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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偶米粉     秦时小说家txt下载     秦时小说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九十四章 长平再现(第二更)

    “大王有旨,廉颇接诏!”

    隔着一条漳水,蒙武、杨端和汇聚兵将一处,共有十万大军,漳水北岸,赵将廉颇、赵穆同样领兵十万,相互对峙。

    屈指一算,已经相持月余,但彼此之间,仍旧没有太大的动静,反而,在上党屯留之地的桓上将军却已经攻下赵国三城,令蒙武二人倾羡不已。

    虽说军中上将军之位已经是顶端,但秦国二十等军功爵,摆在诸人面前的还有好多,谁人不想要得君候之荣耀。

    只可惜,北岸的赵将廉颇故技重施,一如当年长平之战,始终不与秦兵对碰,这般坚守之下,就算一年、两年,怕是都没有什么大问题。

    然则,就在南岸秦军大营中的蒙武二人继续等待之时,漳水北岸的赵**营之中,却是陡然传来一道宣诏之音,数位宫奴装束之人,纵马而入,径直前往中军幕府大帐。

    那里,赵将廉颇等人待在一起,商议对秦策略,忽闻宣召之声,诸人相视一眼,均奇异不已,不知道大王这个时候宣诏所为何事。

    “大王有旨,廉颇接诏!”

    数息过后,那手持绢帛文书的宫奴已然入幕府军帐,立于最前方,看着领头的一位老者,朗声而语落下,整个军帐中,唯有此人年岁最大,错不了。

    “将军,这……?”

    历来战事之时,大王有诏书至,均非好事,尤其是此刻与秦军对峙之时,诏书而下,若是封赏,决然不会,若不是封赏,那就是祸端。

    刹那间,一道道目光自动汇聚在军帐中央那身披重甲、须发皆白的老者,年虽大,但双眸灵光隐现,炯炯有神,气势十足。

    “廉颇接诏!”

    一手横出,止住军帐内的隐约混乱,苍老之音而起,上前一步,半跪抱拳一礼。

    “将军李牧,屡为赵将,功勋昭著,寡人甚念,将军当速归邯郸,另择吉日,拜为大将军,军中一应事务交托巨鹿侯赵穆。”

    诏书不长,短短数个呼吸,那从邯郸而出的宫奴便是说道完毕,语落,将手中诏书递给廉颇,同时在一侧等待着。

    此行,必要将廉颇将军从漳水带回,这是大王的严令。

    “临阵换将,兵家大忌啊。”

    刹那间,整个幕府军帐为之一道道愤怒之声而起,又是这种事,当初长平之战的时候,廉颇将军将秦国拦阻在上党两年,结果,被大王召回,换上赵括,一败涂地。

    今日,漳水对峙,还未等开战,大王再次将廉颇召回,实在是动摇军心甚大,而且,比起漳水对岸的蒙武、杨端和,如今的赵国之内,能够抵挡的不多。

    廉颇绝对是其中一个!

    巨鹿侯赵穆虽也有战功,但那也是攻打燕国所得功绩,比起秦国,根本不在一个层次的,换上巨鹿侯赵穆,怕是赵军危矣。

    “如今韩国、魏国都已经答应出兵相助,只消再等上一个月,三方合围,便可一举将秦军击溃,此刻廉颇将军离去,韩魏两国定然撤兵。”

    “那时,秦军攻来,我等无必胜之把握!”

    又一位军将满脸愤怒而道,数月来,廉颇将军出现在军中,对于赵军气势的提升是看得见的,对于迎战秦军,他们也是信心十足。

    但若是廉颇将军突然离去,军心不稳,秦军攻来,何有胜败可期?

    “廉颇将军,大王在邯郸可是很期待见到你的。”

    面对一位位军将的怒吼,那数位宫奴神色未改,他们有诏书在手,何惧一切,看着已经接诏的廉颇没有任何回应,不由得提醒一声。

    “老夫接诏!”

    “诸位无需如此,老夫已经传信韩魏两国,一切都已经布置完毕,只待韩魏两国兵至,便可一举剿灭秦军,有没有老夫都是一样的。”

    “既然大王想见一见老夫,那老夫就前往邯郸一行,赵穆将军,一切都摆脱于你了!”

    虽已年近八旬,但身材仍是魁梧壮硕,半长的灰白须发之下,满是皱纹的面上一缕伤感之意转瞬即逝,万万想不到,大王会在这个时候,召集自己入邯郸。

    此举,绝对是秦国弄出来的离间之计,和当初长平之战的时候,一般无二,当初太子嘉邀请自己归国的时候,就隐约想到会有今日,只不过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重甲着身,无视身前的宫奴,转身看向幕府军帐内的诸人,沉声而道,瞬间寂静下来,若然一切依照计划行事,赵国不会败。

    就怕自己刚离去,秦军就大举跨越漳水攻来,士气有损之下,万事堪忧,而那,并不是自己想看到的结果,语落,行至军帐内的另一位中年军将跟前,拱手一礼。

    “廉颇将军请放心,赵穆定不负所望。”

    巨鹿侯赵穆心中同样有些不满,尽管此行军权被廉颇所夺,但只要能够打胜仗,功劳还是自己的,而今,大好局势之下,虽有廉颇之计谋,但其人在军中与不在军中,那是截然不同的。

    大王诏书而下,也只得如此。

    “诸位,纵然秦军攻来,只要坚守一个月,待韩魏两国助力,便可大胜。”

    深深的对着赵穆颔首,廉颇大踏步走出军帐,留下一道嘱托之音,若是昔年赵括也能够听自己一眼,何至于长平大败,四十万赵军被坑杀。

    如今,只能够寄希望于他们了。

    ******

    “上将军,据密探来报,一个时辰前,赵国邯郸有使者入军中,廉颇为之离开!”

    漳水南岸的秦军驻地,十万大军汇聚河岸,绵延甚长,中军幕府中,身披苍云甲的蒙武端坐上首,杨端和坐于一侧,目光汇聚在帐下一位轻装之兵。

    “蒙将军,看来邯郸那边的计谋功成了。”

    “赵将廉颇素来擅长坚守之战,如今又联合韩魏,继续等下去对我等颇为不利,如今廉颇离去,正是一个大好机会!”

    “我们准备何时兵出?”

    廉颇的坚守之战,连当年的武安君白起都难以攻破,如今又有漳水拦阻,更是难以破开,但没有廉颇坐镇,纵然有计策留下,也是虚妄。

    同样的东西,在不同的人手中使出,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杨端和神色大喜,自数年前游说长安君成功成后,便是在军中地位陡升,如今已经是前将军了,距离上将军只有一步之遥,虽然很难跨越,但也知足了。

    听探子之言,心中已然有了即刻出兵的冲动,只消剿灭那十万赵军,必得大功,爵位也能更进一步,语毕,眼中光芒闪烁的看向上首的上将军蒙武。

    “根据新郑与大梁传来的消息,韩魏两国要行动,还得一个月的时间,若是此刻出兵,怕是赵军士气仍旧充沛。”

    “从明日起,密探散发赵军之内,传语廉颇被赵王召回邯郸,明面相见,实则囚禁,打落赵军士气,七日后,再行一战!”

    上将军蒙武摇摇头,此刻出兵不妥,纵然可以取胜,也得付出极大的代价,而这个时候,每一位秦军都是珍贵的。

    只消扰乱赵军声势,七日后,他们士气低迷,当可一战功成,剿灭十万赵军,凯旋而归,威慑山东六国,以合一天下之势。

    “善!”

    杨端和拱手一礼。

    计策而行,次日一早,漳水北岸的赵**营之内,陡然传荡一道道关于赵王囚禁廉颇将军,欲要斩杀廉颇将军之事。

    消息传来,十万大军震动,一位位兵士面上满是不可置信。

    一则,不相信赵王会在战争相峙之时,召回廉颇将军,就是小兵也知晓,此为兵家大忌,然历任赵王似乎屡犯。

    二则,数十年来,面对秦国秦军,多有败仗,非有廉颇将军坐镇,他们根本没有取胜的信念,如今这个信念不存,这场仗他们真的可以打赢?

    等待巨鹿侯赵穆想要将此消息压下的时候,却早已无能为力了,巡逻军营,看着一位位兵士迥异于昨日的气息,心中担忧不已。

    如今之计,只能够坚守不出,待韩魏两国兵至,围杀秦军了。

    然则,七日后,秦军暗渡河,袭击赵军粮草所在。

    刹那间,整个赵**营为之大乱,七日来的忧心与惶恐成真,军阵不成,漳水南岸的秦军不断涌入,所过之处,尸陈遍野,血流成河。

    一夜杀伐,驻守在漳水北岸的十万赵军屠戮近七万,俘虏万余,其余慌忙逃窜北上,巨鹿侯赵穆等人亦是趁夜色而走。

    一战功成,上将军蒙武、前将军杨端和将十万赵军击溃在平阳漳水之地。

    消息瞬息而出,直接传递至此刻正在濮阳之地闲游的秦王政手中,阅览之,豁然大悦,沉寂数年,第一次东出,便可剿灭赵军近十万,可为大胜。

    “哈哈哈,赵高,派人传令上将军蒙武,整顿军事,收拢平阳之地,此外,战果传递咸阳,让国尉、长史他们一论功绩,择日封赏!”

    只要有功,秦王政从不吝啬封赏。

    “喏。”

    “大王,这也是刚传来的战报,是桓上将军上党之战的战报。”

    少府令赵高近前躬身一礼,接下口令,只是神色情绪似乎非秦王政所看到的那般与自己同乐,奇异间,赵高已然将手中所持的另一卷文书递上。

    比起秦王政手中此刻所持的文书,这卷文书却是沾染了滴滴鲜血,回想着刚才上党归来的那传讯官之形,心中再次忐忑不已。

    “桓上将军的战报?”

    “不知道老将军这次又攻下了几城?”

    秦王政伸手接过那染血战报,眉头一挑,不以为意,上党屯留之地未有大敌,桓上将军行军一直很顺利,与蒙武他们截然不同的。

    数月来,已经连续攻下五城了,一边笑意而出,一边徐徐打开手中战报,两路兵出,均有大战果,当为吉……,豁然,秦王政阅览那卷文书的神情为之一滞。

第四百九十五章 契机(求票票)

    “赵国的李牧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上党太行之地,王翦先前不是所言北方有匈奴骚扰,身处雁门郡的李牧不会南下征战吗?”

    神情难看至极,那卷布帛文书更是被双手攥的紧紧的,厉色忽闪,将文书上的信息再次纵览一番,桓从上党越太行山进攻赵国的赤丽、宜安二城,本以为唾手可得。

    不曾想,被突然出现的李牧率领八万大军于肥下埋伏,五万秦军全军覆没,上将军桓被俘,根据文书发来的时间,估计此时已经传遍整个上党郡、河东郡了。

    一战而出,秦国领兵上将军被俘虏,从自己继位以来,还未发生过如此之事,就是前些年老将军蒙骜伐赵的时候,也是奋战至死。

    刹那之间,手中这卷布帛文书所传递出来的讯息冲淡先前蒙武一路大军的胜况,思忖数息,用力的将文书揉成一团扔入不远处的火炉之中。

    “大王息怒!”

    少府令赵高虽不知道布帛文书上所语为何,单从大王神情来看,想必是桓上将军那路军马似乎遇到了赵国李牧,而且还吃了不小的亏。

    不然,大王不会如此,旋即,心中便是一禀,自己手下的罗网融入王室黑冰台,本就有刺探军情、谍报的作用,但自己却没有收到任何的讯息。

    亦或者,自己将赵国雁门地区的人手调往燕国追杀燕丹了,以至于监视空虚,被那李牧钻了空子,才悄然间出现在上党太行山区域。

    “息怒?”

    “息怒有用?燕丹如今在哪里?”

    秦王政心情正是不好,听着身边的少府令赵高说道这等无用之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行至跟前,便是一腿踹了过去,将身躯微躬的赵高直接踹到在地。

    怒吼一声,不出声还好,也不知道赵高所负责的燕丹一事现在如何。

    “赵高无用,那燕丹退路严密无比,直接以数十位燕赵游侠的代价,强行走出秦国关卡,入燕赵之地,而且身边还有多名化神武者护持,罗网正在不惜一切代价追杀。”

    “如今……燕丹已经回到易水武阳,大王请放心,再给赵高一段时间,一定可以将燕丹的头颅斩下。”

    浑身颤抖不已,数年来,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大王的怒气,头颅低垂,未敢抬起,一颗心跳动的飞快,那燕丹的确难缠,身边的化神武者一个比一个强大。

    罗网虽有越王八剑,但在去岁对付墨家那群人的时候,已经有了不少损伤,如今还未完全复原,再去追杀燕丹,力有未逮。

    当然,这等事若是说出来,估计大王当会更加愤怒,以头抢地,深深而道。

    “燕丹之事,暂且搁置一旁,即刻起,罗网密切关注赵国上下的一举一动,若有异样,即刻来报。”

    “传寡人手令,调动关外大营的三万大军奔赴上党,辛胜为领兵将军,同时召回荥阳之地的蒙武,率领五万大军,应对李牧的进攻。”

    近来之事,一件一件连环而上,先有燕丹,再有桓,事情若是传遍山东六国,秦国颜面何存,五万大军全部覆没,冠礼亲政以来,从未有如此败绩。

    看了看跪立在大地上的赵高,冷哼一声,快步行至上首条案出,执笔快速写就文书,递给赵高,李牧既然攻破桓一路,想来近月来的战果都将不存。

    蒙武那一路虽有功成,但平阳之地处韩国、魏国、秦国、赵国交界,长期驻兵也是要花费相当大的代价,念及此,眉头又是紧皱。

    “平阳漳水一战,韩国与魏国可有动静,三晋一体,蒙武大败赵国,韩魏不会无动于衷?”

    而后,看着少府令赵高双手接过文书,秦王政又紧问了一声,韩国历来精于权谋,魏国则是在全力休养生息,一个可以抵抗秦国的赵国,不会被他们忽视的。

    “大王,三日前,罗网传信,新郑与大梁均有出兵或者出粮草辎重的决断,只是却一直没有兵马动静,故而此事正在核实之中,未曾给予禀报大王。”

    赵高低语一声,徐徐而落,此事自己也有收到,但韩魏两国有此决断是一方面传言,但两国均没有真正的动静,故而不敢谎报,以免扰乱大王决策。

    “哼,如今蒙武大败赵穆,韩魏两国就算有此决断,也不会有什么动静了。”

    “但既有传言,定然有痕迹留下,全力搜寻,此次大军东出,无论如何寡人要让三晋无视桓的兵败,永记大秦的悍勇强大!”

    上将军桓兵败,若然传荡山东列国,或是使得山东列国以为秦国不过如此,那……不是自己想要的,那是自己的耻辱。

    更是整个秦国上下的耻辱!

    “喏!”

    赵高不敢有疑,干脆的应声而道。

    “即刻准备车驾,寡人要赶回咸阳,处理这次大军东出事宜。”

    一切安排完毕,秦王政也没有继续停留在濮阳的心思了,来回在厅中走动,比起陪同骊姬在濮阳玩乐,一天下大势更为重要。

    “喏!”

    赵高刚起身,便又是一礼。

    一个时辰之后,一行浩荡的车马队伍,从濮阳而出,两个千人队前后护持,行走驰道,快速从濮阳西行,直奔函谷关,直奔咸阳所在的方向。

    ******

    “上将军桓被李牧在肥下伏击,全军覆没,自己也被俘虏?”

    一如秦王政先前所想的那般,秦国上将军在上党之地被赵将李牧强势击败的消息,很快在上党郡、河东,乃至向着三晋之地快速散发。

    所过之处,三晋臣民为之精神大震,对于韩魏来说,虽是赵军大盛,但三晋一体,与有荣焉,能够击败不可一世的强秦,实在是令人痛快。

    至于漳水北岸赵国十万大军溃败的消息,则是被有意无意的淡化了,新郑之内的天上人间区域,更是有诸多韩国贵族谈论此事,似是兴趣很不错。

    三层的一处幽静雅间之中,周清端坐厅前上首,身侧跪立着娇艳如花的焰灵姬,一边轻抿手中美酒,一边口中轻语,目光落在下首的一人身上。

    那人虽眉目清瘦,但衣衫锦绣,中年模样并不显得衰老,双眸深处灵光涌动,静静坐着,身侧同样有舞姬伺候,不过很明显并不上心。

    “却如此,李牧原本驻守在北方雁门、代郡区域,而且前段时间,春日初起,北地匈奴骚扰的很是频繁,无论是谁怕是都想不到李牧会突然出现在太行区域。”

    “平阳漳水一战,上将军蒙武虽大败赵巨鹿侯赵穆,但声势不显,反而被桓之事压下,大军首次东出,受此挫折,大王定不会这般收场。”

    那中年清瘦男子颔首以对,李牧的出现的确出人意料,但如今想来已经没有作用了,其人击败上将军桓之后,已经收复桓攻掠的城池,反而,军势反扑秦国境内。

    大军首次东出,必须以绝对的力量震慑三晋,震慑山东六国,如今看来,远远没有达到这个目标,以大王的性情,定不会就此作罢。

    “先生以为接下来该如何?”

    周清点点头,对于山东六国来说,无论军败多少次,只要有一次胜利,便会压过所有的失败,一如这次,但对于秦国来说,首次东出,失败是不被允许了。

    放下手中那只珊瑚酒樽,目光看向下首。

    “哈哈,姚贾一介行人署卿士,本不合掺和此事。”

    “但昨天,罗网却是在华阳之城抓到了一个人,想来这个人武真君乎很有兴趣,故而,为了此人,姚贾觉得,这或许是一个契机。”

    “一个可以扭转当下局面的契机!”

    秦国朝政规矩,极为厌恶越位之举,法治之下,只需要做好本职便好,纵然越位而有功,也是当被重重的惩处,姚贾摇头一笑,若是自己为中枢重臣,自然当直接上书。

    但自己的资格还不够,而如今的新郑之中,武真君绝对是最有资格的一个,而且根据大王对其的盛宠,其上呈的文书,份量决然与他人不同。

    “哦,一个契机?”

    周清自是明悟姚贾所想,没有多言,若是其所言的那个契机,真的有用,那么,自己不介意助力一二,因秦**败而给予三晋之国信心,可是一个不好的情形。

    既是抓到了一个人,还被姚贾如此重视,此人绝对不俗,亦或者有特别之处。

    “多日前,新郑西宫就有传言,要助力赵国对抗秦国,只是一直没有行动,姚贾传信罗网一直紧紧盯着,昨日,终于有了收获。”

    “罗网不仅擒拿了那位从漳水北岸慌忙逃回来的使者,还在其身上搜到了携带韩王大印的文书以及赵将廉颇的往来书信。”

    “一切秦国所需要的,在那使者身上似乎都找得到,或许此人的出现是巧合,但对于秦国来说,则是一个契机,武真君以为何?”

    大军东出,必要名正言顺,否则,便是不合大义。

    这个东西虽有些虚妄,但山东六国却无比坚信这一点,不然,不义而战之国,其余诸国共伐之,数百年来,一直如此。

    月前,秦军攻伐赵国,所起之名便是赵国数年来,一直干涉秦国内政外事,前有长信侯、文信候之事,近有郑国渠侵扰之事。

    先前,秦国内政初稳,未曾反击,而今当讨回颜面,是故三晋无议论,之前也未有支援赵国,而今,赵国李牧陈兵太行山,秦军艰难抵挡。

    若要打开局面,当转向韩魏,继续谋之。

第四百九十六章 紫兰隐秘(求票票)

    “如先生所言,无论那人被擒是巧合,还是其它,的确是一个契机。”

    “但我想在那人的身上,应该还有其它颇有指向性的特征吧?”

    不出意外,在新郑北侧华阳之城,罗网所擒拿的那人应该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就是想要让秦国将其擒拿,然后好从其中获利。

    是赵国方面?

    如今别说获利,一战而损失十万大军,已经是近年来罕见的折损了,故而,赵国可以直接排除掉!

    是魏国方面?

    如果说获利,韩国的人被擒拿,引来秦国怒火,损失的是整个三晋之力量,故而,那些王室不会允许这般愚蠢的事情发生。

    是韩国方面?

    更是不太可能了,引来秦国的怒火,那可是时刻有倾覆之危的,然灵觉有感,既然无关各国王室动静,那就是有人故意想要弄出什么事情。

    周清眉头一挑,思绪运转,把玩着身前条案上的碧玉珊瑚酒樽,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看向下方的姚贾,那人被抓住,韩国的灾难即将降临。

    然,若是那人为三晋的重臣,应该不会期待这个结果,所以……,周清看向姚贾。

    “不愧是道武真君,姚贾佩服!”

    “在那人的身上,的确查出颇有指向性的一个特征,而且,所有的特征都指向一人韩国九公子韩非,看来新郑之内,是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啊!”

    清朗的笑声回旋,姚贾那清瘦的面容上露出敬佩笑意,对于道武真君,自己其实知晓的不算少,无论是数次拯救大王于危难之中,还是多次奇策而出,解决秦国的麻烦。

    实则功劳足够,然后带着昭襄先王的一道旨意,赐封君位,对比对方的功劳,姚贾自忖远远不如,今日相谈,更是明悟道武真君为何受到大王的宠爱。

    自己仅仅说了这么多,对方却已经看到了更深处,非自己所能及,拱手一礼,没有迟疑,将那人身上的所有文书、事物指向性特征归一,落于一人身上。

    “哈哈哈,果然,果然如此!”

    “新郑之内,一直都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但此人有些特殊,说不得一个人就可以抵消此次韩国欲要背离秦国而助力赵国之事。”

    “国难当头,利益所至,当棋手沦为一颗棋子,沦为一颗弃子,确实有些可惜了。先生放心,待会我便上呈文书,以待大势降临。”

    “请!”

    当姚贾说出那人身份的时候,周清心间深处已然道道明悟之光闪烁,一如自己所猜测,是韩国内有人想要借刀杀人,想要将韩非从新郑之中踢出去。

    而且,这种外在的力量,根本不是流沙可以控制的,而且这种外在的力量,足以令新郑西宫内的所有重臣一致认同。

    妙计!

    能够出此计策的不外乎太子韩宇,不……不是太子韩宇,韩宇想要安稳坐上太子之位,韩非不能少,也不能够缺席。

    如此,便只剩下近年来与流沙积怨颇深的夜幕余孽了,如今的夜幕余孽中,势力最大的也就只有血衣候白亦非了。

    想通这处,周清面上更是笑意闪烁,身侧的焰灵姬自动玉手持酒壶慢上,举起酒樽,隔空一礼,共同饮之,不亦快哉。

    ******

    姚贾那夜离开天上人间之后,便是一道秘密文书通过秘密的渠道出新郑,进入秦国,一路而行,入渭水北岸的咸阳宫内。

    四日后,一道隐秘的王书之令下达关外大营,出关外大营剩余的五万大军,奔向三川郡的荥阳之地,汇合前将军杨端和,成就崭新的十万大军。

    同时,加持三川郡与秦国驻守在南阳地的两三万郡府守军,合计十多万大军,从两方面镇压韩国而进,一路从南阳东入,一路从荥阳南下,逼近宅阳之地,逼近华阳之地。

    与此同时,上党之地太行山区域,蒙武率领八万秦军,同赵将李牧对峙,彼此争斗,互有胜负,然,均都是小打小闹,没有攻城掠地之畅快。

    “大人,这几日新郑之中出走的世家大族可是相当不少,均返回自己的封地不出,尤其是南阳之地靠近旧都阳翟的所在,甚是多。”

    “估计新郑西宫内只剩下寥寥数人了!”

    大军压境,倾覆之危,任何人都可以感觉到的,比起秦国和赵国的对抗,面对秦国的压力,韩国根本无力抵抗,尽管这几日韩国大将军卫庄仍旧在不断的调兵遣将。

    可惜,韩国府库空虚,能够将十万大军严密训练不动,不受外界干涉,已经算是鬼谷纵横的手段了。然,战者,必本于政胜。

    遥想当年魏国强横一时的魏武卒,何其强悍,可惜,仍旧在权力的斗争中毁于一旦,令魏国的霸主地位直接动摇,乃至跌落。

    晴空白日,阳光甚好,一缕缕温热的光芒投射而下,落在新郑天上人间的后方庭院,凉亭之内,周清躺靠在软榻之上,凉风吹袭,甚是舒爽。

    侧边,则是一位衣衫甚是单薄的娇艳之躯,火焰一般的红色笼罩,柔顺的漆黑长发垂落脖颈之间,跪坐在宽大的软榻一旁,柔嫩的双手不断在周清身上抚摸,浅浅的玄光为之隐现。

    另一侧,则是一道身披淡紫色纱衣的妙人,初入夏日,膺衣外显,露出优美而又精致的身段,白皙的脖颈高高扬起,此刻,正双手持热气沸腾之水壶,调动香茗。

    三千青色束缚在一根紫色的发带之内,蝴蝶之钗玉质精英,一缕青丝垂落高耸的山峰之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娇媚的容颜上时不时扩散浅浅的魅惑之意。

    言语而动,对着不远处的大人轻道。

    “太子韩宇,相国张开地,血衣候白亦非等人应该不会离去的。”

    “近来流沙可有什么动作?”

    大军佯攻,然压力依然外显,对于有些人来说,秦国这个时候不会灭掉韩国,但对于有些人来说,韩国在秦国眼中,翻手可灭。

    与其冒着不必要的危险,还不如远远离开是非之地,待形势明朗,再行观之,西宫之内的世家重臣纷纷离去,乃是自然,但对有些人却是机会。

    感受着身上那一双柔嫩小手的按摩,夹杂阴阳玄力的运转,直透筋骨,颇为舒适,近来,自己似乎也越来越会享受了。

    “数年前,夜幕头领姬无夜身陨,麾下的四凶将皑皑血衣侯、石上翡翠虎、碧海潮女妖、月下蓑衣客四人互不相让。”

    “但是在韩国两位公子的压力下,却不得不走上合作,血衣候手中的白甲军虽不存,但若是韩非离开秦国,城外的十万大军唾手可得。”

    “再加上翡翠虎的财力,加上宫中那女子的枕边香风,加上蓑衣客的信息,虽不能重现夜幕的强势,但足以和韩宇分庭抗礼,这一点,韩王应该喜欢见到!”

    脚踏弥罗翠烟靴,紫衣盎然,调动玉盏,毫叶沉浮,颇为奇特,数息之后,轻轻端着托盘,走向周清,双手持其中一盏,递将过去。

    口中脆语未绝,虽身处天上人间,但新郑内的一切不出双眼,韩国传承百年的术治权谋,更是了然于胸,先行瓦解韩国内外之力,再形成崭新的局面。

    失去九公子韩非,流沙无异于自断根本!

    “至于流沙,并没有什么动作。”

    “况且就算他们有所动作,又能够做些什么呢?卫庄虽为鬼谷纵横的传人,但待在韩非身边,似乎另有图谋,否则,如今的流沙不会如此弱小。”

    “还有那紫兰轩的紫女,来历颇为奇特,据奴家猜测,其人和卫庄应该昔年郑国被韩国剿灭后留下的族人,被韩国王室当作奴隶的郑国后人!”

    短短数年间,流沙便是将整个新郑搅动的天翻地覆,换了新颜,看似非同凡响,但在白芊红眼中不过如是,倘若是自己出手,绝对不会令韩国走向如今的局面。

    只是,无论流沙的将来如何,对于韩国来说,它的结局已经注定,彻底的腐朽与倒下不过是时间问题,这一点流沙应该清楚。

    “苍生涂涂,天下寥寥,诸子百家,唯我纵横!”

    “无论卫庄所谋为何,若不依从大势,终究一无所得,这一点盖聂看的很是清楚。秦国大军威慑韩国还会继续几日,待韩国求和的时候,传音南阳的叶腾,直入咸阳,与我汇合!”

    数年来,新郑之内,只听闻九公子韩非的名头,鬼谷纵横的名头却是被盖过,这本身已经说明了问题,周清并不去深想,没有任何意义。

    韩国的结局已经注定,接下来,也到了自己返回咸阳之时了。

    “师叔,门外有人求见!”

    凉亭之内,低语连绵,小灵与小衣则是在城中玩耍,按照先前所言,回归新郑之后,他二人将各自返回天宗总部与神都九宫。

    自己离开新郑的时候,也是他们离开之时。脚步声逐渐而近,虚守上前拱手道礼,这些天,天上人间的生意也差了很多。

    “让他们进来吧!”

第四百九十七章 瓦釜雷鸣(求票票)

    “昔年初入新郑的时候,听闻九公子少年之时喜好酒色,故而落下病根,如今却是显现出来了,胸腹之中淤积过甚,肝火过盛,长期如此,非长久之象。”

    “看来近些时日,九公子心中颇有些怨气啊。”

    “芊红,看茶!”

    并未离开凉亭,吩咐伺候在侧的侍女,条案陈列,精致的瓜果点心陈放其上。待客人奔至,各就各位,均随伺再旁,以添温香。

    之前虚守传语的时候,周清就已经感知到他们的到来,目光扫视眼前的二人,均是流沙的支柱,更是如今的韩国重臣。

    一位是执掌廷尉刑罚的九公子韩非,紫衣加身,贵气翩翩,神容俊逸,风采卓然,只是观其神色,却有些像病了一般,红润不显,略现苍白。

    另一位是执掌新郑城外十万大军的卫庄,黑色锦衣加身,一条金色的护额束发,眉目冷酷,罕有言语,跪立一侧,自顾沉思。

    闻周清之语,白芊红再次取水,滚沸,毫叶加持,沉浮玉盏之内,双手印诀挥洒,各有异香扑鼻的茶盏浮现在每一人的条案之前。

    “武真君早就料到会有今日?”

    紫衣贵公子微微一笑,虽神容之上红润未显,但仍是意气盎然,非寻常之人可比,端起面前冒着热气的茶盏,清民之,明眸看向周清。

    “不,九公子应该也料到会有今日,鬼谷的这位应该也料到会有今日,紫女姑娘应该也料到会有今日,韩国最好的机会乃是在九公子少年之时。”

    “那时,秦国内政混乱不已,赵国长平之战未曾修复,魏国信陵君远走,庙堂震动,如此,对于刚登位的韩王来说,一切都是有机会的。”

    “可惜,可惜了!”

    在场都是聪明人,都是能够一眼看到如今诸夏大势走向的英杰,或许,荀况所言,天命可改,但那需要很强大的力量与机缘。

    然而,有些事情却是只有做了之后,才能够知晓结果的。所以,流沙出现了,新郑崭新的局面出现了,夜幕独大的场面不存了。

    不过,如今毕竟不是大争之世,秦国不会放任韩国的成长,赵国与魏国同样不会如此,尽管为三晋之国,但谁也不愿意看到邻国的强大。

    邻国的强大便是自己的威胁!

    鬼谷纵横首重抉择,卫庄抉择如此,破局而入,虽有所得,但已然功亏一篑,紫兰轩亦是如此,大厦将倾,紫兰轩将不复存在。

    “武真君是在为韩国可惜?还是为韩非可惜?”

    随意闲聊,并未有往日的针锋相对种种,听对方之言,韩非轻轻一笑,或许是如此,或许不是如此,关键是现在的情况如何。

    轻语之,好奇而问。

    “都有吧。”

    “韩国建国近两百年,当年强横之时吞灭诸国,传承而入,也有不俗的风华,想到不久之后,再也看不到了,颇为可惜。”

    “至于九公子,身负旷世大才,却家国所累,如何不可惜!”

    胸怀天下之才,却无天下之心,数年前,其人曾将足本足刻的书简让自己转交秦王政,已经表明他的决心,誓死与韩国共存亡。

    是所谓,天不爱韩,何生韩非于韩也!天若爱韩,何使术治当道也!

    “哈哈,韩非何有身负大才?若负有大才,何以有今日。”

    “韩非生于韩国,长于韩国,韩国就是韩非的生命,若是以韩非己身可以挽救国祚,何乐而不为?”

    清亮的为之一笑,其音夹杂无言的苍凉之感,举起手中茶盏,未曾细细品味,徐徐观之,摇头不住而叹,明眸深处,没来由一丝伤感回旋。

    归于新郑数年来,自己每日都在殚精竭虑,为新郑的崛起而努力,而与此同时看到父王、四哥、张开地等人的存在,又是没来由的痛心起来。

    只手岂可扶天擎?

    流沙之内,鬼谷卫庄、紫兰轩紫女姑娘也从一开始的心思异动,逐渐众心合一,可是,姬无夜的夜幕他们可以破开,然则,笼罩在新郑头顶百年的夜幕却实在是难以撕开。

    每当撕开一角,便会有一股强有力的力量将其修复!

    对于他们,自己是多余的,是捣乱的,是可有可无的,是拖累韩国的……,这些种种,自己都明白,可是自己不能够放弃。

    如果自己都放弃了韩国,那么,子房该有多么失望,红莲该有多么失望。如果自己放弃了韩国,它日,不知道子房与红莲又是一个什么模样。

    “宁与骐骥亢轭乎,将随驽马之迹乎?宁与黄鹄比翼乎,将与鸡鹜争食乎?此孰吉孰凶?何去何从?世溷浊而不清。”

    “蝉翼为重,千钧为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吁嗟默默兮,谁知吾之廉贞,新郑之内,谁又能真正明悟韩非之心!”

    “昔年,大王入新郑同九公子论道,九公子曾言,法行天下是你之夙愿,不知如今还是这般否?”

    观朝局是黑暗与**,观己身之无能为力,数十年前的楚国大夫芈原作《卜居》,而今,轻语歌曰,颇有一股跨越时空的力量。

    真可谓是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天地之道,有舍便是有得,有得便是有舍,韩非舍弃了一条通向法行天下的捷径,就意味着他的路将崎岖不堪。

    身躯挺立,放下手中的茶盏,周清看向身前不远处的韩非,轻语之,这般大才,若是为大秦所用,当是大秦之幸事。

    “你的法,需要是一个强权的王,而今诸夏,只有大秦之王可以做到这一点。”

    “同样,大王也需要一位能够为其铸造天子之剑的大才,现今中枢重臣虽多,但能契合大王之心者没有。冠礼亲政以来,扫荡长信侯、文信候,清理朝政晦气。”

    “大王敬仰商君,是故,可以将卫国的国祚保留,宗庙保留,将其置身于秦国之内而不触动,九公子若是入秦,只要有心,韩国未必不可保?”

    “这一点,韩王知晓,太子知晓,血衣候知晓,九公子以为然否?”

第四百九十八章 西宫(求票票)

    流沙没错,韩王没错,太子韩宇也是没错,然则,正是因为他们在坚守自己利益的时候没错,彼此权力交织,碰撞频出,以至于韩国有错。

    百多年来的术治残留,权谋争斗,在韩国汇聚大成,与此同时的是韩国方圆数千里之地只剩下如今的区区数百里,南阳之地不存,俯览而下,只有新郑为中心的寥寥十多个大小城池了。

    流沙欲要改变韩国,造就一个崭新的韩国,却不知这已经是革命了,革命革命,革的就是命,不死人,哪里来的革命。

    昔年商君变法,那是一条鲜血铸就的道路,如今韩非欲要效仿,却是从智谋而入,实在是显得有些过于肤浅,欲要自上而下,难度何其之大!

    岁月长河中,有许许多多的人和韩非一样,乃是旷世大才,欲要改变国家,可惜自上而下的道路几乎没有成功的,若是自下而上,那又非韩非所希望看到的。

    周清娓娓到来,对于韩非,自己也是很欣赏的,毕竟数年来在新郑的诸般种种,已经表明其能力,虽然失败了,但非流沙之过,而是整个韩国之过。

    清静的双眸闪烁玄光,在大秦大军压境的威势面前,韩国如今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献上珍宝、美玉、美人,二是献出一人。

    孰轻孰重,一眼明了。

    “卫国还是当初的卫国吗?”

    “法行天下却是韩非的夙愿,但那却不是秦国的法行天下,七国的天下,非某一人一姓之天下,而是整个七国民众之天下。”

    “以法理贯通诸夏,以儒道束以三纲八目,内圣而外王,此为长久之道!”

    迎着周清看过来的目光,紫衣贵公子再次摇摇头,也许自己的道理是无私的,自己的理念是无私的,但自己却是有私心的。

    入秦,侍奉于秦,非自己所愿,以自己之才助力敌国强大,更非自己之愿,将来眼睁睁看着敌国灭了韩国的国祚,更非自己所希望看到。

    今日,自己的确失败了,但自己的法治和理念不会失败的,希望那人可以好好的将其施行下去,也许自己能够看到,也许自己看不到。

    “本君曾经听过一句话,领先世人半步为天才,领先世人一步为疯子。”

    “我很欣赏这句话,天才与疯子乃是一念之间,当今诸夏数千万人,能够识得文字的不足一层,纵然如你所言,法行天下,他们也是被少数人操纵,也会导致一人一姓之天下的结果。”

    “倘若有朝一日,诸夏之民都可以识得文字,明悟道理,法行天下,人人懂法,人人明法,或许,那个时候才是你心中法行天下最大的现实。”

    韩非的见识的确超越世人的目光,但却不溶于这个时代,这是必然的,其心中所期待的那个法行天下,或许只要有人的存在,就几乎不可能实现。

    法理无情,人有情!

    “这一点……韩非如何不明白,然,如武真君所言,韩非在某些人眼中的确是一个疯子吧。”

    “哈哈哈,想不到今日与武真君纵论,竟会有种引以为知音之感,此茶虽不错,但如何与美酒相媲美,天上人间难道不舍得?”

    一语出,聆听周清之言,韩非神情先是一怔,而后目露生光,颇为惊异的再次深深看了周清一眼,其言的确是自己心中最深处之所在。

    自己的法行天下,乃是让天下所有人懂法、知法,然后在法理的框架之内,纵是君王也不能够违背,纵是所谓的王公贵族也不能够违背。

    真正的刑过不避大夫,赏善不遗匹夫,脑海中畅想那个画面,何其妙哉!

    自回归新郑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道出自己心中是梦,刹那间,韩非心有所感,朗朗的开怀一笑,看了看手中小小的茶盏,实在是不如美酒滋味。

    疯子!

    亦是数年来新郑西宫之内诸多重臣对于自己的看法,认为自己整日就知道变法、革新,却丝毫不予理会自己的法,自己的理念。

    “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待诸夏之民都懂法、知法之后,也就无所谓法行天下之理念,也许那便是你法家眼中的盛事,三代以来,世道更近,但任何事都是一步步而进。”

    “想要一步跨越彼岸,在如今之世,没有半点可能性!”

    祖师微言大义,诸般种种都早已诠释而出,修炼至如今境界,参悟天道自然,把握岁月长河的走向,一举一动,都有莫大的收获。

    对着身侧一张条案跪坐的芊红看了一眼,其人颔首而起,十多个呼吸之后,自有数坛美酒陈列条案之上,封口不存,酒香弥漫。

    “痛快!”

    “武真君以为在未来之世,韩非心中法行天下可以实现?”

    法理知音,待身侧那侍女刚斟酒完毕,便是持青铜酒樽,一饮而尽,美酒入喉,软嫩无双,胸腹都为之开放,神容之上,更是隐现道道红晕。

    “自然。”

    语落,举杯共饮之。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哈哈,韩非虽是疯子,但待千载以后,诸般种种自有后人评说。”

    一时间,听着周清之言,韩非似乎解开了什么心结,刚开始近来时候的心中郁结之气不存,五脏自动调和自然,再现一位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手持美酒之樽,徐徐从座位上而起,走出凉亭,抬头看向天和地,想来,上古时候的天地也是如今所观的天地,千载以后的天地也是如今的天地。

    所不同是天地间一位位过客,再次一饮而尽,抛却手中酒樽,一礼而落,径直走出庭院,鬼谷卫庄一言未起,静静跟着。

    “大人,此人虽有天下之才,却无天下之心,大堪大用也。”

    目视韩非二人的离去,白芊红星眸轻轻眯起,韩非的才学自己也是有所耳闻,但其所为却不甚明智,在其《孤愤》一书中,已然道名诸般革新要诀。

    但在新郑的诸多行动中,却没有任何实施的动静,欲要革新韩国,首要取信于君王,但这一点韩非一直都没有做到。

    今日得大人之语,或许其心更不会助力秦国,开辟辉煌盛世。

    “时势造就英雄!”

    “韩非算得上一位英雄,无论他是否助力秦国,对于未来的结果都没有太大区别,传我令,五日后,行人署姚贾入新郑西宫!”

    应时势而出,而没有顺应时势,颇为可惜,有大才而难以用之,更是可惜,但也仅仅是可惜,诸夏之大,还没有失去某个人就不能继续发展下去一般。

    韩非入秦是秦王政所要求之事,数年前未能得逞,这次虽可得逞,然一切终究有所不同,念及此,看了白芊红一眼,令语而下。

    “是,大人!”

    白芊红屈身一礼,秦军东出三晋,虽没有得到巨大的好处,但有南阳之地作为补偿,也足够威慑山东列国的,韩国失去南阳地,将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性。

    ******

    “秦国与韩国世代交好,韩国以礼侍秦,秦国同样以礼待韩。”

    “只是多日前,我秦国大军攻赵,而韩国却暗地与赵国通传文书,相互助力,岂非违背两国交好之礼哉?故而,我王令姚贾前来,询问韩王,是否已经背弃两国之好?”

    新郑西宫之内,本为韩国重臣议政论政之所在,然如今却变得空荡稀疏无比,在秦国大军压境的半个多月来,王都之内的世家大臣一位位纷纷离去。

    纷纷返回自己的封地,若是韩国有变,他们便直接投降了,无论如何,也可保得富贵,若是待在新郑,说不得便是有屠城之危险。

    放眼看去,文武两列,不过寥寥数人。文臣之列,太子韩宇立于最前方,相国张开地,廷尉韩非,其余手下之人若干。

    武将群体之中,血衣候白亦非以侯爵之位立于最前方,大将军卫庄位于其后,身后各有手下之人若干,曾几何时,西宫落得如此形态了。

    姚贾手持旌节,身披秦廷行人署卿士锦袍,踏步西宫之内,递交大王写就的文书,一语而落,左右而观,面上自带一股高傲之意。

    “韩国多年来一向以礼侍秦,焉敢背弃两国之好,那使者之事,莫不误会也?”

    韩王安浑身略有颤抖的端坐在上首尊贵所在,继位多年来,如何不知道如今是极为重要而又危险的一天,渡过去,韩国或许无忧,渡不过去,秦国大军压境,韩国亡矣。

    阅览完毕手中秦王所写国书,心中更是忐忑,其上遍数韩国历年来对秦国施展的小动作,如果这次韩国不能够给予一个满意的答复,大军即刻开动。

    “哈哈,想来韩王也不会如此之做,以损害两国世代交好。”

    “故而,我王曾有手书降下,请韩王一观!”

    使者之事是否真假,彼此都很清楚,姚贾朗朗一笑,手中旌节在地板上轻轻一动,清脆的声响回旋西宫之内,震荡在韩王安的心头。

    语落,再次从怀中拿出一卷烙印秦王大印的手书。

    “这……!”

    从侍者手中接过秦国使者姚贾的第二卷文书,韩王安心中越发不安,双手将其颤巍巍的打开,阅览其上,字数不多,不过百余字,但豁然间,韩王安那略显浑浊的眼眸深处,亮光为之一闪。

    低呼一声,神色刚要有些变化,便是强行恢复原样,一手合起文书,一语落在下方的姚贾身上,心中陡升激动之意,韩国有救也。

第四百九十九章 存韩(求票票)

    比起前一份秦王写就的霸道王书,后一卷文书却是显得前所未有的平和恭敬,文书所言,只要韩国许韩非入秦,秦韩之间的恩怨或可从长计议。

    韩国有救也!

    然则,韩王安当初以术治权谋登位,自是明悟愈在此时,愈不能够喜形于色,扫视下方左右一眼,想了想,徐徐而道。

    “敢问秦使,若韩非不能入秦,又将如何?”

    一语出,整个西宫之内为之一静,道道目光自动汇聚在殿堂内的那位紫衣贵公子身上,诸人心头惊疑,莫不是秦王想要韩非入秦,以此避免秦韩交战?

    若真是如此,韩国当可躲过这一劫!况且,数年前,秦王政就曾入新郑之中,所为者,便是韩王九子韩非,那件事当初甚是轰动。

    太子韩宇眉头一挑,于此事,自己有所耳闻,只是想不到这么快,以九弟之才,若是入秦国之内,那么,眼前韩国虽无忧,但也不过是苟延喘促,不得长久。

    同身侧的相国张开地看了一眼,均眉头紧皱,九公子韩非离开韩国,并不是他们所希望的,因为这会令得另一人有可能趁机而起。

    余光扫视武将群体的第一人,夜幕的反击还真是犀利。

    待在诸人身后的一位青衫少年人闻此,更是神色有些悲戚,目光扫视殿堂内的诸人,就是因为他们相争,才使得韩国沦为秦国俎上鱼肉,任意宰割。

    九公子若是离开韩国,韩国那就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

    “大王有言:韩国不用才便当放才,不放不用,有失天道!”

    姚贾正色而应。

    看着此刻上首的韩王安,心中充满无尽的鄙夷,如此之人为韩国之王,韩国岂有不亡之理,若是依从自己之意,直接分割韩国的土地,进一步削弱韩国。

    只是,想不到韩非在大王心中的份量还真是不浅,宁愿以此人入秦,换取韩国的延续。

    “韩非如今为我韩国廷尉,如何说得韩国不用其才?”

    韩王安眉目一挑,虽然心中无比欢悦这个结果,但神情之上却不能够表露半点,况且此语传扬出去,若言韩国有才不用,有损王室颜面多矣。

    “韩国若能当即用韩非为太子、为相国,则另当别论。否则,暴殄天物!”

    姚贾面上笑意未改,若是韩王安不同意韩非入秦,在最开始出言的时候就该拒绝了,不至于如此一句句询问,如此所为,不过是想要让自己更具光芒矣。

    “此为秦王之言?”

    韩王安神色有些低沉,若是任用韩非为太子,为相国,估计自己这个大王也做不几天,其人虽有才,却桀骜不驯,难堪大任。

    如今,舍弃其一人,可以挽救韩国,足以。

    “然也!”

    姚贾颔首以对。

    语落,上首正襟端坐的韩王安为之沉默,下首右侧的太子韩宇神情凝重,相国张开地苍老的容颜上为之摇摇头,青衫少年人更是心中悲戚之意大增。

    左侧为首的白发红袍之人,则是没来由的嘴角为之诡异扬起,身后的大将军卫庄神容不变,似是对于一切都早有预料,只是手中之剑握得更紧了。

    秦国的大军压境,胁迫是明显易见的,韩王安心中无比清楚,但正是因为清楚,才必须找到应对之策,找到应对之法。

    回想着刚才秦王所写的第二卷文书,韩王安陷入久久的沉默,韩国一不能用才,二不能变法,三又不能落下轻才慢士之恶名。更要紧者是韩国必须生存,而不能灭亡。

    当此之际,自己还有其它的选择吗?

    九子韩非待在新郑的数年来,却为自己不喜,所行之事,所为之事,虽有些聪明,但不合韩国大势,如今,能够成为挽救韩国的最后一根稻草,足够其价值。

    况且秦王既然如此看重九子,只要九子入秦,力劝秦王,必能使韩国安然无恙,国祚永存。况且此事也是有先例的。

    如此时正在秦国境内的卫国,虽不过一个封君,但能够在秦国不灭,安之若素,全赖于秦国之维护,而秦国之所以维护卫国。

    根本原因便是在于卫国的商鞅,在于卫国的文信候,尽管心中屡屡不满秦国,内心深处也曾百般咒骂秦王,可韩王安心中清楚,如今的秦王政求贤若渴,爱才如命。

    礼敬商鞅,能够不触动国域内的卫国,如此,何以不能因为九子韩非而维护韩国?只要九子用心谋划,韩国必然不会灭亡。

    九子之才,其人在秦王政心中的分量,韩王安有所耳闻,是故,只要九子入秦,只消展现一二,必定成为秦王心中的商鞅第二。

    进一步而言,若可身居秦国中枢,秦王岂能不眷顾韩国?

    只要秦国眷顾韩国,岂不是绝处逢生?如此存亡转机,全赖于一子,自然是求之不得,秦王有意,自己有心,今日事情成矣!

    ******

    韩非病了!

    虽病了,但仍旧紫衣加身,徜徉在紫兰轩内,纵情美酒,一品佳酿,左右怀抱软玉,娇笑之音不绝,低吟之声不断。

    “他已经废了!”

    手持鲨齿剑的卫庄,周身凌厉的剑芒吞吐,冷酷之音而出,看着身侧不远处正熬制草药的紫女,甚是不屑而道,驻剑而立,热风吹来,衣衫飘摇。

    “一心一意所为的家国,如今却被家国抛弃。”

    “他不过有些悲伤和难过而已,他即将离开韩国,你我将何去何从?”

    贴身的紫色长裙加身,曼妙的身姿而显,紫色的长发高高盘起,玉簪穿插,风情隐现,踏着绛紫色的高靴,双手不断调配着药材,熬制着药水。

    流沙不算失败,但韩国却不想自强,也许,这也符合他们当初心中隐藏最深的期待,那是韩国应得的宿命结果,就像他们当初对待郑国一样。

    只是,韩非离开韩国,进入秦国,以其性情,定不会助力秦国,如此,韩国必然灭亡,期时,他们又该前往那里?

    “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

    黑衣男子冷冷回应,对于这个问题,从来不是问题。

    “你若走了,红莲公主呢?”

    的确,以鬼谷纵横的手段,天下间,又哪里去不得,但紫女摇摇头,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一侧那神情冷傲的卫庄,低语一言。

    数年来,身处红尘,如何没有牵挂,宫中的那位少女之心可是在不知不觉落在其身上了,或许其余之人未有点开,但自己看的一直很清楚。

    “她……有她自己的道路,况且他前往秦国之后,我也该返回鬼谷一趟了,数年之约,如今快到了,谁是鬼谷的传人也该分出高下!”

    金色丝带梳拢垂肩的银发,黑衣男子言语一滞,冷酷的情绪中略带一丝犹豫,然终究还是悍然而过,儿女情长于自己无用。

    自己所求,乃是纵横,如今韩国将灭,自己留在新郑的目的也算达成。

    “我与他均不在韩国,你……你就教导她修行吧。”

    先前之语落下不过数息,卫庄心中没来由的又多说了一句,旋即,没有看向紫女,听着不远处房间内的欢歌笑语,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唉!”

    紫女轻叹一声,亦没有多言,事已至此,自己能够做的也不多了,继续手上的动作,身体上的伤势,药物可以治疗,但心间的伤势,却难以根治。

    不多时,正在用心煎药的时候,一位侍者近前,悄声低语,闻此,紫女那精致的容颜上为之厉色忽闪,但随后恢复原样。

    “让他进来吧。”

    清脆之音回旋,亦归先前,那侍者闻声,一礼而退。

    “韩宇见过紫女姑娘。”

    “数年来,新郑之内,韩宇虽多闻紫女姑娘之名,却鲜有所见。今日一观,更甚传名多矣!”

    平山冠梳拢长发,眉目方正,气宇轩昂,比起韩非的恣意放荡,倒是显得沉稳甚多,身披浅黄色锦袍,腰腹玉带,美玉丝绦垂悬,在侍者的引领下,行入紫兰轩的后方庭院。

    观那位正在忙着煎药的紫色身影,心有所感,拱手一礼,身侧所跟随的那精壮汉子,则立于远处,未曾近前,呼吸之后,听着耳边从远处传来的熟悉声音,余光不自觉的扫视过去。

    “新郑之内,紫女同样听闻太子之名多矣,今日得见,同样远超传名多矣。”

    “太子今日前来紫兰轩,想来不是来寻紫女的,且自行去吧。”

    转身轻轻一礼,并未多言,看了看不远处的偏厅,继续手上的动作。

    “日后有暇,定当与紫女姑娘妙谈。”

    “千乘,你就在此候着!”

    韩宇不以为意,再次一礼,随后转身走向那偏厅,看着正要跟来的义子千乘,摆手而道,其人驻足不前,数个呼吸过后,便至偏厅之前。

    推门而入,迎面便是馥郁的旖旎之气,便是浓郁的美酒之香,偏厅上首,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躺靠榻上,左右又美貌舞姬伺候,极尽逍遥。

    “你等先行下去吧。”

    韩宇的踏步而入,引得偏厅内的诸人侧目而视,神色平静,看着那仍要继续欢乐的舞姬、侍女,沉稳之音落下,无言的威势席卷而出。

第五百章 赤练(求票票)

    “紫兰轩乃风流风雅所在,太子无需如此。”

    “你我之间之言,无需避讳。”

    持酒樽轻抿之,琥珀生光的醇香入喉,甚是爽快,尤其是如今盛夏将至的时日。看着太子步入厅中,听着其口中之言,韩非那略显苍白的容颜上随意而道。

    “九弟应该明白,此次秦国敦请你入秦,非我所为。”

    对着韩非点点头,的确,如今之时,也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了,没有理会厅中那些侍女、舞姬的奇异目光,韩宇自顾自在厅中行走。

    数息之后,正看前方的韩非。

    “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是太子所为?还是血衣候白亦非所为?亦或者是父王所为?如今事情已经允诺,自己能够做的已经微乎其微了。

    《孤愤》一文中,自己曾言,变革之难,要在君主,君主不明,国之不亡者鲜矣!变法之士,孤存孤战。父王精通术治权谋,自己想要以法术势改变之。

    何其难也!

    新郑之中,自己终究没有能够完全贯彻自己的理念,那是自己的失败,不是自己法的失败,左右看了一眼,美貌舞姬自动避退,酒樽陈列于条案上,看向下首的太子。

    “但九弟入秦,却是如今拯救韩国之良策!”

    无论韩非是否承认,无论韩非心中是否有不甘,既然选择了家国,那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太子韩宇沉吟许久,九弟入秦,非自己希望看待。

    但为今之计,九弟入秦,乃是如今唯一之举措。

    “拯救韩国之良策?”

    “太子也认为韩非入秦,可以保得大韩传承不坠?”

    存韩之策,如今的关键竟是在自己身上,何其讽刺也!

    自顾持着酒壶斟倒美酒,难不成到如今新郑之内,还看不出诸夏大势,亦或者眼前的太子韩宇以为,真的凭借自己就可以存韩?

    “卫国便是先例,韩国如何不可?”

    韩宇应之。

    “的确,我若入秦,韩国或可存之!”

    听着太子之言,韩非面上掠过一丝笑意,双眸深处却是点点冷意而出,难道太子真的以为事情会这般如此顺利解决?

    因为一个人,可以保护一个国家?

    秦王政敬佩商君,护持卫国国祚不灭,然如今的卫国还是当初的卫国吗?它日的韩国还是现在的韩国吗?封君封侯又能够如何,不过名存实亡。

    “九弟无需出言嘲弄,宇不是看不清韩国大势。”

    “但韩国百年来,积弊颇深,非一朝一夕所能够改变,这些年来,九弟在新郑中的所作所为,宇也是钦佩的,百多年前,商君在秦变法大成。”

    “若是九弟可以在新郑有所功成,的确是韩国的幸事,但你还是失败了,韩国的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若然九弟不想要前往秦国。”

    “宇可说服父王,即刻迁都阳翟,同秦军决一死战,左右不过早晚而已。”

    韩宇摇摇头,对于自己这个九弟,自己如何不明悟其所作所为,但其人太过于恣意放荡,太不知轻重缓和,当年商鞅入秦,有孝公护持。

    但九弟在新郑有什么,只有他自己!

    莫不以为靠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父王的心意,其《强韩书》真的推行下去,新郑西宫重臣之利益受损八层以上,那是所有人都不可能忍受的。

    九弟入秦,韩国也许将来也不会有好结局,然……若是真不愿入秦,韩国也不奢望能够多存国数年、数十年,左右不过一死。

    “危崖临渊,太子犹自有术,轻视韩非也?”

    于韩宇之言,清风扑面,一闪而过,韩非淡淡一笑。

    一息之间,韩宇神色一怔,轻叹一声,在自己心间深处,如今之时,也是期待九弟入秦的,能够存韩,能够存得宗庙社稷,已然足够。

    比起数百年来真正被灭国祚,断绝传承的诸侯国,卫国的下场已经格外优待了。

    ******

    “哥哥,你明日就要入秦了?”

    身着粉色飘逸的裙衫,乌黑秀丽的盘发而起,带银莲花冠,脑侧垂下一缕黑色秀发,红唇如樱,脚踏桃红色云纹靴。

    动静之间,银色金色夹杂红色宝石的头冠晃动,花纹银环耳饰摇曳,披着一袭桃色纱衣,青春靓丽的少女近前抱住各个的手臂,轻声问道。

    哥哥入秦的事情,自己是知晓的,宫内传言,秦国的大王嬴政很欣赏哥哥,故而只要哥哥入秦,便会撤去韩国边界的重兵,缓解韩国的压力。

    出宫以来,新郑之内,同样关于哥哥的话题很多,均为赞美,以一人之力护持韩国上下,必将留名史册,少女心中得意而笑,甚为满足。

    “不错,哥哥明天就离开韩国了。”

    “到时候你一个人在新郑,有紫女和子房陪着你,当也不会孤单。”

    昨日西宫之上,父王应下秦使姚贾所言,迎着秦国的催促,明日自己便是要离开韩国了,要前往那个自己本想要前往的国度。

    一个在将来必定会灭亡韩国的国度,紫兰轩的后方庭院正厅之内,夜幕降临,紫兰轩今夜歇业,所有的舞姬、姑娘修整。

    或是在庭院内帮忙,或是在庭院内起舞,远远看去,颇为一个盛事,厅前诸人随意行走,流沙四人齐聚,只是,除却此刻的红莲之外,三人均神色凝重无比。

    “有紫女姐姐陪着我当然好了,小良子整天就知道在司寇府忙碌,不用指望他,可是,哥哥,他也和你一同前往秦国吗?”

    少女甜甜一笑,脆语空灵,对着身侧不远处的紫衣女子嘿嘿一笑,而后又颇为不满的看着青衫少年人,忽而,脑海中似乎想到了什么。

    哥哥既然是一个人离开新郑,那么,那个人应该也会留在新郑才是,但听哥哥之言,那人似乎也要离开新郑,纯净的美眸忽闪,不自觉的看向厅中临窗之前的那道黑色身影。

    还是那般的冷酷,还是那般的俊逸潇洒,还是那般的武道超凡……

    “卫庄兄有要事处理,故而,明日也会离开新郑,他走之后,你若想要练武,紫女会教导你的,日后,哥哥不在新郑了,你要好好听父王的话,不要任性胡闹。”

    紫衣贵公子顺着妹妹的目光看将过去,没有多言,流沙诸人的性格自己知晓,但如今之际,也不是说那些之时,轻轻握住妹妹的手掌,看向一侧的紫女。

    “我会照顾好她的!”

    紫女颔首而应,如今,自己能做的也不多了。

    “子房,这是我亲笔写就的荐书。”

    “它日你若是离开韩国,当持之前往齐国桑海小圣贤庄,那里,师尊会安顿好你的。”

    “比起我,你真的很适合在小圣贤庄读书,如今的诸夏间,小圣贤庄是为数不多的安静之地了,而且由着道武真君的约定,儒家之内,不会有太大侵扰。”

    卫庄兄无需自己担忧,紫女也不用自己担忧,整个新郑之内,唯一值得自己牵挂的也只有妹妹和子房了,妹妹是自己在新郑唯一的温暖之地,子房是自己看好的韩国未来英杰。

    将妹妹交给紫女,己身走向一旁神情仍有悲戚之意的青衫少年人跟前,从怀中拿出一道纸质信函,那是自己今日写就的。

    有此荐书,再加上师尊的护持,将来子房在小圣贤庄也不会遇到太多的麻烦,而且子房素来聪慧,想来在小圣贤庄也能够如鱼得水。

    “九公子,韩国难道真的……!”

    “子房不甘心!”

    青衫少年人没有直接接过那封信函,清秀的容颜上满是痛心,满是不甘,满是哀伤,新郑是九公子的家国所在,同样也是自己的家国所在。

    张氏一族五代相韩,自己这一族早就和韩国王族交织在一起,不可分割的,而今,九公子入秦,卫庄离开新郑,流沙还是流沙吗?

    “只要还有人记得韩国,那么,韩国一直存在。”

    “一天下大势,会很残酷,秦国此次出动关外大营,都足以威慑三晋之地,而关内的蓝田大营练就四十万新军,更是虎狼悍勇。”

    “子房,无论何时,保全性命方为上!”

    将手中的信函文书塞入张良的手中,韩非微微舒缓了一口气,子房是一个能够坚持的人,但正是因为坚持,将来或许会有别样的危险。

    而小圣贤庄,正是自己为其寻找的安身之地。

    “九公子,子房铭记!”

    张良目露晶莹之光,流沙汇聚新郑数年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今日局面,它日,若韩国真的不存,也是韩王与太子他们自找的。

    但自己真的不想要看到那一幕。

    “咦,小良子,你怎么哭了?”

    “哥哥你看,你还想让小良子照顾我,他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哥哥,你和他都离开新郑,流沙不就一下子少了两个人,所以,我决定了。”

    “我要加入流沙,你看,这是紫女姐姐刚才送我的赤练剑,将来我一定会变得很厉害,将来有我保护哥哥,哥哥一定会很安全的。”

    不知何时,那裙衫少女再次出现在韩非身侧,看着此刻张良泪眼婆娑的模样,顿时鄙夷一声,随后,白皙的小手拿出一柄蛇形软剑,凌厉非凡,正是往常紫女所使用的兵器。

    其名链蛇软剑,亦名赤练,握在妹妹手中,劲力而动,其形体如赤练蛇一般扭动,绽放锋芒,看着此物,韩非点点头。

    乱世之时,有此剑傍身,也是极好的,至于妹妹加入流沙,若是之前,当是胡闹之举,至于现在,一切随她,自己终究要离开的。

第五百零一章 韩衣西行(第四更求票票)

    “大人,南阳那边已经准备完毕,只待韩非入秦,便可大势而动。”

    紫兰轩今夜虽修整,但天上人间如故,虽说如今新郑内存留的世家大族之人越发之少了,但昨日一个利好的消息传出,倒是令得不少想要远遁避祸的公室贵胄松了一口气。

    既然韩国暂时无忧,自当及时行乐也。

    前面的厅堂之内,一阵的莺歌燕舞,后方的庭院之中,却是寂静许多,周清所在的院落区域,汇聚的人影倒也是不少。

    静坐在上首,白芊红、姚贾、虚守等分列下方左右,小灵、小衣亦是就位,身侧自然带着近些时日颇为黏人的焰灵姬。

    “哈哈,南阳地若是投秦,怕是如今韩国直接损失大部分国土,将再无力量抗衡秦国,纵然大将军卫庄手中还握有十万大军,亦不足为虑。”

    “此等大功,姚贾当为武真君贺!”

    如今的韩国国土不过方圆零碎千里区域,其中比较完整繁盛的一块,便是南阳地,其余便是新郑为中心的方圆三四百里土地。

    倘若南阳地不存,那么韩国就真的只剩下最后数百里土地,比起百多年前幅员辽阔数千里,几乎算是亡国了,比起当初的万乘之国,而今已然沦为千乘之国。

    上卿姚贾神容欢悦,虽然韩非入秦不是自己所期待的,但武真君这个手笔也足以弥补大军对山东列国的震慑,而且昨日从上党收回消息,李牧似乎已经不在太行山,而是返回雁门之地抗击匈奴了。

    如此,没有赵将李牧的掣肘,怕是上党屯留之地,将会再次取得不俗的战果,关外大营东出的目的便算是达到,只消再等些时日,便可彻底东出。

    “献土之功,不在我,而在叶腾!”

    “其人识大势,明大义,当封赐重赏,以为山东列国之表率。”

    周清摇摇头,献出南阳地的功劳,自己并不在乎,如今自己已经是封君之位,虽然不入大秦二十等军功爵之中,然若再次封赏自己,怕是得封侯了。

    一天下大势未起,就直接封侯,实在是太过于显眼,非自己所愿,自己虽不怕麻烦,但麻烦的确侵扰人心,单手徐徐摆动,没有多言。

    “上将军蒙武传来讯息,赵将李牧已经返回雁门之地,只剩下五万大军在太行边境防守,不过,对于桓上将军的处理,大王至今也没有一个明确文书。”

    “桓虽吃了败仗,但其功劳仍在,想来这两日便会有文书落下,无论如何,一个极重的处罚是少不了的。”

    桓被赵将李牧俘虏,此等辱国败军之事,惩罚不会少的,而且此次东出意义非凡,蒙武取得不小的战国,封赏也是不小。

    想来桓此次是难以翻身了,但其人也垂垂老矣,就此退居下去,不失为一个上佳之策,话锋一转,从南阳地转移至上党。

    “大王有令,明日我等当一同返回咸阳,一路之上,照看韩国公子韩非,以防山东列国游侠冲荡,先生今夜当早作准备。”

    到了今日,韩国新郑内的诸般俗物,算是了结一清,在这里等了不短的时间,不曾想却出现这等事,还揽了一个护送韩非入秦的差事。

    估计,大王对于山东六国的游侠也不放心。

    “武真君所言甚是。”

    “诸般事必,明日一早,姚贾还得前往西宫,辞别韩王,领着韩非出新郑,以使臣礼节入秦,亦是有些繁琐也。”

    姚贾颔首以对,伴随口中低语,整个人便是从条案后起身,行至厅中,拱手一礼,相对于道武真君,自己身上还有相当多之事。

    “先生且去。”

    周清摆摆手。

    姚贾再次一礼,转身离去,迈出正厅,走出天上人间。

    “虚守,我等明日走后,你就继续留在这里,以如今新郑的局面,当不会有太大的侵扰,你手握干将之剑,也能够防身一二。”

    目光扫视厅下,白芊红是要随同自己前往咸阳的,虚守暂时还需要在天上人间停留,语出,视线落在其身,以虚守现在的实力,加持干将,自保有余。

    “是,师叔。”

    虚守起身,道礼而下。

    “小灵,明日一早,你与小衣当纵马南下,待在我身边三载,诸般道理也都交于你等,以你二人现在的底蕴,地支轮转之时,当有不小的可能性破入化神。”

    “些许丹药我也已经交于你等,好生修行,无需理会凡俗。”

    对着虚守点点头,目光又是一转,看向一侧的小灵、小衣二人,随着自己修行,如今二人的修为已经臻至先天精英水准。

    距离先天绝巅层次只有一步之遥,按部就班之下,很快便可以破入其中,期时,化神只有一步之遥,也只有跨入化神玄灵,在诸夏中,才算有了自保之力。

    定灵丹、聚灵丹也都纪数演化而出,交于他们,以供给修行。

    “是,师叔!”

    小灵起身道礼,脆朗之音而落。

    “是,前辈!”

    空灵悦耳之音回旋,天籁之下,亦是跟随。

    “如此,当大善!”

    周清举起手中酒樽,迎着厅下的诸人,又对着身侧的焰灵姬看了一眼,一饮而尽,今夜过后,诸夏当掀开崭新的一页。

    ******

    次日卯时刚起,一行三驾奢华的马车长队,便是排列在天上人间后门,没有在城中等候姚贾与入秦的韩非等人,也没有理会韩国对此事慎重的大礼节。

    先行一步,三驾驷马高车,行入北门之外,静待后方的车队。

    辰时刚入,清晨的太阳跃出遥远的地平,照亮了新郑北门之外的苍茫大平原,一辆奇特的轺车辚辚独行,从新郑北门缓缓地出来了。

    这是韩国独有而战国之世已经很难见到的生铁轺车,车身灰黑粗糙,毫无青铜轺车的典雅高贵,生铁伞盖粗壮憨朴,恍如一顶丑陋的锅盖扣着小小车厢。

    韩国有天下最大的宜阳铁山,韩人先祖节用奋发,便以生铁替代本国稀缺的青铜造车,虽嫌粗朴,却是韩国一时奋发之象征。

    丑陋的铁片伞盖下挺身站着今日风采似乎不显的公子韩非,头戴一顶八寸白竹冠,身穿似蓝非蓝似黑非黑的一领粗麻大袍,与一侧锦绣的韩王送行队伍,太子韩宇送行队伍成古今之别。

    这般服饰,是最以节用闻名诸侯的韩昭侯的独创,也是老韩国奋发岁月的痕迹之一。如今韩非此车此衣而来,煌煌朝阳之下,直是一个作古先人复活了。

    也只有在此车此衣之上,才能够一览大韩昔日的风采与荣光,韩非入秦,乃是以使臣身份入秦,虽特立独行,但只消入秦,一切无从紧要。

    行人署上卿姚贾一直在前方引路,对于这等奇特的轺车,并不多言,神情未改,待北门郊亭之外韩王安等人的礼仪而毕,汇同太子韩宇之人,退向身后,看着那生铁轺车不断前进。

    郊亭之侧不远处的后方道路上,流沙一行人亦是出现,眺望着目光,静静看着这一幕,银发黑衣卫庄,神情仍是冷酷,单手驻剑,一言不发。

    紫女与那青衫少年则是没来由的心生伤感,他……曾是新郑城内最风华绝代的年轻人,如今却困局于生铁轺车之内,粗布麻衣加身,美酒不存,美色不在,只身入秦。

    红衫少女亦是在列,手持赤练长剑,一边极目而视哥哥的所在,一边眉目迷离的看向那银发黑衣之人,哥哥此行是为了韩国,父王是这般告诉自己的。

    “他……终于离开新郑了。”

    白发红袍,束冠侯爵之身,骑乘一匹须发皆白的骏马之上,远远看着这一幕,一缕缕温热的阳光照耀身上,顿时方圆十丈区域内,冰晶显化,冰霜凝结。

    数年来,这个一直和自己作对的人,终于要离开新郑了,终于要离开韩国了,接下来,自己要找回被自己丢失多年的荣耀与辉煌。

    “流沙溃败,如今的新郑之内,宫内有娘娘,宫外有侯爷,夜幕将再次降临韩国,哈哈,看来我的发财之日就快到了。”

    其身侧则是一位身材极为胖硕的男子,中年模样,体态发福,衣衫尽皆锦绣,穿金戴银而显,无言的富贵之气扑面而来,眯着一双小眼睛,看着九公子韩非的所在,低语轻笑。

    “九弟,四哥敬你一杯。”

    韩宇亲至,踏步上前,看着诸夏列国这辆独属于韩国的生铁轺车,心有所感,深深的呼吸一口气,对着身侧的义子看了一眼,随即一壶美酒与两只碧玉酒樽而出。

    无论如何,九弟入秦,使得韩国没有陷入灭亡,此功,当得自己一杯。

    “四哥!”

    除却王族的身份,他们身上都是流淌着同源的血脉,今日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机,自己走后,依照父王的手段,怕是血衣候等人要提拔了。

    念及此,韩非心中不住的为之冷意而出,一颗心也逐渐的冰冷起来,从韩宇手中接过碧玉酒樽,轻嗅着美酒的醇香,贪婪的呼吸着,数息之后,一饮而尽,抛却手中酒樽。

    踏上生铁轺车,对着御者轻喝一声,那辆笨重的铁车便是咣当嘎吱地启动了,跟随在前方秦使姚贾身后,向着秦国境内行去。

    一道道目光落在那生铁轺车之上,东方天际的一轮明日徐徐升起,那轺车的影子也是越拉越长,终于,不知在什么时候,轺车彻底消失不见了。

第五百零二章 武真大衍(第一更求票票)

    “我也要走了!”

    “鬼谷之道,纵横分野,每一代鬼谷弟子终究要决出最强者的!”

    微风吹袭,卷起那锦绣黑袍一角,却未能撼动那如松柏一般而立的男子,银发飘摇,驻剑而立,看着身侧那诺大的紫兰轩,数年来,自己一直待在此地,如今也该去其它地方了。

    神情还是那般冷酷,浑身上下弥漫浅浅的玄光,目光扫视,落在身前那位曼妙的紫色身影上,面对韩王的无能,面对夜幕的侵扰,流沙……算是失败了。

    不过,自己的目的不算失败,郑国当年也是小霸,可惜世事无常,被韩国所灭,举族沦为奴隶,任人欺凌,如今韩国也即将走上这条路。

    想来,这就是道家的阴阳吧。

    “决出最强者之后呢?”

    紫女亭立院中,流沙诸人先后离去,新郑之内就算有变局,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不算什么,多年前,自己创立紫兰轩,乃是为了一个安身之所以及私人目的。

    如今,紫兰轩已然变得可有可无了,或许它应该和韩国一起,在不远的将来被埋葬,美眸忽闪,不知为何,今日的紫兰轩显得如此凄清。

    “抉择!”

    “天地间充满无尽的抉择,也许到时候我会回来看看!”

    他的行动和他的神情一样冷酷,天地之大,身为鬼谷纵横的传人,何处不能去,纵身一跃,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紫兰轩内。

    只剩下那道恬静的紫色身影看着那道黑色流光的远去,她知道,对于鬼谷传人来说,韩国终究不过是一个起点,不过是人生的一个过程。

    “紫女姐姐,我来了,你说过的,从今天开始,就教我使用赤练的。”

    忽而,不知何时,幽静的紫兰轩内悄然走入一道红色的身影,优雅的裙衫加身,姿容华贵,踏着稳健的步伐,手持链蛇软剑,行至紫女跟前。

    一边说着,一边跃动着明眸四处而看,似是想要找些什么,想要看到什么,期待看到什么,然,数息之后,精致的容颜上有些失望。

    “的确是这样,红莲公主。”

    紫女嫣然一笑,韩非走了,卫庄走了,张良埋首司寇府邸,如今的紫兰轩内,或许以后只剩下自己和红莲作伴。

    看着红莲的小动作,紫女未有多言,对于那人,自己很是清楚不过,他是一个高傲的人,同样也是一个难以动情之人。

    ******

    “大王,三日前,韩国新郑便是有消息传来,武真君与行人署姚贾已经带着韩非踏上秦国境内,想来这几日便可到达咸阳了。”

    秦廷兴乐宫内,秦王政常服束冠,并未冕服加身,静坐上首,批阅着政令,数年过后,得益于武真君献出的造纸、印刷之术,秦国各大郡县都已经使用纸质文书。

    既便捷,又能够承载大量的内容,比起竹简功劳多矣,而且,这几年教化巴蜀之地之民,也颇有成效,训练新一批精通秦国法令之人,也颇有所成。

    厅殿之内,廷尉王绾与长史李斯正在禀告韩非之事,非所愿,但大王一日三问,实在是不能不答也,说起来,大王对于韩非的确有别样的优待。

    “有武真君在侧护持,韩非先生想来无事。”

    “此事,姚贾亦是有功也。数年前,寡人曾以国士之礼,亲自前往新郑一论韩非先生,心中怅然许久,今日再见,寡人欲要前往函谷关相迎韩非。”

    “廷尉以为如何?”

    多日之前,姚贾上传文书,言语擒拿韩国与赵国相通的使者,而且此事与韩国公子韩非有莫大的关系,当即,秦王政便是心中一动。

    此次大军东出,一则是为了震慑三晋之国,乃至山东列国,其次,则是为了尽可能削弱三晋国力,探明三晋之国的实力。

    漳水平阳之战,蒙武大败十万赵军,当为大功,但上党太行一战,上将军桓遭受赵将李牧的伏击,五万大军为之覆没,此为大败。

    又逢韩魏隐约通赵,故而,心中颇为不悦,但那些不悦在得知事情牵扯到韩非之后,似乎都有些不重要了,韩非之才足以相比东出所得。

    冠礼亲政以来,架构国理法治,中枢之内,虽有重臣甚多,但却无一人可以领略自己法治的深邃,王弟虽高屋建瓴,但却鲜少留在咸阳。

    若然韩非入秦,当是自己颇大的助力,天子之剑的铸就将会更加完美,将会更加强大,一天下大势将会更加顺利,这一点,秦王政毫不怀疑。

    念及此,强压着心中的冲动,放下手中文书,丹凤之眸精光闪烁,看向下首的王绾二人。

    “大王,此事不可也。”

    “昔者,大王以身犯险,亲至新郑,一见韩非,若无武真君护持,只怕我王危矣,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秦国为奉法之国。”

    “王迎三舍,为敬才最高礼仪。如今,大王为韩非一人破法开例,后续难为也!”

    秦王政之语刚落,下首的王绾便是上前一步,拱手一礼,悍然阻止道,对于韩非,自己也是有所了解的,近年来,大王颇喜《韩非子》。

    甚至,将《韩非子》刊印百套,赠与秦廷要臣,自己也曾一览,那韩非的确为法家不世之才,比起百多年前的商君,于法理更进一步。

    但正是因为此,才不能够随意的破法开例,否则,先例一开,后续后世之君如何,一语而落,自己身为廷尉,掌管秦国之法,此事难为。

    “这……,既然寡人不能够亲至,那么,派一重臣替寡人相迎函谷关外,应该无忧吧?”

    秦王政神色一怔,虽然兴头被王绾遏制,但也明白其中道理,是故,言语一滞,想了想,便是有了一个折中之法,自己虽不能够亲至,有重臣代表自己也是一样的。

    “可也。”

    这次,王绾颔首而应。

    “哈哈,妙哉。”

    “李斯,寡人素知你与韩非乃师出同门,而且御史张苍也是你们的师弟,故而,寡人欲使你与张苍等出迎函谷关,替寡人迎接韩非。”

    “以为如何?”

    得到廷尉王绾的认同,秦王政爽朗一笑,双手在上本能的拍合,而后,明眸扫视,落在厅殿内另一人身上,既要派遣人代替自己。

    那么,自然得选择亲近些许的,李斯与张苍等无疑是比较合适的,语落,看向长史李斯,想来此礼足以表现自己的重视了。

    “替大王相迎大才,李斯之幸也。”

    募然之间,李斯的心头很不是滋味,回想起自己入秦以来的所有种种,先是进入文信候府邸,充当门客,而后侥幸得了一个河渠丞的差事。

    方才有了自己的晋升资本,数年来,兢兢业业,在长史之位上劳作,也算位列中枢,想不到,比起师兄韩非,在大王心中还是差了一些。

    不过,虽是这般,但神情未改,对于那位师兄的性子,自己也是清楚的,纵然来秦,想来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坐拥大才不假,但身居高位却不一定了。

    拱手一礼,接下差事。

    “甚好,此事务必要办的完美。”

    “今日召集廷尉与长史,除了韩非之事,还有另外一桩,那边是针对上将军桓的处理,其人败军辱国,一战葬送五万大军,实在是有负寡人所望。”

    “而且,桓如今在赵国手中,昨日,赵国有使者递上文书,言语要么秦国赎回桓,要么十天后,他们将桓的头颅送回。”

    “廷尉以为该如何?”

    对于李斯的能力,秦王政还是放心的,当即,没有在韩非之上多浪费时间,话锋一转,落在另外一个话题上,不由得,秦王政神色徐徐阴沉起来。

    多少年了,大秦还从来没有上将军被俘虏之事!

    “败军辱国,有负大王所望,上将军桓难辞其咎,依据大秦律例,当爵位下降六等,贬为庶人,以儆效尤!”

    执掌秦国律例,对于这些,王绾自是熟悉无比,张口即来,但语落知乎,便觉不妥,对于大秦律例,大王同样也是熟悉无比。

    若然已经有了决策,应该不会这般征询自己二人的意见,除非是有其它的想法,不合大秦律例之想法,此事……不是不可能。

    “长史以为?”

    闻王绾之语,秦王政颔首以对,的确,按照大秦律例,对于上将军桓的处理,却是如此,但若无王弟的那份文书,自己应该也会这般处理。

    但王弟那份文书,的确给了自己不一样的思路和想法。目光流转,落在李斯的身上。

    “秦国奉行法治,自然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上将军桓此次大过,当应廷尉之语!”

    李斯拱手一礼,于此事,自己之抉择与廷尉一般,想来大王心中会有别的想法,但法理而出,正当不过,自己非掌法之臣,只有此应。

    “的确,按照大秦律例,上将军桓当给予下降六等爵位,贬为庶人。”

    “但,半月前,武真君曾有一份文书递于寡人,其言要剥夺上将军桓所有爵位,而且要将其贬为庶人,然……,武真君接下来之言,却是有点意思。”

    “赵高,将文书递于廷尉与长史!”

第五百零三章 大秦学宫(第二更求票票)

    秦王政从身前条案上拿过一卷明显翻阅过多次,颇有痕迹的文书,递于身侧不远处的少府令赵高,其人躬身上前,双手接过,行下厅殿,交给廷尉王绾。

    廷尉王绾、长史李斯先是一礼,而后,二人共同执这卷文书,能够令大王难以下定决断的文书,能够令大王甚是趋向于完全罢黜上将军桓的文书。

    二人心中均好奇不已,更何况,事情还牵扯到道武真君,于此人,大王器重之,朝野均知,只是想不到,连他的一卷文书,大王都如此对待。

    而根据他们对大王的了解,看来事情的根源就出现在这卷文书上了。

    “这……,武真君之言……实在是我等远不及也!”

    二人共同手持的这卷文书之上,字数并不多,聊聊数百字,但就是这数百字中,却内蕴非凡的讯息,针对上将军桓的处理,不过寥寥数十言。

    但其后所言论的东西,却非常人能够思忖,非普通人能够触及,若然这卷文书上所言的事物真的可以出现,而且真的可以发挥如此效果。

    那么,对于秦国,乃至于整个诸夏,影响都是空前的。

    二人阅览的速度很快,聊聊数百字,寻常时候,百十个呼吸便可看完,但这卷文书执在手中已然逐渐超过一炷香了,二人相视一眼,没有出言,继续细细斟酌文书之语。

    神色不住有些变化,时而惊叹,时而惊异,时而感慨,时而唏嘘……

    “昔者,文信候在渭水南岸有文信学宫,其人离开咸阳后,文信学宫便是废弃了。同时,在雍都故宫,长信侯当初为了媲美文信候,亦是设立长信学宫,虽沐猴而冠,但这两个学宫的确规模不小。”

    “是故,武真君之言,上将军桓年岁老迈,不复继续征战,当罢黜所有爵位,贬为庶人,以做他用,老秦人征战一生,年老耕作田亩,浪费也。”

    “中枢重臣辛劳一生,年老赋闲在家,浪费也,所以,武真君提议,将文信学宫重新改造,使其成为专职教养大秦郡县、中枢之人之所,将长信学宫重新改造,使其成为专职教养大秦军中要职之人之所!”

    秦王政清楚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王弟这卷文书的时候,就惊为天人,学宫之事,三代以来便是存在,但各国学宫的存在,除了魏国的西河学宫,大都是奉养名士,以其得一个好名声。

    晋阳之战后,魏国在西河之地设立的西河学宫,当是魏文侯亲自请出儒家孔丘的弟子子夏,坐镇于此,而后传道授业,方有后来的公羊高、谷梁赤、田子方、吴起、乐羊、西门豹……

    虽然西河学宫很快就消失不见,但其影响力却远至齐国,是故,齐王在稷门设立稷下学宫,奉养名士百家,虽厚待那些百家名士,但那些名士却罕有入中枢为官者。

    故而,数十年来,随着燕国伐齐,齐国稷下学宫也为之衰落。

    还有赵高的陉城书馆、韩国的太学、楚国的官学等等,大都此类,虽名士不少,但能够堪为旷世大才的却一个都没有。

    王弟在文书里面有过断言:学宫之事,国之根基也。

    此语自己初觉有些夸大,但后来细细一想,又联系秦国百年霸业始终,又翻阅三代以来诸多典籍,霸业因何而兴起?

    因为人才!

    人才从哪里来?

    自然是有高人培养而来!

    孝公以来,《求贤令》下,山东列国的士子纷纷入秦,以至于百多年来,秦国的中枢重臣六层以上都是外来士子,看似无所忧。

    但倘若有一天,秦国一天下之后,六国士子不远入秦,期时,秦国又该如何?是而,秦国须得有自己的教养体系,须得有自己的人才培养体系。

    真真正正的人才培养体系,而非稷下学宫、各国官学、太学那般的虚名之宫,以秦廷老迈、闲散文武重臣为源头,他们一生文武,一身宝物,正该传承后人,遗泽大秦。

    此事若成,只消五年、十年,大秦当有自己的人才基地,当有自己的文武重臣基地,而且,君王只需要牢牢把握此学宫,晋升之要握在手中,便可中央集权,避免数百年前晋国的悲剧。

    这一点,王弟是真真切切说道自己心坎里去了,对于大才,自己一直是苛求的,而且秦国本土无大才,多从山东六国招贤。

    但招贤而来的大才,一开始用的时候,往往惊疑居多,否则,历代先王也不会对赢秦一族的族人这般厚待,只消有些才能,便会赋予高位。

    非为轻视,而是国之根本,必须如此,外人终究比不得家族之人,外界诸人只知晓自己信任王弟,但王弟有这个资格让自己信任,让自己重视。

    若然秦国也拥有自己一套完美的教养之地,一切种种,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那么,使用起来,就方便太多了,也不会顾虑太多。

    更有一点,那边是集权!

    尤其是对于军伍的掌控集权,如今的大秦军中,多以蒙氏一族、王氏一族为首,赢秦一族暂无那般的领军大才,倘若有那般学宫,那么,无论他们出身如何,都将只属于自己。

    “具体之细节,武真君在文书之中,未有多言,但想来你们也能够窥得一隅,待武真君归咸阳,当再行细谈。”

    “然则,此事若可,上将军桓当归,你等以为如何?”

    秦王政也不着急,自己第一次阅览那卷文书的时候,曾花费不亚于半个时辰,如今二人不过阅览一炷香多点,不算什么。

    己身从条案后起身,自顾的在上首来回而动,扫视着下首二人陷入沉思,当即轻语而道,相较之大秦万年基业,区区一个桓不算什么。

    “武真君之提议,大益秦国,我等如何不知。”

    “然真若设立军政文武学宫,怕是以桓上将军败军辱国之名,还不能够担起大任!”

    数息之后,廷尉王绾与长史李斯再次相视一眼,文书之言,的确大开眼界,而且身为中枢重臣,更是清晰知晓设立学宫之后的好处,尤其是对于大王的好处。

    不然,大王也不会今日在这里征询他们,亦或者,大王心中已经有了抉择,但此事虽上佳,但以一位败军之上将军,恐不能够服众,更不能够但此重任。

    “那是自然。”

    秦王政点头而应,此等国之重宝自是不可能给予桓掌控,上将军桓不过是一个引子罢了,既然廷尉二人无异议,接下来便是要等待王弟归来,拟定细节,徐徐图之。

    “如此,廷尉当拟定文书,上承相邦府,回应赵国使者,寡人欲要上将军桓安稳归来!”

    事必,秦王政示意身侧的少府令赵高收回那卷文书,同时口令而下。若非王弟之言,上将军桓自己并不打算换回,败军辱国之将,殒命沙场是最好的结局。

    “喏!”

    王绾拱手而应。

    数息之后,将那卷文书交于少府令赵高,二人没有在厅殿多做停留,徐徐退出兴乐宫。

    ******

    “九公子真的不考虑换乘驷马高车?”

    入秦国境内,驰道平坦,若是马匹全力而今,速度当不过三五日可至咸阳,但……看着在炎炎夏日下,那个仍在老旧铁车内的贵公子,周清踏步而动,徐徐而言。

    脚下紫光闪烁,看似动作极为缓慢,但每一步迈出,都足以跟着上身侧这架老旧铁车,粗布麻衣加身,头顶着锅盖一般的遮阳伞,仍旧静静站立者。

    其神色苍白,精气神损耗不小,额头之上汗水垂落,仍旧只手扶着车驾柱子,任凭前方的御者驾驭,一路之上,周清也已经多次言语,换成驷马高车,可惜都被其拒绝。

    “武真君好意,非心领也。”

    “然韩车韩衣,韩人本色也。”

    从新郑而出,乘着这架老旧铁车,已经行进五六日了,但距离函谷关都有相当远的一段距离,韩非头颅微转,轻语一声,面上闪过一丝轻笑。

    “九公子其实无需如此。”

    “《韩非子》之书已经流传咸阳上下,韩非之才更是得大王信任,或许,你此行入秦,决意不会助力秦国,决意不会为秦国献出一策。”

    “但你终究与新郑的那些韩国人不同,韩非是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无所不能的神祗,韩国现在的局面非你之过!”

    周清轻叹一声,于韩非所言所行,自己亦是没有任何办法,此人出新郑之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往昔新郑紫兰轩内,那个运筹帷幄的翩翩贵公子不存。

    转而代之,则是一位神情冷酷,言简意赅的粗布麻衣汉子,终日待在老旧铁车上,坚守着自己所认为应该坚守的东西。

    只可惜,口中之言流出,没有引起任何反应,韩非整个人依靠在那铁车的柱子上,鼻息间隐约有些鼾声,感此,屈指一点,便是一道玄牝之力没入其身,滋养其身。

    脚下紫光一闪,消失在外界天地,复归前面行走的驷马高车之内,这般的行进速度,想要赶至咸阳,还得十天左右。

第五百零四章 不是滋味(第三更求票票)

    “举凡大才,必心志坚定,超越常人多矣。”

    “韩非入秦,芊红相信,他不会为秦国献上一言一策,甚至有可能会自寻死路,以此来齐全其心中的家国血脉之义。”

    相对于驷马高车外的炎炎夏日,宽敞的高车之内,却是凉爽许多,内部空间之大,足够四人存留,于周清、焰灵姬、白芊红三人来说,甚是绝佳。

    看着周清回归,静躺靠在软榻之上,白芊红自动斟倒一杯清凉佳酿,玉樽递将过去,透过车帘一角,马车之后的那老旧铁车仍旧作响。

    对于韩非,白芊红并不是很在意,其人虽有大才,但缺陷也的确很大,在新郑之中,堪为足智多谋,但出了新郑,就像成为了一个可怜人。

    “无论在是否会为秦国献上一言一策,大势而下,一人之力终究是渺小的。”

    “况且,比起秦廷中枢重臣,我觉得另外一个职位更加适合他,想来他应该不会拒绝的。”

    自己所上承的那卷文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文书之内容,想来王兄不会拒绝的,之所以建言设立文武学宫,亦是长期国之根本考虑。

    原有的岁月长河中,老一辈文武重臣纷纷离开之后,身为一个千古帝国,竟然无人可用,何其悲哀,而山东六国名士辈出,以至于大厦倾覆。

    打铁还需自身硬!

    无论如何,大秦都必须有能力应对任何突发,都必须有自己的人才教养体系,或许完美的运转起来现在很难,但自己有足够的时间。

    看着白芊红手中的那盏玉樽,周清正欲伸手接过,不过随即便是被身侧那正逆行施展阴阳玄功的焰灵姬夺了过去,周身上下娇媚如火,但身躯上下却凉爽宜人。

    俯身贴了上来,触手凉滑,玉手持樽,递至嘴边,轻抿之,入喉醇香,又有软玉在怀,自己……还真是有些堕落了。

    “尽是施展这些狐媚手段,大人手书的那《天人劫》中,九尾狐妖也不过你这般,哼!”

    于焰灵姬施展的这些小手段,白芊红很是看不上眼,整天就知道腻在大人身侧,夜晚之中,更是不知羞耻,轻哼一声,颇为不屑。

    “奴家就是公子的九尾狐妖,只可惜,奴家没有那九条能够翻江倒海的尾巴。”

    “何况,奴家可不像某些人故作清高,前天经过武遂之城,奴家正与公子性命双修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闯了进来,抢了奴家的机缘。”

    “若不是你,奴家现在的修为当更进一步。”

    较之白芊红的不屑,焰灵姬丝毫不以为意,而且整个人更是衣衫**起来,丰腴的**搭在公子身上,柔嫩的小手在公子身上抚摸着。

    柔顺的长发垂落在脖颈之间,容颜娇媚,吞吐如兰,瞥着一侧的白芊红,同样一道低沉脆语流转,一丝不满之意回旋。

    “谁……抢了你的机缘,若不是你这个狐媚子先一步进入大人房间,那夜本该是我的,你……当真是无耻至极。”

    不提那夜还好,那夜本来说好,是自己陪同公子双修,以精进修为的,谁知道趁着自己沐浴功夫,焰灵姬便是闯入大人的房间,夺走自己的机缘。

    本非自己之错,现在还来说道自己,实在是百越蛮夷,迎着对方肆无忌惮的目光,白芊红银牙轻咬,若不是现在打不过他,早就好好教训她一遍。

    此行回到咸阳,定当好好精进修为,反正大人有言,化神层次的修为,臻至绝巅之后,双修的效果便是不大了,到时候看她还怎么猖狂。

    “奴家就是无耻至极了,你要教训奴家吗?”

    焰灵姬面上笑意荡漾,一双灵动的小手更是不知不觉间没入周清衣衫深处,令得周清浑身一震,将焰灵姬的手掌震了出去。

    不过其人丝毫不以为意,美眸闪烁,继续大胆的挑衅道。

    “哼!”

    暂且让其猖狂一二,待自己的修为也提升上来,再行报仇也不迟。

    ******

    “李斯见过师兄!”

    函谷关外,早已到达数日的李斯终于等到韩非一行车驾,礼仪而落,李斯领着身侧的一位年轻人,先行礼过道武真君之后,终于得见正主。

    看着那此刻衣衫略有褴褛,眉目神色有些疲惫之人,李斯神情先是一惊,而后又看了看那驾生铁老旧之车,似乎明白了什么。

    “张苍见过韩非师兄!”

    御史张苍跟随,入秦数月,颇有所得,锦袍加身,神容虽不显,但风姿风险,拱手一礼,看向此刻略有狼狈的师兄。

    “见过两位师弟!”

    正值午时,明日高悬,炙热的光芒垂落,生铁老旧之车更是热气升腾,然,韩非处之泰然,神色虽有疲惫,但利益仍在。

    未曾走下铁车,对着李斯与张苍一礼。

    “得知师兄入秦,李斯期待已久。”

    “多年前还在小圣贤庄的时候,李斯就曾说过,以师兄之才,韩国小矣,如今大势之下,终究还是要归于咸阳的,张苍师弟等也在去岁就来到了咸阳。”

    “想来师尊看到这一幕,也会为你高兴的!”

    李斯神容之上笑意绽放,虽然心间深处仍是有些压抑,但如今自己相迎,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王,为了秦国。

    去岁,儒家小圣贤庄一下了来了十位儒生,入兴乐宫之后,经过大王考察,均欣赏之,这对于儒家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无论如何,儒家终究是自己的出身之地,而且师尊荀况还是儒家当代的宗师,儒家的利益与自己的利益从某种程度上是一致的。

    “想来韩非入秦,对于师弟来说,心中当埋怨多矣。”

    得见同门,尤其是师尊荀况的弟子,韩非将目光落在张苍身上甚久,对于张苍,当初在小圣贤庄的时候,就曾见过,一晃数年,如今张苍也出师了。

    至于一侧李斯所言,身为多年同窗,韩非如何不清楚其为人,怕是在心间深处认为自己入秦,是来和其争强高位的。

    “岂敢,岂敢!”

    “师兄,函谷关内,武真君原本决意在此摆酒宴饮,然大王已经在咸阳东门等候,故而,师弟斗胆,请师兄换乘驷马王车,即刻奔赴咸阳城!”

    李斯连忙摆手,连忙摇头而道,或许这是自己心中之意,但不知为何,看着面前这生铁之车上的师兄,突然有了一种奇异之感。

    也许,师兄入秦并不是自己所认为的那般,话锋一转,对着身侧的张苍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前方已经准备启程的高车,再次一礼。

    “韩非以韩国使节身份入秦,韩车韩衣,岂能失礼?”

    “既然秦王在咸阳等候,我等当行进也。”

    身着粗布麻衣,韩非那历经玄牝之力滋养的精神略微高涨些许,只是,除却洗浴、方便之外,其余时候全部在轺车之上。

    数日前,道武真君便是有言劝阻,也是无用。而今师弟出言,也是同样的结果,拱手一礼,仍旧独自一人站立在轺车内,令御者前行。

    “这……,师兄,大王在咸阳东门设三舍郊迎之利,冠礼亲政以来,师兄还是第一位,故而,李斯希望师兄能够明悟大王敬贤之心。”

    生铁轺车吱吱作响,缓缓前进,李斯与张苍二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函谷关距离咸阳还有四百里的路程,若是驷马王车,只需要半天左右的时间就到了。

    而若是依照这生铁轺车,怕是又得数日,如今的诸夏列国中,能够担得起大王三舍郊迎之礼的可是不多了,师兄莫不真要如此。

    只可惜,李斯的出言,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或许其音被轺车行进的动静覆盖,或许韩非根本就没有听到。观此,数息之后,李斯神色更为难看起来。

    若是在小圣贤庄,若还是同门,对于师兄这般性子,李斯自忖有许多方法可以整治,但今日确实不行,身为代替秦王相迎的大臣。

    今日非但不能计较韩非的倨傲,还得代大王尽秦国敬贤之道,韩非不上驷马王车,依照礼数,自己也不能上,一旁的张苍见状,神情虽也是诧异,但也只得如此。

    但是在自己的记忆中,师兄韩非并不是如此倨傲,如此冷傲之人?

    不过,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也只得依照韩非的性子了,二人一左一右,骑乘驽马跟随在韩非生铁轺车之旁,一路之上,李斯滔滔不绝的给韩非指点秦国关内的种种变化。

    纵然韩非沉默如铁,李斯也始终没有停滞勃勃奋发的叙说,晓行夜宿,一天才走了一百里,期间,姚贾传递秦王文书,言语大王已经取消三舍郊迎之礼。

    而且着重吩咐,自己等人当陪同韩非一起行进,李斯结果王书,心下稍安,但心中不自觉的有涌起一丝丝不是滋味的滋味。

    终于,在甚是艰难的行进四日之后,一直在驽马之上风吹日晒的李斯与张苍,二人的肤色凭空黝黑许多,李斯的声音都已经嘶哑,张苍更是情绪不高。

    四天的阳光暴晒之下,嘴唇都已经干裂出血了,只是,看着车队从咸阳东门而入,二人相视一眼,又看了看此刻正靠在轺车柱子上的韩非,均轻叹一声。

第五百零五章 诸夏一统(第四更求票票)

    韩子之热!

    这是近几日在咸阳陡然涌起的一阵风潮,据传是从宫内传出来的,当今大王对于韩国的一位公子非常欣赏,不仅如此,就在数年前,还以身犯险,亲自前往新郑纵论对方。

    好在有道武真君护持,大王无忧,上一次邀请那位韩国公子入秦,对方不肯,不过这一次,却老老实实入秦了,如果仅仅是这般,倒也算了。

    关键是,大王施加的礼仪实在是冠礼以来之最了,先是派遣中枢重臣在函谷关外相迎,而后己身又在咸阳东门亲自出现,三舍相迎。

    然而,对方还还是没有出现,虽如此,大王似乎也不生气,只是取消了三舍相迎之礼,消息传出,整个咸阳城为之震动。

    那韩国公子何德何能能够得到大王这般更甚国士之礼的待遇!

    就是如今的国尉大人,也未见如此,可见在大王心中,对于这位韩国公子的份量,看的比国尉更甚,不仅庶民谈论,连带咸阳城内的群臣都惊诧不已。

    “你等先回武真君府邸,我也该带着叶腾面见大王了,在咸阳等待多日,想来叶腾都快等急了。”

    从函谷关而进,一路之上,便是多了一个千人队护持,在前开道,进入咸阳之后,避退左右,从王城渠道而今,四周臣民不显。

    灵觉之力笼罩,数年未归咸阳,这里的一切还是那般,不过罗网的力量倒是增强不少,从驷马王车中起身,对着焰灵姬与白芊红看了一眼,整个人已然身化流光消失不见。

    至于向姚贾、李斯等通告,自己堂堂一个封君,在咸阳城内,有资格让自己通告的还真不多,身法运转,不多说便是来到西城区域的招贤馆中。

    那里叶腾的气息已经被自己锁定,尽管已经过了数年,但对于此人,自己可是记忆犹新,纵然为血衣候白亦非手下的将军,也是别有风采。

    多日前,自己传音于他,先行前往咸阳,待自己归来,领着其前往兴乐宫,以述功劳,或许,其自身也可前往,但利弊如何,自有思量。

    “叶将军,一别新郑多年,再相见,却是在咸阳了。”

    由空而落,周身闪烁淡淡的玄光,直接出现在招贤馆内一个寂静的院落,那里,一身白衣的叶腾正气质儒雅的手持一卷纸质书籍,在阅览着什么。

    观那条案之旁的纸质书籍,似乎正是数年前自己献给大王的《韩非子》,想不到都已经流传开了,王兄这是在为韩非造势啊。

    “嗯,……,叶腾见过道武真君!”

    突如其来的声音,突然回旋在耳边,令得在条案旁静静阅览《韩非子》的叶腾浑身一怔,而后玄光迸出,目光所至,看到来人,神色又是一滞。

    呼吸之后,面上欢喜之色涌出,连忙从座位上起身,放下手中之书,离开条案,近前一礼,自己终于等到正主了。

    一礼而下,久久未起,数年前,自己与武真君倒也算在新郑相识,只不过,那时候的自己还是血衣候白亦非手下的一介军将,如今自己算为南阳守。

    韩国局势日益恶化,南阳之地臣民不保,正遇武真君派遣使者相来,并未有过多的思考,便是转投秦国,因为自己要为南阳负责,要为南阳之地的臣民负责。

    着一身白衣,不复盔甲重装,腰腹玉带,丝绦垂悬美玉,束冠而起,宛若一位真正的儒家之人,脚踏朝云靴,喜意流转,数息之后,一股柔和的劲力将其托起。

    “哈哈哈,无需如此。”

    “治理南阳之地,你有大功,如今你即将身为秦国臣子,而且还在此待了些时日,想来许多东西都已经思忖明白。”

    “那么,你如何看待这《韩非子》?”

    挥手间,搀扶其叶腾,此人的存在,对于将来攻略三晋之地,还是南楚之国,都有大用,而且其简历自己也都一清二楚,在韩国之内,履历之上能够比得上叶腾的,罕见。

    叶腾既然当初答应了白芊红,而且还应约来到了咸阳,那就说明其心之诚,周清对其很是欣赏,指了指一旁的条案,那里正陈放着数本《韩非子》。

    观此,兴趣而出,轻问之。

    “武真君,请!”

    轻喝一声,庭院不远处便是走来一位侍者,低语吩咐一声,便是一礼相迎武真君上座,己身入座一侧条案,顺着武真君目光所至,心中微动。

    “《韩非子》之书,近月来在咸阳颇为盛行,虽价格昂贵,但秦廷重臣乃至于商贾都有购买,叶腾倒也买了一套,而且加上这一遍,算是已经读了三遍。”

    “不论韩非之人,仅仅这卷《韩非子》,韩非必将留名史册,明耀千古。叶腾曾闻,《韩非子》之书乃是当初武真君献给秦王的。”

    “想来武真君对《韩非子》揣摩更为透彻,叶腾所得不过一隅也。”

    对着叶腾点点头,入座上首,亦是随意翻阅起叶腾已经阅览过的《韩非子》,一边随意而看,一边听着叶腾拱手谦逊之语。

    《韩非子》是一卷什么样的书,自己自然知晓,但自己想要知道叶腾对其的评价,身为整治南阳地超过十年的大臣,应该有很深的感悟。

    “然则,以治国之道论,《韩非子》有持法不坚之疑,有偏重权谋之向。此点,与《商君书》大为不同也!”

    “《商君书》唯法是从,反对法外行权,权外弄术。此所以孝公商君两强无猜而精诚如一也,此所以大秦百余年国中无大乱也!”

    “《韩非子》以权限法,以术为途,法典政令可能沦为权力之工具。如此,名为法术势相互制约,实则法治威力大大减弱。果真如此,法治堪忧也。”

    既然选择进入秦国,于当今秦王的喜好自是有所耳闻,还在南阳地的时候,《商君书》就已经翻阅不下十遍,叶腾很是欣赏。

    如今又读《韩非子》,对比《商君书》,则是有更深的感悟,整体而论,韩非的法家之论更为系列和具体,但相较之商君的法却多了一丝权谋纵横之感。

    一语落,此为自己数日来所得,不知武真君如何评判。

    “哈哈哈,叶腾,你能够看出这些,看来近些时日,你对于法家之学也精研不少,想来你也能够看出其它的东西。”

    “《韩非子》之书之所以为大王喜爱,你之所言不过一缕弊端,但较之《韩非子》带来的东西,那才是为大王所喜欢的。”

    “叶腾,你如今统辖南阳地,南阳地处紧要,依你之见,将来秦国大军东出,首要为谁?”

    对着叶腾很是的颔首以对,能够看出这些,说明其人已经在《韩非子》上下过很多功夫,更有《商君书》的底蕴,将来在秦廷更进一步不难。

    合上手中随意拿过的书,一旁使者徐徐而至,斟倒茶水,没有在《韩非子》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又是一问道出。

    “武真君所言甚是,叶腾铭记于心。”

    “南阳之地为秦国、韩国、魏国、楚国四国相错,若然它日秦国东出,首要之地,叶腾以为必是韩国,先取弱韩,分化三晋,远交齐国与燕国,进而吞灭三晋。”

    “若有行人署大才相佐,三晋在手轻而易举,其后便是可图北方燕国、南下楚国、东进齐国!”

    叶腾心有所感,于武真君所言《韩非子》之为大王喜爱之原因,自己自是发觉,的确,比起《商君书》,《韩非子》多了许多权谋纵横。

    但俯览而下,一切种种却都是在君王之下,分化群臣之力,汇聚中央,集合君王之权,若是依照《韩非子》,怕是将来大王权柄之盛当前无古人。

    当然,那些并不是自己所思量的,拱手又是一礼,说道自己所谋的秦国东出之路线,口中虽沉稳低语,但神色却不自觉的有些激动起来。

    “哦,首要攻灭三晋之后,为何会先图北方燕国呢?而非南下楚国呢?”

    轻轻端过条案上使者斟倒的茶水,随意把玩着,迎着叶腾看过来的目光,再次问道。

    “燕国之地,民少而国弱,楚国之地,辽阔而底蕴充足,倘若秦国攻灭三晋,当可携带大势,一举平定燕国,而对于楚国,确须得举国大战。”

    “故而,叶腾愚见,攻灭三晋之后,当先燕国,而后楚国,至于齐国,期时已成定局!”

    条案后的叶腾,挺立身躯,将口中之谋略徐徐道出,无论如何,三晋之中原要地是必须率先占据的,而后由弱小之燕国,对峙南下之强楚。

    齐国虽也是大国,但据传数十年来,军备不整,更是有丞相后胜乱权,更有一点是齐国数十年来与秦国交好,只要重金而下,齐国当十有**和在长平之战一样,坐山观虎斗,两不相帮。

    而两不相帮,便是对于秦国最大的帮助,到时,山东六国先后而灭,齐国国祚的存亡也在大秦一念之间,诚如是,诸夏一统,一天下可成。

    “大善!”

    “叶腾,带上东西,随我入宫!”

第五百零六章 舍得回来了?

    “哈哈哈,寡人终于等到你们回来了。”

    “你等刚进入咸阳的时候,赵高就已经回禀寡人,是时下令尚食坊准备酒宴,只待韩非入宫,便可相召群臣为其接风洗尘。”

    “嗯,长史与御史一路之上病患而生?”

    兴乐宫内,秦王政面上满是欢喜的在厅殿之前来回走动,不复静静的端坐在上首,冕服加身,着九旒之珠,踏朝天之靴。

    朗声而语,看着前来向自己复命的李斯与张苍,不住而道,对于韩非入秦,自己早已等待多时,而且,宫内也都早已经做好准备。

    只是,正欲要多说些什么,忽而,打量着面前两位肤色明显黝黑许多的李斯、张苍,再加上二人眉目之间无可掩饰的疲惫和病态,不由得有些奇异。

    “未有病患生出,不过一路之上同韩非师兄纵论良多,以至于昼夜颠倒,阴阳二气失衡,使得精神略有不振,然,无关大碍。”

    李斯闻声,连忙上前一小步,拱手一礼,自己这副模样,还真不是病患所生,回想着这几日同师兄韩非在一起的经历,浑身又是不自觉的抖动。

    “诚如长史所言。”

    一旁的御史张苍同样拱手一礼,对着身侧的李斯看了一眼,二人自然不是生病。

    “你等均是我大秦的支柱重臣,这几日却是辛苦良多,若是今日为韩非接风洗尘,未免太过于因一大才而忽视我秦廷要臣。”

    “长史、御史,你二人即刻回府邸修整三日,对于韩非先生的接风洗尘当定在三日之后,期时,也能够让更多的要臣相聚。”

    秦王政摇摇头,自己虽不清楚一路之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从李斯与张苍二人身上的痕迹,也能够猜出二人的不容易。

    自己非薄情之人,若是强行今日留下二人,继续为韩非先生接风洗尘,倒是显得有些太过了,当即,略微思忖,心有所感,清朗而言。

    “大王切勿因李斯和张苍二人,而耽误秦国敬贤法统。”

    “多日来,咸阳之内,上至朝中重臣,下至咸阳庶民,都知晓大王对于新郑韩非的重视,如今,韩非已经入咸阳,正该即刻相召。”

    “以表大王对其重视,以表大王对大才的苛求,也能够令山东列国那些心思浮动的士子西行函谷,李斯斗胆,请大王即刻相迎韩非。”

    大是大非面前,李斯还是明悟的,大王要下令延缓接风洗尘之意不似作假,只此一点,心中已然暖意横生,但身为秦廷长史,自当为秦廷谋略。

    大势而言,如今并不适合延缓为韩非接风洗尘,反而当快快迎之,李斯对着身侧的师弟张苍看了一眼,神情带着莫名的激动,诚恳而道。

    “大王,长史所言甚是。”

    “况且大王在兴乐宫也已经等了韩非许久,如今韩非先生已经在前往咸阳宫的路上,当即刻相召为上。”

    御史张苍不住颔首,附和着师兄李斯所言,进入秦廷也有数月了,对于身边的这位师兄李斯也有相当的了解,当初还在小圣贤庄的时候,师尊就曾评价过李斯。

    言其长于实才,谋略经纬不凡,洞察人心为上。今日一观,远胜自己,不外乎能够从当初一介河渠之吏晋升长史之位。

    “大王,行人署上卿姚贾有急事求见!”

    不过,待张苍之语落,还未待秦王政做出决定,明亮空旷的兴乐宫外,陡然传来一道宫奴侍者之音,传入其内,秦王政眉头一挑。

    行人署姚贾?

    此刻应该正合韩非先生待在一起才是,怎么会突有急事求见?难道有其他突发之事?心中虽这般想,但姚贾为上卿,素来行事稳重,想来当有其它之事。

    传语之,数息之后,一道形体清瘦的身影步入兴乐宫,缓步入内,近前一礼,神色略有些尴尬,略有些忐忑,然,纵酒还是一步而动,轻言道之。

    “大王,刚才入宫途中,韩非突然昏倒了!”

    “急召院医所诊,言道韩非食水长期不佳,久缺睡眠,又积虑过甚心神火燥,非调养月余不能恢复,是故,臣先行决断,已经将其置于西城行人馆中。”

    按照固定的计划,那韩非是要今日面见大王的,但谁曾想到,那韩非快要行入咸阳宫的时候,就在刚一步走下生铁轺车之时,骤然间昏倒了。

    一时间,将所有人震惊的不行,韩非的重要性这些天从大王一道道文书中也能够看出来,若是韩非出了什么事,估计肯定要有许多人付出代价的。

    好在,经过尽快赶来的院医诊断,韩非其身倒是没有大碍,只需要安心静养便可,念及此,姚贾心中微安,不敢迟疑,即刻前来拜见秦王政。

    “什么!”

    “韩非先生病倒了?”

    果如姚贾心中所料想,听闻那新郑韩非病倒,秦王政神情陡然大变,又闻韩非之病实无大碍,面上微微舒缓了一口气。

    从接到韩非先生入秦开始到现在,早已经过去半个月,过去大半个月,若是快马而进,不过三五日罢了,然,如此长的时间,一直在赶路,想来无论是休息,还是饭食,都要粗糙许多。

    韩非乃是韩国九公子,身份尊贵,自是鲜少受那奴隶人之苦,倒也是可以理解,虽反问,但也隐约明悟发生何事。

    “却如此!”

    姚贾眉目低垂,此事无论如何,也算自己的失职。

    “看来上天都想要让长史与御史休息一二,还有姚贾先生,从新郑一路归来,劳苦功高,当暂时好好的休养一二,待一个月后,再为韩非先生接风洗尘。”

    无论院医是否而论,韩非先生既生病患,自当安稳休养,其人已经入了秦国,接下来还有相当长的时间,还有相多的机会。

    一时间,秦王政倒也不着急了,面上带着一丝轻笑,看着李斯二人点点头。

    “为大王办事,岂敢言辛劳二字。”

    “既是韩非病患陡生,当待其复原之后,再行细细接风洗尘。”

    长史李斯闻秦王政语,身躯又是一躬,摇头而应,一路走来,对于师兄韩非的心思也能够猜出一二,故而,虽不知师兄韩非病患陡生是真是假,总之,其人如今入秦,绝非寻常人可比。

    就是不知道师兄入秦之后,会如何而作?是助力秦国一天下大势?还是要固守家国宗族,存韩国之意?若是前者,李斯自觉逊色许多。

    不过,若是后者的话,那么,师兄可就有些不识时务了。

    “大王,武真君在殿外求见!”

    李斯与张苍、姚贾三人均是一礼,因为韩非病倒的缘故,为其准备的大礼也要推迟不少,三人心中倒也徐徐舒缓了一口气。

    从新郑一路行进咸阳,相对于李斯和张苍,姚贾才是最为煎熬之人,既要担负重任看护韩非的安全,也要负责一路之上的所有大小事务,劳心多矣。

    三人刚转身礼过秦王政,少府令赵高悄然从殿外而入,近前低语。如若寻常秦廷之臣,普通的宫奴侍者便可以应对,但武真君毕竟非常人。

    “哦,武真君在殿外?”

    “哈哈,快请,原本寡人正要你前往武真君府邸传语的,不曾想,武真君刚回到咸阳,便入宫中。离宫近三载,遍览列国风华,好生逍遥哉。”

    “今日,想要从咸阳宫离去,可没有这般容易。吩咐尚食坊,寡人要在偏殿之中宴饮武真君,哦,对了,记得今日太乐弄玉正在昭德宫吧,相召二人前来。”

    秦王政闻赵高之语,豁然间,刚刚因为韩非病倒而略有担忧的神色为之而变,神情骤喜,自己这个王弟总算还知道回到咸阳第一件事前来见过自己。

    不然,自己还得派赵高去武真君府邸相召,数年来,自己待在咸阳宫政令不绝,王弟却悠闲无比,根据罗网时不时送来的消息,秦王政可是相当为之羡慕的。

    朗声而动,话锋而转,本想要单独与王弟偏殿而饮,但想了想,还是想找昭德宫内的骊姬与今日入宫教导骊姬琴技的太乐弄玉。

    “喏!”

    赵高心中一动,神容未改,但心间深处却钦羡无比,若是寻常的君候,立功数年,估计在大王心中印记会淡化太多。

    但这位道家天宗的道武真君却迥异无比,不仅没有印记淡化,反而从大王口中的隐约窥得一丝更为欢悦的宠幸,当即,不敢迟疑,躬身而退。

    “玄清见过大王。”

    “数年不见,大王英姿如初,体态康健,玄清心安也。”

    在少府令赵高的在前领路之下,周清带着身侧焕然一新的南阳守叶腾入兴乐宫,刚一步入那明亮无比的厅殿,便是看在丈许开外神情甚喜的秦王政。

    周清见状,面上同样一喜,上前一步,近前一礼,灵觉忽闪,微微颔首,口中脆语而落。侧后方那着浅灰色锦袍,束发正冠的叶腾未敢直视殿中秦王政,顺势拱手深深一礼。

    “武真君也知道离宫数年了?今日舍得回来了?”

    “看来是颇为不将寡人放在心上也,待会偏殿而饮,当先下三爵,以为小惩,再陪寡人述论一夜,以为大惩!”

第五百零七章 封侯(求票票)

    秦王政佯装而怒,近三载不见,自己这个王弟也长大了,单论身高,都快赶上自己了,身着一袭淡青色锦袍,随意的束发而冠,浑身上下散发一股别样的气息。

    眉目俊秀非然,亦道亦武,保性全真,数年前,王弟在武道一途便是有绝高的成就,如今刚更为强大也,如此,也是大秦之福。

    虽然三年中,彼此也不缺少文书传递,然,无论比得上相聚相谈,秦王政快步上前,双手将王弟搀扶而起,算算年岁,王弟也十五岁了,此次归来,可不能再走了。

    秦国,需要王弟!

    “大王挂念玄清,玄清亦是挂念大王也。”

    “是故,虽位列封君之位,不敢离位无功。今日玄清入宫,除一见大王之外,当还有一件礼物奉上,想来大王会很满意的。”

    周清心神有感,亦是感慨良多,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笑意目光,同样欢喜而对。也许,这就是血脉之间的牵挂,也许这就是令旷世大才韩非束身的血脉宗族。

    再次拱手一礼,轻语之,身躯微侧,对着叶腾看去,其人有感,连忙抬起头,对着周清点点头,而后从怀中拿出一只扁平木盒。

    木盒质地暗红,表面有奇特的纹理沉浮,持之殿中,更是有些许的清香弥漫,仅仅是质地上就已经非凡了,如此,其中之物可见一斑。

    “武真君,此人是……?”

    秦王政面上笑意未散,对于这位王弟的行事,自己还是知晓的,虽年岁不大,但绝对算得上沉稳,而且一直以来虽位入中枢,却不揽大权,令其余中枢重臣也颇有好感。

    虽如此,却也是令自己无奈,赢秦先王血脉中,如今只剩下自己和王弟,就是自己想给王弟加一加担子,其人不在身边,亦是无可奈何。

    顺着王弟的目光看将过去,落在那灰衣男子身上,其人自己倒是不认识,但体态儒雅,动静之间又不乏一丝军人风姿,虽一言不发,然浑身自有光芒。

    刚才其人一直跟在王弟身边,自己便是注意到了。况且,数年来,能够让王弟带到自己身边的人,怎么说,都不会是普通人。

    “叶腾,此为大秦之王。”

    对着秦王政点点头,脚步微退一侧,看向叶腾。

    “韩国南阳守叶腾见过秦王。”

    “当今诸夏,列国纷争,独秦国霸绝诸侯。自孝公以来百多年,奉行法治,国力日上,府库充盈,甲兵强横,然,山东六国却奸佞横生,权谋私斗,国力渐衰。”

    “是故,观如今诸夏,唯有秦国可一天下,可终结春秋以来数百年变局,平定乱世,还给诸夏之民一个安稳、祥和的国度。”

    “叶腾不才,愿为这一天提前到来献上微薄之力,此为南阳之地八城三十七县舆图,特献于秦王!”

    叶腾双手持那只扁平木盒,同样眉目抬起,看向身前不远处的秦王政,心中亦是有些激荡,聆听刚才秦王与道武真君之言,心中更是带着无限期待。

    先前,只是以为道武真君受到秦王政不一样的对待,但具体是一个什么样,心中未可知,但投秦之事,非同小可,若是己身入秦,怕是多生事端。

    若是搭上秦廷内其它中枢之臣的线路,又恐将来弊端陡升,但今日观秦王政待武真君之情意,绝非普通,当下心中大定。

    有武真君在侧,自己投秦功成,说不得会有更大之得。

    旋即,脆声郎语,简论诸夏大势,以作投诚之意,献上韩国现在掌控的南阳地八城三十七县以为大礼,语落,双手将扁平木盒高高举起,头颅低垂,不再多言。

    静!

    这是叶腾之语落下,整个诺大兴乐宫的第一回应,周清在一旁静静立着,随着叶腾这一语,大秦的国土将会凭空多出方圆六百里。

    而同时,三晋之韩国,将会少了方圆六百里土地,不仅如此,失却南阳之地后,韩国仅存的国土将不过以新郑为中心的数城之地,零碎方圆三四百里。

    换言之,今日过后,韩国的存亡不过一念之间,至于仍旧存留在新郑城外的十万大军,以区区三四百里土地,如何能够支撑下去。

    “大王以为玄清此礼如何?”

    身躯转过秦王政,看着其人此刻满脸惊愕,而后又陡然狂喜的神情,周清从叶腾手中接过南阳舆图,上前一步,递至秦王政手中,轻语之。

    “这……,今日寡人多喜也。”

    “先有韩非先生入秦,再有武真君归来,更有叶腾先生入秦,实在是令寡人不知道该如何而言,数月前,罗网有密信传来,言语韩国南阳之地叶腾已然整合八城三十七县的力量。”

    “寡人曾想,叶腾先生将会是大秦东出攻韩的一个劲敌,想不到,先生竟如此明大势。先生快快请起,寡人心中甚为欢喜也。”

    平白多出六百里之地并不算什么,此行关外大营东出,桓上将军前几次作战功成,已经有两百里赵国土地纳入秦国之内,漳水平阳之地,也是如此。

    但若是这六百里之地是南阳,那么,意义就陡然不一样了,南阳之地,位置险要无比,西南之位多高山险川,但其余几个方位均贯通各大战国。

    往北为秦国所占,往东为韩国、魏国所占,往南为楚国所占,是故,从某种程度而言,南阳之地乃是将来秦国东出的一大关卡。

    从南阳之地可以攻掠三晋,可以攻掠楚国,是故数十年来,秦国一直在攻打韩国的南阳地,虽有所成,但在楚国与韩国的抵抗下,连三分之一的区域都未占据。

    而今,韩国南阳守叶腾献上舆图,无疑大大削弱秦国从南阳出兵的难度,仅此一地,秦军可少损伤十万以上,此为大功。

    秦王政喜不自胜,今日连番喜事而入,心中畅快不已,从王弟手中接过木盒,并未着急打开,看着不远处仍旧一礼的叶腾,当即上前搀扶而起。

    “多谢大王。”

    “去岁之时,武真君曾派人劝说叶腾,晓明大势,叶腾心有所感,说来,叶腾治理南阳地也有十多年,不忍相见南阳地毁于战火,不忍庶民受难,故而甘愿献上舆图。”

    “数月来,叶腾已经整顿八城三十七县,麾下共有十二万户五十七万口,兵卒近十万,因近年无战事,故而府库略有存余,大王可随时派人接手一二。”

    舆图已经献出,从这一刻起,自己就非韩国之臣了,而是大秦之臣了,于秦王政之礼,叶腾神色激动,当即再次深深躬下。

    未敢忘记道武真君引荐之功,不一样的中枢重臣,所引荐的结果决然不同,这一点,叶腾很是明了,而后,再次叙说此刻南阳之地的底蕴,再表诚心。

    “哈哈哈,先生这是何言?南阳之地已经在先生治下十多年,而遍观秦廷内外,无一人可以比得上先生,先生且安心,明日寡人就给先生一个交代。”

    “况且,先生乃武真君引荐之人,寡人又岂敢轻慢也。今日大喜,先生当随同寡人一同宴饮,一论南阳之事,一论诸夏大事。”

    “赵高,摆宴!”

    秦王政轻笑不已,将手中那尚未打开的扁平木盒交给赵高,再次深深看向叶腾,叶腾献上南阳地,对于秦国的好处不只是这些,功劳自己自是不会吝啬。

    至于治理南阳之地的人,除了其之外,也不可能会有别人,其心之意自己明了,也正是因为明了,心中才好决断。

    正如口中所言,若是不将这叶腾好好安排,怕是王弟都不答应。而且,能够得王弟推荐,这叶腾绝有大才,待会宴饮便可知。

    “喏!”

    少府令赵高接过那扁平木盒,躬身一礼,便是快速前往偏殿准备,这么长时间过去,尚食坊那边也该准备就绪了。

    “多谢大王!”

    叶腾拱手又是一礼。

    “哈哈,武真君,你今日可是送给寡人相当大的一个礼,昔者鬼谷张仪纵横捭阖,为大秦夺楚国之地八百里,得封武信君,而今武真君为大秦夺地六百里。”

    “数年来,又为大秦献才甚多,功劳不小,诸般之功,足以封侯!”

    大秦二十等军功爵确立百多年来,封君虽多,但封侯却少之又少,不过于秦王政来说,以王弟表现出来的功劳,足以封侯。

    其人先前封君,乃是秉承昭襄先王的旨意,更何况赢秦一族的血脉封君难度本就小上许多,再加上多年来武真君立下的大小功劳,封为关内侯绰绰有余。

    关内侯便是第十八等爵位了,知晓王弟在接下来多多劳心一二,待一天下开启,功劳而入,彻侯与列侯也是轻而易举,对于他人,或许难度很大,但对于王弟,秦王政不觉得。

    一语出,厅殿内的叶腾心中又是一惊,赐封武真君为侯?

    这……盛宠也太难以置信了,己身虽非秦国之臣,但对于秦国封君、封侯的数量还是知晓的,自商君确定二十等军功爵位以来,封君常有,而封侯不常有。

    真论起来,从秦国孝公以来,所赐封的侯爵双手可数,难道秦王真的要赐封武真君为侯爵?尽管,其功劳足够!

第五百零八章 晋爵

    “封侯?”

    “亦道亦武,保性全真,既然大王当初赐封于我这个君位,想来大王也知玄清之心,况且南阳之功,多在叶腾,于我小矣。”

    “大秦君候难得,如今,一天下大势将起,期时,想来一个个爵位更是潮水而出,比起现在赐封玄清为侯,那时,更为妥当!”

    要赐封自己为侯爵之位?

    对于秦王政的诚意,这一点周清自然知晓,而且,倘若自己应下,怕是明日朝会便会有封赏文书落下。然则,遍观整个秦王政登位以来,所赐封的侯爵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当初的长信侯。

    但长信侯乃是太后宠幸有功,再加上朝纲混乱,才得以封侯,否则以的资格绝对不够,再往前,便是只有文信候吕不韦了。

    封侯很难,但并不是说功劳不足,昔者武安君白起一生征战,屠戮山东列国兵卒百万,为秦国拓土千里,功劳甚大,但也不过被昭襄先王赐封武安君。

    之所以如此,乃是为了表明君候难得,倘若如今先赐封自己为关内侯,则会凭空给予如今的秦廷诸臣,君候之位似乎也就如此,尊贵不显也。

    眉头一挑,轻语之,拱手一礼,摇摇头,对于封侯,自己其实并没有太大兴趣。或许,将来自己会用到封侯的权力,那时候再行赐封也不晚。

    “武真君有大功而不得赏,不合秦廷法理也。”

    “但武真君所言也不无道理,现在赐封侯爵之位,却有些不合时宜,但寡人赐封之心未灭,一天下大势将起,期时,武真君但凡有功,寡人必赏之,望武真君不要拒之!”

    于王弟的性情,秦王政自然知晓,但秦廷也有秦廷的法理,游说韩国南阳守叶腾功成,拓土六百里,此功不亚于颇大军功。

    更何况,王弟还是赢秦血脉,有功而赏,再加上王弟如今的年岁,足以承担大任,有封侯之位,更能够压过一切。

    但王弟所言也不无道理,素来君候难得,一天下大势将起,大军东出,想来那个时候爵位一个个流水一般而出,顶级的军将更是大爵位赐之。

    有王弟在前面压着,也更能够激发那些军将的勇武之气,也更加彰显君候之位的尊贵,但无论如何,封侯之心,秦王政未绝,数年前,连那个奸佞之臣都可以封侯,王弟有和资格不可?

    “诚如是,必不得辞。”

    周清朗声一笑,一礼之。

    半柱香之后。

    少府令赵高复归兴乐宫,轻语偏殿而成,宴席而就,当移步之。

    “妾身见过大王!见过武真君!”

    偏殿不远,从兴乐宫而出,不过百十步,便是进入其内。虽为偏殿,但实则亦是宽敞、辽阔,刚踏步其内,鼻息之间便是一股股佳肴香气扩散,更是一丝丝醇香夹杂。

    条案陈列,软榻铺陈,一位位手脚麻利的侍者不断准备着什么,厅殿中央,数位女子的身影则亭立其内,观秦王政一行人近前,连忙屈身一礼。

    为首一人,雍容华贵,柔顺的秀发梳拢祥云之髻,头顶斜插一支孔雀银步摇,身着芙蓉色的蝶戏水仙裙衫,锦绣华章,眉目英气夹杂,精致的容颜上神情露出一丝笑意。

    星眸先是落在秦王政身上,而后落在其身后的周清身上,素手一礼,徐徐起身。

    “见过大王!”

    那华贵之人身后则是静立三位曼妙身影,侧后右手边,一位身着橘黄色裙衫的娴雅女子行礼,其余两位则一副宫中侍女装束。

    “玄清见过丽良人!”

    对于眼前这位女子,周清自然是不陌生,正是这数年来颇受秦王政宠幸的卫人公孙丽,以一介民女身份登临良人身份,已然不凡。

    想来,待其身怀有子嗣,更进一步为夫人,也不是不可能,其人对自己行礼,礼数自是未可丢,一旁的叶腾闻此,同样低语一声。

    “哈哈,都无需多礼,今日并无外人也。”

    “武真君、叶腾先生,请!”

    秦王政上前一步,将骊姬搀扶而起,同时左右看了一眼,轻笑之,随即,踏步上前,入座上首,手臂挥动,诸人颔首以对。

    骊姬为良人之位,入座上首一侧,周清列为封君之位,入座下首右侧,叶腾次之,入座下首左侧,同行而来的弄玉倒也有机缘,入座周清身侧的条案。

    “弄玉见过公子!”

    着橘黄色锦绣裙衫,其上浮沉精致的暗绣,垂有金褐色蔽膝,蔽膝下方有金黄色纹路,金色腰封,前侧两边挂有绿色缎带,后面垂有绿色短带。

    踏翠绿色高靴,酒红色的长发辅以翡翠色的镶白珠发饰,青翠玉簪,长发直垂腰腹,神容清新淡雅,精致脱俗,未曾先入座,屈身一礼。

    “不错,弄玉你的修为颇为长进,看来数载以来,未曾荒废也,且入座!”

    对着弄玉点点头,近三载未见,弄玉身上那一丝丝红尘之气似乎消散许多,转而代之则是一缕无形的贵气,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雅致。

    体态更为曼妙,眉目更为传情,灵觉笼罩起身,一身修为也有不小的长进,距离先天巅峰层次都不远了,更为珍贵的则是其一身清静之气连绵。

    “喏!”

    弄玉脆语而落,轻抚衣衫,入座条案之后。

    “数年来,寡人多忙碌于政事,昭德宫内多亏有弄玉姑娘,诸夏传言,列国琴技圣者当为赵国旷修,但在寡人看来,弄玉姑娘决然不差,甚至还要超越旷修。”

    “故而,寡人以为,弄玉姑娘教导丽良人有功,当封赏之,武真君以为何?”

    弄玉之名,在赢秦宗族的族谱上,亦是有,不过那是数百年前的旧事了,作为穆公之女,公主弄玉擅长吹箫,引得天人而动,身跨彩凤飘然离去。

    此事虽不知是真是假,但王室荣耀而显,而今,同样有弄玉之人擅长音律,更是细心教导自己心爱之丽良人,当得一功。

    只可惜,期间,自己也曾封赏,而弄玉姑娘不接受,如今王弟归来,无论如何,王弟既然拒绝了,那么,弄玉所得也得封赐下去。

    “大王过誉也。”

    “弄玉本为奉常属官,位列太乐,更为宫廷乐师,教导宫中贵人琴技之事,不过份内。当然,大王若是将丽良人盛宠遗泽而下,也无不可。”

    周清朗声而语,于弄玉的封赏自是无需太多思忖,先前自己拒绝封侯,如今赐封弄玉,不无不可,拱手一礼,对着公孙丽看了一眼,笑音传荡。

    “哈哈哈,武真君知寡人也。”

    “赵高,传寡人令,太乐属官弄玉,侍奉、教导丽良人有功,爵进两级,同公大夫之位,即日起,当为宫廷太乐下首席乐师。”

    秦王政同样欢笑而对,奉常位列九卿之一,其人多为赢秦宗族之人担任,是故这一系的官位多位清贵,但实权不显,封赏之,传扬出去,重臣也无言。

    对着身侧的少府令赵高看了一眼,口令而落,接下来便是长史拟定王书,赐爵之礼仪落下,当可功成,王弟之言骊姬盛宠遗泽,其内也不乏王弟之遗泽。

    “喏!”

    少府令赵高接令,躬身一礼。

    “弄玉谢大王封赏。”

    待在宫廷数年,对于诸般礼仪自然清楚的了解,迎着周清看过来的微笑目光,弄玉同样面上轻笑而出,起身离开条案,行至殿中,屈身一礼。

    “大王,看来还是武真君颜面足够,近年来,妾身也曾劝说大王赐封于弄玉姑娘,只可惜,弄玉姑娘一直不肯接受。”

    “而今,武真君归来,一语而定,既然大王都赏赐了弄玉姑娘,那么,妾身也该对弄玉之功而谢,小清,去昭德宫取来那只丹阳蝶舞钗,那是我入宫前就带在身边之物,今日,当送与弄玉姑娘。”

    闻秦王政封赏弄玉,同样静坐在上首的公孙丽亦是而动,先是对着上首的大王一礼,而后美眸视线落在弄玉身上,三年来,弄玉姑娘教导自己琴技,却有辛劳。

    旋即,对着身侧伺候的侍女令下。

    “弄玉谢丽良人封赏!”

    听此语,弄玉再次对着公孙丽一礼。

    呼吸之后,迎着秦王政的摆手示意,弄玉归于座位。

    “大王,素闻武真君数年来就一直在游历诸夏,纵览风华,一路而进,想来所观所见多矣,前些时日大王曾允诺与妾身纵游濮阳,只可惜,事有耽搁,未可而成。”

    “今日妾身斗胆,想要武真君述说诸夏风华,以全未尽之意,大王以为如何?”

    随之,未待秦王政言语,公孙丽那一双灵光闪烁之眸俯落周清身上,神情未有异样,脆音回旋,音韵不续,看向身侧的秦王政。

    “看来丽良人还是在埋怨寡人也,说来,对于武真君游览诸夏列国,寡人也是心神期待久矣,奈何大事加身,未得逍遥。”

    “如今武真君归来,倒是可与我等好好一论诸夏风华。”

    秦王政神色略有尴尬,上次曾允诺骊姬纵游濮阳,但正值上将军桓兵败,未曾继续,如今骊姬有此请,倒也在情理之中。

    真论起来,诸夏七国中,自己如今所至不过赵国、韩国、秦国,于其余诸侯之国怕是难以一览了,不过,若然它日一天下,定当好好巡视一番。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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