的站起身来,冷笑道:“他这是自取灭亡。”
......
郭淡还真不是故意给他们脸色看,他是真的赶时间,因为他刚准备赶往周王府,实在是黄大效也在,毕竟是个监察御史,他有权力询问,要不跟他见个面,这好像也不妥。
但是跟他们去争论什么,郭淡觉得纯属浪费时间,这灾情要是处理的不好,他可是会被弹劾致死得。
郭淡直接从后门直接上得马车,然后前往周王府。
“呵呵...郭淡,你这行事风格,还真是神鬼莫测啊!”
周王朱肃溱见到郭淡,不免也是苦笑连连,“本王可就没有猜中过一回。”
他是支持维持粮价得,他周王府可不缺这点钱,收入也是非常稳定的,甚至他都在考虑,是不是要给郭淡一些支持,降一点点,哪知今早就传出消息,所有农场品得价格都上涨,因为他的店,也是郭淡在运营,他的粮店也开始涨价,搞得他也有些措手不及。
“真是抱歉,因为时间比较紧迫,故此事先没有先跟王爷商量。”郭淡拱手一礼,带着歉意地说道。
“这倒没什么。”
朱肃溱摆摆手,道:“但是本王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郭淡道:“原因其实很简单,我查过开封府大部分税收的来源,而多半都是来自农业,如今农业因为水灾而蒙受重创,而这里又不能大行商道,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迅速恢复农业,只有农业恢复,税收才有保障。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让农场品全部涨价,才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投入到农业生产中。如果这时候维持原价,甚至于降价,那农业就很难恢复过来。”
“这...?”
朱肃溱不免皱眉思索起来。
一般来说,遇到灾情,官府首先第一件事,就是维持粮价,尽量不让粮价上涨,从来没有谁说灾情时候,鼓励粮价上涨。
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但郭淡说得好像确实有道理,农场品卖得好,赚很多钱,大家才有耕种的动力,要是种粮食都不赚钱,自然也没有多少人种。
但可仔细想想,好像哪里有不对。
因为任何地方发生灾情,粮价都会上涨,但就是苦了百姓,故此朝廷才会限制粮价上涨。
“你这话可不对。”
朱肃溱想了半天,才理清其中道理,道:“倘若是建国之初,有着大量的荒土,你可用这办法去鼓励大家耕种,但如今这土地都有人种,你就是不涨价,大家也都会种地,本王说得没错吧。”
郭淡笑道:“可是封丘那边几十万的田地,谁来耕种?那十几万百姓,又谁来养?他们中许多人,连房子都被冲毁了,他们不可能还有粮食。”
“话说是这么说没错。但是......!”
朱肃溱皱眉道:“但这两回事,就算以此来鼓励他们耕种,但是收获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如今已经过了播种季,就算是改种别得,从播种到收获期,也需要一段时日的,那么这期间该怎么办?”
“我们来种。”郭淡笑道。
“我们?”
朱肃溱惊诧道。
郭淡点点头,道:“他们现在没有能力种地,只能我们先将他们的土地拿过来,然后出钱雇佣他们来种地,这田地所得,全都是我们的,如此一来,便可解决这个问题。”
“我们雇佣他们种地?”
朱肃溱道:“这都已经过了播种季,中间可是可是有好几个月没法种地,这么土地,这么多人,我们也养不起啊!”
“我打算在开封府大规模种植一种番瓜,刚好可以弥补这一段时日,不会让土地和人力闲置。”
郭淡突然摇摇头,道:“但这还不够,因为灾情之后,有很多事要做,投入的钱是远远大于平时的投入,以前的价格,是无利可图,但是现在农场品全部涨价,而劳工却变得非常廉价,那些农夫目前只求一口饭吃,这里面是有利可图的。”
朱肃溱恍然大悟,道:“本王明白了,本王明白了,你先抬高农产品的价格,然后投钱到农产品中,从中赚一笔,你这一招还真是高呀!”
说到这里,他突然问道:“可本王听说,你在卫辉府是严格限制粮价上涨,为何来到开封府又不同了。”
郭淡解释道:“那是因为卫辉府的主要税收来源,不在农业上,而是在商业上,如果粮价上涨,那么物价、人力都会跟着上涨,这对于商业造成极大的冲击。
我给农业一些补助,我能够从商业得到更多。开封府就不同,开封府的商业没有多少,而且多半在我们手中,主要是农业,就必须反过来,我们首先保证商品不涨价,同时让农产品涨价,农业恢复,我手中的收税就不会少。”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朱肃溱连连点头。
他们都盯着粮价,物价,而郭淡盯着的是税收,那才是大头啊!
不管涨,还是不涨,郭淡都是根据税收来判断,他始终是一个商人,不是一个善人,他还是要赚钱,他不要亏钱。
开封府主要的税收,就是来自农业,这农场主和农夫要是过得不好,这税钱肯定就大打折扣,这农产品一定要涨,就是鼓励大家动员起来,这一寸土,一个人也不要让他闲着。
这时,朱肃溱身边的老仆从突然问道:“阁下,如果一切都如阁下所言,我们立刻恢复过来,那时候我们生产出来的农产品又卖给谁呢?”
朱肃溱道:“是呀!那么多田地,可是不少呀,到时谁来买咱们的。”
商品价格不变,工人酬劳也就不变,而这边你又要追求廉价的劳动力,那这钱肯定也不会给很多,唯独农产品涨价,大家都吃不起,你卖给谁啊!
郭淡笑道:“首先,这里多出大量的读书人,他们还是能够吃得起,可能有些人要节省一点,当然,他们也不想涨价,但是没有办法,我一个人无法承受,只能让他们来帮我一块承受,除此之外,我听说归德府、汝州等地都发生水患,我看他们一时半会也难以恢复。
但是卫辉府的工商业并没有发生变化,而且我预计今年来往商队还会增多,他们肯定会选择走开封府,这些商人不在乎这点点钱,他们也必将要消耗大量的粮食。
我们的农产品不但卖得出去,同时还能卖得好。”
第六百九十八章 随便骂,开心就好
其实也不怪崔有礼他们如此震惊,以及他们都预判失误。
因为郭淡最初来到开封府,也是在第一时间稳定住粮价,其实他承包任何一个州府可都是这么干的,单从这方面来说,郭淡其实做得是非常不错,他承包的州府,这粮价一直都非常稳定。
谁知道郭淡这回突然反常。
可是他们也不想想,当初要是粮价过高,那谁愿意来这里,而如今他们在这里扎下根,投了这么多钱,他们又如何会愿意离开这里。
这钱他们是掏定了。
“真是郭淡让涨价的?”
苏煦惊讶地看着黄大效。
“是的。”
黄大效道:“方才郭淡是亲口承认的,他只是否认强迫赵清合等人涨价。”
“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
苏煦顿时有些慌,不禁又看向一旁的谈修。
谈修抚须直摇头,道:“这我也看不明白,这一般出现灾情,粮价再上涨,那无疑是雪上加霜。”
黄大效立刻道:“郭淡此举,分明就是想联合赵清合等人,借此次灾情,从中捞上一笔,他到底是一个商人,而且是一个非常奸诈得商人。”
苏煦摇摇头道:“老夫不觉得郭淡会为了这点钱,去承担这么大的风险,这开封府若是垮了,他可也难辞其咎啊!”
“这倒也是。”黄大效点点头,又道:“恩师,郭淡这么做会不会是为了防止我们控制开封府?”
“嗯。倒是有这个可能。”
苏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如果他是这个目的,那他就更不应该这么做,这么做只会帮助我们,因为他这么做是不得人心的。”
他又向黄大效问道:“崔有礼他们现在打算怎么应对?”
黄大效道:“崔先生他们明确表示,不会善罢甘休的,决不能让郭淡得逞。”
苏煦稍一沉吟,道:“这事你就别掺合进去,你先上奏给朝廷,说明这里的情况,老夫到时让李铭去跟着他们闹,不过当务之急,我们南京学府还是应该将重心放在救助灾民上面。”
......
市集。
“大娘,你这菜多少钱一斤?”
一个年轻人来到一个卖青菜的摊位前,向卖菜的大娘问道。
“哦,三文钱。”
“什么三文钱?”
一个身着制服得中年人走上前来,“如今农产品一律涨价,你这菜必须得卖五文钱。”
“五文钱?”
年轻人哼道:“那我可吃不起,你留着自己吃吧。”
言罢,他挥袖离开了。
那大娘顿时哭丧着脸道:“哎呦!这位大爷,您这么做,我这买卖还怎么做啊!这菜又不能放久了,再过上一两日,要是卖不出去,可就全坏家里了。”
“你这妇人可真是不知好歹,我好心帮你,你倒埋怨起我来,那集市门口就贴着告示,你看不懂,也可以去问问别人,你的菜要是卖不出去,市集就全买了,而且以五文的价格。”
“真...真的吗?”那卖菜大娘当即惊呆了。
还有这种操作。
“当然是真的。”
那人指着市集里面办事处,“到了下午卖不出去,你就送去那边,自然会有人买下你的。”
“哎呦!这...这多不好意思。”
卖菜大娘顿时咧开嘴笑了起来。
这么搞,简直就是以本伤人,农产品能不涨吗?
涨!
在郭淡与赵清合等大地主的联合下,所有农产品都在第一时间内,全部上涨到郭淡的规定价格。
这顿时引起市民阶级和读书人的极大不满。
你涨是吧?
你涨,我就骂。
读书人顿时就闹腾起来,矛头全部指向郭淡。
大量的读书人又开始集中府衙门口,指责郭淡发灾难财,赚人命钱。
各种标语是层出不穷。
郭淡也立刻出动军队,保护自己,你们骂归骂,可不能动手啊。
哥脸皮厚,不怕你们骂,就怕你们打我。
与此同时,各大学府也都在各自的报刊上发表文章,是整篇整篇的骂。
这一招是郭淡教他们的,但是他们已经是玩得炉火纯青。
每个字都具有极强煽动力,好像要再不制止,开封府就完了。
而一诺学府顿时处于尴尬之中。
那里的师生前面是坚决的反对粮价上涨,口号喊得比谁都响,如今好了,自己的院长竟然怂恿地主涨价,这可怎么办?
这脸打得,简直就是惨目忍睹。
在前线组织救援得李贽、汤显祖等人也立刻赶回来,向郭淡问个明白。
“院长,外面说得那些都是真的吗?”
李贽不敢置信地向郭淡问道。
郭淡点点头道:“是的,是我要求赵清合他们上调粮价得。”
“这是为什么?”
汤显祖不解道。
郭淡道:“这我一时半会,也难以跟你们解释清楚,你们只需要知道,我绝不会让开封府垮的,因为开封府出现危机,我是难辞其咎。”
李贽道:“这我们当然知道,我们也非常相信阁下,但是...但是这令我们非常难做,我们又该如何向那些老师、学生解释此事?”
“不需要解释。”
郭淡笑道:“让他们坚定自己的立场,不管是支持赞我,还是要大义灭亲,那都无所谓。”
李贽和汤显祖不禁面面相觑。
圣人就是圣人,咱们凡人真是难以理解啊!
这时,进来一人,三十来岁,身着牙行制服,他恭敬行得一礼,“东主。”
“是李树来了。”
郭淡笑着点点头,又看向李贽、汤显祖。
二人非常识趣的告辞了。
他们当然还是相信郭淡,而且郭淡也没有让他们感到为难,随便他们骂不骂,那就大家自行决定吧。
等到他们走后,郭淡便向李树问道:“钱庄那边暂时能够调动多少钱?”
“三十万两。”
李树回答道。
“那也勉强够用了。”
郭淡点点头,又问道:“我们的员工应该有所抱怨吧。”
李树迟疑了下,道:“倒是有些抱怨声,毕竟这粮价上涨,他们的负担也就更重了,他们希望能够涨点工钱。”
“我计算过,以他们的工钱,还是能够勉强的生活下去的,至少不会饿着肚子。”
郭淡又道:“工钱暂时是不会涨的,但是你告诉他们,年尾的时候会增发一笔奖金给他们,让他们平时也不需要太节省,今年肯定会有盈余的。”
“是。”
“另外。”
郭淡将一份资料递给他,道:“你让牙行根据这上面的要求,草拟五十份契约,然后根据信行提供资料,去封丘一带,租用灾民田地,具体事宜,我都已经写在上面了。”
“是。”
李树接过资料来,便离开了。
而郭淡也在宵禁之后,偷偷摸摸乘坐马车,前往封丘,也就是救灾前线,白天得话,没法出门,前门、后门可都被堵死了。
.......
“你还真是喜欢被人骂。”
徐姑姑见到郭淡,不禁摇头笑道。
郭淡笑道:“原来居士已经知晓,那为何居士不去向我问个明白。”
徐姑姑道:“我可不喜欢被人骂,你最好是离我远一点。”
“哇...真是无情!”郭淡委屈道。
徐姑姑抿唇一笑道:“可都是你自找的,我还得救治灾民,失陪。”
言罢,她便离开了。
这回徐姑姑是学乖了,因为这纯属财政问题,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这问不问,其实没有多大的意义。
她以前还经常猜一猜,结果没猜对几回,她就也懒得动这脑筋。
因为如果其中涉及到政治问题,郭淡肯定会主动来向她请教。
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郭淡笑了笑,然后便命人将徐光启叫来。
“郭...郭校尉。”
徐光启见到郭淡,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
他可不像李贽他们,非常崇拜郭淡,相信郭淡的决定,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郭淡到底是一个商人,一切还是以赚钱为主,他也在思考,是不是还要继续为郭淡做事。
郭淡故作不爽道:“怎么?难道这些受到赈济的灾民也在骂我?”
徐光启忙道:“他们...他们倒是没有骂。”
“那有谁在骂?”
“目前主要是那些前来支援的读书人。”
徐光启迟疑了片刻,又道:“郭校尉,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会令你在这里失尽人心的,我听说这一代已经有不少百姓对你心怀怨言。”
他们只是救济一部分灾民,而且多半都是老弱病穷,可不是所有的灾民,在这里的灾民,当然不会对郭淡怨言,但是不在其中,就肯定会骂,关键那些读书人一个劲地在煽动此事,很快就搞得人尽皆知。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我出钱出力最多,却还要被骂,这天理何在啊。”
郭淡苦笑地摇摇头。
徐光启顿时哑口无言,的确,目前出钱最多的就是郭淡,郭淡要是撤走了,他们死得更惨。
“由他们骂去吧。”
郭淡正色道:“我今日过来找你,是有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之前我们是决定所有土地全部种上番瓜,但是如今我希望能够减少风险。我要你重新规划,在一些没有确切把握能够种植番瓜的土地上面,种植一些青菜、瓜果,不要一味的去强求。”
徐光启道:“但这会不会引起粮食不足?”
郭淡摇摇头道:“不会,只要大家都将粮食拿出来卖,那就不会出现粮食恐慌。”
徐光启点点头道:“我会重新规划得。”
第六百九十九章 城会玩
皇家马场。
“他怎么能这样做!”
“这无疑是自取灭亡啊!”
“我早就说了,郭淡哪里懂得赈灾,简直就是胡搞乱搞。”
“这州府就不应该让商人来承包,这迟早会酿成大祸的。”
“言之有理,待会不管怎么样,我们也一定要恳请陛下废除与郭淡的契约,这么下去,肯定会出大事的。”
......
一群大臣站在台阶上,个个面露忧虑之色,窃窃私语,摇头叹气。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通报,万历出现大家面前。
原本出现灾情,不少大臣都要求皇帝回宫,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你却在这里度假,这准个什么事。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万历就不想回宫,因为这里上班太方便了,走两步就到了,这么多事务,要是回到宫里去处理,天天走那么远上班,那多么累啊,他就一直拖着不回。
不过开会倒是比以前勤快多了,大臣们也就算了。
行礼过后,伤愈归来得李植,立刻向万历弹劾郭淡借开封水患,联合当地大地主,抬高粮价,草芥人命,大发灾难财。
“竟有这等事?”
万历听得也是一惊。
张鲸立刻站出来道:“回禀陛下,确有此事。”
他这么说,那这事十有**是真的。
这小子又在搞什么鬼啊!万历不禁皱了下眉头。
杨铭深立刻道:“陛下,这自古以来,不少民乱皆出自于此,依臣之见,此时的开封府已经是岌岌可危啊!”
宋纁也道:“陛下,臣也认为理应赶紧制止郭淡,否则的话,后果是不堪设想。”
申时行、王锡爵等阁臣也纷纷站出来,请求万历立刻下令,制止郭淡抬高粮价。
在他们看来,这么做是非常危险的。
百姓本就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你还涨价,这不是要逼着百姓造反吗。
万历沉吟半响,道:“这临阵换帅,乃兵之大忌,朕相信郭淡这么做,一定有他的考虑。”
李植立刻道:“陛下,郭淡的考虑,就是赚钱,此乃商人本性。”
老迈的余有丁也忍不住道:“若不及时制止,到时发生民乱,想要平息,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开封府又乃战略要地,可不容有失啊。”
万历反驳道:“之前很多回,你们也都弹劾郭淡那么做会酿成大祸,可结果又如何?虽然郭淡这么做,朕也觉得非常不妥,但是鉴于之前郭淡的成功,朕是有理由相信他能够做好,当然,朕也会派董平前去询问清楚,以及负责维护治安。”
在承包问题上,万历都是把自己放在中间的位置上,但这回他必须得表态支持郭淡,因为满朝文武全都反对,并且说得有理有据,他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支持,要么制止郭淡。
如果是别的理由,他可能会多加考虑,郭淡毕竟没有赈灾经验,他心里也吃不准,但要说郭淡发这灾难财,他还真不相信。
我们帝商组合就缺那点钱吗?
瞧不起谁呢。
他觉得里面定有原因,故此他选择相信郭淡。
......
在小农社会下,这农产品涨价,什么人不爽。
首先,市民当然就很不爽。
生活成本突然增高了,可真是要了亲命。
当初赵清合他们涨价,市民是坚定的跟读书人站在一边。
但这回不一样,反对郭淡的市民比较少,这都是因为市民大多数都是工商业者,而郭淡几乎垄断着开封府大量的买卖,许多市民就是他的员工。
即便不是郭淡的员工,他们的老板也可能跟郭淡有着千丝万缕得关系。
骂老板?
结果就可能是粮价上涨再加上突然失业。
够了!
这个理由足够了!
我们忍。
只是有少部分市民跟着读书人一块骂,反对郭淡的主力队伍还是读书人。
包括一诺学府的师生。
因为李贽、汤显祖他们就以身作则,继续反对,他们心里虽然支持郭淡,但是嘴上也骂,因为读书人要是左右横跳,那是大忌,就算你赌对了,也会被人瞧不起得。
如这种事,就必须反对。
但是最恨郭淡的,不是市民,而是灾民。
原本就只剩下两顿饭得钱,结果现在只能吃一顿,你这是要我们的命啊!
封丘以东百里外,有一个名叫朱家寨的乡村。
整个朱家寨全部遭重,他们的田地全被淹了,如今他们还得面临上涨的粮价。
这可是非常恐怖的。
“一诺牙行人来了?真是岂有此理,这些奸商还敢上咱们这里来。”
“那些牙人在哪里,老子今日非得与他们同归于尽。”
“兄弟们,拿上家伙,咱们跟他们拼了。”
.....
朱家寨的年轻人突然听闻一诺牙行的牙人来了,当即就拿着棍棒、锄头,往村口跑去。
今日必须见血。
反正大家也活不下去了。
来到村口,这些手持棍棒的年轻人,突然一个急刹车。
给我停!
只见一群人站在村口,面前摆放着一箱箱铜钱,铜钱方面又放着一份份契约。
为首一人正是开封府牙行的管事人---李树。
他拱手一礼道:“各位乡亲们好。”
“好...你...您好...!”
半天过后。
李树又回到村口。
“各位请留步。”
“李经理慢走,今后有空,常来坐坐。”
“一定,一定。”
比起半天前,乡亲们的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就犹如那暴雨后的阳光,是多么的灿烂。
“告辞。”
李树微微颔首,然后便带着与朱家寨签订的土地租用契约离开了。
他走了之后,乡亲们顿时是热泪盈亏,仰面落下了热泪。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圣人!真是圣人降临啊!”
......
赵家大院。
“租用土地?”
赵清合惊诧地看着自己的管家,“你说郭淡派人去租用那些被洪水淹没的田地?”
“是的。”
管家点点头道:“他们将会租用到明年秋收季节,而且是无偿租用。”
“无偿租用?”
赵清合不禁睁大双眼。
这么横!
管家道:“不过郭淡承诺将会雇佣他们耕地,并且已经支付他们一个月的工钱,而那些农夫如今根本就没有选择,如今已经过了播种季,如果他们不租给郭淡,他们必须也要等到**月份才能够播种,但是他们连当下都挨不过去,更别说还要等上一年。而如今他们每个月都有工钱领,暂时就不会饿死。”
“原来如此。”赵清合沉眉思索半响,突然感慨道:“厉害!厉害!这郭淡的手段还真是厉害得紧啊!”
管家问道:“老爷为何这般说?”
赵清合道:“你想想看,他先让农产品得价格上涨,然后又无偿租用田地,这一来一去,他得赚多少钱啊!”
不亏京城来的,就是会玩啊!
那管家皱眉道:“可是如今大家都没有什么钱,这种出来的粮食,他到时卖给谁啊!”
“是呀!”
赵清合道:“他到时卖给谁?”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道:“会不会是卖给那些读书人?”
那管家忙点头道:“老爷,还真有这个可能,如今我们京城来了很多读书人,他们每天可都得吃饭呀!”说着,他顿了下,又道:“但是这读书人也吃不了这么多粮食,况且他还得跟咱们的农产品竞争。”
市集上主要流动得粮食,都是这些大地主,普通农夫能够卖多少。
正当这时,一个下人走了进来,道:“老爷,一诺牙行派人过来询问,咱们家在陈桥镇的土地打算怎么处理?”
赵清合当即怒睁双目:“怎么?他们还想租我的土地?”
“是...是的,对方说,如果我们打算闲置的话,那他们可以以每亩一分银子租用我们的土地到九月份,并且还保证会帮我们清理淤泥。”
“一分银子?那他还不如不给,打发叫花子么。”
赵清合倏然起身,咆哮道:“真是岂有此理,那郭淡小儿太瞧不起人,老子会缺这一分钱么?哼,老子还得跟你争一争,你休想一个人独吞。”
那管家忙道:“老爷,此事万不可意气用事,如今洪水刚退,那些田地根本没法用,也没法播种,就算是无偿租用,那也得花不少钱去打理那些田地啊!”
赵清合眸子晃动了几下,道:“郭淡现在租了多少土地?”
“具体我也不清楚,但至少也有五万亩。”
“五万亩?”
赵清合想了想,道:“他不可能拿五万亩地来引我们上钩,咱们也租,反正他们怎么干,那咱们就怎么干,郭淡恁地精明,跟着他干,是绝不会亏钱的。”
......
“东主,赵清合、梁闍他们开始行动起来,光这两日,他们就租用了近十万亩土地。”
李树恭敬地向郭淡汇报道。
郭淡点点头,又问道:“照此情况下去,还要多久能够瓜分完整个灾区的田地?”
“十日左右。”
“十日?”
郭淡皱了下眉头,道:“这太慢了一点,我要赶着回京,让他们加快速度。”
“是。”
李树点了下头,又问道:“东主,赵清合他们是一成不变学咱们的,甚至连契约是抄咱们的,最近也一直都在派人打听我们如何处理那些田地,我们是不是要对他们保密。”
郭淡笑道:“当然不用,让徐光启派人去教教他们,以及免费给他们提供番瓜的苗。”
“我知道了。”
第七百章 请讲人话好吗?
在郭淡的不满情绪下,一诺牙行的员工开始拼命了,这时候可不能被炒鱿鱼,牙行几乎将所有得人都派去灾区跟灾民商谈租用田地得事宜。
赵清合他们可一直都在关注此事,哎呦,你这郭淡的吃相可真是难看,连扫地得都给派出去了。
不行。
这好处决不能让郭淡独占。
他们也开始疯狂的派人去租土地。
事实就是如今农产品的行情非常好,土地等于白给,这不下手,更待何时啊!
大家来势汹汹,如果将他们带去的货币换成棍棒,那就是一群趁火打劫的强盗啊!
导致这土地都还没有瓜分完,整个灾区就已经是一片朝气蓬勃。
大量的人力开始在田里面清除污泥,重建家园。
现在他们是拿工钱的,拿钱就得干活,可不能再坐着。
士大夫们顿时就抑郁了
这舆论是什么?
舆论的本质其实就是将百姓变成自己手中的武器。
而百姓就是人间兵器。
得人心者得天下。
没有比这更加厉害武器。
这些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抬,他们骂不死郭淡,他们的最终目的,是要将百姓煽动起来,然后借此向朝廷施压,或者直接想郭淡施压,以此来逼迫郭淡屈服。
原本一切都非常顺利,但是随着郭淡的土地租用契约出现,情况是急转直下。
读书人喊着喊着,突然发现没有人响应他们了。
可不像第一回那样,那些愤怒的百姓都快冲掉赵清合他们的农庄了。
但同样一件事,情况却是截然相反。
越喊人越少。
首先,被郭淡救济的百姓,自然不会骂郭淡,想骂也只能在心里骂。
其次,没有得到救济的灾民,如今多半成为郭淡和那些大地主的雇农,还没有成为的,也天天盼着一诺牙行的人赶紧来我们村签约。
最后,至于那些没有受灾的百姓,不但不骂郭淡,反而在心里默默的为郭淡竖起大拇指,大哥,您早就该这么干了。当然,他们可不敢跟读书人作对,只能心里支持,表面上不敢声张。
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将这最后一点,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卫辉府。
“你在胡说八道甚么?”
秦庄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管家,道:“开封府要补货?你这是从哪里听来得谣言。开封府灾情比咱们这里还要严重的多,上一批货我都还压着没有发,免得增加郭淡的负担。”
开封府七成销售终端都在郭淡手里,目前开封府遇灾,这货物送过去,郭淡要是卖不出,他也不好意思啊!
“这是真的。”
那老管家将一封已经拆开的信递给秦庄,“老爷您看,这是小少爷刚从开封府传来的信,就是问为什么不发货。”
他孙子秦源目前在一诺学府读书,顺便就管管那边的办事处。
其余商人也都一样,将自己的儿孙都安排进入一诺学府读书,同时又在那边管事。
秦庄眨了眨眼,一把将信函夺过来,仔细看了看,惊讶道:“这...这怎么可能?郭淡可真乃神人也。”
开封府的情况比卫辉府要严重许多,但恢复得速度,似乎比卫辉府快多了,卫辉府的本地经济,都还没有缓过来,而开封府的经济似乎比以前还要好一些。
这跟谁去讲道理。
原来开封府大量的百姓,都是自耕农,以及雇农,农产品价格上涨,而商品价格却不变,等于农民手中的钱变多了,他们有余钱可以消费。
必定就会刺激经济发展。
虽然郭淡花钱去购买农民手中的农产品,但他主要是把价格炒上去,这不需要花很多钱,因为苏煦他们总得吃饭吧。
郭淡就是这么狠,你们不买,他都给买了,能送卫辉府的就直接送卫辉府,送不了的就直接送给军营,给将士们吃。
你要不买,就真没了。
贵,大家也得买啊!
而利润等于在农民手中转了个圈,又回到郭淡手里。
郭淡调集三十万,其实都是用在雇佣农夫种地上面。
他一个人本来也雇佣不了这么多人,加上周王府也不行,但是由于赵清合他们这些大地主,纷纷效仿他的无偿租地,然后雇佣土地的主人来种地,这分担了他很大的负担。
其中也有不少中小地主,以及一些商人都加入进来,只不过租的多地不多而已,不过他们也就是想分一杯羹而已。
很快,整个灾区得土地就被瓜分的一干二净。
灾民成为了临时雇农。
然而,郭淡可不是抬着粮食去雇佣他们,而是抬着货币去的。
灾民拿着这些钱,第一时间就是去买粮食,买菜。
郭淡说得是廉价劳动力,但是这个廉价不在于把百姓给整死,他算得非常精确,他给的工钱就是吃饭的钱,可真是一分不多,别说买一件衣服,哪怕是去买块尿布,你可能下顿饭就吃不饱了。
但比起有些官府而言,这其实算是不错了。
有些官府工程,可真是逼得百姓活不下去了,直接跑路。
不但如此,契约中还有一条条例,就是等到丰收季,会根据销售情况,给大家一点点奖金,这也给了大家一个盼头。
这些自耕农原本是不可能去买粮食的。
他自己就是种粮食的。
现在他们都去买粮食,整个农产品的价格立刻稳定下来,如果郭淡不定死得话,其实还能够往上涨。
这导致整个开封府的农业市场,是变得空前繁荣。
大量的农产品涌入市场。
灾区主要集中在开封府的东北部地区,大部分地方还是没有受灾。
不是说整个开封府突然就没有粮食。
有。
这主要因为郭淡承包这里之后,无形中在这里普及了一条鞭法,七八成是用银子交税,市场上不缺粮食,主要是缺银子。
大家都是地主,大家都是农夫,手中都是粮食,这粮食卖给谁,虽然私学院经济起来之后,市场有所提升,但是价格并没有上涨。
家住比较远的地方,挑一担菜跑城里来卖,结果赚不了几个钱,就还不如干得零碎活赚钱,那他们当然就不会愿意跑城里来卖菜。
但是现在这变得有利可图。
自耕农是疯狂输出自家的农产品。
当然,主力还是地主。
他们家里现在都不存货,反正是有多少就卖多少,因为这个契约到明年可就结束,到时价格可能会回落,现在不卖更待何时。
需求增加了,供应也增加了。
农业市场自然就变得非常繁荣。
郭淡要求法院临时批准,在郊外建立各个农业市场。
这货币是谁扔出来的,当然是郭淡和那些大地主们,对于他们而言,这就是一项投资,他们就在赌番瓜能够种出来,赌粮食明年一定不愁卖,只要赌中了,那就一定赚钱。
因为土地都是免费租的。
这么多土地,能够生产多少粮食来啊!
“崔老先生,这...这文章还发吗?”
“发?”
崔有礼呆呆看着印刷作坊派来的人,突然从那人手中夺过自己写得文章,死得粉碎,“发什么发,发什么法,那些愚民个个都是愚不可及,无可救药,老夫再也不会帮他们说话了。”
说到后面,他都快要哭了。
宝宝心里委屈啊!
自己出钱出力,为他们说话,结果他们竟然投靠了郭淡。
这准个什么事啊!
这一次可真是极大的重创了他的自信。
即便是输,他也没有想到,会一溃千里。
郭淡一篇文章都没有发,一句反驳得话都没有说,你们尽情骂,开心就好。
结果就是他们花了大力气,不但没有借此控制住开封府,反而惹得许多百姓不开心,我们农夫种地容易么,赚点小钱又怎么呢,你们至于这么穷追猛打吗。
真是得不偿失啊!
......
南京学府。
“呵呵!”
苏煦不由得苦笑两声,道:“原来弄了半天,那小子是惦记上我们口袋里面钱,真是岂有此理啊!”
兜兜转转几日,他也终于反应过来,农民赚钱,郭淡赚钱,就他们这一群外来客最痛苦,他们又没有田地,只能拿钱去买,想击败地头蛇并不是那么容易啊。
“是呀!”
谈修也是苦笑地直摇头,道:“就说这粮价,你要说贵,倒也不是贵的离谱,大家可能要节省一点,可要说便宜么,确实又比以前贵了不少,让人有苦难言。
不过这郭淡还真是一个鬼才,救个灾,他都能同时使用两套截然相反的政策,还都能取得成功,真是不可思议!”
“咱们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苏煦直摆手,道:“以后任何有关财政的事务,再也不要插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正当这时,下人通报,高尚来了。
苏煦与谈修相觑一眼,面露疑惑之色。
不一会儿,高尚便来到屋内。
双方相互行得一礼。
苏煦问道:“不知高公公登门造访,有何指教?”
“不敢,不敢。”
高尚回得一礼,又道:“我是受郭淡所托,来跟你们道声一歉,他也知道这粮价上涨,给来此读书的学生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对此他也很内疚,不过他也没有办法,他都拿了几十万两出来救济灾民。”
苏煦忙道:“省得,省得,老朽方才还在于谈贤弟谈及此事,对于郭淡的做法,我们都是钦佩不已。”
谈修也点点头。
“二位不愧是文坛的泰山北斗,真是胸怀若谷,我就代郭淡向二位道一声谢谢。”
高尚拱拱手,又道:“不过二位也请放心,等到恢复之后,郭淡会想办法给予一些贫困学生帮助。”
苏煦和谈修相觑一眼,眼中尽是苦涩和自嘲。
他们先前都还在说郭淡惦记他们口袋的钱,哪知郭淡都已经料到他们会这么想。
这个游戏真是没劲。
高尚花了一整日,去各个大学府转悠了一圈,那些士大夫虽然恨极了郭淡,但对他还是客客气气,脸上堆满了痛苦的笑容。
翌日清晨。
“昨日可真是有劳公公了。”
郭淡向高尚拱手一礼。
高尚“哎呦”一声,“就这附近转悠一圈,能多有累,我要怪也是怪你早不来信通知一声,害得我还跑去归德府、河南府转悠了一圈,看能不能弄来粮食,不曾想归德府比咱们这里更惨,我那是白跑一趟。”
当时水患发生后,他负责外事,当时他觉得这时候应该向邻居求援,哪知这一圈下来,粮食没有要到,这事也解决了。
“我的错,我的错。”
郭淡忙道:“下回我一定向高公公负荆请罪。”
“哎呦!这话你就见外了,这本也是我分内之事。”高尚乐呵呵道。
他从郭淡身上捞了不少好处,去年郭淡直接送了他一个大市场,故此他才那么积极得为郭淡分忧,他可不想开封府垮。
一行人聊着聊着来到门前。
“姜给事?”
刚到门前,就遇上姜应鳞。
姜应鳞毕竟是奉命来调查的,虽然卫辉府已经缓过来,但他也得走个流程,查查账目,四处问问,看看堤坝,查查有没有偷工减料,但他也是尽快赶来开封府。
姜应鳞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郭淡哦了一声:“我打算回京了,这里事务都解决了。”
姜应鳞当即石化了。
听不懂,你这说得是人话吗?
第七百零一章 杀人诛心
我来了,你却要走了。
听听!
这是一个多么悲伤得故事。
不过姜应鳞倒是来不及去酝酿悲伤。
他在质疑自己。
质疑自己身上是不是出现了“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现象。
我来的就有这么晚吗?
就连坐下喝杯茶的时间都不给我。
当然不会給。
凭什么。
他又不是郭淡的顶头上司,他只是朝廷派来调查水患发生的原因,郭淡也不需要听从他的命令,大家是各忙各的。
其实赈灾还远远没有结束,还有不少人等待着救济,以及一些失踪的人,只是郭淡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将计划定下来,钱给到位,基本上没有他什么事,种地他不懂,水利他也不懂,那他留在这里干嘛。
如今牙行的规模做这么大,他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就盯着一处,待上一年之久,具体事务,肯定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郭淡只是告诉姜应鳞,已经将他需要的资料全都已经准备好了。
这是多么的体贴,多么的讽刺,以及多么的绝望。
你们这些当官的,效率实在太慢了一点。
我任务完成了,顺便还帮你做好了准备工作。
这脸打得可真是.......!
郭淡都已经乘坐马车离开,姜应鳞兀自还未回过神来。
高尚看着姜应鳞,脸上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他的任务就是负责应付姜应鳞。
封丘。
李贽是一脸崇拜地看着郭淡,“阁下可真是.......!”
“别说出那两个字,拜托了。”
郭淡赶紧制止道。
“呃...哈哈...!”
李贽尴尬地笑了笑。
郭淡又道:“我今日只是过来接居士回去得,你们若有其它事,就先去忙吧,我得回去了。”
徐姑姑这回可没有陪着郭淡处理事务,而是一直跟着李时珍在这里救治百姓。
李贽忙道:“阁下为何要急着离开,我们都还希望阁下能够去一诺学府跟我们讲解一下,这其中的奥妙。”
汤显祖等一干一诺学府的老师也都纷纷点头。
这真是太玄幻了。
灾情中上调粮价,竟然能够令百姓奇迹般的立刻恢复。
至今都没有人看懂郭淡是怎么玩的。
他们有太多的问题,要向郭淡请教。
“来日方长。”
郭淡笑道:“我今年有很多事要做。”说着,他又向徐姑姑道:“居士请。”
徐姑姑向李贽等人微微颔首,道别之后,便与郭淡上得同一辆马车,因为这回他们二人并不是坐马车来的,故此是同坐一辆马车。
李贽他们呆呆地看着郭淡的马车离去,只觉这一切太不真实了。
真得发生了水患吗?
这应该是郭淡设计的一场骗局吧。
微微摇晃的马车中,徐姑姑看着郭淡问道:“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郭淡反问道:“居士也没有看出来?”
徐姑姑摇摇头,道:“这道理其实并不难理解,但我想如果这么简单的话,那么朝廷就不会一直要求在灾情发生的时候,制止粮价上涨。”
“其实也并不是非常复杂。”
郭淡道:“主要的原因是在于货币。”
“货币?”
徐姑姑微微蹙眉,点点头道:“不错,这可能是你与官府的唯一区别,官府通常是用粮食救济,而你却是用货币。”
“就是这么简单。”
郭淡道:“根据我查阅的资料来看,开封府其实并不是那么缺粮食,反而非常缺货币,没有货币,粮食自然就得不到流通,我的做法其实很简单,就是向市场注入大量的货币。
因为除灾民之外,所有的人,包括地主,他们暂时都不缺粮食,但是缺货币,再加上我提高农产品的价格,立刻便有大量的农产品注入市场。”
他先让农产品涨价,然后给灾民先发一个月工钱,目的就是使货币与农产品同时进入市场。
搭建出一个庞大的农业市场。
使得农民有钱赚,而农民是开封府主要的阶级,他们赚了钱,又必将推动当地的商品经济发展,能够促进就业。
其实灾情还是存在的,只不过被这一时的繁荣给掩盖住了。
徐姑姑道:“但是钱都让地主、百姓赚走了,你得到了什么?”
“未来。”
郭淡笑道:“此次水患的影响绝不是一两日便可弥补得,至少要到明年年末才能够完全恢复,而这期间,农产品一定会非常热销,随着经济的发展,商人来往频繁,这些都需要粮食支撑,这些土地,不但能够为我获得财富,才能够帮助我去影响到贸易。”
他的整个赈济计划,其实都是建立在商品经济发展的基础上,他看到未来一两年的商品经济发展,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也是他赶着回去的原因。
就是他将开始进行大宗商品交易,这必然会促进贸易发展。
那么只有维持开封府的现在农产品价格,他就能够盈利,他得到的这些粮食,将会出口给来往的商人。
其实这跟买股票是一个道理,他看好粮食未来会涨,现在投资是有可能赚钱的。
徐姑姑沉吟少许,道:“你有没有想过,借此次机会,承包下归德府?”
“没有。”
郭淡回答的非常干脆,道:“我知道居士的想法,我也知道归德府的百姓现在可能非常悲惨,但是我无能为力,因为我手中的能用的钱,都投在开封府,我拿不出钱去拯救归德府。”
他能够做一切,不是说他的计策多么厉害,而是因为他能够立刻拿出几十万两,并且快速地发给百姓。
如果他能做到不拿出一文钱,同时还能令灾情迅速恢复,那真得就是神。
当然,他做不到。
没有资本得郭淡,就是没有牙得老虎。
徐姑姑却道:“但是你仍然可以帮助归德府的百姓?”
郭淡好奇道:“此话怎讲?”
徐姑姑笑道:“其实我本不想这么早回去,因为我觉得开封府还要很多百姓等着我们救助,但是我认为你此时赶回去,可以帮助更多的百姓。
因为你的成功,会令朝廷更加认真对待其它州府的灾民,只要你稍微多夸奖自己几句。”
郭淡眼中一亮,觉得这个忙倒是可以帮,他真没有觊觎归德府,因为现在承包州府,风险高于利益,但毕竟是邻居,一个乱糟糟得邻居,必然会影响自己,而且归德府也算是商贸重要通道,腼腆道:“可是...可是我不擅长自夸,要不居士你先夸夸我,我学学。”
徐姑姑只是给了郭淡一个迷人的微笑。
真的非常迷人。
以至于郭淡都没有继续强求。
然而徐姑姑不知道的是,就在今日,一诺学报终于以郭淡的名义,发表了一篇文章。
舆论战打了这么多日,这还是郭淡第一次发表文章。
标题就是:我回京了。
但文章得内容却是郭淡表达对于开封府百姓的赞美,赞美他们勤劳、坚韧,不屈不饶,里面甚至都还包括对于读书人的夸赞,赞美他们主动去帮助灾民,对他们表示崇高得敬意。
这一篇文章下来,可真是肉麻至极。
对于自己,他就是简单一句描述,灾情已经彻底过去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得回去照顾自己老婆孩子和生意。
但是这篇文章,在开封府确实引起极大的轰动。
开封府的百姓时顿时是士气高昂,我们这么快就战胜了灾情,这真是太令人感到骄傲了。
再加上农业市场的空前成功,导致百姓对于未来是充满着希望。
其实灾情远远还没有过去,但如果百姓士气低落,社会上弥漫着绝望,那是非常恐怖的。
反之,百姓充满着希望,充满着动力和信心,努力干活,而不是坐着等死,那等于就是加速灾情结束。
而且开封府的百姓也纷纷投桃报李,对于郭淡的赞美,是溢于言表啊!
郭淡在开封府的威望是坐着火箭上升。
以往要是发生水患,大家就都要准备好挨上一两年苦日子,但是这回不少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加滋润了。
这可是将士大夫给酸坏了。
我们写了那么多文章,并且那么多多读书人前往帮助灾民,结果适得其反,就郭淡这童生文笔,一个成语都能用上五遍,且他连一个灾民都没有慰问过,竟然能够得到这么多人支持。
你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崔有礼他们气得是七窍生烟,这郭淡人都走了,还将名声给赚走了,这可是他们最想得到的,为此他们花了不少力气,而郭淡只是轻描淡写地发表了一篇文章。
可真是杀人诛心啊!
当郭淡来到卫辉府时,也得到大家热烈得欢迎。
陈楼。
“郭贤侄,你真乃神人也,真是...真是不敢置信,不敢置信啊!”
“从来没有哪个地方,在灾情下,还能够更上一层楼。”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
以秦庄为首的商人,是拼了命拍马屁。
这可真是震撼住他们了。
明明有灾情,为什么开封府的生意还越做越好,讲点道理好不好。
郭淡没好气道:“你们赚得都是我的钱,就是这么简单,你们可以将这些话都省了,多交点税给我,那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
秦庄、周丰、曹达他们突然发现这陈楼茶杯是恁地精致,都忍不住拿在手中把玩起来。
“靠!”
郭淡一翻白眼,又道:“这钱我认了,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将番瓜的价值给我提上去。”
周丰忙道:“这一点还请郭贤侄放心,包在我们身上。”
曹达问道:“周兄,你已经想到办法。”
“呵呵...没...呵呵!”
周丰直摇头。
曹达立刻警惕起来,如果番瓜种植成功,今年下半年市场上将会涌现出大量的番瓜,要是让周丰独占,那醉霄楼得情况可就不妙了,心里寻思着,得认真做这事。
梁馗突然道:“阁下,我觉得你做的不公平,在卫辉府,你严格禁止我们涨价,但是在开封府,你却鼓励他们涨价,这可真是不厚道。”
郭淡笑道:“梁员外,冒昧问一句,当两方准备开干,一方只有一个人,另一方有十个人,无关公平正义,你只能选择帮一边,你会选择哪边?”
梁馗道:“那当然是十个人那边。”
郭淡便立刻问道:“卫辉府有多少商人,有多少地主?”
“哈哈!”
周丰他们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梁馗等人则是一脸幽怨。
“开个玩笑。”
郭淡笑道:“各位,与开封府的地主相比,你们并不需要一味依靠粮食赚钱,我知道你们也做很多买卖,而正是因为你们控制着粮食,每个人都会对你们礼让三分,这点点利润,你们又何必斤斤计较呢。”
梁馗讪讪道:“我们不是计较这点钱,而是我们很好奇,为什么你不在卫辉府也这么干。”
郭淡道:“原因我也告诉你了,如果粮价上涨,商品价格和人力也都上涨,这会影响到卫辉府的贸易,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亏的,而开封府不会遇到这个问题。”
第七百零二章 哇!还有更慢的!
郭淡在卫辉府还逗留了两三日,因为他还要安排一些事。
最主就是卫辉府在未来半年进口粮食。
他先是安排人人放出消息,就说开封府可能会关闭通往卫辉府的粮道。
原因就是目前开封府的农产品涨价,同时开封府的大地主租下了大量的土地,他们想要借此垄断整个卫辉府的农产品市场。
开封府以农民阶级为主,大地主拿下这么多土地,到时这粮食卖给谁,恰恰好卫辉府就在灾区边上,又非常需要粮食。
他们就不想放江浙的粮食进来。
同时以开封府的名义,放出消息,就说归德府粮价高涨,你们江浙都将粮食运送道归德府去卖,别来我们开封府和卫辉府。
这些消息的目的,就是告诉江浙那些粮商,你还别涨价,哥如今都不想你们来,这钱我们想自己赚,以此来避免江浙粮商借此炒高粮价。
其实那边寇义已经传来消息,江浙许多官员都在炒高运往卫辉府的粮价,因为对于官员而言,只要你本地不涨价,你要运出去,你爱怎么涨都行,这不归我管。
同时郭淡又严厉的警告卫辉府的商人,商品是不能涨价,尤其是运往开封府的商品,如果你们的商品涨价,那我就农产品涨价。
开封府的农产品市场之所以很快就变得繁荣,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在于商品没有涨价,如果商品也涨价,那百姓还是没有什么多余的钱。
市场将会萧条。
卫辉府就是限制农产品,而开封府就是限制商品。
安排完这些事,郭淡与徐姑姑便启程回京了。
这回郭淡学乖了,他没有直接往京城去,而是直奔皇家马场,他就怕城门口有个太监在守着他,这到了家门口,又被叫去皇家马场。
这种感觉可真是太痛苦了。
但是徐姑姑却不愿意随郭淡一块前往皇家马场。
“居士,没有必要吧。我这可是要回去复命的,这临门一脚我可不想再出什么意外,你还是跟我一块去吧。”
郭淡站在马车旁,郁闷地向徐姑姑言道。
徐姑姑笑道:“你如此出色的完成任务,事实胜于雄辩,已经是胜券在握,至于邀功这种事,我想应该不用我教你怎么做。”
郭淡叹了口气,道:“下回我会奏请陛下,上哪里可都别带上兴安伯。”
徐姑姑只是微微瞪他一眼,然后戴上帷帽,刚刚上得马准备离去时,忽见迎面行来一队人马。
这道路也就这么宽,郭淡赶紧让马夫驱使马车往边上靠一点。
“郭淡?”
当那一行人行至郭淡身前时,忽听马车内传出一个非常诧异得声音。
队伍也立刻停了下来。
“咦?这声音听着很熟啊!”
郭淡不禁往那马车望去,只见车内钻出一人来,正是户部侍郎宋景升。
“郭淡,你怎么在这里?”
宋景升惊讶地看着郭淡,仿佛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郭淡笑道:“我是回来复命的。”
“复命?”
宋景升差点没有咬着舌头,道:“你...你复什么命,难道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呢?”
郭淡点点头。
宋景升当即是呆若木鸡。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禁止了。
抱歉,让你失望了。郭淡暗道一句,又问道:“宋侍郎,您这是要哪去?”
“我去归德府。”
话一出口,宋景升就后悔了。
两边同时发生水患,他这才刚刚出门,郭淡已经回来复命。
这......。
当然,之前他已经派人前往归德府督促当地官府赈济灾民,而他则是坐镇中央调派粮食等物资去救援。
“呃...那祝宋侍郎一路顺风。”
除此之外,郭淡还能说些什么呢。
宋景升猛地惊醒过来,急急问道:“这卫辉府和开封府都发生灾情,你怎么这么快就完成了任务?”
郭淡哦了一声:“这很简单,发生灾情,等于百姓缺粮食,要解决问题,就是给百姓提供粮食,我就花钱卖粮食给受灾的百姓。”
骑在马上的徐姑姑,仗着有帷帽,不禁偷偷抿唇一笑。
但这话真没毛病,郭淡也是这么做的。
救灾就是这么回事啊!
宋景升问道:“你自己花钱?”
“对啊!”
郭淡点点头,又道:“钱乃身外之物,命更重要,我这不是怕宋侍郎治罪于我么,我就当破财消灾咯。”
宋景升顿时五味杂陈,感情我还助攻于你。
二人也只是短暂了的聊了几句,因为气氛确实有些尴尬。
宋景升也拉不下脸来,向郭淡请教经验,他先前可还讽刺人家郭淡没有经验,而且他也并不相信郭淡就真的完成了任务。
你这也太夸张了。
就算是买粮食,也需要时间的。
他心想,行,我到时打听一下,要是你小子谎报灾情,有你好看的。
这他真的无法相信。
皇家马场。
在这里办公,皇帝轻松,同时也增进同僚间得友谊,因为大家都住在一块,串门也方便。
傍晚时分,申时行又与王锡爵、许国在草地上散步。
“听说宋侍郎今日已经出发了。”申时行问道。
王锡爵点点头,道:“这回户部准备的是非常充分,先前已经派人前往归德府开仓赈济百姓,那边又让大名、河间二府准备粮食。”
许国也道:“这一次朝野上下可谓是同心协力,而且应该也不会有人从中作梗,因为万一输给郭淡,谁得脸上都无光啊!”
明朝前期赈灾体系还比较健全,但是到了中后期,就每回赈灾,首先喂饱的都是那群官老爷。
经常搞得是一团糟。
为什么王锡爵不放心宋景升去,就是怕又出幺蛾子。
但是这回有与郭淡竞争的关系,朝中大臣比较团结,这脸丢不起啊!
大家都尽量配合宋景升。
王锡爵道:“申首辅,如果这回真的成功了,这以后要有什么事,咱们也可如法炮制,先将郭淡推出来,促使大家团结起来。”
申时行摇摇头道:“这一招可不好使啊!因为这结果出来,输得一方肯定会有麻烦。不过我现在倒是为郭淡感到有些担心,朝廷又打算给归德府免税,又打算派粮食赈济,而郭淡只能靠自己,对了,有没有关于郭淡的消息?”
王锡爵摇摇头道:“就只有上回黄大效上了一道奏折,弹劾郭淡联合开封府的地主涨价,姜应鳞那边至今还未来信。”
此时姜应鳞都已经忘记这回事,他也不知道这奏折该怎么写,身为一个督查人员,竟然只与被督查者见过一面,而且第一面就是道别。
弄不好,还要治他失职之罪。
你这也太慢了。
正当这时,宋纁气喘吁吁走了过来,“申首辅,二位大学士,郭淡回来了。”
“什么?”
三人皆是一愣。
郭淡刚刚进入皇家马场,所有大臣就都得知消息,但大家都不敢相信,甚至有不少大臣都认为郭淡肯定是因为趁机敛财,被人抓回来的,于是纷纷赶了过去。
万历自己也吓到了。
如果这回郭淡是先回京城,那城门口绝对没有太监,因为谁也没有料到,郭淡会这么快回来,他们认为至少也得半年。
就连东厂都没有太注意。
这大臣们都在外门等着,万历也不太好单独召见郭淡,毕竟上回粮价上涨一事,导致大臣们对此非常怀疑,于是他就临时召开朝会,地点选择廊道会议室。
“草民郭淡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免礼。”
不待郭淡站起身来,万历急忙问道:“郭淡,你怎么就回来了?”
郭淡回答道:“回禀陛下,如今卫辉府和开封府的灾情已经得到缓解,当地百姓也恢复了往常得生活,草民就赶回来向陛下复命,免得陛下您担心。”
此言一出,群臣大惊失色。
宋景升今日才出发,你小子就回来复命。
你走得仙人路子吧,凡人不太可能做到这一切。
“真...真的吗?”
万历不禁睁大眼睛。
“陛下,万不可相信他。”
杨铭深急忙站出来,他立刻又回过头去,向郭淡质问道:“郭淡,本官且问你,你是不是在开封府联合当地的大地主,趁着灾情,抬高粮价。”
郭淡道:“是有这么回事,但是草民可没有强迫他们,草民只是给出一个建议,他们是自愿答应的。”
是你给的建议就行,谁也不在乎你有没有强迫他们,这个真不重要。
申时行等大臣不禁面面相觑,你承认这么玩,你怎么这么快能够处理好灾情。
你这摆明就是在骗人啊!
“是就行了。”
杨铭深道:“这灾情之下,你竟敢伙同地主炒高粮价,你这按的是什么心?”
郭淡问道:“不知杨大学士是如何得知这消息的?”
杨铭深哼道:“黄御史已经将你在开封府的所做作为,全都上奏朝廷。”
郭淡笑道:“那黄御史有没有说,我后来又拿出几十万两去给灾民,让他们去买粮食吗?”
“哎呦!”
忽听得一声呻吟。
又听得一声疾呼:“陛下。”
大臣们立刻回头看去,只见肥宅,不,万历坐在椅子上,一手捂住胸口,胖胖的脸上是悲痛欲绝。
“朕没事。”
万历一挥手,制止过来的李贵,又眼中含泪地看着郭淡,“你...你说什么,你拿出几十万给百姓买粮食?”
说到后面,他语带哽咽。
这都是朕得钱啊!
你小子死定了。
“回禀陛下,是的。”
郭淡道:“自草民承包卫辉府以来,陛下一直以来都再三告诫草民,一定要善待陛下的子民,草民不敢忘记。的确,草民这两年从开封府赚了不少钱,但这一回就全都还给了他们,唉...是一点不剩。”
说着,他还偷偷向万历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