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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希北庆     承包大明txt下载     承包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六十三章 换一艘船

    这又是谁的错呢?

    郭淡这一句话问的,仿佛在诸位大臣脸上正反抽了两耳光。

    你们这些人竟然还有脸来管我教什么,你不应该先问问为什么这么多小孩坐在这里吗?

    就连万历的脸色可都显得非常难看。

    百姓过得不好,皇帝脸上也无光啊!

    要是一年前,郭淡是肯定不会这么说得,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不敢,但此一时,彼一时,他都盘子都已经这么大,就是想掩也都掩不住了。

    最为关键的是,他不能再一味的退让,他现在必须要捍卫自己的基本盘,这些可都是丢不得的,毕竟他花了这么多钱,又改回教四书五经,那他绝对会关闭教育基金。

    杨铭深突然道:“陛下,臣听闻这些小孩,都是来自其它地方的灾民之后,近年来,我朝多有天灾,而这古人曰,天生民,为之置君以养治。人主不德,布政不均,则天视之灾以戒不治。”

    万历听得脸色可就更加难看了。

    此话得意思就是,天灾都是因为君主失德所至,君主要修德,要以德治国,天灾便会消除。

    不少大臣纷纷点头。

    这其实也是臣子们惯用的套路,而且这个套路其实是非常不错的,因为君主本来就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故此他们这些大臣,以及一些圣人,得想出各种办法来迂回限制君主,不能让君主乱来,上天是约束君主一个很好的说法,因为只有天比君主大。

    但是话又说回来,这个套路若放在建国初期的休养生息阶段,那是非常有效得。

    比如说文景之治,又比如说贞观之治,因为当时有着大量的荒地,人少地多,国家也是百废待兴,百姓都还没有恢复过来,若遇到天灾,君主要再不仁,百姓可就真的没法生活,但如果君主仁政治国,休养生息,不要大兴土木,百姓是能够很快得恢复过来。

    可是,现在这么说,那就是脱了裤子放屁。

    原因方才郭淡都已经暗示了,主要是因为土地兼并严重,这**是要大于天灾的,如果百姓都有足够的土地,这家里一般都会存粮的,朝廷也是会存粮的,是能够稍微抵抗一下天灾,不会这么脆弱,而如今的情况是国库也不充盈,百姓家也没有余粮。

    遇到天灾,就真得只能两眼望着。

    而万历是连祭天都懒得去,他才不信这些,故此听到这话就非常不爽,朕就要个关税,你们就要死不活,我要将你们的土地分给百姓,那你们不得造反。

    这能怪朕?

    “呵呵.....!”

    一声刺耳得笑声飘过。

    杨铭深当即怒瞪郭淡,这小子今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老子都已经不惹你了,你竟然还蹬鼻子上脸。

    万历却问道:“郭淡,你笑什么?”

    郭淡笑道:“回禀陛下,草民只是觉得杨大学士消息太不灵通了。”

    杨铭深问道:“你此话是何意?”

    郭淡讪讪道:“杨大学士,其实...其实如今在这里的小孩,都不是那些灾民之后,他们就是京畿地一些穷苦百姓的孩子。”

    杨铭深愣了下,道:“就算如此,老夫说得何错之有,你又为何发笑?”

    “抱歉!”

    郭淡呵呵道:“我真不是故意发笑的,只不过杨大学士特别提到灾民的小孩,我...呵呵...。”

    万历急不可耐道:“你先说完再笑。”

    “是,还请陛下恕罪。”

    郭淡诚惶诚恐行得一礼,才继续道:“草民只是想到如今那些灾民之后,过得甚至比一些官员都要滋润一些,这里面多多少少都有一些草民的功劳,那...那是不是可以说,草民的品格是得到上天认证的。嘿嘿.....。”

    万历面色一喜,道:“你此话当真?”

    郭淡点点头道:“草民怎敢欺瞒陛下,据草民所知,当年那些灾民之后,如今工薪酬劳最高的,都可以达到一年六七十两,再不济也有一年三四十两,是足够养活自己。”

    一众大臣闻言不禁一惊。

    这可真是比许多官员名义上的俸禄都要高啊!

    万历不由得底气倍增,“杨大学士,你倒是成天修德,那不知你又救了几个灾民?”

    “臣...臣...!”

    杨铭深开始支吾不语。

    万历哼了一声,“关于这些孩子为什么坐在这里,就算朕有过错,你们可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休要当朕无知。”

    言下之意,你休想将锅都甩给朕,这原因是什么,朕心里也清楚的很。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有些大臣就蠢蠢欲动,那何不就说透,直接说土地兼并得了,大家再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解决。

    但有些大臣就怕了,关税一事才刚刚过去,你们又来,我们还活不活呀!

    他们赶紧作势下跪,“臣等...!”

    “行了。”

    万历一挥手,道:“这佛家圣地,就别来这一套,免得吓坏那些小孩。走吧,朕已经无颜留在这里了。”

    说着,他便往山上下走去。

    这万历一走,杨铭深等人顿时怒瞪郭淡,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

    郭淡双手一摊,呵呵笑道:“我不怕,我当着佛祖的面,救了这么多人,佛祖会保佑我的。”

    “那咱们走着瞧。”

    杨铭深话音未落,就见李贵走了过来,道:“郭淡,陛下命你随行。”

    “哦。”

    郭淡点点头。

    李贵道:“那你还愣着作甚,快些跟我来,莫要让陛下等。”

    “啊?”

    郭淡一愣,这大臣们可都还在这里啊!

    一刻钟后,郭淡就在大家那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下,上得万历的马车。

    这是随行吗?

    就连张鲸、张诚,这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上到马车的郭淡,也是诚惶诚恐,与皇帝坐在一辆马车里面,可真是太恐怖了,出个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陛...陛下,草民,不,卑职,不适合......。”

    万历一手托腮,眉宇间尽显郁闷之色,“朕只是觉得心里烦闷,想找你聊聊。”

    郭淡忙道:“陛下恕罪,卑职胡说八道,惹陛下不开心了。”

    万历叹道:“你若真是胡说八道,那朕倒可以一笑置之,可你说得偏偏又都是事实,故此朕才心里觉得烦闷。这天下士子越来越多,同时百姓家中土地却越来越少,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原本有些振奋,希望能够动一动,这都还没有开始,郭淡就是一桶冷水泼下,可真是凉到心里去了,因为这两个问题都不好解决,可若这两个问题不能解决,根本问题也没法解决,导致他好生郁闷。

    郭淡沉默不语。

    万历瞟了眼郭淡,道:“你怎么不说话?”

    郭淡讪讪道:“卑职愚钝,卑职也觉得这两个问题就是无解的。”

    科举是决计不能动的。

    不仅仅是祖制,关键之前他们就已经科举塑造成读书人的信仰,这个就没法去改。郭淡可以打打嘴炮,但他不可能让天下读书人另找出路。

    哪怕是卫辉府、开封府的读书人,他们也都是要进三院工作,真心不可能去帮商人做事,就连那徐光启,也是负责城防,水利,农业,这些高大上的任务,徐光启也不可能坐在店铺里面与人讨价还价。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一道沟壑已经是不可逾越的。

    土地兼并就更加不用说,除了重新洗牌这一招,就还没有谁解决过这个问题。

    万历沮丧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的意志还不是非常坚定,一出门就遇到无解问题,那他自然就会觉得,我怎么努力好像都有没有意义。

    郭淡皱了皱眉,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陛下,依卑职之见,这士与农已经腐朽到骨子里去了,几乎是没得救了,卑职觉得陛下应该换一艘船。”

    万历一愣,惊愕道:“换一艘船?”

    郭淡点点头,道:“圣人云,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在我朝士农曾有过辉煌,但如今谁人都看得出,它们都已经走向没落,而且二者的体量太大,根本就拉不回来,也是不可能解决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换一艘新船。”

    万历听得是目瞪口呆。

    根据正常人的思维,知道问题所在,都应该是想办法解决问题。

    他不曾想郭淡竟然直接提出就直接不管了,任由他们去死。

    这就是典型资本家的思维,哪怕这个公司是我一手打造出的,但是当这公司没法盈利,并且前景是非常的渺茫,那就肯定是抛弃,绝不可能犹豫的。

    然后将更多的钱,投入到那些能够赚钱买卖上面。

    这要是任何一个皇帝,绝对会将郭淡钉在奸臣得耻辱柱上面,尽在胡说八道,还怂恿皇帝抛弃士农,但万历可不同于一般皇帝,他觉得要能够丢掉,那确实比较省事,因为他确实也没办法去解决这些问题,想着就很头疼,问道:“那你说朕该换哪一艘船?”

    郭淡道:“陛下,如今工商业有着巨大潜力,并且已经开始蓬勃发展,就连许多大臣也都涉及到工商业,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人非常紧张关税。”

第六百六十四章 没钱治病,那就别治

    在此之前,万历也曾渴望过与国库做一定的切割,他将自己贪婪的目光集中在渐渐崛起的商税上面。

    但他兀自被郭淡的这一番言论给震撼住了。

    因为他的计划,只是追求财政自由,避免被那些大臣的掣肘,这只是皇帝个人的策略,与国家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皇帝的工资,也是收上来的,只不过以前是官员都收上来,然后分给皇帝,如今是皇帝自己派人去收。

    而郭淡提出的建议,是涉及到皇帝与国家的一种颠覆性的策略。

    从古至今,所有的政治家几乎都在追求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尤其是土地兼并,更是困扰着每一个朝代。

    关于这些问题也都是所有政治家非常热衷讨论的。

    那张居正改革其实也涉及到土地兼并得问题。

    而传统的思维,都是“治”。

    有病不治,那不是在等死么?

    这是人的一种本能意识。

    而郭淡的建议,就是“弃”。

    不要去管。

    有病也不要去治。

    这绝对是颠覆性的。

    从来从来没有人这么想过,以往大家都是想着各种办法,去缓解和扼制土地兼并,唐朝是均田制,宋朝是方田均税法,明朝是一条鞭法。

    郭淡是,将就着过。

    这......!

    这真是引起万历极大的兴趣啊。

    因为万历以前就想过,要是不去处理这些问题,那该多好,那我得多轻松,天天跟他们议论这些问题,搞得我肥宅都有些未老先衰了。

    但问题是“士”与“农”乃是国家的根本,你不管?

    你是在搞笑吗?

    万历便道:“就算朕鼓励工商业发展,但也不能放任士农不管,这可是会出大问题的。”

    郭淡反问道:“不知陛下打算怎么去管?”

    万历愣过了下,稍有不满道:“朕若知道,就不需要找你过来解闷了。”

    郭淡沉吟少许,道:“陛下,关于这治国之道,卑职可真的是一窍不通,卑职只知道算账,分析其中利益得失。从之前的辽东军备问题和关税问题来看。

    如果陛下要着手解决士与农这两个大问题,那么所造成得内耗损失,可能是整个国家都负担不起的,但若陛下放任不管,任由这些问题慢慢侵蚀,那么所损耗朝廷的资源,可能不及去治理的万分之一。

    在这情况下,勉强去治理,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啊!”

    他就是数据分析员出身,故此看什么问题,都是从利益得失的角度来看。

    这么多事,让他也明白,有些事你就是没法动,要动的话,要付出沉重的代价,这个代价可能是大明王朝都难以负担的。

    如今的关税是真的不多,但结果都闹得满城风雨,对面的反抗也是非常凶猛,好在这是郭淡的优势项目上竞争,而且是早就计划好的,且有内阁和太后得支持,但是士与农都不是他的优势,也不可能得到内阁与太后的支持,那这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资本家的思维就是申请公司破产,另外再建一个公司就是,因为救这一个公司,可能能够建造十个公司。

    万历心里也非常认同郭淡的这种想法,因为他比郭淡更加清楚,要解决这两个问题,得付出多大的代价,但问题是你不能不管,便道:“可是这放任不管与坐以待毙有何区别?”

    郭淡道:“陛下,目前这些问题之所以非常严重,那是因为士农这艘大船上承载着我大明江山,故此牵一发而动全身,但如果工商这船渐渐变大,足以承载着我大明江山,到时那些问题就只不过是皮外伤,随便擦掉药就行了。”

    他这么一说,万历是恍然大悟。

    整个江山压在这艘大船上面,哪怕船板腐烂,你也不敢轻易乱拆,万一没有拆好,那可就沉入海底,如果先将大明江山放到另一艘船去。

    那么这些问题就变成小问题,怎么拆都不怕,沉了也就沉了呗。

    万历颇感兴趣地问道:“那依你之见该怎么做?”

    郭淡摇摇头道:“卑职不知道。”

    万历皱眉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说什么?”

    你是在调戏朕吗?

    郭淡讪讪道:“卑职只知道与其花大力气去处理那些问题,就不如集中精力发展工商业。”

    他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其实就一个目的,就是不希望万历去处理土地兼并和科举的问题,方才他说那些问题,只是为了保护寺院教育,他可不希望万历又去改革土地,因为这肯定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内耗,他从明朝的财政情况来看,明朝内耗造成的损失,其实是要高于对外用兵的。

    从经济角度来看,不去内耗,那就是最好的治理。

    关键内耗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只会越弄越糟糕!

    万历稍稍点头。

    虽然郭淡并没有给万历提出具体的计划,但是郭淡的这番建议,非常符合他现在内心所需,他是真不想管那些问题,想着就觉得头疼,不过之前他有些振作,那么既然要励精图治,这些问题就肯定是要管的。

    但现在发现,好像这不管也能够励精图治。

    那就不管吧。

    万历顿时觉得浑身轻松不少,脸上的愁容消失不见,还露出了微笑,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道:“对了!朕今日叫你一块过来,主要就是朕希望在这里,将河务之事定下来,如何治理河务,朕会交由工部尚书,但是这钱的话,由你来掌管,而且,你可得记住,你是向朕保证过,关税不但可以负担得起河务治理,还能够为朕赚钱。”

    “陛下请放心,卑职一定不辱使命。”

    郭淡先是抱拳一礼,旋即又道:“陛下,关于河务治理,一定需要许多工人,卑职建议尽量招纳各地灾民来治理河务,如此一来,既可以防止灾民闹事,又可以节省成本,毕竟灾民可不会要求太高。”

    “这主意倒是不错。”

    万历点点头,道:“到时你再与工部尚书详谈吧。”

    他对郭淡虽然信任,但他还是保持他与郭淡的合作方式,郭淡只管赚钱,不让他涉及到任何权力。

    “卑职遵命!”

    郭淡拱手一礼,突然道:“陛下,正好卑职也有一事要向陛下请示。”

    “什么事?”万历问道。

    郭淡道:“在我大明出口的货物当中,其中瓷器占有非常大的比例,而据卑职所知,景德镇控制这大量的瓷器生产,但是光凭景德镇这一地生产瓷器,是难以为陛下赚取更多的银两,故此我们必须要扩大瓷器的生产地,这样才有足够的瓷器出口。”

    万历稍稍点头,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郭淡道:“卑职希望陛下能够下旨,严格控制住官窑瓷器,然后卑职再出高价垄断景德镇民窑生产瓷器,从而令短时日内,市场上缺乏瓷器,如此便能够促使各地更多的商人生产瓷器。”

    万历道:“既然瓷器能够换得银两,那为什么要别人来生产瓷器,你也可以代朕去生产瓷器,而且咱们自己干,也能够防止技术外露。”

    “......!”

    郭淡双目一睁,心想,哇...肥宅竟然能够想到这一点,你不去领导工商业,可真是浪费人才啊!

    万历想了想,突然问道:“瓷器真的能够换得许多银子么?”

    郭淡木讷地点点头。

    万历眨了眨眼道:“那何不将官窑的瓷器也都拿去换银子,如今朕主要缺银子,不缺瓷器。这样吧,朕将官窑都交予你来管理。”

    郭淡都懵了,颤声道:“陛...陛下,这样能行吗?”

    万历道:“为何不行,官窑烧制得瓷器,本就是进贡皇宫得,朕怎么处理,谁人也管不着,如今宫里也有不少瓷器,你就都拿去卖了换银子。”

    “......!”

    郭淡头回感觉到与皇帝合作做买卖是这么得爽。

    因为据他了解,景德镇最大五十八个瓷窑,全都是官窑,万历这么一搞,等于不要花太多钱,就能够垄断国内的瓷器。

    这可真是太爽了。

    谈到银子,万历兴趣也上来了,开始就海外计划,与郭淡详谈起来。

    而在他们后面那辆马车内,王锡爵与申时行却还在谈论郭淡方才提出的那些问题。

    “申首辅,虽郭淡有巧辨之嫌,但他说得问题,却是一针见血啊!”

    王锡爵面色凝重道。

    申时行稍稍点头,叹道:“但是这些问题可都不好解决,这秀才、举人虽多,可是朝廷若一味的封他们做官,那只会造成冗官得现象,于国无益啊!

    可若削减生员,又肯定会引起天下读书人的不满,这的确是一个两难得问题。”

    王锡爵道:“我倒是觉得郭淡的想法不错,将读书人引入其它地方,让他们有事可做,这又能减轻朝廷的负担。”

    申时行苦笑道:“说来容易,可做起来要难于上青天啊!倘若你真的这么做,那么首先反对的就是读书人啊!”

    “这倒也是。”

    王锡爵无奈地点点头。

    读书人就不可能愿意干别的事,因为读书人是非常骄傲的,看不起其它阶级的人,同时他们也受人敬仰,也只有这样,才能够确保读书人的地位,士林是不可能愿意与工商阶级同流合污。

    但连这事都解决不了,土地兼并就谈都别谈。

    这都已经成为死结。

    两辆马车的氛围,也充分说明,为什们万历与他们怎么都谈不到一块去,最终宁可宅在宫里,也不跟他们照面,就是因为万历年轻,富有活力,什么都敢干,他一句话就能够将官窑都交给郭淡,而申时行他们总是思前想后,顾左顾右,谈什么事都非常沉闷。

第六百六十五章 皇家马场

    闷!

    这其实就是万历要郭淡来帮他修建皇家马场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虽是皇帝,但他同时也是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天天都待在戒备深严的皇宫里面,关键他身边还都是一群五六十岁的老头,成天跟他讲理说教,将他当成一个小娃看待,可真是闷到了极致。

    而郭淡也是年轻人,他非常理解万历的想法,故此他在设计皇家马场得时候,完全就是采取开放式的设计,打破了一切的传统。

    当万历与一干大臣从马车上下来时,眼前的景色令他们为之一愣。

    他们可不是第一回来到这皇家马场,但眼前这个皇家马场已经焕然一新,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们感到非常陌生。

    只见他们身处在一片丘陵地带,一条小河蜿蜒而过,草地起起伏伏,一片片小树林是错落有致,将一栋栋建筑物隔开,这还是采取华夏建筑思想,就是尽量不破现有的环境,依托自然环境而建。

    顺着一条宽阔的青石板路望去,尽头是一座黄瓦红墙的建筑物。

    黄瓦红墙可是帝王专用。

    这个传统还是没有变,因为郭淡发现,当代人们确实觉得这两种眼色好看,也象征着尊贵,他就没有改用其它的颜色。

    但是建筑风格跟皇宫是迥然不同。

    不再是一个院子,就是一栋比较长大楼,庄严巍峨地耸立在草地间,给人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虽然没有雕梁画栋,但是大石柱上也雕刻这龙头,象征着帝王。

    整个建筑物采取得是砖木结构,地下那层是用砖和大石头砌成的,上面就都是用木头建造的,二楼向外衍生出一个个大露台。

    第三层是一些错落有致的阁楼,一共有七个,给这建筑物添加了一丝灵动和精致,远远看上去不会觉得,就是一栋屋子摆在那里。

    这绝对是明朝最大的单栋建筑物。

    皇宫虽然比这里更大,但是那是建筑群。

    “怎么建成这样?”

    “是呀!这成何体统。”

    “看着可真是奇怪。”

    ......

    不少大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然后纷纷摇头。

    中华文化还是比较内敛的,他们就觉得这建筑物太张扬了,站在老远都看到这栋金碧辉煌的建筑物,中间就是一块大草坪,虽然有些大树,但完全不能遮掩,而且又没有什么格局。

    儒家礼教已经渗透到建筑文明中,不管建什么,都得考虑到礼教因素,什么人住什么地方,一级一级,可都是很有讲究的,而这里就不存在这些。

    有趣的是,他们不喜欢,万历就非常喜欢。

    这就是他梦想中得房屋。

    在皇宫里面,出门不是屋檐就是墙,太压抑了一点,如果这里也是如此,那他跑这里来干嘛?

    他就喜欢这种一览无余的设计风格。

    虽然听到大臣们在背后议论纷纷,但他一点也不在意,反而给郭淡递去两道赞许得目光。

    带着一众大臣沿着青石板大道往里面走去。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忽闻一人惊讶道。

    众人偏头望去,又听一人惊呼道:“那是鸟巢吗?”

    “好大的鸟巢啊!”

    只见在一棵大树上,有着一个巨大的鸟巢,可别说鸟,这人都可以往里面塞七八个。

    万历也是睁大双眼,然后又向郭淡招手道:“郭淡,你快些过来,那...那里面是住着凤凰吗?”

    指着那鸟巢的手指,都微微有些颤抖着。

    郭淡走上前来,道:“陛下,那是草民亲自设计的,只是外观样式像鸟巢,其实那是一个供人歇凉休息的地方。”

    “歇凉休息的地方?”

    万历双目一睁,又道:“你这建在树上,这人怎么上去?”

    郭淡笑道:“那只是看上去像似建在树上的,其实是建在坡上的,因为坡的后面有着一大棵树,故此远远看上去像似建在树上得。”

    “原来如此。”

    万历点点头,不禁面露惊喜之色,“有趣,有趣,你这建得可真是有趣啊!”

    他就喜欢这些个性化的设计,要是大家都一样,那可就没啥意思了。

    杨铭深却道:“歇凉的地方,你弄个亭子不就行了么,弄个鸟巢,可真是哗众取宠,老夫可不相信,谁愿意坐在那鸟巢里歇凉。”

    万历听得眉头一皱,干你屁事,这是建来给朕住的,而且又没有花国库的钱。

    郭淡微笑道:“依杨大学士之言,亭子也不需要,直接在树下乘凉不更快哉,而且据我所知,杨大学士得府邸可也非常奢华。”

    “你.....!”

    杨铭深差点没有咬着舌头,还心虚的看了眼万历一眼。

    如今明朝上下盛行奢靡之风,宅院建得也是越来越奢华,而万历最恨的就是这一点,你们个个穿金戴银,却天天盯着朕,让朕节衣缩食,真是好没道理。

    不过万历也没有跟他一般计较,他都已经习惯了,本想去那鸟巢看看,但他还是迫不及待地向去那大屋里看看。

    “陛下!”

    听得前面一身激动的呼喊。

    万历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站在二楼最大的露台上朝着他招着手。

    正是那皇贵妃郑氏。

    大臣们一看,那可真是难受,相互看了眼,是摇头直叹气。

    这是那是什么皇贵妃,一个少女站在上面,这么一招手,这跟青楼得歌妓有什么区别?

    这也是他们非常不喜欢这建筑风格的一个原因,完全没法遮掩,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里。

    好生尴尬。

    但他们仍旧不知道,天真烂漫,有些小任性,恰恰就是皇贵妃最为打动万历的地方。

    故此当万历看着露台上的皇贵妃,不禁心神迷醉,止步不前,目光渐痴,在夕阳斜照下,只觉皇贵妃就是世上最美得女子。

    这就是爱情啊。

    李贵见万历痴痴呆呆地看着皇贵妃,已经惹得大臣不满,不禁小声提醒道:“陛下。”

    万历微微一怔,自觉失态,稍稍显得有些尴尬,朝着露台上的皇贵妃笑着点点头,可眼里哪里有半分责怪之意,并且这步伐变得更快。

    正当这时,忽闻左边传来一声夫君。

    万历回头一看,只见有着一群贵妇从那鸟巢走了出来。

    杨铭深当即就傻眼了。

    因为他的夫人也在其中,而他刚才说......!

    万历嘴角抽搐了下,笑道:“杨大学士方才说什么来着。”

    杨铭深那张老脸顿时尴尬地如猴子屁股似得。

    打脸来的可真是太快了,心里将自己的夫人骂了个半死。

    万历也没有继续打趣杨铭深,径自往前走去,来到那扇不亚于太极殿大门的门前,站在门外往里面看去,只见里面的大厅是宽阔明亮,竟然还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可真是绚丽夺目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万历看着那奇异得光芒惊奇道。

    郭淡急忙上前,回答道:“回禀陛下,这里所有的窗户都是用琉璃片制作而成的,阳光照射进来,会变幻出各种颜色。”

    万历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旁边几扇大窗户,只见每扇窗户都呈现鱼鳞状,是由一小块一小块琉璃片拼凑而成的。

    美轮美奂!

    奢华到极致。

    提倡简朴的王家屏忍不住问道:“这得花多少钱?”

    郭淡笑道:“回王大学士的话,这窗户本身其实不值钱,就是手工费比较贵,据说如今制造这窗户的工匠们,全都已经住上小院了。”

    “这怎么可能。”

    王家屏道:“这琉璃可是非常昂贵的。”

    郭淡笑道:“正是因为如此,故此这窗户的造价才不贵,因为要生产一个完美的琉璃器具,之前可能会出现无数件废品,我们是将那些废弃得琉璃打碎,制成这窗户,基本上就是白送的。”

    这样也行。

    王家屏一时无语。

    万历赞许道:“这就是聪明人干得事,不需要花什么钱,也能做得恁地美轮美奂,让人觉得奢华高贵。哈哈!郭淡随朕进去。”

    言下之意,其余人在门外等着。

    他就带着郭淡和李贵大步走了进去,大厅的地板是采用皇宫专用地砖,坚硬细密、光泽明亮,犹如一整块石板,每一块砖都是艺术。

    郭淡自己都非常喜欢,可惜这是皇宫专用的。

    来到厅内,万历才小声向郭淡问道:“这花了多少钱?”

    郭淡回答道:“回禀陛下,一共花费二十七万两。”

    万历吸得一口冷气,道:“花了这么多钱?”

    郭淡回答道:“卑职其实也不赞同铺张浪费,钱还是得用在刀刃上,但是卑职认为,陛下非常需要这个皇家马场,如果陛下能够在这里住得开心舒适,那这钱就花得非常值。”

    这是目前为止,郭淡为万历花得最大一笔钱,以前他都是只顾着帮万历赚钱。

    赚钱要是不花,那可就没有意义。

    就看是花在哪里。

    知己啊!

    万历有一种说不出的开心,因为所有人都给跟他说,不要铺张浪费,要节省,郭淡这一番话,竟给了他一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哈哈,朕非常喜欢这里。”

    不过他还是急忙忙往楼上走去。

    他现在迫不及待的去寻找爱情。

    方才皇贵妃站在露台上那个画面,令他再度坠入了爱河。

第六百六十六章 命案

    虽然万历有不少妾侍,而且也非常好色,不然的话,也就不会跟那宫女王氏珠胎暗结,但他与郑氏绝对算得上是真爱。

    这郑氏虽然容貌端庄秀丽,但姿色也算不上那种绝色美人,至少是远不及徐姑姑。

    但万历就喜欢她的小性子,这番出门万历又只带着郑氏,其她的妃子可都没有带,包括他的那位原配王皇后。

    也不得不说,他们夫妇可真是情投意合,夫妻二人可都非常喜欢这焕然一新的皇家马场。

    有趣的是,此时杨铭深等一干大臣,正站在草坪里面,教育自己的夫人,并且警告她们,不准再去那鸟巢坐。

    脸都让你们给打肿了。

    但是很快就有太监告诉他们,让他们先会住所歇息。

    过得好一会儿,万历才让李贵叫郭淡进去。

    只见万历坐在一张弧形的办公桌后面,边上是一排非常不规则的书柜,墙壁更是色彩斑斓,郭淡是用撞色来帮万历设计的,配上琉璃片玻璃,以及玉器、瓷器,金银器,整个色调显得是生气勃勃,又透着张扬的尊贵。

    “郭淡,这里是你设计的吧?”

    万历笑问道。

    郭淡诧异道:“陛下如何得知?”

    万历呵呵道:“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人敢这样装潢朕的书房啊!”

    郭淡讪讪笑道:“不知陛下是否喜欢?”

    万历直点头道:“朕非常喜欢,你知道么,皇贵妃最初还以为这里是大厅。”

    “陛下。”

    露台上传来一声娇嗔。

    “哈哈!”

    万历哈哈一笑,又道:“不过这要是让申首辅看到,估计你又得被他们念叨。”

    郭淡嘿嘿道:“这是陛下您办公的地方,跟申首辅没有关系。”

    “说得对,朕喜欢就行。”

    万历非常欣赏地指了指郭淡。

    也不知是不是张居正和李太后当初对他管教太严,导致这物极必反,如今越不守传统,不守礼教,他就越喜欢,他可是连冠冕都去了。

    聊得片刻,万历又让郭淡带着他们去到处参观参观。

    郭淡先是带着万历来到建筑物后面,这里有着一条廊道,两边是两条弧形的阶梯,每一阶都非常宽大。

    万历惊诧道:“原来这后门是在二楼啊!”

    郭淡忙解释道:“陛下,这其实也算不得后门,卑职只是考虑到,陛下万一在这里开朝会,故此才有此设计,到时陛下就可以坐在这里上朝。”

    “原来这是上朝的地方?”万历眼中一亮,直点头道:“好好好!这可真是方便啊!”

    一旁的李贵深知万历为什么欢喜,因为万历时常抱怨后宫离皇城太远,每回上朝还得走老半天路,这里离办公的地方实在是太近了,走两步就到了。

    随后郭淡又带着万历去参观了会议厅。

    一共有两个会议厅,一个是在封闭式得,是安排在一楼,还有一个是半开放式得,是在二楼的一条廊道上面,因为这么大的建筑物,得考虑采光。

    整栋建筑物有两条非常宽大得廊道,廊道两边全都是弧形的窗户,确保每间房屋都有足够的光线,如果天气不冷的话,在这里开会是非常舒适,令人心旷神怡,还有一条廊道在东边,那就是万历私人休息的地方。

    除此之外,还有桌球室,棋牌室,酒窖,等等。

    一应俱全。

    对此万历是非常满意,娱乐与工作结合的是如此和谐。

    转悠了一圈,万历也觉得有些疲惫,于是就让郭淡告退。

    郭淡在设计这个皇家马场时,就留了一个小心思,为自己专门设计了个小院,是在东北边的最角落里面,离这里比较远,他还借着这附近的小溪,弄了个天然泳池。

    这皇家马场的水,必然是清澈干净的,可都是有专门得人看着的。

    他当然没有帮万历设计泳池,他觉得光天化日之下,皇帝穿着大短裤在里面狗刨,那多不好看。

    “三十五六七八...哈哈,我又赢了。”

    郭淡刚刚来到院外,就听到一阵刺耳的笑声。

    这不是小伯爷得声音吗?怎么他们也在这里。

    郭淡快步入得院内,顿时有一种骂娘的冲动,只见朱翊鏐、徐继荣、刘荩谋坐在屋檐下打着扑克,关小杰则是坐在一旁边吃边看,长长的桌上的堆满了鸡骨头,鸭骨头。

    廊道尽头的秋千上坐着一位绝色美人,不,是朱立枝。

    只不过这家伙往秋千上一坐,不是美人胜似美人啊!

    “郭淡来了。”

    关小杰最先发现郭淡。

    “淡淡快来,我又赢了很多钱。”

    徐继荣激动地向郭淡招着手。

    这厮财运真是不可挡,常年赢钱,而朱翊鏐和刘荩谋又老是想赢他的钱,可总是赢不到,真是郁闷死了。

    郭淡走上前去,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朱翊鏐道:“本王是陪母后来的。”

    郭淡惊讶道:“太后也来了。”

    朱翊鏐点点头,又指着西边道:“不过母后没有住在这里,而是住在那边的净心寺。”

    净心寺其实就是皇家寺庙,而且是万历专门为李太后建得,一般的寺庙可不能建在皇家马场边上,每年李太后都会上这里沐浴斋戒。

    郭淡又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坐在这里,这可是我的小院。”

    “我们知道,所以我们才坐在这里等你啊!”

    “......?”

    郭淡一阵无语。

    扑通!

    什么声音?

    郭淡回头往泳池一看,惊讶道:“耶?这里面怎么有这么多金鱼?”

    徐继荣嘿嘿道:“是我瞧你这里池塘里面没有鱼,故此从那边花园里面得鱼塘弄来的,够义气么?”

    郭淡真想捶死这厮,他方才还想游一会来的,当即激动道:“小伯爷,这不是池塘,这是泳池啊!”

    “泳池?”

    “就是专门用来游水的,天啊!”

    “我就说这不是池塘。”

    秋千上的朱立枝小声嘀咕了一句。

    “荣弟,你干什么?”

    朱翊鏐突然惊呼一声。

    郭淡偏头一看,只见徐继荣开始脱衣服了。

    徐继荣道:“我去帮淡淡捉出来。”

    “小伯爷,你...你冷静一点,待会我叫人捞出来便是。”

    “没事,没事,好伯爷做事一人当,我去捉。”

    徐继荣麻溜的脱了衣服,就跳了进去,一阵水花过后,就见一条狗,不,一个人在里面狗刨。

    刘荩谋面无表情道:“他只是想游水。”

    “你提醒的太晚了一点。”郭淡翻着白眼道。

    徐继荣天生好玩,可也没有想过弄个泳池在家里,这要不游上几圈,今晚就没法入眠了。

    朱翊鏐眼眸一转,道:“郭淡,你来帮荣弟打吧,最好是多输一点钱给我们。”

    刘荩谋深表认同地点点头。

    郭淡回头一看,只见徐继荣面前堆满了银子,不禁哇了一声,“你们这是输了多少?”

    “好几百两了。”

    朱翊鏐嘴一瘪,差点落下泪来。

    郭淡笑道:“好吧,我最爱拿别人的钱做人情了。”说着,他又向徐继荣道:“小伯爷,你慢慢捉,我帮你打两手。”

    “行,你慢慢打。”

    郭淡不但将徐继荣前面赢的钱全部输出去,还帮他输了五百两给那两个蠢货。

    算是对徐继荣糟蹋泳池得惩罚。

    ......

    翌日清晨。

    万历是早早起来,因为这里的风景太美了,尤其是早上睁开眼的瞬间,清风透过露台吹入屋内,轻纱飘起,更别提来到露台,看着前面那一览无余得景色,真是妙不可言啊!

    其实不仅仅是他,基本上所有的大臣都是早早起床,然后与夫人在草地上散步。

    封闭有封闭的好,但是敞开也有敞开妙,尤其是在这丘陵地带,一眼望去,是心旷神怡。

    这些老头嘴里骂得是痛快,但是住起来,可真是一个比一个享受。

    万历吃过早饭之后,便叫来张鲸、张诚陪着他在草地上散步。

    “昨日大臣们对于郭淡在净谷寺的那番言论可有议论?”

    万历看似不在意地问道。

    张鲸、张诚同时目光闪烁了一下。

    皇帝突然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是又要改革吗?

    张鲸小心翼翼道:“陛下,据微臣所知,不少大臣对此是颇有微词啊!”

    这是实话,昨日大臣们都偷偷在议论此事,他们心里也有些慌,怕万历又被郭淡忽悠,要针对科举改革,减少生员,这是他们难以接受的。

    读书人越少,他们的势力可就越薄弱。

    万历点点头道:“朕也猜到了,郭淡虽有巧辨之嫌,但是他也难呀,每年都得拿出那么多钱来接济那些穷苦百姓,哪能像那些学院一般,按部就班的去教,能做到这样已经是非常不错了,却还没讨得好,当时多说了几句,也是情有可原啊!”

    张鲸心里长松一口气,万历这话看似是在帮郭淡说话,其实是在暗示他,朕不会将郭淡的话当回事,但前提是那些大臣别就这事来跟朕闹。他非常乐意当这个传话人,这能够彰显他还是万历最信任的人,笑道:“陛下说得是,郭淡确实也挺不容易的。”

    万历点点头,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道:“哦,内臣,有件事,朕要吩咐你去做。”

    张诚赶紧洗耳恭听。

    又听万历言道:“这潞王府马上就要建成了,到时大臣们肯定会催促着潞王去就藩,国库肯定也不会再拨钱,你命人去各大官窑,让他们今年生产的所有瓷器,全部送往潞王府。”

    张诚忙道:“臣遵命。”

    这官窑本就是控制在司礼监和东厂手中,万历这一番话,等于将官窑全部交给张诚,可见这肥宅还是有些手段,真是轻描淡写,就将官窑控制在手里。

    这张鲸心里刚开始嘀咕,皇帝有些偏心,万历又道:“厂臣,你让人去福广置备一些金银珠宝送去。”

    张鲸立刻转忧为喜,道:“微臣遵命。”

    搞珠宝比搞瓷器当然要赚钱多了。

    而此时郭淡也早早起来,见那几个家伙睡得跟猪似得,朱立枝当然不会跟他们住在一起,也就没有叫醒他们,又询问一番,知道万历今日要休息,不会见他,于是他就扛着鱼缸去边上的小河钓鱼。

    他对钓鱼其实兴趣不大,但是他需要安静得地方,思考一下他的整个计划,如今计划已经开始启动,但是情况不可能完全如他预计那边,他得梳理梳理。

    “哎呦!”

    正寻思着,脚下突然被绊了一下,差点栽倒,踉跄几步后,郭淡才稳住身形,回头一看,当即面色大惊,原来草丛中竟然藏着一条人腿。

    “飞絮!”

    他下意识呼喊道。

    这才发现,飞絮没有跟在身边,因为这里是皇家马场,杨飞絮作为锦衣卫可不能只能在外面活动。

    可谁想得到这里会发生命案。

    郭淡鼓起勇气走上前去,探头往草丛里面瞧去,只见一个身着绿衣的少女躺在草丛中,额头上满是鲜血,他不禁惊呼道:“来人啊!快.......!”

    话刚喊到一半,他突然发现河面上竟然漂浮着一缕秀发。

第六百六十七章 我不是淫贼

    “该死的,早知道今天要脱衣救人,我就真应该穿那运动服出来。”

    郭淡一边拉扯着腰带,一边焦急地抱怨着。

    他如今穿着的这长袍,可真是太不适合下河救人了,向来冷静的他,可也不会为了去救人,让自己也承担太大的风险。

    快速脱掉衣服之后,他便穿着一条大短裤跃入河中。

    过得一会儿。

    “呼---呼---!”

    只见郭淡环抱着一名已经陷入昏迷的女子,以非常专业的姿势游上岸来。

    最爱游泳的郭淡,自然也懂得一些救人措施,他先是拉开女子得衣襟,附耳在女子胸前听了片刻,然后双手压在女子胸前,压了压,又嘴对嘴,对她进行人工呼吸。

    “坚持住!坚持住!”

    他嘴里一边念叨着,一边重复着救治的动作。

    “e!”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变得越发焦虑,都开始飚英语了,因为那边可还有一个女人等着要救治。

    然而,这里非常荒僻,周边又找不到一个人帮忙。

    “快醒来啊!”

    郭淡已经是满头大汗。

    “噗!咳咳咳!”

    忽听一阵呛咳声,女子的身体剧烈上下起伏起来。

    “呼...可真是谢天谢地!”

    郭淡脱力一般地坐在地上。

    突然,他又想起草丛边还躺着一名女子,也就顾不得这名字,又立刻起身跑了过去。

    经过一番检查之后,发现那名女子生命特征还算是比较稳定,只是额头上被人砸破了一道伤口,于是他又拿来自己的手帕,帮她的额头包扎了一下,然后将她抱出来,让她躺在一个比较舒适的地方。

    “哎呦!下回老子再也不来钓鱼了。”

    郭淡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嘀嘀咕咕抱怨道。

    “这是哪里?”

    听得一声柔弱询问。

    郭淡偏头一看,只见那名女子已经坐起身来,不由得打趣道:“欢迎来到地狱。”

    那名女子猛地转过头来,只见此女虽肤色苍白,湿漉漉得秀发也乱成一团,但这一切兀自掩盖不住其美貌,真是清雅绝俗,貌如天仙。

    郭淡适才只顾着救人,并没仔细打量此女,如今才发现这绝色容貌,不由得一惊,心道,真不愧是皇家得地盘,随便从河里捞一个人上来,都是这种姿色要胜过我夫人,都快与徐姑姑相当的绝色美女,哇...肥宅可真是tm幸福啊!

    那女子见郭淡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突然低目一看,方觉自己的衣领敞开,红色肚兜上,是一片高耸雪白,沟壑之下,仿佛呼之欲出。

    郭淡原本是没有注意到,光看脸去了,如今顺着她的目光往下一看,暗吃一惊,想不到这看着纤细柔弱得女人,竟然如此有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全然不记得,方才他还摁了几下。

    其实在救人得时候,谁也不会想那么多,若不是变态,也真的不可能其它的想法。

    “啊!”

    后知后觉的女子突然惊叫一声,双手将衣襟拉拢,苍白的脸盘瞬间红晕横生,却是更增秀色。

    郭淡也回过神来,非常淡定地解释道:“我原本打算过来这边钓鱼,突然发现你掉入河中,于是就把你救了上来。”

    他问心无愧,当然也不需要怕什么。

    那女子斜目瞥了眼郭淡,显得十分警惕。

    郭淡突然道:“是你把她打伤的,对么?”

    说话间,他手指了下身边躺着女子。

    那女子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

    郭淡笑道:“因为我发现她的伤口虽深,但是并不致命,显然打她的那人并非是要下毒手,只是想把她打晕,另外,我救你的时候,发现你右手几个手指有刮伤,应该是你拿石头攻击她时所造成的吧。你其实是想自杀,对吗?”

    说完这番话时,他自己都对自己充满着崇拜,哇,郭淡,你简直就是帅呆了,称你为大明柯南,亦不为过啊!不不不,还是不要当柯南,到时特么走两步就有一桩命案,这谁受得了啊。

    那绝色女子见躺着得那女人头上包着手帕,对郭淡的话信得几分,眼中突然流露出一种绝望,哀伤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又是这句老掉牙的台词。郭淡也真不知如何回答,这只是一种本能,如果要想为什么,那估计她就死了,半开玩笑道:“其实我也不想,我坐在这里钓鱼,这鱼没有钓上来,倒是把你给钓上来了。”

    那女子瞧郭淡还光着身子,就穿着一条大短裤,显然不是把她钓上来的,将头偏过去,冷冷道:“这很好笑吗?”

    郭淡一怔,见其情绪似乎还不稳定,当即笑意一敛,道:“真是抱歉,但是这事就是有这么巧,这不救也救了,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天意吧。”

    “天意?”

    女子嘴角露出凄然一笑,喃喃自语道:“是呀!这一切都是天意,上天就是喜欢这么折磨我。”

    郭淡本意是想开解她,却不曾想她会这么理解,心里寻思着,这里是皇家马场,她们两个也应该是皇宫里面的宫女,也许是受到宦官得欺负,故而才想来寻死,唉...这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吧,于是问道:“是不是你在宫里受到人欺负,如果是的话,我也许可以帮你,我...我认识潞王。”

    女子闻言,突然偏目看来,问道:“你认识潞王?”

    郭淡点点头,突然面色一紧,小心翼翼问道:“不会是潞王欺负你吧?”

    他越想越有可能,就这种绝色,一旦在被潞王发现,又岂能放过。

    女子突然问道:“为何你会这般认为,是因为潞王经常欺负女子吗?”

    “喂喂喂,我可没有这么说。”

    郭淡指着那女子,“你可不能恩将仇报。”

    “我没有让你救我。”

    “我知道。”

    郭淡点点头道:“但我至少也没有要害你,虽然算不得恩情,但也算不得仇吧。”

    那女子又偏目看向河面,过得片刻,她突然开口道:“你走吧。”

    “明白!”

    郭淡点了下头,立刻站起身来,向那女子走去。

    世上有许多事,是难以解决的,救了不了想活下去的人,也救不了一心寻死的人,关键这可是皇家的地盘,这里面的悲剧,可不是他能够阻止的,他也算是做到仁至义尽。

    “你想干什么?”

    那女子见郭淡走过来,顿时惊慌道。

    “小姐,你不能让我这么光溜溜离开,我要穿衣服呀!”郭淡指了指女子身旁的衣服。

    女子偏头一看,便急急站起身来,可刚刚站起身,双腿一软,直接向郭淡扑来。

    “小心!”

    郭淡下意识的抱住那女子,“你没事.....吧?”

    他这低头一看,这抖动间,竟然见得那庐山真面目,他赶紧将目光移开。

    他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至于说乘人之危。

    不过他突然觉得胸zhao还是有必要的,这肚兜实在是太不值得信任了。

    真是的。

    “你干什么,快些放开我。”女子无力呻吟道。

    郭淡真是欲哭无泪道:“小姐,真不是我抓着你,而是你趴在我身上。”

    正当这时,忽听得一声暴喝,“淫贼,快些放了公主。”

    郭淡抬头一看,只见一队护卫冲山坡上冲下来。

    唰唰唰!

    纷纷亮出雪亮得弯刀,对着他。

    淫贼?

    这里哪来的淫贼?

    郭淡先是左右看了看,然后低头看了看怀中那衣衫不整,春光乍泄的女子,又看了看自己那身上唯一那条大短裤,顿时慌得一笔,我勒个去,这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啊!

    郭淡赶紧举起双手来,紧张地大喊道:“喂喂喂,你们别激动,我不是淫贼,我是郭淡!”

    “公主!公主!”

    突然见到两个小宫女突然不顾一切得跑了过来。

    “公...公主?”

    方才郭淡只顾着“淫贼”去了,没有在意他们是怎么称呼这女子的,如今听到那两个宫女这么一喊,顿时就傻眼了。

    他愣神间,那两名宫女已经跑到那女子身旁,其中一个宫女将手中的斗篷裹在女子身上。

    这到头来,公主是没有跪下去,郭淡倒是先跪了。

    他以为这女子是一个宫女,那这个误会就并不大,退一万步说,凭哥如今的身份,就算哥轻薄了一个宫女,那又怎样?

    万历说不定还会将宫女赏给他。

    但若是公主得话,这就......!

    郭淡真是要哭了,你堂堂公主跑来玩什么自杀,搞什么言情剧,琼阿姨可还没有生出来,真tm操蛋啊!

    “哎呦!哎呦!我的胳膊!你们轻点呀!我真是无辜的,是我救了公主啊!”

    这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些护卫便已经冲上前来,将郭淡给五花大绑起来。

    郭淡这回可真是急了,冲着那公主喊道:“公主,你快告诉他们,这是一个误会,我只是不过要救你,而不是要害你。”

    而那公主对于他的叫喊是充耳不闻,在那两名宫女得搀扶下,快步往山上走去。

    “你他......!”

    哎呦!不能骂,她娘可能就是太后,这要骂出来,那可真是诛杀九族啊!

    郭淡是躬着身,咬着牙,愤怒的看着那公主背影。

第六百六十八章 注定的悲剧

    “呵呵......!”

    郭淡真是忍不住笑了。

    虽然他此时此刻只穿着一件大短裤,被绑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屋里面,可谓是狼狈之极,唯一能够动的也就是那张嘴了。

    在他印象里面,如这种桥段,真的只会发生在电视剧和网络小说里面,这公主怎么可能会有事没事跑去河边自杀。

    就是再给他一万次机会,他也不会相信的。

    当然,他现在也不是很慌,因为他知道自己如今正身处在净心寺里面,也就是说是李太后的人绑了他,不是张鲸的人,他相信李太后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太后。

    而事实就是他救了公主,因为这并不难查明白,除非那公主要害他。

    可是那公主为什么要害他。

    除非是那狗血得电视剧......!

    电视剧?

    郭淡心里突然又有些慌了。

    他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啊!

    吱呀一声。

    门突然打开来。

    一道亮光刺的郭淡睁不开眼来。

    “快些帮他松开吧。”

    听得一个阴阳声音。

    郭淡勉强睁开眼,这才看清说话的人,正是李太后身边那位姓陈的太监。

    与此同时,两个禁卫把郭淡身上绳子给松开了。

    “陈公公!”

    郭淡一边揉着双臂,一边委屈地看着陈公公。

    “行了!”

    陈公公似乎知道郭淡要说什么,摆摆手道:“快些将衣服穿好,整理一下,太后还等着见你。”

    郭淡听得是长松一口,知道误会算是解除了。

    一炷香后。

    郭淡跟着陈公公来到一间厢房内,只见李太后坐在里面,娴静的脸庞上透着一丝愁绪。

    这李太后虽然已经四十出头,但风韵犹存,看上去像似三十来岁,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一个大美人。

    见到李太后,郭淡心里满是郁闷,是呀!这母女两都有着七分像似,我竟然当时没有认出来的,还真是日了狗了。

    “草民郭淡参见太后。”

    “免礼吧!”

    “谢太后。”

    待郭淡站起身来,李太后略显疲惫道:“郭淡,今日幸亏有你,否则的话......。”

    说到这里,她眼中闪过一抹哀伤。

    郭淡忙道:“草民也只是凑巧遇见的公......!”

    李太后突然秀眉一皱。

    那个“主”字,硬生生被郭淡给憋了回去。

    李太后道:“郭淡,你要记住,你今日救得只是一个名叫婉儿的宫女,即便陛下问起来,你也要这样回答。”

    有这么严重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郭淡忙道:“草民记住了。”

    李太后似乎还觉得不太放心,道:“我这么安排,全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你此事泄露出去,你可能会有大麻烦的。”

    “草民知道,今日之事,草民会烂在肚子里面的。”郭淡赶紧保证道。

    李太后点点头,道:“你回去,就当没有来过这里。”

    “草民告退。”

    郭淡真是巴不得早离开这里。

    这事可真是越弄越玄了,他也是满肚子得疑惑,自己好心救个人,就算那是一个公主又如何,有什么不可以说得,可现在弄得,仿佛自己做了什么谋财害命之事。

    不但如此,就连他们离开这里过程,也弄得非常神秘,两个禁卫护送着他们出门,整个路上,都不见半个人影。

    那两个护卫将他送到河边,也就是案发现场,便离开了。

    不得不说,这真的很残忍。

    “这是一个梦!这一定是个梦!我赶紧回去睡上一觉,真是邪门!”

    郭淡哆嗦了一下,急忙忙往住所那边走去。

    “哎呦!”

    这脚下突然又是一绊。

    踉跄几步,才稳定住身形。

    又来了!

    郭淡真的快哭了,颤颤巍巍地回头望去,这回不是人腿,而是一个酒坛。

    哪来的酒坛?

    郭淡左右一看,突然发现一人坐在河边,正拿着鱼竿钓鱼。

    等会?那不是我的鱼竿吗?

    郭淡双目一睁,正欲出声时,那人突然回过头来,他当即一身惊呼:“小王爷!”

    那人正是朱翊鏐。

    朱翊鏐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来,道:“郭淡,谢谢你救了我姐。”

    “呃...?”

    郭淡突然想起,方才李太后的叮嘱,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朱翊鏐似乎看穿他在想什么,道:“整件事本王都已经知道了,方才本王还在母后面前为你说话。”

    情绪显得非常低落,与平日里那个飞扬跋扈的小王爷简直胖若两人。

    郭淡稍稍皱了下眉头,然后弯身拾起酒坛,走了过去,道:“若是小王爷想找一个嘴巴比较严实的人倾诉,我想我应该算是一个很好的对象。”

    言罢,他将酒坛递过去。

    朱翊鏐愣了下,接过酒坛来,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突然问道:“你作为牙商,应该听过我姐得事。”

    牙商应该知道?为什么?郭淡愣了下,摇摇头道:“我完全不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公主姐姐。”

    朱翊鏐稍显诧异地瞧了眼郭淡,见郭淡也不像似在说谎,道:“真是稀奇,你是身为牙商竟然不知道此事。”

    郭淡道:“我以前不太关注这些事。”

    朱翊鏐又问道:“那你可有听过梁国柱?”

    郭淡兀自摇摇头。

    朱翊鏐道:“此人便是曾经的官牙之首。”

    那又怎样,哥像似一个天天盯着官牙的人吗?郭淡道:“这跟公主有什么关系?”

    朱翊鏐道:“他儿子便是我姐的夫君。”

    “啊?”

    郭淡不禁张大嘴巴,道:“公主的夫君竟是一个牙人子弟?”

    朱翊鏐点点头。

    郭淡道:“这怎么可能?”

    朱翊鏐道:“你连这个规矩都不知道?”

    郭淡直摇头。

    朱翊鏐笑道:“看来你只知道赚钱?”

    郭淡笑着点了点头。

    朱翊鏐这才跟郭淡解释了一遍。

    原来明朝皇室有着一条规矩,就是公主不准下嫁给文武大臣的儿孙,一般都是低级官吏和民间富贵人家选择驸马。

    虽然朱翊鏐没有说为什么,但不说,郭淡也能够猜到,就是防止外戚专权。

    虽然明朝也有外戚比较强势,但没法形成那种集团势力,几乎是很难危及到皇权。

    “原来是这样。”

    郭淡点点头,又道:“那也不至于下嫁给牙人子弟吧。”

    朱翊鏐眼中闪过一抹怨恨,咬牙切齿道:“这都怪冯保那死太监。”

    关于这冯保,郭淡倒是知道,以前听徐姑姑也说过,宦官在明朝可是一股无法忽视力量,没有宦官支持,也不可能完成改革,冯保就是张居正的最佳拍档。

    正是因为冯保的支持,张居正的改革才会这般顺利。

    不过这冯保最终也被万历个清算,但听徐姑姑那么说,这冯保是一个不错的太监,比张诚、张鲸要强多了。

    但随后朱翊鏐说得故事,可真是刷新了郭淡对于冯保印象。

    其实这并不是皇家秘闻,基本上大家都知道,只不过郭淡不太关心这事。

    原来那位公主乃是万历的胞妹,永宁公主,据说还是大明最漂亮的公主,在五六年前,永宁公主到了出嫁得年龄,万历就让当时的司礼监大太监冯保为永宁公主择婿。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太监真是皇权的延伸,公主出嫁,都得由太监来择婿。

    在当时梁国柱乃是京城最大的官牙,家里非常殷实,但却只有一子,名叫梁邦瑞,这梁邦瑞患有肺痨,眼看是命不久矣,梁国柱就寻思着,或许让自己儿子成为驸马,能冲冲喜,为儿子续命。

    他几乎用尽家财去贿赂冯保,竟然还真就拿下了这门婚事。

    而当时张居正也是支持这门婚事的,故此李太后与万历都瞒在鼓里,可见这皇帝和太后,真不太知道外面的事,所得知的事,都得通过太监或者大臣来告知的。

    但更离谱的还在后面,明朝礼教森严,皇室就更是如此。

    公主下嫁后,必须派一位老女官给她,全权管理公主的大小事务,包括谈情说爱。

    驸马要见公主,首先得得到这老宫女批准,老宫女会监督他们,不能太yinhui,得守夫妻之礼。

    而现实就是这种老宫女都是借此敲诈驸马,明朝再怎么也不能选择乞丐来当父母,这驸马家里一般都比较有钱,没钱得也很难拿下公主。

    梁邦瑞就不肯给,还发生了争执,结果大婚之夜,就被老宫女叫来得太监给打的吐血,连公主面都没有见着,一个月后便一命呼呜了。

    这真可真是刷新了郭淡的三观,他直摇头道:“真是想不到这种事竟然会发生在皇家。”

    “可惜皇帝哥哥当初没有将冯保凌迟处死。”朱翊鏐咬着牙道。

    他这人虽然无恶不作,但是对于母亲、兄长、姐姐还是非常看重的。

    郭淡目光闪了闪,心道,看来当初陛下鞭尸张居正,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因素在啊!

    朱翊鏐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道:“你可别乱想。”

    “我没有乱想,我只是为公主打抱不平。”

    郭淡又好奇道:“不过这事都已经过了好几年了,怎么公主还......!”

    朱翊鏐又灌了一口酒进去,道:“我姐年纪轻轻就要守寡,她甚至连自己的夫君长成啥样都不知道,哪怕是躲在深宫里都还经常听到一些流言蜚语,母后就是见姐姐她郁郁寡欢,本想带她出来散散心,可不曾想......!”

    哇!这还真是挺可怜得呀!郭淡好奇道:“既然如此,陛下可以为公主另择夫君啊!”

    他觉得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去开始一段新得感情生活,天天一个人呆着,肯定会胡思乱想。

    “混账!”朱翊鏐绷紧着脸道:“我姐贵为公主,怎能干这种有损名节之事。”

    对对对,明朝妇女非常重贞德,必须要守寡到死,那就注定是一个悲剧,而且也是你们自个造成,怨不得人。郭淡非常敷衍地安慰道:“那你就多陪陪你姐,开导一下她。”

    朱翊鏐叹道:“可是本王也马上就要去就藩了。”

    “呃...!”

    郭淡无言以对,差点忘记你也将会是一个悲剧。

    朱翊鏐突然转头看向郭淡。

    郭淡被他看得挺不自在的,“小王爷,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朱翊鏐道:“说真的,要是当初那个牙商是你就好了,那我姐也不会这么痛苦。”

    “我...?”

    郭淡心里一惊,你都这么说了,这公主我哪里还敢碰,谈个情,都还得对着一张老脸,也不知行事的时候,那老宫女会不会在一旁监督,哇,这想想都可怕,道:“小王爷,你喝醉了,我就真高攀不起,我可是一个赘婿。”

    朱翊鏐哼道:“也比那短命鬼要好!”

    “那...那是,我会很长命的。”

第六百六十九章 东窗事发

    这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啊!

    朱翊鏐平时飞扬跋扈,欺男霸女,也真是干了不少缺德事,但是比起寻常人家而言,他却连一个说心事的朋友都没有。

    因为这皇家的家事,其实就是国家的事,可是不能随便说得,弄不好就得出大事,永宁公主的悲剧,不管是太后,还是皇帝,心里虽然愤怒,但也只能往肚里吞。

    实在是郭淡刚好碰上,朱翊鏐才敢跟他大倒苦水啊!

    然而,对于郭淡而言,他虽然非常同情永宁公主,但也不会去为了皇家操心,这就好比乞丐为百万富翁操心,这不是可笑吗。

    他关心的是,这事对他到底有什么影响,毕竟李太后那么安排,令他有些忐忑不安。

    “小王爷,有件事我倒是不太明白。”郭淡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朱翊鏐问道:“什么事?”

    郭淡讪讪一笑,道:“你是知道的,我只不过是碰巧救了公主,但是太后却告诉我,如果这事传出去,我也会有麻烦的,我...这...你...。”

    朱翊鏐好气又好笑道:“这你都不明白?”

    郭淡直摇头。

    他真不明白,他救了两条命,他觉得传出去,可能会对永宁公主有影响,但不应该对他有影响,这不合逻辑,做好事难道也是礼教所不能容忍的吗?

    朱翊鏐道:“我姐可是寡妇。”

    郭淡点头道:“这我知道。”

    朱翊鏐道:“你知道你还问。”

    郭淡眨了眨眼,重新了组织了下语言,道:“就不说公主,比方说,我跳下河救了一个寡妇,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谁看见了?”

    “......!”

    “这种事传出去可就很难说了。”

    朱翊鏐叹了口气,道:“本王就这么跟你说吧,哪怕是所有人都看见你只是跳下去救了个寡妇,但只要你光着身子跟那寡妇有肌肤之亲,那寡妇也很有可能也会因此自尽。”

    郭淡呆愣好一会儿,才道:“小王爷,你没有在说笑吧?”

    “谁与你说笑。”

    朱翊鏐一翻白眼道:“这男女授受不亲,不管是出于任何原因,这一个寡妇与一个**男子搂抱在一起,这就是礼教所不能容忍的,如果寡妇不以死明志,也会被世人所不容,那乡里、村里可都容不下她。”

    这么严重?

    郭淡听得是冷汗直冒,道:“这么说来,岂不是不如不救?”

    朱翊鏐点点头,又道:“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救了我姐。”

    “真不用谢,如果我早知道.......!”

    郭淡现在是万分后悔,突然他又看向朱翊鏐,道:“不对呀!小王爷,你应该没少招惹寡妇吧?”

    朱翊鏐眨了眨眼。

    郭淡道:“可见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啊!”

    朱翊鏐啧了一声:“这种事当然不能一概而论,也不是每个寡妇都守贞洁,青楼的歌妓也有是寡妇出身的,但一般大户人家,或者说清白人家,可都守贞洁,更何况我姐是公主,你更加要记住,千万不能说出去,否则的话,会有大麻烦的,不但会害了我姐,你必然也会被牵连其中。”

    “这王爷请放心,打死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郭淡举手言道。

    他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什么是叫做礼教吃人。

    这可真是吓到他了。

    回到住所之后,他赶紧洗了个澡,然后准备回屋睡觉,权当今日就没有出过门。

    可是刚刚洗完澡出来,张诚突然来了。

    “內相,你怎么来了?”

    郭淡莫名的有些慌,心想,不会这么快就传出去了吧。

    张诚瞧他神色不对,道:“怎么?咱家不能来这么?”

    “当...当然不是。”

    郭淡摇摇头,又问道:“不知內相有何指教。”

    张诚一笑,道:“今儿陛下交给咱家一个任务,让咱家负责潞王府的瓷器。”

    “原来是因为这事。”郭淡松了口气。

    张诚好奇道:“你以为是什么事?”

    “我以为是陛下要见我。”

    郭淡打个哈哈,又道:“內相,咱们屋里谈,屋里谈。”

    张诚道:“你小子究竟在搞什么鬼?”

    郭淡一脸憨厚道:“我除了赚钱什么都不会。”

    张诚听罢,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万历将此事交予张诚,也可以说是正式将张诚纳入海外计划之中。

    这都还没有怎么谈,郭淡就先承诺给予了张诚五百万一诺牙行的股份,也就是价值十万两。

    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该给的钱,郭淡可不会吝啬。

    因为这事毕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也是有很多麻烦的,都需要张诚去处理,虽然是皇帝吩咐的,但也得喂饱他。

    张诚笑得眼睛都没了。

    这果然是个美差,亏得张鲸还自鸣得意,就这一笔钱,肯定比张鲸从中捞得油水要多。

    钱给到位,郭淡才跟张诚商量着这事该怎么办,其实就是他说,张诚听。

    张诚就没有拒绝过郭淡任何一条要求,郭淡说得,他都答应下来,看在钱的份上,都你说了算。

    而那边万历在休息两日之后,开始着手处理河务一事。

    他励精图治喊了半年得口号,却啥也没有干,治理河务乃是他励精图治最为标志性的事件,这也是他此行得主要目的。

    虽然他此行带着许多大臣,但是这事,他几乎是撇开了整个内阁,以及整个官僚集团,成天就与石星、郭淡,以及一些善于治理河务得专业人士开会。

    他叫这些大臣过来,就是让他们来当观众得,朕不需要你们,朕同样也能够治理好国家。

    在会议上,石星提出三大建议。

    其一,推行他举荐一个名叫潘季驯官员的治理之道,就是“筑堤束水,以水攻沙”,简单来说,就是收紧河道,利用水的冲力,冲击河床底部泥沙,从而达到清淤防洪的目的。

    其二,就是坚持,他认为治理河道,绝非一日之功,必须持之以恒,要有一套完善的制度去维护河道。

    其三,就是要准时发工钱给河工。

    这第三条本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石星却单独列出来,其原因就是因为许多官员利用治理河务,贪污受贿,剥削河工,导致河工经常逃离,或者出工不出力。

    而最终结果就是,国家拨了钱出来,但是河道却没有治理好。

    这一点就是郭淡来负责。

    郭淡要求石星先给出预算,不要张口就来,这是你们文人的通病,对于金钱太没有感觉了,就知道抱怨户部拖欠款项,但也不想想,人家户部又不是专门为你服务的。

    你说建个堤坝,你首先得告诉我用什么建,建多大,不能只告诉我,你要在哪里建个堤坝。

    郭淡也给出一套非常完整的预算制度,必须得有预算,他拨出的第一笔款一定就是勘测款,你得拿出非常具体的计划,我的人才会根据你们计划,给出预算。

    这两边都是专业人士,虽有争执,但大家也都只论治理河务,而不论其它事,而且目的都是一样的,就是一定要治理好河道,最终大家还是非常愉快的达成了协议。

    并且制定出非常完整治理计划。

    在确定最终计划之后,万历才召开内阁会议,才让司礼监和东厂参与进去,并且直接颁布诏令。

    这谁也阻止不了,毕竟钱又不是国家出,他们只需要点头答应。

    ......

    “看来陛下是嫌我们碍事了啊!”

    会议结束之后,许国不禁感慨道。

    他以为再怎么样,他们也会参与,不曾想万历天天在那里忙,他们反倒成日悠闲地玩起了捶丸。

    这真是他料想不到的。

    心里当然也非常失落。

    内阁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这么大的事,竟然只是通知他们一声。

    皇帝要励精图治,竟然没有他们的份。

    申时行似乎预计到了,笑道:“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如果我们参与得话,必然会碍事的。”

    许国瞧了眼申时行,略显无奈地点点头。

    内阁要参与,反对派肯定也要参与,万历也要一碗水端平,说不定又起争执,闹得最后又不了了之,他们不参与,就是最好的参与。

    “咦?他们在议论什么?”

    王锡爵突然皱眉道。

    申时行抬头看去,只见李植、丁此吕等人站在河边低声议论着什么,见他们看来,便是立刻离开了。

    申时行皱了皱眉,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

    “呵呵,这才是治国啊!”

    万历坐在自己那色彩斑斓的办公室里面,看到桌上的拿到诏令,不免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才是治国啊!

    每天开会都是有进展得,不是说成天坐在那里,听那些大臣在那里争吵,关键他们不是为了怎么治理河务而争吵,而是为权力而吵,为了反对政敌而反对。

    一旁的李贵也道:“是呀!奴婢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还真是头回遇到这般顺利的情况,以往说要治理河务,那非得吵个天翻地覆,没个一年半载,可还真定不下来。”

    “你说得不错!”

    万历点点头,道:“这朝堂是得变一变了。”

    经过这一次会议,万历心里更加坚定,要与国库做切割。

    正当这时,外面有人道:“启禀陛下,督公求见。”

    “让他进来吧。”

    过得片刻,张鲸快速入得屋内,都来不及行礼,便道:“陛下,出事了。”

    万历皱眉道:“什么事?”

    “是关于永宁公主的。”

    “永宁?”

    万历当即站起身来。

第六百七十章 致命的谣言

    永宁公主?

    郭淡早已经将此事抛之脑后,权当没有发生过,如今他正一心忙于与工部尚书石星商谈有关治理河务的细节。

    他向石星提议,让徐光启加入这个队伍。

    但是石星怎么可能相信一个二十多岁,而且连进士都考不上的秀才。

    “你是不相信本官?”

    石星沉眉问道。

    他认为郭淡之所以要安插徐光启进来,实则是为了监督他,这令他非常不爽,因为一直以来他以清廉自居,这是对他人格的侮辱。

    郭淡如实道:“大人,在我眼中,‘相信’是毫无意义的,只会增加矛盾,尤其是在金钱方面,这种事还是清清楚楚得好,我的账房只会算账,但是不懂治理河务,以及河务所需要得人手与材料,徐秀才若加入其中,可以很好的向我解释,我们为什么要支出这么多钱。”

    这等于是间接承认,我是这么打算的。

    虽然石星是徐姑姑举荐的,但他肯定要弄一个懂行的人在里面,这是商业规则。

    石星见他承认得如此坦率,倒也没有再责怪他的意思,点点头道:“随便你,但本官不见得要听那徐秀才的。”

    “这是当然。”

    郭淡点点头,又道:“不过我相信大人会喜欢徐秀才得。”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郭淡你在屋内吗?”

    是肖金的声音。

    “在。”

    “陛下让你立刻过去。”

    “是。”

    郭淡站起身来,向石星拱手道:“大人,在下先失陪了。”

    “请便。”

    石星点点头。

    虽然郭淡还是纯粹的商人,但是在这些大人眼中,他的身份已经发生了改变,毕竟他现在掌控着整个关税,虽然名义上是钞关在管,但谁都知道收上来的关税,全都要进入一诺钱庄。

    来到万历的书房,郭淡行得一礼,“卑职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历冷冷看着郭淡,过得一会儿,才道:“郭淡,朕一直以来都非常信任你,从未想过你会欺瞒朕,可惜如今证明朕信错了人啊!”

    郭淡抬起头来,一头雾水地看着万历,道:“陛下,卑职...?”

    “怎么?还要朕提醒你?”

    “陛下,卑职真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郭淡完全是懵逼状态。

    万历皱眉道:“朕问你,几天前你可有去河边钓鱼?”

    郭淡闻言,这才想起那位貌若天仙的公主,当即是大惊失色。

    同时心里也郁闷极了,不是说保密么?可这才过了几天,就东窗事发了。

    万历猛地一拍桌,道:“你还不快从实招来。”

    郭淡忙道:“陛下饶命,卑职...卑职也不想隐瞒陛下,只不过...。”

    万历问道:“只不过太后不让你告诉朕,是吗?”

    郭淡瞧了眼万历,然后郁闷的点点头。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回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是皇帝的人,不是太后的人。

    太后虽然是皇帝的母亲,但是以前的皇帝可都是以寡人自居,“寡人”的意思,就是他永远都是一个人。

    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希望他身边的人对他有任何隐瞒,不管是因为谁。

    郭淡懊悔不已,心想,看来我身边的三个女人,可真是缺一不可,少一个就出事。

    要是徐姑姑在,他估计就不会放这种愚蠢得错误。

    万历又问道:“你无话对朕说了吗?”

    郭淡垂首道:“卑职有愧陛下的信任,卑职甘愿受罚。”

    他觉得自己确实错了,毕竟不是太后在照顾着他,他也不想吃两家饭。

    只不过这事又不是公事,是属于后宫的事,他当时也就没有想那么多。

    他的态度,倒是令万历神色有些缓和,道:“你速速将那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朕。”

    “卑职遵命。”

    郭淡立刻将那日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万历,没有任何虚假的成分。

    万历紧锁眉头,道:“你可有跟别人提及过此事?”

    郭淡这回是真不敢隐瞒,如实道:“卑职只是跟潞王谈过一小会,因为当时他也知情。”

    万历哼道:“就朕蒙在鼓里?”

    “......!”

    郭淡能说什么呢。

    正当这时,李贵突然在门外道:“陛下,太后请您过去一趟。”

    “朕知道了!”

    万历站起身来,指了指郭淡,然后道:“你立刻回屋里去,没有朕的命令,你哪也不准去。”

    “卑职遵命。”

    “来人啊!送郭淡回去。”

    这句话也就意味着郭淡将要被软禁。

    可即便这时候,他也不知道这事会严重到什么地步,这时候,他是无限怀念徐姑姑。

    刚刚回到自己的小院,就见在泳池边得朱翊鏐迎面跑过来,“郭淡,出事了。”

    “王爷,你不是说不会传出去么?”

    郭淡欲哭无泪地向朱翊鏐问道。

    郭淡郁闷道:“王爷,你们皇...呃...,我的意思是,这怎么传出去的?”

    “目前本王也不清楚,这事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

    朱翊鏐说着,又是一挥手道:“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知道外面是怎么传得么?”

    郭淡摇摇头。

    朱翊鏐道:“外面传言你跟我姐......。”

    “你说什么?我跟你姐......!”

    虽然他没有将话说完,但郭淡也知道是什么情况,气得差点吐血。

    “不仅如此,他们还说.......!”

    “好说什么?”郭淡问道。

    “说......!”

    朱翊鏐突然狠狠一跺脚,冲着郭淡抱怨,“你那天为什么要光着身子?”

    郭淡一翻白眼道:“王爷,我当时是要救人呀!”

    “救人你脱什么衣服?”

    “你穿着这么多衣服下水试试,看你能够游多久,更别说把你姐姐给捞上来。等会.....!”

    郭淡突然问道:“他们不会说我跟你姐在野外......?”

    朱翊鏐道:“可不只是这样,他们说你打伤宫女,欺负我姐.....!”

    郭淡当即面如死灰,愣得半响,才回过神来,慌张道:“王爷,你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朱翊鏐直跺脚道:“我知道有什么用,那也要别人信我啊!”

    ......

    净心寺。

    “皇帝,你应该也知道了吧?”

    李太后见到万历,便问道。

    万历道:“儿臣也是刚刚听说。”

    李太后又问道:“那你也应该问过郭淡了。”

    万历点点头。

    李太后叹了口气,道:“这事你也别怪郭淡,他当时也是一番好心,要不是他相救,只怕永宁......也是老身让他不告诉你的,免得扰了皇帝你的兴致。唉...这事都怪老身......!”

    万历赶忙言道:“此事只是一个意外,怎怪的了母后,母后要保重身体啊。”

    李太后摆摆手,道:“这事就是老身的错,唉...念了几年佛,这脑子有些不太灵光了,当时老身只顾着永宁去了,却忽略了郭淡。”

    万历面色一惊,忙问道:“母后的意思是,此事都是郭淡的搞的鬼?”

    李太后摇摇头道:“不,恰恰相反,是有人想借此事来打击郭淡。”

    万历眨了眨眼,旋即皱眉道:“是呀!倘若是有人不小心传出去得,那外面传得也应该是永宁她......而不是说郭淡欺负......可真是岂有此理。”

    如果只是不小心泄露出去的,焦点应该是永宁公主身上,公主自杀,那也是一大新闻啊!

    问题是现在这个传言的焦点是郭淡,不是永宁,永宁只是受害者,郭淡可是死罪,可见是有人想将郭淡拉下水啊!

    李太后叹了口气,道:“当时老身只是认为,永宁常年在宫中,大臣们估计都已经忘记她了,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但是老身却忽略了,如今宫里宫外可是有不少人想要对付郭淡。”

    顿了顿,她又道:“这事可能很难轻易了结,他们一定会利用此事大做文章,借我们皇家来攻击郭淡,令皇帝你顾此失彼。”

    万历双目一睁,道:“母后,郭淡对儿臣至关重要,儿臣不能明知事实,而去惩罚郭淡啊!”

    李太后道:“如果皇帝将郭淡问罪,那就是坐实传言,你让永宁如何处之?”

    万历道:“那依母后的意思是,此事该当如何处理?”

    李太后稍一沉吟,道:“暂时先不要解释什么,且看看再说,这毕竟是我们皇家的事,也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

    说到这里,她迟疑了下,道:“皇帝,老身有一事相求。”

    万历忙道:“母后有何吩咐,尽管说便是,儿臣自当从命。”

    李太后叹道:“永宁之所以会落得这般境地,老身是责无旁贷,故此老身希望皇帝能够答应老身,这一次一定不能再让永宁受到委屈。”

    永宁公主的婚事,全都是冯保一手操办的,而且张居正也是支持的,而这两人可都是李太后当时非常倚重的,事发之后,她都还得忍着,故此她心里一直都觉得自己亏欠女儿许多许多。

    然而这一次,又有人要借永宁来攻击郭淡,这真的激怒了她。

    “还请母后放心,即便母后不吩咐儿臣,儿臣也绝不会让永宁受到半点委屈。”万历也非常恼火,竟然将这事算计到皇家头上了,这他也是忍无可忍啊!

    当然,他们母子心里也明白,既然对方敢这么算计,也就没有在怕的。

第六百七十一章 孤军奋战

    一间檀香缭绕的小黑屋内。

    “唉...这后宫出了这么大的事,陛下竟然都没有找咱俩,看来陛下是怀疑咱们啊!”

    张诚是悲凉地叹了口气。

    坐在一旁的张鲸微微一瞥张诚,岂不知张诚是在试探自己,皮笑肉不笑道:“此事想必內相早就知晓了吧。”

    言下之意,你也是知道的,你为什么不怀疑你自己。

    张诚笑道:“可是早不过督公啊!”

    这张鲸、张诚身为宫内得两大太监,势力滔天,宫里发生的任何事,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永宁公主落河的下一个时辰,其实他们就已经得知消息。

    只不过他们装成不知道而已。

    张鲸又道:“如此说来,內相是认为是我将消息传出去的?”

    张诚忙道:“天地可鉴,咱家可真没有这么想。”

    顿了顿,他又道:“虽然咱家也知道,督公向来与郭淡不和,但是督公还不至于为了他郭淡,而冒着得罪太后的风险。不过咱家倒是想问问督公,督公可知,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张鲸笑道:“乃是郭淡所为。”

    张诚不由得大惊失色,道:“督公此话怎讲?”

    张鲸道:“要不是郭淡得罪这么多外戚、权贵,此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张诚皱了皱眉头,道:“也就是说,督公也查不出谁是真正的幕后主使?”

    张鲸道:“不是查不到,而是目前与这事有关的人,可全都是太后身边的人,而在当时也不知道,是否有过往得僧侣看到,你让我怎么去查?”

    此事发生之后,李太后要求对此保密。

    那么知情人员,全都是李太后身边的太监、宫女,包括禁卫,这全都是太后的亲信,如果东厂要调查的话,基本套路就是全部抓去,然后一一审查,他可不敢将太后身边的亲信全都抓走。

    但如果这事发生在宫中,还是有办法的查的,毕竟皇宫是全封闭的。

    可问题是,这事它不是发生在皇宫里面,是发生在净心寺,发生在皇家马场的范围内,这里可就有许多闲杂人等,而这些人肯定都与外界有联系,极有可能当时有路过的和尚看见,也有可能是皇家马场的人看见了。

    如果不是太后的人泄露出去的,东厂又把李太后身边的人全部吊打一遍,这可怎么向李太后交代。

    张诚叹了口气,道:“这还真是比较难查啊!”

    张鲸道:“你就别瞎担心了,反正照这情势看来,陛下也不会找咱们来查,咱们先顾好自己吧。”

    ......

    “陛下方才也已经立刻赶往净心寺,看来其中的确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之事。”许国神色凝重道。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申时行闭目长叹一声。

    好不容易万历振作起来,将重心放到治国上面,看似一切都回到正轨,结果又出这么一档子事,这令他非常郁闷啊!

    王锡爵道:“我相信郭淡再怎么奸猾,也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来,这分明就是有人污蔑郭淡,想借机来干掉郭淡。”

    “可惜如今已经晚了,此事已经在这里传开,我想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得人尽皆知。”申时行满面愁容地叹道:“这么一来,凡事又充满了变数。”

    ......

    任何有关礼教得事,都是非常麻烦的事,尤其这都还关乎皇室。

    此事要处理不好,皇家会遭受到天下人耻笑。

    天下读书人也会群起而攻之。

    因为在礼教面前,没有是非对错,只有圣人云。

    如政治斗争,有支持者,也有反对者,大家可以各显其能,拉帮结派,但是关于礼教,谁都不敢乱说话,这是信仰,是不能触碰的。

    ......

    而万历与李太后比他们要更加清楚这一点,如今这事还未查明究竟传出去的,他们母子是谁也不敢相信,就连身边的太监都不敢用。

    而这就是关税后遗症。

    这也是为什么,许多明君,甚至那些雄才伟略的皇帝,都不敢对利益集团下重手,因为利益集团渗透各个方面,你无法知道所有的敌人。

    他们通常的手段,就是拉一派打一派,换汤不换药,其实万历也是拉一派打一派。

    他首先还是先稳住了内阁,不然的话,他也不敢动,但问题是内阁又没有得到好,万历是利用内阁扶植郭淡这个非传统利益集团之内得人,这必将引起传统利益集团的重视。

    现在万历和李太后唯一能够依靠得,就是郭淡和朱翊鏐。

    朱翊鏐就不用多说,而郭淡的话,他现在可是最大的受害者。

    万历现在是连张诚、张鲸都不敢用,因为他也不敢确定,那两人就是清白的。

    毕竟明朝太监权势滔天,尤其是在后宫,冯保都敢将永宁公主,李太后的掌上明珠,当成货物一般卖出去,宫女更是敢把驸马给打死。

    可见在明朝,皇家与太监还真不是主仆的关系,其实发展到现在,都成为一种盟友关系,而大太监也可以归于利益集团。

    太监欺负皇家的人,也真是比比皆是。

    而这事要是玩不好,后果可能远比他们想象得要严重。

    万历也非常紧张。

    一方面是他妹妹,另一方面又是郭淡,如今他的许多利益都绑定在郭淡身上,他不希望任何一方有失。

    故此,万历立刻将郭淡与朱翊鏐召来净心寺,商议对策。

    郭淡此时才得知,原来又是针对自己来的,永宁公主只不过是针对他的屠刀,这心里可真是万马奔腾,但他也不好埋怨李太后没有将这事给捂住,同时他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于是道:“依卑职之见,这事只要不承认就行了,他们可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那些谣言。”

    李太后苦笑道:“若有你说得这么简单,那可就好了。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来状告你欺负永宁公主,并且他们还知道哪名宫女受了伤,到时逼得陛下只能派人调查此事,一旦此事立案,可就说不清了。”

    如今这事就是从宫里传出去的,这要派太监去调查,可能天天会小道消息传出去,说不定就弄假成真。

    要给大理寺、刑部去查,各方利益集团都会干预,这么好的机会,不弄死你郭淡,还等着过年啊!

    对方这一招可是非常贱的,给大家留下一个突破得口子,这可是一桩罪案,不仅仅关乎礼教,你得去调查,李太后和万历久经沙场,都知道,这种一旦调查起来,那真可能会弄巧成拙。

    一旦内廷与外臣合作,会很麻烦的,言官可不会怕这么多,大声嚷嚷就对了,你杀,你尽情的杀,看你能够杀多少。

    朱翊鏐急切道:“那就照实说,事实就是郭淡救了我姐。”

    万历皱眉道:“你糊涂呀,那岂不是告诉天下人,是永宁打昏宫女,然后跳河自尽。”

    李太后也是眉头紧锁。

    这就是令她最为头疼的地方,这关系到她的女儿,她可不想将永宁公主给推倒前面去,那她就不能将实情道出去,而且这要说出去,也有损皇家名誉。

    郭淡心里老郁闷了,因为他问心无愧,但你要不说实话,那他就问心有愧,而且他觉得拿一个谎言遮盖另一个谎言,那除非天下人都是傻缺,否则的话,这只会越弄越糟的。

    其实如这种事,其实曾经那个资本社会也经常发生,我应该能够想到应对之策。

    郭淡开始在脑中搜索类似此事的一些案例。

    过得一会儿,他突然道:“太后,陛下,你们可有想过公主?”

    万历听得莫名其妙,道:“若非此事牵连到公主,朕与太后也不会这么头疼。”

    郭淡摇摇头道:“卑职指得不单单是这事,而是公主。”

    李太后好奇道:“此话何意?”

    郭淡道:“为什么公主会要投河自尽?又是谁造成这一出悲剧的?”

    万历立刻道:“你是指张居正?”

    郭淡摇摇头道:“其实人为之祸,这是难以避免的,这世上总有坏人在,但是卑职认为,真正酿成公主的悲剧,恰恰就是舆论,就是那些所谓的礼教。

    我相信即便孔圣人在此,也会同情公主的,公主是无辜的,她是受人所害,但如今却要她来承担这一切,今日是卑职凑巧救了公主,但是公主显然已有寻死之心,下回,下下回呢?

    悲剧可能还会再度发生的。”

    李太后听得也是似懂非懂,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郭淡道:“卑职的意思是,公主是无辜的,公主是受害者,那为什么让公主这一切,卑职觉得,太后和陛下都有责任为公主鸣冤,让公主得以解脱。”

    李太后与万历相觑一眼。

    如今罪魁祸首都已经死了呀。

    郭淡又继续言道:“卑职认为,遮遮掩掩,只会令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与其如此,就不如大声说出来,说出皇家的委屈,说出礼教得悲剧。”

    李太后道:“这可不行,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

    针对礼教,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郭淡道:“但卑职也知道,人都恻隐之心,一定会有许多人对公主产生同情的,也一定会有人对此反思的,也只有这样做,才能够真正卸下公主身上的枷锁。”

    万历目光突然闪了闪,问道:“郭淡,你可有把握?”

    李太后稍稍瞟了眼万历,但也没有做声。

    郭淡道:“陛下,卑职有七分把握,能够扭转此事,但两个前提,第一,是快速行动,毕竟人都有先入为主得观念,一旦对方舆论先起来了,那我们的这番说辞,就将会成为借口,到时可就真的无力回天。

    第二,卑职需要得到太后和陛下的支持,毕竟这涉及到皇家,若没有太后和陛下的申明,难以令人信服。”

第六百七十二章 先声夺人

    先发制人。

    走到前台。

    在这种危机前夕,郭淡提出的这两个建议,令李太后和万历都倍感疑虑。

    这是因为在涉及到皇室得舆论上,皇家通常都是非常保守的,甚至可以说是一味的被动挨打。

    皇室的喉舌其实就是那些大臣,而当大臣都反对的时候,那么皇室唯一的做法,就是威逼利诱去地说服大臣,是没有第二个选择的。

    故此先前得时候,李太后也是传统做法,先静观其变,看看大臣们到底是怎么想的,然后再从中周旋。

    而郭淡却是要先发制人,主动出击。

    但是相比起第二点来,这第一点倒还说得过去,因为这事他们不说,也是捂不住的。

    这第二点,走上前台,更是令他们母子难以接受。

    他们觉得这有违皇家风范,身为皇帝、太后,怎么亲自出面去跟那些争辩,辩得还是自己的家事。

    万历问道:“你是否想利用报刊来在做这事?”

    “是的,陛下。”

    郭淡点了下头,道:“我们手中也唯有报刊可用。”

    李太后道:“但也不见得所有大臣都会相信这种传言,你主动出击,可能会引起更多大臣的不满。”

    郭淡道:“太后,不可否认,这的确有可能,凡事都有风险,卑职也没有必胜得把握。”

    李太后还是显得非常犹豫,她向万历问道:“皇帝,你如何看?”

    万历思忖一会儿,道:“此事母后做主就行,儿臣全听母后的。”

    李太后沉思少许,道:“我不赞成这么做,不能为了永宁,就让整个皇室都卷入到这旋涡之中,尤其这会影响到皇帝的威严,堂堂天子又怎能在报刊上发表文章,去为妹妹鸣冤,老身宁可......。”

    虽然她话未说完,但是慈祥双目却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其实她的意思就是相比起来,她就宁可皇帝用屠刀来解决问题。

    她是对的。

    作为皇帝竟然被逼得去为妹妹鸣冤,这天威何在?

    皇权是始终第一位。

    不能拿皇权来做任何交易。

    郭淡颔首道:“是卑职考虑不周,还望太后宽恕卑职。”

    这时,朱翊鏐突然道:“母后,既然皇帝哥哥不便出面,那就由儿臣来吧。”

    “你?(王爷)”

    李太后、万历、郭淡同时发出惊讶之声。

    “我不行么?”

    朱翊鏐道:“我一直都为我姐感到委屈,早就想跟他们论论,而且,如果他们真的在外面造谣,污蔑我姐,那我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李太后与万历相视一眼。

    然后同时看向郭淡,仿佛在问,他行吗?

    虽然朱翊鏐也是皇室中人,但由于他只是一个藩王,本来就没有权力,而且成天在外面胡作非为,与人争吵斗殴也是常有的事。

    让他去吼上两句,倒是不会影响到皇室,大家也都习惯了这位嚣张跋扈的王爷。

    但问题是,他行吗?

    郭淡瞧了眼朱翊鏐,思索一回儿,突然笑道:“太后,陛下,卑职以为,王爷简直就是最佳人选。”

    李太后问道:“此话怎讲?”

    郭淡道:“适才太后说得对,陛下贵为天子,若是亲自出面写文章为公主鸣冤,虽能增加真实性,但是于情于理不合,王爷就不同,王爷乃是性情中人,他为公主鸣不平,这是合情合理的。”

    朱翊鏐激动道:“那就本王来。”

    万历再度问道:“郭淡,这真的可行?”

    似乎若有所指。

    潞王人品不行,又没有信誉,他发表文章来说,会不会弄巧成拙。

    朱翊鏐郁闷道:“皇帝哥哥不相信臣弟么?”

    万历赶忙道:“当然不是,朕只是怕你受到委屈啊!”

    朱翊鏐拍着胸脯道:“臣弟为母后,为皇帝哥哥,为姐姐受一点委屈也无所谓。”

    李太后笑着摇摇头,又向郭淡问道:“你打算怎么写?”

    她虽然非常疼爱朱翊鏐,但是她认为,就算朱翊鏐吼上几句,也无伤大雅,皇家可进退自如。

    郭淡迟疑道:“回禀太后,这事卑职还得仔细思考一下,但重点就是为公主鸣不平,从而唤起大家对于公主的同情。”

    他又不是神,什么都会,他可没什么妙笔丹青,他的文笔跟他的人是截然相反,浅薄的一塌糊涂,他只知道往哪个方向去走,但具体是怎么写,就需要如徐姑姑那样的专业人士。

    李太后又道:“但这会影响到公主吗?”

    郭淡又迟疑了,讪讪道:“回禀太后,这卑职也不敢保证,毕竟这肯定会将公主推倒风口浪尖上,但是...但是卑职认为,一味的回避此事,效果也并不好。”

    以前就是皇室都是选择遮掩,回避,从来没有正面怼过,在清算张居正和冯保的时候,也没有提半句公主。

    但结果就是公主投河自杀。

    李太后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如果对方是冲着皇室来的,她就还能够周旋一下,但问题对方是冲着郭淡去的,她也预计到,满朝文武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而永宁公主只不过是替罪羔羊罢了。

    这事不宜迟,郭淡与朱翊鏐得立刻赶去五条枪,因为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淡淡!淡淡!”

    刚刚出得净心寺,就见到徐继荣和关小杰迎面跑来,后面还站着形单影只的朱立枝。

    “淡淡,你还好么,哥哥没有杀了你吧。”

    徐继荣一脸关切道。

    郭淡真不知如何回答徐继荣这个白痴的问题。

    朱翊鏐好气又好笑道:“等会再杀。”

    徐继荣忙道:“哥哥,你可千万别相信那些传言,你说淡淡骗钱,这我相信,但要说他欺负公主,我可不相信,淡淡可是很怕他妻子得。”

    天啊!连他都知道了!郭淡敲了下额头,一把勒住徐继荣的脖子,“别啰嗦,我们快点走吧。”

    “哎呀呀!你先告诉我去哪里?”

    “去寻找正义。”

    出得皇家马场。

    终于见到令他梦牵魂绕的杨飞絮。

    “飞絮,虽然我现在就连一刻都不想让你离开我,但是我又非常需要立刻去找到徐姑姑,然后请她去五条枪总部。”

    “如果你少说废话,也许你能够赚更多钱。”

    扔下这句话,杨飞絮便上马往京城方向疾奔而去。

    郭淡、朱翊鏐、徐继荣、朱立枝也急忙忙往城内赶去。

    关小杰?

    他太胖了,骑马比较困难。

    如果是坐马车的话,至少要一个白日才能够赶回城内,但是骑马的话,只需要一半的时辰。

    等到他们感到五条总部的时候,已经是四更天。

    入得院内,正好见到徐姑姑与杨飞絮站在厅内,徐继荣和朱翊鏐同时上前一步。

    一个是兴奋,一个是痴迷!

    “姑姑!”

    “徐姐姐,好久不见。”

    .....

    徐姐姐?

    徐继荣顿时狂躁起来,猛地一推朱翊鏐。

    “哎呦!”

    一心扑在徐姑姑身上的朱翊鏐,一不留神,被徐继荣给推倒在地。

    “哥哥,你什么意思,我叫姑姑,你叫姐姐。”

    徐继荣挥舞着拳头咆哮道。

    朱翊鏐是瑟瑟发抖,发狂的徐继荣,他可也害怕得很,急忙解释道:“荣弟,哥哥没有别的意思,这不是以前叫习惯了么。”

    “以前你也应该叫姑姑。”

    “是是是,叫姑姑,叫姑姑。”

    面对凶神恶煞的徐继荣,朱翊鏐是双手护脸,唯唯若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突然飘来这么一句话。

    徐继荣、朱翊鏐同时寻声看去,只见最后才进来的朱立枝如一团白雾一般,从他们眼前飘过,只是在地上留过一道绿色的“长影”。

    “徐姐姐...不,徐姑姑呢?”

    朱翊鏐突然跳起来,左右看了看,嗬哟一声,“糟了!郭淡也不见了。”

    徐继荣道:“都怪你,我都还没有想姑姑问好!”

    朱翊鏐急得直跺脚,“荣弟,哥哥不过是喊一句徐姐姐,你要打我,如今郭淡把你姑姑都拐走了,你也怪我?”

    徐继荣哼道:“那是因为我相信淡淡得为人,我可不相信哥哥。”

    “为什么?”

    朱翊鏐激动道。

    “因为永宁公主在流泪。”厅内传来朱立枝那轻飘飘的声音。

    朱翊鏐眨了眨眼,顿时尴尬地向找一条缝隙钻进去。

    就在他们争吵之时,郭淡与徐姑姑和杨飞絮已经入得里屋。

    郭淡迅速地将事情经过告诉了徐姑姑。

    “如这种事,一旦遇上,可真是祸福难料啊。”

    徐姑姑听罢,顿时直摇头,她太明白这种事,她至今兀自饱受许多人的诋毁、谩骂,虽然也有一些人是非常敬重她的,但在许多士大夫眼中,她就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人,连骂她都嫌累。

    关键骂也没用,徐姑姑依旧是我行我素,也不回嘴。

    她可以不在意,但皇家不能不管。

    徐姑姑突然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你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你不先发制人,那你是必败无疑,他们绝不会放过你的。”

    郭淡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徐姑姑微微蹙眉道:“但是你选择潞王,这非明智之举,毕竟潞王的名声向来不好。”

    “可是虎毒不食子,正是平日里潞王嚣张跋扈,突然变得温柔,感性,反而更能触碰别人的心弦,如果潞王是一只绵羊,就算哭啼啼,也不会给人很深的印象。”

    “但是潞王的话,不会令人信服的。”

    “我也没有打算去说服对方。”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将整件事都模糊化,扩大化,让我们站在更高的角度去议论此事,而不是争论我到底有没有欺负永宁公主。”

    郭淡耸耸肩道。

    作为商人,当然知道如何操控言论,但是商人与教派不同,传教得人是要所有人相信他的信仰,商人从来不会试着去说服所有人相信自己,因为这是不可能的。

    他们只会将言论引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不管那是天堂,还是地狱。

    徐姑姑稍稍点头。

    郭淡道:“现在我们要想一个非常醒目的标题,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以求做到先声夺人。哦,还得以潞王的口气来说。”

    徐姑姑思索半响,道:“不如就叫做‘我恨冯保!我恨张居正!’。”

第六百七十三章 你们太慢了

    “我恨冯保!我恨张居正!”

    朱翊鏐眨了眨眼,又谨慎地向郭淡问道:“这能行吗?”

    “能行吗?”

    郭淡笑问道:“不知王爷指得是哪方面?”

    朱翊鏐啧了一声:“当然是这冯保和张居正,这会不会节外生枝?”

    面对朱翊鏐,郭淡还真是有些把控不住,因为这厮一会跟个蠢货似得,一会又表现得像似一个非常成熟的政客,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他,笑道:“王爷身份尊贵,骂两个戴罪之人,又有何不可?”

    朱翊鏐皱眉思索着。

    话虽如此,但冯保和张居正在这年头,可是两个非常敏感名字,尤其是张居正,他虽然在万历十年就挂了,但是他的影响几乎是贯穿整个万历时期。

    郭淡又问道:“如果改成‘我恨郭淡!’,王爷还会这般思考吗?”

    “我恨郭淡?”

    朱翊鏐下意识瞧了眼郭淡,问道:“你什么意思?”

    角落里面得朱立枝突然言道:“朝中大臣可不会为了对付郭淡,而帮张居正说话。”

    朱翊鏐双目一睁,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郭淡点点头。

    我恨冯保!我恨张居正!

    这个标题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眼球,但这还不是最妙的。

    最妙得就是如今的朝中大臣,几乎都是反张居正的,那么朱翊鏐这么说的话,势必会让许多想对付郭淡的大臣三思而行。

    如果你要反驳这篇文章,那么势必会偏向张居正和冯保。

    虽然这两个人都已经去世了,但谁都知道,张居正可还有许多信徒在,也有不少官员是支持张居正的,反张居正的大臣,自然害怕这股势力死灰复燃。

    因为当时清算得时候,他们可是杀了不少人。

    如果死灰复燃的,那肯定会对他们进行政治报复。

    郭淡虽然是活着的,但双方并没有血海深仇,他们争夺的只是利益。

    虽然不能判断他们到底会怎么权衡,但必将令他们感到为难。

    半个时辰后。

    “怎么还没有写好,本王进去看看。”

    朱翊鏐往里屋瞅了瞅,突然往里边走去。

    “王爷认为你打得赢飞絮么?”

    郭淡笑问道。

    朱翊鏐突然停住脚步,长长哦了一声,指着郭淡道:“本王知道了,你这厮是故意缠着本王,目的就是不让本王进去。”

    郭淡一脸为难问道:“王爷,你难道就没有看出来了,我这都是被逼得么,是小伯爷他非得让我出来挡着你,我也很为难得。”

    “这本王还真没有看出来。”

    朱翊鏐嘀咕了一声,但还是坐了回来,毕竟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杨飞絮,突然低声道:“郭淡,你与徐姑姑到底有没有那啥?”

    这厮对徐姑姑还真是念念不忘。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就徐姑姑的气质和姿色,确实非常容易引人冲动。

    郭淡一翻白眼道:“我对居士只有尊重。”

    朱翊鏐哼道:“这你骗谁,本王才不相信,就徐姑姑这姿色,放眼天下,只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你是不知道,当初前往徐家提亲得人有多少,就那一年间,几乎天天都有人上门。”

    郭淡一脸八卦道:“那为什么没有嫁出去?”

    朱翊鏐嘿嘿道:“这里面其实还有本王的一份功劳,本王与荣弟经常从中破坏,就那些人也想娶徐姑姑,也不去照照镜子,可真是痴心妄想。唉...可恨得是当时本王年纪太小,真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啊。”

    你说就说吧,竟然还吟湿?我真是日了。郭淡差点没吐出来,似笑非笑道:“所以居士至今形单影只,全拜王爷所赐啊。”

    “呃...!”

    朱翊鏐眨了眨眼,又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主要原因还是徐姑姑自己不想嫁,她若想嫁,咱们也拦不住啊!立枝,你说是么?”

    朱立枝道:“我可不喜欢在背后言人是非。”

    朱翊鏐鄙夷道:“让你当着面说,你又说不出来,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见到徐姑姑就直接晕了过去。”

    朱立枝听罢,顿时一脸尴尬,轻哼道:“那也总比被打晕得要好吧。”

    “打晕?”

    郭淡问道:“王爷,你还被居士打晕过?”

    朱翊鏐立刻道:“当然不是,只是徐姑姑开门时,用力过猛,我刚好就在门外,直接就把本王给撞晕了。”

    朱立枝道:“那扇门背后是浴房。”

    “哦...原来如此。”郭淡突然明白了。

    朱翊鏐还咬牙硬撑:“本王当时又不知道那是浴房。”

    朱立枝道:“所以第二次你爬上那屋顶,是去铺瓦的吗?”

    “你闭嘴。”

    朱翊鏐顿时急眼了。

    哇!这真是绝世大yin魔啊!郭淡赶紧挪开身子。

    过得一会儿,徐继荣走了出来,道:“淡淡,我姑姑叫你进去。”

    说着,他非常谨慎地瞥了眼朱翊鏐。

    朱翊鏐郁闷道:“荣弟,你就这么不放心哥哥么?”

    徐继荣直点头。

    当即气得朱翊鏐要抓狂了。

    ......

    “不行。”

    郭淡放下徐姑姑刚刚写好的文稿,是直摇头。

    徐姑姑问道:“为何?”

    “文笔太好了!”郭淡道:“这看上去,每一个字,似乎都经过居士的仔细斟酌。”

    徐姑姑面露疑惑之色,“这又什么不妥吗?”

    郭淡道:“一个极其愤怒的人,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应该是不假思索的,充满着感性。”

    徐姑姑道:“但这是文稿,如果你要这么写得话,何不让潞王自己来写?”

    郭淡笑道:“居士所言不错,但是我希望居士能够用更多感性、激烈得词语,用潞王的愤怒从侧面引入公主的凄惨,而不是将重点放在公主的凄惨上面。”

    徐姑姑思索一会儿,突然偏头看向郭淡,道:“关于这些,你是从哪里学来得?”

    郭淡笑道:“如果居士成天琢磨该如何让自己商品受到人们的注意,自然而然就能够懂得这些。”

    徐姑姑轻轻点头,道:“我再试试看。”

    ......

    翌日上午。

    金玉楼。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只见两个书生骂咧咧地入得门来。

    坐在窗前的一人起身喊道:“沈兄,李兄,这里。”

    那二人偏目一看,然后走了过去。

    “二位兄长为何这般生气?”

    “哼!”

    那姓沈的愤愤不平道:“我们方才听说,那寇家女婿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永宁公主。”

    姓李的捶了下桌子,大声嚷嚷道:“当年永宁公主成婚不久,夫君便病死了,本就可怜,郭淡竟然还欺负一个寡妇,这简直就是天理不容,人神共愤啊!”

    ......

    他这一嚷嚷,顿时引起楼内所有顾客得注意,但大家纷纷投来诧异地目光。

    而他们的同伴也是一脸尴尬地小声道:“二位兄长,你们...你们这是听谁说得?”

    “如今传到到处都是,你难道没有听说吗?”

    “呃...我也听说了,不,我是看见了。”

    “你当时也在皇家马场?”

    “不不不,我是从报刊上见到的,但是...但是与你们说得不一样啊!”

    他说着将桌上一张报刊递给那二人。

    姓沈的一把夺过来,打开一看,当即面色惊讶之色,道:“可恨的冯保,可恨的张居正?”

    看得一会儿,那姓李的便道:“胡说八道,这上面都是在胡说八道。”

    “二位兄长,你看最下面,可还有潞王的印章,我听说潞王可是花了整整三千两,包下整个板面来刊登这篇文章。”

    “我看你们才是在胡说八道。”

    旁边突然站起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文士来,怒视那二人,“当初永宁公主大婚时,几乎是人尽皆知,那梁邦瑞患有肺痨,命不久矣,皆因冯保收了梁家的钱,故此才将永宁公主许配给梁邦瑞。”

    “还有那张居正,与冯保狼狈为奸,使得永宁公主年纪轻轻就得守活寡,这才是天理不容,人神共愤。”

    “想那永宁公主花容月貌,却要独守空闺,唉...真是闻着伤心,见者流泪啊!”

    “好在苍天有眼,冯保不得善终。”

    “想必这也是永宁公主自杀得原因,如今两大仇人皆已死去,永宁公主她.....这回幸运遇到郭淡,可下回呢?”

    “唉......!”

    整个楼内弥漫着对永宁公主得同情,对冯保和张居正的憎恨。

    方才进来的那两个书生此时哪里还敢说话,此时此刻,谁若再玷污永宁公主的名声,那估计会被人喷死得。

    ......

    魏府。

    “韦兄,你此话当真?”

    大学士魏星海面露惊讶之色:“这可关乎皇室,是不可能乱说得。”

    大学士韦休道笑道:“此事千真万确,有人看见郭淡与永宁公主在净心寺边上草丛中,衣不遮体,搂抱在一起。”

    “哎呦!这真是有伤风化啊!”

    魏星海直摇头道:“哪怕对方不是公主,可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去欺负一个寡妇啊。”

    韦休道哼道:“更稀奇的还在后面,陛下为了遮盖这丑事,竟然对此无动于衷。”

    魏星海当即鼓起双目道:“这如何能行!这要不严惩郭淡,那岂不是会助长歪风邪气,届时礼乐崩坏,必将天下大乱,不行,我们得上奏陛下,要求严查此事。”

    话音未落,一个后生兴冲冲跑进来,道:“爷爷,今儿出大事了。韦爷爷也在,晚辈见过韦爷爷。”

    韦休道笑着点点头,又问道:“你说得可是关于永宁公主的事?”

    “韦爷爷已经知道了?”

    “可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啊!”韦休道抚须摇头,眼中却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

    那后生却道:“是呀!晚辈也非常惊奇,那潞王竟然会报刊上大骂冯保和张居正。”

    韦休道神情一滞,道:“你说什么?什么潞王,什么骂冯保和张居正?”

    那后生也愣了下,道:“韦爷爷不是知道吗?”说着,他将手中的报刊拿起,“这报刊上都写着的。”

    韦休道上前一步,夺过报刊来,打开一看,过得片刻,他不禁愤怒道:“怎么会这样?”

第六百七十四章 大众情人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对于舆论而言,那更是如此。

    郭淡曾今生活的那个世界,可是争分夺秒,任何消息,第一家爆出来的媒体,就是最大赢家,也没有第二赢家一说,哪怕就差几秒钟,那也是天壤之别。

    郭淡自然也是这个思维,他是在极短得时间内,动用了一切资源来出版这篇文章。

    这犹如在平静湖面扔下一个炸弹。

    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这标题,这内容,可真是亮瞎大家的狗眼,太劲爆了!

    犹豫时间的关系,郭淡只印刷了一百来份,只是放在各大酒楼,但瞬间就传遍全城。

    当然也给予某些人一记闷棍。

    他们觉得这不对劲呀!

    这舆论不是一直被我们控制的么?

    怎么会...?

    虽然报刊已经出来有些时日,而且南京学府的报刊也入驻京城,但是顽固得守旧派,还是不太习惯用报刊来为舆论造势,他们更愿意用报刊来发表一些文章。

    其实郭淡也不会拿着报刊去议论时政,上面刊登得不是广告,就是生活小知识,别说脖子以下,就是脖子以上,他也不会写得,是绝不可能惊醒河蟹伸手。

    这主要是因为京城政治氛围非常浓,上面可是有朝廷盯着的,在这年头谈言论自由,那跟拿刀捅自己没有任何区别,故此他们都已经养成谨小慎微的性格。

    用嘴去说,是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等到这舆论起来了,那又变成法不责众。

    这是他们的一贯套路。

    如果将非常敏感得事,放到报刊上,那可就是一个活靶子。

    关税的事闹得那么大,他们也没有想到说,利用报刊来制造舆论。

    他们还是习惯于口口相传。

    当京城的权贵、士大夫、官僚得知永宁公主与郭淡的秘闻时,是兴奋,是激动,是开心。

    这简直就是上天赐予的礼物啊!

    古往今来其实都一样,道德问题,是非常致命的。

    许多官员都是因为这问题下马,并不是因为政策问题。

    一旦将郭淡卷入到这礼教的风波里面,那郭淡不死也得脱一层皮啊!

    他们是奔走相告!

    他们是秘密策划!

    然而,正当他们都还在组织时,五条枪新出的民生报,极大的震撼住他们。

    他们就没有想到,潞王竟然会花钱在报刊上爆出永宁公主前些天投河自杀,并且还大骂张居正和冯保。

    这...。

    这种事能说出来吗?

    他们都懵了。

    他们可都不敢这么说啊!

    他们原本也是打算将永宁公主塑造一个受害者,然后将郭淡塑造成一个淫贼。

    其实跟郭淡的套路是一样的,也要利用永宁公主来博得同情,从而引导大家去针对郭淡。

    而郭淡是要引导大家认为,他是在英雄救美。

    然而,这也立刻分化了他们。

    口口相传,组织能力还是不行,况且士林又不是一个党,只是一个群体的泛称,是非常松散的。

    有一群人认为这就是郭淡的阴谋,以此掩盖他欺负永宁公主的事实。

    他们就开始往外面爆料。

    这都是谎言!

    大家可千万别信。

    但是还有一群人,是逢张必反,他们觉得这是皇家的信号,要将张居正已经破碎棺材给烧了,他们当然非常乐意落井下石。

    基于这一点,他们是认同这篇文章,若不认同,就没有立足点来攻击张居正。

    从朝廷到士林大致上都是分为两派。

    这就导致没有形成一个针对郭淡的联盟,并且还有一边是偏向郭淡的。

    目前来说,对郭淡的伤害实在是有限。

    关键大家议论的焦点都在永宁公主身上。

    .......

    金玉楼。

    包间内。

    “看来你的计划是非常成功啊!”

    徐姑姑是由衷得赞道。

    这一次郭淡的反应,真是她不能及的,她若遇到这种事,也不敢妄下决断,因为这里面牵扯到皇室和礼教,这两个最敏感的问题。

    但是郭淡赌赢了。

    舆论如他预料得那般,都在同情永宁公主。

    既然同情永宁公主,那么他也就是英雄救美。

    郭淡苦笑道:“但是在整件事中,我也犯下诸多失误,下回我一定会邀请居士一同前往的。”

    徐姑姑摇摇头道:“如这种事,我能够帮你得不多。”

    郭淡微微一愣,但旋即也明白过来。

    关于礼教,她自己至今都困于其中,没有走出来。

    郭淡道:“也许我能够帮帮居士。”

    徐姑姑果断拒绝道:“多谢你的好意。”

    正当这时,忽听外面传来一声呵斥,“李守錡,你若再这般诋毁永宁公主,那我们从此以后,再无任何交情。”

    “我何时诋毁永宁公主,我是说有人看见郭淡曾在河边欺负永宁公主,我是在为永宁公主鸣不平啊!”

    这个声音郭淡再熟悉不过,乃是李守錡得声音,不禁嘀咕道:“这家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徐姑姑微微蹙眉道:“看来此事想要轻易了结,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郭淡笑道:“乱了就行,我从未想过说服任何一个骂我得人。”

    又听得一人道:“真是荒谬,郭淡他疯了吗?去欺负公主,这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要我说多少遍,你们才会相信,是有人亲眼看见,郭淡**着身子搂抱着永宁公主。”

    “潞王不都已经说得非常清楚,是郭淡从河里将永宁公主救上来,就算有肌肤之亲,那也是能够原谅的,你莫要在此血口喷人。”

    “哼!你见过谁救人还得先把衣服脱了?”

    “倘若郭淡真的欺负永宁公主,潞王会放过他吗?还帮着郭淡说话?”

    “这是潞王为了保护永宁公主的名誉,使出的权宜之计。”

    “李守錡,你要说郭淡贪财,那我倒是相信,但要说过郭淡好色么,这我真是难以相信。永宁公主虽花容月貌,但我看再怎么也比不上无思居士,无思居士当年可就是京城第一美人,如今是更胜往昔。如今无思居士就在郭淡身边,可也没有传出二人有什么越轨之举。”

    “哼!你知道他们就是清白的?”

    “他们是不是清白的,我不敢肯定,但你李守錡以前干过什么肮脏事,可都还历历在目。”

    “是呀!当初是谁收了脏钱,故意输了马赛。”

    “你这言而无信之人,还敢在此搬弄是非,真是厚颜无耻啊!”

    “你...好好好,你们不信就算了,到时有你们后悔得。”

    一阵下楼的脚步声,终结了这场争辩。

    但楼上还在纷纷为永宁公主抱打不平,以及羞辱李守錡。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永宁公主的美貌,是早有传闻,再加上梁邦瑞的事,是世人皆知,君子总有怜香惜玉之心,绝大多数的年轻才子、公子,都是非常同情永宁公主,还不少人专门为永宁公主写诗。

    永宁公主瞬间成为大众情人。

    ......

    当然,他们万万也没有想到,两个当事人可就坐在他们边上的包间内。

    “可真是没有想到,我的人品需要居士您来衬托啊!”郭淡笑着直摇头道。

    徐姑姑鄙夷道:“我可不想当这帮凶。”

    “帮凶?”

    郭淡纳闷道:“居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姑姑摇头道:“正人君子可说不出那等下流之语。”

    你还记得?真是一世英名毁于口嗨啊!郭淡苦叹道:“居士,我要跟你解释多少遍,那真的只是一个误会,我都是让小伯爷给害得。”

    徐姑姑道:“你是说荣儿激发了你邪恶的灵感,让你脱口就说出那么多肮脏之词?还是说,那些话是荣儿教你的?”

    你至于记得这么清楚吗?郭淡点头道:“是是是!我是下流之人,是那些人瞎了眼,还什么京城第一美人,更胜往昔,啧啧,真是恶心,我对阿姨可是不感兴趣,要真是第一美人,我早就开始下流了。”

    阿姨?徐姑姑当即凤目睁圆。

    斜靠在门边上的杨飞絮突然嘀咕道:“难道不是因为你打不过居士吗?”

    “聊天到此结束。”

    ......

    净心寺。

    “母后,皇帝哥哥,你们放心便是,有我和郭淡在,绝不会让姐再受到委屈得,如今人人都非常同情我姐,谁要敢说我姐半句不是,那都不用我出手,他们就会被赶出京城的.....。”

    刚刚刚回来的朱翊鏐是手舞足蹈地向李太后和万历汇报。

    李太后听得是长出一口气,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她又是一声叹气,“其实能不说,还是不说得好。”

    虽然博得了同情,但是她始终觉得,大家都议论皇家的家事,是不太好的。

    万历却道:“母后,儿臣倒是认为郭淡说得对,以前遮遮掩掩,所有的痛苦都由永宁一个人承受着,这对永宁不公平,母后,何不借此事,干脆毁掉永宁与梁家的那桩婚事,如此才能够解除永宁身上的枷锁。”

    朱翊鏐站起身来到:“我赞成,那短命鬼根本就配不上我姐。”

    “胡闹!”

    李太后沉眉向万历道:“皇帝,潞王这么说,老身不会怪他,但是你身为皇帝,怎能说出如此不负责任得话,你可知道你这话若是传出去,又会引起多大的风波吗?”

    万历赶忙低头道:“儿臣知错。”

    李太后皱眉瞧了眼万历,面色缓和几分,又道:“皇帝,老身也不是责怪你,只不过这事闹下去,对皇帝不好,对我们皇家也不好,还望皇帝去告诉郭淡,此事到此为止吧。”

    “儿臣遵命。”

    万历颔首道:“儿臣不打扰母后休息,儿臣告退。”

    “皇帝慢走。”

    等到万历出去之后,朱翊鏐道:“母后,我觉得皇帝哥哥说得很对,姐姐这般年轻就当了寡妇,她这后半生该怎么过啊。”

    “这是她的命啊!”

    李太后叹了口气,又道:“而且你皇帝哥哥把这事想得太复杂了。”

    ......

    出得净心寺,万历突然在马车旁停了下来,似在思索什么。

    李贵小声道:“陛下。”

    万历微微一怔,吩咐道:“你立刻召郭淡来这里。”

    “奴婢遵命。”

第六百七十五章 风将息而树不从

    一诺牙行。

    “真是没有想到这短短的几日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饶是寇涴纱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指得都还不仅仅是郭淡英雄救美,更多的是郭淡的反应速度。

    这种舆论战得速度,在她看来,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太快了。

    她都有些应接不暇。

    郭淡笑道:“可见这人算不如天算,虽然我们已经是足够小心,但如这种事,怎么去防范,我哪里知道去钓个鱼,都能够从河里捞上一个公主来。”

    捞?寇涴纱白了郭淡一眼,又道:“不过我倒是非常惊讶,夫君竟然会贸然下河救人。”

    郭淡愣了下,旋即道:“夫人,你这话可真是伤透了我的心,难道我在你心中,我就是那么冷血无情的人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

    寇涴纱摇摇头,又道:“只不过依我对夫君了解,我认为夫君应该会先观察四周,看有多大的风险,然后计算下河救人的成本和回报,这里面包括河里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待这一切都计算清楚,夫君才会下河救人。”

    “......!”

    郭淡额头上已经冒出三条黑线。

    寇涴纱抿了抿唇。

    真是近朱者赤。

    这一直都是郭淡调侃她的语气。

    突然,郭淡嘿嘿一笑,起身使出移形换影,一屁股坐在寇涴纱身边。

    “你干什么?”

    寇涴纱起身便想溜。

    郭淡一把搂住她,嘻嘻笑道:“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夫人也,我当时还是狠狠计算一番,故此我是脱了衣服之后,才下河救人,因为穿着衣服救人的成功率将要下降三成。另外。”

    他冲着寇涴纱挤眉弄眼,“另外,我觉得现在这情况,我与夫人去一趟休息室,将会利益最大化,首先,我能振夫纲。其次,证明我与公主是绝对清白的,关于细节,我待会会一一说明。最后,没有人会在这时候来打扰我们。哈哈......!”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狠狠在郭淡脸上打了个耳光。

    寇涴纱趁机挣脱郭淡的魔爪。

    “不管你是谁,明天收拾包袱走人。”

    郭淡决定要当一回霸道总裁。

    “啊?姑...姑爷,陛下派人来。”

    “陛...陛下?”

    郭淡愣了下。

    站在一旁的寇涴纱双手抱胸,笑吟吟道:“夫君,看来你这回估计错误了。”

    郭淡猛地看向寇涴纱,冷笑道:“夫人,你真是幼稚,难道你不知道迟来暴风雨会更加凶猛吗?待我下次归来时,只怕夫人难以抵抗啊!”

    寇涴纱毕竟已是人妇,岂不知郭淡这话是什么意思,当今面色羞红,啐道:“你还不快去。”

    快?

    郭淡要再快的话,那对方可能就会动用武力了。

    他已经够快了。

    民生报差不多与潞王是同时抵达皇家马场的,相差不过一日。

    这也令皇家马场的大臣们显得非常措手不及。

    如一些非国家决策,但同时又是比较敏感的问题,朝廷通常都会比士林慢一拍,他们通常的做法是先制造舆论,然后再拿到朝堂上来说。

    这样一来,就成为是“他们说得”,而不是“我说得”。

    给自己买下一个保险。

    这也是他们一贯得套路。

    而原因就是舆论一直控制在他们手中,任何事他们都可以有条不紊。

    然而,民生报比士林都要快一步,许多大臣都还在准备着,这都已经是另外一个故事。

    “阴谋。”

    李植将手中民生报拍在桌上,“这定是一个阴谋。”

    姜应鳞问道:“李御史为何这般说?”

    李植道:“姜给事,各位,你们入仕可也有不少年,你们可曾见过,皇室如此大肆宣扬皇室的事?这可都还关乎着公主投河自杀。”

    “这的确还真未出现过。”姜应鳞稍稍点头。

    一般来说,皇室都是采取掩盖的方式。

    丁此吕道:“但是潞王......!”

    李植打断了他的话,“潞王平时虽然飞扬跋扈,但在大是大非上,他可从未犯过糊涂。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一些不为人知得秘密,也正是因为如此,太后和陛下才不惜代价,将这个秘密给掩盖住。”

    “那就是说郭淡欺负公主,是真的?”

    “我不认为郭淡会干出这种糊涂事来。”姜应鳞摇摇头,道:“我与郭淡也接触过许多回,此人向来都非常冷静和理智,我甚至从未见到过他因为任何事而冲动过。”

    李植道:“就算如此,郭淡与公主之间也定有猫腻,当时确实有人见到郭淡与公主在河边衣衫不整的搂抱在一起。”

    丁此吕道:“我们与其在这里瞎猜,何不直接去向陛下问个明白。”

    李植道:“此时再去问陛下,得到的答案,只怕与民生报上不会什么不同。”

    ......

    “如今京城那边,人人都在为永宁公主抱打不平,大多数人都相信是郭淡救了公主,而不是郭淡欺负公主。”

    刚刚赶来皇家马场的曹恪,向申时行、王锡爵等阁臣言道。

    申时行与王锡爵相视一眼。

    这个结果令他们真是大跌眼镜。

    他们一定会有一场风暴,却不曾想这风暴都还未形成,就被给驱散了。

    “真是厉害啊!”

    申时行不禁感慨道。

    这可以说是,郭淡第一次从正面打破士林控制舆论。

    然而就是这么摧枯拉朽。

    王锡爵点点头道:“我倒是相信潞王之言,乃是实情,郭淡不可能去欺负公主,但不管怎么样,若能够就此结束,但也是一件大好事,如今朝廷不应该再分心去为这事争吵。”

    申时行点了点头。

    但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情况已经从树欲静而风不止演变成风将息而树不从。

    此时那棵大树也想摇晃一下枝叶,创造一些气流。

    “郭淡,这回你做得非常不错,朕非常满意。”

    万历点头赞许道。

    郭淡抱拳道:“卑职万不敢居功,此事最多也只能算是卑职戴罪立功。”

    万历愣了下,道:“关于那件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朕也明白你的难处,你头回遇到这种事,不知该如何处理,也是情有可原,不过朕不希望再有下回。”

    “卑职明白。卑职保证绝不会再有下回。”

    万历稍稍点头,他之所以非常信任郭淡,就是因为郭淡完完全全依附他,他才敢跟郭淡密谋一些惊天大计划,如果还有太后在后面为郭淡撑腰,那他可不会再信任郭淡,他也绝不希望再出现郭淡对隐瞒不报的情况,不过后面是谁。

    当然,这事只是给他提了个醒,并没有造成他与郭淡之间出现裂痕。

    他冷静下来,也思考过这事,当时那情况,郭淡身为当事人之一,肯定也非常害怕,希望能够息事宁人,而且那事在当时,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不会危及到皇帝的核心利益。

    万历又道:“朕听潞王所言,如今算是胜局已定,不知是否?”

    郭淡道:“回陛下的话,卑职认为潞王意思是,事情不会朝着最糟糕的情况演化,但要说到此结束,那也未必,对方肯定还会制造一些舆论,不会轻易罢休得。不过那都已经无关紧要,只要他们无法说服整个士林,就无法拿到朝堂上来说,如此便不会对皇室造成任何伤害。”

    万历稍一沉吟,叹道:“虽不会对皇室造成伤害,但是永宁始终是受害者,这无法解除永宁身上那沉重的枷锁,经过此事之后,朕不想看到永宁独处在宫中,郁郁寡欢,你当初也说了,悲剧可能还会卷土重来。”

    郭淡暗自皱了下眉头,道:“不知陛下的意思是?”

    万历道:“朕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可不仅仅是想戳破一个谎言,朕希望能够还永宁一个自由之身,朕希望你能够想办法,毁掉永宁与梁家婚事。”

    “啊?”

    郭淡当即大惊失色。

    万历问道:“怎么?你做不到吗?”

    郭淡皱了皱眉,道:“陛下,这么做的话,可能之前的努力也会前功尽弃,为什么大家会对永宁公主产生同情,就是因为永宁公主与梁家得婚约就是一处人为的悲剧。永宁公主是无辜的,但如果解除婚约,这会让事情再次变得破朔迷离。”

    万历道:“但是朕记得你当时是说,要勇于面对,如此才能够保证悲剧不会再一次出现,但是你现在并未做到,还是说你这么做,只是为了保全你自己。”

    屁话!我当然是为了保护我自己,我一个屁民,我犯得着去为公主操心吗。

    郭淡原本预想得是,事情到了这一步,即便他想更进一步,万历也不会允许。

    不曾想万历竟然想更进一步。

    这特么就尴尬了。

    但话都已经放出去,郭淡也只能忍了,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卑职还得好好去想想。”

    万历满意地点点头,又笑呵呵道:“对了!此事困扰着太后,她老人家希望能够就此息事宁人,朕不希望让太后为此担心。”

    郭淡听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就这一句话,顿时从困难模式变成地狱模式。

    ......

    “我就知道将居士请来这里,是非常明智得选择。”

    回到住所,郭淡一脸苦笑地向刚刚到来的徐姑姑言道。

    徐姑姑递去两道疑惑的目光。

    郭淡将万历布置给他的任务,跟徐姑姑说了一遍。

    徐姑姑闻言,不禁微微蹙眉,道:“这下可真是糟糕了。”

    “居士,你别吓唬我,我现在已经很慌了。”郭淡欲哭无泪道。

    徐姑姑道:“陛下可能想着的不是永宁公主。”

    “那是什么?”郭淡忙问道。

    “国本。”

第六百七十六章 太难了

    “国本?”

    郭淡愣了下,旋即好奇道:“这与陛下立太子有何关系?”

    在他看来这两件事完全没有关系啊!

    徐姑姑问道:“你应该知道眼前的太子之争?”

    郭淡点点头道:“这我当然知道,其实我一直都尽力远离此事,那就是个坑,谁跳下去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看来,你若想远离,可是非常难得。”徐姑姑笑着摇摇头。

    “此话怎讲?”郭淡好奇道。

    徐姑姑不答反问道:“你又是否知道,为什么会有这太子之争?”

    郭淡非常谨慎道:“这主要是因为大臣们猜测陛下可能有意废长立幼,因为陛下迟迟不立太子,故此才出现太子之争。”

    “关键就在于这废长立幼上。”徐姑姑道:“这无关律法,只关乎礼制,从礼制上来讲,废长立幼与寡妇改嫁或者说撕毁婚约的意义其实是一样的,都是为世人所不容。”

    郭淡吸得一口冷气,道:“居士的意思是,陛下是要借公主一事,来冲击礼制?”

    “我认为很有这个可能。”

    徐姑姑点点头,道:“不然的话,也不能解释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郭淡欲哭无泪道:“也许陛下只是为了公主好。”

    徐姑姑问道:“你的意思是,太后就不是为了公主好?”

    郭淡沉默不语。

    徐姑姑又继续说道:“如果你真的能够令永宁公主自由,并且为世人所认同,对于永宁公主的确是一件好事,但如果你做不到,或者中间出现任何意外,对于永宁公主而言,就只会是雪上加霜。

    所以陛下极有可能是要借此事来冲击礼制。之前陛下已经多番尝试,但都以失败告终。而且贸然拿国本去挑起争端,这后果是非常严重,即便是陛下也不一定能够承受得住,甚至可能会逼得陛下无路可退,但如果用公主去尝试的话,这后果就要小很多,双方都有回旋的余地。”

    郭淡苦笑道:“都是陛下的儿子,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显然,他是接受了徐姑姑的说法,因为万历急于召他回来,专门谈及此事,足见其背后的意义可不是那么简单,他方才也对此感到非常疑惑。

    如今他终于明白过来。

    徐姑姑道:“正因为都是陛下的儿子,故此陛下才会认为,自己应该能够做主。”

    郭淡点点头。

    问题还是那个问题,就是谁说了算。

    万历想做自己的万历,而不是大臣们心中的万历。

    这才是国本之争的核心原因。

    感情那只是起到催化的作用。

    郭淡搓着额头道:“这可就非常头疼了,太后既然是拒绝的,可见太后极有可能察觉到陛下的意图,我若答应下来,注定两边都不是人,关键太后可不是好惹得。”

    徐姑姑道:“你当时就应该拒绝。”

    郭淡郁闷道:“你以为我不想拒绝吗?但问题是,我之前为了说服太后和陛下采用我的办法,曾许诺这么做的话,可以卸下永宁公主肩上得负担,让永宁公主幸福快乐,陛下现在只是让我履行承诺。

    哦,虽然我可没有说过是解除婚约,但...但那是陛下,他要那么认为,事实就是那样。”

    他耸了耸肩,含泪道:“上天对人类做得最不公平得事,就是抱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否则的话,人人都很快乐。所以,居士认为究竟要怎样,才能够解除婚约。”

    “其实只要双方家庭都同意,就可以解除婚约,如今梁家早就消失了,只要太后一句话,婚约就能够解除。”

    徐姑姑道:“可问题就是太后不能这么做,因为朝廷一直都鼓励寡妇为夫守贞,并且免除一些税收,那么身为皇室更应该以身作则,而解除婚约跟寡妇改嫁,没有任何区别,换而言之,解除婚约最大的阻碍其实就是皇室不会这么做。”

    啪啪啪!

    郭淡一边鼓掌,一边道:“妙哉!妙哉!陛下可真是会出题啊!哈哈!”

    他真心笑了。

    搞了半天,原来我要对付的就是陛下和太后,真是日了狗了。

    公主不是不可以改嫁,律法也是允许寡妇改嫁,是道德上不允许,并且皇家还非常提倡寡妇守贞。

    皇家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啊!

    如果皇家的公主因为丈夫死了,就解除婚约,那么百姓就肯定不会再听你了,大臣们就肯定会反对的。

    换而言之,如果要想公主改嫁,得将整个道德观都给扭转过来,获取民意基础。

    皇家才能够松这口。

    如果这个可以扭转,那么废长立幼当然也是可以成立得。

    可扭转整个时代得道德观,这简直就是难于上青天啊!

    徐姑姑突然道:“不过曾今倒是有个人,下令所有寡妇全部改嫁。”

    郭淡忙问道:“不知是哪位猛人?”

    徐姑姑笑道:“就是大太监刘瑾,而且这里面还包含着有关财政的原因。”

    财政?那不就是我的优势吗?郭淡面色一喜,但旋即又非常纳闷道:“这寡妇还能够影响财政?”

    徐姑姑道:“我方才就说了,家里若有寡妇守贞,朝廷就会免除一些税收得,曾今就有不少人因此阻止家中寡妇改嫁,甚至直接逼死那寡妇,故此刘瑾当时就针对这一点,下令所有寡妇都必须改嫁。”

    “必须改嫁?哇哦...还能这样操作?”郭淡听得是瞠目结舌,要就不准嫁,要就必须嫁,说好的中庸思想呢,又急急问道:“最终结果如何?”

    徐姑姑道:“当然是以失败告终,但这一条政令,只是在刘瑾变法中微不足道得一条,并非是失败的主要原因。”

    郭淡稍稍瞧了眼徐姑姑,心知这女人又想将他往财政改革方面引,但他可不想搞改革,那不是他的强项,而且风险太大,美滋滋地去赚外汇,它不香么。

    “这是太监的操作,我是一个健全人,操作不来。”郭淡摇摇头道。

    这个理由令徐姑姑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

    郭淡又继续道:“况且陛下只是让我想办法解除与梁家的婚约,而不是说让永宁公主改嫁。”

    徐姑姑道:“但这更加困难,改嫁是承认之前的丈夫,解除婚约,是连之前的夫家都一并否认,这更加不厚道,且不说太后会不会答应,所有大臣都会坚决反对的。”

    郭淡叹道:“是呀!改嫁还能说得情有可原,直接解除婚约,并且是在人家梁家都已经彻底消失得情况下,这等于就是挖个坑埋自己啊。”

    他又看了眼徐姑姑,可徐姑姑也是一脸无奈,她若有办法,她自己被困在里面。

    “反正这也不是什么急事,慢慢想吧。”

    郭淡非常郁闷地搓了搓脸。

    正当这时,那陈公公突然来了。

    太后有请。

    哎呦!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郭淡真的要哭了,立刻给徐姑姑递去两道求救得目光。

    太后肯定会问他,皇帝有没有暗中吩咐什么。

    这怎么搞?

    徐姑姑低声道:“太后如此聪明,即便你不说实话,她也能够猜到,并且太后通情达理,会理解你的。”

    “但愿你是对的。”

    说着,郭淡便硬着披头跟着陈公公去到净心寺。

    “草民郭淡参见太后”

    “快快免礼。”

    李太后面露慈祥地微笑,“老身果真没有信错人,此事你办得非常出色,老身对此也是非常满意。哦,皇帝对你一定也是多有褒奖吧。”

    郭淡忙道:“这祸是草民闯出来的,草民怎敢邀功。”

    “话可不能这么说,若非你及时相救,只怕永宁她......唉,想想老身都觉得心有余悸啊!”

    “太后可得注意身体啊。”郭淡一脸谄媚道。

    “多谢你的关心。”李太后点点头,又问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接下来?”

    郭淡道:“这个...接下来,草民觉得,应该多多关心公主,不要让外界那些言论影响到公主,虽然他们的言论已经不会对皇家造成什么影响,但还是有可能会刺激到公主。”

    “嗯,你考虑地非常周详。”

    李太后点点头,又问道:“那也就是说,你的计划就到此为止呢?”

    你这明显就是给我下套,我要说到此为止,我今后又行动起来,你不得找我麻烦啊!

    郭淡可最烦处理这种事。

    李太后见他纠结不语,于是问道:“怎么?你还有下一步计划?还是皇帝嘱咐过你什么?”

    “没有!”

    郭淡一脸委屈地摇头道:“陛下没有嘱咐过草民任何事情。”

    泪水都在眼眶里面打转。

    是个人都知道他在说谎。

    更何况是聪明的李太后,她一看郭淡这委屈巴巴的样子,岂不知他的用意,不禁微微蹙眉,沉吟不语。

    郭淡慌得一笔。

    太后,虽然我的嘴在说谎,但是我的眼睛是真诚的,我真不想瞒你,但是我不能不瞒你啊!

    过得好一会儿,李太后突然道:“郭淡,其实老身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啊!”

    郭淡错愕道:“太后不放心什么?”

    李太后道:“当然永宁啊!你虽然解决了外面的问题,但是永宁还是有可能会再度寻死,关于这一点,你当初也说过,并且还说要借此事帮助永宁永远卸下这些包袱,老身应该没有记错吧。”

    郭淡只觉一阵晕眩,道:“是...是的,草民的确说过这话。”

    李太后微微一笑,道:“你向来足智多谋,老身相信你肯定有办法可以做到的,这永宁的事,老身可就都交予你了。”

    “啊?”

    郭淡差点咬着了舌头。

    他预计太后是肯定要阻止的,皇帝都说了,太后不答应,怎么会这样.....!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六百七十七章 母子斗法

    晕了!晕了!

    一向都比较冷静、理智的郭淡,此时都觉得脑袋是晕乎晕乎得。

    他的思绪被皇帝、太后搞得非常乱。

    之前他判断太后肯定是拒绝的,万历都是这么亲口告诉他的,可不曾想太后竟然也要求他拯救永宁公主。

    话说这样其实也不错。

    这母子同心,那他也就不为难。

    可问题在于,他已经告诉太后,万历是没有要求他再做些什么,那么如今太后也吩咐他帮助永宁公主,那他到底是听太后的,还是听万历的?

    好像怎么选择都是死路一条啊!

    这真的是地狱模式。

    唯一值得庆幸得是,李太后暂时并未吩咐他干什么,只是这么一说。

    要真吩咐了,他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居士...我能在你怀里哭一会儿么?”

    回到住所的,郭淡立刻向徐姑姑哭诉起来。

    徐姑姑只是冷眼一瞪啊。

    “你别想歪了啊!”

    郭淡道:“我现在是真的痛不欲生,需要温暖、包容、硕...咳咳...的怀抱给予我力量。”

    你说他一个搞金融,突然将他扔到宫斗剧里面,这真是格格不入,专业也不对口,他完全就是废物一个。

    徐姑姑给了他一记白眼,直接问道:“太后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郭淡真是绝望地叹了口气,又将太后的话,告诉了徐姑姑。

    “这不对呀!”

    徐姑姑听后,也是略感惊讶。

    “何止是不对呀?简直相当不对。”郭淡郁闷道:“我都被他们搞迷糊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我之前的猜错了,不应该是这样,毕竟陛下都已经明言告诉郭淡,太后不希望继续下去,倘若太后也是有意借题发挥,陛下没有道理说那句话。

    徐姑姑凝眉思索半响,突然道:“我明白了。”

    郭淡忙问道:“你明白什么?”

    徐姑姑道:“太后这不过是见招拆招。”

    郭淡摇摇头道:“不太懂。”

    徐姑姑微微笑道:“显然太后是已经知道了陛下的意图,而且太后之前应该还特别叮嘱过陛下,但是陛下似乎不太想听。在这种情况下,太后如果直接去找陛下,阻止陛下的意图,那么太后与陛下之间可能会隔阂,这也会令陛下无地自容。”

    郭淡稍稍点头。

    之前皇帝都已经答应太后,不再继续,这马上就被抓住,太后要直接去质问皇帝,那皇帝不得尴尬死。

    “这我能够理解,但是我不能够理解的是,太后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郭淡又问道。

    徐姑姑笑道:“这便是太后非常高明的地方,你想想看,如今太后要是将这事给接过去,陛下必然不敢不从,毕竟这并非是国家大事,而是关于后宫,太后其实比陛下更加有资格来处理此事,那么太后就能够掌控此事,这就能够非常好的避免将公主之事,介入到国本之争。”

    郭淡顿时恍然大悟,是忍不住竖起大拇指,道:“高!太后这一招可真是高啊!”

    太后如果要管这事,当然是以太后为主,太后要怎么管,万历也只能望着,万历的小心思就难以得逞。

    徐姑姑点点头道:“这就是为什么,太后虽然让皇帝亲政,且自己一直深居宫中,但不管是皇帝,还是大臣,兀自对她怀以惧意。”

    李太后可是跟明朝第一权臣张居正玩的人,政治手段跟万历他们还真不在一个层面上。

    许多年前,这李太后跟张居正玩得可是风生水起,将那群大臣给整得是服服帖帖,没有人敢跳,而万历手握大权,在外庭折腾好几年,最终却是灰溜溜地回到宫中宅了起来。

    高下立判。

    是呀!这太后可不好糊弄,那我岂不是更难了。郭淡忙问道:“那我又该如何应对?”

    徐姑姑道:“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想陛下马上就会派人过来。”

    话音未落,那太监肖金就来到了这里。

    皇帝召见。

    好歹也让我喘口气啊!郭淡在这一刻,心里默默发誓,再也不英雄救美了,这可真是要命啊!他不禁瞧了眼徐姑姑。

    徐姑姑低声道:“你如实就是,陛下是斗不过太后的。”

    话虽如此,郭淡还是觉得心惊肉跳,他又怕万历又要搞什么花招。

    我堂堂大明第一富商,在这一对母子面前,怎么就成了一个工具人啊!

    但这并不丢人,这可是天下第一母子。

    谁人夹在中间,都得委曲求全。

    张居正也不例外,他对此做出许多妥协,他也得想尽办法去哄着李太后和冯保。

    没有他们两位的支持,张居正不可能权倾朝野。

    又来到万历的办公室。

    “卑职参见陛下......!”

    “无须多礼!”

    万历神色紧张道:“朕听说方才太后找了你?”

    郭淡点点头道:“回陛下的话,是的。”

    万历又赶忙问道:“太后与你说了什么,你有没有出卖朕?”

    出卖?

    可见这皇帝是非常害怕太后。

    呀呀呀!你们这对母子,可还真是折磨人啊!待会若是太后再叫我过去,我特么就去跳河自杀,不行,我也得吓吓你,不然的话,这太不公平了,所有恐惧都我一个人承受。郭淡忙道:“卑职怎么会出卖陛下,不过当时的情况,可真的是非常惊险。”

    “惊险?”

    万历脖子一缩,汗都冒出来了。

    郭淡点点头,道:“陛下,太后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有意无意地询问陛下可有安排。”

    万历不禁心中一凛,太后怎会知道的?又急急问道:“那你又是如何说得?”

    郭淡道:“卑职当然没有承认,卑职告诉太后,如今这情况,已经不需要再做什么,外面的那些舆论,对皇室造成不了什么伤害。”

    万历又问道:“太后信呢?”

    “应该是相信了。”郭淡面不改色道。

    万历当即松得一口气。

    郭淡又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万历的小心脏又给提了上来。

    郭淡道:“不过太后的意思,似乎与陛下您说得有些出入。”

    “出入?你此话怎讲?”万历一脸错愕道。

    郭淡讪讪道:“太后与陛下一样,觉得这事还不能结束,太后她老人家也希望卑职能够彻底帮助永宁公主走出困境。”

    “你说什么?”

    万历倏然起身,激动道:“这怎么可能?”

    郭淡哭丧着脸道:“这是真的,卑职怎敢拿这事来欺瞒陛下。”

    万历眉头紧锁,过得一会儿,他坐了下去,质问道:“你当真没有出卖朕?”

    郭淡立刻道:“卑职发誓,卑职绝对没有出卖陛下。”

    万历瞧了眼郭淡,心想,难道是太后察觉到了什么?还是太后一直就不信任朕。

    突然,他懊恼地拍了下桌子,“怪朕,怪朕,都怪朕太着急了一点。哎呦......!”

    郭淡疑惑地瞅着万历,但也没有多问什么。

    因为他心里也猜到了。

    万历错就错在不该这么急着将郭淡给召回来。

    李太后是何等精明的女人,万历一撅屁股,她就知道万历放的是什么屁。

    就当下的情况而言,民生报才刚刚显出效果,郭淡绝对应该留在京城,主持大局,以防事情有变,而你万历在这个时候,将郭淡召回皇家马场。

    显然是比这个更加重要的事,要吩咐郭淡。

    公主可是万历的胞妹,比胞妹更加重要的,闭着眼都能够想到,就只有国本之争。

    郭淡否认与否,其实并不重要。

    因为李太后已经察觉到万历的意图。

    颓了!

    万历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呆呆不语。

    不得不说,他最近着实有些飘,因为他接连战胜了内阁、言官、权贵、外戚,以为自己可以在太后面前玩一招瞒天过海,但结果除了尴尬,就是尴尬。

    这孙猴子始终难以飞出佛祖得手掌心啊。

    过得好一会儿,万历突然问道:“你答应了吗?”

    郭淡眼巴巴地看着万历。

    好似说,大哥,我能拒绝吗?

    万历想想也是,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如此也好,朕与太后的想法一样,那你一定要办法为太后分忧,帮助公主卸下身上包袱。”

    卸掉衣服,我比较在行,卸包袱,真不是我的强项。郭淡老老实实道:“卑职遵命。”

    万历无非就是暗示郭淡,此事还是以太后为主。

    换而言之,他的计划瞬间被李太后给扼杀在摇篮里面。

    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李太后看得是明明白白,而且李太后现在心里肯定非常窝火,这事万历确实有些不厚道,竟然想利用公主去撬动国本。

    这对于公主太不公平了。

    李太后也完全可以上门来教训皇帝。

    但李太后还是非常隐忍,给皇帝留了颜面,并且在表面上还是支持万历的,你不是想公主好么,那行,老身来助你一臂之力,但别得方面,你就别多想了。

    万历赶紧见好就收,不然的话,就真的会被压在五行山下。

    因为至今为止,李太后并没有明确表明态度,是否支持他废长立幼,李太后的态度更多是不参与,故此万历觉得再打永宁得主意,可能就会弄巧成拙,逼得李太后站到对面去。

    那就完全没得搞。

    这话说回来,万历的想法其实是非常好的,以前他就知道硬怼,结果发现又怼不过,经历过这么多事,他也变得成熟,知道这事是急不来的,他改用一种迂回的方式,用各种机会去冲击礼教,但是他太心急了一点。

    不过他当时也是担心郭淡太过勇猛,直接就将这事平息下来。

    毕竟以前郭淡创造过许多奇迹。

    “对了,你有没有想到办法帮助永宁?”

    万历现在反倒是一心为永宁着想。

    大哥,这才不到两个时辰,天才也没有这厉害,况且我的专业又不是这个。郭淡摇摇头道:“卑职还未想到。”

    万历点点头,道:“你告退吧。朕有些累了。”

    “卑职告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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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25549/ 第一时间欣赏承包大明最新章节! 作者:南希北庆所写的《承包大明》为转载作品,承包大明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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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包大明介绍:
一名交易分析员因为一场事故,穿越到大明朝万历年间,成为一位大牙商的上门女婿。
他原以为自己也能像穿越小说中那些主角,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富可敌国,妻妾成群。
直到他遇见了万历皇帝,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一本万历.....。
“陛下,关于草民的佣金.....?”
“你放心,少不了你的,朕这就户部发给你。”
“陛下,你先前让我帮你掏空国库,充盈内府,如今国库就只剩下老鼠屎!”
“既然如此,那朕就再将国库承包于你。”
“.......陛下,草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你但说无妨。”
“MMP!”
承包大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承包大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承包大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