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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十里渔舟     问道峨眉txt下载     问道峨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十一、老庙传悉自前朝

    直至陆玄身影不见,黄定江才走回了大堂。

    却见大堂上首,一名须发苍白的富态老者,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老者面色红润,慈眉善目,须发有些稀疏,身躯略显肥胖,精神头到是不错。

    手上带了个碧玉扳指,拄着一根镶嵌了暖玉的拐杖,颇有几分富贵之意。

    “爹,人走了。”

    黄定江神色却不见变化,似乎并不觉得奇怪,恭敬走到了老者面前。

    听得这话,不难知道这老者便是陆玄要找的黄山虎。

    黄定江此前只说黄山虎去了郡城,现如今却出现在此处,显然蕴藏着一些别样的意味在里头。

    “他知道我在这,”

    黄山虎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意兴阑珊。

    黄定江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自然也知道黄山虎在家的事情瞒不过陆玄,或者说根本不在意陆玄是不是清楚,须知方才黄山虎便在内堂听着二人谈话,若是有心,就不会这么安排。

    黄山虎又叹了一声,道:

    “一别数十年,他变化很大,如果放在以前,说不好就闯进来了,哪里会装作不知道。”

    黄定江不知如何接这话。

    就恭恭敬敬的听着。

    在外人面前,他很强势,旁人也知道他很有能力,但在父亲黄山虎面前,他却始终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

    旁人或许都以为他黄家是靠了他们兄弟两个的成器,才有了如今的家业,只有他们自己以及一些家里关系近的老人才知道,黄家能有如今的成就,靠的全是黄山虎的智慧。

    至少他们兄弟二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要是让黄定江知道在陆玄的眼中,并不是太看得上父亲黄山虎,他兴许比此前黄修之事吃了亏还要不快。

    话说回来,若是让陆玄知道黄家的情况,说不得还有些羡慕。

    父慈子孝,如今又算是生活美满,相比之下,反倒是陆玄自己有些破落。

    如此一算,他某些方面确实不如黄山虎。

    不过即便知晓,到了这年纪,他至多也就感慨感慨,倒也不会多想,况且二人如今也回不到以前的相处关系,不再亲近,也没有那个对比的基础了。

    “他此番来应该是为了张锁儿,当是张锁儿已经派人上门找麻烦去了,或者又是提前得了消息。”

    黄定江回了一句。

    虽然没有料到陆玄的到来,但是相处之下,也不难明白陆玄的真实心意,或者说陆玄也没有隐瞒自己对张锁儿的兴趣。

    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东西没有放到明面说,不代表心里不清楚。

    黄山虎却没有接下去,反而转了话题:“修儿如何了?可是顺气些了?”

    “人倒是清醒些了,只不过大哥以前太过宠溺,还需打磨一段时日,不然只怕还不好接触家里的生意,容易得罪人。”

    对于父亲的忽然跳转的话头,黄定江没有什么不适应,因为黄山虎经常如此,若是不熟悉的,一时半会儿跟不上他的节奏。如今黄山虎年纪虽然老了,但是脑子却依旧清明。

    “是该好好打磨一番了,丢到郊外的庄子去,交给老伍去调教。”

    “这……是不是不大好,修儿是个藏不住事情的,若是让老伍叔知道陆老大回来的消息,只怕坐不住。”

    黄定江有些犹豫道。

    “早晚会知道的,老伍也不是我们自家人,若不是陆……若不是陆玄离开浔阳时悄无声息,只怕都跟着去了,如今陆玄要和那姓张的小子对上,少不了弄出些风波来,老伍迟早也会知道。”

    “倒不如借着这机会,让他帮着打磨修儿,他那一门功夫你不是眼馋许久了么?将陆玄回来的事情告诉他,你再以那门功夫、还有调教修儿做条件,答应成事之后所有旧账一笔勾销,想来他不会再拒绝。”

    黄山虎摇着头,继续说道:“老伍这样的人,你强留是留不住的,倒不如适可而止,还能留几分情面,也能换些好处。”

    “父亲说的是,我这便去安排。”

    黄定江不再多说,点头应下,便要去安排黄修的事情。

    “等一等。”

    却被黄山虎叫住。

    “父亲?”

    “此事不急,关于陆玄和那年轻人的事情,你在里头搭把手,帮陆老道一把。”

    黄山虎忽然又提到了陆玄和张锁儿。

    “父亲的意思是?”

    “我与陆玄,说有情份,也算有几分,不过当年他瞧不上我,这点情份却也没什么好说道的,我不是让你真个帮他,只是那张锁儿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些年行事也愈发的胆大了起来,早晚有一日,我黄家会对上。”

    “此人手段诡异,又是孤家寡人,虽然有些涨他人气势的意思,但若是真起了什么冲突,我黄家确实拿他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陆玄的手段你也领教过了,如今既然有他出头,也是难得机会。”

    “加之他回到浔阳之后,所作所为你也都看到了,此番叙话,我大抵也知道他如今是个不喜麻烦的,我们帮他,他若是胜了最好,我们也没麻烦,反倒得了人情,若是败了,与那姓张的小子总有对上的时候,也算是多上一些准备。”

    姜还是老的辣,听得父亲这话,黄定江眼前一亮。

    当然,倒不是他想不到这点,只是多少受到了一些个人情绪的影响,以至于没有深思熟虑,再加上他在武道上有所建树,行事手段虽然在黄山虎的调教下还算过得去,却也有不少限制,比不得哥哥黄开泰。

    若是黄开泰在此,或许黄山虎一开口,便能明白父亲的意思。

    说来他兄弟二人一个精于谋算,一个武力不差,可说是相得益彰。

    “我有些乏了,老赵,扶我去书房。”

    黄山虎见儿子明白了,也不多说,黄定江的智慧虽然差了哥哥黄开泰几分,但行事却自来没有错漏的时候,行动力极强,对于自家两个儿子,黄山虎都是极为满意的。

    甚至还有几分自得,尤其是之前听闻陆玄归来,他了解过大略情况之后,心中更是有些莫名快意。

    当年他比不得陆玄,现如今对比之下,却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不过他今日见了陆玄,见得他脾性变化,却有些意兴阑珊。

    也少了许多心思。

    ……

    “就是这里了?”

    陆玄抬头看着眼前的浔阳水神庙,四下打量。

    离开黄府之后,陆玄并未急着拜访其他的故人,而是兜兜转转,按着陆成三人给的地址,来到了此地。

    神庙已经有些破败,看着颇为寒酸。

    天色一暗,便是大门也是紧闭,没有什么生气,显得有些诡秘。

    大梁虽崇道,对于鬼神之事却敬而远之,除少许正祀之外,并不鼓励百姓供奉鬼神。

    是以大梁国内,现如今的神庙多是前朝所留。陆玄找寻的这处神庙同样也是如此,所在之地临近浔阳江畔,不过却在城尾,香火不旺,如此清冷也不奇怪。

    陆成所说的那老庙祝,如今虽然算不得是正经庙祝了,却也还住在这破落神庙之中。

    陆玄没做犹豫,上前便敲了敲大门。

    “谁啊?”

    不多时,伴随着一阵门栓抽动的动静,一道枯哑的声音自门内传出。

三十二、徐氏飞云讳烟霞

    “道长何来?”

    庙门被缓缓拉开,就见一名衣着简朴的干瘦老者,映入眼帘,老者佝偻着身躯,肌肤如同枯黄老树皮,须发倒是清整。

    老头衣裳打着补丁,这开春时节,尚有几分凉意,穿得却也不甚厚实,显然日子过的不是很好。

    上下打量了陆玄一眼,有些诧异,开口问了一句。

    “敢问老哥哥,可是这河神庙的张庙祝?”

    从陆成那里得来的消息,陆玄知道河神庙破落,只这老庙祝一人住着,也是孤家寡人,河神庙渐渐没了香火之后,更是少有人至此,所以才有此问。

    “正是老汉,道长寻老汉可有什么事情?”

    换了旁人见得陆玄,或许还会以为陆玄是因为天色暗了,想要在神庙借住一宿。

    不过老庙祝却是精明人,听得这话,就知道陆玄是向着自己来的。

    只是年纪老了,一时间脑子也转不过来,倒是没想起什么。

    “老道有一个后辈,名做陆成,此前来此叨扰过老哥哥,不知老哥哥可还有映像?”

    “哦!”

    老庙祝这才恍然,陆成来寻他,也就是前些时日的事情,他孤身一人待在神庙之中,也极少接触外人了,所以印象还算深刻。

    “老道听我那晚辈说,老哥哥这里有‘飞云子’前辈的些许信息,若是方便,老道想就此事请教一二,不知老哥哥可有空闲?”

    “确实不错,陆镖头向我打探过,老汉这里确实有些消息,道长请随我来。”

    老庙祝闻言,浑浊眼珠一转,让开了半个身子。

    ……

    “这庙里好些年没香火了,我这庙祝也算有名无实,这些年为了维持生计,还卖掉了许多早年的经卷,道长此番来得也是巧,正好您说的那飞云子我有几分印象,录有此人信息的经卷也是尚在,若是道长再来晚些时日,这经卷只怕也要被老汉发卖了。”

    老庙祝带着陆玄忘里头走,一面叹道。

    神庙之中,四周到算是打理的干净,虽然年久失修,难免有几分破败,却也还算整洁。

    陆玄听得这话,微微点头,不过到没有太多波动。

    只要信息尚在便是好的,至于什么如果之类的说法,他这个年纪了,也不会去纠结这些,毕竟世间哪里有那么多如果。

    当然,他也明白老庙祝这话别有几分意思。

    无外乎就是在讨好处罢了。

    也许是在陆成那里得了一点甜头。

    陆玄对此倒是早有预料,于是道:“此番确实劳烦老哥哥了,贫道也无多少钱财,这里只有二两银子,算是答谢。”

    说这,他直接从袖中掏出了二两碎银。

    从刘仁豪那里弄来的千两白银,陆玄都交给了陆老八和周云处置,不过他自己身上还有些许银钱,也没什么花费,如今倒是用上了。

    “这……道长太过客气了。”

    老庙祝停下脚步,见此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过手上却没见客气,十分利落的接了过去。

    陆玄对此见怪不怪,浪荡半生,他什么人没见过,老庙祝这类人,更是数不胜数。

    “此事还请老哥哥多多费心,这飞云子乃是老道的一位前辈,对我来说有些紧要。”

    “好说好说!”

    钱财开路,老庙祝面庞笑得像一朵老菊,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哪里还见之前的吃力。

    陆玄摇了摇头,却也没多说什么,跟着老庙祝穿过昏暗的河神神殿,往后院去了。

    不多时,来到一处屋子外头。

    “此处是神庙储物之地,原先倒是有不少东西,不过现下有些空荡了,先前陆镖头说是第二日来看的,不过后续却未曾来,老汉原以为是不来了,不想却换了道长。”

    听得这话,陆玄眼角微动,不过没有接话。

    老庙祝说着,拿出铜钥,将屋门的锁打了开来。

    推门而入,却是一间空旷的小屋,内中清扫得十分干净,不见尘埃,只是有些昏暗,若是眼力不好,一是转换了环境,怕是有些看不太清。

    这对陆玄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不过老庙祝就不成了,摸索了会儿,才拿着火折子点燃了屋里的一盏油灯。

    这时的陆玄,已经在打量内中环境了。

    其中空荡,原先应该有不少东西,不过现在只看到三个木箱子,还有一张简陋的小桌,油灯便是在那小桌之上。

    老庙祝点燃了油灯,转回头来,佝偻着身子,对着陆玄扯出个笑容,面上纵横的沟壑一紧,一下子倒是显得有些诡异。

    “道长这边请。”

    老庙祝提着油灯,带着陆玄走到了那几个大箱子面前,将其中一个打了开来。

    陆玄低头看去,能见内中不少书卷,多是泛黄,显然有些年头了。

    “这些经卷大部分都是前朝的时候留下来的,多是县志一般记载了人事的笔录,道长说的那个飞云子,也是九江之人,此人乃是前朝人,还在九江之地任职,是位相公。曾游走九江,立过碑篆,与神庙还有几分牵扯,所以老道颇有印象……嗯,就是是这一卷了!”

    老庙祝掏摸了一会儿,从箱子里头掏出了一卷古籍,递给了陆玄。

    陆玄接过,借着油灯的微光,看清了书封模样。

    《山亭杂记》。

    “这杂记著者,乃是河神的一位庙祝,也是前朝人物。那飞云子相关便在其中,篇幅不小,似乎与这位庙祝还是友人,道长可到桌前细看,不必着急。”

    老汉拿了二两银子,倒是尽心尽力,陆玄要的也是这个效果。

    他走到桌前,借着老庙祝放在桌上的油灯,阅览起来。

    不多时果然见得‘飞云子’的名字。

    “……友人徐生者,讳烟霞,字震之,雅号飞云,趣人也。时任浔阳主簿。徐生素喜山水。但所聚,即言河山壮丽,川流秀美,不能得见,实甚憾之,意往。一日,徐生辞官而返,遂远游……”

    “……夫老矣,得逢徐生,大喜。复又惊,其人面若婴儿,不似凡俗,吾询之,乃知入道,号飞云子。问所游,言河山壮也,奇也,凡夫者,穷其生而难尽窥。徐生万里而行,闻博广识,机遇无穷,闻者无不羡。吾心甚之,大醉而还……”

    “……又一日,徐生至,为庙中藏卷,吾异之。遂言其志,但著《九江行脉水经注》……”

三十三、道者其玄恨不同

    “……道者其玄,吾老矣!不能同徐生,甚憾!甚憾!”

    一番细细阅览,陆玄若有所得,一时感慨不少。

    旁人若是见了这一篇杂记,兴许不会多想,只当是前人趣事。

    只有陆玄知晓其中不凡。

    陆玄本就怀疑,留下《水经注》的飞云子,许是一位修士,如今这一篇杂记算是佐证了他的猜测。

    著作这一卷杂记的山亭居士,显然是亲眼见过飞云子手段,以至于篇末才留下那两句‘甚憾!’,足见其也是羡慕飞云子的机遇。

    陆玄心中有几分波动,他这线索算是没有找错,而且这一篇杂记之中,也蕴藏不少信息,只是一时间来不及一一分析,说不得其中还能有所收获。

    其实他方才阅览过后,便略有所得,觉得其中或有机缘。

    不为其他,只为那一篇《九江行脉水经注》……

    飞云子徐燕霞,以石碑而作水经注之事,其中便详细记录了。而且山亭居士还写到,徐烟霞作水经注,便是借了河神庙的许多资料。

    期间身为庙祝的山亭先生,与徐烟霞相处日久,加上本就是老友,从直率的徐烟霞口中,自然了解到了许多他的经历。

    其中也包括修行之事,不过山亭先生似乎有意掩盖,用词颇为隐晦,若是不知其中根本,很难从他留下的字眼之中发现不对之处。

    ‘甚憾’之言,除了羡慕徐烟霞修道之外,或许也不乏对徐烟霞经历的感慨,觉得自己当年没能随行,留下了不少遗憾。

    当然,山亭居士是什么念头,与陆玄关系不大。

    他看中的,只是这一卷杂记之上蕴藏的修行信息。

    比如徐烟霞著成水经注之后,得了官方认可,在浔阳江头立下了一块石碑。又比如他不止在浔阳之地做过类似的事情,还曾在别的地方也有过如此行事,此外,据杂记上的描述,这位山亭居士得到过徐烟霞赠送的一件物事……

    其中不管是哪一件,对于陆玄而言,都十分值得重视。

    尤其是徐烟霞所赠山亭居士的物件,陆玄更是好奇……

    不过陆玄也知此地不是细细品读的地方,加之老庙祝如今还在身旁,也是多有不便,陆玄于是合上了杂记,问道:“老哥哥,不知这一卷杂记能否赠予我?”

    “道长尽管拿去便是,留在我这,早晚也得发卖出去,这经卷对道长既然有用,也算物尽其用。”

    老庙祝笑了笑。

    “如此,老道多谢了。”

    陆玄这才将杂记收了起来,随后又道:“还有一事,怕是要麻烦老哥哥。”

    “道长请说。”

    “如今天色已晚,不知老哥哥这里可有能休息的空房?”

    老庙祝闻言,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回道:“有倒是有,只是这神庙平日仅我一人,也从无香客留宿,条件只怕不大好。”

    “无妨,老道也只需一处静室便可,若是方便,老哥哥如能匀我一盏油灯最好。”

    听得这话,老庙祝也没再多说,陆玄给的那二两银子,已经够他小半年的吃用了,还不说陆成此前来拜访的时候,也给了不少好处。

    如此情况之下,哪里会介意这点。

    其实他也不是蠢人,毕竟能通读这神庙之中的藏经,这年头识字的人可不多,足见老庙祝也有其不凡之处,陆玄对那杂记如此重视,他多少明白其中有什么机巧。

    只是他孤家寡人,也没有多少年活头了,所以才不在意罢了。

    再加上光是陆成,便是他招惹不起的,自然不会得罪了陆玄。

    老庙祝很快将陆玄带到了一处偏房之中,条件确实不大好,只有一张铺了草席的空床。

    不过陆玄并不介意。

    “这油灯道长且用便是,外头左拐便是茅房,老汉便不搅扰了。”

    老庙祝留下油灯,很快离去。

    ……

    无人打搅,陆玄这才借着油灯,继续翻阅其那一篇杂记来。

    一番细细揣摩下来,陆玄愈发觉得这一篇杂记真是宝藏。

    只粗粗看来,其中便记载了飞云子徐烟霞曾在大梁河山之中留下的四处类似水经注石碑的地点。陆玄是修行过水经注功法的,其中奇妙之处,更是深有体验,他完全有理由揣测,徐烟霞在这几处地方,是否也留下了类似的传承。

    现如今陆玄虽然事务缠身,轻易不好离开浔阳,但日后总用机会前去探寻。

    是以光是这除水经注之外的四处地点,就是一笔诺大的宝藏。

    此外,上头还以志异一般的口吻,描述了徐烟霞在一些名山大川的遭遇,其中玄奇之事不少,隐隐更是点出了些许修行相关,同样也是十分宝贵的信息。

    须知陆玄求道半生,一如徐烟霞一般,没少去过这些名山大川,但是却没有徐烟霞的经历,想来是因为本身并非修行人的缘故。

    如今他只需将杂记之上的信息好生琢磨,说不得就多出了许多条路子。

    他现下先天再望,又得了这杂记,心下那点求道之念,已然有了几分躁动。

    只是如今心性,不至于太过冲动罢了。

    多少也有几分意气。

    不过陆玄很快还是平复,杂记上的这些内容,许多相关都不在九江之地,便是有心,如今也难给陆玄提供什么帮助。

    相比这些,陆玄对徐烟霞赠给山亭居士的物件,更为感兴趣。

    通过山亭居士的描述,能够大略看出,那事物不是什么凡品,若是没有意外,兴许便是修行人的器物,陆玄自然上心。

    更重要的是,根据杂记所言,因为山亭居士那时年纪已老,加之同样是孤家寡人,所以并未用到,如今只怕还在,只是不知留在了什么地方。

    若想弄明白,陆玄还需仔细推读。

    不过他倒也能沉得住气,张锁儿的事情,不是一两日的功夫,那边即便要找麻烦,初次接触,总有几分缓和余地。

    再者便是起了冲突,也不至于第一时间便会动手。

    陆玄年纪,还能够压住担心。

    他如今需要专心把徐烟霞送的这件东西找出来,或许就能另有破局之道。

    “咦?”

    也不知是不是运气,陆玄正琢磨这事儿,便在文字之中有了些许发现。

三十四、物非凡物何求索

    “……物非凡物,人为凡人,吾不得用,仙神待之……吾友悉言,人世莫过缘法,或非有缘人也……”

    山亭居士这话,说的大略是徐烟霞送给他的东西不是普通的东西,他只是一个凡人,没有那个缘法动用,只能当成仙神一样供奉着。

    这就有些巧妙了。

    著者与徐烟霞是好友,所谓的礼物,也是特意送他的,怎么他又动用不得?

    之前陆玄大略浏览了此卷杂记,也看到过,只不过理解的是因为著者山亭居士年纪老了,时日无多,所以没有使用,现在看来倒是另有机巧。

    此外‘仙神待之’一句,也颇有几分内蕴。

    若是放在别的地方,陆玄倒也不会多想,但需要知道的是,著者山亭居士本身就是河神庙的庙祝,他自身就是供奉河神的,如此一看,这一句比喻蕴藏的意思就值得商榷了。

    想到这个,陆玄若有所思的朝着神殿的方向看了一眼。

    若说山亭居士要将徐烟霞赠与的物事供奉起来,哪里还有比河神神殿更为合适的地方?

    如此想着,陆玄心中便有几分念动。

    他打量外头天色,已经全暗了下来,依稀能见月光,约莫是到了子时了。

    老庙祝必是睡了的,便是未睡倒也无妨,以陆玄修为,不想常人发现,也没多少人能听到他弄出的动静。

    于是也不犹豫,小心收好书卷,提着油灯,便走出了小屋。

    深夜寂静,房门打开的声响有些明显,不过陆玄细听了一会儿,却能听到老庙祝鼾声正作,摇了摇头。

    提着油灯,陆玄脚步轻快,飘忽一般的走向了神殿。

    眨眼功夫,便已经来到了正殿之中。

    神殿本就昏暗,如今时辰,更是难见微光。

    陆玄提油灯而入,一时昏黄灯光将神殿之中的布置都照了出来。

    四方寂静,有些压抑。

    上首便是一尊河神神像。

    那神像是一个少女模样,足下踏着一只大蚌壳,右手在上,捻着一支木簪子,左手微托,身姿动作都颇为曼妙。

    只可惜神像年久失修,又不得好生养护,如今已是色彩退却,斑驳不已。木质身躯,更是已经有了不少裂纹,已然不大看得出原本是何等模样。

    神像前方是一方香案,除了一尊小香炉,以及厚厚的一层灰土,到是没什么奇异之处,老庙祝日子过得不好,想来也是许久没什么供奉了,如此到不奇怪。

    陆玄借着油灯微光细细打量,未曾发现什么不对,神殿四周走了一圈下来,也不见什么不同寻常之地。

    于是便将大部分注意都放在了神像之上。

    这神殿不大,若说最有可能存在秘密的地方,也只可能是神像本身了。

    只是他提着油灯,将少女神像周身都照了个透彻,却发现整个木雕浑然一体,便是下方的底座,也是镶嵌的非常结实。

    轻轻敲击,就是实木的声音反馈。

    陆玄不由皱眉……不过细细一想,却也想到了几分不对,那山亭居士本身便是这神庙的庙祝,也即是说,神庙的存在还要在山亭居士之前,这神像自然也该在他之前。

    如此情况之下,这神像本身又是浑然一体,山亭居士除非破坏神像本身,否则很难在内中藏什么东西。

    但他可是庙祝,怎么想都知道不太会如此行事。

    如此想着,陆玄将注意放在了神像上下一些容易藏纳东西的部位之上。

    视线在少女神像身躯之上细细扫了一番之后,陆玄最后将目光,看向了神像右手捻着的那一支木簪。

    看上去,那一支木簪子似乎是与神像本身浑然一体的,昏暗之中也没什么特异之处,但在陆玄抱着一些目的观察的情况下,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对。

    神像因为时间久远,又未能得到很好的养护,所以本身色彩斑驳,十分暗淡。

    岁月的痕迹很重,一眼看去便能看出是有不少年头的物件,但是少女神像手上的那一支木簪子,虽然色彩也不甚显眼,但在灯光之下,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其上看不出多少经过岁月磨洗的痕迹。

    只是因为本身色彩略深,有些吸收光色的效果,加上样式也是简朴,不太引人注目,所以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不同而已。

    察觉到这一点,陆玄心中微起波澜。

    他悄摸来到神殿,便是想要找到山亭居士所留的那件东西,如今这木簪子或有几分可能,他哪里会多做犹豫?

    “失礼了!”

    看着那暗淡的簪子,陆玄稍稍沉吟,稽首对着神像告罪一声,便轻轻跳上了香案,站到了少女神像身前近处。

    他身躯较为高大,少女神像却不过五尺来高,身形又是纤瘦,虽有足下蚌壳雕像支撑,与站在香案上的陆玄也不过齐平。

    少女神像手中的木簪子,正对着陆玄的胸膛,离他不过拳头的距离。

    目标可能就在眼前,难免有些期待,不过他也不急着去触摸,而是提高了油灯,再度观察了一番,发现自己的之前注意到的细节不是错觉之后,才在袖上扫了扫,上手摸去。

    刚一接触,陆玄心中便升起一丝惊异。

    虽然已经看出这木簪子有些异常,但陆玄犹自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就感受到它的不凡。

    轻轻接触之后,指腹便感受到了丝丝凉意。

    甚至于陆玄还下意识的把手抽了回来,确认没什么事情之后,才又抚了上去。

    这一会手指轻轻划过木簪身躯,能够感受到木簪本体异常顺滑,看上去是木质,却有一种金铁的质感,不必如何体会,轻易便能察觉其中差异,只是没有金铁那种死寂的冰凉。

    木簪如此奇妙,也更加确定了陆玄心中猜测。

    若无意外,这木簪子极大可能便是徐烟霞赠送给山亭居士的礼物,或者即便不是,只怕也蕴藏着不少的故事,很有一些玄机。

    如此想着,陆玄便想将木簪取下。

    然而就在他小心抽动,试探能否在不影响神像的情况下,从少女手上将木簪子抽出来的时候。

    异变突生!

三十五、人是凡人缘法成

    陆玄感应之中,木簪之上忽的传来一股莫名的牵引之力。

    瞬息的功夫,体内水经注真气便不自主的顺着经脉流向陆玄接触木簪的指尖,陆玄心中一惊,下意识的要收回手,却发现手指仿佛黏在了木簪之上。

    一时半会儿,竟然收不回来!

    与此同时,真气流转速度愈发快速起来,一如大河奔腾,灌入木簪之中。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何缘故,但陆玄此时却是有苦难言,武者真气本就是本源,极难修炼,陆玄好不容易借助水经注采精法恢复巅峰状态,如今不到数息的功夫,已然是一朝功篑。

    然而木簪轻颤,吸收真气的速度却不见丝毫减慢。

    如此情况之下,陆玄的模样肉眼可见的开始变得苍老起来,他年纪本来就老,只不过因为习武缘故,真气维持之下,较之寻常同龄人,体质气色要来得好些罢了。

    如今失去真气,身体亏虚之下,比同龄人衰败程度更为夸张。

    肉眼可见的,陆玄面色由红润转苍白,随即化为枯黄,提着油灯的左手都开始颤抖起来,身子也是眼见的佝偻了下来,双腿微颤。

    只一样看去,便能瞧出身体之虚弱,枯朽意蕴扑面而来。

    “当啷!”

    一声清脆,陆玄手中油灯跌落,与此同时,神殿一暗,陆玄本身也从香案之上滚落下来。

    五指不见的神殿之中,一时间之听得陆玄粗粗的喘息声,仿佛将死。

    不知过了多久,气息才听得平复了下去。

    ……

    费了好大力气,陆玄勉强翻过身来。

    只可惜如今神殿之中没有半点光亮,否则便能看到他面上苦笑。

    一番变故,他体内的真气十去八九,若非他真气近来恢复巅峰,指不定会变成什么结局。

    他犹自有几分心悸!

    虽说到了他这个年纪,不知遇到过多少凶险之事,但终究没有这簪子来得那么悄无声息,那么诡秘突然。

    花甲之年,半生求而不得,好不容易见得一丝微光,找回了些许少时心意,若是因为这木簪子死了,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说来也是亏了徐烟霞那采精法诀,让他一身真气得以恢复巅峰,以至于他得以坚持瞬息。

    若换做刚回浔阳时,只怕要被生生吸干了去。

    其中凶险,陆玄实在是不想再体会一番。

    好在如今身体虽然大损,但根基还在,又有徐烟霞所留采精法诀,总也能补益回来,只是如此一来,想要突破先天境界,只怕还得等上不少时日了。

    以陆玄经历,元气略略恢复之后,情绪却也很快平复下来,终究是见过风浪的,即便这木簪来得诡异,却也还不至于因此就生出恐惧。

    当然,他自然也不会贸然再去接触那木簪子。

    若是再来一次,他只怕真得当场去世了。

    缓缓自地上起身,身子一个踉跄,长出一口气,面色惨白的陆玄神色有几分复杂。

    那木簪不凡是一定的了,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徐烟霞赠送给山亭居士的那件东西……

    哪怕不是,也非凡物。

    虽不知其有什么功效,但不妨碍陆玄想要获得。

    算起来他浪荡江湖半生,不是没有接触过奇诡之事情,但这等器物却也是第一次上手。

    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这件东西就算没有别的功效了,只用方才让他吃亏的那种手段去坑人,也是不错的选择。

    若是可行,敌人中了招,可没有他这运气能够摆脱。

    如此想着,陆玄便有不少算计,只是看着那仍旧安安稳稳呆在神像手中的木簪,又是有些头疼。

    而且他还有些担心,因为方才滚落下来,弄出不小动静,也不知道老庙祝是否听得了。

    若是他起身来看,难免又是麻烦。

    除此之外,陆玄如今真气十去八九,情况不大如意,许多行程显然是要改变的,未免发生什么以外,明日他便得回到江头村休养。

    说来因为这一番变故,许多原本想好的事情,如今却变得异常麻烦了。

    牵一而发动全身,就是如此了。

    若是还不能取走此物,虽有那一卷杂记,此番来到神庙也不算亏,但终究不能说多么高兴。

    只是到底该如何才能取下来呢?

    念动之间,陆玄走近几步,目光又放在了那木簪之上。

    而就在此时,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忽然见那木簪轻轻一颤,抖落了神像之上的不少灰尘。

    陆玄心下又惊,正担心是不是又要有什么变故,可就在这时候,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仿佛有什么东西与自己的心神产生了一些细微的联系。

    念头一动,陆玄猛地盯向那木簪,心中升起了某种猜测,犹豫之下,开口道:“下来……”

    嗡!

    那木簪果然又是一颤。

    “来!”

    陆玄心中一喜,这木簪吸收了他的真气之后,似乎有了些变化,与他预料的仿佛有些不太一样。

    嗤!

    话一落音,木簪之上,赫然一点玄光涌起。

    自锋尖之处缓缓涌出,渐渐流转周身,继而碧色毫光大作,一时间整个神殿居然被这光芒照了个通透。

    碧光之中,木簪凭空浮起!

    唰!

    随着陆玄又一声召唤,化为碧芒,直直朝他掠来。

    陆玄心中又惊,那木簪所化碧芒实在太快,瞬息便至他眼前,根本反应不及,下意识闭目,念头自生推拒之意。

    只是并未发生什么意外,他这才睁眼,就发现惊奇一幕。

    那木簪所化的碧芒似乎明白他的心意,竟然就这么停在了他的眼前。

    距离一近,那种莫名的联系感更加清晰,陆玄心中涌起一种自己能够控制这木簪的感觉。

    不再犹豫,他张开右掌,念动之间,便要那木簪浮于掌心,而事实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

    此前还诡异霸道的木簪,如今如同一只猫儿一般温顺。

    很是顺利的就这么悬浮在了陆玄的掌心之上。

    陆玄见此,惊喜不已,以至于面上都难得看到了一丝喜色!

    只可惜,他还没高兴多久呢,那木簪之上的玄光吞吐之间,忽然一番闪烁!

三十六、浊黄一气散魂光

    玄光隐隐,闪烁之间,便在簪子之上流动起来。

    一时间陆玄仿佛看到簪子上面浮现了三个篆字,只是转眼却又消失不见了,而后玄光消隐,通体沉寂下去,跌落在陆玄的掌心之中,再看不到半点的动静。

    陆玄本来还担心出什么问题,但看到簪子并未如之前一般吸取他的真气,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其中原理,多少还是有些不明白。

    而且那三个看不懂的篆字,却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一时间不由皱眉。

    这簪子肯定是一件修行宝贝,方才化作玄光,受他驱驰,像极了传闻之中的飞剑之流。

    加上本身质地也是非比寻常,速度又是极快,便是陆玄自己方才也难以捕捉这簪子激射的速度,足见其厉害。

    是以不说其它,光是如此效用,用来争斗便是一桩奇宝。

    如能操控,又有几个能够避过?

    他心有几分期待,不过更多的却还需仔细钻研,若是能得用,便成了一手底牌,便是那张锁儿真有奇术法,陆玄也能多几分底气。

    只是欣喜过后,剩下的就是身体的空虚了。

    陆玄体内真气几乎耗尽,如今又是这般年纪,方才也就是因为簪子奇妙所以忘了,如今回过神来,难免有些吃不住。

    眼见时间流逝,已然是到了后半夜,过不来几个时辰,天光便要大亮,陆玄将跌落的油灯稍作收拾,便回到房间去调息去了。

    ……

    浔阳镇。

    夜色之下,三进的大宅院之中,一处静室之内,一名身材挺拔、披头散发的青年,赤着上身,盘膝而坐,正在闭目静修。

    如有旁人在此,当能认出这青年便是张琐儿。

    张锁儿似乎是在打坐练气。

    只是与寻常修习内功心法的武林人不同,张锁儿不知练得什么功法,口鼻之间,却有一道黄气吞吐循环,凝而不散,宛若实质,不似真气,着实有些古怪。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锁儿猛然睁眼,仰首一吸,却将那一道黄气吸入了口中。

    继而长出一口浊气,能见精神完满。

    张锁儿似乎对自家修行十分满意,似有几分喜色。

    不过半晌之后,神色一沉,却又微微一叹,自语道:“我这一口散魂气终是小成,可惜不知何时才能练至聚散随心,有形无质的大成之境。”

    “师父说此法修至大成至境,便可散人魂魄而不伤肉身,更能修成‘灭魂散魄玄光’,另类入道,却不知到底是何等光景?”

    “可叹我练此法十数年,花费不知多少精力,如今才不过区区小成境界,师傅常说我等旁门入道艰难,不比玄门正宗,果不欺我!哎……”

    说完此话,张锁儿面上能看出几分怅然,不过很快还是恢复了过来,转而又提起了另外的事情。

    “师父推算这九江之地有前人传承,或许是个机会,只是这么些年,也不曾见半分机缘,却不知何时才能有几分收效?”

    心念杂乱,张锁儿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只就在这时,耳畔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徒儿,速来见我!”

    听得这道声音,张锁儿先是一怔,随即大喜,却是想也不想,便推门而出。

    ……

    翌日。

    河神庙中,老庙祝早早起身,却朝陆玄所住小屋走来。

    “道长……”

    正要问陆玄需不需要喝粥,只是发现门并未锁,推门而入,陆玄人已不见踪影了。

    老庙祝愣了愣,最后摇了摇头,也没多说什么。

    与此同时,陆玄却已经走在了回江头村的路上。

    他此番本是想着除了拜访黄山虎之外,还去找一些故人相助,不曾想因为木簪之事,如今状态大坏,却不好胡来,于是调息过后,不等天亮,便已经走上了回村的路。

    如今正在船上,却已经是快到村子了。

    说来也是缘分,驾船带他渡河的,刚好是他初回浔阳时,那位帮过他的船家。

    船家对陆玄也颇有几分映像,一路上倒是聊了不少事情,颇有几分趣味。

    “老道长,到地方了。”

    说着话的功夫,已经是到了河岸。

    “多谢小哥了!”

    见此,陆玄对着船家一笑,他船钱已经付过,船家知他脾气,这一回也没拒绝。

    转而便往要跳下船,只是一个不经意,脚上一软,却差些摔了!

    “哎哟!老道长小心些,还是得多注意身子啊!”

    上一会儿陆玄的动作可是轻松灵便得很,船家记忆也是相当深刻,必经陆玄这年纪,还能跳来跳去的实在不多见。

    但这一回,不过这么点距离,却差些摔了,船家也只能感叹老人家的身体,终究还是抵不过时间。

    “不妨事!不妨事!”

    陆玄踉跄两步,这才站定,转过头去和船家打了声招呼,自己也是有些感慨。

    倒不是如船家一般的念头,只是感叹这有真气和没真气的区别,若是没有练过武功,大概现在的他才是一个正常老人该有的状态,不能跑不能跳,只能拖着腐朽的身躯慢慢等死。

    说来他这辈子收获虽然不多,不过仔细算算,倒也不亏多少了。

    不过不知怎的,陆玄忽然想到了妹妹陆英,一想到妹妹便是这般的承受老朽的苦痛,一时又有些默然。

    继而也不再多想,与船家告辞之后,一脚深一脚浅的往村子的方向缓缓走去。

    走不了多几步路,便要停下歇息一会儿,每每停下一次,他心中感触便愈多。

    等走到村子的时候,忽然定定站住,禁不住一声长叹。

    过了好一会儿,不由得抬手摸了摸道髻上的那一支簪子,思绪一时飘远。

    “爷爷!”

    一道清脆的声音将陆玄从沉思中拉回了神,低头看去,原来是自家小莲儿,小石头也是跟着。

    看着小孙女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表情,陆玄忽然一笑,费了好大劲,弯腰把小莲儿抱了起来。

    “爷爷不在,小莲儿乖不乖啊?”

    陆玄点了点小莲儿的小鼻子。

    小姑娘皱了皱鼻头,低头却看着憨憨的小石头,嘟嘴道:“莲儿可乖了,石头哥哥是不是?”

    看着二小。

    陆玄不自主便露出了笑容来,心情倒是好了许多。

    (还有……)

三十七、碧云神簪今初炼

    碧云簪!

    陆玄本拟需要花费不少时日研究,搜寻杂记之上的讯息,又或是查找一些资料,才能对那木簪有所了解。

    谁料在他归来之后,尝试用百字碑推演,竟也能有所成!

    百字碑本身便是极尽推演,陆玄曾经不少学识、本事都是借着此物习得,只是此前采精法上有些许波折,还以为对于修士之物或许欠缺了什么,哪里想到居然也能成。

    这对于陆玄而言,算是一份惊喜。

    只不过他尝试推演,却颇为耗费心力,不知多少次功夫,才勉强得了几分成效。

    在百字碑帮助之下,他当即便认出了那木簪浮现的三个篆字‘碧云簪’!

    而且这‘碧云簪’三个篆字,并非只是名字而已,经过百字碑推演,陆玄赫然还有收获,其中居然还蕴藏了使用这‘碧云簪’的法门。

    虽说推演起来异常的艰难,不时头晕目眩,仿佛心力耗尽,但终究不是白费功夫。

    面对如此情况,真气被碧云簪吸收的郁闷都消散一空。

    在百字碑的帮助下,他只需将其中的法门掌握,便能顺利的驱使这碧云簪对敌。

    虽说神簪具体的妙用掌握尚且不完全,但也只是时间的功夫,只要掌握在手中,总有完全了解的一天。

    如此自然让人高兴。

    唯一头疼的就是,想要驱使这神簪,需要耗费真气,而且就算他真气处于巅峰状态,若想驱驰碧云簪化玄光对敌,至多能使用两次。

    两次过后,他体内真气便会消耗一空。

    还是有些危险的,而且如果没有徐烟霞留下的采精法诀,就算这神物在前,他也只能空看。

    说来也是有不少感慨。

    当然,毕竟是修行之物,也不是没有折中之法,只需陆玄初步掌握篆字法门之后,渡入多少真气全看他自己,而如此一来,碧云簪威力如何,也就看他自身真气数量了。

    如此一来,哪怕不能似飞剑一般斩敌,比之凡俗武器也不知强到了哪里去。

    总之得到此物,不管怎么说对于陆玄而言都是一次大收获。

    这还不论《山亭杂记》之上蕴藏的其它信息。

    “此番还真是机缘了!”

    陆玄感慨,不过很快也就收敛了心神。

    采精口诀颇为神妙,陆玄本以为自己一身消耗的真气,需要花费不少时日才能够修回来,谁料速度有些出乎他的预料,这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就已经是恢复了大半。

    将碧云簪粗粗祭练过后,陆玄一番修行,真气又见补益。

    这才收工,回到了家中。

    说来这两日也是有些奇怪,本以为张锁儿那边应该会派人来,但这两日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颇有几分古怪,与陆成等人带来的消息完全不同,和陆玄从其他人口中得知的张锁儿脾性,也完全不同。

    陆玄心觉古怪,却也让周云打听了一番。

    才知道张锁儿这两日居然都在家中,闭门不见客。

    陆玄琢磨了一会儿,也没急着让周云他们重新出船。

    不说那一千两白银,在建学堂和购置一些吃用的物件之后,还剩下许多,只说前段时间贩卖渔获所赚到的钱财,就足够江头村和老鳖村的村民们吃用许久了。

    趁着这个时间,陆玄把两个村子的青壮都叫到了一起,却是因为之前的遭遇,认为很有必要提升一下他们的武力。

    不说与张锁儿那等身怀异术的人争斗,至少要让寻常的江湖势力,不敢轻易的招惹。

    陆玄本身便留有传说,回来之后又做了不少大事,更别说老鳖村的人都是因他的缘故,所以才留了一条性命,一个个对于他这个老道士都是异常的敬重,对于他的吩咐,也没人抗拒。

    尤其得闻陆玄要传他们武艺之后,更是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好了。

    身体变强壮些,便能给家里多挣些吃用,哪个不愿意?

    加上有孩子的如今也都在村学里头蒙学了,说不得日后还能教出个文武双全的孩子,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今却得了机会,他们只会感激陆玄的帮助。

    也是因为这个,青壮们虽然年纪大了,只能学一些外家功夫,打磨身骨气力,但是一个个还是异常的努力。

    而周云和石牛几个小时候便打好了基础的,陆玄便找了一门不错的内练心法交给他们。

    众人进度都算不错,虽说内练者一时难以入门,但村中青壮们练武确实也有了一些样子。

    陆玄对此也还算满意。

    如此下去,不需两年功夫,在浔阳之地,江头村就已经有了足够的自保之力。

    陆玄也能放心许多。

    ……

    村中年轻人颇有激情,陆老八这边却因为陆成等人的缘故,有些郁郁寡欢,一来二去竟然病倒了。

    这是心病,加上陆老八年纪也不小了,又不曾习武,到了这个年纪,现有的条件之下,已经是非常衰老了。

    毕竟这年头能活过五十的人都不多,即便陆玄武功在身,却也帮不得多少。

    陆玄也是无奈,可是却不知做些什么是好。

    “咳咳……大玄哥,你也不必再做什么了,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这不怪那些小子,我如今能看到村子发展得好,也是没有什么遗憾了……”

    “我要是死了,你就把我的骨灰撒到浔阳江里……”

    “说这些做什么,你才多大年纪?琢磨这些做什么?好生修养,说不得还有机会看到小莲儿她成亲生子呢!”

    看着床上躺着,面色泛黄,没了多少精气神的陆老八,陆玄的心情很是不好。

    听得陆玄这话,陆老八勉强笑了笑,又是一番咳嗽,道“……说得倒也是,大玄哥你比我还长几岁,如今倒是我这个做弟弟的先受不住了……”

    陆玄闻言,眉头一皱,没有接话。

    “别想这些了,村里的事务还得你来主持,阿云他们还是年轻了,许多事都不懂,等你好些了,还有许多事要你做,你好好休息,莫要胡思乱想!”

    “……”

    一番交流,陆老八有些困倦,睡了过去,陆玄却带着有些沉重的心思,走出了屋外。

    抬头望着天边白云,一时不知所言。

    周云也在一旁,方才的话他都听着,这时却也没有出声打搅。

    “大爷,有人来拜访了!”

    陆玄回过神来,正要吩咐周云照看好陆老八,石牛那憨厚的声音便传来。

三十八、旁门左道隐行踪

    “敢问这位可是陆八爷?”

    不出陆玄所料,来者正是张锁儿的人。

    陆玄仔细打量眼前之人,獐头鼠目,身子微微缩起,双手抱拳,拢入袖中,不见多少江湖气,倒是有几分猥琐,瞧着便是油滑之人,当是个不好相与的。

    不过此人态度倒是恭敬的紧,也没因为张锁儿的名头便在他面前耍威风。

    陆玄先不答他,只问道:“你是何人?来此何意?”

    那人倒也不计较陆玄漠然态度,嬉笑一声便道:“小人白喜,奉我家张老大之命,特来此地拜会八爷,想请八爷醉松楼一叙。”

    “你家张老大?可是张锁儿?”

    “正是!”

    白喜又是一笑,道:“我家老大并无他意,只是听闻八爷乃是浔阳江上有名的老前辈,有意请教一二,还望八爷卖个面子。”

    “哦?”

    “倒是有几分意思,你回去告诉张锁儿,我会去的。”

    陆玄罢了罢手,却是赶客了。

    “如此小人便告辞了。”

    这白喜很是有几分晓事,倒是让人不好多说什么。

    说来此人有些像当年跟在他旁边的黄山虎,黄山虎也是圆滑之人,不过比不似此人这般油头。当然,今非昔比,如今的黄山虎不说也罢。

    ……

    “大爷,此人不是什么好人,那张锁儿只怕也是没怀什么好意。”

    石牛虽然憨厚,不过却并不是蠢笨,只是有些率直,加上跟着周云长大,习惯了听周云的吩咐,也就少了几分主见,心思还是有几分的。

    “无妨,这一关迟早得过,总不好一直因为此人,便坏了计划,此番我一人前去便是,听闻此人颇有几分手段,你们留在家中,勤练武艺,照看好你八公,别的不用多想。”

    陆玄微微摇头。

    “这……”

    石牛想说些什么,他觉得张锁儿不怀好意,当是有几分危险,自然不想陆玄这个大爷独自前去。

    只是细细想想陆玄的话,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正如陆玄所说,以他们的武艺,即便是发生了什么,跟随而去也不过是扯后腿罢了。

    如此一想,也就没再开口。

    此时的陆玄,心思其实不在张锁儿的事情上,如今有了‘碧云簪’在手,对方不知他这手底牌,便是身怀异术,陆玄也有八分把握。

    所以对此此番会面,并不是多么担心,他现下最为担心的,反倒是陆老八的情况。

    虽然不想说,但是陆老八现今的情况,确实是有些不大好。

    陆玄浪荡半生,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行走江湖,自然也是粗通医术,陆老八的身体还是能够看出几分的,衰老身躯,病来如山倒,又没有年轻人那等恢复能力,却是有些不太乐观。

    他先前回乡的时候,想的是自己这辈子执着于修仙求道,忽视了家人。如今见老友多年不见,重逢时日补偿,却又重病,更多遗憾。

    ……

    浔阳镇。

    张锁儿的宅院,后院之中,张锁儿正与一名老道坐在石桌旁。

    能见张锁儿对那名老道十分的敬畏,正襟危坐,哪里还有之前在黄定江面前大剌剌的模样。

    老道士身形清瘦,身着黄袍,头戴高冠,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只那鹰钩鼻子却有些坏了一身气质。

    腰间悬着一个黑色布袋,隐有几分黑气,不似凡物。

    “我今番欲练一口飞剑,得闻此地早年曾有凡人锤炼铁精之法流传,你如今在这浔阳镇也算是有了一分基业,正好得用。”

    “对了,那前人传承之事,你可有了几分线索?”

    “师尊恕罪,弟子有了几分势力,便在这九江之地探寻了好些年头,不过也未有收获,弟子怀疑是不是已经被旁人取走了。”

    张锁儿回道。

    “唉!如此也有可能,此地乃是云鼎山治下,被那些玄门弟子取走也不奇怪,说来此番若非为了祭炼飞剑,为师我也不愿来此,你虽有几分手段,到底不是真有法力在身,便是云鼎山那些人见了,也不会多说什么,为师便不同了,二次斗剑过去不过数百年,我旁门被玄门打压,见面便要低了一头,任人打杀,也是艰难。”

    黄袍老道说着,似乎感慨良多,张锁儿闻言,也不敢插话。

    “不说这些了,此番你动用你如今的势力,好生替我探寻那锤炼铁精的法门,我借之祭炼飞剑,若是得成,这一只六阴袋便赐予你,助你凝练散魂气,日后你也不必在这凡俗之地空耗时光,凡人野兽,魂魄终究还是差了几分,此地又临云鼎山,也不是什么好的修行之地。”

    “待得了那法门,你便随我去南疆修行去吧。”

    “多谢师尊!”

    张锁儿闻言大喜!

    那六阴袋乃是他这一门,专修散魂气的法器,威力如何暂且不说,对于收集魂魄,助他修炼散魂气,却是十分有帮助,若是能得这黄袍道人这一只六阴袋,他或许能少费许多年,便能将自家散魂气修至大成境界。

    如此焉能不喜?

    “师尊,您吩咐下来之后,弟子便已经有所打听了,也是有些收获,您说的那法门据说是与此地浔阳商会有几分关系,其中牵扯到了几个人物,如今见在九江,其中一人便在浔阳镇中,说来与弟子还有几分牵扯,弟子已经命人去接触了,或许会有收获。”

    “哦?”

    黄袍老道闻言,也是有些惊喜,也是没想到如此巧合。

    “如此自是最好不过,那浔阳商会我去接触,此事据闻牵扯到了云鼎山修士,你不好出面,若是被云鼎山之人所知,容易推算到我,你将浔阳镇那人找出便是,过两日我再来寻你。”

    “你那散魂气不过小成,不甚当用,若是寻常武者倒也罢了,对上厉害的人物,终究难见什么成效,这六阴袋暂且予你,若是谋划得成,便是你的了。”

    “你若得了线索,定要将法门打探出来,我在九江郡若是寻得,会亲来找你,如是不成,也会回来,可明白了?”

    “师尊放心!”

    (还有……)

三十九、阴晴圆缺皆自然

    陆玄并不知晓,浔阳镇来了位黄袍老道,不仅是他多年追寻的修行人物,还是张锁儿的师父。

    若是知晓,只怕会心生波澜。

    不过此时的他,更多心思却不在这事上面。

    陆老八快不成了。

    甚至陆玄都还没来得及去镇上见张锁儿,陆老八一夜之间,便已经是弥留之际。

    自他倒下,村子里就有不少人来看他,陆玄也让人给陆成等人带去了消息,不过现如今都没看到人来。

    对此陆玄有些失望,只是却也不好说他们的不是。

    可他看陆老八憋着一口气,始终咽不下去,心里也是有些不太舒服。

    “老八,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跟哥哥我说。”

    陆老八的屋子里,陆玄和陆英就坐在床边。

    余下几个后辈,也都伺候在屋里。

    陆玄握着陆老八已经有些浮肿,能见许多暗斑的左手,低下头去,在他耳边问道。

    陆老八此时已经有些睁不开眼了,嘴巴微微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不一会儿,话没说出口来,嘴角却流出了口水。

    看得陆老八这模样,陆玄还没说什么,一旁的陆英却是有些受不住了,眼眶一红,手一捂嘴,忍不住别过了头去。

    陆玄没有露出什么别样神情,只是小心的帮陆老八擦掉了嘴角的口水,随后勉强笑了笑道:“老八,你别急,我记得你说的,等你去了,把你的骨灰撒到江里头,放心吧,就村口,还能看到你家,你看怎么样?”

    陆玄这话一出,陆老八起伏的胸口眼见的平复了不少。

    “嗬嗬……”

    “阿云他们都是你的后辈,以后烧纸钱也少不了你的一份,陆成那些孩子不成,这不还有阿云他们嘛,你就安心吧!”

    “嗬……”

    随着陆玄这话出口,陆老八喉头一动,胸口瘪了下去,却是已经去了。

    “呜呜……”

    一时间,屋内几个女眷都是忍不住抽泣起来,生离死别,又是一位望重的亲近老人,难免悲从中来。

    几个汉子好些,却也能见眼眶微红。

    都是陆老八看着长大的,情分着实不低。

    “......好了!阿云,大牛给你们八公好生打理一番,你八公的心意你们都听得了,也不必什么棺材,阿云,这几日你便帮你八公守灵!”

    一番吩咐,无人有什么意见。

    陆老八孤家寡人,培养的几个后辈如今因为张锁儿之事已然疏远,便是陆英,也不觉得周云守灵有什么不妥的。

    “......舅舅,陆成那几个人,还要不要通知?”

    走出了房间,周云再去准备给陆老八打理后事之前,问了一句。

    “叫人把消息带去,他们和老八的事情,与我们也无多少牵扯,再怎么我们也不好帮老八做什么决定。”

    陆玄微微一叹:“老八心里其实不怪他们,只是与自己置气罢了,多少也是数十年情分,如今老八去了,想必还是希望看到陆成他们来看他的。”

    “你只让人说老八不在了,旁的也不需多说,来的自然会来,不来的也不必在意。”

    “我明白了。”

    周云闻言,也不多问,他也明白陆老八的死,对于陆玄来说或许不是什么好接受的事情,说起来陆玄年纪比陆老八还大上几岁。

    周云也不知陆玄所得机缘,难免多想了一些,甚至也想到母亲陆英身上,也是不由摇头。

    “对了。”

    陆玄想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啊?”

    周云正要去拿家伙什,听得这话转回头来。

    “罢了,没什么……”

    陆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本想说让周云好生安抚陆英,只是仔细想想,妹妹陆英比他看得透的多了。

    而且这本也是他该做的事情......

    ......

    陆老八的事情虽然有些突然,但他这年纪,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已然算是老了。

    是以江头村中虽然多了几分悲伤气氛,却也不甚严重。

    陆老八这情况,在村民们看来,甚至能说是寿终正寝。

    一夜过后,按着寻常老人死后的后事安排,周云也妥善处理上了。

    陆玄本身也对道门的超度法事有不少了解,曾经混迹江湖,还借此混过几顿饭。

    让他替陆老八做法事,倒也是绰绰有余。

    若是陆老八黄泉有知,说不得还会挺得意。

    想到这,正在为陆老八颂念度人经的陆玄,不由微微摇头,倒是少了几分哀伤。

    说起来,以陆老八的性子,若是真的到了那等走都走不动的年纪还不死,反而会更为痛苦,这下去了,倒也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法事拢共七日,一日不得停,为此陆玄也放下了张锁儿的事情。

    ……

    陆玄这边能坐定,张锁儿那边却是有些坐不住。

    放在往日倒也罢了,他有的是时间消磨,但此番却是不同,涉及自家师父以及道途,却不好轻慢。

    师父那边至多也就是两三日的功夫,当能从浔阳商会了解一些情况了。

    若是没有多少收获,回到浔阳镇也就是这两日。一旦见他一无所成,慢说那一口六阴袋会不会赐予他,只怕不训斥都是好了。

    眼看十数年修行,好不容易得了如今机会,能跟随师父身旁修行,张锁儿如何愿意错过。

    “白喜!”

    想到这里,张锁儿唤来了白喜。

    “你那日亲见了陆老八么?他亲口答应了?”

    白喜慌忙前来,得闻此句,又见张锁儿面色不大好看,惶恐道:“小的确实见了陆老八,其人也是亲口答应来醉松楼拜访的,张老大您是知道我的脾性的,便是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欺瞒老大您啊!”

    “那你说,为何今日都不见人?我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不管你什么法子,需得将人给我请到此地,不然你日后也不必在我跟前晃荡了!你明白了么?”

    “小的明白!明白!”

    白喜惶恐的很。

    他在外头仗着张锁儿的名头给自己捞过不少好处,若是让人知道张锁儿不再庇护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一想到那结果,白喜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没了……大家中秋节快乐!)

四十、小人来请风将至

    “八爷!还请救小人一命!”

    白喜再次来到江头村,虽然奇怪怎么才两日的功夫,村子里就办上了白事。

    也不太明白‘八爷’怎么还会做法事,但这却不妨碍他为了自家性命,用尽本事。

    一见得陆玄,他便慌忙下拜,做足了态度,不住的恳求。

    白喜如此行事,不说他人,便是陆玄一时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本见他带了几个人手,还以为是威胁。

    是以陆玄才出来见他,不然早让人拦在外头了。

    谁料他居然如此态度。

    “是你?怎么又来了?你这又是何意?”

    白喜此人颇有几分意思,似乎丝毫不觉得自家带来的这几个人有什么用得上的,听得询问,张口便一五一十的将张锁儿的要求说了出来。

    当然,其中少不了添油加醋。

    陆玄皱眉。

    这张锁儿看来还真有几分霸道,见没人赴约,便再次相请,全然不管受邀之人是否有理由。

    “......我并非是你要找的‘八爷’,怕是帮不得你。”

    张锁儿的事情,在陆玄眼中可没有给老兄弟做法事来得要紧。

    即便是要去见张锁儿,也不是这个时候。

    白喜闻言,有些傻眼,他或许想过陆玄会拒绝,但哪里想到陆玄会如此回答?

    事实上对于陆玄的身份,他倒也不是没有怀疑,毕竟瞧着和旁人口中的陆老八形象不大相似。

    只是他并不知道陆玄这么一个人回到江头村的消息,也不认为江头村如此气质的还有第二个,难免就把陆玄认成了陆老八。

    谁知道这第二次来,陆玄居然不认了?

    白喜虽然放得下脸面,但是得了陆玄这么一句话,难免也有些恼火。

    只是一转眼,看到因为丧事而聚拢在一起的江头村青壮,尤其是其中还夹杂几个模样怪异的老鳖村村民。

    再大的不快却也压了下去。

    “......嘿嘿,八爷,您莫和我这小辈开玩笑了,还请您救上一救!”

    白喜讪讪一笑,依旧恳求道。

    陆玄闻言,微微摇头,指着那挂了白布的灵堂,问道:“那是我一个老兄弟,也是你们口中的八爷,如果你们硬要老八跟你们去见张锁儿。说不得你们只能亲自去下面请了,老八去的也还没几日,你们还能赶上。”

    “怎么,要不要我叫人帮忙送你们一程?”

    陆玄的语气平淡的很,听在白喜的耳中,却如同霹雳。

    他缩了缩脑袋,明白眼前的陆玄只怕真的不是陆老八了。

    而陆玄未曾赴约的原因,看来也是因为这一场丧事。

    “看来你也该想明白了,我现下没有功夫为了那点小事去见张锁儿,你回去告诉他,真要是将那乱七八糟的规矩看得如此重要,便让他亲自来江头村给我兄弟上一炷香,到时候我会坐下来和他好好谈谈的。”

    陆玄说完这话,又是罢手赶人。

    “老前辈既然不是八爷,那还请前辈赐下名号?小人回也好向张老大禀报。”

    白喜知道今日只怕事情是办不成了,只能折中询问陆玄的名字,也算是让张锁儿能有个目标,省得都把事情怪罪在他的身上。

    陆玄闻言,倒是没有拒绝,他迟早会和张锁儿对上,不过早晚罢了。

    若是难免争斗,现下放出自己的名号,对方必然打探,如是知晓他归真武者身份,说不得自持异术,会有所轻视,

    如此对于陆玄却是好事。

    于是道:“吾名陆玄,你把这名字告诉张锁儿便是。”

    “原来是……”

    白喜闻言,细想一会儿,当即想起了陆玄究竟是何人,有些吃惊。

    正要奉承几句,却发现陆玄已经回身进了灵堂了。

    有心追过去再问,看着周围一个个把视线都放在他们身上的青壮,咽了口唾沫,还是老实退走了。

    ......

    “陆玄?!那老道士真是这么说的?”

    浔阳镇,得了消息的白喜马不停蹄的把话带了回去,将自己的经历仔细说了一遍。

    其中重点描述了陆玄的难缠,以及陆老八已经死了这件事情。

    “应当错不了,那老道士不是俗人,我看江头村那些人都对他颇为敬重,再者江头村这地方,除了陆老八和陆玄,早年也没听说过出过什么厉害人物了。”

    “有几分道理……”

    张锁儿面上能见几分喜色,似乎还有几分激动,看得白喜有些莫名。

    “这一次你做的不错。”

    转过头来,得到这赞赏,更是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同时心里没有多少高兴,反而生出了一些担心。

    觉得张锁儿是不是又要有什么麻烦的事情要他去办,所以才是这个态度。

    不过这一回却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这一次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亲自处理。若那人真是陆玄,我回来会给你奖赏!”

    “吩咐下面,给我备船!”

    张锁儿的态度,实在有些出乎底下人的意料,尤其是对于白喜这种对他这个老大还算了解的人来说,更是一头雾水。

    “莫不是张老大和那老道士还有什么牵扯?”

    白喜心中暗付,琢磨了一会儿,眼睛一亮,他却是想起了张锁儿曾经被异人收做徒弟,得了传承的事情来。

    旁人不知这件事情的真假,他们这些亲近人自然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

    不为其他,就因为他们看到过张锁儿出手。

    明明打斗正激烈,突然间一口黄气吐出,对手便仿佛被什么东西炸了一般,留下一道骇人的致命伤势,很是可怖。

    事实上也是因为张锁儿的这门本事,他虽然不大管事,底下的人也不太敢有什么异心,就怕被那门异术弄死了。

    这年头,对于常人而言,死于奇奇诡诡的手段,比直接让他们死于刀剑之下还要难以接受。

    且不说这些,却说白喜念头一转,将张锁儿如此激动的原因放在了陆玄身上。

    倒不是真的知道了什么真相,却是以为陆玄就是那传授给张锁儿异术的异人。

    尤其想到陆玄一身道人打扮,且对张锁儿也浑不畏惧的模样,更是觉得自己没错了。

    心下倒是暗叹,琢磨是不是想法子和陆玄搞好关系,若是能拜人为师,如同张锁儿一般学得一门异术,岂不美哉?

    “白喜!你在想什么?”

    正畅想着,一道冷声响起,把白喜拉回了现实……

    (还有……)

四十一、灵堂奉香别有意

    “原来是老道长!”

    初初一见,张锁儿便认出了陆玄正是当日在黄府门前所见过的那名老道士。

    先是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又恍然,他知道黄山虎当年跟随过陆玄,陆玄回到浔阳镇之后,上门去拜访,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陆玄早知当日黄府所见的人便是张锁儿,倒是没什么意外,微微点头,算是见过。

    “张老大是爽快之人,难怪能在浔阳镇闯下如此名头,前番阁下相请,老道亲友故去,未能应邀,倒是有些失礼了。”

    不管心中如何作想,陆玄面上还是客气的。

    “是晚辈考虑不周,也怪不得前辈。”

    张锁儿笑笑,态度却也还算和善:“对了,听闻八爷故去,却不知灵堂何处?八爷也算是浔阳江上的老前辈了,晚辈该当上一炷香才是。”

    “请!”

    陆玄略有几分诧异,以他的心思,多少能够看出张锁儿来得如此之快,定然不会是为了江头村渔获生意这种小事,尤其是二人见面之后,张锁儿大部分注意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这其中定然是有古怪的。

    陆玄为此多了几分警惕。

    “咦?”

    而就在陆玄转身,要引张锁儿去灵堂的时候,眼角忽然注意到张锁儿腰间的一口灰扑扑的布袋。

    若是常人见了,定然看不出什么不同,但是陆玄前番才得了碧云簪,却瞧出了几分不对。

    “这是……法器?”

    陆玄眼睛微眯,没有多看,不过心中更多了几分心思。

    陆玄看到的那袋子,自然便是黄袍老道借给张锁儿的六阴袋,正是因为这法器主人并非张锁儿,张锁儿得到之后,不过草草祭炼,得以使用,其上法器气息不能隐去,所以才被陆玄看了出来。

    正常情况下,似陆玄这等还未正式踏入道途的人,轻易却也看不出别人的法器。

    至少张锁儿便看不出陆玄头上的碧云簪是法器。

    ……

    入得灵堂之中,张锁儿给陆老八上了一炷香,对于陆老八,他自然没什么在意,死与不死与他关系都不大。

    只不过听闻陆老八是寿终正寝,还是有些感慨,也更加坚定了弄到师父所说的炼铁法门,跟随师父去往南疆专心修道的意思。

    不然要是继续在浔阳镇这地方打混下去,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将‘灭魂散魄玄光’练成,踏入道途。

    只要不能入道,他依旧是一个凡人,寿命也与常人也没什么不同。

    接触过修行者,尤其还拜了师父,他自然是不甘愿如此蹉跎的。

    所以上完香之后,张锁儿的心思多了几分浮躁,开口便相请陆玄觅地谈话。

    陆玄没有拒绝,张锁儿既然来了,总得把事情解决,况且他也看出了,对方别有来意,不弄明白,也难安心。

    能让对方如此态度的,显然不是什么小事。

    果然,等二人来到一处静谧之地,退散左右之后,张锁儿直接道明了来意,确如陆玄猜测,并非是为了江头村渔获生意的事情。

    “不瞒道长,此番晚辈到此,并非是为了那无谓的规矩,而是另有所求。”

    张锁儿开门见山,陆玄眉头一挑,做惊讶道:“哦?张老大不是为了那渔获生意而来的么?老道还想就此事与张老大讨论一二呢,若非此事,却不知张老大所来何意?”

    “晚辈也不喜那些弯弯绕绕。”

    张锁儿微微沉吟,却道:“听闻如今九江郡中浔阳商会,早年乃是前辈创建,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这是昔年旧事,说来老道也不曾帮到什么,不过是提过一些建议罢了,从中得了些好处,那商会所属乃是刘家,与我关系到是不大,却不知张老大问此所为何事?”

    “可是有什么生意要和浔阳商会合作?若是如此,只怕张老大是来错了,现如今这浔阳商会与老道可没什么关系了。”

    陆玄笑了笑。

    “是也不是。”

    张锁儿继续道:“听闻当年浔阳商会乃是以武具兵器起家,有一门厉害的冶铁法门,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陆玄闻言,摇了摇头:“虽不知张老大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不过此事多是谣传,当年浔阳商会是靠了刘会主的本事才起的家,贩卖的倒是兵器武具,不过那些都是匠人的本事厉害,具体我却不知,至少老道并未听闻过什么冶铁法门。”

    “老道不知张老大问此事是要做些什么,不过这消息却是有些虚了,若真是有那等厉害的法门,浔阳商会又何止如今模样?想想便能明白其中真假。”

    “这事情我帮不上什么忙,你我不妨还是说说那浔阳江的规矩,老道听人说,如今这规矩乃是张老大定下的,依老道看来,却是有几分不妥。老道本想向张老大请教一二,只不过事务缠身,一时不得空闲,正好今日张老大到此,倒是正巧。”

    陆玄却不就浔阳商会的事情多说,而是把话题转到了渔获生意之上。

    他这话一出,仔细观察之下,能够看出张锁儿有了几分不耐。

    不过还算是能够沉得住气。

    “这些都是小事罢了,若是道长有意,晚辈回去之后,便可吩咐底下人改了这规矩,却也算不得什么。”

    张锁儿声线一沉,目光灼灼,看着陆玄,道:“所谓无风不起浪,既然有次传说,想来那冶铁之事也该有几分因由。前辈也不必敷衍我,我也不瞒前辈,我此来便是为了那冶铁法门,前辈当年既然是浔阳商会的创建者之一,必然有所了解,还请前辈指点一二,晚辈感激不尽。”

    言罢,又见陆玄摇头,却是不等他开口,便继续道:“晚辈自认礼数皆足,前辈也莫要糊弄我才好。有些话虽然不想明说,但晚辈年轻气盛,若是前辈一味推诿,却也莫怪晚辈不客气。”

    “前辈虽是浔阳老人,当年更是风云人物,但只怕不太明白如今的浔阳镇是什么情况。只一句话,晚辈虽然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但若想让哪一个村子鱼米无收,还是能轻易做到的。”

    “哦?看来张老大倒是当真霸道!”

    陆玄淡笑,似乎并不是很在意张锁儿的态度。

    张锁儿见此,眉头微皱,只是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见陆玄一笑,忽指头顶道:“张老大,你瞧我这是什么?”

    嗯?

    张锁儿闻言,下意识转头看去,眼眸当即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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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神簪初试显威芒

    “着!”

    陆玄漠然声音一落,面带惊愕的张锁儿眼中,只剩一抹碧光!

    哧!

    细微声音响起,碧云簪已然穿透张锁儿眉心,自其后脑而出。

    噗通!

    下一刻,肉身倒地,再不见半点声息。

    “失礼了!”

    见得这一幕,陆玄站定半晌,这才稽首一礼。

    他并不觉得自家偷袭有什么不对的,江湖浪迹,他又岂止是旁人眼中的和善老道?若真是如此,哪还有他今日?

    事实上在陆老八死后,陆玄便已经生出了快刀斩乱麻的心思,周云等人手段到底还是稚嫩,陆老八一死,他若是再出了个什么意外,难说村子会变成什么模样。

    人生于世,争斗如斯,不外乎一点私心而已,陆玄暂且还逃不出这一规则。

    同样,哪怕求道,他也不认为修士会有什么不同,不过站的更高,眼界更宽,看得更远罢了,除非圣人,哪个又能没有私心?

    当然,陆玄倒也不认为自己做的就有多么的对,若非无奈,谁轻易又会生出杀心呢?

    “还是逃不过这一遭……”

    张锁儿问及冶铁之法,陆玄便知此事不好善了了,若只是那渔获生意,倒还好说,但冶铁之法,自刘仁豪所言,牵扯可是不小。

    尤其张锁儿还带了一口法器,显然也是来者不善,以陆玄经验,便是早先没有杀心,又岂不知先下手为强的道理?

    不过他心中也无多少高兴就是了……

    正在陆玄琢磨如何处置张锁儿尸首,也庆幸张锁儿或许对自己实力自信,此来并未带着手下的时候,张锁儿腹中一鼓,忽然口鼻大开。

    陆玄见此,心下一跳,却是退开几步。

    不过张锁儿倒也没有活过来,只是那口鼻之中,忽然吐出一口黄气,直直往天上打去,一声嗡鸣,盘桓半晌,仿佛失去了根源,却是渐渐散去了。

    陆玄多少有几分猜测,知晓这一口黄气怕就是旁人所说的那什么异术

    他虽然知道张锁儿有异术在身,却不知是如此形势,若非先出手打出了碧云簪,张锁儿有意行凶,口中吐出这一口黄气的话,他或许也无法应对。

    其中说来倒也有几分运气。

    这一番变故,陆玄顿了半晌,见张锁儿尸首终无变化,这才稍松了口气。

    转而又将注意放在了张锁儿腰间的那一口瞧着像是法器的袋子上。

    也不急着上手,大袖一挥,只将那口袋扫落,推至一旁,随即在张锁儿身上摸索了一会儿,再无他物,这才作罢。

    不过也不再看那口袋,由得它待在地上,琢磨了一会儿,见得一旁有一只小虫,便将它丢了过去,并无异样,这才将口袋捡了起来。

    入手触感仿佛绸缎,颇为丝滑,却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么破落,颇有几分奇妙。

    真气微动,也能感觉手中这袋子有些不凡。

    陆玄没有急着研究这口袋,转而却是去把周云和石牛过来……

    ……

    张锁儿的死,短时间内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波澜,盖因他修行缘故,时常神出鬼没,加之脾气古怪,他不自己亲自露面,手底下的人也没有敢无故去找他的。

    现下虽然出了江头村这么个意外,但浔阳镇实际上势力分明,轻易很难有什么波动,短时间内又哪里会出现什么大事。

    以至于陆老八下葬都过去了好些天,江头村也渐渐又恢复了自家渔货生意,竟然也没人发觉什么不对。

    或许有头脑精明些的喽啰看出了些不对,不过还是那句话,张锁儿不发话,谁又敢胡乱行动。

    陆玄到是因此,得了安宁。

    他也不知张锁儿还有一个师父在九江,不然只怕不能如此淡然。

    “这法器该如何才能运用?怎么与碧云簪半点都不相同?”

    陆玄得了那一口布袋法器,本以为能像祭炼碧云簪一般,借助真气驱使,即便没有法门,也能稍作了解。

    但是他尝试以真气渡入,却发现这布袋根本不给反应。

    多少有些无奈,不过倒也有了几分猜测,琢磨自家能够炼化碧云簪,和徐烟霞所留水经注怕是还有几分关系。

    毕竟是出自一人,同根同源之下,能够让他得以运用也能理解。

    而且他也想到了当时在河神神殿之时发生的事情,或许就是因为自身水经注真气的缘故,才会有那等异变。

    若他所料不差,倒也是别有缘法。

    既然暂时无法入手,他也就将那布袋法器收了起来。

    慢说他如今最重要的是突破先天,即便不是,手头碧云簪也不过初步祭练,还不知需要多少时日才能完全掌握。

    甚至就陆玄接触下来,他都觉得自己要是一直维持在归真境界,或许这辈子都很难将碧云簪真真炼化。

    如此情况之下,他自然知道自己该如何取舍。

    倒也不好贪功。

    说到先天,陆玄倒是感觉自己离那最后一步已经不远了,本来倒也没那么快,只是获得了碧云簪之后,他时常借助百字碑推演祭炼此宝。

    真气消耗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便又借助水经注采练精气的法门恢复,如此往复循环,真气进境一日千里。

    蜕变更是非比寻常。

    说来他倒是为此有不少的感慨。

    他行走江湖这半生,见过的厉害人物也算不少,本身也是有些奇怪,这世上既然存在修士,按理来说机缘不该如此之少。

    譬如如他一般,奇遇甚么法器之类的事情应当也有发生过才对,怎么从不见武者动用过奇物。

    现如今到时有些明白了。

    寻常武者拼斗,不过借助真气催化内力,本身真气并不会有多少消耗,但法器却是不同。

    光是祭炼便需实打实的消耗真气,此外初步掌握之后,也需真气驱使,常人真气储量本就有数,即便身处壮年,恢复也是异常艰难,没有采精口诀这等妙术,又有几个能够御使法器的?

    摇了摇头,陆玄很快收束心神,将思绪放回自身,感应体内情况,对于自己突破先天的时日,也已有了几分推算。

    “应该就在这几日了……”

    (还有……)

四十三、贵子并非总纨绔

    九江鱼米之地,虽多数百姓都是靠捕鱼为生,但良田也是不少。

    只是大部分良田都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许多百姓也只能是租地为生。

    黄家发迹如此,手底下除了一些生意之外,自然也有着不少的良田。

    浔阳郊外,正有一处农庄,是黄家的资产。

    临山近河,却是极好的地段,一眼望去,良田百千。

    天光将亮,已然有不少农人在犁田,为了将至的春种做准备。

    “黄修,你今日的任务便是和那些庄户一起犁田。”

    农庄一处小院之中,大汗淋漓的黄修放下手中的石锁,还未得喘息的功夫,便听到了一个让他瞪大了眼睛的消息。

    “我?和那些破落户一起犁田?伍老头,你没搞错吧?”

    黄修转过头去,瞪着坐在后头厅堂门槛处,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一名老汉,感觉老头是不是脑子有病了。

    他这段时日没少被老头折磨,不过有黄定江耳提面命,又有黄山虎发了话,他也不敢反抗,勉强还是承受了下来。

    每日打熬身躯,不得一时空闲,自小都没有这么苦过。

    这倒也罢了,他是练过武的,也有基础在,知道要想有所成就,得到父亲和爷爷认可,这一关总归逃不过。

    但他却没想到老头居然要他跟着下田?

    “你不去也成,我自会把这事儿告诉黄定江。”

    老头垂首抽着烟,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

    听到这话,黄修脸色一变,随即便是发苦,他别的不怕,就怕父亲黄定江,上回从江头村回来之后,没少被训斥,也挨了不少打,现在还有阴影,要是让父亲知道他不听话,指不定还有什么事情等着他。

    这农庄已经是他这辈子待过最苦的地方了……

    想到这个,黄定江有些恨恨的看了老汉一眼,最后还是没有反驳。

    说来他对这个老汉也不熟,来到这农庄的时候才是第一次见面,当时还以为父亲是让他跟什么前辈高人习武,那里想到就是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农家老汉?

    自然是不太上心的,不过后来被狠狠的折磨了一番,渐渐也不敢再炸刺了。

    “不会犁田就去和其他人请教,你要是还有几分脑子的话。”

    老汉说完这话,提着烟杆,负手便走入了屋内,却是看也不看黄修一眼。

    “呸!”

    黄修也不说话,面色大不好看,等到老汉走入了屋内,才吐了口唾沫到地上。

    “还这么有力气?那就再举一百次石锁再用饭!”

    淡漠的声音从屋内传来,黄修脸色一僵。

    ……

    “小哥,你是新来的庄户吧?我看你没做过什么农活啊,你这可不成,来,你看我……”

    黄修穿着和普通农汉一般,这些时日经过打磨,也是肌肤黝黑,模样狼狈,倒也没人认得他是黄家的少爷,看他独自在那里琢磨手中的犁耙,还有老人指点。

    见他没什么好脸色,也不在意,气氛倒是和谐。

    “……”

    黄修虽然有些纨绔,脑子到是不笨,加上练武,本身气力不小,实际倒也不比这些常年混迹田地的农汉来得差,只是没有技巧,所以显得笨拙,指点之下,总归还是能学会。

    在老农的指点下掌握了手段,张了张嘴,一个谢字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他本是不大瞧得上山民农汉的,往日都是一口一个泥腿子、破落户,只是如今心中却有几分复杂,毕竟就是他口中的泥腿子帮了他。

    不过他却不知道,自己在田地里劳作的一幕,全都看在了黄定江的眼中。

    “修儿顽劣,此番辛苦老伍叔了。”

    看着黄修在田地里的模样,黄定江眼中能见欣慰。

    “这小子还算经得住打磨,过不了多少时日,便能练成真气,鱼龙百变我也可以交给你,届时我便不再欠黄山虎什么了。”

    黄定江身旁的,正是那名调教黄修的老汉。

    也即是黄山虎所说过的老伍。

    老伍并没有接黄定江的话,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

    黄定江一时不知如何接话,老伍的存在,实际与黄家的崛起颇有几分关联,其中牵扯到的事情极为复杂,不过两方之间情分其实并没有多少。

    这事儿真论起来,还得说到陆玄身上……

    “父亲说过,老伍叔你并不欠我黄家的,您什么时候想要离开,其实随时都可以离开,说来还是我黄家欠您颇多……”

    稍作思虑,黄定江回道。

    “陆头是在江头村么?”

    “额……陆前辈如今正在村中。”

    对于老伍跳跃的话题,黄定江反应倒还算快。

    “可还康健?”

    说起陆玄,老伍面色看上去多了几分波动。

    也第一次转过头来看着黄定江。

    黄定江自然知道老伍和陆玄之间的关系,事实上也是因此,对于之前黄山虎提议让黄修来农庄锻炼的事情,他才有些不太同意。

    因为他清楚,老伍一旦知道陆玄回来的消息,他黄家必然是留不住人的。

    虽说这些年,已经很少有事情要劳烦老伍出手了,不过但凡是老伍出手的事情,对于黄家而言,都不是什么小事,他自然有些不太情愿的。

    虽然他在老伍面前表现得十分客气,但心里想法还是有些不同。

    当然,经过黄山虎的一番话之后,他也明白人是迟早留不住的,与其如此,趁着此次机会弄些好处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不过说起来,老伍似乎早清楚他的想法,又或者自有几分念头,得到他带来陆玄的消息之后,便自己提出了《鱼龙百变》的事情……

    黄定江也知道老伍想听什么话,于是道:“陆前辈看上去比我还强健多了,浑不似个如今这个年纪,说来晚辈不自量力,还与陆前辈交过手,不过只数合便被拿下了,呵呵……”

    “数合?当是陆头让了你,以他的本事,这么些年过去不知何等厉害,真要用了劲,只怕你一合都接不下。”

    说起陆玄,老伍面色红润,眸中多了几分锐利,似乎想起了昔年旧事。

    “呵呵,老伍叔说得是。”

    黄定江心中虽然有几分不以为然,但还是附和了一句,他知道旁边这个老头的脾性,不好对着来。

    这边儿子还需对方调教,武功也还没拿到手,他这种利益至上的人,自然知道如何表现。

    (今天没了……)

四十四、玄关一叩破天门

    浔阳江畔。

    一方青石之上,陆玄盘膝而作。

    大河滔滔,风声猎猎,陆玄安然静坐,老面清宁,气息绵绵,仿若垂朽雕像,不见半点波澜。

    与此不同的是,此时的陆玄体内,却是声势滚滚!

    一身水经注真气,如同大江大河,流转四肢百骸,复返周身经脉,汇聚任督,通达九窍,直叩玄关!

    轰!

    倏忽间,白首扬起,一声长啸。

    一时间风声大作,元气动荡,直朝陆玄老迈身躯涌去,冲刷其身。

    元气之中,陆玄身躯眼见得挺拔起来,白发苍颜,却是意气风发,仿佛重回少年。

    却正是玄关一破,先天自成:

    半生寻道多穷阻,甲子经年路未成。

    而今一口冲霄气,九江行脉破天门!

    “数十载蹉跎,终是见了这先天至境……”

    陆玄一声长叹,不觉已是老泪纵横。

    定定半晌,望着这大河滚滚东去,陆玄长身而起,足尖轻点,终是飘然而返。

    ……

    回到家中,陆玄便察觉几分不对。

    若是放在之前,他或许还不会有这么灵敏的感觉,但是今日却是不同,突破先天境界之后,似乎便生奇异灵觉。虽然他还未踏入院子,隔着房子也还有数十步的距离,但却能够察觉到家中如今有几个生人,大略又是什么个情况。

    尤其是对于熟悉的人,更是轻易便能分辨。

    而如今在他的感应之中,妹妹陆英、小莲儿、周云媳妇小翠都在家中,这自然没什么不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屋内还有第四道气息。

    绵长遒劲,分明是个武道高手,决计不是周云等一干小辈,只可能是外人。

    陆玄感应至此,心下微沉,担心是有什么麻烦找上门了,不过还算沉得住气,他能够感应到妹妹三人的状态都没什么不好,想来暂时还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没犹豫,径直走入院中,没打招呼,飘然而入屋内。

    “英儿!”

    他回来的突然,如今实力再做突破,更是悄无声息,竟是没有一个人察觉。

    等到反应过来,他已经是走到了陆英的身边。

    “哥,你回来了!”

    陆英年纪老了,反应更慢些,等到陆玄站在身旁,才欣喜出声。

    陆玄点头微笑。

    “对了哥,家里来了位老朋友,是来找你的。”

    看到妹妹没什么事情,小莲儿也是老实跟着奶奶,小翠的气息更是在厨房,这才放下心来。

    老朋友?

    听得妹妹这话,陆玄这才看向了屋内的另外一人。

    “陆头!”

    就见一名黑脸老汉映入眼帘。

    见陆玄转头看来,那黑脸老汉‘蹭’的一下,便站起身来。

    面上有些红润,双眸更见些许润色,似乎十分激动。

    老汉身形不高,不过却异常挺拔,穿着一件粗布衣服,全然老农打扮,粗厉的面上,满是皱纹,能看出风霜磨洗的痕迹。

    陆玄听得对方称呼,心下一怔,定定看了一会儿,眼前老汉虽然有些陌生,但听得声音,他却又觉得有几分熟悉。

    不经意间,扫到那一双与老汉农气质完全不搭的修长双手,脑中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你是……老伍?”

    ……

    “陆头!你终于是回来了,兄弟们一直都在等着你,你这些年都去了什么地方,怎么也不让人带个话回来?当年好些个兄弟都想跟你一起走的……”

    陆玄和老伍坐在火炉旁,小翠给他们两个老兄弟温了壶酒,煮了点下酒小菜。

    老伍喝了点酒,能看出还是很激动。

    “一言难尽,我这些年一直在外浪迹,也没个稳定的落脚之地,你们又都是有家室的,总也不好跟着我这孤家寡人到处浪荡,所以……对了老伍,我还没问呢,你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与老兄弟重逢,陆玄心中也有些激动,不过欣喜过后,看着老伍这完全大变的模样,却也升起了许多疑惑。

    与黄山虎和刘仁豪这些人不同,老伍是他真正的亲近人,当年与老鳖村出身的小武,正是他的左膀右臂。

    说来当年他们两人跟在他身边,还得了个诨号,小武唤作‘黑鲤’,老伍则被唤作‘锦鲤’,二人跟在陆玄身边,又有‘双鲤’的美称。

    二人名号各有几分来由,除了二人都善水之外,小武‘黑鲤’的名号是因为他鳖化之症,整个人本身有些浑黑,此外性格冷漠,手段又狠,时常都是黑着脸,所以被好事者如此称呼。

    而老伍则有几分不同。

    老伍本名伍杰,本是书香门第出身,只不过是个私生子,因后宅争斗,母亲被人赶了出来,后来流落江湖,老伍一番因缘际会,便跟着排帮的老大混,因为模样俊美,又有本事,之后还娶了排帮老大的女儿,做了人家的女婿。

    说来与陆玄还是不打不相识,算是意气相投。

    当年陆玄刚在药铺之中混出点模样,有了几分地位,却因为太过锋芒,难免被人针对,干脆便自己出来干,起先便是琢磨做渔获生意,于是和排帮起了冲突。

    当时正是身为排帮老大女婿的伍杰来处理。

    二人不打不相识,渐渐成了好友,后来陆玄逐渐起势,老伍是个直率性子,干脆放下了排帮的生意,和陆玄混迹在了一起,还因此与老丈人闹了个不痛快。

    不过再后来陆玄声势不小,倒是和排帮有了不少合作,也就逐渐和睦。

    老伍正是因为模样俊美,运势又颇为不错,才得了个‘锦鲤’的诨号。

    模样好看到让人取了外号,足见当年的老伍,到底是何等风姿了。

    但是出现在陆玄眼前的老伍,却已经成了一个常年混迹田间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寻常老农,模样大变,半点都不正常,如何不让陆玄疑惑?

    心中甚至还有些不太好的想法……

    老伍闻言,微微一怔,随后却是混不在意的笑了笑,道:“人老了,总会变化,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陆头你这不也是变了模样么。”

    陆玄闻言,看了老伍一眼,摇了摇头:“老伍,和我你也还说这些话?莫不是不认我这个兄弟了?”

    (还有……)

四十五、人世无常多坎坷

    “……说来这些也都没什么,终究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我身上也无半点担子,倒是轻松得很。”

    在陆玄目光之下,老伍终究还是将自家遭遇说了出来。

    陆玄听后,一时默然。

    不是不想说些什么,只是此刻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

    与老伍的遭遇相比,他所谓的浪迹生涯,已然算不得什么。

    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大概勉强能概括老伍的经历。

    陆玄离开浔阳镇之后,他的势力便在旁人的针对之下,分崩离析。

    如此倒也没什么,他手底下的人,多是有本事的,尤其是老伍等几个亲近人,能力极强,即便没了陆玄带领,跑去别的地方,也能混出个模样。

    就好比黄山虎,他就算是一个摆着的例子。

    更别说老伍本身还是排帮的女婿,就算势力不在,也可以回去主持排帮,总能有一番发展。

    不过世事总无常,造化多弄人。

    正逢浔阳镇换了位大老爷主事,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尤其这位大老爷还是有几分背景,来到浔阳镇便是专门为了做出几番政绩的情况下。

    风波骤起。

    浔阳镇这等地方,也少匪患,哪里能做出政绩?还是得从民生下手,于是大老爷便将注意打在了浔阳镇这有些混乱的江湖局面上,开始了肃清。

    因为与陆玄的牵连,排帮本身就受到了些许波及,遭受不少排挤。

    此事之中,便被人推出,成了这大老爷杀鸡儆猴中的那只‘鸡’。

    排帮于是步了陆玄势力的后尘,一夜崩塌,如此浔阳镇江湖势力,也知道这位大老爷的本事,再不敢与之做对。

    纷纷配合起来,只希望早些将此人送走。

    说起来,浔阳商会和黄家的起势与此事也有着颇深的关系。

    想出政绩,肃清了江湖势力不过开始,重要的是后续。

    这种时候,就需要有人站出来做事了。

    刘仁豪和黄山虎便是在这种时候搭上的浪头,他们都是聪明人,或者说浔阳镇如他们一般聪明的人不少,但有资本的没有几个,二人恰在其中。

    如此一番变故,二人便都得了官府的支持。

    只说这凡人俗世,但凡是与官府牵扯上的生意,就没有难赚钱的。

    刘仁豪与黄山虎的崛起,也就不足为奇了。

    话有些扯远,回过头来,只说老伍。排帮被打灭后,他岳父见半生心血毁于一旦,气急攻心,直接撒手人寰。

    夫人更是因此得了心病,日渐虚弱,那时的老伍,也是受了重伤,还差些毁了容貌,正是破落时候,他也不愿牵连一帮老兄弟,拒绝了兄弟们的帮助,为此过得十分艰难。

    就在这个时候,黄山虎搭了把手,他与官府有关系,也渐有了几分声势,倒也没人愿意为了一个已经半废的老伍和他作对。

    于是老伍便带着夫人孩子在黄家的一出庄子上生活了下来。

    后来因为他夫人因为伤了根本,早早便去了,只留下他和十二岁的儿子留在世上。

    只可惜没了夫人的调教,他本身也没怎么带过孩子,不大会教,一来二去儿子伍明走上了歪路,竟然和镇上的小混混们混迹到了一起。

    夫人亡故,老伍对儿子颇有几分期盼,自是不想看到这这种情况的,怒急之下,将儿子好生打了一顿,伍明为此离家出走。

    等老伍再得到消息的时候,伍明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原是他受不住气,投河自尽了。

    当时老伍差点就没气晕了过去……

    家破人亡,老伍本有死意,只是他平生就不是一个喜欢欠人东西的,黄山虎帮了他不少,他便想还了这情分。

    时光斗转,如此便是数十年过去,也就有了现在的模样。

    “说来那《鱼龙百变》还是陆头你帮着完善的,我给了黄定江那小子,却还没问过你的意思……”

    老伍忽而提起了一件事。

    “这当得什么事?给了便给了吧,本就是你自家的东西。”

    所谓《鱼龙百变》,是一门内功心法,乃是排帮老大的一门功夫,本也不叫这个名字。老伍成了排帮女婿之后,便得传授了这门内功,后来与陆玄共同研习,这才有了《鱼龙百变》这个名字。

    这功法本就是老伍自家的东西,他怎么处理陆玄也不会有想法。

    倒是黄山虎的行事,让陆玄有些惊讶,不想他这样的脾性,居然还会搭手帮忙,人心二字,实难琢磨。

    “你如今这般情况,干脆留在村中不要走了,说来老八刚刚去了,村中事情却是不少,我有些麻烦,也不太好出面,正愁村里的小辈们没个问询的人呢,老伍你既然来了,不妨留下?”

    了解到老伍情况后,陆玄心中便有了这个想法。

    倒不是想劳累自己这位老兄弟,实在是如今已不是当年了,他们两个老家伙,哪怕加镇上还留存的一些老朋友,也不可能再像那些小辈一样闯荡。

    没了这些,老伍这般年纪,若是手中再没件事做,难说会不会失了心气。

    人一旦老了,多是靠着心态支撑,若是没了心气,身体状况只怕也不好说。

    老伍本身虽也是武道高手,究竟没有陆玄机缘,尤其早年还受过重伤,身体情况怕也不是很好。

    真要是有个不好,说不得也会同老八一般,说倒下就倒下了。

    “老八去了?!”

    老伍闻言,正想说些什么,反应过来,却被陆玄话中的信息惊到了。

    当年陆老八虽然不怎么和他们混迹一起,但却也时常来寻陆玄,他自然也是认识的,而且还颇为熟悉。

    这些年老伍多数时间是在黄家的农庄,但得了空闲,也会看望一些老朋友,就好比陆英一家。

    只是见他们的生活安宁,所以从未露面。

    因此,对于陆老八这些年的情况,他也有一些了解。

    就在去年,他还见过陆老八一次。

    可老伍却没想到,陆老八竟然已经故去了?而且听琢磨陆玄言语,还就是左近这段时间?

    就他所知,陆老八身体还是极为不错的,加上年纪比他和陆玄还小,又不需如何劳累,正常情况下,本不该如此才是。

    陆玄见他不解,也不瞒他,将陆老八的事情一一道来。

    “……原是如此,这老八也是,怎么还是那么不成器!就这么点小事算得了什么,何必为此纠结,他又不必靠那些小辈生活,换做是我……”

    “唉……”

    微微一叹,老伍却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终究人已经去了,现下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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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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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峨眉介绍:
穿越数十载,陆玄求道半生,不觉已是花甲之年,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眼见气血衰败,精元亏虚,他决定回转家乡,用残余不多的寿命造福乡里。不想兜兜转转,却在出生之地获得一幅《九江行脉水经注》……
问道峨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问道峨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问道峨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