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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偶米粉     秦时小说家txt下载     秦时小说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二十四章 王翦耀兵(第二更)

    “慧出天狱,诸侯作乱,应西方,三台而立,臣害君!”

    “东君阁下让寡人慎之又慎,是让寡人放任那乱臣贼人扰我大秦国政?星象纵然如此,又如何能够拦阻寡人扫荡寰宇之心。”

    于东君之言,秦王政沉吟数息,口中楠楠而道,丹凤厉眸深处道道凶光扩散,再一次眺望那已经彻底消失不见的扫帚之星。

    怒声而语,勃然无惧,看着兴乐宫前那浑身战栗的奉常与太史等人,冷哼一声,身躯微转,返回兴乐宫中,赵高紧随其后。

    留下一众人在兴乐宫外驻足,阴阳家东君焱妃没有在那里停留,对着周清与盖聂相视一眼,美眸微动,暗金色的流光闪烁,消失在远方

    奉常则是领着身后的太史、太卜等人跪立兴乐宫前,深深一礼,面有愁苦不已,上一次星象显化,就没有及时的给予大王回应。

    这一次,又是如此,想来大王对于钦天太史和太卜相当不爽,作为他们的上属,奉常心中自然也是忐忑不已,许久,缓缓而退,消失在深夜之中。

    “盖聂先生欲有事于我所言?”

    感应着从盖聂身上荡出的灵觉,不断掠过自己的身躯,周清略有奇异,观盖聂此刻仍旧劲装加身,手持利器,兴乐宫外的昏暗灯光之下,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沉静。

    没有着急离开,迎着盖聂看过来的目光,问曰。

    “大师今日所言以造纸、印刷之术破灭列国典籍,化诸国之民为秦民,此举是否有违道法自然,三生万物之道!”

    俊秀的容颜看向周清,柔顺的短发垂落肩头,尽管距离正午已经过去很久,但对于白日玄清大师于秦王所提议的这个事物,盖聂仍旧觉得不妥,甚是不认同。

    三代以来,诸侯并起,天子而立,统御八方,这并不妨碍天子的权威,而且在此之下,还能够领略各大诸侯国各自的风采,一如现今在咸阳之中,还可以领略到楚女的细腰、魏女的温润、赵女的歌甜、燕女的冷艳……

    如此,岂不快哉,若是一天下,化诸国之民为秦民,那么,从今以后,整个天下间,就只有一种女子,那就是秦女,推及万物,岂不哀伤。

    “盖聂先生可知,为何三代以来,诸侯纷争不断?”

    闻此,周清面上略有诧异,想不到竟然是鬼谷的盖聂先生询问这般做法的缘由,听其言,异常的不认同,颇为反对。

    甚有磁性的声音中夹杂一丝无言的对抗,手中利器紧握,紧紧盯着周秦,引用道家至理,更是直入修行根基,拷问修行道理。

    “大师请言!”

    持剑拱手一礼,没有多余的动作。

    “玄清自幼生活在巴郡之中,那里的风俗、语言与秦国内的其它郡县不同,而秦国的郡县内风俗、语言与山东列国又有所不同。”

    “这些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风俗和语言会影响他们的言行举止,再加上宗法以来的束缚,使得一处区域方圆数十里、数百里内的冲突不绝。”

    “倘若秦国之内诸地遵循商君之法,以法度规定一切,辅以教化,如此,宗法为之淡化,言行举止为之规范,冲突减少,民众自可安心耕种生活,这其实是商君《强秦九论》中所言。”

    “至于玄清为何建言大王破灭列国典籍,广印秦法,化万民为秦民,这更容易理解,文乃心声,文不同,心自然不同,那些杂乱的典籍留下只会干扰天下安宁,当破灭之,书同文,字合一,律归元!”

    鬼谷门下亦是有法家精要之学,这些道理,周清自觉盖聂可以理解的,列国归一,不仅仅是要土地上的归一,更是要在思想上、文化上统一。

    如此的统一才是真正的统一,否则,土地上的一统终归不得长久。

    “道法自然者,同样适合于一天下后的秦国,在律法之内,一切可随意而行,三生万物更是丝毫不影响,因为天地之间,没有一个人是相同的。”

    “盖聂先生以为何?”

    绝对的自由会产生绝对的混乱,这就是道法自然,在天地之法的梳理之下,民众各有所行,均可随意,或许那些游侠、武者觉得束缚,而那一天,也正是他们的末日。

    一天下大事,百家争鸣将会从混乱无序的状态,走向合理化、规范化,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能否活下去,就看他们自己的生命力是否顽强了。

    “列国典籍不存,数代之后,谁还会记得战国,谁还会记得春秋!”

    这是盖聂最不愿看到的结果,春秋以来,战国无双,无尽人杰沉浮其中,在将来,可能就在秦国的典籍之上彻底见不到了。

    沉吟许久,喟然长叹,那一天若是到来,诸子百家也会遭受灭顶之灾,因为在秦国的框架中,他们的学说要么屈服,要么破灭。

    “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弱者没有任何资格!”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只有纵横,只有生死,只有胜败,因为你只有抉择之后,才有继续选择的可能。”

    “相对于盖聂先生,你的师弟卫庄,所行更合鬼谷精要,我想在鬼谷之中,卫庄之所为当更合这代鬼谷子之心。更合道法自然,因为一个人,只有活下去,才有资格论道自然!”

    周身青色玄光扩散,一步踏出,消失在兴乐宫前,余韵回旋在盖聂的耳边,久久未散,对于盖聂口中之言,话中之意,自己很明白。

    对方所希望的国度更希望是一个在大秦铁骑之下,列国一统后,诸国虽灭,但民众并存,文化不绝,休养生息,繁衍后代,安稳无虞的场景。

    那……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上古尧、舜的时代必将淹没在岁月长河之中,三代宗法也将归于一隅,春秋、战国也将存于史册典籍之中。

    ******

    次日,整个咸阳城内,兵士巡逻的更加严密,黑冰台与罗网的武者也被派出,护卫在咸阳每一处,一处处密报被收集,送至文信候府与咸阳宫内。

    夜间扫帚之星出现,整个咸阳之内,人心惶惶,一岁三出,根据典籍,从未有过,无论是代表着什么,都意味着将会有大变发生。

    又一日,周清己身出咸阳宫,将根据鹦歌三人所修而成的三本玄功留下,期间,白凤欲要见弄玉,不过被周清拒绝了。

    或许,弄玉在雀阁中的那些日子,二人有过交集,但是,如今的弄玉已经不是那时的弄玉,一路咸阳以来,周清也和弄玉说过白凤的所在。

    但弄玉始终没有任何回应,也许,这就是对方的选择。

    距离秦王政冠礼的时日愈来愈进,是日,以秦国大将王翦为首,蒙恬为其侧,从蓝田大营而出,领五万精兵,重装甲衣,手持锋利的戈矛,铁骑开道,横贯咸阳之城,耀兵天下。

    一位位从秦国各大郡县而来的秦军,体态昂扬,一道道目光炯炯有神,秦**功爵下,逢战必动,杀一人,晋爵,杀两人光宗耀祖,田地、宅院都有了。

    如此,何乐而不为,如今大王下令,耀兵三日,这对于所有的秦军来说,都是一件上佳之事,精气神慷慨激昂,口中《秦风》之歌不绝。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首《无衣》,在气势巍峨的磅礴秦军口中,杀伐无量,当初,俯览而下,黑压压的秦军仿佛世间最为坚韧的利器,横扫一切,横推一切。

    荡漾于咸阳城中,三日不绝。

    三日之后,兵归蓝田大营,秦王政的车架终于向雍都故宫进发。

第两百二十五章 赢秦(第一更)

    冠礼期至,却偏偏有另外一桩奇异之事荡出,令得秦国朝野为之哗然。

    时值春夏相交,渭水汤汤,上游大水而入,在渭水下游区域,大量的鱼群竟溯流而上,黑压压的涌入秦川渭水河道,从桃林高地的河口直抵栎阳、咸阳等地,连绵不断。

    河鱼大于平地,消息传出,整个关中之地为之沸腾,老秦人称奇不已,纷纷纵马赶至渭水两岸,一边在河边支锅大快朵颐,一边用牛车将鱼运回,或者吃,或者卖,大小炊烟连绵,蔚为奇观。

    老秦人欢喜不已,然则,百家诸人却有不同意见,来至齐鲁之地的阴阳家智者一脉惊呼:呜呼,豕虫之孽,秦为大害也!

    一时传出,渭水两岸的老秦人为之心惊胆战,纷纷撤离,其后更有儒生《易经》卜卦:鱼者,阴类也,臣民之象也。秦以水德,鱼上平地,水类失序,秦将有大灾祸矣!

    “大灾祸?”

    “百年前,商君开府执政,曾言:总领大臣者,当上佐君王,理阴阳,顺四时,下遂万物之宜,外镇抚四夷群事,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也!”

    “昌平君,当如何看待渭水异象?”

    且月而至,雍都故宫再临摄政太后令,似乎其上还夹杂那所谓的假父长信侯之名,召秦王政赴雍都,居蕲年宫,择吉冠礼。

    车驾恢宏,王行大典,一切早就准备就绪,太史、太庙、太祝更是梳理一切,定下良辰吉日,诸般章程、礼仪相合,随行大臣、仪仗护卫明确。

    此去雍都两百里,虽不远,但规格堪称秦王政登位以来最高,两千重甲骑兵开道,黑色甲衣沉稳而进,静立于一战车架之上,览手中政令,将其递给身侧纵马随行的昌平君熊启。

    宫廷左右护法,分列左右,鬼谷盖聂亦是贴身随行,中常侍赵高形影不离,黑冰台与罗网人手穿插其内,灵觉扩散,若是百家真的前来,那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王亲征,国归其所,区区异象,不足上心!”

    昌平君熊启摇摇头,坦然而道,于马背之上,拱手一礼。王出于外,身为不久前刚被任命的左相,今日跟随大王冠礼,乃是荣耀,文信候则是在咸阳梳理政事。

    “哈哈哈,昌平君沉稳谋国,却是此言,宵小生事,如何乱大局,前日,寡人令王翦领五万大军耀兵咸阳,昨日便有诏令从雍都故宫而来。”

    “令寡人居蕲年宫,以待冠礼,昌平君觉令如何?”

    扫帚之星一岁三出,渭水异象不绝,陇西又隐约的传来大旱之灾,许多人似乎都忍不住要跳出来了,车舆平稳行进,华盖高悬,骄阳不显。

    “这……,法度规整,礼仪不乱,大王所言之令当一事不涉,启实在是不明所以,然,大王觉有异,自当三思而后定!”

    昌平君闻声,先是眉头一挑,而后轻轻一笑,自己这个大王似乎有些多疑了,纵然雍都故宫的摄政太后与长信侯如何,而今临秦王大典,又能够翻出什么花样。

    “寡人所见,倒是不然,雍都蕲年宫,这可是……一个好去处,希望他们不要让寡人失望!”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无论如何,都该有一个结局了,一双锋锐的眼眸撇着身侧的昌平君,有些事,越是觉得不可能,越是有可能发生。

    如同黑龙一般的车马在原野上辚辚启动,束冠而起的秦王政着一领袖金黑丝之装,站在粲然金光的青铜战车上,车高九尺,言语微落,整个人在金光之下,宛若天神。

    ******

    雍城,秦国旧都,历代储君加冠神圣之地!

    三代以来,大禹手持斧刃,划分九州,雍都便是雍州的核心,老秦人千年以来,于此抵御戎狄,逐渐壮大,位列诸侯。

    昔年赢秦之祖为舜帝麾下之伯益,太卜曰:而后嗣将大出也。如今,诸侯并起,秦独霸诸夏,匡诸侯之势,一天下辉煌。

    若是岁月长河没有偏差,伯益当继承大禹之后的联盟部落首领之位,只可惜,被大禹之长子启开创夏朝,自始,赢秦与大夏恩怨始生,商汤而起,赢秦跟随,功劳甚大,始定西陲。

    赢秦忠于商朝,然则,岐山之地正在赢秦的镇守之地,蜚蠊、恶来为商朝赢秦大将,世事变化,天命周朝,商朝灭亡,赢秦衰败,由雍都之地迁往更偏远的陇西之地,添为牧马之民。

    而后牧马有功,数代以后,堪为比诸侯小之又小的附庸之名,秦水数十里河谷为赢秦封地,非秦襄公拥戴平王,护卫平王,始为诸侯,也不会有如今的赢秦基业。

    三代以来近两千年,赢秦才有了如今的势头,而今更是有可能创立超越三代的千古盛事,一路而过,臣民拜倒无尽,万千庶民高呼之音不绝。

    雍都距离咸阳两百里,依山旁水,正处于肥沃而又显要的河谷地带。周围有雍水、中牢之水、渭水环列,可谓是得天独厚之地,也是德公迁都于此的缘由。

    雍都故宫当以大郑宫、蕲年宫为主,其余公侯修建的公室为辅,内部更是埋葬着秦昭襄王之前的二十七代君主,宗庙、社稷于其内。

    自从献公以来,栎阳、咸阳先后而立,雍都才逐渐的荒废些许,虽如此,只要非大战不能脱身,凡重大祭祀与君王冠礼均在此。

    秦王政车驾徐徐逼近雍都,行至县方行止,安营扎寨,接受早已在此等待的当地官吏与孟西白三大族族长的拜王礼仪。

    “两位护法,一日来,跟随寡人如此,可有劳累?”

    诸般礼仪完毕,秦王政进入中央王帐,换上一身轻软柔韧的甲衣,摘下佩戴腰腹的长剑,赵高忙前忙后,准备茶水,李信率兵护卫周围,左右护法于左右护持、

    “职责所在,怎敢言累,一路之上,我与东君阁下交谈,大王此行当有惊无险,扫帚之星,一岁三出,虽害大,然阴阳轮转,否极泰来。”

    “秦国渡过接下来的劫难,国势会越发之昌隆兴盛!”

    左右而立的周清与阴阳家东君相视一眼,拱手一礼,虽不知为何此行雍都冠礼,没有数十万大军跟随,毕竟,根据密报,在雍都之地,可是有着独属于长信侯和太后的近十万大军在。

    无论如何,有着二人在侧,除非悟虚而返层次的超强武者出现,秦王政不会有事,倘若真有那般超凡的武者出现,那就意味着诸夏真的要乱了。

    “有惊无险?”

    “连大师与东君阁下都这般言语,看来此行冠礼还真有出乎寡人意料之事,寡人很想知道,在蕲年宫中,太后与长信侯做了什么准备,在等待着寡人。”

    端过条案上热气升腾的茶水,秦王政闻周清之语,微微一笑,丹凤之眸缓缓眯起,登位近十年来,自己也已经隐忍了十年。

    再过几日,一切的屈辱和耻辱都将离去,秦王要成为真正的秦王,成为整个诸夏之地的王!

第两百二十六章 九五公子(第二更)

    相对于此刻秦王政一行车驾缓缓靠近雍都,而此刻正居于雍都的却是亢奋不已,大郑宫内,近年来,充满少有的嬉闹与欢快之气。

    自从一介市鄙之人进入宫廷以后,凭借己身得天独厚的雄壮,彻底将赵太后征服,不然,也不会一年多以来,自己的封地在太原、赡养、雍城、梁山等地遍布。

    食邑数量更是零零散散超越二十万户,就是文信候吕不韦都落于下风,爵位加身,荣耀加身,但似乎并没有忘记自己最为核心的来源存在。

    虽为市鄙小人,对人对事,也是有独到之处,对于赵太后,可谓是尽心伺候,心无旁骛,不敢有丝毫懈怠,从没有吃着碗里望着锅里的举动。

    对于赵太后身边的那些美艳侍女更是一个都没动,纵然赵太后月事期间不堪应付,也是宁可在赵姬塌下鼾声如雷,绝不偷腥。

    身为女子,被这般的对待,一颗心早就依附于其上,时有感慨:此子虽粗虽俗,然对我专一若此,超越那没良心的吕不韦多矣,天下何有第二也!

    时年赵姬虽四十上下,如狼似虎,对于之雄伟,仍旧难以消受,面对的**,赵姬甚至打破月红禁忌,任由昏天黑地。

    沉浸其中,对于之所行所为,更是不予理会,而这种情况,也是希望看到的,自己虽是市鄙小人,但也明白人才的重要性。

    为此,不惜以重金挖角,只要充当自己的门客,俸金便是在原先的基础上猛涨十倍,若得己心,更是被赐予宅院和美貌侍女。

    大把的财宝洒出去,一时间令老秦人都惊讶无比,这般大手笔,百年来,从未见过,就是文信候吕不韦之富庶都未有此举。

    这般动作,确实招来不少的门客和投奔而来的官吏,只可惜,文信候吕不韦权威仍旧重,前来的官吏中,位高权重的不多,至于门客,更是多有从上党、北郡、山东列国而来,百家之人更是不问出身。

    在诸多实权投奔的人物之中,最为显赫的当属关中内史肆,此人统辖咸阳与整个秦川之地的民政,历来非王族不得担任。

    嬴肆身为王族族老,向来不满意文信候擅权,早就想要将对方推到,故而投奔其下。其次便是卫尉林胡竭、左戈东胡竭。

    身份乃是北郡狼族将领,执掌雍都之城的护卫军和弓弩兵马。还有便是在咸阳之中,执掌议论之事的中大夫冷齐,此人善于钻营,通晓谋略,自从势大以后,便是前来投靠。

    一时间,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竟然做了门下最大、最为倚重的谋士。

    数月前,赵姬怀孕生子,重九斤五两,大喜若狂,冷齐也当即呈上一个惊人论断:九五者,天子之数,命格贵重至极。

    天地之间最大不过为九,最尊贵不过中央之五,九五至尊可为秦王,一语出,心神一动,旋即,赏赐给冷齐十位十三岁的美妙侍女。

    自己已经到达如今的地步,封侯位列秦国爵位绝巅,食邑位列秦国绝巅,封地更是丝毫不逊色山东列国中的韩魏等国。

    自己的儿子岂能比自己差,而如今整个秦廷之内的,唯一可以超越自己的,就只有一个职位了,凭借将赵姬伺候的酸爽,便谋下惊天大业。

    只可惜,还未等谋略深入,那文信侯吕不韦竟然扛不住压力,直接上书联合朝野请求秦王冠礼亲征,又有河鱼大于地,朝野沸腾。

    再加上,一岁三出,星象而断,臣害君,心中有点虚,当即令冷齐献上可行的谋略,未几,不过一个时辰,便是有一个完美的计谋献上:

    将计就计,借行冠礼,率领现在可掌握的十万精兵,加上山东列国的百家好手,于蕲年宫攻杀秦王政,扶立九五公子称王。

    其后,进兵咸阳,长信侯与太后成婚大殿,晋爵太上万世侯!

    昨日,冷齐来报,秦王政带领左右护法,与数千重甲兵士而行,并未有调动蓝田大营的兵士,文信侯吕不韦也没有过多动作。

    于此,则是冷冷一笑:疑它作甚,吕不韦这个卑贱的商贾,一直觉得我是一个市鄙之人,轻视于我,如今让秦王亲政,想来他心中也是不爽,故而想要借我之手将其攻杀,以为我不知道。

    一语出,冷齐等人相视一眼,似乎觉得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文信侯吕不为摄政近十年,若说一下子让秦王亲征,无论如何都不太可能。

    ******

    “蒙恬,有何密奏?”

    次日,卯时刚至,车驾再起,一侧昏暗的山峰之中,却是陡然间掠出一行隐秘的人马,行至中央大帐,领头者正是那年轻的秦国将军蒙恬,身披暗黑铠甲,手持精铁之矛,跪立而语。

    衣冠加身的秦王政,观蒙恬之风尘仆仆,轻轻颔首,缓步上前,左右看了一眼早就起身的右护法玄清子大师、左护法东君阁下。

    “大王,那十万大军已经开赴在路上,雍都王城有两万大军,麾下封地郡县征召,约有三万大军,太后自身的官骑与的官骑合一,约有一万人。”

    “北郡狼族与上党叛乱之人,约有三万大军,近些年征召的游侠剑客、和内史嬴肆着急的兵士,加起来也有一万人。”

    “自从大王出咸阳以来,麾下的数路兵马便是向着雍都而来,再有几日,便可到达,按照大秦律,大王虽未亲征,但纵然是摄政诏令,也未经上将军王翦、桓等人知晓,兵符不合,兵士而进,罪同作乱!”

    拱手而立,沉声而应,十万大军开动,百年来的秦国历史上,除了当年秦昭襄王,穰侯魏冉与武安君白起调兵勤王,助力昭襄先王登位,恐无今日之秦国。

    然而,这一次,只怕的谋划要付诸东流了。

    “哈哈哈,很好,寡人就怕他们不动手,传我令,大军不动,待时机一至,封锁整个雍都之地,寡人要让那些人永远的留在这里,为秦国历代先王殉葬。”

    “还有山东列国的游侠与百家之人,要将他们的消息尽力收拢,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欲要乱我大秦国政,今日,寡人先记下了!”

    十万大军虽多,但秦王政神情无惧,十年来,在昌平君、昌文君、刚成君等的助力之下,再加上与文信候交好的蒙骜身死,军中新一代全部纳入自己之手。

    纵然文信候也奈何不了自己,一市鄙之人,也敢如此?还有那令秦国王室为之蒙羞的母亲,既然她不给自己颜面,不给自己活路。

    那么,谁都别想有活路。

    “玄清大师、东君阁下,看来寡人的一身性命要守候在你们身上了!”

第两百二十七章 七宿隐秘(第三更)

    “东君阁下,传闻阴阳家日、月、星三大护法归位,在咸阳宫内,玄清只见到东君、月神,不知星之护法如今在何?”

    卯时而今,咸阳距离雍都本就不远,若是紧赶,一日都要不了,只是礼仪之下,不得不慢,虽如此,今天正午之前,到达雍都不难。

    清晨的朝阳初期,驱逐夜间的温凉,一缕缕骄阳玄光透过层层弥补的云层而入,万丈金光扬起,落在身侧的东君身上,暗金色的锦衣华袍之上,背后的那道神鸟图腾为之跃动。

    一缕缕暗金色的光芒护体,柔顺的秀发为之而动,均散发着一丝丝的光泽,裸露宛若白玉一般的肩头,更是散发耀眼的光芒。

    纤细的双手微微掐动印诀,美眸为之眯起,绝美的容颜彰显出一丝圣洁,任由身下的马匹为之前进,本体岿然不动,闻周清之语,秀美微微一动。

    “玄清大师应当知晓星之护法的身份,他现在还未到出现之时,天地万物,各有其命数,星之护法出,一切前尘过往不存。”

    红唇轻启,头颅微侧,垂肩的秀发被微风凌乱些许,双手仍旧掐动阴阳印诀,周身暗金色玄光仍旧在隐现,此女年岁与盖聂相差不多,但是一身修为却已经逼近师兄赤松子。

    无怪乎在阴阳家之中,地位仅次于东皇太一,天资绝对惊艳无双,修炼阴阳术一日千里,这般下去,估计再有十年左右,臻至自己这个层次不难。

    十年的时间,看似很长,但自己是有着纪数的加持,对方再过十年,仍旧是青春韶华,风采依旧,说不准,将来还有可能一窥悟虚而返之妙。

    “一切前尘过往不存?阴阳家此举是否有碍道法自然,一如东君阁下,难道就斩断了前尘过往。”

    “说起来,玄清此行新郑,倒是于一桩秘闻颇有所得,不知东君阁下可有兴趣一听?”

    五百年前,阴阳家从道家分离而出,融合上古巫术和道家玄妙,杂糅巴蜀、楚国的上古修行之法,创生阴阳术,威力巨大,短时间内便可臻至化神层次。

    虽然剑走偏锋,但万道同途,修炼极致,同样可以天人合一,身融万物,从虚凡口中知晓近来咸阳中东君的动静,不由得嘴角轻轻扬起。

    “哦,大师请言?”

    千秋绝色,美眸流转,双手掐动的阴阳印诀不显,周身的异象徐徐而散,此事,东方天际的一轮骄阳正跃出云层,普照大地,遥望前方所在,山脉丘陵林立,河流纵横其中,越过眼前这座山脉,雍都不远矣。

    “苍龙七宿,据我所知,东皇阁下对于这个东西可是颇为上心!”

    一语出,周清再次看向东君。

    “玄清大师……知晓苍龙七宿?”

    刹那间,一道隐晦的暗金色玄光沉浮于东君的眼眸深处,闭合之间,身前的虚空微微一动,双手不自觉的合十,身下的名驹都为之受到影响,嘶吼一身。

    “也许……我知晓的比东君阁下还要多,千年之前,牧野之战,周武王以诸侯十万精兵击溃商朝七十万大军,这可是相当有趣的战役。”

    “其后,周朝而立,千年以来的神圣血脉传承,苍龙七宿而出,春秋渐行渐远,战国步入尾声,俯览列国,恰好七雄,更是有趣。”

    “七个星辰,七个国家,七个秘密,苍龙七宿!”

    苍龙七宿的秘密,苍龙七宿的力量,自己应该已经见识过了,的确神妙莫测,而阴阳家更是神妙,竟然能够清楚的探之苍龙七宿的深层次隐秘。

    言语婉转,对于苍龙七宿的奥妙,祖师应该是知晓的,但是以其的境界,无为无不为,故而,一切都是道法自然,那就是祖师的道。

    “大师之语,很令我意外,传闻道家祖师老子在周朝为守藏室之官,耄耋之岁不通修行,忽而身融万物,无双天下。”

    “难道说老子在道家天宗留下关于苍龙七宿的秘密?”

    纤细的弯弯细眉而动,美眸凝视周清许久,对方之语就是在阴阳家中都属于绝密,甚至于月神都没有资格知晓,而对方之语和阴阳家典籍记载,颇为吻合。

    若说道家天宗存留苍龙七宿的秘密,那决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五百年前,阴阳家从道家分离出去的时候,对于那些东西也才重新整理。

    然而,道家的祖师老子,武道通天,身融万物,时间与空间都不是虚幻,也许对方留下了什么也说不准,亦或者留下的东西被玄清子得到。

    根据阴阳家的信息,这玄清子如今年岁,就臻至化神绝巅,更是在新郑镇杀杨朱一脉的阳生和楚国的屈泪、齐国的邹九,一身修为估计悟虚而返都不远了。

    “道家天宗是否有苍龙七宿的秘密,阴阳家应该更清楚,说起来,苍龙七宿的力量散落诸夏,我也很好奇等你们将其聚拢起来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没有多言,从东君焱妃的只言片语中,周清也能够隐约得知,对方似乎也没有得到真正的苍龙七宿秘密,即如此,自己更没有多说的必要。

    秘密虽知晓,但想要汇聚起来,阴阳家才是专业的,毕竟,阴阳家当初之所以脱离道家而成立,就是因为苍龙七宿。

    “或许,东皇阁下能够回答你这个问题!”

    轻言脆语,呼吸略有急促,尽管想要知道对方到底了解什么,但思忖一二,还是忍住了,胸前高耸的山峰为之起伏,一抹雪白隐现,周身暗金色的玄光运转,落下余韵。

    ******

    如同周清料想的那般,秦王政的车驾在将近午时的时候,来到了雍城东门外的十里郊亭。

    按照太史、太卜、太祝事先拟定的法度,已经先在雍城的长信侯,须得亲率所有官吏出城迎接王驾,若是在春秋岁月,自然是出迎的越远越能够彰显尊王之心。

    战国乱世,礼仪崩溃,但崩溃并不代表没有,今,秦王政冠礼王驾,一应事务早就通告雍都上下,依据礼仪,应有三次大礼。

    其一,长信侯出迎一舍之亭,一舍者,三十里,然后秦王赐酒,长信侯驾车,再入雍城,想不到,先前在三十里没有人影,二十里也没有人影,十里之处同样没有人影。

    就是周清而观,对于之下场再次摇摇头,若是礼仪足够,说不准还能够体面些许,现在而观,一颗心已经铁了。

    “止道!”

    随行的官吏中,一道洪亮的声音荡出,红袍加身,中年而立,从马上而下,行至秦王驾前,面色铁青,神情愤怒不已。

    “老臣暂请我王就地扎营,暂行歇息,待老臣入雍城,敦请长信侯郊亭之礼!”

    此举,已经不是无视秦王颜面,更是将所有秦廷上下的官员颜面无视,出列的刚成君蔡泽乃是秦昭襄王时代的臣子,对于这等跋扈之人还从未见过。

    就是文信侯吕不韦擅权,都未曾如此,他一介市鄙之人,安敢如此,狂怒而语,一息之后,身侧的昌平君、昌文君、冯去疾等出列,亦是神色不好看。

    “哈哈哈,刚成君莫动肝火!”

    “雍城乃是我赢秦宗庙之地,根基之地,回雍城而已,何须有礼无礼。”

    “昌平君,传寡人令,一切照旧,继续行进!”

    秦王政扶着战车上的粗壮伞柄,淡然一笑,面上看不出恼怒之色,甚至安慰了一语刚成君,话锋一转,大手挥动,看向昌平君。

第两百二十八章 阴阳合气(第一更)

    “而今大王冠礼而至,无上尊位,我等臣下,焉敢如此!”

    “《国语》有载,昔年越王勾践被吴王夫差所败,其后,十年生养,十年教训,终灭吴,事后,范蠡对越王曰:臣闻之,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昔者君王辱于会稽,臣所以不死者,为此事也!”

    “我王暂歇于此,待刚成君入雍城敦请长信侯,若不至,当以大秦律治之,大秦之内,我王为君,区区长信侯安敢如此!”

    昌平君熊启面上同样难看至极,于此事,纵然君王不以为意,为人臣者同样觉奇耻大辱,上前一步,看了刚成君一眼,拱手而礼,深深拜下。

    并未执行秦王政的命令,回想起昨日大王于自己所言,似乎……这长信侯真的将自己当回事了,不过一市鄙之人,怎敢怠慢秦王。

    忽而,还未等神情如旧的秦王政回应,一小队人马迎面飞驰而来,堪堪在仪仗马队跟前骤然勒马,滚滚烟尘扑面而来,呼吸之后,一位黑衣的肥胖老吏悠然下马。

    “扰乱冠礼,飞马纵横,左右,将其拿下!”

    早就满腔怒火无处而发的刚成君蔡泽,身躯一转,迎面呷呷大喝,手掌挥动,看向左右重甲骑兵。

    “信使飞骑,情有可原,刚成君,退下。”

    左右护卫秦王的兵士应声而道,正欲上前将那黑肥老吏拿下,战车上的嬴政朗声轻道一声,再次摆手,丹凤之眸微微眯起。

    “长信侯有何事?”

    目光扫视,落在那飞奔而至的黑肥老吏身上,左右骑兵,闻声而退,刚成君蔡泽亦是不甘摇头,虽如是,但秦王之令如此,奈何。

    “吾儿政知道:假父已将蕲年宫收拾妥当,吾儿可即行前往歇息。三日之后,假父国事有暇,与太后一起亲至,同吾儿饮酒叙谈,冠礼在即,假父万忙,吾儿不得任性!”

    “长信侯书罢!”

    黑肥老吏随意拱手,而后上前,立于秦王政战车正中前列,持一卷竹简,徐徐展开,挺着一个肥硕肚子,尖声念道。

    “岂有此理,赢秦冠礼有定:秦王入雍,得拜谒太后,先入蕲年宫,无视礼法,无知,坏我法度,该当何罪!”

    刹那间,刚强忍着压下心头火的刚成君蔡泽再次出列,行至那黑肥老吏跟前,怒声呷呷,语落,便是从身侧的一位重甲骑兵手中夺来一柄利刃。

    “你老儿何人耶?”

    “秦王尚听假父,你老儿倒是直呼假父名讳,还公然指责假父,该当何罪?”

    这黑肥老吏看来还真不简单,收起手中竹简,冷冷一笑,看着刚成君蔡泽,很是不屑的回应着。

    “竖子大胆!”

    “老夫刚成君蔡泽,曾事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更被先王特命待剑封君,你倒是说说,是君大还是侯大?”

    刚成君蔡泽怒不可遏,刚夺来的手中长剑出鞘,骄阳之下,寒光闪烁,直接的顶在黑肥老吏胸前,杀气毕露,就是昭襄王年间,武安君白起也不敢对自己如此,区区小吏倒是胆子不小。

    “君君君、君大……!”

    利刃加身,这黑肥老吏顿时一身嚣张气焰不存,浑身战战栗栗的回应者,眉目低垂,似乎有些怕了眼前这个听起来很是不好惹的官员。

    “刚成君,看在假父的面上,饶他一次了。”

    “告知假父,嬴政遵命前往蕲年宫,不劳假父奔波,三日之后,嬴政自当前往大郑宫拜谒假父母后。”

    “起驾,蕲年宫!”

    秦王政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对着蔡泽一拱手,再次摇摇头,观其而退。目光又落在那黑肥老吏身上,淡然一笑,徐徐而应。

    语落,没有与那老吏多言,便是令下御者,数息之后,车马仪仗轰隆隆的从雍城官道向蕲年宫而去。观此,昌平君、昌文君等卿士为之叹息。

    “这老吏,活的有些长了,不如就快些与此地的历代秦王殉葬吧!”

    撇着被被刚成君蔡泽镇住的黑肥老吏,周清哑然一笑,此人看来是学到了身上的精髓,屈指一点,便是一道黑白指力透空落在其身。

    迎着身侧东君焱妃看过来的平静目光,微微一笑,纵马离去。

    忽而,那东君焱妃不知道也想起了什么,轻哼一声,双手掐动阴阳印诀,一道火红的玄光刹那间轰入那黑肥老吏的身躯。

    “我那道指力,名曰生死符印,内蕴阴阳变化,生死无常,三日后,开始发作,除非修为超过我,不然,三日后,此人该为此付出代价了!”

    想不到阴阳家东君也会如此,看来这两日的确太过于清闲了,纵马并列而行,车马已经改道蕲年宫,微风而过,暗香浮动,比起云舒身上的清雅幽兰,东君身上荡出的这股幽香却清静而深远,馥郁如荷牡。

    “哦,看起来,我那道阴阳合气手印倒是有些多余。不过,若是他能够撑到第四天,也可以品尝一下体内阴阳之气逆转,血气沸腾的感觉。”

    对那黑肥老吏出手,纯属随意而为,此行随秦王冠礼,按照自己的占星推演,应该有宵小生事的,想不到他们倒还真能够忍得住。

    绝美的容颜上轻瞥了一眼周清,自己那道阴阳合气手印乃是四天后发作,希望那人能够撑下去。

    “哈哈哈,东君阁下性情爽快,蕲年宫内,定要与你畅饮一番。”

    闻此回应,周清朗朗一笑,念及对方的经历与岁月长河中的结局,阴阳家东皇太一太过于执着让对方修行了,以至于堂堂一个阴阳家东君,竟然被燕太子丹利用,出逃秦国,弃之如履。

    当真是可叹,只可惜,那燕太子丹身上还真有不错的东西,战国七雄,苍龙而属,大势汇聚,力量而成,不知道如今的燕太子丹现在是一个什么模样。

    未多时,午后时分,秦王政一行浩荡的车马入古老的蕲年宫。

    一系列事先传达好的礼仪没有被贯彻,整个蕲年宫内显得空落无比。依照约定,蕲年宫内的侍女与侍卫、仆役都是从咸阳王城调动。

    不劳费雍城人力,对于此,秦王政倒也是安心许多,踏步清幽的蕲年宫内,一应之事自然由太史、太卜、太祝而成,李信带领侍卫,巡逻各个角落。

    一个时辰之后,秦王政居于蕲年宫中央宅院,左右护法居于左右庭院,随行大臣环绕而定。其后,又是一炷香,秦王令,召近臣、护法等近前议事

第两百二十九章 天命(第二更)

    蕲年宫是一座城堡式的宫殿,毕竟,当初在此地修建蕲年宫的时候,关东列国的战乱不绝,不过形制厚重与章台宫相近。

    论奢华与气势或许不比如今的章台宫,但论战时应变,蕲年宫绝对非凡,一旦有战事,国君或者储君便是可入蕲年宫,一则与雍城遥相呼应,而来也可以独立而行。

    时值仲夏,蕲年宫内凉爽清幽,占地数千亩,庭院数十座,房屋楼阁更是多达六百多间,暗渠引入雍水,林木葱茏,花草茂盛。

    外围而观,整个蕲年宫的四周城墙高高耸起,三丈六尺则小矣,外层全部用长六尺、宽三尺、高一尺的大石条垒砌,里层夯土墙两丈六尺宽,城内再用大砖砌起。

    依山而立,城墙只开东西南三座城门,每门只有一个城洞,城门箭楼全部坚固无比,经得起任何羽箭的冲击,稳如要塞,宫内可驻扎兵马数万,攻守无双。

    于此刻,此行前来的数千兵马已经立于蕲年宫各处把守,侍卫、侍女、仆役各归其位,诏令而入,左右护法于近臣入蕲年宫中央大厅,那里是历代秦王处理政事之所。

    “昌平君、刚成君对于这蕲年宫是否熟悉?”

    正午刚过不久,骄阳仍旧显得炙热,投射而下,大厅之中,更是透亮,秦王政跪坐于厅中上首,其下左右护法而立,对于此,诸位封君、近臣没有多言,王上安危为重、为上。

    侍女将茶水倾倒完毕,徐徐而退,旋即,偌大的厅堂内,十多人汇聚一隅,左右护法立于下首,鬼谷盖聂倒是未至,其下则是昌平君、刚成君、昌文君、冯去疾、王绾等人,中常侍赵高随侧。

    “先王登位之时,在这里停留数日,具体之位,倒是不清。”

    座位上的昌平君,身躯微侧,拱手一礼,与对面的刚成君相视一眼,二人都是从昭襄王岁月而来,经历仿佛,蕲年宫虽来过,但未曾深入了解,毕竟这里可是雍都故宫,王室隐秘。

    昌平君熊启语落,刚成君一礼附和。

    “蕲年宫得有文章之做,昌平君以为何?”

    秦王政闻声,挥手一招,随侧的赵高便是将一张羊皮纸送上,接过羊皮纸,摊开在条案之上,一边动作,一边而言。

    “我王有令,我等未敢推辞,只是一路而进,那长信侯恐生事端,故而,小心为上。先前那痴肥老吏口出狂言,可见长信侯跋扈至此。”

    “启先前曾觉,此行蕲年宫,王上与我等不过停留三五日,便是入雍冠礼,今日见雍都之地,见长信侯如此,恐怕其心有异。”

    能够从一介楚国公子,臻至秦王政近臣,如今更为左相,昌平君熊启再次一礼,神情有些凝重,言语间,扫视厅堂内的诸人一眼。

    虽有些低沉,但话语中的意蕴却是不用多说,在场之人都是人精,自然明了。上首的秦王政听此,同样面上微微一笑,还是昌平君懂自己之意。

    “噫!”

    “老臣倒是未曾想到这一步,而今细细察来,那长信侯市鄙之人,年岁来,雍都之地声名传荡,其心无论如何,我王亦当慎之。”

    对于昌平君所言,刚成君随后,也是拱手而礼,毫不掩饰的惊讶而叹,思忖深处,更是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那真的要……。

    语落,昌文君、冯去疾等人亦是颔首以对。

    “哈哈哈,寡人意要在蕲年宫行三件事,诸位当尽心尽快完成!”

    “一则,仪仗骑士全部驻扎宫城内,与精壮内侍混编三队,各守一门。”

    “二则,清查宫内府库和城墙箭楼,多储兵器,可用者,全部搬到应该放置的位置。”

    “三则,北面城墙外有山头,各有一支秘密斥候驻扎,随时察看蕲年宫周围动静,约定烽火,以防生乱。”

    此行雍都冠礼,蓝田大营的四十万大军未动,就是为了如此,要让一些人跳出来,黑冰台、罗网的消息已经足够了,若是十万大军护持,只怕那市鄙之人还跳不出来。

    即如此,嬴政决定给他们机会,不知道他们能否把握的住,看着条案上的蕲年宫地图,一件件的事情吩咐下去,每吩咐一件,昌平君等便点头而应。

    语毕,嬴政思忖片刻,没有继续多言,便是给予下首近臣商议,诸人各展才能,集思广益,直至骄阳西斜,这中央庭院才徐徐寂静下来。

    ******

    “玄清大师与东君阁下都是清修之人,盖聂先生更是捭阖纵横无双,近日,随寡人入雍,事态多变,可有言乎?”

    骄阳落下,中央庭院内,也已经摆宴群臣,明月高悬,银光垂落,秦王政踏步宫内,身侧卫尉李信跟随,左右护持随伺,鬼谷盖聂同样在侧。

    蕲年宫内的一切与咸阳宫相差不远,亭台、走廊在月夜之下,都显得甚有熟悉之感,只是人影显得稀少,清幽寂静,未几便是一缕缕琴音飘扬,颇为悦耳。

    “《道经》有言:将欲歙(xi)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取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天欲其亡,必使其疯狂,长信侯居于雍地,坐井观天,何其自大也,想来王上也应该知晓,先前秦国使者出使新郑被杀。”

    “那使者的背后正是长信侯,欲要分割秦土,允诺诸侯,作乱秦廷。大王之策,与祖师微言大义相同,玄清受益匪浅!”

    左右护法、首席剑师中,当以周清地位最为尊崇,淡淡一笑,徐徐而应,治国之道与天地之道、捭阖之道想通,长信侯亦是瓮中之鳖。

    而且嬴政所行之策,合道家真意,昔年儒家、阴阳家、墨家、医家等百家都从道家获取精义,才有如今的盛况,非为道家最强,而是道家之言最合天地之法。

    “天命在秦,大势在王上之身,赢秦数千年之运,轮转而今,有此果,外人不可窥!”

    相对于周清,一根淡黑色玉簪轻轻梳拢秀发的东君倒是轻语,红唇轻启,抬头看向星空,那里万星点缀,星河沉浮,恢宏而又绚丽。

    “古之善摩者,如操钩而临深渊,饵而投之,必得鱼焉。故曰:主事曰成,而人不知。主兵曰胜,而人不畏也。”

    “大王此举,当毕功于一役,连环而进,扫除内患,秦国当合力!”

    手持利剑,走在李信之侧,垂肩的短发随风而动,俊秀的面容上微微一动,持剑一礼,又是那独特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荡出。

    比起周清与东君之语,本就擅长于谋略的鬼谷弟子,更是看的甚远,言语夹杂淡淡的赞叹之意。

    “哈哈哈,百家学说,果真是泾渭分明呐!”

第两百三十章 家国所累(第三更)

    战国乱世,诸子百家,各行其道,儒家、墨家、法家、名家、道家、医家……列国游走,学说而立,只可惜,历经数百年的岁月,百家之中强弱顿显。

    儒墨为当世显学,声名最盛之家,农家虽不比儒墨,但势力却是遍布列国,数十万农家弟子随时待命,道家天宗与人宗分离,传承不绝。

    医家更是深入列国宫廷,名家虽弱,但辩阖之术未绝,而今秦王政听身侧三人之语,顿有所感,朗朗大笑,神情欢悦。

    于己身而言,最喜的还是法家,自从赵国邯郸归来,虽登临尊位,然,权力不显,故而身入秦廷藏书之阁,遍阅孝公以来的宫廷之作。

    其内以商君留下的法家学说为主,张子留下的纵横学说为辅,兵家、儒家、道家、墨家……夹杂甚多,融合百家,梳理出自己认为正确的治国之道。

    先前文信候吕不韦《吕氏春秋》之书盛行,其内便是融贯百家之学,梳理出一套治国之政,只是,其言与己心不合,更不合如今一天下大势。

    “百家学说,虽泾渭分明,但任其江河奔流,终须万川归海。”

    “道理臻至本源上,都是一样的,大王欣赏韩非之才,待秦国内患不存,当诏其入秦,想来那个时候,他不会拒绝的!”

    听嬴政之语,周清同样轻轻一笑,三人之语看似不同,实则本质上一般,只是盖聂所言,更加的谋略深层,这也是他们鬼谷弟子擅长之学,自然如此。

    “韩非先生之才,寡人却是非常欣赏,在新郑那般的乱局之中,都可以左右逢源,流沙立足,可惜,新郑太小,容纳不了其胸怀。”

    “诸夏之大,唯有寡人之大秦,才可以任由韩非先生施展!”

    提及韩非,嬴政毫不掩饰的欢悦与赞赏,读其文章就已经知其胸中块垒,新郑一见,更是超越自己的预期,更为重要的是,对方所想与自己所想相同。

    自己的法理,自己的国度,需要一个完整的治国方略,而韩非恰恰可以提供,还是很完美的提供,无论如何,其人都要入新郑。

    “盖聂先生觉得呢?”

    若是韩非真的愿意真心实意在大秦施展所学,那是喜闻乐见的场面,周清也很期待,回想着新郑内遇到的诸人,眼中亮光一闪,将话题抛给身侧不远处的盖聂。

    “其才旷世,家国所累!”

    一言以蔽之,轻轻一叹,未有多语,身负大才,而甘愿在新郑之内施展,列国大势明显,除却秦国出现大的变动,韩国沦亡只是时间问题。

    而对方偏偏选择那一条道路,如此,纵然其将来入秦,所谋所想对于君王来说,也是有着极大的弊端,甚至在权谋交错之间,有杀身之祸。

    “家国所累?”

    “商君、文信候出卫国,缘由此,卫国国祚得以保存,没有如宋国、郑国一般被屠戮殆尽,韩非先生若入秦,韩王为封君,寡人不吝啬让他们保存宗庙。”

    家国所累不过是推辞之语,百年前的商君同样是卫国公室之后,然,却将一身所学留在秦国,铸就强悍之秦,如此,纵然百年来,卫国多有不逊,历代秦王仍没有将卫国湮灭。

    文信候吕不韦同样出至卫国,更是亲自终结卫国身旁的大周龙脉,灭卫国轻而易举,但却秉承赢秦礼数,留下宗庙社稷,这是大秦的胸怀,这是历代秦王的气魄。

    “听闻,大师归咸阳之时,从新郑带回几名女子,颇为擅长舞乐,连楚夫人都赞叹不绝,莫不是也将她们带来了?”

    琴音袅袅,在这空旷幽清的蕲年宫内,飘渺无形,入耳无双,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柔美恬静,舒软安逸,亦扬亦挫,深沉婉转而不失激昂。

    从蕲年宫的中央厅堂而出,缕缕琴音便出,这个习惯似乎被二人彻底定格了,戌时而入,床琴波动,余韵飘荡虚空。

    “不错,她们算是战国乱世的可怜之人,道家机缘而入,玄清便将她们带在身边,不久之后,大王雍城冠礼,琴音当贺之。”

    微微颔首,看着身侧秦王政双眸微微眯起,似是在细细聆听之感,轻声回应。这次带她们前来嬴政冠礼之所,琴音相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修行。

    “弹奏床琴的有两人,琴音入耳,恍若心神交融,琴技不俗!”

    “咸阳之内,韩长史、魏良人从母国带来的琴姬寡人亦是听之,多为宫廷乐音,虽宏大、华丽,却少了一丝动人心弦!”

    “大师身边的这两人,琴技当真不俗,归咸阳之后,可入太乐亲自教教那些那些人,也好让寡人清静之时,多一分享受。”

    身为秦王,所见所闻,自然非凡,耳边听过的琴音更是数不胜数,能够当得起秦王此赞,也可见弄玉与云舒近来的进步。

    细细品味,嬴政甚觉享受,数十个呼吸过后,对着周清点点头,深深而道。

    ******

    “体内的真气掌控如何?”

    蕲年宫中央庭院的右侧区域,那是一幢不小的宅院,右护法周清、鬼谷盖聂居于其内,虽如此,空余的房间仍旧有很多。

    夜色渐深,亥时而入,灵觉扩散,整个蕲年宫上下一切如同咸阳一般,侍卫巡逻不断,重甲着身的李信亲自守卫门前,四周重臣而立,层层外延。

    伴随着周清的归来,在房间中练琴的云舒与弄玉随之停下动作,纤细白皙的双手放在床琴之上,曼妙的音律不显,美眸闪烁,落在周清身上。

    至于房间中另一位对琴无感的绝艳女子,则是周身火光闪烁,精进修为,双手掐动奇特的印诀,一缕缕魅惑玄光扩散。

    “弄玉姐姐有修行在身,掌控的很快。”

    “我……想来还需要几日,公子,云舒让你失望了。”

    从咸阳动身之前,周清便催动纪数之力,亲自为二人提升修为,弄玉有着底子,再加上琴音之境界,直接被自己提升至先天水准。

    云舒虽差了一些,但《清境》加身,提升至先天的水准亦是不难,虽和鬼谷盖聂一般,同属于先天境界,但彼此之间的差距,无以计量。

    但既然是先天境界,那就有了操纵天地元气的资格,便可以床琴之音,施展攻伐,幻化诸般,堪为无双之妙,灵觉笼罩二人的身躯,细细感知,却是如此。

    弄玉身上的气息已经逐渐稳固下来,再有三五日,便可彻底掌控。云舒身上的气息略有紊乱,再有十天半个月,掌控亦是不难。

    “不用着急,你们的修为虽被我强行提升,并无违背武者修行之道,静心而修,顺其自然!”

第两百三十一章 暖床(第一更)

    筑基而始,这个步骤,早在新郑之时就替云舒完成,其体内更有自己留存的一股本源真气,虽不如当初那东皇太一为甘罗筑基的玄妙,但有自己在身边,亦可弥补这一点。

    操纵天地元气,提升二人的修为,数年之后,未必不能够独当一面,迎着云舒略有愧疚的目光,周清摇摇头,十天半个月的时间,若是以往的秦王冠礼,或许用不了。

    但这次……说不准!

    “公子,您就不能够为我也提升提升修为,这般的偏爱两位妹妹,看着云舒妹妹和弄玉妹妹的修为追上来,人家的心还真有些伤心呢。”

    呼吸之后,房间内陡然升起一道妖娆魅惑之语,火焰的气息蔓延,整个房间内的温度都升高些许,能够有此作为的,也就只有焰灵姬了。

    前一刻还在一旁掐动印诀静心修行的焰灵姬,此时却摇曳身姿,手中跳跃着火焰,媚眼迷离,其深处夹杂淡淡的火光。

    酥胸挺拔,仍旧身着火辣的金红色长裙,动静之间,一缕缕雪白隐现,中式的长发飘摇,湛蓝色的眼眸迸出更为奇异的波动。

    “你想要提升至一个什么层次?”

    原本的计划中,并未准备将焰灵姬带上,实在是此女太过于惹是生非,但后来有感三人汇聚一处,云舒的《清境》之妙都提升快了些许。

    念头通达,阴阳婉转,三者之间,未必不能够成就混元,彼此相互提升,也就将其也顺便带上,无视那从焰灵姬身上涌出的强烈魅惑之意,轻轻一笑,询问之。

    “哼,妖媚之人,就会用这些无耻的手段,公子千万别替她提升修为!”

    虽对于焰灵姬不再和以前那般敌对,但看着对方举手投足的那般魅惑姿态,心中就是一把火,纤细的腰肢、高挺的山峰、修长的大腿……,再看看自己的身板,当即,冷哼一声。

    “呦,云舒妹妹这是生姐姐的气了,放心,姐姐可不会和你抢公子,看公子对你的偏爱,估计将来再过不久,你就可以替公子暖床了。”

    “说不准,公子的床榻甚大,要云舒妹妹和弄玉妹妹一起暖床也说不准哦!那个场面,想想都令人家感觉期待。”

    作为百越之民,民风豪放,不拘礼仪,并无中原之束缚,听着云舒的不忿之意,顿时令焰灵姬眉眼生笑,红红的蔻丹隐现,屈指一点,便是一道火焰飘向云舒。

    言语之间,甚是大尺度,美眸流转,从羞不可耐的云舒身上挪移至弄玉身上,亦是娇声调笑道,和这两个小丫头待在一起,没有任何难度。

    “你……当真是下作,公子才不……,若是公子……,焰灵姬,你……你如此之言,你才是想要替公子暖床吧!”

    云舒小脸通红无比,既有被焰灵姬言语激怒的血色,也有内心狂涌而上的羞涩,纤细雪白的小手深深的压在床琴之上,美眸恨恨的看向焰灵姬。

    想要说些什么,但话语迟钝,言不成句,脆声回旋,强力的反击道。

    “哦,即如此,那姐姐就不客气了,公子为秦王护法数日,想来劳累甚多,今夜姐姐就为公子一暖床榻,好好的为公子服侍一番。”

    “夜色清凉,人家正有柔情似水、热情如火再等着公子。”

    看着云舒那般模样,焰灵姬更是颇有兴致,秀发微动,身上火光隐现,更有一缕缕白皙柔滑突显,加持周身荡漾的媚火玄光,更是在整个房间内回旋。

    “无耻、下流……!”

    “公子千万别听她的,焰灵姬百越之人,如何……如何知晓中原礼数,若公子劳累……,云舒……云舒愿意服侍公子。”

    听焰灵姬一语,云舒心中一突,这女人整天在公子身前施展魅惑玄光,该不会公子今夜真的让她入床榻吧,思忖此,美眸深处更是一丝急切的鄙夷之意荡出。

    话锋微动,精致的红润容颜上,越发的羞涩起来,双手从床琴上收回,交织在小腹跟前,千缠百结,诠释内心之复杂。

    “焰灵姬,不要再捉弄云舒和弄玉了。”

    “你想要提升修为?这其实很简单,你可知这两日随我一起护法大王的人是谁?”

    摇头无奈而语,云舒作为卿士后裔,礼仪加身,如何是焰灵姬的对手,单手徐徐伸出,青光弥散,一手压下,顿时一缕奇异的波动扩散,将房间内诸人心中的纷乱镇压,恢复清明。

    随即,看向已经走至自己跟前的焰灵姬,碍于年岁,此刻的焰灵姬还要高出自己不少,视线所致,便是高耸挺拔的山峰,雪白的肌肤隐现,暗香浮动,勾人心神。

    道家天宗超凡于外,看轻生死,自然也是看轻人世的**,不过道家倒是存留有双修之法,据师兄赤松子所言,还是当初杨朱问道祖师之后,留下的一卷心得。

    天地万物,阴阳并行,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双修之妙,初入肉身元阳与元阴交融,灵觉触及天地之妙,高层次则是灵觉双修,以至阳至刚融入至阴至寒,其间又包含至阳之阴,又包含至阴之阳。

    那便是阴阳演化中的太阳之妙、太阴之妙、少阳之妙、少阴之妙,在《易经》中被称为四象,在道家典籍上称之为《阴阳无极》。

    只可惜,杨朱之道虽惊艳,其弟子却仅仅停留在纵欲无双,保性全真的玄妙之上,不然,剑走偏锋,那阳生早就该突破了。

    “可是那阴阳家的东君焱妃,他的年岁似乎和弄玉妹妹差不多吧!”

    “依公子所言,东君焱妃的修为早已入化神,而且修行很快,难不成对方修行有捷径?”

    秦王政如此显眼,其身侧的两位护法更是如此,一左一右,均修为高深,周清的修为焰灵姬知晓,但东君焱妃的水准还是从周清口中得知。

    被周清施展清境之力镇压火魅玄光,绝艳姿容上略有不满,不过也仅仅不满,行至周清跟前,唇吐如兰,魅惑自生。

    “修行之道无捷径,那东君焱妃是真正的惊才绝艳,虽与月神并列阴阳家的护法之职,但在阴阳家之中,地位远远高于月神,如此年岁就臻至化神之境,将来甚至有可能一窥悟虚。”

    “至于你的话,修为若想大幅度提升,可以和阴阳家的月神护法选择一般,以我之观,如果牺牲你的火魅之眸,我应该可以将你提升至距离东君不远的境界。”

第两百三十二章 魂兮龙游(第二更)

    起码在周清下山以来这么长时间,还从未见过超越东君焱妃这般的修行天才,简直就是秉承阴阳术而生,就是鬼谷的两位弟子和其相比,都有不小的距离。

    当然,一开始走得快,并不意味着能够一直走得快,祖师耄耋之年不懂修行,当时,谁又能够料到祖师可以身融万物,通无上玄妙。

    阴阳家的修行剑走偏锋,如果焰灵姬愿意如此,自己也是有能力可以办到,轻言落下,迎着焰灵姬略有狐疑的神情,微微一笑。

    “火魅之眸!”

    “呵呵,公子说笑了,有公子的指点,人家这段时日的修行已经快上不少,就暂时等等那两个小丫头,看看那两个小丫头能够多久追上来。”

    牺牲眼眸来换取修为上的提升,焰灵姬第一反应是说笑,但看着周清那清澈无比的双眸,不由得讪讪一笑,绝艳之姿略有些许不自然。

    自己一身的修行中,火魅术可是占据相当大的分量,若是眼眸华光不显,难矣,况且身侧的公子也说过,自己有希望迈入化神之境的。

    “你天生火媚之骨,加持百脉之内,至阴至寒与至阳至刚一体,待你将体内的真气梳理一番,返回咸阳之后,让你聆听我道家真言。”

    “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在蕲年宫,想来要待上不短的时日。”

    火魅术在百越之地,不过是一门小术,而焰灵姬却能够将其运用的出神入化,自身资质本就不错,只是长期停留在百越,更被镇压在新郑,修为不得寸进。

    否则,现在的修为起码可以和鬼谷弟子争雄,语落,周身玄光闪烁,一步踏出,消失在房间之中,留下三人依稀的针锋相对。

    ******

    三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并未前来蕲年宫,这在周清的预料之中,当然,也在秦王政的预料之中,近臣虽有不悦,但也已经隐约的猜出什么了。

    这三日,将秦王政令下的三则事情,快速办妥,无论接下来会是一个什么情况,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不过长信侯虽然没来,却又来了一位清瘦小吏。

    至于那位黑肥老吏为何没来,在场诸人没有人会注意这一点,不过周清倒是诧异,想来,自己的那道生死符印发作了。

    一侧的东君焱妃瞥了周清一眼,依据长信侯的性子,那黑肥老吏若是没死,绝对会再来的,如今没来,结局可见一斑。

    那清瘦小吏品级不显,却异常的倨傲,手持布帛之书,言语祭祀之物尚未备好,祭天之台还没有竣工,冠礼之日延后,让秦王政在蕲年宫继续等待。

    “假父说来饮酒,何日得行耶?”

    秦王政轻轻一笑,看向那清瘦小吏。

    “假父日理万机,该来自会来也!”

    感秦王政平和的面容,没有办点自己预想之中的愤怒,清瘦小吏将手中的布帛之术收起,直接扔给秦王政,趾高气昂的回应。

    “假父既然忙于国事,嬴政理当前往拜谒抚慰。”

    嬴政依旧笑着。

    “不劳秦王费心,假父长信侯说了,万事齐备,便是亲自前来蕲年宫见王。”

    闻此,清瘦小吏连忙摆手摇头道,看得出,很不愿意秦王政前往雍都。

    “如此也好,咸阳待得时间长了,接下来也好在雍都之地游玩一二,于假父之言,莫要为嬴政劳神费力,不着急,左右不过加冠。”

    看着眼前的清瘦小吏,秦王政又是微笑,对其点点头,浑身上下没有办点架子,近臣左右而立,未敢言语,只是刚成君蔡泽仍旧不满,双手攥的紧紧的。

    “是也,不着急,左右不是杀人,秦王就等待长信侯亲临蕲年宫吧。”

    清瘦小吏也是大喜,朗朗一笑,倨傲的神情满是自得,虽不清楚那个黑肥同伴这么不走运,突然死了,但如今传达旨意,也算是自己的功劳。

    思忖此,一边大笑,一边脚下生风,飘飘然的离去。

    “看来上次东君阁下的阴阳合气手印没有奏效,这次……就让于东君阁下了。”

    单手负立身侧,对着身边的东君焱妃看去,另一只手玄光闪烁,颇有趣味。

    “那就多谢大师了。”

    东君倒也不客气,绝世的容颜上露出点点笑意,虽无魅惑之意,仍旧令人心神意动,纤细的双手掐动阴阳印诀,火红之色闪烁,便是涌入那人的身躯之中。

    “都是一般杀才!”

    刚成君目视那清瘦小吏的离去,狠狠骂了一句。

    对于此,秦王政不以为意,对着近臣点点头,便是入中央庭院处理政事,虽然未有冠礼,但留守在咸阳的文信候吕不韦仍旧每日派来飞骑向秦王政禀报政事并带来纸质公文。

    观此,随行的群臣亦是无可奈何,只得将自己的事情做好。周清身处其内,每日同样清闲无比,自己如今的修为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苦修已经无用,需要的是一个契机。

    闲来无事与盖聂练剑,与东君焱妃论述阴阳术,亦是颇有所得,起码简单的阴阳术自己貌似学会了,至于东君从自己这里所得,并不在意。

    长信侯对蕲年宫置之不理,咸阳的文信候也只是每日送来政事公告与公文,也未提及冠礼延迟和相关事宜,蓝田大营仍旧没有任何动作,整个秦国之内,表面上看并没有任何异样。

    “大师以为那长信侯会何时前来蕲年宫?”

    转瞬便是过去一个月,远远超乎任何一位群臣所想,仲夏也已经变成盛夏,不得不说蕲年宫内还真是一个好去处,对于普通人来讲,是一个绝佳的避暑胜地。

    一处空旷的场地上,四周越有方圆数百丈,其内高台林立,侍卫巡逻,周清正通体青色玄光笼罩,双手挥动一缕缕阴阳道图,对抗从东君焱妃身上荡出的暗金色龙行气劲。

    那是阴阳家的魂兮龙游,也只有化神层次的武者才能够修炼和掌握的强大手段,就是阴阳家内的五灵玄同和长老都难以涉足。

    凌空飞掠,残影诸般,黑白分明的阴阳道图万化,迎着一缕缕龙行气劲,将他们先后镇压、磨灭,逍遥御风,身法无量。

    举手投足间,数十个回合不存,身形闪掠,出现在这座场地的一座方形高台上,迎着头顶温热无比的骄阳,东君焱妃甚是享受。

    虽然无惧炎热,但身上的装束,却清凉许多,暗金色的图腾锦袍化作层层纱幔遮掩,绸衣护身,在周清的眼眸深处,这东君的身材却是越发之赏心悦目了。

    裸露的双肩白皙而耀眼,薄纱加身,纤细的腰肢绽放一缕晶莹之光,脚踏暗金色长靴,踏步之间,修长的丰腴外显,加上东君一贯的高贵和清冷,感觉很奇妙。

    “东君阁下擅长占星律,推演无双,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想来比我更清楚。”

    “大王冠礼乃是朝臣公请摄政太后、特书的大事,不可能不了了之,他一定会来蕲年宫的,现在不来,或许他的心中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顶多一个月,这也是大王给予最大的耐心了!”

第两百三十三章 计然家(第三更)

    一个多月,长信侯都没有露面,早就已经在秦廷内出现“臣慢君”的僵局,意味着已经不怕与秦王政翻脸对峙,最大的可能是的图谋还没有就绪,有意继续冷落秦王政。

    根据周清所知,能够为倚重的,也就是那正在路上的十万大军了,而一个月的时间,就算慢赶,十万大军也应该到雍城之地了。

    寻常而观,谋划未就,便有如此僵局,实在是愚蠢至极,无异于公然对整个秦廷昭示野心。然则,对此人自然不能够用常理忖度,别人不敢为,而他偏偏敢为。

    一介市鄙之人,所思所想迥异无比,秦王政亦是无可奈何,然而,无论如何,那长信侯欲谋大事,终究要归于蕲年宫内,终究要露出真面目。

    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尽量加持蕲年宫的防卫,静静等待。如那刚成君蔡泽天天愤怒无比,有能够如何,只能够令自己心神受损。

    眨眼间,又是过去一个月,盛夏之盛也逐渐到了尾期,虚空骄阳仍旧炙热无比,整个蕲年宫内,遍地绿荫,很是合修行之地。

    周清能够做的,也是只有等待,算起来,出咸阳也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对于云舒和弄玉来讲,显然是一件好事,修为都已经稳固在先天。

    焰灵姬的修行也被周清亲自出手,洗涤体内的杂乱真气,并行道家玄妙,火魅术精进不少,灵觉扩散,整个蕲年宫内没有太大异常。

    不过,似乎那长信侯怠慢秦王政两个多月,令一直待在咸阳的文信侯吕不韦也忍不住了,直接以开府执政摄政大臣的身份下达令书。

    再次敦促长信侯在八月之内行秦王加冠大礼,若诸物筹划艰难,相邦府邸当即会征伐民力、派出援手给予襄助。

    ******

    “大师,你终于来也,快些于刚成君一观!”

    文信候下达雍城长信侯处的令书刚落不一日,静坐于房间中,静静修行的周清便是在中常侍赵高的引领下而出,对方口含秦王之令,有急事召唤。

    周清灵觉扩散,有感,当即便是在赵高的带领下,奔向目的地,那是蕲年宫中央庭院的一处周围院落,虽没有自己居住的大,但也只有昌平君、昌文君等人有资格入住。

    重甲披身的李信守卫,刚踏步庭院,那早已在一处房门前等候的秦王政便是上前,神情急促催道,身侧有昌平君、冯去疾等重臣在侧,阴阳家东君焱妃也在列。

    “嗯,大王勿急。”

    对着秦王政颔首以对,便是在诸人的带领下,进入刚成君所在的房间,房屋之内,已经有着侍女在服侍,茶水准备完毕,刚成君蔡泽正病怏怏的躺靠在床榻上,气息微弱。

    “随行的院医看过,言语刚成君乃是心脉淤塞,气急攻心,但汤药入腹,仍旧没有好转,东君阁下言语,道家在医道上的造诣不低。”

    “而且,先前在咸阳之时,大师也曾言医道一体,大师修为不俗,想来在医道上也是不俗,故而让赵高请大师前来一观。”

    “刚成君为我大秦数代重臣,计然有数,国之栋梁,万不可有失呐!”

    玄色锦袍加身的秦王政,大踏步行于仍旧昏睡不起的刚成君蔡泽跟前,观其苍白无力的神情,身躯微转,对着周清深深而道。

    “大王请放心,刚成君不会再蕲年宫出事的,不过刚成君的状况却是如院医诊断,急火攻心、心脉淤塞,再加上刚成君这般的年岁,才有这般的病情。”

    “待我以道家真气梳理刚成君的脉络,平复其心神,当可无忧!”

    给了秦王政一个放心的眼神,周身已经是青色玄光笼罩,灵觉落在刚成君的身上,对其的病情自然了如指掌,语毕,对着周围的其余人也是微微一笑,尤其是看向东君焱妃。

    知晓道家玄牝之力的神妙,也是这两个月来,自己曾经展示过东君一观,想不到,对方记的倒是快,行至床榻跟前,双手平伸,玄牝之力便是徐徐涌出,淡青色的玄光笼罩刚成君通体上下。

    对于此人,周清还是极为佩服的,而且此人乃是诸子百家中为数不多的计然家,对于计然家,数百年来,一直是诸子百家中的孱弱学派。

    其创立者为吴越之地的范蠡,此人出身贫贱,但博学多才,与楚宛令文种相识、相交甚深。因不满当时楚国政治黑暗,再加上非贵族不得入仕,而一起投奔越国,辅佐越国勾践。

    帮助勾践兴越国,灭吴国,一雪会稽之耻,功成名就之后激流勇退,化名姓为鸱夷子皮,变官服为一袭白衣,同美人西施出姑苏,泛一叶扁舟于五湖中,遨游于七十二峰之间,逍遥无比。

    期间三次经商成巨富,三散家财,自号陶朱公,其经商之道与谋国之道相合,辅以兵家、道家理念,成就计然家,位列百家之学。

    虽然计然家由范蠡所创,但在其前,齐国的管仲亦是精通此道,辅助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成为春秋岁月第一位霸主。

    故而,凡计然家,自然于经济之道、商贾之道、谋国之道等想通,可为大才,不然刚成君蔡泽也不会在秦昭襄王年间称相邦,历任秦王,尊贵如此。

    区区一个普通之躯,玄牝之力的作用很快彰显,其内夹杂清境之气,荡灭刚成君蔡泽体内的心火,经脉中的淤塞通畅,生机之力涌入,短短数十个呼吸,那前一刻还面目苍白的蔡泽,便是气息平稳悠长,徐徐苏醒起来。

    “见过我王!”

    又是数十个呼吸过去,周清徐徐收敛玄牝之力,周身青色玄光不显,退于一侧,屈指一点,房间内紧闭的窗户洞开,气流运转,刚成君随即睁开双眸,轻而易举的坐于床榻之上。

    观房间内的诸人,又见大王在最前往,当即欲要下床,施以礼仪。

    “刚成君无须如此,数月来,随寡人守在在蕲年宫,倒是令刚成君生出些许病来了,数次观刚成君欲要言语,今日寡人在此,昌平君等也在吃,我等可细细一谈。”

    “说起来,若无玄清大师之力,刚成君还不会这么快的恢复!”

    医道一体,果然非凡,那随行的院医只会令侍女熬制药汤,只会令自己等待,而大师出手,立刻见效,观刚成君的精气神,明显恢复如初,甚至比刚入蕲年宫还要旺盛,道家不愧为百家最为神妙之家。

    “蔡泽谢过大师,早就听闻大师乃是道家天宗的高人,而且数次拯救大王于危难之中,今日亲身一验,果真神奇,现在,蔡泽有一种可以搏杀大虫的冲动,哈哈哈。”

    单薄的绸衣加身,须发洁白的刚成君蔡泽在床榻之上,拱手对着周清一礼,言语缓缓,满是赞叹之意,对于宫廷左右护法,自己也是颇为认同的,毕竟是道家高人,大王在蕲年宫也多了一丝安全。

    虽如此,但言语刚落,便是话锋一转,再次直面秦王政,心中火气虽淡,仍旧忍不住呷呷大嚷,这番话自己早就想要说了。

    “我王举动,实铤而走险也!”

    “长信侯必发蠢举,然蕲年宫只有千余人,可以支撑一时,却当不得数万人马半日攻杀,老臣之见,我王当回驾咸阳,冠礼之日再来雍城。”

    “否则老臣请回咸阳,与文信候、王翦共商调兵之法,出兵蓝田,兵合一处,绞杀长信侯,平雍城乱象,我王纵轻生,奈何轻国也!”

第两百三十四章 后发先至(第四更)

    恢复生机之气的刚成君蔡泽神情激动,与床榻之上,双手深深拱起,对着秦王政深深一礼,两个多月来,那实在是欺王太甚。

    身为大秦之主,焉能被一个臣子欺负至这般程度,就是擅权如吕不韦也未敢如此,一介市鄙之人何足畏惧,移大兵伐之即可。

    “昌平君,你也是这么看待的?”

    秦王政闻声默然片刻,勉强微微一笑,而后视线落在身侧的一位黑红锦袍男子身上,询问道。

    “按照大秦律例,长信侯所行,早该擒拿镇杀矣!”

    虽未直接回应,但也已经表达自己的观点,今日在房间内的,并无外臣,按照关系,缘由秦楚姻亲,昌平君熊启与秦王政又更深的关系。

    拱手一礼,轻轻而应。

    周清于一侧,聆听房间内诸人之语,不由得摇摇头,或许在场诸人谁都没有站在秦王政的立场上思考问题,作为一个即将冠礼的大王,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大师摇头而叹,似有不同意见,道家至理冠盖百家。一直以来,大师之言都颇入寡人之心,大师亦是待在蕲年宫两个多月,不知如何看待?”

    遍观周身,秦王政眼中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眼眸微转,将视线落在周清身上,自从大师进入咸阳宫以来,还从来没有让自己失望过。

    “哈哈哈,此乃大王所谋,玄清如何看得懂。”

    “然则,玄清一直觉得治国谋略与武道一般,近来玄清于蕲年宫精修,颇有所得,从《道经》中悟出一门拳法,此拳法讲究:以静制动,以柔克刚,避实就虚,借力发力。”

    “世间万物,随人则活,由己则滞,彼微动,己先动,讲究后发先至,先发制于人!如此而观,大王于国政认识超凡矣!”

    朗朗一笑,想不到秦王政竟然将话题抛到自己身上,不过也是无碍,脚步微动,上前一礼,对着秦王政和房间内的诸人看去。

    对于一个国家的君王来说,这一点颇为重要,不然,国将乱矣。

    “好一个彼微动,己先动,后发先至,先发制于人!”

    “大师超然物外,道家精要果真是微言大义,寡人虽不通武道,但大师这门拳法想来非凡。刚成君,平乱当有法度,今将乱而未乱,又假公器之名。”

    “若举大军剿其于未乱之时,省力固省力,然寡人何以对朝野上下交代?何以面对商君之法?”

    秦国历代之强,非明君之强,非贤臣之强,非吏治之强,而是法制之强,百年前,商君变法大成,以当时商君的权力,完全可以将赢秦老士族甘龙、杜挚等一网打尽,就算是公子虔也不敢掠商君之锋芒。

    孝公临死之前,亦是下令要为商君解决身后麻烦,以免君臣际遇之悲哀,而商君坚守秦法,岿然不动,最后纵然被赢秦老士族反扑而死,亦是无憾。

    惠文先王感此,继位之初,纵然感老士族势力强横,亦是坚守秦法,才有大秦历代之荣光,历代之荣耀,可惜,伴随着大秦国势的强大,商君留下的法制隐约被践踏了。

    一语出,整个房间陷入无言的寂静,端坐于床榻上的刚成君蔡泽闻此,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时间也是陷入沉默之中。

    “寡人身为秦王,当为朝野臣民垂范,依法平乱,平乱依法!”

    “何谓依法平乱?乱行违法,绝当平之,不容商议!何为平乱依法?乱行不做,国法不举,乱行既做,国法必治!”

    “行法之道,贵在后发制人,此谓依法!此理与大师所悟的那门拳法相似,想来大师的那门拳法,后发先至,当有无穷之力,一击制敌!”

    秦国历代秦王之辛劳,方有今日大秦之气势,自孝公以来,百多年的岁月,秦国逐渐崛起,而今更是有了孝公在变法之处畅想的统一天下。

    统一天下这件事情,孝公在手书的典籍上提到过,惠文先王也提到过,甚是张子还为惠文先王提供一系列的步骤,武王虽短暂,仍旧拓土以强国。

    昭襄先王更是在位期间,彻底的击败六国,让秦国独霸于诸侯,列国割地以献秦,如果应候范雎和武安君白起没有争斗,昭襄先王甚至可以尝试一天下。

    只可惜,昭襄先王终究还是没有完成,孝文先王与庄襄先王在位甚短,延续秦国的强势,而今,摆在自己面前的是历代秦王打好的基础,自己只需要再进一步,便可完成赢秦大业。

    这个时候,任何一点失误都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一天下之后,商君之法的耕战之法虽不合,但其法制根基不容动摇,动摇法制根基,就是动摇秦国之根本。

    令自己想不到的是,玄清大师竟然也看到了这一点,很是令嬴政欢喜。房间仍旧归于寂静,秦王政言语未绝,仍旧而道。

    “今长信侯乱迹虽现,然终未举事,当此之时,寡人若要回咸阳,必定隐匿其行而另有图谋,了却祸乱更是遥遥无期。”

    “唯其如此,寡人宁愿以身犯险,以等候冠礼之名守候蕲年宫,引入瓮。届时,各方发力剿乱,自是名正言顺,乱象宁不定乎!”

    语落,抒发心意,这才是自己心中所想,难道那自己不讨厌,不想要将其除去?非如此,而是身为大秦之王,必须坚守法制根基,如此,才能够为接下来推行自己的一系列治国方略打下根基。

    “大王之言,老臣虽明,然,国失秦王,大秦更乱,如此孰轻孰重?”

    从一介外邦士子入秦,臻至如此地位,刚成君与昌平君瞬息明悟秦王政所言隐秘,眉头紧紧皱起,但彼此之间相视一眼,刚成君仍是坚守先前之言。

    “刚成君差矣!”

    豁然间,秦王政神色颇为不悦,更是有一丝愤怒,自从登位以来,或许是第一位驳斥高位大臣,一时间,刚成君与昌平君等重臣为之一愣。

    “百年来,秦国公器如此龌蹉生乱,昔年宣太后岁月,其行虽乱,然壮我大秦,如今之事,未曾闻也!只要平此乱,嬴政虽死又有何妨?”

    “果然嬴政死于他手,死于龌蹉之乱,便意味着秦国法度之脆弱,这样的秦国,即使存下去,也不会长久。若秦人侥幸不灭,当另谋立国之道!”

    “有寡人在前为其醒世,缘何怕死耶?”

第两百三十五章 少司命(第一更)

    沉声道喝之语落,秦王政末了又是轻轻一笑,长信侯自然该死,但其所作所为还不到该杀的时候,如若惊动,后患无穷。

    法制之道,后发制人,然法制贯彻,又先发束人,双管齐下,才有法制之玄妙,整个这处区域不大的房间中,昌平君等拱手一礼,虽无言,已经表明心意。

    “我王,蕲年宫将士必与王同在!”

    冯去疾心中震撼万分,此番言论从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秦王政口中道出,而且还是从如今乱象丛生的局势下道出,宁可舍身醒世也不远苟活偷生。

    秦国有此王,何其幸哉!

    “秦国法治精要,尽在我王手中,蕲年宫内,必将为的葬身之所。”

    昌平君熊启轻叹一声,身处高位久矣,似乎也隐约的忽略秦国传承已久的法治,这种情况似乎从孝文先王以来,就开始蔓延了,否则,焉有文信候吕不韦、长信侯之事。

    “诸位放心也!”

    “若是成事之人,何待今日?既到今日,得遇嬴政,又何能成事?”

    秦王政再次言语,罢了,又是一震声震屋宇的哈哈大笑,那长信侯想要攻杀自己,而自己也想要借其之身,重整国政,重整大秦法治根基。

    于秦国而言,一天下大势近在眼前,越是如此,越是不能乱,凡是拦阻在秦国一天下脚步之前的,都将被湮灭。

    “老臣虽老,仍有余力,我王如此,臣岂能缩后。”

    静默在床榻上的刚成君蔡泽沉吟许久,亦是长叹一声,拱手拜礼,脑海中回想着己身出生之地的燕国,心中更是迸出无比的感慨。

    昔年燕国子之摄政,逼的三代燕王束手无策,以至于不得不将燕王之位禅让于子之。然则,倘若当时的燕国三王中有一王能够如眼前之秦王政,何至于三世之乱。

    其后的燕昭王虽赫赫有名,子之摄政之时,还不过是太子,虽得燕国民众拥戴,而且大义加身,却仍旧处处避着子之的锋芒,处处先保全己身在图谋平乱。

    后虽割地献齐,换来齐军的帮助,平乱功成,登位称王,一时间,列国诸人称赞不已。然而与眼前秦王政相比,蔡泽无法置评。

    谚云:蝼蚁尚且贪生,况于人乎!

    秦王政只有二十二岁,尚未加冠亲征,真正的秦王威势不显,虽如此,在常人眼中的求生方略在其看来却是雕虫小技,秦国有此君,福祸难料。

    ******

    “太极玄一,阴阳两气!”

    “阴阳家虽剑走偏锋,但天地阴阳,五行轮转,对于治病救人,东君阁下的手段应当也不会比玄清弱,何以如此?”

    阴阳家内,东皇太一为至高无上的存在,日、月、星三大护法在侧环绕,其下五行长老分管五堂,成就整个阴阳家的主体脉络。

    其内在所修虽然都是一些攻伐手段甚是强横之招,但阴阳共济,凡是入化神的阴阳家武者,都有足够的阴阳造化能力,生死轮转,轻而易举。

    虽不若道家《玄牝之门》之精妙,然万法同源,亦有神妙,今日,阴阳家东君在侧,如若出手,解决刚成君蔡泽身上的麻烦不是难事。

    “论生机之勃发,道家天宗的玄牝之力自然在阴阳家的手段之上,秋兰兮芜(mi wu),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

    “若是我阴阳家的少司命归位,或许以其九宫万化之术,可以与玄牝之力相媲美,众生之内,东皇阁下仍旧在探寻其下落。”

    “刚成君位高权重,有大师在此,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出刚成君蔡泽所在庭院,重臣各就各位,尊秦王政之令,再次对于蕲年宫的各处给予巡逻,如今之际,只有以秦王之法,静待以观,以逸待劳。

    周清则是与东君焱妃并列而出,踏步而动,悄无声息,道音流转,一道视线瞥向东君,观其绝世之容颜,轻轻问之。

    今日之事,救刚成君蔡泽虽轻而易举,但东君这般举动可是令周清狐疑不已,因自己的缘故,阴阳家在秦廷之内,可没有原先的那般受到重视。

    今日有刚成君之事,于情于理,都应该将其把握住,增加在嬴政心中的地位,不然阴阳家入秦廷的诸多谋划可是有相当的阻力。

    只可惜,听东君焱妃之语,似是毫不在意,晶莹雪白的肌肤之上,一缕缕暗金色玄光笼罩,眉目生光,星辰沉浮其内,红唇轻启,别有深意。

    “少司命!”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荷衣兮蕙带,而来兮忽而逝。想来也只有东皇太一才有如此之能力,从芸芸众生之中找到那秉承命运之人。”

    “我很好奇,如果少司命不能够归位,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阴阳家内,三大护法已经归位,五大长老中,自己在咸阳之内,也见过云中君、湘君、湘夫人,至于大司命虽没有见过,但之前见到的那位火部弟子很有潜力。

    五行汇聚,日月星高悬,阴阳家当大势合一,不出意外,那东皇太一定然会再次施展炼魂之术,洗涤过往,重塑阴阳家真正的神祗。

    “那个后果,也许会很严重。”

    闻周清此语,漫步而进的东君焱妃脚步微微一滞,双眸深处的星辰幻象为之呈现奇异之光,在自己的占星律显示中,那尚未归位的少司命与道家倒是有不浅的牵扯。

    难道这玄清子也通晓占卜之事?

    阴阳家所谋大事,非有五行长老齐聚、三星护法在列才可以启动,苍龙七宿的隐秘只有阴阳家有资格深入,也只有阴阳家有资格解开。

    “说起来,我与东皇太一阁下应当见过两面的,第一次是我在太乙山观妙台破入化神之境,第二次则是在上党屯留之地欲要带回上卿甘罗。”

    “第三次的见面,玄清也很期待!”

    周身淡青色的玄光流转,回想起第二次见面,那东皇太一的实力着实恐怖,其境界最低也是悟虚而返,而悟虚而返,自己已经在门前。

    数年的时间都被卡在悟虚而返的关卡之前,脑海深处的众妙之门也没有任何动静,然而,周清有感,或许待自己破入悟虚的时候。

    那众妙之门也会演化更神奇的存在,自己熔炼《道经》而出的拳法,也会大成,拳法纵横,三十六卷《道经》玄功交织。

    契机!

    自己只需要一个契机!

第两百三十六章 蜀山(第二更)

    有了开府执政、摄政大臣文信候吕不韦的书令,不过短短三日,泥牛入海的雍城便是又来了一人,不,应该是两人,先是最开始的黑肥老吏,而后是那位清瘦小吏。

    这次前来的两人倒是有些特殊,走在前面的是一位劲装加身的麻衣剑客,其身侧则是一位穿着不似中原人的老者,年逾花甲,须发皆白,手持一根蛇杖,驼背弯腰,一言不发。

    一块块不规则的花红锦绣碎布汇聚,成就一件诡异的长袍,穿在身上,脚踏草鞋,一道道奇特的纹理在裸露的脚面上浮现。

    虽低头垂面,但那皱纹遍布的苍老面容上,同样一缕缕红色的纹理呈现,配合手中持有的蛇杖,周身一缕缕阴寒的气息外露,令得随伺左右的周清与东君焱妃不自觉的相视一眼。

    “他们是……蜀山的人?”

    天籁传音,直入东君焱妃的耳边,言语有些不确定,对于蜀山的存在,自己也仅仅是从典籍中、从师兄的口中了解到一些。

    这位手持蛇杖的老者身上有着明显的上古巫术痕迹,而对于上古巫术,阴阳家也是继承了很多,百越之地也是流传很多。

    不过,对方定然不是百越之地的人,因为列国之中,与百越之地有最大仇恨的当属韩国、魏国、楚国,而非地处西部的秦国。

    “大师见过蜀山的人?”

    “当年东皇阁下曾领着我深入蜀山之中,盘坐于扶桑树下,参悟三足金乌,领悟玄妙阴阳术,他的确是蜀山的人。”

    “说起来,他所在的蜀郡数十年前可还是蜀国,因为秦国的缘故,蜀国灭,他们自然也是隐入山林,今日在这里见到他们,还真是有点意思!”

    东君焱妃给了周清一个肯定的回复,如此以来,周清似乎明白对方为何会站在长信侯一边了,自从近百年前司马错征伐巴蜀功成以后。

    当时的蜀国并未被灭,只是沦为一个侯爵,只可惜,后来蜀地生乱,其内又夹杂着大秦公子嬴辉的叛乱之举,秦昭襄王再次派司马错伐蜀。

    屠灭反叛之人,将原有的蜀侯给取消,纳入秦国的郡县体制,才有了今日的蜀郡,与南方的巴郡并列,蜀山传承上古巫术,或许一身内力修为不强,但手段奇异。

    “假父长信侯决意于八月十五日为嬴政吾儿大行冠礼,自立秋以后,子政得在蕲年宫太庙沐浴斋戒旬日,以迎冠礼!”

    那劲装麻衣剑客,神情冷酷,虽没有倨傲之色,但对于秦王政同样没有好感,手持布帛之书,语毕,便是将布帛递于上前的中常侍赵高。

    “假父长信侯有言,沐浴斋戒之日,蕲年宫得日夜大开宫门,以示诚对天地,王可明白否?”

    随即,那麻衣剑客再次冷声言语,直视跟前不远的秦王政,再次宣告长信侯临别时给予自己的吩咐。

    “寡人无兵卒,大开宫门,教狼虫虎豹入来么?”

    双手背负身后,面如冠玉的神情上笑意闪烁,看向那麻衣剑客,随意的摇摇头。

    “斋戒之日,自有兵马护卫蕲年宫,王上只清心沐浴便是!”

    “另外,假父为表达多日未来的歉意,特命我等带来佳物,以安抚大王,大王当于此群臣汇聚处打开,以示假父之心!”

    麻衣剑客没有多言,也没有在大开宫门的这个条件上给予停留,旋即,身躯微侧,看向身侧的蛇杖老者,轻轻点点头。

    下一刻,一个长条形的木盒出现在那蛇杖老者的手中,木盒通体火红,纹理独特,更散发出一缕缕清香,涌入鼻息之间,甚是神清气爽。

    “此木盒乃是由日出神树的枝干铸就,珍贵非凡,佩戴于条案上,静心凝神,内部则是假父亲选的佳物,望大王一观!”

    蛇杖老者徐徐上前,脚步很是缓慢,垂下的眉目也微微抬起,如同最为寻常的凡俗老者一般,满是皱纹的面上,对着秦王政颔首微笑。

    单手托着手中的火红木盒,轻轻递向秦王政,一侧的中常侍赵高本想要上前,双手替秦王政结下,但却被老者摇头拒绝。

    “假父赐予寡人的礼物,自然由寡人亲自一观,赵高,退下!”

    观此,秦王政双眼微微眯起,身后的群臣亦是眉头一挑,周清周身青光闪烁,单手徐徐抬起,隔着丈许开外,一掌打出,无形的力量由空而落,瞬间,将嬴政笼罩其内。

    张口轻语,天籁传音,秦王政神色未改,呵退赵高,同时对着身侧左右看了一眼,上前一步,双手从那蛇杖老者的手中接过火红木盒。

    见状,那蛇杖老者点点头,一语不发,再次静静看着秦王政,似乎对方还有什么步骤没有完成,不远处的那麻衣剑客更是冷眼看着秦王政,其深处,一缕缕杀戮的气息绽放。

    “哦,假父给予寡人选的佳物非凡,竟是一件一朵冰霜覆盖的洁白莲花,不知道此花有何特殊?”

    秦王政双手接过那长约一尺有余的火红木盒,入手略微沉重,浓郁的木质清香弥漫,日出神树为何自己虽不清楚,但这种材质的确不俗。

    随意将其打开,迎着头顶的明日,入眼处便是一朵碗口大小的洁白之花陈放在其内,外界虽然炎热无比,那那朵晶莹洁白莲花仍旧冰晶覆盖,寒气扩散。

    接触外界的炎热气息,寒热交织,更是一缕缕肉眼可见的寒霜雾气绽放,看上去颇为奇异。

    嗡!嗡!嗡!

    忽而,就在秦王政正在细细一观手中那火红木盒中的雪莲花,不知为何,那静静陈放在木盒中的雪莲花微微颤抖了起来,一息之后,便是化作万千雪白的碎片,嗡鸣声大起,迎面扑来。

    当是时,蕲年宫中央庭院之处,万里晴空之上一阵空旷幽远的龙吟之声大盛,声势如雷霆,轰隆声不绝,当头炸响在庭院内的诸人头顶。

    下一刻,便是一条长达数十丈的黑色长龙显化,形体清晰无比的映衬在诸人眼中,此黑龙粗壮无比,威势无双,俯冲而下,直入秦王政的体内。

    如典籍记载的一般,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刚涌入秦王的体内,便是再次迸出,巨大的龙首狰狞无比,张口狂吸,将那万千雪白的碎片吞噬一空。

    同时,去势未减,直接对着那此刻正抬起手中蛇杖,周身蓝光隐现的老者冲去,径直穿过其体内,五脏六腑、筋脉骨骼全部破碎。

    旋即,黑龙再次盘桓于庭院之上,龙吟声久久传荡,声震整个蕲年宫,九转之后,冲入虚空消失不见,一瞬间的动作,令得整个中央大庭院为之陷入绝对的寂静之中。

第两百三十七章 五日(第一更)

    “晴空霹雳,龙飞九天,当主大吉!”

    突如其来的恢宏黑龙现身,气势磅礴的将那位明显欲要图谋不轨的蛇杖老者吞杀,归于九霄之上,短暂的绝对寂静之后,豁然间,昌平君熊启呷呷大声狂呼。

    “龙飞九天,我王万安!”

    “龙飞九天,我王万安!”

    “……”

    中央大庭院中,那其余正愣怔不知所以的近臣神情恍然,旋即,紧随在昌平君身后,朗声拱手一礼,连带四周巡逻的侍卫都屈身半跪,眼中迸出浓郁的炙热光芒。

    一时间,整个中央大庭院中迸出一阵气势如波涛的山呼海啸,非为违心,而是刚才的画面亲眼看到,一条神威弥漫的黑龙涌入大王的身上,这还不是预兆是什么。

    “蕲年宫之地乃我大秦根基之地,黑龙现世,乃是历代先王庇佑寡人,此乃是上天佑秦,更是我大秦臣民万幸也!”

    虽然事先已经得玄清大师传音,那蛇杖老者欲要对自己不利,但也想不到,大师竟然会有这般手段,虽然霸道,但似乎很合如今蕲年宫的现状。

    双手高高举起,扬天朗朗一笑,左右看了一眼,身前那位蛇杖老者已经被黑龙击杀,整个人瘫倒在大地之上,生息全无。

    至于那位从大郑宫而来的麻衣剑客,亦是神情陷入呆滞,按照先前的计划,就算那蜀山的人杀不死秦王政,也会重创对方。

    但无论如何也料不到,会有一条黑龙从天而降,轻而易举的将蜀山之人击杀,更是彰显于蕲年宫中央之处,俯览蕲年宫十方区域,这个场景可不是长信侯希望看到的。

    “假父诏令送达,大王好自为之!”

    感受着这方中央庭院的奇异气氛,麻衣剑客不敢在原地停留,在自己跟前来到蕲年宫的两人,均无缘无故的死去。

    尽管都是数日后才死亡,但根据大郑宫内的医家高人察看,乃是有高人下暗手所为,此地已然如此,待下去,只会更加麻烦。

    一语而落,转身离去,不过在其离去的瞬间,却是一道黑白的指力透空而入,直接随风涌入其身躯,跟其一同离去。

    此人言语中夹杂着浓郁的赵国方言,毫无疑问是赵国剑客。先前的新郑之事刚落,赵国的人就想要借助长信侯的力量扰乱秦国,速度倒是挺快。

    ******

    “想不到蜀郡之中,至今仍有叛逆之人!”

    “还有那赵国游侠,长信侯的手下,果然有关东列国的势力夹杂,妄想以长信侯祸乱秦国,保全自身,此举实在是可恶!

    一炷香以后,黑龙显化的消息传荡整个蕲年宫上下,汇聚于此的护卫骑兵和宫廷侍女、侍卫纷纷神情激动,这等异象数百年来,可是从来不曾有过。

    而对于秦王政一行人来说,却是入中央宫殿之内,商讨长信侯此行带来的消息,对于那蛇杖老者的身份、麻衣剑客的身份,已经从周清和东君焱妃的口中得知。

    昌平君跪坐于条案身侧,拱手对着上首的秦王一礼,因为长信侯的事情,隐藏在秦国内部深处的悖逆之人逐渐现身,似乎也不是一件坏事。

    “巴蜀之地,当初虽然被司马错将军平定,但其后仍旧多次动乱,或许真的如大师之前所言,风俗不一、文不一、传承不一……,使得巴蜀之地虽为秦国之土,但无秦人之心。”

    “待剿灭长信侯之事,诸位谁愿意前往巴蜀之地,破灭巴蜀之民异心,扬我大秦法制,合诸人之心,平秦国后方之隐患!”

    有着黑冰台与罗网送来的消息,长信侯手下有那些人,嬴政很清楚,如果说关东列国没有助力长信侯,反而不正常。

    但是,现在在其中还出现了蜀郡蜀山之人,倒是表明秦国内的问题了,蜀国传承近千年,现在为秦国郡县,其内传承不绝,风俗如一,使得他们仍旧清晰记得与大秦之间的恩怨。

    语落,玄清大师数月前的一策涌上心头,既然他们仍旧记得他们蜀国的荣光,那就彻底粉碎他们蜀国的一切,不服者,一概斩杀。

    “当日玄清大师献策,微臣在其侧,故而,待剿灭长信侯之乱,王绾愿前往巴蜀,梳理一切,不过到时候可能需要大军协助!”

    随其后,便是一位红袍中年男子从座位上站起,对着上首的秦王政一礼,言语称是,颔首以对,此事若是可以取得先机,将来秦国一天下的过程中,自然会有更多的便利,己身自然也会有功劳加身。

    “冯去疾也愿为我王分忧,平巴蜀之地民众异心,灭所有的古蜀国传承,扬大秦法制!”

    厅中对面的冯去疾也不甘其后,平定巴蜀民众异心事小,长远来看,同样是大功一件,文官不比武官,可以军功授爵位,自然得把握一切。

    “哈哈哈,两位不必争强,巴蜀之地为我大秦两个郡县,若如此,作为大师之策的尝试,寡人也想看看两位的手段,日后,一天下,平列国,择其优者而推!”

    “今年立秋,八月七日,而今已经是八月二日,昌平君觉得如何?”

    平巴蜀之地的民众异心乃是后事,当前紧要仍旧是长信侯的图谋,根据先前那麻衣剑客之语,立秋之后,秦王政当斋戒沐浴,大开宫门,以示诚对天地。

    至于长信侯则是要在八月十五之日前来蕲年宫,这样的安排可是相当有趣,挥手令王绾、冯去疾各归原位,便是将目光落在昌平君的身上。

    “若那长信侯异心早起,当会在立秋之日有大动作,还有五日!”

    历时两个多月,昌平君熊启也已经对长信侯叛乱之事深信不疑了,不然,就算其不乱,凭借这两个多月来的种种罪状,足以将其灭族。

    “还有五日,哼!”

    “毋再忙碌,兵器军食照三日预备即可,自今日起,除斥候之外,吩咐下去,一律足食足睡,养精蓄锐!”

    提及长信侯,两个多月来,一而再,再而三的怠慢王驾,自己心中的火焰也已经堆积至极深的层次,对着昌平君深深的点点头,整个人豁然间站起,沉声而道,神情冷酷,厉色突显

    “嗨!”

    “嗨!”

    “……”

    呼吸之后,整个厅内的诸人全部站起,拱手一礼,转身离开大厅。

    “赵高,将此令交于斥候,带给蒙恬,不得有失!”

    目视着厅内群臣先后离去,秦王政缓缓归于座位之上,取过纸币,笔墨而就,一连写就三道密信,火泥封印,唤来身侧的中常侍赵高。

    “根基大事,高明白!”

    感此,中常侍赵高肃然一躬。

第两百三十八章 五音十二律(第二更)

    立秋这日,上天恰好应了时令之名。

    一瞬间,仿佛头顶的天空都少了一丝炙热之感,更有一缕缕凉凉的细雨霏霏而落,杨柳低垂,雍城笼罩在无尽的朦胧之内。

    整日矗立在老秦人眼前的白首南山也被混沌的秦川湮没了,正午时分,蕲年宫箭楼出传来一声苍老的宣呼:秦王沐浴斋戒,三门大开。

    随着长长的呼声,三队步卒三只马队分别进入东西南门外的官道之上,隆隆的在三门洞外分列两侧,其后,更是有一支支千人队涌入城楼之上,进入箭楼之中。

    “秦王口书:赐护军王酒三车,以解将士风寒!”

    未几,更是有一队队牛车从蕲年宫内走出,其上排列整齐的铜箍红木酒桶,先后出现在三门洞开的城门跟前,一位位领兵的千夫长近前,面上朗朗大笑。

    片刻之间,士卒们便一堆堆散开在遮风挡雨的大树下,纷纷举碗喝了起来。不多时,士卒们的面上便是红晕闪烁,纷纷解开甲胄摘下头盔。

    口中高呼王酒霸道,浑身暖和无比,彼此之间,酒劲生出,言语天南地北,不多时,一棵棵大树下便是传来阵阵欢呼,随即纷纷靠在树干,窝在道边呼噜鼾声此起彼伏。

    “东君阁下推演,今日北斗高悬,主杀伐,兵戈乱事,寡人很是期待!”

    倏忽暮色,蕲年宫内静穆如常,一滴滴带着凉意的秋雨已然淅沥淅沥的下着,一切都是君王斋戒当有的肃然气象。

    除了最北边的斋戒亮着灯光与游走更夫的摇曳风灯,整个宫内灯火不存,弥漫着斋戒时日特有的祭祀气息,三座城墙箭楼之上,各有一掌摆满牺牲的祭天长案。

    大鼎香火在细密的雨雾中明灭随心,整个蕲年宫在夜色之下很是静谧,有一种令人心中颤抖的感觉,然则,在中央庭院的厅前,一身甲胄,手持长剑的秦王政却静静站在那里,伫立不动,整整两个时辰了。

    其身侧,右护法周清与左护法东君焱妃近身随伺,鬼谷盖聂同样手持利器在侧,昌平君等近臣已经遍布在蕲年宫内各处,准备一切,抬头看着朦胧无比的星空,头颅微转,看向东君焱妃。

    “大王尽可安心,天命在大王,长信侯翻不起浪!”

    占星律无双,静立一侧,纤细的双手恰阴阳道印,明亮的双眸迸出玄光,红唇轻启,回应秦王政。

    “我王,院医说酒中的药力只能够维持在四更!”

    未几,王绾匆匆走来,低声而道。

    “下令箭楼,随时留心关城!”

    秦王政点点头,低声回应,双手持长剑,矗立身前,耳听八方之事。

    “宫外也就一个千人队,我王无须担心,且歇息片刻。”

    王绾转过身,将秦王令传给身侧一个精装侍卫,同时看着已经在厅前站立许久的嬴政,再次而道。

    “这个千人队可是卫尉的王城护卫军,非等闲乌合之众,至少要顶到天亮。”

    秦王政摇摇头,此时可不是休息的时刻,自己在这里休息了两个多月了,也该将一切终结了。

    “我守门洞,仪仗将军守城头,我王居于宫内策应,那纵然有心,想要一举攻入这里,也是妄想,起码一两日还是足够……”

    忽而,就在说话之间,整个中央庭院之外,一阵阵的红光闪烁,其间更是隐隐夹杂着厮杀声大起的声音,瞬间,王绾拔腿便走。

    秦王政等人感此,没有迟疑,对着左右护法看了一眼,踏步走向那蕲年宫内灯火最为通明的太庙所在。

    ******

    “他们还真是来了,两位妹妹,快些随我走吧!”

    同一时刻,就在秦王政一行人离开中央庭院,前往太庙之处之时,其右侧的宽阔庭院中,则是三道曼妙的身影踏步而动。

    黑色的劲装加身,柔顺的青丝高高束起,怀抱床琴,脚踏长靴,甚是轻盈,在身前一位火红绝艳女子的带领下,快步奔向东部城门区域。

    “两位妹妹可不要害怕哦,杀人其实是很简单、很轻松的一件事,根据公子所言,那长信侯攻打蕲年宫,麾下的燕赵剑客与百家弟子出现,很合你们现在的修为!”

    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浓郁的妩媚气息,手持蕲年宫的通行令牌,一路长驱直入,身形跳跃,在亭台楼阁上闪烁,云舒与弄玉也不甘示弱。

    两个多月的时间,先天层次的修为早就稳固,更得公子传授攻杀手段,虽然对于杀人这种事,不太忍心,但公子所为,定有其道理。

    行走在偌大无比的蕲年宫,以三人的身法,都花费了半柱香的时间,登高而望,焰灵姬直入东城门的箭楼之中,那里早已经乱象频生。

    一位位手持利刃的黑衣剑客、刀客从城外快速冲入城头,与同样早已准备完毕的蕲年宫守卫争斗在一起,刀光剑影闪烁,映衬着四周一盏盏昏黄的灯火,血腥的气息扩散,向着四周极速蔓延。

    而对于这样的情况,焰灵姬无疑很是开心,双手微微伸出,一念而觉,便是火焰顿生,摇曳着妖娆的身姿,在东城门城头之上快速穿梭。

    历经这两个多月的专训,一身的实力比起新郑上了一个台阶,尽管在先天境中不算至强,但起码以关东列国那些百家的秉性,同样不可能将手中最为惊艳的成员派出。

    一位位从城外而来的剑客迅速葬身火焰之中,旋即,便是被城楼之上的秦军护卫击杀,至于此刻已经进入箭楼中的云舒和弄玉,各自瞪着一双纯净无瑕的美眸,看着焰灵姬的大肆杀戮,看着秦军与城外乱军的杀戮。

    “云舒妹妹,这就是乱世!”

    东城门之上的箭楼内,一位位手持强劲弓弩的秦军占据要地,一支支羽箭不断被射出,奔向城门之外,奔向那哗乱无比的城下。

    黑色的劲装加身,弄玉当先一步,单手虚托床琴,在箭楼内寻了一个窗口,敏锐的目光扫视,城门下与城外的情景在灯火的映衬下很是显眼。

    旋即,纤细的手指轻轻拉起一根琴弦,对着此刻正在攀爬云梯的城外叛军,内力催动,便是一道苍白的元气之刃从床琴上迸出,瞬间划过那云梯上的叛军喉咙。

    应声而落,没有任何抵抗之力,而后,对着同样行至身侧的云舒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点点头,手中的琴弦再次拉动,转瞬,又是一位云梯上的叛军被斩杀。

    “五音十二律!”

    “乾坤化五行,阴阳定天韵!”

    万道同途,以内力催发床琴之音,灌以五行之音,化入阴阳,定下阴阳十二律,各自组合,成就旷世天韵,亦是旷世杀伐。

    迎着弄玉的目光,云舒亦是深吸一口气,浓郁的血腥之味涌入鼻息之间,单手虚托床琴,秀手拨弄琴弦,心随意动,便是两柄剑光显化,落在目光所至的城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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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天下寥寥、苍生涂涂的纵横家!这里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这里有天下皆白、唯我独黑的墨家!这里有地泽万物、神农不死的农家!这里有其疾如风、其徐如林的兵家!……当然,这里也有我们亘古不衰的小说家!秦时小说家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秦时小说家,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秦时小说家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