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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里渔舟     问道峨眉txt下载     问道峨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二百一十、二僧

    苏游听完陆玄一番言语,顿生大开眼界之感。

    斗剑之事,他听陆玄提及九嶷山棋局之时便已有所了解,所以不难理解,如今一听魔教具体情况,感觉又涨了不少见识。

    “之所以不愿与这白骨宗修士多做纠缠,还有一个原因。”

    陆玄继而又提及了魔教返潮之事。

    余崖与苏游,都还年轻,对于魔教修士,想必也没怎么接触过,陆玄虽然也不曾见识过太多魔教修士,但早年江湖浪荡,也遇到过许多行事如同魔教中人的武林人。

    虽说并非修行之辈,但修士与凡人差别实际并非多大。

    此外南疆遭遇,不说瘟道人之事,只说在落魄山与老黄一番谈话,大抵对于南疆魔教之人行事也有见识。

    相比之下,余崖二人对此没有具体概念,初一接触,也难从来访的白骨宗修士楚休身上有多少的见解。

    听了他方才的一番话,或许能够记住,但对于魔教修士应该也没有什么具体印象。

    如今魔教返潮,连在九嶷山论剑之时都能撞见,足见游荡南北的魔教修士不少。

    余崖和苏游要是没有一定的谨慎之心,说不好不知什么时候就遭了劫去。

    二人虽然也如普通人一般,性格上少不了一些小毛病,但整体而言还是难得后辈,陆玄也不想他们因不小心落得难以收拾的下场。

    “魔教返潮?家师似乎也提及过此事。”

    余崖听得陆玄言语,微微一怔。

    “未知孤竹真人可还说了些什么?”

    陆玄问道。

    孤竹真人也是玄门高人,想来应该用有所提点。

    “之叫我如是遇见魔教中人,行事小心些,旁的倒也……”

    余崖下意识回答,不过说着忽想起了自家之前对于陆玄将楚休赶走的不太理解,心中一时有些惭愧,他方才还觉得陆玄行事有些过于谨慎了。

    现在仔细一想,自家师父都有过提点,教他面对魔教修士时不可掉以轻心,他自己却忘了。

    陆玄没有注意他的变化,点头道:“魔教返潮,不是小事,紫府洲当有变化,所以现如今的局势,慢说遭遇魔教修士,便是同道中人,未曾全面了解之前,最好也不要失了警惕。”

    “尤其魔教旁门之辈,法术神通千奇百怪,随意暴露自家信息,一个不好就遭了算计,余道友这十数年来想来也有过见识,当不必我再多说。”

    “受教了!”

    二人俱拜谢陆玄提点。

    陆玄罢手,不再多谈。

    ……

    且不说宁远县城之中发生的二三事,只说九嶷山论剑,引来四方修士,玄门真修有之,旁门左道之辈有之,便是魔教修士也不少见。

    回道人乃是旁门高人,并无门户之间,所以往昔论剑,广邀群修,也没设下门槛。

    便是作恶多端的魔头,论剑之日,也都是来客,石楼山上,不可寻仇。

    即便是要争斗,自可在黑白棋局之中论个高低。

    回道人修为高绝,世上强过他的修士寥寥无几,况且他也有几位好友,便是昔年斗剑亏输,玄门方面也未曾取了他的性命,足见其人影响。

    如此条件之下,倒也没人敢在九嶷山造次。

    这也是九嶷山论剑能够一直举办下来,甚至越来越热闹的原因之一。

    ……

    相距宁远县不远的江华县境内,便来了两名僧人。

    一者为头陀,面目凶恶,身量高大,臂上盘了一条玄金大蛇。

    一者为老僧,须眉灰白,面色疾苦,身材瘦弱好似竹竿。

    二人之中,头陀寡言,倒是一旁老僧有说有笑,四方观量,似乎是在赞叹这周遭山水。

    也就是在荒郊野外,否则二人这等组合,必然引来百姓瞩目。

    “法师可曾来过这九嶷山?这论剑之局听闻十分热闹,却不知是个什么章程?”

    见头陀有些不耐,老和尚转了个话题。

    头陀闻言摇头,道:“我昔年脾性比之如今还要暴躁,受师父约束,不曾四处走动,这九嶷山论剑了解还真不多,不过我那师弟曾虽师父来过,当是有所了解,可惜以他脾性,不喜这般热闹,当是未曾来此,不然倒能问上一问。”

    “一路行来,所见数位道友,俱是来观这论剑盛事,想来不是一般热闹,真不知回事何等景象,说来我随法师四方行走,见过不少修行之辈,还真不曾听过这等修行盛事,实在教人好奇。”

    “你这和尚就是话多了些,不过话说回来,我那师弟要是性格似你一些就好了,也省得那般无趣。”

    “广休法师佛法精湛,自有了悟,非我这等俗人所能比较。”

    “哪有什么俗不俗的?不都是两个肩膀抗一个脑袋?难不成修习了佛经就成了妖孽不成?就是佛祖也是人,我那师弟,就是本性如此,太过无趣,可不是什么佛法高深。”

    “说来倒是许久不曾见得陆老道了。老道士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他哀牢门下,与峨眉又亲近,这等盛事,当不会错过消息,或许还能在此见到也说不定。”

    “是有些年头不曾见过陆居士了,也不知他如今修行如何?”

    听其言语,不难知晓二人身份,这一头陀一老僧,正是昔年随同陆玄在中和寺斗剑,闹过不小事情的韦驮和尚与了尘。

    要说这二人也是颇有缘法,中和寺斗剑过后,便离开了大和城。

    因从陆玄这里得去雪山寺修行法门《大雪山身轮印》,了尘便一直跟在韦驮身旁,请教修行。

    韦驮虽有些不耐,也不爱指点他人修行。

    但时日长久,了尘丰富的江湖经验将一路行来不少事情都安排妥当,一来二去,韦驮也就适应了了尘的存在,再没赶他走。

    韦驮和尚从陆玄那里学了兽之语,便一直惦记着搜寻兽踪迹,于是这十数年来,都是在深山大泽之中寻幽探境,只是未有多少收获。

    如今回到湖广,则是听人说起了九嶷山论剑,此等盛事是难得热闹,不想错过,这才暂时放下自家目的,来到九嶷山。

二百一十一、掌柜

    “说不得就在左近呢,我与他颇有缘分,兴许能撞见。”

    韦驮随口答道。

    了尘闻言,点了点头,也就是这些年二人都在深山大泽里打转,否则兴许早就又见过几次了。

    说时,天际忽然一道黑云闪过,如不细看,常人也难发觉,但在二人眼中却依旧显眼。

    韦驮盯着那远去黑云看了好一会儿,忽的开口道:“此来倒是遇得不少魔教修士,也是古怪。”

    “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了尘修行时日不长,常年跟在韦驮身旁,韦驮也不是个喜欢说教的,许多事情自然都没提到,满心满意都放在了深山大泽捕捉异兽之上,哪里会提起这些。

    是以对于所谓魔教,了尘并不了解。

    他江湖经验倒有,只以为修行世界,也与江湖武林势力一般,正邪共存,对于魔教,并无多少看法。

    如今听韦驮此语,才晓得似乎修行界的魔教,并不寻常。

    韦驮是随性之人,如今正好想起了魔教之事,于是也就随口说起了魔教相关。

    了尘听完,这才知道这其中还有如此因缘。

    “如此说来,这些魔教修士出现,有些不合常理,只怕有你我不知的大事发生。”

    了尘皱眉。

    他与陆玄一般,闯荡江湖数十年,对于江湖势力之间的复杂关系,了解不少,如今十数年修行,接触下来的修士实际与江湖人差别也不是很大。

    由此推演,自然能得出几分猜测。

    “此来只为看个热闹,真有大事发生,也是那些玄门高修,佛门大德该去考虑的事情,与你我关系不大,没必要琢磨太多,左近便有县城,论剑之日不至,你我先去县城休憩一番,这荒郊野外,撞上不讲道理的魔教修士,也是麻烦。”

    韦驮言罢,也不与了尘多说,径直往江华县方向去了。

    了尘早已习惯韦驮脾性,也随之去了。

    ……

    江华县,九嶷三县之一。

    自有一番热闹,地域缘故,即便世道纷乱,犹自有一份安平。

    韦驮二人行至县城,未免引来瞩目,也将异处消隐,不过二人面貌身份俱不寻常,即便如此,依旧召来百姓不少目光。

    也不知是否错觉,了尘总觉得百姓们看着他们的目光有些异常,并非见了寻常僧人的模样,隐约还有些惧怕。

    须知世间僧道,行走人间,多受百姓尊敬,何况他二人一老一壮,看着便不似寻常人,颇有高僧意味,即便再是人心冷漠,也不至于露出这等神色来。

    了尘转头看向韦驮,韦驮心大,往日便不在意旁人目光,不曾注意,四下还在寻酒肆,欲要吃喝一番。

    了尘忍不住道:“法师可觉这城中百姓有些不对?”

    “不对?”

    韦驮闻言,这才四下看去,他虽然不在意旁人目光,但并非看不出旁人想法,如今听得了尘言语,仔细观量,果然发现有些不太寻常。

    “是有些不对,和尚面目再是丑陋,也不止教人看了仿佛瘟神,却不知这城中生了什么事情,牵扯到了你我?”

    他心思转动也快,琢磨自家也没来过江华县,这些百姓也认不得自己,如此神色,总不至于是因自家行事而来。

    “还需探问一二,免生枝节。”

    了尘道。

    韦驮也没意见,但看周遭百姓目光,贸然询问,只怕还容易吓着人,于是寻了一处客栈。

    入得客栈之中,内中客人瞧来目光与方才所见百姓一般,俱是古怪。

    二人不由皱眉。

    好在客栈开门迎客,也不能不做生意。

    也没人来赶他二人。

    只是也没伙计来迎。

    行至柜台前,二人尚未开口,那掌柜便笑道:“未知二位长老打尖还是住店?”

    笑容有些勉强,隐隐也是有些畏惧。

    二人相觑一眼,了尘掏出几枚大钱,道:“两碗素面,一壶热茶。”

    “两碗素面,一壶热茶!”

    掌柜的仓促把几枚大钱扒拉过来,赔笑一声,随即呼喊伙计上茶。

    “二位长老还请入座,热茶伙计一会儿便奉上。”

    “且慢。”

    了尘见掌柜欲要离开柜台,出声阻下。

    “敢问长老还有何需要?”

    “有些小事,想请教掌柜,未知是否方便?”

    掌柜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回来:“长老请问便是。”

    “我二人初至江华,观城中百姓对我等僧人身份似有几分偏见,不知是何缘由?”

    “这……”

    “我二人并无恶意,只是路过江华罢了,也无意探究县中隐秘,只是城中百姓似是畏惧僧客,这便与我等有观了,好歹也是佛门中人,如是有僧人作恶,祸害此地百姓,我二人也许能帮一些忙。”

    了尘心中有几分猜测,江华县百姓态度,显然与他们僧人身份有关。

    如此一推,必然就是有僧人做了什么事情,才导致城中百姓畏惧他们身份,若非如此,他们初至江华,也不曾有人见过他们,实在说不上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许是见了尘还算和善,模样气度也有些高僧的意思,掌柜的想了想,还是低声解释道:“两位长老这边请。”

    掌柜的先将二人请到了一处角落坐下,这才说道:“二位长老不知,我江华县中佛寺虽少,但湖广之地,高僧大德也有,县中自有几个善信,世人尚佛崇道,对于出家人多有尊敬,如是二位长老早些时日来到江华,所见与今日是断然不同的。”

    “只是前些时日,左近宁远县中,有妖僧乱法,消息传到了我江华城中,才有了如此变化。”

    “妖僧乱法?”

    之前都是了尘在问,韦驮也没那个心思和旁人搭话,如今一听这消息,倒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他声音不小,这话一出,不仅吓了掌柜的一跳,还把周围的客人注意引了过来。

    了尘见此,有些无奈,不过为了弄清楚事情,只得安抚道:“掌柜莫要惊慌,我这位师兄性子粗狂,说话惯来如此,不过并无恶意。还请掌柜指点,那妖僧乱法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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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二、耳闻

    得了了尘安抚,掌柜的又看了韦驮一眼,心中暗叹真一个怒目金刚,

    随即也落定几分,才细细将自家所知之事一一道来。

    “却说前些时日,那宁远县城之中,来了一名僧人……”

    机缘巧合,有的时候就是如此。

    掌柜的所提妖僧,正是法明和尚。

    只是言语之中,与陆玄等人经历又有不同,在这掌柜口中,法明真个成了祸害赵家之人,而且赵家还成了受欺之辈,法明则是乱法妖僧。

    了尘二人不知真相,听掌柜说道因法明缘故,害的那赵氏一族家道败落,险些家破人亡,也是皱眉不已。

    不过等听到法明被官府捉拿,还是有些讶异。

    只听掌柜言语,二人便知那法明和尚是个有法力在身的,再是如何也不至于被凡俗官府捉拿了去,落得如此结局,难免教人难以理解。

    不过后来掌柜的话,就让二人开解了几分疑惑。

    “本来宁远县衙抓了人,众人都以为能叫那妖僧伏法了,宁远县尊,也是担心妖僧法术,于是决定先将人斩了,免得祸乱百姓,谁料行刑之日,异变突生,那妖僧突然施法,将一干衙役都害了去,大庭广众之下,脱身而走,此后几日,宁远县城不得安宁,尤其衙门所在,不时便有人无故暴毙。”

    “我江华县百姓,也是听了这消息,心中忧虑,所以对于过往的僧客,才多了几分警惕之心。”

    听到这里,二人总算明白了原因,一时也不知如何言说。

    此事如真,也难怪江华县百姓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们了。

    换身处地而想,发生了这等事情,他们要是江华县的百姓,难免也会对过往的僧人多一些警惕心。

    “小人还有客人需要招待,二位长老慢用。”

    说话的功夫,伙计已经奉上热茶素面,掌柜也寻机退走。

    二人没有拦阻。

    半晌,韦驮道:“得去那宁远县看看。”

    了尘点了点头。

    ……

    “我就说那法明不是什么好和尚,世人惧死,没什么好指责的,但害死县中公人,便是千不该万不该了,早知如此,那日行刑,我就该去现场亲见,阻他害人。”

    余崖被法明和尚阻了几次,吃了些闷亏,一直有些不快,如今听得法明逃脱,还害死了县衙公人,不由愤愤。

    “这和尚行事虽与常人不同,但观其行径,当不至如此……”

    苏游有不同的看法,他还是比较认可陆玄对法明和尚的评价。

    “苏兄,事实已是如此。”

    “此事只怕与那白骨宗楚休还有几分关系。”

    听得二人争论,陆玄出声道。

    “……”

    陆玄此言一出,二人俱是一怔,旋即琢磨起来。

    那日楚休说是法明朋友,但事实如何,谁都不清楚。

    不过此人必然与法明有几分关系。

    若是行刑之日所发生的事情与楚休有关,还真有可能,魔教修士,行事不羁,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值得奇怪。

    “不拘何人所谓,彼辈害人不少,与我也有几分关系,此事不好坐视不管。”

    余崖想了想,说道。

    似乎心中有不少的想法,此话一落,便拉着玉真起身,对陆玄道:“此事说来因我而起,赵家之事,已劳前辈出手相助颇多,此番法明缘故,再生事端,总不好再让前辈动手,我先带玉真去探探情况,如是应对不来,再谈其他。”

    言罢,不等陆玄言语,便拜别而走。

    陆玄见此,微微摇头,余崖还是意气,见得县中生出这等乱事,一时坐不住,不过他性情如此,倒也不好拦阻。

    “前辈,就由得余道长去么?他与那法明和尚斗过,似乎不是那和尚对手,再说其中要是还有那白骨宗楚休的手脚,只怕更不好解决。”

    “放心吧,慢说余道友此去是否能找到法明和尚,就是找到了,以他手段,对付法明不易,脱身却不难,不必太过担心。”

    “不过他说的也不错,不拘是否法明所为,此事总不好坐视不管。毕竟害了许多人的性命,又是在你我眼皮底下发生的,不能当做没有发生。”

    “走吧,白衣教分舵在此还安排有人,若要寻人踪迹,还是得看他们的手段。”

    ……

    “陆爷爷见在宁远?有说是去宁远做什么事情么?”

    就在宁远县城,因为九嶷论剑之事,生出不少变故之时,远在江陵紫贞山的白衣教总坛,却也提及了陆玄的名姓。

    自宁远赵家之事过去已有一段时日,白衣教那位舵主处理了事情,拜别陆玄之后,便匆匆赶回了紫贞山,向教主杨云澜回禀消息。

    而得了陆玄消息的杨云澜,隐有几分激动。

    这十数年来,因为经营白衣教缘故,劳心劳力,杨云澜极少得空去浔阳拜访陆玄,最近的一次,也是数年之前了。

    那时她也不知陆玄境界,知知晓陆玄乃是神仙中人,本事极大,不过这些年她渐入先天之境,才对陆玄的实力有了更具体的了解。

    修炼日久,对于更进一步也有了一些想法,只是前番派人去浔阳打探,却得知陆玄已经不在浔阳,还遗憾了许久。

    如今难得陆玄消息,难免有些激动。

    而且除了自身修为之外,白衣教的发展她如今心中也有不少疑惑。

    白衣教被她经营十数年,发展愈发兴盛,只是因为见识缘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也有许多犹豫,不知后续该如何发展下去。

    底下的人,有人觉得世道纷乱,正是白衣教起势,为百姓寻福祉的时机。

    有人又认为如此风险太大,说不好就导致白衣教一朝倾覆,不如学佛门道门,自成体系,先养名望,寻觅机会,求得正统之身,而后扶助朝廷稳定四方,同样也是济世救民之举。

    杨云澜虽从小在杨燕云膝下调教,与寻常女子大不相同,但终究还是有不少局限的,到了这种层次,已经不是她一腔热血能够走下去的,急需一个长辈指点。

    而父亲杨思玄,虽然江湖经验不少,到底还是一个普通江湖人,又哪里能给出太多帮助。

    长辈之中,能够讨论这种事情的,也只有陆玄了。

    “请护法们前来议事!”

    心中念头转动,杨云澜有了决定。

二百一十三、灵蛇

    “我就说有机会遇见,果然如此。”

    宁远县周遭,陆玄二人寻不得法明踪迹,反倒遇到了熟人。

    看着眼前韦驮与了尘,陆玄也是感慨,实也是没有料到能在此地遇得二人。

    “缘法二字,当真教人难以捉摸。”

    “二位久违了。”

    陆玄稽首。

    苏游不知二僧来历,但见陆玄如此,想也是修行前辈,不敢失了礼数。

    “这位是?”

    了尘看了苏游一眼,问道。

    他如今也踏修行,所修雪山寺法门,境界虽然不如陆玄,但见识也养出来了,观量苏游灵机,也是玄门清正一道,以为是陆玄同门后辈。

    “这是苏游,一位小友,初踏修行。”

    “原是苏居士。”

    了尘合十一礼。

    “二位可也是为了九嶷论剑而来?”

    二人点头,韦驮是个急脾气,虽然十数年不见,与陆玄也没有多少生分,直接问道:“老道士来此多久了?可曾听过妖僧法明的事情?”

    “妖僧?”

    陆玄闻言一愣,念头一转,才明白韦驮说的是谁。

    诧异道:“法师如何知道的宁远之事?”

    “看来果有此人。”

    韦驮与了尘相觑一眼,随即解释道:“我二人自江华县而来,听闻此地妖僧乱法,特来探探情况,不想在这遇着你们,不知那妖僧之事,你们可有了解?”

    “我二人也正要寻那法明,不过法师所闻,与我二人所知,当有几分不同。”

    陆玄见他二人所听,明显传闻居多,于是与他们说起了宁远县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比起江华县听来的传闻,韦驮二人自然更信陆玄经历,听得故事转折不少,一时也不由皱眉。

    “如此说来,乱法之人也不定是这法明和尚?”

    陆玄点头,“许是那白骨宗修士施法做了些什么,也不一定,观其人模样,是个脾气古怪的,常人难以捉摸。倒是那法明和尚,行事风格较为板正,自有几分坚持,如无意外,只怕性命受损,也不会如此行事。”

    当然,这也只是陆玄推测,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对法明和尚也谈不上多少的了解,拢共也不过遭遇两次罢了,只因两次遭遇,所作所为都是一个风格,所以才给陆玄留下了这样的印象,具体这和尚是个什么人物,也难断定。

    未免二人判断受自家影响,陆玄也将这话说明。

    “是否这和尚所为,听你所言,此人都不是什么好物。”

    韦驮脾性,最不喜欢法明这样的人,更别说法明还是佛门中人了。

    “不过我二人此来,倒是撞见不少魔教修士,也不是你等遭遇的白骨宗传人,是否与那些魔教修士此来有关,兴许是想闹出什么大事来也不一定。”

    陆玄闻言,琢磨了一会儿,也无从推算,摇了摇头,道:“这就不知了,不过宁远县之事,与那白骨宗传人当脱不得关系,只是如今寻不得其人踪迹,也是不好处理。”

    “我倒是有个法子。”

    韦驮忽道。

    听得这话,陆玄与苏游都转头看向了韦驮。

    “听闻那法明曾被关入县牢,是真是假?”

    “确实不假。”

    陆玄答道,大致也猜到了一些韦驮的想法。

    “法师有寻踪之术?”

    韦驮点了点头。

    ……

    于是众人来到宁远县衙,听说是为了法明之事而来,县尊并未拦阻。

    此事对宁远县影响不小,县尊正怒,也召奇人异事捉拿妖僧,如今四人寻上门来,说要帮忙,自不会拒绝。

    到得县衙牢房之中,韦驮驱出自家灵蛇。

    陆玄才知他寻踪手段,愿就是这一条灵蛇。

    没有多问,就见韦驮手上玄金灵蛇自顾游到地上,在牢房之中转了一圈,尤其中央一处方寸之地,细细品味了一番,这才回转。

    “有了。”

    韦驮道。

    几人自然明白韦驮之意,遂也不耽误,离开宁远县衙,随同韦驮灵蛇指引,出了宁远县城。

    一路随行,竟离九嶷山愈发近了。

    “法明和尚上了九嶷山?”

    众人行至九嶷山左近,不由心生疑惑。

    要说法明是为了九嶷山论剑而来,并不值得奇怪,但此时离论剑之日尚有半月时光,和尚急着上山做什么?

    山上自有修者,乃是回道人底盘,时日不到,无故上山说不得还会惹来麻烦。

    如今九嶷山论剑,引来修者无数,这山上不知多少人关注,正常人没事都不会山上落脚。

    “灵蛇指引,有此人气息,当做不得假。”

    韦驮对自家灵蛇还是自信的。

    “既然都已经追到这里来了,总不好半途而废。”

    陆玄一句话,众人听得,也无意见,贸然上山,或许有些不妥,但事情不得解决,总不能就这么拖延下去。

    此外论剑过后,还不知法明和尚会去哪里,届时就算想问个明白,也再无机会。

    心中留有遗憾,终究不美。

    于是众人不再犹豫,顺着灵蛇指引,直接上了九嶷山。

    九嶷山也广,奇峰颇多。

    而九嶷论剑所在,乃是在石楼峰。

    山上灵秀,便非洞天福地,也有灵机四溢,教人不得不赞叹灵山胜水。

    只是此时的陆玄四人,心思不在这九嶷山风景之上,并无多少赏景的念头,随着灵蛇指引,一路前行,四人发现离论剑所在的石楼峰愈来愈近了。

    是以众人心中没有因为周遭风景秀美而赶到轻松,疑惑反而愈多。

    尤其陆玄,不知怎么想起了那白骨宗修士楚休来。

    白骨宗乃是北方魔教九部之一,属于魔门正宗。

    其人来这九嶷山左近晃荡,代表的意义就不寻常,如今又与那法明有所牵扯,甚至在陆玄的猜测之中,宁远县法明逃离之事,与此人还有着一定的关系。

    如此情况之下,法明早早来到这石楼峰周遭,大概率也证明了,或许那白骨宗楚休同样在此。

    加上韦驮所言,一路来九嶷山之时,就遇见过不少魔教修士,说不好其中就有什么算计。

    他四人修为尚可,也有几分手段,但如是遇着一群魔教修士,可也不好应对。

    如此想着,陆玄心中升起几分谨慎。

二百一十四、高人

    未免韦驮三人大意,陆玄也将自家想法托出。

    听得陆玄言语,三人也记在心中。

    突然冒出这么多魔教修士赶到九嶷山来,本就不正常,法明之事也古怪,若说其中蕴藏了什么算计,也并非不可能。

    当然,不是说有人依着法明之事算计他们,只是他们或许因为法明之事,意外牵扯到了其中。

    小心是应该的。

    若非已经追到了这里,见着法明就能明白事情经过,稳妥起见,也不该继续探索下去了的。

    说到底哪怕魔教修士有什么算计,也是回道人这等高人该去处理的,与他们实扯不上多大关系,也没必要牵扯其中。

    ……

    不说众人各自念头,只说灵蛇气机感应实在强大,追索至九嶷山内,也不见断了线索。

    不多时,四人终至一处山谷。

    这山谷临近石楼峰,相去不远,驭剑飞遁,不过须臾功夫。

    只是四人入得谷中,也不见如何异常,溪水潺潺,初春气韵十足。

    但灵蛇所指就在此处,到了这谷中之后,便断了指引,显然法明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此地了。

    如此变故,四人一时也难理解。

    以他们境界修为,实在看不出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要说有人算计他们,实在也说不上,如果不是遭遇韦驮与了尘,陆玄即便寻找法明,也找不到这个地方来,搜寻无果之后,或许也只能带着遗憾静等论剑之日,再请教来此的玄门前辈。

    他自家尚且没料到韦驮灵蛇异术,旁人即便有心算计与他,又如何能想到这一层去。

    如此只能说明,此地本身就有古怪。

    这也算是确认了陆玄此前的一些推断。

    见这等情况,陆玄就欲要与韦驮三人稍作商议,实在不成,暂且退去,总也好过真个落入什么陷阱中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山谷之中,一阵微风卷起,呼呼而转,愈演愈烈。

    不好!

    陆玄心中一惊。

    只是未等四人反应,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是昏天暗地。

    ……

    论剑之日将至,四方剑仙来客愈发多了,九嶷山上,凡人难见,但在修士眼中,不时便有剑光闪过,落在那九嶷山内。

    紫府洲天南地北的修士,甚至有海外散仙,慕名而来,一时不知多少热闹。

    石楼峰上,一千百丈悬崖之上,小亭之中,端坐一名老叟

    老叟仿佛寻常农家老汉,穿着一身简单的短褐,看不出半点不凡之处。

    不过越是如此,则越显得老叟不俗。

    老叟身前,摆着一方黑白棋局,棋局之中,已有不少落子,自成局势。

    但见老者捏着一枚黑子,似乎一直长考,并未按下。

    未多时,天际一道流光落入亭中,显出一名青年道者来,道者模样清俊,仙风道骨,青衫大袖,风姿飘渺。

    落得亭中,也不发话,自顾坐在了凉亭之中。

    随后未多久,又有两名年纪外貌各有特色的道人落入亭中。

    一者中年模样,气质晦涩,仿佛俗世夫子。

    一者胖大,满面红光,酒糟鼻,腰间悬了个黄皮葫芦,一身酒气。

    三人俱在亭中坐下,不过都不曾坐在棋盘对面。

    那执棋子的老叟,得见三人俱至,这才随意将黑子丢在了棋罐之中,抬头看向四人。

    “甲子不见,几位功行见涨。”

    “嘿嘿,自然见涨,你这老道常年呆在九嶷山,也不四下走走,如今这世道可不一样了,见识一涨,功行自然不会落下。”

    那胖大道人闻言,嘿嘿一笑,自顾取下了腰间酒葫芦,长饮一口,随即将葫芦丢给了中年夫子。

    夫子接过,小酌一口,一缕胡须,“如今俗世混乱,我教书也教的不得安宁,不过甲子参研,略有所得,说来我与徐道兄还比不得叶道兄,道祖嫡传,光是三清山底蕴,就够他参悟,白日飞升了。”

    言罢,又将葫芦抛给了那名清俊道人。

    道人大袖一扫,葫芦入手,纤长手指,真一个仙肌灵骨。

    轻轻一握,抬手间,灵酒仿佛长河落九天,倒入口中,轻叹一声,复而将酒葫芦还给了胖大道人。

    “孤家寡人而已,也无门人弟子调教,自然专心修行,比不过诸位洞府热闹。”

    声音清朗,也是如人想象。

    “回道兄真不喝上一口?”

    胖大道人取回葫芦,在手中晃了晃,询问老叟,“我这灵酒与甲子年前可不相同,乃是从猿夫子那好容易弄来的猴儿酒,十分难得。”

    听道人言语,不难明白那老叟便是道场落座在这九嶷山中,且住持此番九嶷论剑的回道人。

    “我不好此物。”

    回道人摇头。

    听得这话,胖大道人张口想说些什么,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自顾饮了一口,摇头晃脑,“可惜可惜,可惜了我这好酒。”

    “诸位道兄皆至,来者也入阵中,棋局当起。”

    回道人不理会胖大道人,抬头说道。

    “还看三位手段。”

    言罢,取黑子一枚,落入棋盘之中。

    只听一声脆响,棋盘玄光一闪,九嶷山周遭,云雾渐生。

    “鼎大伏龙虎,火里炼阴阳,紫青如日月,一气入天元。”

    异像一生,清俊道人一声长叹,袖中龙虎长吟,玄光一点,落入天元。

    紫青玄光入天元,棋盘再生变化。

    紫青二气忽生,如同阴阳变化。缭绕棋盘之上,于此同时,九嶷山上,日月同升,九嶷诸峰,尽落荧光之中。

    “既有阴阳变,何能少五行?”

    胖大道人见此,腰间葫芦一拍。

    “葫里乾坤大,五帝坐其中,自为万物祖,造化演黑白。”

    赤白黄青黑,五行五气,化入盘上诸子之中。

    五气入阵,九嶷诸峰生变,一峰化十峰,十峰化天地,万木齐生长,长河绕天都。

    “长宁道兄。”

    得见二人演化黑白棋局,老叟转头看向那中年夫子。

    夫子一捋胡须,却见手中多了一副八卦盘,简单古朴,不见玄异。

    “六四有回元,分明铺摆定,气中潜至宝,天地做棋盘。”

    一言而落。

    八卦入阵,九嶷山诸峰,顿化世外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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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五、于白

    九嶷论剑,既非首次,但见九嶷诸峰变化,赶到此地的诸位剑仙高修,也不会惊奇。

    世人皆知,九嶷论剑,虽是回道人主持。

    但回道人也邀好友助阵。

    其中鬼谷长宁子真人、大酉山大酉真人、三清山叶真人,俱是回道人至交。

    三人与回道人一般,都是宇内高修,其中三清山叶真人,更是道祖嫡传法脉,也是因此,这九嶷山论剑之局才得世人追捧。

    如仅是回道人一人,以他旁门身份,还难造就如此盛事。

    入九嶷者,得见诸峰变化,演化洞天世界,就知晓是几位真人出手了。

    初次来观摩这论剑盛事的后辈修士,难免有几分惊奇。

    不过也听前辈点明,虽然惊叹,终究只能说是感慨前辈高人手段高妙。

    ……

    如有大法力者,将整个九嶷洞天景象观入眼中,当能看到,整一个九嶷洞天,天地为棋盘,诸峰黑白旋绕,好似棋子。

    其中山壑溪河,纵横交错,不多不少,一纵一横正好十九道。

    天地之中,日月玄光普照,紫气莹莹,河山万里,一眼望不到边。

    其中剑光升腾,正是入阵诸修,得见洞天变化,驾驭遁光,观量局势。

    诸色剑光之中,有一阵灵机清正非常,落在一处山峰旁,粗粗一算,约莫有八九人之众。

    如是陆玄在此,便能认出那一阵修士之中,有一名年轻女子,观其模样,赫然便是日久不见的苏琼。

    苏琼同伴之中,有几人气机隐与苏琼有几分联系,想来也是峨眉弟子。

    倒是灵蛟儿不见踪影,想是竺英真人自有计较。

    “听闻这棋局洞天之中,每一座山峰俱有剑仙前辈留影,如是机缘所致,或能领悟上乘高妙剑术,即便不能,也有前辈喂剑,增涨剑术修为不过等闲,却不知具体是怎么一个章程?”

    十数年过去,苏琼在峨眉修行有所成就之后,气质已经大为不同,不似早年跟随陆玄身旁,还有些小女孩的娇柔,此时眉宇之间,多了几分英气,言语有力,一副江湖侠女气息。

    “我等之中,只有于师兄与莫师姐来过,能否与我们再细细说说?”

    峨眉所传不过二代,早年大衍真人收诸弟子开派,一代弟子如齐湛渊等,当是功行尚弱,也不曾收什么弟子,直到二次斗剑过后,峨眉声势渐起,才陆续寻起了传人。

    又因修行艰难,就是齐湛渊同辈的峨眉一代,也有不少早早转劫而去,有的甚至到如今都不曾重回峨眉门下,何况二代弟子。

    数百年过去,转劫者不少,坐死关者也有之。

    是以峨眉虽是玄门大宗,门人弟子也不见多少。

    早年大衍真人门下十九徒。

    如今尚在紫府洲,不时露头的,一代弟子之中,也只有十二人了。

    而峨眉二代弟子数量也是不多,不少还是转劫一代所收,平日除非大事,也少回峨眉,即便算上这些,峨眉二代弟子,如今也不过十数人罢了。

    倒也不能说少,此世修行,传承讲究不少,有的宗门或许一直都是一师一徒传下来的,就好比黎罗山妙玉庵。

    到底还是收徒太过讲究,师徒之间,荣辱与共不说,身为师父,自然要指点弟子修行,此外还要护道,本身自家就需要修炼,哪里来得那么多功夫收下一大堆弟子?

    当然,魔教旁门之辈不同,其等除非真传,否则门人弟子与山中童子也无差别,给上一份法门,自去修行,有的甚至法门都不给,当做苦役。

    实际来说,已经算不得是真正的弟子了。

    所以即便魔教不羁,要收真传,也有讲究。

    话说回来,苏琼连带几名同伴,并非全是峨眉弟子,而参加过九嶷论剑的二人之中,更是只有于姓师兄乃是峨眉弟子。

    其人姓于名白,乃是灵素真人门下弟子,本性敦厚,虽说资质比不得苏琼这等仙资灵骨,但也颇受长辈看好。

    修行百十年,虽只得玄光之境,但是个热心肠,不辞劳苦,长辈如有吩咐,都不吝走上一遭,做事更是细心,极少出现错漏,也是因此,在峨眉之中,人缘极好。

    同样也是因此,此番论剑盛事,齐湛渊才叫与白这师兄带着几个二代弟子同来。

    至于那位莫师姐,乃是青城派弟子,青城峨眉二派交好,此番同行而来。

    而在场九人之中,包含莫师姐在内,有三人是青城弟子,五人分属峨眉,还有一人,则另有来历。此处暂不细表。

    九人之中,除却青城派一位入门不多久的少女之外,就属苏琼年纪最小,加上她性格开朗,大方和善,此来九嶷山虽然时间不长,但也颇得众人喜欢。

    因此她直言询问,众人并不觉得突兀。

    一如中年文士打扮的于白更是笑道:“既入这棋局天地,需自探机缘,如能攻破一峰,便能入手一道符诏,占据一峰之地,将棋子掌握手中,到了这里,便有资格与回道人论剑了。”

    “如何与回道人论剑,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曾听前辈有言,也是借棋局论剑术高低,具体不知。”

    “那等剑术高人的手段,非是我等能想象。”

    众人听得于白所言,俱是心生向往。

    他们此来,自然没想过能与回道人这等高人论剑,只是听长辈吩咐,来此修炼剑术罢了,此外也有自家的好奇心思,毕竟难得盛事,甲子才得一见,不好错过。

    众人各自畅想那等高人对弈的场面,一时静默。

    还是苏琼开口,只听她道:“既如此说,我们如今便上山去么?”

    洞天诸峰,俱在黑白之气萦绕之中,看不见内中景象,苏琼等人也无经验,只能是询问于白。

    于白点头:“如今这洞天已开,个人自看机缘手段,我等虽是同行,入得山中,也不会身处一地,所以入山之前,我也需要提点诸位师弟师妹一句,还是不可失了谨慎,虽说这洞天在四位前辈高人掌控之中,不虞性命安危,但万事皆有变故,也难说万全,还是要自家小心。”

    众人闻言,都是点头,此乃良言,自然不会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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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六、九嶷鼎

    说话的功夫,洞天之中,诸峰动荡,黑白玄光涌动,闹出不小动静。

    也引去了众人注意。

    转头看去,就见已有修士闯入了山中,消失在玄光屏障之内。

    “我等也入山吧,久不入山,虽不至于被前辈驱出,总也有些失礼。”

    于白道。

    听得这话,众人也不犹豫,剑光卷裹之下,登入山中。

    ……

    而就在苏琼等一众峨眉弟子遁入山中,寻觅机缘,磨练剑术之际。

    论剑之日前,便已来到九嶷山境内的陆玄,一时却摸不清自家所在。

    那日行至石楼峰旁山谷之中,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换了一处黑沉之地。

    内中黑雾漫天,辨不清上下四方。

    苏游与韦驮三人,俱不在身旁,也不知等了多久时间,周遭环境才见变化,四下看去,仿佛身处山洞之中,周遭黑暗,看不见半点亮光。

    陆玄以龟蛇剑剑光明路,果见自家身处一处狭窄的石洞之中,前路幽深,后路不明,俱不知同往何处。

    面对如此情况,陆玄虽有几分担心,倒不至于失了冷静。

    仔细回想,此前闯入谷中,明显是踏入了什么奇异阵势,才导致如今变化。

    如今身处此地,具体缘由也琢磨不明白,陆玄干脆不想,为今之计,离开这里,弄清楚自身所在才是正道。

    如此想着,陆玄也不犹豫,龟蛇剑开路,便往前头走去。

    很快,陆玄就发现这山洞七拐八拐,仿佛一个山中迷宫一般,一直都走不到出口。

    也不知走了多久,依稀见得前方有微光传来,只是未等陆玄走进,就听到细微声音传入耳中。

    念及自身遭遇,法明相关,陆玄心中一提,按下脚步,敛住气息,缓缓走了过去。

    就见前方一个拐角,正有红光传来,探头一看,是一方空旷的溶洞,溶洞之中,影影绰绰,似有不少人。

    而溶洞中央,却有一处深坑,那红光正是深坑之中散发而出。

    陆玄见识广博,但这红光也辨不出是什么来历,并非如火色一般的熔浆色彩,九嶷山之地,也不会存在火山。

    陆玄不敢轻举妄动,细细听知,不多时便有收获。

    “此路便通元帝陵,传闻中九嶷鼎便在元帝陵之中,如今回道人邀友人改天换地,造化九嶷洞天,我等才有机会入得此地,不过论剑时间不会长久,不能耽误,否则我等只怕要被镇压其中一甲子。”

    “我等欲要与玄门争地,需以九嶷鼎祭炼龙胎,请回冥渊祖师,否则玄门势大,即便我等修为不差,终究不如玄门在这紫府洲经营千百年,手握无数至宝奇珍,如今峨眉大衍祖师飞升天阙,四方玄门高人遁入虚空界域,只需冥渊祖师出世,我北方魔教定能重占天南。”

    “诸位俱是我北方魔教九部十八别传中人,往日或有些许矛盾,但今日之事,事关我教诸修日后修行,还望诸位暂且放下心中私念,同心协力,取出九嶷鼎。”

    “至于宝鼎取出之后,如何处置,自有教中前辈处置,也不需我等多想,今日之事,还需诸位听我命令行事,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隐约声音入耳,陆玄细细分辨,竟是那白骨宗楚休的声音,心中便是一惊。

    对于对方口中所谓的‘九嶷鼎’、‘元帝陵’则是有些不解。

    元帝此人,陆玄倒是知晓,元帝乃是上古人皇帝尊之一,功德加身,早已证就果位,飞升天外,是以帝陵之说,古来也只是传闻。

    没人知道元帝是否留有帝陵存在。

    如今听楚休所言,似乎确定元帝陵便在这九嶷山下。

    而且经过对方这一番话,陆玄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会在今日寻到此处,原来是乘着论剑之日,九嶷山生变,特意寻的时机。

    前番韦驮和尚说此来得见不少魔教修士,陆玄便觉其中或许有算计,只是因为事不关己,加上魔教之事,自有玄门高人处理,所以才没细想,没想到居然是为了元帝陵取宝。

    听了这般隐秘,陆玄更不敢发出什么声音来,至于北方魔教中人取宝,他也不在意,魔教与玄门纷争,说到底与他扯不上太多的关系,就算日后争斗波及,他哀牢山门下,也有老师护持,不虞自家安危。

    所以此时听到隐秘,想的不是如何破坏对方的事情,而是怎么离开这鬼地方。

    正琢磨的功夫,内中再度传来声音,不过这会儿就并非是楚休言语了。

    只听有人道:“此事关乎魔教大业,我等自不会胡来,还请师弟吩咐便是,只是我等布下挪移阵,是在九嶷洞天之中,不可断续,否则欲要离开此地,须得重启阵势,必然引来回道人注意,还需安排妥当人手处理,未知师弟要安排何人在此留守?”

    此言一出,内中一片静默。

    陆玄除了皱眉之外,也有一些不解。

    之所以皱眉,是他听到离开这鬼地方,需要借助阵法,心中自然觉得不好,他误入此地,如果没有具体的出口,根本无法凭借自己的能力离开,而那名魔教修士的话,对他来说自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至于不解,则是听对方之意,似乎留在外头看守法阵,并非是什么好事?

    半晌,陆玄也没听见楚休发话。

    回过神来,只能琢磨起离开的法子。

    ……

    陆玄这边不理解,内中白骨宗楚休局内之人,自然不会不知道发话之人的意思。

    他们此番虽是为了九嶷鼎而来,但是元帝乃是上古人皇帝尊,威加四海,他的陵墓之中,存在什么至宝奇珍都是可能的。

    九嶷鼎乃是上古异宝,暂且不说,毕竟此物就算取得,也要交给教中高层处理。

    但是陵墓之中如果还有其他宝物,自然也不妨碍他们这些闯入其中的人夺取。

    在外面守着阵法,也就意味着放弃机缘。

    不管楚休如何安排,终究会有人不满。

    楚休也明白对方为何说这句话,无外乎还是看不惯他主持这一次的行动。

    心下不由暗叹,终究还是自己的境界低了,哪怕有天才之名,也难叫这些魔教的桀骜之辈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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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七、龙景九文紫凤剑诀

    听得内里一番讨论,终得结果,随后楚休众人遁入元帝陵入口,不知去向,只留下数人分走四方,看守阵势。

    陆玄将话听了完全,知晓对方所布挪移阵势,有符诏主持,持符者便可操纵这挪移阵。

    如今楚休等人入元帝陵,符诏便留在了外头看守的几名北方魔教修士手中,陆玄心中自然生念,琢磨是否能将符诏夺来。

    以他所见,留在外头看守的诸修,玄光境不过二人,余下俱是元胎。

    倒是随同楚休入内的几人之中,有几名修士他看不透修为。

    事实若非陆玄所炼风雷一气玄光玄妙,龟蛇剑阴阳变化,能隐气息,或许早就被发现。

    当然,也是因为没有被发现的样子,他才敢留在外头探听,否则早早就想办法搞出大动静了,琢磨误入此地之前,也是在九嶷山境内,想来所去不远,如是弄出大动静,应该能引起关注。

    当然,依靠别人终究不是正道,还是得自己琢磨破局之法。

    ……

    “谁!”

    正在陆玄想着如何从这些外头驻守的魔教弟子手中得到挪移阵符诏的时候,一声惊喝从不远处传来。

    这溶洞四通八达,尤其声音传响十分通透,虽不知是哪里传来,但仿佛响在耳畔,十分清晰。

    方才他在这里待了这么久,都没人发现,自然不会认为是有人发现了他的踪迹,念头一转,心道不好。

    误入此地的人可不止他一个。

    除他之外,韦驮和尚三人如无意外也在此地,只是此前被魔教众人弄来的消息引去了注意,一时倒是忘了韦驮三人。

    如今一听这动静,陆玄就想起了他们。

    且不说韦驮,苏游与了尘二人,境界一个不过元胎,一个所修域外佛门之法,境界也是相差仿佛之间。

    如是也在这溶洞之中,极为容易被人发现。

    这动静如无意外,或许就是他们弄出来的。

    陆玄虽惜身,但友人若是遭难,不好坐视不管,于是只能放下心中杂念,朝着声音传来处寻摸了过去。

    ……

    “了尘?”

    兜兜转转转了一圈,不见争斗声,未行多久,摸得一缕熟悉气机,追寻过去,就见了尘和尚。

    得见陆玄,了尘明显松了口气,不过看着还是有些无奈。

    “韦驮法师和苏游呢,他们没与你在一起?”

    陆玄带着了尘隐藏好,询问其余下二人去处。

    “我入得此处,就是独身一人,方才寻找出口,意外撞见一人,不知何故,追头便打,亏得雪山寺法门不俗,才脱得身来。”

    陆玄皱眉,这却不是什么好事。

    此前他忘了了尘三人,如今见面,想起楚休言语,觉得更为麻烦许多,了尘还不知离开此地的麻烦,韦驮与苏游想来也不清楚,慢说撞见魔教修士会有如何结果,只说没能及时离开此地,被困境于此便是天大麻烦。

    了尘修为不足,帮不上什么太大的忙,但陆玄还是将自家听闻告知了了尘。

    听了此地隐秘,以及北方魔教诸修谋划,了尘也是沉声道:“旁的还好说,只怕法师与苏居士入了那元帝陵,不知此地玄机,如还撞见北方魔教修士,就不妙了。”

    陆玄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方才他在溶洞四方转了一圈,虽不敢说走了个完全,但是气机感应之下,并未感受到苏游和韦驮的气息。

    韦驮还好说,他境界或许还要强过陆玄,感应不到也是正常,但是苏游实力如何,陆玄再清楚不过,如果是在这溶洞之中,慢说陆玄能够轻易感应到,就是此前魔教诸修,或许也该察觉到他的存在了。

    就好比韦驮,此前要是他早到那元帝陵入口一步,或许已经被楚休等人捉了去,也是他的幸运,才没被早早发现。

    如此情况知悉,只能说明苏游搞不好已经在那元帝陵中了。

    “有人来了!”

    正说时,听得动静临近。

    陆玄眉头一皱,如是只有自己,或者韦驮相伴,倒不惧这些驻守溶洞的魔教弟子。

    但了尘修为,这方寸之地,以魔教弟子千奇百怪手段,陆玄难说护持。

    微微一叹,慢说了尘,如今苏游韦驮不知陷落何处,凭己身之力,实难寻得。

    于是一拍剑匣!

    ……

    九嶷棋局天地之中,一道浩然剑光自某座山峰之内冲天而起,直直穿透了山缝旋绕黑白玄光,抵达天穹。

    观其气势,若非这天地乃是回道人等四位高修共镇,只怕这方天地都要被这凌厉剑光冲破去。

    也就是洞天之中,诸位入阵剑仙俱闯山试剑,玄光阻隔之下,看不到这剑光动静,否则还不知引起多大动荡。

    即便如此,如此异常剑光,也引起了主阵的回道人四人注意。

    棋局天地,乃是四人以法器维持,内中变化自然皆在心中。

    得见这剑光出现,心神引动之下,身形已然出现在剑光源头之地。

    回道人棋盘,本就是一桩异宝,与九嶷诸峰勾连。

    并非回道人亲自祭炼,加上以此棋盘化为论剑之地后,内蕴无数剑术高人论剑留影,棋盘愈显神异,也非回道人全然掌握。

    九嶷山只是回道人道场,天地灵山,并非回道人私有。

    因此其中诸多隐秘,即便回道人也不能说全部知晓。

    是以来到剑光起处,回道人也是有些惊讶。

    得见这四通八达的山腹溶洞,心中讶然不已。

    “魔教弟子?”

    余下大酉真人三人,更是不知这九嶷山还有如此地方了,心中惊讶同样不少。

    不过最吸引这四位高修注意的,不是这古怪溶洞,而是溶洞四方驻守的魔教弟子,这些魔教弟子似乎主持着什么阵势,以至于他们掌握棋局洞天,却未能发现他们的行迹。

    “回道兄,这是怎么回事?”

    四人俱是积年老修,虽不知情况如何,但魔教弟子出现此处,本身就不寻常,于是身量胖大的大酉真人,一拍腰间黄葫芦,内中一道五色玄光喷涂而出,分化四方,转瞬便将溶洞四方因剑光轰碎溶洞,而被挤压在碎石之中的一干魔教弟子禁住。

    这些魔教弟子修为虽也不差,但在四人面前,与凡人也无差别。

    “方才那道剑光,倒是有些熟悉。”

    三清山叶真人,玄门高修,见识广博,与玄门诸派关系不差,回忆方才剑光,就觉似乎哪里见过。

    仔细回想,不由道:“好似是哀牢山严真人龙景九文紫凤剑诀。”

    “严真人在此?”

    大酉真人惊道。

    “当是门人弟子。”

    回道人注意到四方溶洞之中,碎石之下,有二人灵机不似魔教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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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八、冥渊祖师

    “风雷一气玄光,雷音子法门,你就是哀牢山门下弟子?”

    将二人接出,回道人大略一观,便看出二人所修。

    了尘雪山寺域外佛法,暂且不说,佛门中人,回道人速来不喜,于是也不多看。

    注意多在陆玄身上。

    但见陆玄风雷一气玄光法门,当即联想到了南疆风雷洞。

    回道人本有古仙雷音子所留震雷剑诀以及一口震雷剑,自然不会不认识风雷一气玄光法门,也大抵知道哀牢山与雷音子的些许关系。

    思及方才紫凤剑光,此地又只有陆玄二人不是魔门中人,心中已有计较。

    “哀牢山门下陆玄,见过诸位前辈。”

    陆玄不识得回道人,更逞论来着四人,俱是前辈高修,一时也难辩来历,只以前辈称之。

    了尘同样见礼。

    “果是严真人门下。”

    叶真人道。

    随即四人也不作态,自报家门,见过之后,询问此地相关。

    “方才那剑光是道友所放?未知此地有何变故?”

    九嶷山中由此腹地,便是回道人也不清楚。

    不过他来到此地之后,细一推演,便知道是因为此地存于虚实妙有之中,若非论剑开起这九嶷洞天,这溶洞便是不存,自难寻得。

    往日论剑开启,自家心思全在棋局之上,也不会想到还有这等隐秘之所,倒是灯下黑了。

    虽未曾料想,但回道人也不甚在意,只是好奇此地还有什么古怪。

    听得眼前四位,俱是玄门、旁门之中难得人物,尤其回道人也在其中,陆玄不做犹豫,当即将自家听闻道来。

    魔教算计,他倒不是很在意,对于元帝陵中宝物也没有什么心思,主要还是想借助几位前辈之力,救出苏游与韦驮和尚。

    楚休等人早早布置挪移法阵,避过回道人进入这山腹地之中,显然就是不想回道人等前辈真人插手阻拦,如今有他们出手,只要不生意外,韦驮二人安危当是无虞。

    “元帝陵?”

    “原以为只是传闻,不想元帝还真有陵寝留存!“

    鬼谷长宁子真人,听得陆玄一番言语,有些惊叹。

    他鬼谷中人,最好寻幽探秘,搜集古往今来之历史隐秘,元帝乃是上古人皇,得闻此地竟有元帝陵存在,提起极大兴致。

    “不错,来着俱是北方魔教弟子,方才晚辈在内中听得消息,此地便是元帝陵入口,其人俱是乘着论剑之日,入口开启,来此夺宝,所夺之物,唤作九嶷鼎,似是上古异宝。”

    陆玄说着,想到楚休所言,又道:“听其等之意,似是为了炼化龙胎,救活什么冥渊祖师?”

    九嶷鼎!

    冥渊!

    听得这个两个名字,四人面色俱是一凝。

    四人俱是修炼千百年的前辈高人,所经历的事情不是陆玄所能比较,诸多事情,在陆玄眼中或许是隐秘,但在四人这里,却是亲身经历过的事情,算不得秘密。

    就好比九嶷鼎,此鼎乃是元帝之宝,在元帝手中,不知镇压过多少魔头凶兽,不过此鼎最为玄妙的用处,并非斗法,而是造化之功。

    传闻元帝征战四方,镇压四方凶邪,曾被坏去根基,转以九嶷鼎所镇压诸方凶邪魔物,逆反先天,炼就先天一气元胎,重炼根骨,这才证就果位,飞升天极。

    只是此鼎在元帝飞升之后,就不见于人世。

    世人都道元帝持此鼎飞升,不想竟还留在人间。

    实也不知北方魔教中人,哪里得到的消息。

    至于那冥渊祖师,乃是北方魔教昔年老祖,大衍真人横空出世,一次斗剑,魔教四分,冥渊其人,以九幽玄元真龙法炼就冥龙法身,一统北方魔教,欲要重返紫府中原。

    证就上真道果之后,更是邀战峨眉大衍真人。

    不过惜败大衍真人玄都剑下。

    削去道果,冥龙法身被斩,镇压北海海眼之下,已过八百年。

    其人难得英杰,便是昔年大衍真人,也颇为赞赏。

    此人倒也非凶恶之辈,只是自恃甚高,本事也大,常人难制。

    加上行事不择手段,混不在意凡人生死。

    如今正是魔教起势,有返潮之势的时候,如是此人出世,还不知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若是不曾撞见也就罢了,回道人四人,虽是闲游散仙,除回道人之外,更是不曾参与过昔年两次斗剑,但思及冥渊现世,不知多少人要受此卷席,也不能坐视不理。

    再一个,九嶷山怎么说也是回道人道场,如今北方魔教在此闹事,也不与他这主人家打个招呼,如何说得过去?

    须知这论剑之事,就是因为二次斗剑,摆在齐湛渊剑下,心有不服,这才弄出来的事情。

    以他脾气,慢说事关冥渊,便是不关此事,他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北方魔教弟子在他眼皮底下从元帝陵中取走宝物,安然退去。

    念及于此,回道人舒眉道:“冥渊如何,暂且不管,玄门诸派行事日渐虚大,便是出世,也是玄门之劫,有它一难,倒是这些北方魔教弟子,偷摸来到我九嶷山,如是不做理会,只怕世人还道我怕了他北方魔教。”

    “诸位道友,可愿随我入元帝陵一探?元帝上古人皇,内中兴许也有上古法物,许多东西,失传日久,如能见得,说不得能对我等有所开悟。”

    到了回道人这等境界,修行已经不是简单闭关,或是俗世游历所能增涨得了,机缘二字比什么都重要。

    元帝时代,他们尚未出世,谈不上什么了解,即便年纪最长者,也不过两三千年的寿数,元帝时代虽有耳闻,也有古籍流传,终究不曾亲见。

    如能在元帝陵中有所收获,说不得对自家修行也有帮助。

    “人皇陵寝,即便不为其他,只瞻仰一番,也是难得之事。”

    长宁子挑眉道。

    大酉真人更是拍了拍陆玄的肩膀,“在场几位道友,法力境界不说如何,寻得你那两位朋友踪迹还是不难,你二人可有意同去一观?人皇陵寝,可是难得机缘。”

    陆玄二人自无意见,有四人护持,安危不是什么问题。

    于是随同回道人等四位前辈,踏入了元帝陵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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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九、大五行灭绝神光

    元帝陵寝,连入口都是这般存于虚实有无之地,逞论内里。

    必然也是暗藏玄机的。

    不说陆玄与了尘,只说回道人四人,哪怕修为已是当是顶尖,面对上古人皇陵寝,也不敢大意。

    上古之时,似他们这等境界的修士不知凡几,四方凶兽妖邪,强中更有强中手,古时修行盛世,四方练气士法力超然,也非今时同境者所能比较。

    到底还是生灵多了,自然循环之下,环境生变,平衡万物,以至于法力积累愈发艰难,灵珍奇物也渐渐稀少。

    而人皇陵寝传自上古,必然蕴含着上古机关。

    仙人手段,即便经历千年万年时光,也不一定就会削弱。

    怀着如此心思,四人自不敢掉以轻心。

    跃入入口之中,一片混迷。

    宝光裹挟之下,虚空斗转,乾坤挪移。

    不多时,一方宽阔的石室映入众人眼帘。

    石室上下四方极宽极阔,仿佛人世宏伟宫殿内里,有数方二人合抱的巨大石柱支撑,石柱之上,雕篆万物纹刻,上古奇兽,一股蛮荒气息铺面而来。

    石柱之上,还有油灯盏盏,绵延而去,内中俱是万年龙鲸之油,不知经历多少岁月,依旧灯火长明。

    仔细观量,其实这地方说是石室,倒不如说是一方甬道。

    因其幽深不见内里,只因太过宽大,所以看着像是一方石室。

    “此处该是元帝陵入口甬道了。”

    长宁子一捋胡须。

    “有人行过踪迹,当是那些魔教弟子,人数不少。”

    叶真人注意则在地上足迹之上,入得陵寝之中的一干魔教修士,显然想不到因为陆玄这么一个意外,导致自家行迹败露,所以一路前行,也不掩藏行迹,以至于轻易被众人看入眼中。

    “入口独此一处甬道,内中情况不知如何,你那两个朋友怕是有些麻烦。”

    四人之中,大酉真人最是和善,陆玄与之相处,因与李元丰有些相似。

    大酉真人一身酒气,也是好酒之人,也不知是不是爱酒之人都是这个脾性。

    陆玄也是皱眉,想象之中,元帝陵人皇陵寝,当别有洞天,不想竟与凡人陵墓相似,虽说此地也大,同样香玄奇之物不少,但相较而言,还是与所料不同。

    以至于对韦驮二人处境,也多了几分担忧。

    当然元帝陵中,玄机不少,以二人法力境界,如是遇得其中机巧之处,或许也难以应对,只是那又是另外一个方面的事情了。

    陆玄所想,主要还是韦驮二人撞见北方魔教诸修的问题。

    “若是遇得,还劳诸位前辈施手。”

    陆玄礼道。

    四人微微点头,陆玄哀牢山门下,与他们之间也算有几分香火情分,既有所求,字不会坐视不管。

    “且入内中,还不知这陵寝之中有何等玄机,或许你那两位朋友自有机缘也说不定,因果玄妙,能入得此地,俱是有缘之人,人皇陵寝,想来机缘不少,如有所得,与他们而言,也是难得缘法。”

    三清山叶真人,玄门嫡传,虽立身世外,与玄门诸宗少有接触,但对玄门弟子,还是比较亲近的,加之严白凤与他也算一般处境,虽是玄门中人,所处仿佛散修,对于陆玄这个哀牢山门人,还算比较看顾。

    听得此言,陆玄谢过,心中也只能期望如此了。

    众人不做多想,此地龙鲸等照亮,一片光明,虽有几分昏黄,但在诸修眼中,与天光大亮也无区别。

    一路往内中行进,走了许久,给人感觉仿佛没有尽头。

    不多时,终于见得一方巨大青铜大门。

    青铜门也高也大,其上万兽图录雕刻,有许多是陆玄也不曾见过的上古奇兽,此外大门合处,门环所在,各有一只兽首。

    此兽陆玄识得乃是祖龙九子之一的‘椒图’。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俱是生与上古年间。

    祖龙在时,九子狂傲,各有经历,结局都不是很好。

    多数落得被人镇压的下场。

    时间虽也有九子名号的奇兽存在,多是彼辈血脉留存,并非真个九子本尊。

    能以其名称之者,为祖龙育下。

    椒图者,状似螺蚌,辅首衔环,性好闭,最反感别人进入它的巢穴,九子之中,难得性情较为温顺的,只是如有人犯其领地,也会暴躁。

    因此缘故,流传至今,世人多以椒图像嵌于大门之上。

    只是不想早在上古年间,便有人如此做了,以至于这人皇陵寝之中,墓门也是椒图看守。

    墓门虽然紧闭,但看门下足迹,北方魔教诸修当已入其中,只是不知什么缘故,在他们入内之后,这青铜大门还自合闭了去。

    未等众人细想,那青铜大门之上,万兽图文玄光一闪,流动之间,椒图兽首眼睛灵光一现,竟是活了过来。

    “元帝陵寝,来者自退,切莫扰之,犯者当诛!”

    低沉声音自铜首之上想起,椒图双目直直盯着陆玄等人,神光熠熠。

    “似有机关,我来试试。”

    长宁子对这等机关最是好奇,于是上前一叹。

    众人皆知他修为高绝,也不担心,于是看他手段。

    只是近那青铜大门三丈距离之时,椒图兽首双目之中,两道神光激射而出。

    神光锐利,虽不亲身接触,远远观之,陆玄都能从中感受道灭绝之意,其速快绝,如是入场之人换做是他,决计无法抵挡。

    “大五行灭绝神光!”

    陆玄见识或有不足,但回道人四人可是宇内高修,如何认不出椒图双眸神光为何?

    便是长宁子也是眉头一挑。

    这两道灭绝神光强绝,他虽能接下,但明显只是警告,如要强行开门,还不知后面有何手段。

    光是警告手段便是大五行灭绝神光,不用多想,也知其中危险。

    何为大五行灭绝神光?

    此乃上古神通手段,即便元神成就的修士,遭上大五行灭绝神光一卷,也是身死道消之局。

    长宁子是仙真之流,不至于太过惧怕灭绝神光,但也不好强闯。

    尤其是当看到长宁子破去灭绝神光,青铜大门之上,万千奇兽俱是睁眼之时,众人心头都是一跳。

    “元帝手段,果然不凡!”

    回道人不由一赞。

二百二十、椒图

    “此门也能算得上是一件奇珍法物了。”

    这说法都有些说低了,能随意释放大五行灭绝神光的法器,当世也不定能有几件能够媲美的,而能达到如此威力的法器,无一不是至宝奇珍。

    “大酉道兄说的不差,不过可有法子能破解?你说所修已是五行真法,对这五行灭绝神光想来了解不少。”

    回道人听得大酉真人感叹,不由问道。

    “传闻上古有古仙修五行大道,专炼一手五色神光,五行五气无不在其中,能刷天下万物,熔炼灭绝神光不过等闲之中,可惜五色神光法门失传,我所炼后天五行真气,拟五色神光之术,尚未炼成,还破不得这五行灭绝神光,如是给我时间,倒也不是不能,只是未免耽误功夫。”

    大酉真人沉吟道。

    说来大五行灭绝神光虽然厉害,但在大酉真人眼中也只是厉害罢了,他专修五行真法,五行之物,精深非常。

    大五行灭绝神光,也不过是五行为基础,演化而来的神通手段罢了。

    神通手段再是厉害,总也有破解之法,更别说他这等专精五行之道的人,参透其中基础变化,总能破解。

    可大五行灭绝神光到底是上古神通,奥妙非常,即便能破解,所花费的时间也不会少,放在往日倒也罢了,他们这种境界的修士,数十年光阴兴许还抵不过一次闭关修行,时间自然算不得什么。

    但眼下进入元帝陵可不能耽误,不说外头棋局天地,自有定时,也不会维持太久。

    “不需破解这五行神光,我大抵明白怎么开门了。”

    众人正为大五行灭绝神光皱眉,长宁子忽然开口。

    听得这话,众人俱是转头看去,就见长宁子捋须笑道:“北方魔教的小崽子,修为总不至于强过我等去,我等尚且愁恼开启这墓门的法子,他们怎么会进去这么快?无外乎别有机巧罢了。”

    “诸位且看那椒图。”

    众人听得这话,依言看去。

    “此物生灵,我不知早年此门立时,是否有灵智,但如今观之,已非死物,此兽乃守门之兽,也是此门核心,如能哄住了他,开门不难。”

    “便是所料有差,试上一试,总也无妨。”

    长宁子一言既出,众人眼睛一亮,不说陆玄二人,回道人三人俱是高修,长宁子能看出来的细节,他们自然不会看不出。

    细细观之,果然就看到那门上椒图铜首眼睛溜溜转着,耳朵跳跳,正在偷听他们说话。

    叶真人忽道:“椒图喜静,我三清山中古籍有记载,椒图亦喜人间故事,好阅览玄奇故事,人世经典,诸位可有此类事物在身?”

    叶真人此话一出,众人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未等众人发话,陆玄还注意到那椒图铜首在听了叶真人言语之后,眼珠便是一闪,铜耳又是一跳,仿佛心有所动。

    “那倒是正应在了我身上!”

    陆玄能注意到椒图变化,回道人等人如何注意不得。

    长宁子更是抚掌一笑。

    “这些年在俗世教书,也算收集了不少新书,若要问话本经典,想来诸位不必我之收藏。”

    说时,从袖中掏出了三本典籍。

    陆玄看去,正是俗世话本,志异、通言、警示之流。

    “我这三部通言,乃是这些年收来精华所在,撰文者俱是人间才子,文采斐然,其中故事曲折离奇,暗含人世道理,绝妙非常!”

    不知为何,长宁子持书在手,却不急着试探那椒图是否真如众人猜测,已生灵智。

    反而说起了几本书中故事的玄奇绝妙。

    “如何玄奇,快快与我一观?”

    而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声音响起,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热切,不是椒图铜首又是何人?

    听得椒图言语,包括长宁子在内的四人,俱是含笑看去。

    陆玄与了尘见此,也是恍然。

    “龙子果生灵智,此书难得,交予龙子观赏并非不可,只是礼尚往来,未知龙子已何交换?”

    长宁子笑道。

    “你这道人,真是奸猾之辈。”

    椒图铜首反应过来,顿时怒骂。

    不过它明显被长宁子对那几本书的描述弄得心痒痒,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答道:“我乃看守帝陵灵兽,是万万不能叫人开了大门的,自不能放你等入内,便是投我所好也是不成的,不过我生与上古年间,元帝时朝人族大尊所造,见闻广博,你等如对上古年间何事好奇,我可替你们解惑,只需那几本书交换。”

    “龙子说我等奸猾,我看龙子才是喜欢哄人,先前明明有人进入其中,如何说万万不能叫人开了门去?莫不是欺我等好骗不成?”

    “我等尊称一声龙子,也是存了敬意,否则强行破门,想来以龙子见识,也不会以为我等没那个能力吧?”

    长宁子道。

    听得这话,椒图铜首略作犹豫,“你们境界非常,便是上古皇朝,也能说是顶尖之辈,要破我这铜门我自是信的,不过帝陵之中,我虽也是一道屏障,可比起大尊其它布置,就算不得什么,如是坏去我这铜门,你等即便入得帝陵,也难讨得好去。”

    “至于方才那些人……”

    椒图铜首表情多变,说道北方魔教诸人,眉头紧皱,引有几分怒意。

    “彼辈不知哪里学会了专门针对我的手段,才闯入其中,实非我之过。”

    陆玄见此,念头一动,忽然上前一步,道:“我等所来,便是为了方才闯入的那些人,我等对元帝俱是敬重,彼辈欲坏帝陵平静,我等便是为了阻止他们的,龙子见识广博,想也能看出我等与那些闯入者的不同之处。”

    回道人四人得见陆玄如此,微微颔首。

    也是明白陆玄的意思。

    “汝等之中,有道祖嫡传修者,上古年间,道祖传人俱是大德之士,确实不似盗墓之人。”

    椒图铜首闻言,一番沉吟。

    “也罢,教方才那些人闯入,已是我的罪过,如今放汝等入内,希望能将功补过吧。”

    言罢,忽而闭目,众人就见得铜门玄光一暗,缓缓开启。

    而后陆玄众人贯入其中。

    长宁子则是留下了诸多书籍,放在门前。

    不多时便不见了。

    过了铜门,了尘忍不住好奇,不由问道:“长宁子真人,那龙子似乎未曾提及以书本做条件。”

    长宁子闻言,却笑道:“和尚莫要被它骗了,它虽生灵智,帝陵如何与它这后来生灵之辈有何关系?如此言说,不过是知晓我等不好对付,生怕坏了自家本体,卖个好罢了。”

    “当然,龙子如此态度,说明这帝陵之中,只怕不止它这生灵之物,如此作为,也有给这帝陵之中其余人看的意思,也是所谓的表面功夫。就是不知道内中余者,是何等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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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二十一、元帝宫

    言外之意,这帝陵之中还有古怪,当还有椒图铜首一般的存在。

    而椒图所为,则是做给这些同类看的。

    “这帝陵如是真个千年万年不见人世,不见外人,此地法物即便生出灵智,也不会有如此人情世故,当不至于成了这般模样,想来早早便曾有人来过。”

    叶真人推断道。

    回道人闻言皱眉,他修成元神散仙之后,便在这九嶷山落户了,说来也有千百年时光,真如叶真人所说,自家地盘如此变故,却未曾有过察觉,心下也是有些郁闷。

    他是个爱计较的,略作琢磨,北方魔教弟子对此地如此了解,想来也脱不开关系去,一时间对于北方魔教不由心生恶感。

    早年他随旁门诸修与玄门斗剑,就是看不惯玄门行事,对于魔教倒是没有太多看法,如今因为此事,心中有了些膈应。

    玄门中人,虽因自家势大,这些年来行事未免有些自恃,但好歹前辈教训之下,行事还算堂堂正正,总也好过魔教崽子的鬼蜮伎俩。

    “昔年魔教中人,虽是散漫,到底与玄门各占紫府半壁,也还算光明磊落,如今也不知是不是被压在暗处久了,自海外四方学了些蛮人恶习,只会在阴暗出耍弄手段。”

    回道人批判道。

    叶真人三人对于自家这位老友脾性很是了解,听得这话,知晓他心中不快,微微摇头,也不搭话。

    “将那些魔教弟子抓来问问就清楚了。”

    大酉真人笑道:“兴许还有惊喜。”

    几位前辈分析,陆玄也不好插话,等着几人决定。

    不过他部分心思还是放在了韦驮二人的行迹之上,椒图门前,忘记问二人去处了,以那龙子椒图行事,韦驮二人不知是否看破其中玄机,才入得陵中,如果不是,说不好就是被北方魔教众弟子抓了去,这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也是陆玄与回道人几人还有些陌生,了解不多,加上论剑之事的来历陆玄还算清楚,也知道回道人脾气大约有些古怪,也就多了些拘谨。

    说起回道人,陆玄倒是想起了早些年在山之时,得见神风上人,对方给予的指点。

    震雷剑诀就在回道人手中,此番元帝陵之行如是顺利,安然将韦驮二人带出,不能忘了这事才好。

    当然,现在的环境,不是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

    ……

    “法师,此地古怪,内中布置,好似是前人陵寝,也不知我等是否还在九嶷山境内。”

    就在陆玄等人闯过了墓门,真正进入元帝陵中的时候。

    墓中一处墓室内,韦驮与苏游二人也在愁恼。

    相比于陆玄二人被挪移到元帝陵入口之外,他们两人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竟然直接出现在了元帝陵中。

    这其中自然是有些意外,不过此处不作细表。

    而且他们也不知道此地乃是人皇陵寝,还烦着怎么离开,一方面也想寻得陆玄与了尘的踪迹。

    “这陵寝并非常人陵墓,我一身修为也算不差,虽修金身正法,感应之上,不比专修精神舍利之辈,但肉身渐强,五识自涨,但在此地,却半点玄机都无法看破,而且此地之物,俱是未曾见闻的古物,其中自有蛮荒气息,非比寻常。”

    韦驮面色也难得凝重。

    他性情率真,天真烂漫,往日不管遇得何等事情,都极少有如此面色,如今能有这般情绪,足见他感觉十分不好。

    佛门境界,与道门炼气一道颇有不同。

    分有两道,一道炼精神舍利,一道炼金身法藏。

    寻常佛修,多是炼精神境界,筑心灯,化虹光,凝舍利。

    证就果位之后,金身自成。

    一世不成,舍利托生,再修一世。

    也是所谓的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佛佛法。

    另外一派,则是讲究肉身乃是度世宝楫。不假外求,自然拥有蕴涵无尽能量之宝藏。

    他们金身佛修,专炼肉身九识,开发肉身宝藏,演化无尽神通,炼就佛陀金身。

    佛门九识,也算神通手段,十分厉害,韦驮修炼百十年,自觉佛识不差,都不能看破此地玄机,足见此地厉害。

    尤其得见此地蛮荒之物,猜测或许是哪位前古仙人所留。

    如此前人陵墓,不知多少布置,哪怕以他心性,想到或许脱离不得,难免也生几分焦躁。

    “如是陆前辈在此就好了,以他见识,或许能看出几分。”

    苏游对韦驮了解不多,心中更为信重陆玄,许是陆玄此前指点缘故,认为陆玄见识广博,没有什么能难到他,所以生出这样的想法。

    但韦驮早在陆玄刚刚入道之时便与他结识,陆玄是个什么情况,他清楚得很,心中明白,即便是陆玄在这里,只怕也搞不清此地是个什么存在。

    况且他们一同进入那山谷之中,说不得陆玄也被挪移到了这陵墓之中,要是真有了解,也该找来了才是。

    当然,这话他也没有和苏游直说,就算说出来,也不过给这位后辈平添烦恼罢了。

    摇了摇头,韦驮没有回答苏游的话,他们在这一处墓室已经待了有一段时间,墓室之中,拜访着不少看着便带有蛮荒部落气息的物件。

    什么鸟兽花纹的陶瓮,石斧石矛,以及一些雕刻在石板之上的扭曲图画,不知什么鸟兽的羽毛、兽皮,都是普通的祭祀之物,并非什么法器。

    应该是陪葬品。

    其实若是法器还好说些,多少也证明了这地方是仙人遗迹。

    但正因为是凡物,才让韦驮不解。

    如此奇怪的地方,竟然有这么多凡物之属的冥器,自然不能理解。

    要是这墓室之中有能够表明此地主人身份的东西也就罢了,可惜经过一番寻找,找到的只有石室璧山一些古怪的图画,奇怪的文字,以二人的见识,实在无法看出什么信息来。

    说到这个,韦驮忽然觉得苏游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以他对陆玄的了解,对于这种古时文字,似乎有不少的了解,或许看不破此地玄机,但兴许能从这写古文图画上分析出来一些有用的信息也不一定。

    韦驮还在琢磨着这墓室之中的东西,有什么能够给出一些提示的时候,一旁苏游走到了墓室大门,又用力推了推。

    这一处墓室,自然不是密室,不过对于他们两人来说,与密室也没什么差别,因为大门他们无法推开。

    韦驮之所以知道这地方不是非常之地,也是由此引起。

    他们来到这墓室之时,就尝试过推开墓室大门,但是哪怕韦驮肉身巨力,都无法挪动半分,此外这墓室隔绝气机感应,外头是个什么情况,也察觉不了,这才让他们清楚的了解到,这地方并不是凡人陵寝。

    “法师,这墓室既然留门,总不至于真个无法开启,我读过许多俗世凡人寻幽探秘的书籍,这样的门户,肯定是有机关的,不若你我再找一找?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

    苏游道。

    听得这话,韦驮也点了点头,他自然不是轻言放弃的人。

    于是两人一番寻摸,只是无论如何摆弄,都找不出半点像是机关的存在。

    就在这个时候,苏游从墓室一角拿下了一盏油灯,霎时间,墓门一声响动,灰尘簌簌落下,竟是慢慢挪开。

    二人见此,先是一怔,随即惊喜,苏游也以为自己破解了机关。

    然而就在这时候,外头一道声音传来。

    “这墓室偏僻,九嶷鼎怎么可能存于此地,还不是不希望你我得到这帝陵之中的宝物,才如此安排,还是你我修为低了,出身也是旁支,否则……”

    听得这一道声音,二人面色一变。

    ……

    “这陵寝不愧是上古年间所造,气势恢弘。”

    走过墓门之后又一段甬道,眼前忽的豁然开朗。

    一副蛮荒气息扑面而来。

    丘陵石柱,一眼望去密密麻麻,风格粗狂的宫殿更是不计其数。

    若说陆玄见得外头甬道,还以为与寻常陵墓并无多大区别,只是较为大气,如今才知道果然别有洞天。

    仔细分辨,这元帝陵中,就好似一座大城。

    只是其中建筑并非民房屋宅,而是墓室。

    这些墓室错落有致,围拢聚之,也有一番玄妙阵势。

    长宁子精擅阵道,见得这大城摆设,一眼便看出了玄机,不由赞叹。

    回道人四人也是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说来这陵墓虽藏于九嶷山腹中,此地倒是一派天光大亮模样,也不知因何而来。

    陆玄问了一句,长宁子引起兴趣,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此地不知是否出于元帝之手,不过听那椒图之意,所谓大尊当另有其人,境界当还在我等之上,我虽能看出几分妙处,具体依旧不好辨明,前人手段智慧,不得不教人佩服。”

    “可叹我生得晚,如是生与上古年间,或许能与彼辈论道一番,那才真是幸事。”

    听得这话,陆玄没有再问。

    以他境界,尚且感受不到长宁子的遗憾。

    “此地或是仿元帝朝时古都所造。”

    行至大城门前,得见城门上方‘元帝宫’三字,长宁子又道。

    这古字虽离今时久远,还难不倒长宁子。

    “你们别看这些宫殿各自坐落,实际此城浑然一体,阵势融合千万年下来,已然演化成了一桩法物,不下至宝奇珍。”

    “如是此城出世,便是玄门各大洞天道场,也有不如。”

    “你是哀牢门下,想来去过峨眉,此城还要强过大衍真人元枢仙府,除非融以峨眉洞演无光微始混元大阵才能作比。”

    这话却是对陆玄说的。

    想是得见这城中阵势,引起了心中兴致,长宁子真人话多了起来,与自家三位好友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大家相互都十分了解,也没什么好吹嘘,只有陆玄和了尘,见识不多,说来才有趣味。

    当然其中也有长宁子在俗世做惯了夫子,有些好为人师的意思。

    “此城浑然一体,自成阵势,入内便有限制,便是我等也需小心,你二人不好胡乱走动。”

    长宁子不忘嘱咐一句。

    话都被他说了,回道人三人也不多开口。

    他们在阵道之上或许不如长宁子,但都是积年老修,又是好友,论道之下,眼界也不会低,自能看出其中机杼。

    不过北方魔教诸弟子当入其中,即便忌惮神城威势,也不能畏缩城外。

    此城虽有阵势笼罩,不强行闯入,顺着城门走入其中,倒也没有引发什么变故。

    只是神城周遭,有兵俑驻守,在他们走入其中的时候,转头看来,虽未有意动,也给人不小压力。

    只陆玄看去,这些守城的兵俑都给他带来不小的威胁感,只怕争斗起来,他都不一定能对付几个兵俑。

    于是更加小心,不敢离开长宁子四人身侧。

    同时也与了尘说了几声。

    见他二人谨慎,长宁子也是微微点头。

    “此城中如是真有元帝九嶷鼎留存,当在中央鼎镇。”

    回道人言道:“那些魔教弟子也不乏聪慧之辈,不难想到这问题,如要寻彼辈,直往中央处去,也省却许多麻烦,至于这陵寝之中别处机缘,待处理了此事,诸位道兄在各自探查如何?”

    三人并无意见。

    相比于这城中其它的机缘,三人实际对九嶷鼎更为好奇,好歹是元帝宝物,便是在上古年间,也是凶名赫赫,如能见识一番,即便不得机缘,也是不虚此行。

    若是让陆玄与了尘二人独闯神城,或许找上半年也不一定能够顺利的到达中央所在,但有长宁子几位高人在,问题就不是很大了。

    更别说长宁子这阵道高人,城中宫殿布置,虽然依着阵势而来,走错一步,或许离目标就是天地之远,但有长宁子开道,众人很顺利的通过了外围,过了神城小半。

    若非阵势缘故,众人不得飞遁,也不好施展神通手段,甚至都不必这么麻烦。

    也是未免节外生枝,才缓步在城中前行。

    “这些魔教弟子虽有准备,但看情况,对此城了解也不多。”

    走不多远,能够明显看到前人留下的足迹渐渐散乱,分走四方,应该是有些乱了阵脚。

    而且越往中央,所见足迹就越少。

    大酉真人此话落音,就听得前方一阵动静,似是有人在跑。

    听得这动静,众人眼睛一亮。

    大酉真人一笑,“消息来了。”

    【四千字】

二百二十二、惊云子

    “汝等北方魔教弟子,如何知道元帝陵存于此处?”

    前人遗迹,许多地方世人知晓,是因为有意流传,就好比山风雷洞,内中传承便是雷音子有意留下,后人这才探寻。

    似元帝陵这等地方,半点消息也不见流传,推演之道自然也无从谈起,是以回道人几人对于北方魔教弟子来寻元帝陵很是有些好奇。

    尤其他们还聪明的借助棋局天地的变化,趁机挪移到入口之中,足见谋划时日已经不短,或许甲子年前,上一次论剑就已经有计较了。

    世间诸修,不拘魔教玄门又或是旁门中人,并非天生对立,大家都是修行中人,都是同道。

    所以知晓了回道人身份之后,被捉来的这名北方魔教弟子虽然也很担心被打杀,但也清楚如今局面,担心无用,还是执晚辈礼,直言道:“晚辈是北方魔教旁支弟子,便是在旁支之中地位也差,诸位前辈观我修为便能知晓,此番只是奉命而来,具体来由不知,只知晓九嶷山下有元帝陵存在,内中藏上古异宝九嶷鼎,除此之外,再多也不知晓了。”

    这魔教弟子倒是坦荡,回道人闻言,也没怀疑多少,眼前之人修为不过玄光初就,十分勉强,真要说谎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不过我虽不知,但此番带队的有九部中人,其中白骨宗一位真传是主事,此外还有二人,也是九部中人,分是太阴鬼脉、狱魔道弟子。”

    言外之意,是叫回道人去捉他们三人问询。

    未等回道人再问,此人又道:“他们如今已往中央去了,自有师门长辈安排手段,此地阵势,对他们而言,当也没有太大阻碍。”

    又问了几句之后,也只问出同来者大略信息。

    “倒是有些可惜。”

    大酉真人摇头道。

    自然是叹息这名魔教弟子知道的不多。

    随即也不多问,抬手一拍腰间葫芦,五行五气一卷,将此人收入其中,内中已有方才外头被制住的那些魔教弟子,如今还不好处置此人,却是将他送去与那些同门作伴。

    “那白骨宗主事弟子唤名楚休,修为或许比我强些,但也在仿佛之间,帝陵取鼎如此重要的事情,轻易应当不会叫一名玄光之境的弟子主事才对,且不说来者之中也不乏餐霞之境的魔教弟子。或许这背后还有白骨宗的原因,说不得元帝陵存在,就是白骨宗的人发现的。”

    陆玄推测道。

    听得这话,众人也是微微颔首。

    陆玄猜测不无道理,魔教中人不驱还丹境以上的弟子前来,当是顾忌修为过高,反而引起太多注意,还丹以下,相对来说就不怎么显眼了。

    即便是蜂拥而至九嶷山,旁人至多也就是想着是否是九嶷山论剑引来,或者是魔教返潮,来探玄门弟子本事。

    终不至于想到九嶷山下会有元帝陵存在。

    但正如陆玄所说,既然有餐霞弟子前来,主事本该境界最高者,这才有说服力,魔教之中,本就是实力为尊,如此也才正常。

    况且根据陆玄听来的信息,那些魔教弟子对于楚休并不服气,除了教中长辈吩咐,再无其它可能。

    再说白骨宗,白骨宗在北方魔教之中,虽也是九部正宗之流,但相对而言,势力并不是那么大,不过中流罢了。

    即便有所博弈,也轮不到楚休来做这主事之人。

    所以陆玄的猜测,并不是无的放矢。

    “要说这魔门白骨宗,倒是教我想起一个人来。”

    稍作沉吟,大酉真人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未知三位道兄可还记得昔年论剑之时,所见的那名上清宗弟子?”

    “道兄说的是那脾性桀骜,自号惊云子的茅飞?”

    叶真人略作回忆,疑问道。

    “不错。”

    大酉真人点头,“正是此人,此人乃是茅氏子弟,有些天赋,甲子年岁,便结金丹,昔年论剑,其人便以还丹修为,上清剑术论剑九嶷,很是出了些威风。只是其人太过桀骜,又在论剑之日闹出不小事情来,不得回道兄所喜,赶了出去,给人印象不浅。”

    “不过重要的不是这个,诸位道兄或许不知,前些年我去上清宗访友,才知此人早些年修炼上清禁术,不愿受罚,脱出了上清宗,就是去往北方,拜入了白骨宗门下。”

    长宁子若有所思:“道兄的意思,或许是此人在山中发现了元帝陵?”

    “其人强炼的上清禁术,唤作《七杀离神解形法》,此法以生魂炼就,解形离神,强束真灵,以为己用,有伤天合,所以被上清宗封作禁术。”

    “也是恰好,此法如是用来对付椒图铜首之类的法物生灵,或是尸魃之流,最是有用。”

    大酉真人若有所指。

    听得此言,众人皆是皱眉。

    如此一说,就有些巧妙了。

    这茅飞强炼七杀离神解形法,或许就是为了元帝陵。

    只是因为被上清宗发现,不愿受罚,所以退走北方,拜入白骨宗门下。

    而后许是在白骨宗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教他将元帝陵之事托出。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具体如何,还是得捉来那白骨宗弟子才能解惑。”

    大酉真人也没多少把握,上清宗也是玄门大宗,门中高人不少,演算不得,只能是推断罢了。

    “不,道兄猜测怕是极有可能,如是那白骨宗弟子也炼了七杀离神解形法,此番主事的缘由就说得清楚了,而且此人说不好就是那茅飞弟子也不一定。”

    回道人忽道。

    见众人看来,他做了一番解释。

    原来昔年论剑,他将茅飞赶走之后,论剑结束,还在九嶷山中发现了他的气机,才又传诏叫他离开。

    以回道人本事,既然赶走了茅飞,自然不可能让他还留在九嶷山中。

    但论剑结束之后,茅飞突然还留存在九嶷山上,就有些奇怪了。

    当时回道人对茅飞不喜,也没多想,如今看来,或许还真与元帝陵的存在有关,说不好当时茅飞就是闯入了元帝陵中,所以回道人才没发现他的气息。

    以至于后来才看到茅飞突兀出现在九嶷山中。

    回道人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确实太过巧妙。

    “具体如何,日后再做计较,如真是此人算计,再去寻上清宗一问,此番外头阵势以破,这些北方魔教弟子想要离开我这九嶷山可不是什么容易之事,当务之急,还是寻得九嶷鼎,也免得这些魔教弟子得了九嶷鼎后,借助异宝威能,再弄出什么变故来。”

    回道人摇了摇头,没有再深究此事。

    不管这背后有什么故事,现在都不是商谈的时候,毕竟起因如何,与处理现在的俱是关系也不甚大。

    当然,如果猜测是真,倒也证明了这元帝陵中确实存在不少类似椒图铜首的存在。

    至于一旁陆玄,听得这一番话,也只当听了个故事,这事情离他太远,已经与他扯不上什么关系了。

    目光放向前方,神城中央所在的宏伟宫殿,仿佛近在眼前。

    ……

    “魔教崽子,手段还真是不差。”

    韦驮咒骂着。

    他与苏游自以为找到了机关,打开了墓室,谁知道原来是外面有人开启了大门,当下便撞见了两名北方魔教弟子。

    好在这两名魔教弟子境界低微,加上对方也没料到内中居然还有人存在,撞面便被韦驮持杵打杀,这才没再生事端。

    只是二人走出墓室之后,却不免愣神。

    一眼望去,这外头居然不是想象之中的甬道,而是一方城市街道。

    周遭建筑风格粗狂,俱是不知什么材质的石头建造。

    回头一看,自家走出的也是一方相差不多的石殿。

    二人面面相觑,眼中都是震惊。

    从方才墓室之中的见闻,二人已经知道这是一处陵墓,可是眼前的一副阵势又是怎么回事?实在有些出乎二人的预料。

    如果真是陵墓的话,那又该是何等人物,才会拥有如此陵寝。

    稍作愣神,韦驮便尝试飞遁,只是起身便觉危机,想到此地诡异,不敢强来,手脚并用,爬上了一处石殿之上,抬眼望去,一片密密麻麻的宫殿建筑映入眼帘,心中一时更生震撼。

    看到韦驮久久没有下来,苏游也是跟了上去,同样被惊到了。

    光是以他的眼力,甚至都看不到这建筑群的边际,仿佛类似的宫殿无穷无尽一般。

    “这真是一方陵墓么?”

    苏游喃喃道,一时也是有些失神了。

    他云游四方,也不是没有见过前人陵墓,有的地方虽然没有探入其中,但是皇帝陵寝也不是没有在外头瞻仰过,至多也就是占据方圆一二里的山峦地界罢了。

    像眼前这样的无尽雄城,尤其内中宫殿建筑都是高大粗狂,最低矮的也不下与五六丈,实在有些难以想象。

    要是凡俗建筑倒也罢了,累石造屋的法术也不是没有,对于修行中人来说,创造这么大的一片建筑群,或许会耗费一些时间,但想来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但是根据韦驮的感应,此地建筑俱是法物一般的存在,而且气机相连,莫名有一股强大的压制力,让人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敬畏,如此造物,显然不是寻常修士所能够创造的。

    甚至韦驮都不由叹道,“这一片神城,就是紫府洲一些有名的洞天福地只怕也难以比较,我早年也见识过一些洞天福地,但给我的感觉绝对不如此地。”

    “观其风貌,当是上古年间流传,兴许是上古哪位大神所留。”

    相对于苏游,韦驮见识要更多一些,对于上古年间的一些传说也有所了解,上古年间,正是修行盛事,强人无数,大神通者辈出,要说是这类前古真仙所造,倒是有这个可能的。

    只是回过神来,不由皱眉,此地玄奇,虽然涨了见识,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心中此时想的不是在这前古真仙遗迹之中寻找什么机缘,而是着急安全离开此地。

    此地越是玄奇、宏大,对于他们来说就越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越难找到离开的方法。

    上古大神通者所布置的陵寝,已经不是他们所能够直面的了。

    “法师,我们该怎么做?”

    震撼太大,苏游已经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如此场面,也想不出下一步该怎么走,只能询问韦驮。

    韦驮还好些,他境界不差,虽然愣了一段时间,如今也回过神来,虽然知晓想要离开此地有些困难,但也没有放弃的心思。

    略作沉吟,韦驮道:“若是陆老道也来到了这神城之中,想要寻得,须得往神城中央去,便是他不曾入得此地,以他心思,也会找寻我二人,如能寻来,我等在神城中央,远比别处要容易撞见。”

    这神城宏大,看不到边界,但因建筑特殊,还是能够分辨出哪里是中心的,因为越往中心处的宫殿,就越是高大。

    韦驮自然也能想到,以此地玄奇,此去或许会有些危险,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总不能坐以待毙。

    苏游这时没有意见,自然都听韦驮的话。

    “可惜方才将那两名魔教弟子打杀,否则倒是能问出一些信息来,我等在那山谷之中落入阵势,这才被挪移到此处,来到此地,与那些魔教弟子脱不开关系,彼辈或许知晓许多信息。”

    韦驮有些后悔,方才为了自家安危,但求一击必中,生怕发生意外,所以下手狠了些,直接打死了两名魔教弟子,谁料外头是这么一个光景?

    “魔教弟子……”

    苏游闻言,眼睛一亮,他也渐渐平复下来,听得韦驮这话,忽然有了些想法,说道:“此处能撞见魔教弟子,说不得这神城之中还有不少,方才我似乎听那两名魔教弟子说,是受人吩咐所以来此地探访,若是能寻得其余的魔教弟子,说不得能问出脱身之法。”

    听得此语,韦驮也是一喜,他不是想不到这个,只是一时没想起。

    只是仔细一想,又不由皱眉。

二百二十三、流凶四族

    “有必要支开他们?你我都明白九嶷鼎最大可能便在中央帝宫之中,九嶷鼎异宝之身,还不知有何物看守,聚众人之力取宝才是上策。”

    看着眼前灵魄解离,真灵拘入七杀灯中的石兽,太阴鬼脉弟子皱眉道。

    “二位莫不是真以为,教中遣我等前来,还带上这些境界低微的弟子,真是想让他们在取鼎之上贡献一份力么?”

    楚休手托白骨为基,冥火为芯,浑似一朵白骨莲花的七杀灯,回头诧异看了两位九部同门一眼。

    二人见他如此态度,念头一转,面色微变。

    楚休见此,笑道:“看来两位明白了,这帝陵之中,类似眼前石兽不知多少,现下倒也罢了,如是我等进入中央帝宫之内,触及九嶷鼎,必然引来四方围攻,帝宫之内厉害之物不少,我们对付起来已经足够头疼了,如是四方法物围拢之下,何谈取宝?”

    “此番随我等前来的弟子,俱是甲子年来诸部调教而出,为的便是今日。”

    “一者是为牵制这无垠帝陵之中类似法物,而来此类法物,对修士魂魄灵机颇为感兴趣,有众弟子在,我等只需专心对付那中央帝宫之中的存在便是了。”

    楚休语气淡然,并无多少波动,但两名九部弟子闻言,背后却是一凉。

    他们来时还奇怪,为什么九部弟子,仅他们三人,更多还是别支中人,原来这些人都是弃子。

    心念一转,此事师门没有半分提点,好在似乎并没有把他们也当炮灰的意思,否则楚休要是一直不提,他们或许也有被卖的时候。

    现在挑明,应该是对他们没有这样的心思了。

    转而对楚休的看法也有些复杂起来,倒不是觉得楚休如何狠辣,魔教弟子,对于旁人性命实有几分漠视,就算听到此番随同而来的同教中人大抵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们也没太多想法,只是联系自身,有些后怕而已。

    他们所想的是,楚休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受到九部高层的重视,地位或许还要更高一些。

    心下未免有些复杂情绪。

    在他们看来,楚休不过玄光修为,境界甚至都不如他们,若说天赋异禀,北方魔教之中,天赋强横者也不少,凭什么楚休就能有这个待遇?

    难不成就因为楚休的师父身份特殊?

    二人不由想到了楚休的出身,他们对楚休了解不多,但是此番同来九嶷山,自然也做了一些了解,知道楚休乃是上清宗那名叛徒的门人弟子。

    而九嶷鼎的消息,便是那人带来的,除了这个原因,二人也再想不到其它可能。

    一时心中又有些嫉妒。

    他们二人虽也是九部真传,但老师在九部之中还真排不上号,加上魔教中人,多数还是自私之辈,谈不上太多的情分。

    法器须得自炼,除了修行指点,师父几乎很少给什么帮助,有时候招惹了麻烦,或许还会受到极严重的惩罚。

    但楚休的待遇,与他们完全不同,那上清宗叛徒,许是出身玄门的缘故,对于楚休这弟子颇为照顾,不仅赐下法器,还各种指点,以至于楚休入门不过十余年,已然练就玄光。

    而且不说别的,只说楚休手中的七杀灯,就不是寻常法器。

    此等同样是楚休师父赐下,十分厉害,气机晦涩,虽然不曾亲眼见过此灯完全发挥威力,但此番进入元帝陵中,一路行来遭遇许多石兽法物,俱不是这七杀灯一合之敌。

    须知这其中有些石兽,可是他二人餐霞境界或许也不好对付的存在。

    如此法器,如何能不眼红。

    “二位无需多想,此番取宝,还需二位鼎力相助,如是成行,回到教中,少不了宝物赐下,不算各家山门长辈赠与,便是家师也不会亏待了两位,两位也知家师出身,法物传承,手中着实不少。”

    楚休笑笑。

    但这一番话,却没有让二人有什么心里波动。

    九嶷鼎未得,现在说什么都是空的,魔教弟子,别的不好说,很有些安危意识。

    因此他们很清楚承诺什么的,在事情没办成之前,都是空的,有那个惦记的心思,倒不如多琢磨琢磨能不能在这元帝陵中弄到一些现成的好处。

    当然,明白楚休的存在对教中比自己想象的可能还要重要的时候,二人也少了许多小心思。

    “我二人修为在九部之中也是寻常,虽有几分法力,但手段平平,未知楚兄弟可否细细说说,此番到底需要我二人做些什么?”

    ……

    “这地方居然是上古元帝陵寝?”

    苏游惊道。

    “正是元帝陵寝,我等此番是为取元帝至宝九嶷鼎而来,多的在下实在不知,我在教中地位低微,多的实在不知,不过奉命行事罢了,还望二位饶过性命。”

    辛辛苦苦,冒着极大的风险捉了一名魔教弟子,韦驮与苏游就得了这么一点消息。

    韦驮本是有些担心的,毕竟仔细说来,这神城之中应该都是魔教弟子,一个不好或许就引起群攻。

    好在没有发生意外,他们顺利捉到了一个落单的北方魔教弟子。

    此人修为不过元胎,强过苏游一些,但在韦驮面前却算不得什么。

    说来这人也是倒霉,楚休吩咐众人四方探寻宝物,找九嶷鼎或其它元帝异宝的踪迹,届时离开一并带走,各人如得机缘,可自取之。

    这话一出,难得来到元帝陵寝的一众魔教弟子自然心动不已。

    魔教日子不好过,尤其是对于底层弟子而言,法器难有,修行也少人指点,有的混的还不如旁门中人。

    如今探寻元帝陵这种难得机会,楚休这主事有准他们自由行事,如何能不动心?

    于是便四方探寻这城中宫殿起来。

    此人没有什么朋友,独自寻查,谁料好死不死撞上了正要找人询问信息的韦驮与苏游?

    心中苦闷,没有遇到这帝陵之中的机关,反而撞上了修士,实在倒霉。

    但技不如人,为保性命,求饶也是无奈之举。

    “汝等北方魔教弟子,大举而来,除了知晓来此地取宝,旁的就一概不知了?对于这元帝陵,你们应该有所了解吧?”

    韦驮问道。

    魔教弟子摇了摇头,他是真不知道,此番就是奉命前来罢了,错非不听师门命令,也许就有身死之险,他还真不一定会来。

    虽然教中都传要回返紫府中原,对抗玄门,但对于他们这些底层弟子来说,实际还是更愿意在自家一亩三分地经营,而不想参与到什么争斗之中。

    “可惜……”

    韦驮微微一叹,一手将这名魔教弟子拍死。

    让一旁的苏游看得一愣一愣。

    韦驮倒也不是嗜杀之人,但是此时的情况,显然不容慈悲之心。

    他也割肉喂鹰,我入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念头,自然只能先送这名魔教弟子去见佛祖了,免得对方施展什么手段,召来同门。

    “这地方不能待了。”

    韦驮摇了摇头,“听此人言语,彼辈所为的异宝九嶷鼎,如无意外,最大可能便是在那中央帝宫,但那里魔教弟子定不会少,对于我们来说是个麻烦,只是此时也别无他法,这神城之中,寻常魔教弟子,当不知离开的法子,我们也只有一个去处。”

    苏游还在愣神,听得韦驮这话,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下意识点了点头。

    随后跟着韦驮离开。

    ……

    “上古凶兽!”

    “此地果有不少生灵法物!”

    望见前头扑出的石兽,长宁子眼睛一亮,随手捉了过来。

    略作分辨,说道:“状如赤豹,五尾一角,这是上古异兽狰。”

    此兽并非真正上古异兽,而是石雕生灵,有了灵慧之后,便成了活物,不过本质还是石像。

    感其气机,陆玄都能够感受到压迫力,也就是在长宁子等人的眼中,算不得什么,却并不是说这石兽就不厉害。

    这石兽虽然生灵,但并非椒图铜首一般灵智宛如活人,更像是寻常野兽,有些凶意。

    本身也像是一件傀儡法器。

    只是此时并无太多时间钻研,于是长宁子只能赞将此兽收了去,日后再做研究。

    大酉真人微微摇头,他对这些石兽并没有什么兴趣,叶真人与回道人与他一般,也就是长宁子喜好此物,才收入囊中。

    众人一路行去,又撞见不少类似之物。

    全都是上古异兽石像变化,可见这神城之中,实在有不少类似之物陪葬。

    也不知是守墓之用,还是只是装饰。

    这些石兽也不乏厉害的。

    他们就撞见了一头穷奇模样的石兽,端得厉害,就是长宁子也有些吃惊,困住之后,小心收了起来,看上去颇有些高兴的意思。

    陆玄二人看不太明白,大酉真人解释道:“此等傀儡法物,世间也有,但类似此地石兽者还是少数,历经千万年生灵,如是好生祭炼,说不得便多了几头守山之兽。”

    “好比方才那头穷奇,以长宁子道兄手段,稍作钻研,兴许能炼成一头还丹级数的守山神兽,虽灵智不足,真正实力也比不得还丹修士,但对付宵小之辈,也是绰绰有余了。”

    陆玄才知道,原来这石兽也是难得宝物。

    心中念动,不过以他本事,不说收来祭炼,就是收服一头石兽也是不容易的事情,于是也没因此生更多想法。

    说来世间玄奇之地不少,但是比拟这元帝陵的只怕真不多见,此番能够来到此地,也是难得机缘了,一时陆玄心中倒生不少感慨。

    众人离中央帝宫越发近,周遭建筑就越发宏伟。

    只是大门紧闭,似乎还有禁制,也不知内中有何等事物。

    也有一些被人打开来的,外头看着有些凌乱,还有石兽脚印,想来众人遭遇的石兽,便是从这些宫殿之中跑出来的。

    不用多想,就知道是那些魔教弟子所为。

    不过不时看到的一些血迹,也能够证明他们的下场不是很好。

    虽然猜测这些宫殿之中或许存在一些宝物,但众人都没有入内探查,当务之急还是先寻得九嶷鼎。

    实际上要不是一路行来,见得不少机关,众人行进的速度还要快些。

    一路来时所遇到的机关,都是长宁子破解,手段频出,倒是让陆玄与了尘大开眼界。

    二人也未见到长宁子施展什么神通法术,看上去也就是极为简单的一些小手段,但就能够顺利的破解这些机关,也是叫人佩服得很。

    同样因为这个原因,让陆玄对于这些前辈高修的印象更为清晰了一些。

    正如他自己的想象一般,如同长宁子等人一般的高修,与凡人差别也不大,不拘是性情还是行事手段,都很接地气。

    如果不知知道他们的身份,这一路行来,或许陆玄都很难感受出他们与自己的不同。

    相比之下,反倒是峨眉诸位真人,相对来说比较的淡漠一些,没那么重的人气,也许是常年山中修行,处理的门派事务俱是仙修相关,少了几分俗气。

    或许也是这个原因,陆玄在峨眉的时候,并不是十分自在。

    “此处便是中央帝宫所在,竟有上古四大奇凶坐镇!”

    帝陵之中,虽然危机四伏,但在长宁子四位前辈高修的护持之下,并未遇得什么难以解决的危险。

    是以一路上还算顺利,但眼见中央帝宫就在眼前,却遇上了大麻烦。

    中央帝宫,围绕一处高城之内,四方有门,一如俗世皇城。

    而四方门户,皆有一头身高十数丈的巨大石兽把守。

    这石兽一如石像,一动不动,但是经历过之前所见石兽生灵,众人如何不知这四大石像并非死物?

    尤其待得众人临近之时,他们所靠近的一方门户,石像已经有了一些动静。

    “背生双翼,状如虎兽,是为上古奇凶穷奇!”

    穷奇!

    流四凶族之一。

    分是混沌、穷奇、杌、饕餮。

    四凶并非只有四兽,而是四大凶族。

    这四类凶兽,在上古大凶出没,异兽辈出的年代能被称作上古四凶,足见其厉害之处。

    未等众人多言。

    簌簌尘埃震落,穷奇醒来!

二百二十四、五色祭坛

    十数丈高大的身躯,仿佛山岳,轻轻一动,便是莫大动静。

    石眸活化,凶光渐起。

    双翅一展,卷起狂风,尘埃四荡。

    原本蹲坐姿态改变,灵动而起,身量更显庞大,尤其在陆玄等人的对比之下,仿佛蝼蚁与巨象。

    穷奇盯着四人,并未在第一时间攻击,只是身躯微伏,垂首看来,仿佛警告。

    长宁子等人见得穷奇,心中想法如何陆玄不知,但是在他眼中,穷奇带来的压迫已经让他无暇分心,只能凝神抵抗那股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威压。

    并非是穷奇针对,或是什么奇怪的规则导致。

    而是因为穷奇实力相对陆玄而言太过强大,身躯又高大非常,压迫力十足,以至于陆玄自身灵觉感应之下,觉得危险,不自主产生的应激反应。

    身后剑匣轻颤,龟蛇剑将出未出,却是灵性渐涨的龟蛇剑已经感应到了主人面对的威胁,法器护主。

    这穷奇明显灵慧要强过众人此前遇到的一些石兽,但是也没有像椒图铜首一般说话,还是少了写灵动,也不知是石兽本身的存在,就很难生出人类一般的灵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长宁子几人的面色也难得有了几分重视。

    陆玄看不出这穷奇实力,他们略作感应,却能大体推断出来。

    内里不知还有何等机关,但这十数丈身躯,不下紫府洲中一些排的上号的法器灵宝之流了。

    此类法器,经由修士多年祭炼,材质已然发生根本性的变化,坚韧非常,除非克制,或是至宝利器在手,否则绝难摧毁。

    便是他们四人,若不动用特殊手段,或是自身法器,想要处理掉这凶兽穷奇,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说到底,修士斗法,看的更多是手段法宝,有时候境界差距不是天差地别,反而不那么重要。

    人世之中,也不乏小辈弟子借助至宝威力,打杀前辈真修的事情。

    眼前的这穷奇凶兽,就好似是这帝宫阵势的一个部件,傀儡法器,而这法器还是上古大能所留,本质便是不凡,经历千万年打磨,与帝宫阵势融合一处,更添神异,自然不好对付。

    “这穷奇由我对付吧,你等入内捉那些北方魔教弟子。”

    长宁子道。

    话毕,飞剑放将出来,陆玄才知这位原是剑仙中人。

    说来此番入得元帝陵中,所遇危险虽然不少,但他却从未见过四位高人施展真正神通手段,如今遇得穷奇,终于得见前辈高修手笔。

    长宁子玄青剑光一出,瞬化万千,纵横穿梭,眨眼功夫,已见石兽穷奇周遭,纵横十九道,正好立下了一方偌大棋盘。

    穷奇见犯,抬手拍向剑光化作棋盘,声势不小,然虽有震荡,却不能破。

    “此是鬼谷剑术,一剑生万法,纵横十九道,有长宁子道兄出手,穷奇无忧,我等入帝宫捉人。”

    回道人四人乃是至交好友,长宁子与大酉真人三人,协助回道人举办九嶷山论剑,剑道之上自然不差,互相更是了解颇深,所以得见长宁子飞剑一出,回道人三人并不似陆玄一般惊奇。

    对于长宁子实力,更是信任非常。

    但见长宁子听得这话,哈哈一笑,手指朝自家剑光一指,棋盘之上,顿显数十丈黑白华光,将石兽穷奇卷入其中。

    下一刻,长宁子大袖一挥,身形一遁,已然遁入黑白结茧之内,与那穷奇一般,不见了踪影。

    陆玄有心多看,但不好耽误前辈功夫,得见如此场面,也不知内里争斗如何,只能随同回道人几人闯入帝城之中。

    ……

    “法师,那是什么?!”

    就在长宁子困住石兽穷奇之际,远处经过一番磨难的韦驮二人,也是有些狼狈的闯过了神城外围。

    入眼便见内里帝宫,与那四方蹲守的巨大石兽。

    韦驮认得那四方石兽乃是上古四凶,还做解释,骤然异变突生,石兽穷奇忽然活化,此后又有数十丈黑白华光将其笼罩,一时反应不及,也是愣住。

    听得苏游询问,这才回神,凝神分辨,喜道:“观其气象,并非魔教手段,当是正道剑仙之流。许是陆道友领人来寻了,快走!”

    顾不得多做解释,却是不愿错过了机会。

    苏游闻言,一时也反应不过来,不过被韦驮拉车之下,同样想不了太多,二人一前一后,腾挪斗转之间,匆匆朝着帝宫城门而去。

    ……

    “怎么还有来人?”

    相对韦驮二人惊喜,在异术相助之下,已然早早闯入帝宫之中,正要去主殿取九嶷鼎的楚休三人,脸色就十分黑沉了。

    本身来到帝宫之后,三人便提起了警惕,他们虽有异术护持,不虞引起此地守护机关,但取鼎之后,四方动荡,异术却是再无用处,届时就需看他们自家手段。

    因此入得帝宫,也不忘了四方观察,为离开此地做准备。

    忽然得见穷奇生变,起先还以为是自家弟子误闯,暂时影响不到他们,也不在意,但后续见到长宁子剑光一出,就知道并非自己人。

    脸色哪里能好看了去?

    他们做了诸般准备,本以为瞒过九嶷山上所有剑仙人物,谁能料到还有外人入内?

    这对他们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不仅意味着取宝要生波折,就算是取到了九嶷鼎,离开九嶷山的风险也愈发大了。

    韦驮能看出那黑白华光气象并非魔教手段,他这北方魔教弟子如何能看不出?

    尤其观查玄光气势,更是出自高人之手,念头一转,已然想到了主持九嶷论剑的回道人等前辈高修。

    楚休黑沉着脸,情绪十分不好,但他也聪明,明白这个时候事情既已发生,也不是去思索缘由的时机,如今只有早早将九嶷鼎取来,借助元帝陵地利,早早脱身才是上策。

    至于日后之事,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二位替我护法,我将帝宫大门打开,早些取宝,免生枝节。”

    两名同门弟子却有些犹疑,他们境界还要高过楚休,自然也知道外面与穷奇斗法的人是如何厉害,难免担忧自身安危。

    楚休明白他们心思,只能无奈道:“小弟还有后手,来者便是再离开,也不虞太过担心,取了九嶷鼎,自有方法让我们离开。”

    二人转头看向他,对于把同是魔教弟子当做炮灰的楚休,他们并不是多么信任,若说楚休有法子离开,他们倒是相信,但是不是带他们一起,就不一定了。

    要是没有外来者,他们也还不至于如此,但现在情况变化,实在心中不安。

    “我来时,家师曾有嘱咐……”

    无奈之下,楚休只能将自家手段全盘托出,入内取宝还需二人相助,此时不好内讧。

    ……

    帝宫宏伟,独立神城之中。

    存身百丈石阶之上。

    陆玄等人行至此处,以他们眼力,已然能够看到帝宫大门被人打开。

    相觑一眼,都是眉头微皱。

    长宁子曾言帝陵神城已成阵势,他们闯入其中就遇到了不少机关,但给人的感觉,这帝陵还是较为死寂的,并未因为他们的出现就真正激活。

    但不用多想也能知道,九嶷鼎乃是元帝至宝,存于帝陵之中,就好比是元帝本尊,如果有人触碰到了九嶷鼎,决计会引起帝陵震动。

    光是穷奇就不好对付了,何况还有其余三大凶兽,要是一同激活,对于回道人三人而言,对付或许不难,但也要耗费不少功夫。

    更别说元帝之陵,乃是上古大神手段,显然不止这些石兽护持。

    九嶷鼎被取走,帝陵震动之下,就是一尊真正的上古凶兽跑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真正的上古凶兽可不是这帝陵之中的石像所能比较。尤其是穷奇等上古流凶四族,成年之后,至少能敌元神散仙,更有甚者,即便仙真之流也不一定能够比得上。

    回道人四人修为虽高,也不过仙真之辈,四人之中,更是只有叶真人证得上真道果。

    不入紫府,俱是散仙之流,实在也说不上什么差距。

    届时真要是跑出个活生生的上古凶兽来,就好比一头活生生的穷奇,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安然退去。

    上古仙人,境界或许与回道人等人相差仿佛之间,但上古时代,元气丰沛,物华天宝,不知多少灵物存在,诸多炼气士,不少还是肉身强横堪比神魔之流。

    更别说元气丰沛的环境下,法术神通威力自然能够更为完全的展现威力。

    所以面对这样的凶兽,对于他们来说,降服并非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但如今的时代可不同,修士斗法,多以飞剑法器争胜,甚至随着时间的流失,剑术技巧越发显得重要。

    只要对如今的修行界有所了解,就能知道法宝法器是否厉害,常常就决定了一场斗法的胜败,由此可见,这些身外依仗在斗法之中占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此情况之下,面对肉身强横的上古凶兽,哪怕境界相当,今时之人终究不比古时。

    是以未免九嶷鼎被取走之后,真个召来这等存在,弄出大麻烦来,众人也顾不得闹出动静太大,会激活帝陵更多的机关了,遁光一卷,便朝那帝宫大门而去。

    刚入殿中,陆玄抬头,就见帝宫之内仿佛一方洞天,上有星空,周天星辰萦绕,下方则是广袤大地,大地中央,则是一方数十丈大小的五色祭坛。

    祭坛周遭石柱围绕,仿佛阵势。

    仔细看去,五色已有三人处身与五色祭坛之上。

    而那五色祭坛中央,正有一方青铜古鼎。

    鼎高三五丈,四四方方,三足而立,鼎盖样式简单,而鼎腹则绘有万兽图腾,山河万类,百姓黎民,通体古朴玄青,晦涩非常,看不出半点异宝模样。

    古鼎之前,有两根青铜立柱,立柱之上,两条盘龙,盘龙口中分别衔一方铜印与一方铜镜。

    虽然相隔甚远,但陆玄几人都知那便是九嶷鼎,而祭坛之上的三人,必然也是三名北方魔教弟子。

    不多犹豫,立时便往祭坛遁去。

    而就在这时,楚休三人也注意到了陆玄等人的到来,来者人数与气机有些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不过这时候也不能有再有太多顾虑了。

    楚休面色一凝,转头对着两位同门道:“还请两位以各家法门取下那铜印与铜镜。”

    听得这话,二人虽然有些不解,但此时实在耽误不得,眼看陆玄等人越来越近,便是有所顾虑,也只能按着楚休的吩咐行事。

    就算有危险,此时不做,落入旁人手中,也难讨得好去。就算侥幸逃得一条性命,回到门中,也不会有好结果。

    于是二人在楚休凌厉的目光之下,都是运起各家法门,去那那龙吻所衔的铜镜和铜印。

    来到这五色祭坛之上时,楚休便有提醒,所以也早有安排。

    二人也从楚休口中知道,这是取走九嶷鼎必须要做的,仿佛钥匙。

    根据楚休的说法,如是没有这一个过程,九嶷鼎整个与帝宫相连,镇压元帝陵,根本无法撼动。

    至于为何取下这铜镜与铜印,就能够带走九嶷鼎,楚休没有细说,二人也来不及多问。

    甚至二人此时也想不了那么多了,因为在他们接触到铜镜与铜印的瞬间,各自都感受道两件法物之中传来莫大吸力,仿佛要将他们体内真气抽干一般。

    下意识的要放手,然而却无法甩脱。

    二人心中惊怒,转头看向楚休,却发现楚休一脸兴奋的盯着他们手中的铜镜与铜印,根本不在意二人是个什么情况。

    只是他们此时虽然知道不好,却因为两件法物的缘故,连质问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眨眼的功夫,二人便被两件法物吸干,最后竟化灰灰去了。

    而吸干了二人真气精元的铜镜与铜印,玄光闪耀,忽而各自分化出一道身影来。

    两道身影高大,却十分模糊,看不清具体模样。

    一者赤脚麻袍,披头散发,一者身穿甲胄,身缠锁链。

    两道身影出现,都没有看楚休,只是同时朝着当中九嶷鼎一拜。

    这一拜而下,异变顿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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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峨眉介绍:
穿越数十载,陆玄求道半生,不觉已是花甲之年,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眼见气血衰败,精元亏虚,他决定回转家乡,用残余不多的寿命造福乡里。不想兜兜转转,却在出生之地获得一幅《九江行脉水经注》……
问道峨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道峨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道峨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