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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偶米粉     秦时小说家txt下载     秦时小说家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零九章 攻灭蜀山

    “诸夏列国,风华迥异,三载以来,玄清从秦入楚,由楚国入魏国,入齐国,入燕国,入赵国,入韩国,所见确多。”

    “若一一道来,怕是得三天三夜,然,今日大王有贵客于此,于情于理,当请叶腾先生一论南阳之地,一论胸中块垒也。”

    对于公孙丽,周清自不在意的,就算她知晓自己杀了荆轲,又能够拿自己如何?其人身处咸阳宫内,已然为困兽,已然为深宫之人。

    再想要同往昔游侠一般,绝无可能,迎着上首二人的目光,周清一礼而落,话锋微转,目光看向厅殿内的叶腾身上。

    比起自己,今日的主角更应该落在其身。

    “嗯,武真君所言甚是。”

    “寡人也险些忽视先生也,哈哈,有武真君之语,也好叫丽良人所知,今日叶腾先生为寡人献上韩国南阳之地舆图,为大秦拓土六百里。”

    “功劳甚大,于此,寡人敬先生一爵!”

    所言均有理,秦王政微微颔首,顺着周清的目光看将过去,厅殿之内,先前只顾着王弟与弄玉姑娘,倒是有些忽视叶腾先生。

    颇为不该,当即,举起手中那古朴的青铜酒樽,双手持之,遥相而看向叶腾,轻语之。

    “叶腾惶恐。”

    感此,静坐其位的叶腾神色一动,连忙挺立身躯,双手亦是持酒樽,眉目低垂,一饮而尽,今日能够得秦王恩典,入此宴饮之席,已然是荣耀也。

    待在韩国多年,所立下的功勋谁也不小,但连韩王之面都已经十年未见了。

    “观先生风姿,似有军伍之气,莫不是之前还行过军事?”

    秦王政单手虚托,对着叶腾的表现,亦是颇为满意,其人气度不俗,如今,当好好一论也,不出意外,接下来韩国的南阳地与秦国的南阳地都要交于对方。

    若是对方足够让自己满意,当有大封赏。

    “大王目光锐利也。”

    “三百年前,楚国昭王十八年,楚国庄王曾孙尹戌立有大功,遗泽后辈,是故昭王赐封尹戌之子诸梁于叶邑,因诸梁后来封公,故而被我等后辈尊称叶公。

    “昭王之后,叶公曾大力平定白云胜叛乱以助楚惠王复位,故而,立下大功,被分封到南阳,赐爵为公,叶公之后,子嗣绵延,以封邑为氏,叶腾所在便是一脉。”

    将手中之酒一饮而尽,随即将其置于条案之上,身躯挺立,又是一礼,说道己身来历,真论起来,也是楚国芈姓一族,只不过太过于偏远了。

    数百年来,血脉稀薄之下,早就不在与楚国芈姓一族有来往,而且随着南阳之地被韩国占据,自己这一支便效力于韩国。

    “先生竟然是楚国叶公的后人!”

    “哈哈,而今先生明悟大势,待一天下之时,当可立超越先祖之功,何其妙哉!”

    叶公其人,秦王政自然也是知晓,楚国惠王十年,白公胜叛乱,一时间,楚国大乱,消息传到叶邑,叶公念及同源,故而起兵平息叛乱,救出惠王。

    收拾楚国残局,重整朝纲,被惠王封为令尹与司马,身兼军政大权于一身,整个楚国数百年来的史册,仅此一人,后来又被赐封为公,更是罕见。

    周清在一旁聆听,神情亦是有些诧异,想不到叶腾还有这般来历,叶公者,正是后世岁月长河中那位好龙而又惧龙之人。

    些许典故不过传言,但真正的楚国史册之上,其人绝对是文武并举,没有叶公,楚国的国祚在惠王时期当断掉,此功世所罕见,

    “大王谬赞也,数百年来,我等后人羞于提起先祖之名,只恐未能给先祖增添些许光辉,十五年前,叶腾一十七岁,因家族推荐,再得前任韩王指定,为南阳守。”

    “五年后,因大将军姬无夜权压韩国,其麾下血衣候白亦非收拢南阳之地,故而叶腾由文职转入军伍,八年之后,缘由郑国之事,秦国陈兵南阳,夜幕溃散,叶腾方得以复归南阳守。”

    “南阳之地,叶腾生长之地,不忍战火连绵,故而在武真君相请之下,献上舆图,还望大王多多垂怜。”

    述说身世来历,叶腾神色略有羞惭,更有一丝请求,之所以同意武真君之游说,所为一者为前程,二来便是南阳之地的民众。

    朗声之音落下,叶腾又是一礼。

    “哈哈,先生多虑也。”

    “寡人欲要一天下,不仅仅是为了征战诸夏,匡合诸侯,亦是为了结束这自春秋以来数百年来的战乱,多年来,列国战乱不休,民众死伤甚多,田亩荒废,老幼频多。”

    “是故,寡人一天下,当还给诸夏之民一个安稳、祥和、平静的国度,南阳之地为诸夏一隅,自然也是如此。”

    秦王政颔首以应,韩非姬无夜、夜幕之事,自己也是有耳闻,想不到叶腾先生也曾历练军伍,再加上执掌南阳地多年,如此,堪称文武齐备。

    至于抚顺麾下之民,当是应有之意,自己非嗜杀之人,只要山东六国臣服,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尽管这个可能性非常之小。

    “大王仁德之主也!”

    叶腾拜服,起身一礼。

    “仁德之主?莫不是先生师从儒家?”

    仁德之主之名,秦王政还是第一次听言,心中觉得有趣,示意叶腾入座,笑而问曰。仁德这一套乃是百家中儒家所推崇,而且在先前而观,其人身上颇有与张苍等人相似的气息。

    “非也,说来,叶腾所学颇杂。”

    “幼年之时在宛城,曾遇到一奇人,先父与其交好,可惜叶腾不知其名,那人留在府中三年,便是教导了叶腾三年。”

    “期间,传授叶腾儒家之学、兵家之学、鬼谷纵横之学、法家之学、道家之学……,三年之后,那人离去,不知所踪,后来方知那人才学旷世也。”

    谈及此事,叶腾神情亦是有些奇特,脑海中翻滚诸般,幼年时代种种浮现,那位黑衣清瘦中年男子虽不知其名,却一直沉浮在自己脑海深处。

    当时,自己还不知其才广博,后来治理南阳之地的时候,融汇贯通所学,诸般种种,各有奇妙,顿时心中一震,只恨当是没有多用心也。

    “诸夏之大,多奇人也。”

    静坐上首的秦王同样有感,相对于山东六国,秦国之内的这般机缘终究少了许多,经韬纬略之才多在山东诸国,想来叶腾幼年遇到的那人便是其中一位。

    “大王,叶腾先生献南阳之地,为秦国拓土六百里,自然是好事。”

    “只怕此举可能恶了韩国,韩国虽小,但其内仍有底蕴,若然叶腾先生再归南阳之地,只恐有杀身之危,而且楚国与魏国怕是不会坐视不管也。”

    随秦王政之语刚落,一旁的公孙丽倒是悄然出言,眉目流转玄光,看向秦王政,而后落在下首的叶腾身上,背弃故主,投诚新主,此事可非同小可。

    “哦,想不到丽良人能够想到这一点。”

    “不知武真君对此如何而看?”

    秦王政轻轻颔首,这一点自己自是想到,但丽良人久居后宫,不明诸夏大势,如今的韩国已经没有底气这般做了,至于楚国与魏国,国都之内,都应接不暇。

    “失却南阳之地,韩国仅存新郑一隅,虽有十万大军,但府库不充,兵甲不备,新郑西宫之内,无论是韩王,还是其余重臣,均有心无力。”

    “楚国李园当国,不会插手秦国之事,魏国正值休养,不会贸然惹怒秦国,唯一要担忧的便是山东诸国的游侠之士,这群人行事只凭借一心好恶,颇为难缠。”

    “似乎,多日之前,在咸阳之内,燕国太子丹的潜逃,便是那群游侠之士的助力,以玄清之见,当施以重力,威慑百家游侠。”

    “说起来,玄清也正有一件事情请大王助力!”

    拱手一礼,看向上首的秦王政与公孙丽,若说韩国王室下手,绝对不可能,叶腾刚投秦,便被刺杀,那么,只会为韩国引来灭顶之灾。

    唯一能够动手便只有游侠,于游侠,自己心中亦是反感,想来秦王政心中亦是如此,心中一动,倒是一件往事沉浮。

    “武真君所言甚是,山东诸国的百家游侠着实可恶,尤其是墨家、燕赵之地的侠客,罗网密探,上次助力燕丹逃秦的游侠中,便是有大量墨家之人。”

    “看来罗网手中的剑还是不够锋利,叶腾先生入秦,自然要威慑百家游侠,难道武真君有谋略可成此事?”

    秦王政眉头紧皱,对于燕丹的逃秦,心中一直怒气升腾,不仅如此,在与那群游侠对抗的时候,卫尉李信还身受重伤,险些身陨,更是可恶。

    王弟既然谈论此事,想来必有所谋,当即,心中一动,悄然而问。

    “大王当知,去岁玄清在齐国临淄之时,也曾遇到百家游侠伏击,当然,那些人被玄清当场击杀,涉及者为墨家、燕赵游侠,以及如今潜伏于蜀郡的蜀山之人。”

    “自昭襄先王之时,蜀山的人就一直不服教化,数年前蕲年宫之时,更是助力长信侯,是故,此毒瘤自当剿灭之。”

    “玄清所请,乃是引一支精兵,以悍然之势,攻灭蜀山,传音山东诸国,若然游侠之士干涉秦国内政,其人虽远,武真必诛!”

第五百一十章 天下之主

    蜀山的存在对于大秦来说,没有任何必要,数十年前,秦将司马错攻伐巴蜀,虽征服了蜀国,但却未曾将蜀国内的蜀山一同纳入管辖之中。

    以至于如今的蜀山区域仍处于一种奇妙的结界之内,根据自己所知,蜀山之内,可是有不少的好东西,作为传承上古的巫族,蜀山本就有不俗的传承。

    数十年来,蜀山的人一直敌视秦国,只要有机会,便会时不时的给秦国使畔子,更甚者,想要混乱秦国,以期复苏昔日的蜀国。

    临淄之事,自己可没有忘记,有些事情,既然做了,那就要付出代价,拱手一礼,恰好此行自己归咸阳,有的是时间。

    “不消武真君所言,寡人在去岁就已经吩咐冯去疾收拢蜀山的信息,蕲年宫内,蜀山之人助力长信侯,罪无可恕。”

    “又胆敢袭杀大秦封君,数罪叠加,当以族灭,近来应该会有消息传来,期时,武真君当持寡人令,前往蜀山,攻灭蜀山,扫除秦国之内的一大隐患!”

    提及蜀山,秦王政同样对其没有好感,数十年来,为了镇压昔日蜀国的余孽,为了镇压蜀山的蠢蠢欲动,仅仅是驻守在蜀郡的兵卒都有三万上下。

    如果近年来,蜀山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山里不动,或许无忧,但自寻死路,谁也救不了它,迎着王弟的目光,秦王政深深颔首,深沉而道。

    清除蜀山威胁之后,蜀郡的力量便可与巴郡的力量汇合一处,加持如今新得的南阳之地,当可成为一股极强的力量,辅以巴蜀楼船之兵,它日,攻打楚国都有极强的助力。

    “正该如此。”

    周清亦是点头而应。

    攻灭蜀山之后,也能够给予山东列国百家游侠一个警醒,绝对不要以为自己行踪飘忽而不能够擒拿镇杀,绝对不要以为私下的小动作他人未可知。

    “大王,山东列国游侠之风甚盛,况且也并非所有的游侠都是敌秦之人,并非所有的游侠都行不法之事,如此一概而论,是否会激起那些本非敌秦游侠的不满?”

    忽而,那厅殿前上首的骊姬再次而言,观其精致的容颜,眉头微蹙,想不到因自己刚才之音,令得武真君定下攻灭蜀山之策。

    更是定下对于山东列国游侠的重力之策,若如此,怕是那些游侠一个都别想活了。而据自己所知,师兄韩申此刻已经入了墨家,且近年来颇为活跃,连大王都知晓他的存在。

    “寡人当然知晓非所有的游侠都是敌秦之人,但那些游侠的存在却有可能成为大秦法治的破坏者,叶腾先生,于丽良人之疑惑,你觉如何?”

    游侠之人!

    这个群体一直很令秦王政恼火,似乎多年来,不断侵扰秦国政事的便是那群游侠居多,各自打着别样的名义,行天道大势,而他们有何资格行天道大势!

    并未与公孙丽多言,自孝公以来,后宫之人鲜少干政,虽然的确有破例者,但秦王政不允许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

    音落,话锋一转,落在叶腾身上,对方治理南阳十多年,想来对于游侠之人有一个清晰、明显的认识,是好、是坏似有评判。

    “近来咸阳之内有《韩非子》一书传荡,叶腾亦是有幸读了数遍,结合己身经历,颇有所感。”

    “确如丽良人所言,非所有的游侠都是敌秦之人,非所有的游侠都是侵害庶民之人,但游侠之人却是一群极度不稳定的存在。”

    “他们不事生产,行事全凭心意,其中更多者为一己私欲破坏规则,鲜有仗剑救四方庶民之人,韩非在《五蠹》一文有语,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确切也。”

    整治南阳地十多年,与游侠之人自是接触很多,不可否认,的确有仗剑救世人的侠客,但那等侠客不过一隅也,更多的游侠之人多为了己身私欲,而做出诸般种种破坏法度之事。

    为祸乡里,烧杀掠夺均行之,影响极其恶劣,是故,数年前,自己就曾定下严酷刑罚,以此来针对那些游侠,而且颇有成效。

    “先生所言甚合寡人之心,想不到先生对于《韩非子》也有这般的探究,那群游侠之人却是蠹虫也,是故自孝公以来,大秦法治之下,几乎没有那些游侠的存在余地。”

    “先生以为,该如何整顿那些游侠之人?”

    提及《韩非子》之书,秦王政顿时兴趣而起,而且对方还阅览此书多遍,想来必有所得,当即心中又是一动,面露欣喜,轻问之。

    “数年来,叶腾在南阳之地有法理定下,以此来约束那些游侠的存在,若遵守之,可随意而行,若不遵守之,当悍然而灭。”

    叶腾拱手一礼,并未多思,径直而应。

    “哈哈哈,叶腾先生之策却不错,但在寡人看来,还远远不够,《管子》一书所言: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

    “如此,游侠多余也,当清扫之。”

    在秦王政看来,那群游侠终究还是弊端远远大于好处,秦法自上而下,直入乡里,是故不可能有游侠的出现,也就少了许多私斗,也就少了许多争端。

    反观山东六国,却是连绵不断,叶腾之策虽对于游侠又极大的限制,但既然已经有了这么大的限制,更进一步,全然灭之也无不可。

    “若然一天下大势,则当法治林立,游侠之风可除!”

    叶腾欣然认同。

    ******

    兴乐宫偏厅的宴饮持续的时间并不太长,一个时辰之后,静坐在上首的骊姬起身告辞,得了周清之语,弄玉亦是起身离开兴乐宫,出咸阳宫。

    如此,诺大的厅殿之内,便是剩下秦王政、周清、叶腾三人,从晴空白日一直到夜幕降临,条案上的佳肴也换了多次,一壶壶醇香的酒水更是不断搬出。

    一番纵论,看得出叶腾这些时日的功夫做的很是充足,对于法家精要之学,亦是有独到的见解,再加上坐拥南阳之地十多年的履历,一语一策都令秦王政颇喜。

    先前从王弟口中知晓这叶腾是韩国旧臣的时候,心中曾有疑虑,这叶腾是否也是精通韩国残留术治权谋之人,但现今一观,自己多想矣。

    相较之韩非的旷世大才,经韬纬略,叶腾之才则是在于精细,或许也与其坐镇南阳地十多年有关,诸般法理,均可迅速的将其细化,有条不紊的实施进展。

    在某些方面,和长史李斯之才有相仿之处,以韩国如今的模样,叶腾如此之才竟然弃之如履,实在可见韩王之才。

    酒酣正足,时值酉时中段,殿外的晴空便是缓缓暗淡了下来,观此,周清察上首秦王政醉意初显,未有在偏殿停留,同叶腾一起,起身一礼离去。

    秦王政虽不舍,但既是归来,明日还有机会,劝语一二,不复多言。

    “先生心中可安些?”

    出兴乐宫,周清挥手屏退宫奴,以己身如今的身份,除却后宫之外,其余道路均可自由而进,领着叶腾而出,感知叶腾那仍旧有些神情激动的模样,轻笑而语。

    “秦王,明主也。”

    “秦王,必将为天下之主也。”

    “叶腾有幸,说不得也能够一窥当年先祖的荣耀。然,若无武真君引荐,怕是叶腾也无这般机缘,当得叶腾一礼!”

    饮酒良多,神容略显通红,虽如此,但一身先天的修为下,思绪脑海仍旧清明,同秦王政纵论半日,无论是治国之道,还是法家之道,还是经济之道,都颇有所得。

    而且,比起自己数年前呆过的韩国新郑,秦王则是给予自己不一样的感受,在其身上,自己能够清晰感受到那种气如朝阳的蓬勃,胸襟似海的伟岸。

    秦国有如此之君主,再加上麾下的虎狼之师,再加上近年来国内底蕴充沛,一切的一切都诏示着一个越发明显的未来。

    如今,得武真君推荐,有如此可以和秦王坐谈的机会,怕是献土之功所得还要大上些许,叶腾心中更是感慨矣,当即,身躯微侧,深深一礼。

    “哈哈哈,明日朝会之后,你我当同为秦廷之臣。”

    “期时,你身上的担子当更重矣!”

    上前一步,将叶腾搀扶而起,引荐叶腾于秦王政,虽却为大功,但叶腾今日的表现也给自己长脸,或许,有着自己的烙印,其人能够走的更远。

    不出意外,秦王政将会统合真正的南阳郡,任命叶腾为崭新的南阳郡守,到时候,一个方圆千里的大郡在手,一切种种超越现在多矣。

    “担虽重,叶腾力量更充足也。”

    对着周清深深颔首,与明日朝会的走向,自己也有所猜测,统合崭新的南阳郡,那时,将会有数倍于现在的政事,同时,南阳之地也会面临真正的危险。

    虽如此,但今日有感秦国国君如此,武真君如此,有他们为自己的坚强后盾,列国何足惧,郡县之内的宵小又有何惧。

    “大善。”

    周清欣赏的轻轻一笑。

    随之,没有在咸阳宫内停留,令卫尉李信着一驾高车送回叶腾,己身则是淡紫色的玄光忽闪,纵身一跃,消失不见。

第五百一十一章 虞渊封印

    “东皇阁下传令,七块黑白玄玉当齐聚秦国,期时,异象可生,苍龙七宿可谋!”

    夜幕降临,整个咸阳城早已归于沉寂,就是咸阳宫亦是如此,俯览而下,一道道灯火摇曳于宫殿的每一处,映照的整个咸阳宫恍若白昼。

    一位位身披重甲的魁梧兵士静立于每一个关卡所在,一支支巡逻队伍不断而过,手持铁血戈矛,严密防守,任它宵小之辈,也别想闯入其中。

    当然,此职责亦是阴阳家驻守宫廷的担任,恢宏无比的咸阳宫左侧一隅,阴阳家的驻地所在,正中寂静的殿堂之内,一道脆音悦耳,回旋不绝。

    询音所至,一位周身闪烁暗金色龙行气劲的身影亭立上首,头顶浩瀚虚空,双手掐动阴阳印诀,无尽星辰玄妙诠释其内。

    身姿曼妙,步履婀娜,动静之间,风华绝代,轻语之,目光落在厅下的一位火部弟子身上,那是自己新提拔上来的大司命。

    “七块黑白玄玉,如今只剩下赵国的一块,听如今东皇阁下之令,我等也该尽快将其取来,大司命,此事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上首高台之上,日月交相辉映,浅紫色的玄光扩散,星空之下,太阴之力回旋,修白的双手掐动印诀,紫纱摇曳,视线自动落在下首那人身上。

    “必不负所望!”

    鲜红色的锦绣长袍加身,玲珑有致的身材突显,漆黑修长的长发梳拢侧马髻,垂束脖颈之侧,双手犹如火焰一般赤红,随意而动,便是突显奇异的银色花纹,诡异之极。

    从神都九宫而来,传东皇阁下之令,又得两位护法之语,大司命屈身一礼。当即,没有多言,转身离去,最后一块黑白玄玉远在赵国北方边境,一个月的时间可是不多。

    “韩国新郑的韩非已经入秦,东君姐姐,我等该何时下手?”

    苍龙七宿的力量如今已经有数份收拢,昔者,借助罗网之力,从赵国平原君手中得了一份,从魏国信陵君手中得了一份。

    数年前,李园当国,又从临死的春申君身上得了一份,如今的诸夏间,苍龙七宿所散发的七股奇异之力还剩下燕国的一份,韩国的一份,齐国的一份。

    而今,阴阳有感,那新郑韩非的身上坐拥那般之力,既然入秦,该以秘法取走,收拢玄妙之力,紫光缭绕身躯的月神轻语。

    “不着急,韩非入秦,已经不可能回到韩国,就是我等不动手,其身上的那股力量也不会甘心受秦国大势的压制。”

    “况且,如今同韩非一同入秦的,还有从山东列国归来的道武真君,其人与韩非之间似有不小的交情,明日,我当亲自一见。”

    “而且,道武真君既然归来,蜀山的事情也该解决了,他们虽和阴阳家渊源极深,却不明大势,终将在命运的轨迹下,湮灭于虚无之中!”

    双手演化诸天星辰的运转轨迹,双眸闪烁暗金玄光,龙行盘绕,霸道非凡,至阳至刚,威势席卷,闻月神之音,东君焱妃轻轻摇头。

    韩非既已入秦,那么,其身上的那股力量终究要取走的,这一点,道武真君也干涉不得,只是,道武真君的身份终究于阴阳家有莫大的影响。

    而且,占星之下,蜀山将有一场浩劫,在那里,也有着他们阴阳家需要的东西,故而,没有道武真君的应允,怕是也难以得到。

    “蜀山?”

    “不过是一群还在苦守虞渊封印的可怜人罢了,不知道那封印之下,是否还有那人的痕迹,然无论如何,蜀山都将成为过去。”

    提及蜀山的现状与将来,月神毫不掩饰的轻视与蔑视,他们传承上古,却又不容于世俗,看不清天地大势,却又固步自封,如此一族,纵然有莫大的使命,也没有一个好的结果。

    在阴阳家的典籍记载中,蜀山的确在守护着什么,但数千年来,他们所做的也只有守护了,不知道待蜀山族灭之后,那个封印又当如何。

    “不可小觑蜀山世代镇守的虞渊封印,多年前,东皇阁下曾带我一临那里,东皇阁下曾言,虞渊封印之下,封印着上古之凶魂,那凶魂的主人修为至高,纵然不如道家祖师老子,也相差不远。”

    “若然逃出,也是极大的麻烦,除非九宫神都齐聚,东皇阁下修为更进一步,方有可能镇压那道凶魂,于此,道武真君怕是也知晓不少。”

    道家的传承之地在巴郡,距离蜀郡不远,数百年来,宗门之内,想来相关的记载不少,而且,以道武真君现在的修为,将来未必没有可以镇压那凶魂的力量。

    那股凶魂若是逃出,当有极大的灾难降临诸夏,东君焱妃神情凝重,好在,东皇阁下的修为也快要突破那一步了。

    “蜀山,注定族灭也。”

    “如今新郑韩非入秦,燕国姬丹归国,其身边,虽有水部长老娥皇,但娥皇的背后可是道武真君,不知道我等该如何?”

    没有在蜀山的问题上纠结,韩非身上的那股力量已然唾手可得,接下来便是燕国与齐国的所在,燕丹离开秦国,水部长老娥皇现身,出手相救。

    尽管其神容略改,旁人虽认不出,但同源阴阳家的她们是不会认错的,娥皇虽为阴阳家之人,但小圣贤庄一行,结果她们也都清楚。

    “不必担心,阴阳家早有棋子落在燕国。”

    脆音而出,了结月神之问,东君焱妃再次掐动手中阴阳印诀,头顶星辰变幻,明眸深处,更是点点亮光闪烁,数息之后,不复多言,静心修行。

    感此,月神虽有疑惑,但阴阳家内在之事,想来有许多东西是东君焱妃知晓,而自己不知晓的,虽不甘,但东皇阁下如此,无可奈何。

    ******

    “哦,这么晚了,你等都待在这里做什么?”

    紫光闪烁,身形掠空,不过短短数个呼吸,周清的身形便是离开咸阳宫,顺着灵觉所探,落在已经离开数年的府邸之中。

    入眼处,前方便是正厅,四周尽皆是灯火通明,近三年不见,整个府邸之中的人气不衰,还多了一些人,踏步而动,正厅之前便是已经快步走出有感的数人。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容颜,熟悉的一切。

    “云舒见过公子!”

    着一身纯白色裙衫,腰环玉带,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眉目清秀娴淑淡雅,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

    脚踏白云靴,秀手轻礼,看着近三年不见的公子,面上满是不住的欢喜,满是不住的激动,精致的容颜上尽是希冀之光。

    “哈哈哈,聚合乃是常事,阴阳更是大道,何须心性无常。”

    “你身边的这个丫头是我数年前从赵国带回来的那个?果然与你有数分相似。”

    厅门之前,云舒率先小跑而出,随后弄玉、焰灵姬、白芊红缓步而现,目光扫视,微微颔首,单手轻拂,将云舒扶起。

    拾阶而上,撇着云舒身侧的一个小丫头,年约七八岁的样子,生长的灵动非凡,眉清目秀,就那般静静待在云舒身侧,奇异之。

    “小岚,快些见过公子。”

    云舒面上带着笑意,闻周清之语,连忙颔首,而后单手轻拉这妹妹之手,脆声轻语。

    “温岚见过公子。”

    年虽弱,礼仪倒是规矩,稚嫩之音而起,闪烁着一双明眸大眼,的确可爱极了,对于周清,温岚是认得的,就是他将自己和嬷嬷从赵国救回来,然后来到了咸阳。

    而且,自己和姐姐现在居住的府邸也是对方的,听嬷嬷说,眼前这人权势甚大,但似乎对姐姐和自己是极好的。

    “都无需多礼了。”

    对着小丫头微微一笑,便是行入正厅之内,一路而过,弄玉等再次行礼,周清无奈。

    入厅中,似乎也有酒宴而落,放眼观去,不过摆了一些果酒、点心,正式的佳肴未上,心中所感,倒也没有多言,一步踏出,静坐厅前上首。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是一位位行动有序的侍女近前,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玉液琼浆端出,将早已准备好的秦国佳肴捧出,陈列一张张条案之上。

    “公子,让云舒来伺候您吧。”

    缓步上前,近三载未见公子,今日公子归来,一颗心终于安下,看着另一侧同样行至公子身边的焰灵姬,不由得秀眉一挑,哼,这么长时间不见,狐媚子还是狐媚子。

    “云舒妹妹有所不知,公子一路之上,可都是奴家在伺候,如今数年不见,想来妹妹之手也生疏了许多,还是让奴家来吧。”

    火魅缭绕,无形的惑心之意扩散,红唇轻启,一语一声都动人心神,轻抚垂落脖颈间的发丝,未待云舒近前,整个人已然贴在周清身侧。

    “你啊。”

    “你这一路算是有功了,今日就让云舒伺候本君。”

    于焰灵姬的抚弄风情,周清亦是无奈她何,看着身旁云舒那似有忐忑的神情,似有暗淡的目光,轻言而落。三载未归,若是如今拒绝,怕是小丫头会多想,怕是会有伤心。

第五百一十二章 寡人不甘

    昨日归于府邸之后,并未如白日一般宴饮,不过闲聊些许,便各自散去。

    记得近三载之前,还在府邸之时,云舒便是操持诸般事务,如今看来,更为娴熟也,一座座庭院早就收拾完毕,更有多位新买入的侍女。

    除了云舒与弄玉之外,当初从邯郸奴苑之内,救出的另外一人,似乎也担了不小的事物,虽然母亲一脉凋零,但好歹还留下血脉。

    并未多言,在这乱世之中,能够有一处安稳之地,将来自己再为其寻一户好人家,便是足够了,灵觉扩散,那十位被自己从郑国渠带回来的苗子也成长起来了。

    由自己亲手为他们三次筑基,再有云舒、弄玉的教导,一身修为均以入先天,不过先天的修为现在可帮不上什么忙,起码也得是化神的修为。

    此行从燕国得了八种外丹炼制之法,再加上从阴阳家得到的真人丹、御鬼丹,十种辅助修行的外丹,花费些许资源,破关不难。

    ******

    次日一早,便是秦廷章台宫朝会!

    虽非冬日大朝会,但此等小朝会亦是文武汇聚,辰时而起,便是直接开启,然,不过小半个时辰,诸般事毕,了结一切。

    论今日大朝会,首要大事,当为韩国南阳守叶腾,入章台宫,亲至献上南阳之地八城三十七县舆图,其音而落,整个章台宫为之震动。

    依照秦廷谋略,如今尚未是一天下之时,但韩国之内,便是有重臣投秦,还是位置极其险要的南阳之地,若得南阳地,再汇聚秦国掌握的南阳地。

    当可成就一个方圆千里区域的大郡县,户辖超越十八万,人口超越七十万,在如今秦国的各大郡县中,除了关中可比,其余均远远不如。

    掌控南阳地,便是多了一条东出之道,无论是面向魏国,面向楚国,都有绝佳的险要之地,一时间,群臣相贺之声未绝。

    大王冠礼亲政以来,尚未出兵大肆出兵攻打韩国,而韩国之内,便是有重臣来投,岂不是正映照天下大势,此例一出,对于山东六国既是一个打击,也是一个机会。

    献上六百里南阳重地,秦王政丝毫不吝啬封赏,直接赐封叶腾右庶长之爵位,官拜内史郡副手大吏,只待南阳郡整合完毕,便复归南阳郡郡守。

    开疆拓土自然是好事,但叶腾之事毕,随即便是一件闹心之事,鉴于王弟所上文书,秦王政同意花费一定代价换回上将军桓。

    至于代价为何,则是在商榷之中,于此事,秦廷诸多臣子,并未有太大的异议,败军之将,按照秦国法理,也当降爵,有大惩加身。

    如今大王仁德,不愿老将身陨他国,于军心更稳,于民心更盛,一举数得。是时,章台宫内,也有朝臣提议加封道武真君,游说功成,丝毫不亚于攻城掠地。

    不过被秦王政暂缓压制!

    而且从厅殿内文武群臣的神情反应来看,似乎也没有太多的认同之意,念及此,秦王政有感,怕是还真被王弟言重了。

    武真君之位,再行加封,便是侯爵之位,与封君的清贵不同,侯爵之位非得有实权、封地之所,昔年,武安君白起为秦国开疆拓土千余里,都未得封侯。

    武真君立下之功虽也不小,但能否盖过武安君白起?

    “这便是赵国那边商榷的交换条件?”

    朝会过后,群臣离去,周清被传语来至兴乐宫内,未几,冕服不显,常服加身的秦王政而出,行至厅殿之内,递给周清一份布帛文书。

    拱手一礼,接过那文书,放眼扫过去,所有的内容浮现,却是赵国那边为交还上将军桓而向秦国开出的条件。观此,周清心中奇异,既然赵国的条件已经开下,那么刚才的朝会之上,应该予以公布才是?

    待遍观那份文书之后,周清似乎有些明白了。

    “不错。”

    “这份文书是昨夜通过罗网的渠道递至寡人手中,若非武真君之言学宫之事,寡人宁可上将军桓身陨赵国。”

    败军之将,有何价值和秦国讨价还价,看着这份文书,秦王政神情就是不住的难看,尽管知晓学宫若建立起来,益处极大。

    但自昭襄先王以来,山东列国中,还从来没有哪一国可以和秦国谈条件,就算谈,也知秦国占据主动地位,而非如今。

    “释放平阳漳水一战赵国的俘虏,这一点可以应下,大王所担忧者,不过这些俘虏会归于军中,成为日后的敌秦之力。”

    “于他们,只消斩掉他们的第一脚趾便可,如此,性命虽无忧,但想要继续作战,则没有任何可能性了。”

    这份布帛文书上的条件不多,只有三个,看来赵国那边也很明白一个败军之将的价值,并未漫天要价,况且一位垂垂老矣的上将军,价值更是不显。

    看着文书上的第一个条件,周清略微思忖,看向秦王政,轻语之。人体第一脚趾乃主力所在,失之,则浑身无力,不过普通人也。

    “可!”

    秦王政颔首以对,先前赵国商榷的交换条件未至,心中就已经有感,征询国尉尉缭之后,其也是如此回答的,如今,王弟亦是如此之策,自当纳之。

    “兵退太行山以西百里,归还所攻掠的赵国城池!”

    “退兵可以,但城池是绝对不可能退还的!”

    视线落在第二个条件之上,周清悍然而语,如今关外大营出兵攻赵有成,自当退兵,不过,那些被秦国兵士攻陷的城池就不用想了。

    “武真君知寡人也。”

    一语出,秦王政亦是此感。

    “至于第三个条件,想不到还与玄清有关,想要拿回干将莫邪两柄利刃,有趣,看来陉城书馆对于赵国王室的影响仍在。”

    干将莫邪之剑全部在自己手上,这应该也是秦王政在刚才章台宫内没有公布这道文书的原因之一,区区两柄利刃也能够上交换文书,赵国看来真的堕落了。

    “干将莫邪之剑,寡人知之,乃是数百年前吴越铸剑师欧冶子所炼名剑,若是落在武真君手中,寡人焉敢擅自做主。”

    如周清所想,这第三个条件的确是影响秦王政刚才没有在章台宫公布文书的原因,若是这两柄剑属于罗网,属于秦国府库,自无不可。

    但属于武真君,便是属于私人,秦国法理,君王也不可违背。

    “哈哈,不过区区两柄利刃而已。”

    “赵国所言的这三个交换条件,全部应下,自然是不可能。若然赵国想要拿回干将莫邪两柄利刃,须得付出两千名被俘赵国兵士的代价。”

    借着秦国愿意同赵国商议交还上将军桓之事,陉城书馆插手,欲要寻回干将莫邪,周清虽觉得有些好笑,但既然要拿回利刃,也得付出点代价。

    三个条件中,唯一为赵国看重的想来就是第一个释放被俘的一万多俘虏,但斩去第一脚趾之后,那些人已经不成兵卒了。

    而且,秦国也能够借着此事,宣扬山东列国为之心悦的仁厚、德政之举,一改山东诸国臣民恐惧的虎狼之形,得失不好说。

    至于第二个条件与第三个条件,则是无所谓的,退兵在计划之中,名剑利刃虽好,想要凭空拿走,就看他们自己的抉择了。

    “为一败军被俘上将军,秦国付出如此代价,寡人心中不甘也。”

    虽言上将军桓身份不俗,但那一万多被俘赵国兵士,对于如今的赵国来说,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或许如王弟所言,不可能再为兵卒,但庶民亦可有功。

    秦王政神色仍旧有些低沉,非王弟之策,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理会桓的,一战身陨五万秦国兵士,未将其族灭,已然心怀宽广了。

    “大王不必如此。”

    “天地之事,福祸相互依存,在大王看来,是有损颜面之事,是有损国威之事,但因此事,我等也可更好的谋略分化赵国。”

    “据玄清所知,如今赵王迁虽在位,但前太子嘉声望仍存,若然将归还赵国俘虏之功落在太子嘉的头上,邯郸之内,纷争必起!”

    收起手上的布帛文书,感身侧秦王政不悦之神色,周清拱手一礼,应下赵国的条件,交换回上将军桓,以桓之才,若倾囊而出,当可受益数十位、数百位秦**将。

    由此而出,秦**伍之中,当会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而且,由着桓作为表率,以彰显秦王政仁德之心,无论是对于秦**士,还是山东六**士,都有极佳的影响。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舍得一万多赵国人,大大消耗赵国朝政之力,朝政不稳,国势衰颓,待下次秦国东出,赵国有何能力拦阻?”

    两虎相争,必有损耗,赵王迁与郭开不会放任太子嘉的不断做大,同样,太子嘉也不会坐视赵王迁败坏国势底蕴。

    如此,彼此争斗个一年半载,甚至于更长的时间,岂不更好?赵国内耗,而秦国学宫立,底蕴不断增强,利弊之分可显矣。

第五百一十三章 鬼谷传道

    “武真君所言不无道理。”

    “罢了,罢了,此事就同武真君所言。昨夜,寡人已经下发文书传语蜀郡的冯去疾,让其调遣兵卒以待你前行所用。”

    “蓝田大营的新兵还有近两载练成,在此之前,务必将秦国内的所有隐患灭掉!”

    对于同赵国交换条件,以赎回上将军桓,秦王政心中虽万分不甘,但王弟所言的确合大道,暂且收敛锋芒一二,况且,有着此事在前,若立学宫,必令桓尽全力。

    旋即,话锋一转,落在另外一处要事之上,蜀山的事情的确需要解决,他们所造不成太大的麻烦,但毕竟是麻烦,消灭不存自是为上。

    “多谢大王。”

    “嗯……,想不到三载未归,扶苏公子都已经长这么高了,在偏殿演武场中的另一位少年,是丽良人身边的天明公子?”

    周清面上笑意而显,拱手一礼。诸事而毕,倒也心中舒缓许多,灵觉而动,眉头不由得一挑,身躯微转,单手轻指着兴乐宫一处的方向。

    那里是偏殿演武场的区域,清晰的感应中,公子扶苏此刻正在其中演舞,手持木制长剑不断踏步伐而行,不远处则静立着鬼谷盖聂。

    除此之外,倒是还有一道身影引起周清的注意,轻语之,看向秦王政。

    “不错,是丽良人身边的天明,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

    “说来,对于武真君,丽良人虽鲜少言语,但她似乎已经知晓是武真君动手杀了那人,三年来,淤积成心结也。”

    “寡人于此,也是无奈。”

    对于王弟的手段,秦王政早就已经领教过,感此,既然事情已经谈完,倒也可以放松一二,当先一步,抬腿迈向远处偏殿演武场。

    周清为之跟随,少府令赵高悄无声息的跟着,一路之上,秦王政缓声低语,那人已经被王弟杀了数年,但在丽良人心中仍占有一定位置,若说不以为意,决然不可能。

    但就是因为太在意,所以现在才无可奈何,后宫之内,六国进献的美人万千,自己没有半点兴趣,唯有在丽良人身上,才找得到自己心间深处的一点深情。

    “一滴水虽微不足道,但千万滴加在一起,却足以凿穿巨石,如今,丽良人已经身居后宫,大王有的是时间。”

    “大王给了这个孩子公子的位分,难道说丽良人感受不到大王的诚意?”

    从一介普通人、游侠之人的后代,位列秦国公子的地位,只此一点,超越诸夏万千人,如果秦王政不是对丽良人格外宠爱,根本不可能如此。

    于二人之事,周清所知不多,但既然是人,只要还是凡俗中人,那就有改变的可能性,说话之间,诸人已经从兴乐宫的侧门而出,走向偏殿所在区域,远处百丈之外,便是一座被花圃围拢起来的演武场。

    “寡人自然有的是耐心。”

    “但武真君也应该知晓,有着天明的存在,那个人的影子终日会浮现在丽良人心头。这个孩子是无辜的,然寡人却不想看到那个情形!”

    “不知武真君有何法?”

    三年的时间,后宫之内,专宠其一人,若不是自己压着,华阳祖太后早就不满了,王弟所说的道理自己也清楚。

    知道丽良人的心放在天明身上,是故,自己将天明接入宫中,将天明提升至公子的位分,甚至还请文武重臣教导之。

    所做诸般种种,都是希望丽良人能够知晓自己之心,能够忘记过去,但似乎也正是因为天明的存在,使得丽良人一直回想起那人的存在。

    “这个……,玄清于此道不甚精研,但既然丽良人如此在意天明公子,以玄清愚见,不仅仅因为天明是那人的子嗣。”

    “更是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其祖父公孙羽已经死去,其师兄已经入了墨家为游侠,诺大的后宫之内,唯有这个血脉之人方为依靠。”

    “如此,不如让丽良人尽快怀上大王的子嗣,分散丽良人的注意,一个子嗣不行,那就两个、三个,想来均为血脉而出,为了他们的将来,丽良人也该收心了。”

    周清面上笑意而显,于情爱之事,自己并不入其中,但万般道理却是相同,听着秦王政所言这般,左右看了一眼,紧走一步,低语之。

    未曾诞下王兄的子嗣,丽良人一颗心自然放在天明身上,倘若有了王兄的子嗣,那么,又该是一个崭新的局面,起码比现在更好。

    “武真君所语,寡人亦是想过。”

    “奈何近三年来,丽良人身子没有半点动静,反而,寡人偶尔夜宿其余夫人、良人之寝殿,却有所得,昔者武真君有言,道医一体,医家念端亦是如此所说。”

    “待会,武真君当与寡人一起前往昭德宫,一观是否是丽良人的身子有问题?”

    自己的身子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不然近三年也不会多出几位公子、公主,但根据院医的诊断,似乎丽良人的身子也没有问题。

    如此,更不可能了,原本欲要相召念端先生诊治,可惜其人期满,离开了咸阳,如今,王弟归来,一身医道不在念端之下,想来必有所得。

    “可也。”

    周清颔首以对。

    话音刚落,一行人便已经行至偏殿演武场的区域,辰时尾末,朝阳虽起,但未得高升,高栏遮阴,未得盛夏,花圃环绕,馥郁的清香夹杂,好一处环境。

    观秦王政行至,演武场内的诸人顿时神色一动,两侧静伺的宫人跪立,鬼谷盖聂持剑近前一礼,目光落在秦王政身侧的周清身上,亦是一礼。

    “扶苏拜见父王,见过少保!”

    近三载不见,算起来扶苏也快九岁了,数年习练文武之道,浑身上下自有一番气度,浅黑色的锦衣长袍加身,柔顺的长发绾成一束髻,眉目清秀,双眸有灵。

    体态并不显得壮硕,但亦非清瘦之状,眉宇之间,依稀可见秦王政的一缕英姿,观诸人走进,连忙近前一礼,看到周清的所在,眼中一亮,同样拱手一礼,似模似样的儒家规矩。

    “玄清见过公子。”

    对其微微一笑,灵觉之力笼罩起身,看来,自己虽离开了咸阳数年,但那套太极十三式扶苏一直在修炼,如今体内已经有了不浅的内力,正处于炼气通脉的水准,按部就班之下,待其地支圆满,当可入先天。

    “天明拜见父王!”

    在扶苏身侧,还有另外一位少年,年岁小些,身高自然也矮了扶苏一头,不过生长的倒是比扶苏壮硕写,看上去虎头虎脑的,颇为可爱。

    浅白色的锦绣之袍加身,不长但柔顺的发丝亦是如扶苏绾成一束髻,看着秦王政一行人,面上同样欢喜而出,灵动的双眸转动,白嫩的小手一礼。

    “都无需多礼。”

    “天明,今日有没有听从盖聂先生的教导,用心的习练武道?”

    近三年的时间,听着眼前这个孩子一直叫着自己父王,秦王政也是欢喜,对着两个孩子摆摆手,目光扫视,落在天明的身上。

    “回父王,天明一直在用心跟随盖聂先生学习剑法。”

    “今日盖聂先生教了扶苏哥哥和我一式剑法,名曰:太仓一粟,父王您看!”

    小天明礼仪而至,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目光,颇为有些兴奋,一边用手比划着什么,一边看向一侧的鬼谷盖聂,语落,似乎觉得空手比划不妥。

    连忙又小跑不远处,从那些木制的刀剑架子上,取下一柄尺长木剑,似模似样的施展起来,举手投足之间,颇为连贯,若是今日所学,还真是资质不俗。

    “嗯,不错,不错。”

    “天明练习的很好,看来你是听着父王的话,用心学剑于盖聂先生,看你这般用功的份上,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一道道目光汇聚在此刻手持小木剑,不断挥动剑势的天明身上,秦王政面上笑意未断,口中赞许之音未绝,看着天明将这一式剑法施展完毕,不由得夸奖道。

    同时,兴趣陡升,不由得想要赏赐一二。

    “天明不想要什么赏赐,母亲说了,父王给的赏赐已经很多很多了。”

    小家伙听到赏赐,顿时灵光闪烁的大眼睛为之一动,本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得神色一暗,拿着手中小木剑,近前一礼,摇摇头。

    “哈哈哈,你母亲说的对,父王的确给了你很多赏赐,但你母亲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父王的赏赐,必须要接受。”

    “说说,你想要什么?”

    眼前这个孩子,很是聪明,很是可爱,而且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克制,着实不简单,不过,其口中所这般说,但一切都已经外显于容颜之上。

    观其颇为矛盾的小脸,秦王政又是朗声大笑。

    “可是……,可是如果天明要了赏赐,回去之后,定会被母亲责罚的。”

    听着父王这般而语,小家伙心中本压下的**为之升腾,但随即脑海中浮现母亲的容颜,浑身又是一阵哆嗦,再次摇摇头。

    “无妨,若是你母亲责罚于你,尽可告诉父王,父王为你出气。”

    秦王政哑然,看着小天明的模样,难道说丽良人平时对其管教如此之严格?

    “可是……,可是……,父王,天明还是不要赏赐了,您将赏赐给其他人吧。”

第五百一十四章 太极玄法

    又是一道脆声的回应从小天明口中流出,没有如秦王政所期待的那般兴奋应下,然后提出赏赐条件,再三的拒绝了。

    感此,秦王政神情未改,只不过面上的笑意却是逐渐消散了,一个小小的孩童,自己自是不放在心上,但区区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面对一次次赏赐的诱惑。

    其人竟然只听从母亲之言,只听从骊姬之语,这却是令秦王政有些思绪驳杂起来,自己将小天明当作公子,但骊姬却未如此。

    “能够再三的拒绝父王赏赐,看来你母亲教导的的确很不错,即如此,父王今天就先不赏赐于你了,若它日,你想到了什么,尽可于父王所言。”

    看着小天明再一次压住心间的**,没有所要赏赐,秦王政心中有些失落,对着小天明点点头,没来由的,前一刻的兴致竟然不存大半。

    “盖聂先生以为此子如何?”

    小天明的身上有着属于他母亲的倔强,如今更是突显,秦王政话锋一转,视线落在一侧的鬼谷盖聂身上,其人这些时日都在教导两位公子,想来知之不少。

    “天明公子性情温厚,心智坚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武道之才。”

    浅蓝色的劲装锦衣加身,短发干脆利落,墨蓝色的披风而动,手臂各有金属饰物束住袖角,软丝编制的腰带不显,神容俊秀,目光有神。

    闻秦王政语,没有过多思忖,那颇有磁性的声音回旋。

    “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武道之才?”

    “其性初显,难道盖聂先生以为天明文武两道均走不得?”

    盖聂待在自己身边这般久,与其所言,秦王政自是明悟,仅仅说了一个不可多得的武道之才?换言之,其人在军政文武两道不显。

    感此,秦王政那一双明亮的丹凤之眸眯起,的确,天明和他母亲长期待在一起,身上有着他母亲性情温厚的一面,自古慈不掌兵、义不从仕,似乎他母亲都占了,而小天明也受了莫大影响。

    “天地乾坤,阴阳而变,可走,又不可走。”

    盖聂这一次没有多言,沉吟数息,回应之。

    “武真君以为呢?”

    秦王政视线流转,单手背负身后,颇有韵律而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又是数个呼吸过去,将话题抛给王弟,想要听听王弟的回答。

    “暂缓之,徐徐图之!”

    于此,周清亦是没有多言,王兄虽只是轻问了一声,但自己能够猜出王兄所言何意,但还是那句话,于天明之事,不宜过早而定。

    如盖聂先生所言,阴阳可变,一切可变,将来的一切都说不准,比起天明,更为紧要的矛盾点则是在丽良人身上。

    “也好,暂时就让天明跟着盖聂先生习练武道吧。”

    微微颔首,秦王政没有做出其它的决定,也许在骊姬的心中,天明永远是不一样的,王弟先前所言有理,应尽快让骊姬怀上自己的子嗣,期时,一切种种自有决断。

    “大王,丽良人在殿外等候,言语给扶苏公子、天明公子送甜茶而来。”

    其音刚落,一侧存在感极低的少府令赵高近前,躬身而道。

    “嗯,来的正好,传!”

    正想着与王弟一起前往昭德宫,一观丽良人的身体是否有问题,想不到丽良人自己倒是前来这里了,身躯微侧,看向赵高,令下。

    抬起头,看着头顶的虚空,太阳逐渐升起来了,演武场之内,也不由得燥热了些许。

    “这些天,丽良人经常来?”

    秦王政似是想到了什么,随意而道。

    “丽良人爱护公子心切,又值炎热夏日,故而多来。”

    盖聂沉声而应。

    “楚夫人呢?”

    扶苏自幼生长在华阳宫,陪伴在华阳祖太后与楚夫人麾下,炎热夏日,丽良人常来,不知道楚夫人如何?于这些琐碎之事,自己并不关注,如今细想,多深意也。

    “楚夫人也是如此。”

    盖聂神色如旧,再次而应。

    秦王政轻嗯一声,听着身后那不小的动静,看将过去,却是一袭常服的骊姬带着四名宫装侍女前来,少府令赵高在前领路。

    “妾身见过大王!”

    虽不复盛装,然依旧可见英姿飒爽,眉目如画,缓步上前,屈身一礼,脆音而落,身侧的宫装侍女拎着两个小木盒,轻轻放下,亦是一礼。

    “丽良人不必多礼。”

    “炎热夏日,也多亏有良人牵挂着这两个孩子,扶苏、天明,还不快来行礼拜谢。”

    单手虚托,迎着丽良人起身,看着那放置在地面上的两个小木盒,无论如何,总归是有心的,头颅微侧,看向不远处的扶苏与天明。

    “扶苏谢过丽良人!”

    闻父王之语,小扶苏踏步上前,拱手一礼。

    “天明谢过母亲。”

    比起规矩板正的扶苏,见到丽良人前来的天明却是陡然间兴奋了许多,亦是快步上前,拱手行礼。

    “扶苏公子无需多礼,天明性子调皮,怕是待在扶苏公子身边,耽搁了扶苏公子的修行。天明,你可千万不要惹扶苏哥哥生气。”

    柔声而落,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连忙将他们搀扶而起,看着扶苏公子性情稳重的模样,又看着此时的天明,不由得叮嘱着天明。

    “母亲,天明才不会惹扶苏哥哥生气的。”

    “可是,天明感觉自己好笨,盖聂先生所教的剑法,扶苏哥哥使出来总是那般好看。而且扶苏哥哥好厉害的,上一次,国尉府的蒙毅和赵佗来了,扶苏哥哥竟然可以将他们打败。”

    “这一点,天明就做不到。”

    见到公孙丽,小天明的情绪似乎陡然高涨了起来,连带口中之语都多了起来,随着公孙丽先前之语落,小天明那可爱的面上先是一笑,而后小巧的眉毛微微挑动,似有忧愁在身。

    “那是因为天明现在还小啊,如果天明长大一些,就会和扶苏哥哥一样厉害了。”

    看着小天明略有愁容的神情,公孙丽心中怜惜,不由得将其揽入怀中,细声安慰道。不过,随即似感不妥,又将小天明放开了。

    “母亲,天明可以和父王要一个赏赐吗?”

    忽而,小天明悄然一礼,话落,不自觉的又看了看身边的父王,刚才自己就想要那个赏赐的,如果自己也会那个东西,说不得自己便会和扶苏哥哥一样厉害。

    “你这孩子,平白的,向父王要什么赏赐,母亲宫里什么都有的。”

    公孙丽神情一愣,不明白好端端的提起什么赏赐了。

    “丽儿,且听听天明想要什么,这孩子聪明,若是昭德宫里有,那么,必然不会开口的,今日开口,怕是别有所求。”

    “天明,刚才父王可是给了你机会的,怎么现在又想要了,说说,若是父王有,一定会满足你的。”

    于公孙丽同小天明之间的言语,秦王政几人在一旁静静听着,比起自己,天明还是更喜欢其母亲。又听得天明想要赏赐,不由得面上奇异一笑。

    “母亲,天明可以吗?”

    一如先前,小天明神色虽兴奋,但目光仍是看在一侧的公孙丽。

    “……即如此,你且说说。”

    有着秦王政之言,公孙丽想要多说什么,但终究还是点点头。

    “父王,天明也想要修炼王室秘传的那套拳法,好厉害的,扶苏哥哥施展起来,身上还有好看的光芒。”

    得到母亲的允许,小天明当即面上带着极度的兴奋,拱手一礼,看向秦王政,稚嫩之言出,说道自己所要的赏赐,纯净的目光中带着绝大的希冀。

    “嗯,王室秘传的拳法?”

    “这……寡人怎么不知……,莫非你说的是《太极十三式》?”

    迎着小天明期待的目光,秦王政闻之,不由得神色一动,王室秘传的拳法?大秦王室什么时候有秘传拳法了,正欲说道不知晓,但又看了看扶苏。

    王室秘传的拳法自己的确不知道,但若说扶苏所练的拳法,能够符合要求的也就只有王弟所传的《太极十三式》了。

    这门拳法曾被鬼谷的盖聂先生给予极高的赞誉,称之绝对不在鬼谷绝学之下,难道说天明也想要修炼《太极十三式》。

    “扶苏哥哥好像说过,就是《太极十三式》。”

    天明给了一个确切的回应。

    “扶苏,天明向你问道此拳法,缘何不传授于他?”

    一门拳法而已,值得向自己讨一个赏赐,直接向扶苏学习就可以了,看着一旁静立的扶苏,秦王政神色略有不悦,莫不是扶苏因一门拳法都有私心?

    “大王不必问责于扶苏,以扶苏公子的性情,想来缘由还在玄清身上,此拳法乃是玄清破入玄关之后所创,玄妙不俗,故而寻常之人不可轻易得到。”

    “玄清曾语过扶苏公子,日后就在王室之中流传便可,想来也是因为此缘故,扶苏公子未得轻易传授天明公子,若是天明公子想要习练《太极十三式》,恰好玄清接下来颇有空闲时日。”

    “大王以为何?”

    讨要的赏赐竟是《太极十三式》这门拳法,周清也的确有些诧异,这门拳法扶苏已经习练精通,若是全力施展,当有天地元气自动灌体,玄光隐现,是所谓天明口中好看的光芒。

    瞥着不远处扶苏那微变的神情,周清轻笑一声,摇头而出,此事终究还要么解决的。

第五百一十五章 房中锁宫

    “扶苏,可是如武真君所言?”

    对于武道修行,秦王政虽不太清楚,但鬼谷纵横的评语还是颇有参考性的,既然其人都说是罕见的拳法,那么,珍贵些许倒也无妨。

    只是听武真君所言,这套拳法仅仅在王室内流传,即如此,而扶苏不传授天明,岂不是表明天明虽有公子之位,但实则并非王室中人,故而不得传授。

    也许天明现在还小,未能身入探究,但今日丽良人在此,于其而言,可就非如此了,念及此,对着王弟点点头,看向扶苏。

    “父王,扶苏自是想要将此拳法传于天明的,只是念及少保之嘱托,而且盖聂先生也曾言,《太极十三式》乃是一套玄妙非常的拳法,贸然传出去,怕是不合道家法不轻传之意。”

    “是故扶苏暂未传于天明,若然父王与武真君应允,自无不可。”

    小扶苏神情有些紧张,生长之如此年岁,也非数年前的懵懂孩童,对于武真君,他是很有好感的,自从武真君入咸阳宫以来,每一岁,都会送与自己巧妙的礼物。

    而且父王对武真君也很重视,连带楚夫人与华阳祖太后都曾言,要好好跟着武真君学习,天明想要学习《太极十三式》自己是知晓的。

    当时自己也本想传授于他,虽然天明的身份虽王室中人,但楚夫人说道有可能会引得武真君不悦,故而未得相传,想不到今日父王竟会有些生气,心中忐忑,拱手一礼,眉目低垂,对武真君甚是感激。

    “嗯,算你有心,百家之学各有珍贵,武真君所创之拳法的确不可轻传,日后此拳法就在王室之中流传吧,将来若有其余公子求教,须得相传。”

    “天明既然想学,明日起,你便传授于他。”

    诸子百家,法不轻传,此语自己知晓,扶苏所言不无道理,虽然自己待天明如亲子,但扶苏这般大了,终究也是有自己的想法。

    没有多言,旋即,将目光投向天明,看着其仍旧颇为期待的神色,轻轻一笑。

    “是,父王!”

    扶苏又是一礼。

    “多谢父王赏赐。扶苏哥哥,明日天明便可与你习练《太极十三式》了,要不多久,天明也会变得和扶苏哥哥一样厉害。”

    小天明心愿得逞,顿时可爱的面容上欢悦之意绽放,脑海中畅想着前几日扶苏哥哥的手段,想着自己也能够如此,纯净的大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大王。”

    “妾身以为不妥,妾身以为天明没有这个资格习练王室秘传的《太极十三式》,武真君都曾言,此拳法只是在王室之内流传,而天明……,还望大王收回成命。”

    然则,小天明那颇为欣喜的神情还未停留三个呼吸,身后的母亲陡然紧走两步,屈身一礼,美眸瞥了不远处的武真君,神色未改,脆语而落。

    其人乃是天明杀父仇人,天明怎可学习他的拳法,这一点……公孙丽绝不同意,一礼而落,久久未起。

    “天明身为公子,自然也是王室中人,丽良人不必多言,寡人已经令下,岂有悔改之理?”

    “说来,丽良人今日前来的正是时候,刚才寡人正想要同武真君一起前往昭德宫,让武真君为良人诊治一二。”

    “医家念端先生有语,道医一体,医家乃是从道家而出,而武真君身为武道强者,一身医术更甚念端,想来会有所得。”

    听着骊姬的拒绝,秦王政神色微变,又观其一礼未起,神色更是有些难看,当即,不仅没有应下骊姬所请,直接定下天明必须学习《太极十三式》。

    天明位列公子身份,又习得武真君所创玄功,自己已经给了这个孩子天大的荣耀,难道在骊姬的心中,那个人就这么重要。

    而后话锋一转,落到今日的正题之上,上前一步,将骊姬搀扶而起,对着身侧的王弟看了一眼,周清颔首以对,踏步近前来。

    “让武真君替妾身诊治一二?”

    “大王,……妾身近日身体并无不妥,况且武真君位高权重,身份尊贵,岂敢劳动武真君之手,若然妾身有恙,召来院医便是。”

    公孙丽闻声,心中顿时有些慌乱,娇艳的神容未改,被秦王政搀扶而起,又看着武真君已经走上前来,本能的退后一步,拒绝道。

    “哈哈,良人有所不知,武真君乃道家天宗武道高人,手段超凡,无论身体是否有恙,只消武真君出手一二,那种感觉……宛若脱胎换骨,精神焕发不过如此。”

    “寡人曾得武真君调养一二,而今体态康健便是明证,良人切莫推辞了,不然辜负了武真君一番好意,便是寡人的罪过了。”

    看着骊姬拒绝,秦王政略有奇怪,前几日已经说好了,待武真君归来,便让其诊治一二,怎么今日却变卦了,然,无论如何,王弟之前所言有理。

    天明的存在已经成为自己和丽良人之间的枷锁,想要斩断枷锁已经不可能,但繁衍子嗣却是一个上佳之策,近三年来,丽良人身体未有动静,想来身体有损,以王弟的手段,治好不成问题。

    “大王好意妾身自是清楚,既这般,就劳烦武真君了。”

    公孙丽略有沉默,数息之后,秀首轻颔,屈身一礼,终究还是应下,三年来,对于身边的大王也是知晓的,今日连番的拒绝已然引其不快。

    “良人待会便可知寡人所言不虚了。”

    秦王政神色一喜,当即,退向一旁。

    “丽良人,且放松心神。”

    周清再次上前一步,距离公孙丽五尺之时,停下步伐,拱手一礼,轻语之,右手徐徐抬起,其上顿时紫色玄光浮现,轻轻一掌打出。

    顿时一道凝练的紫色光束从手中迸出,直接化作一道紫色光幕将丽良人笼罩其内,突生异象,令得一旁静观而立的扶苏与小天明面上惊讶无比,眼睛更是瞪得浑圆。

    秦王政在一侧,亦是看着王弟的手段,对于王弟,他还是颇有信心的。

    “嗯,……,有点意思。”

    那道紫色光幕笼罩公孙丽之后,一息之后,其身体内外种种便是在掌控之中,察觉公孙丽体内的一样,周清轻咦一声,面上不由微微一笑,喃语一声。

    “武真君,丽良人身体有异样?”

    一直紧紧关注王弟的动静,闻此,秦王政心中一突。

    “大王不必担忧,小事而已。”

    周清摇摇头。

    之前听秦王政所语,三年来,同公孙丽之间没有任何子嗣而出,秦王政的身体自己是知晓的,绝对没有问题,那么,只可能出在公孙丽身上。

    刚才灵觉笼罩其身,探究其肉身本源,却是公孙丽的手段,其人应该修炼了房中家的一门秘术,名曰:锁宫之法,以本源血气之力封闭宫门,断绝天地阴阳繁衍的可能。

    怪不得三年来,公孙丽始终没有怀上子嗣,这等秘术之下,纵然宫内有灵诞生,也会被灭杀的。心随意转,紫色光幕垂落的万千劲力而动,顿时一道道玄妙之力没入公孙丽的体内,瞬间破开公孙丽的锁宫之法。

    噗!

    刹那间,精神血气、肉身本源同锁宫之法相连的公孙丽心脉受损,喉咙不自觉的猩红上涌,嘴角自动流出滴滴淤血。

    玄力变幻,玄牝之力涌出,浓郁的紫色玄光夹杂无尽生机之力,快速修复公孙丽体内受损的伤势,又是十个呼吸过去,玄牝之力洗练宫门,祛除锁宫之法的残留,使之其内充斥玄牝生机。

    如此,只消阴阳相合,灵性而生的可能性极大。至于公孙丽想要重修锁宫之法,除非她的力量能够湮灭玄牝之力,不然绝无可能。

    “大王放心,丽良人身体已无大碍。”

    “不日之后,大王当有所得。”

    诸般而毕,挥手间,紫光异象消散,一切归元,对着紧张的秦王政点点头,下了一个简单的承诺。

    “良人现在感觉如何?”

    秦王政自是相信,面上顿时喜意流转,随之快步上前,拂袖将骊姬嘴角的淤血擦去,细细看着此刻骊姬的状态,精致的神容如旧,似乎比起刚才更加有神了。

    “多谢大王关心,妾身并无大碍。”

    “武真君手段果然不凡。”

    锁宫之法不存,反而浑身上下、周身百脉充斥着浓郁的玄牝之力,灵觉融入其内,甚是怡人,公孙丽屈身一礼,回应秦王政。

    那门秘法乃是自己入宫前向飞雪姑娘索取的,自己虽入宫,但已下定决心,绝对不会为秦王诞下任何子嗣,而今,锁宫之法不存,它日又该如何?

    心中愤恨那杀害师兄的武真君多事,为何偏偏与自己过不去。但神情之上却没有任何外显,反而眉宇轻笑,对着周清同样一礼。

    “即是大王所托,玄清岂能不尽全力。”

    周清单手轻摆,公孙丽虽得王兄盛宠,但自己是不在意的,在她的身上,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况且,它日子嗣繁衍而出,她应该还要谢谢自己。

第五百一十六章 绝代东君

    “今一天下大势将起,盖聂先生继续担任首席剑师是否有些屈才?”

    拱手礼毕,虽然周清所言公孙丽口吐鲜血无事,但慎重为上,秦王政还是在公孙丽将甜茶公子扶苏、公子天明之后,与其一同返回昭德宫。

    目视秦王政一行人离去的身影,扶苏二人继续今日的演武,一侧,观鬼谷盖聂仍旧神情静怡的用心教导着,颇有些奇异,探寻问之。

    “何有屈才?”

    “若然大王有需,盖聂当不负所望。”

    与新郑那位浑身上下充满无尽的冷傲之气不同,盖聂身上则弥散清静之气,非为道家玄功,而是秉性使然,闻周清之语,盖聂神情未改,轻语之。

    “鬼谷纵横,大争之世,在玄清看来,盖聂先生与卫庄先生应该喜欢捐礼让而贵战争、弃仁义而用诈谲的时代。”

    “数百年来,每一位鬼谷弟子均是如此,大国争锋,我道家先贤庄周也曾言:是篡盗之人,列为侯王。诈谲之国,兴立为强!”

    “故曰上无天子,下无方伯。力功争强,胜者为右!难道盖聂先生希望鬼谷一脉的名头在如今之世不显?”

    道家天宗虽有不争便是争的内涵,但那是在己身修为臻至相当层次以后,才显化的无上境界,期时,不争为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

    至于现在的鬼谷盖聂、卫庄,远远没有达到那个境界。如今新郑之内,流沙溃败,韩非入秦,一切未可知。咸阳之内,盖聂仍为剑术教师,虽清贵,但无实权。

    这一切都不符合鬼谷之道,况且,鬼谷之道从来都是入世之道,盖聂入秦多年来,声名所显,但所做不显,不和此理也。

    “盖聂虽学道鬼谷子,但一天下大势,诸夏安平,庶民和泰,未必不是盖聂所希望看到的景象,是故,鬼谷纵横之道施展与否,并无大碍。”

    下山以来,自己选择了秦国,而不是前往山东六国,扶持那些弱小的国度,合纵抗秦以成鬼谷之名,便是遵循内心的抉择。

    助力秦国一天下,还诸夏之民一个安稳之象,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那种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的盛况不显也罢。

    “盖聂先生……是放弃了鬼谷?”

    身怀鬼谷大才而不用,岂非白白浪费之。

    “不,盖聂并未放弃鬼谷,天地捭阖,纵横分野,鬼谷之道,大则攻城灭国,小则红尘万事均为纵横抉择,武真君岂不闻大道同途?”

    这一次,盖聂终于有了动静,眉头一挑,自己虽不施展鬼谷纵横之道,但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鬼谷,天地万道,苏秦、张仪的道固然令诸侯畏惧,但那也只是鬼谷的外显之一。

    所不同,不过抉择的代价!

    “好一个大道同途。”

    “怪不得盖聂先生的修为进展如此之快,不出十年,怕是要化神绝巅,一窥玄关之妙了。”

    的确,大道同途,一言兴邦,一言灭国的鬼谷之道是大道,隐匿深宫,闲适修行也是鬼谷之道,透过层层表象,妙悟核心本源。

    这一点,盖聂超越了卫庄,灵觉笼罩其内,其一身的修为也快要臻至化神第一层次巅峰,只消积累数年,破关不难,到时,便是诸夏最为顶级的武者了。

    无怪乎岁月长河中,其人能够在短短时间内,臻至剑圣之位,此位置即是修为的考量,又是境界的感悟,既然看破表象,那么,便如道家无所持的境界一般。

    剑圣之道,终将也会是忘剑之道,也会是无剑之道,一语落,周清有感,对着盖聂轻轻颔首,脚下紫色玄光闪烁,消失在这方演武场。

    ******

    “师叔!”

    咸阳宫,玄清宫,那是周清先前为护国法师的时候所在,其后,赐封武真君,便是归于西城区域,这里便是留给宗全了。

    三载不见,宗全一身的修为也在快速提升,虽不若鬼谷盖聂那般,但胜在纯正温和,按部就班之下,化神绝巅不过是时间。

    宫名未改,踏步其内,四周的侍者倒也不多,正厅的偏侧院落,宗全正在其内演练天宗玄功,斑斓玄光四射,天地元气震颤,异象沉浮不断。

    有感一道熟悉的身影靠近,身着浅白色道袍,束紫金莲花冠的宗全连忙转过身,收拢浑身玄光,观着是周清,不由得面上惊喜一笑,近前一礼。

    “在修炼《玄牝之门》?”

    此玄功乃是道家天宗迥异于阴阳家《九宫万化》的无上妙法,精研此法,当肉身生机活力而显,当使得肉身向着灵性不灭之躯的方向前进。

    期时,玄牝大成,肉身之体大成,寻常伤势呼吸便可恢复,以玄牝之力游走周身百脉,更是暗合天地长久之法,不过,于争斗却是不显。

    “不错,先前听师叔所言此玄功在踏足化神之后,再行修炼,当事半功倍。而今,自宗全踏足化神以来,一直在精修此法,算是有所成。”

    谷神不死,是为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此法初成,当辟谷有成,十天半月不从外摄入五谷精华,亦是无碍。

    不过,距离小师叔的水准还差了许多,以师叔现在的境界,怕是《玄牝之门》早就大成,甚至圆满了,那个境界的辟谷,一年半载都是轻而易举。

    “玄牝虽好,但你坐镇宫中,终究需要杀伐的手段,如今玄牝小成,当可精研天宗其余玄功,这次我归来,短时间内不会离开咸阳的。”

    宗全与宗琼乃是最早跟随自己从天宗总部下山的弟子,三年前,宗全就破入化神,去岁在燕国,宗琼也破入化神,算是机缘加持。

    咸阳宫内,宗全代替自己为宫廷右护法,地位在阴阳家两大护法之上,但以宗全现在的实力,压过月神还行,但对上东君焱妃胜算不大。

    “师叔之言,宗全铭记。”

    有着师叔坐镇在咸阳城,诸般宵小当不敢生事,自己也当有机会请教天宗其余玄功,精进修为,轻轻颔首,道礼而下。

    “近些时日,咸阳宫内可有外事侵扰?”

    对于宗全,自己自是放心的,下山以来,历经红尘磨练,方才破入玄关,日后化神绝巅在手,玄关之境界不是不可以窥探。

    看着宗全挥手招过侍者,献上香茗茶水,随意问道。

    “三年来,咸阳宫内,倒是没有大事发生,若说大事,近来倒是有一桩,便是月前燕国太子丹逃秦之事,记得那一日,竟然有十多位不知死活的游侠想要闯入咸阳宫。”

    “被卫尉李信率兵攻灭,其后便是传来燕国太子丹消失之事,我本欲前往相助,但阴阳家两位护法已然先一步前往那里,是故,我便留守咸阳宫,以防不测。”

    “只是不曾想,那燕丹竟然真的离开秦国了,连阴阳家两大护法出手都未能够将那些游侠留下,卫尉李信甚至遭到重创,幸得我玄牝初成,为其稳住伤势,近来休养不错。”

    吩咐着使者取来上等毫叶,融以上佳清泉沸水,白玉盏内,绿意陡升,清香之气弥漫,双手递至小师叔跟前,听其余,略微思忖,倒是想起这么一桩事。

    当时,咸阳空虚,大王正在关外,想来也正因为如此,那些游侠才有胆子一闯咸阳宫,甚至将燕丹救走,三年来,唯一的一件大事,便是此了。

    “燕丹逃秦的确是一件不小的事情,然,也仅仅不小罢了。”

    燕丹离开秦国功成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但这般快速的离开秦国,还真是有些出乎所想,固然有阴阳家两大护法的放水,但罗网那些人不是傻子。

    想来,那次营救燕丹的人手定然齐备,其人归国,大势汇聚,驻守易水武阳,自可得苍龙七宿的力量加身,数年之后,不外如是。

    “宗全师兄,宫外有阴阳家东君护法求见!”

    只手端过宗全递来的茶水,轻抿之,燕丹自是翻不起花样的,但对于苍龙七宿的力量,自己的确很好奇,不知那是一股怎样的力量。

    春秋以来,苍龙七宿而动,在列国之内交替,当初的春秋小霸郑庄公曾得其妙,但郑国却被韩国所灭,晋国虽强,亦是如此。

    细细思忖苍龙七宿之妙,联想己身所知,加持岁月长河阴阳家所谋划种种,也许,从天地本源摄取的力量,终究要归还于天地本源的。

    不过,刚念及阴阳家所谋,灵觉有感,玄清宫外,便是一道绝世身影踏足,对着宗全点点头,周身紫色玄光闪烁,整个人便是出现在临近正厅。

    “见过道武真君阁下!”

    玄清宫正厅之内,周清已经在等待,魏国一别,屈指一算,也一年了,虽均年长一岁,但东君焱妃却是越发显得风华绝代了。

    尊贵的暗蓝色裙衫加身,漆黑柔顺的长发低束,一根暗金色的发簪穿插,点缀星辰闪耀的宝石,姿容惊艳,体态婀娜,白皙如玉的双肩裸露,背负至阳图腾。

    踏着暗金色的筒靴入内,脚步无声,近前阴阳道礼。

第五百一十七章 人皇之秘

    “无需多礼。”

    “坐!”

    自己前脚刚进入玄清宫,不多时,阴阳家的东君焱妃便是寻来,看来是找寻自己有紧要之事,迎着东君礼下的目光,单手指着旁边的条案。

    己身随意而坐,语落,宗全已经领着两位使者手持精致木盘,其内玉盏、青铜壶分立,数息之后,香茗而出,持之,遥相一饮。

    “在下今日来寻武真君阁下,乃是有一要事要征询阁下之意。”

    东君焱妃倒也没有着急,一侧跪立条案之后,对着宗全点头一礼,持之饮茶,唇齿生津,馥郁生香,轻抿之,归于条案之后。

    随后,美眸闪烁玄光,看向上首的周清,道出来意。

    “是关于韩非?”

    一直以来,自己和阴阳家之间的关联都是在苍龙七宿之上,而现今的咸阳之内,能够有关苍龙七宿的也只有韩非,而且也只有韩非之人,才能够令阴阳家联想到自己。

    “不错。”

    “占星律下,韩非之人身负浩瀚之才,秉承韩国最后的气运,容纳韩国已经沉寂多年的七宿之力,此外其人似乎还能够沟通七宿之力,颇为不凡。”

    “然,苍龙七宿的力量终究非凡人所能够掌握,故而,若是阁下允诺不插手,阴阳家不日将从韩非身上取走苍龙七宿的力量。”

    这是东皇阁下的传语,也是阴阳家固有的谋略,多年来,诸夏七国之内,已经有数道苍龙七宿之道被阴阳家取走,韩非身上的这道,也绝对不例外。

    头颅微转,脖颈两侧垂落的秀发而动,迎着厅外吹袭而进的微风,顿时一股幽香浮动,飘至上首,甚是淡雅如兰。

    周清静静听着东君之言,在韩非入秦的时候,自己就曾思忖过这件事,而且在岁月长河中,也表明,阴阳家的确动手了。

    “对于阴阳家苍龙七宿之谋,我一直是不插手的,苍龙七宿的力量可以取走,但韩非这个人不能死,东君阁下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如果可以,我很好奇你们阴阳家会如何取走七宿之力?”

    韩非其人,周清另有所用。

    苍龙七宿的秘密,周清虽知晓,但知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千年之前,文王拘而演周易,妙悟天机,东方星动,七宿之力而出。

    但那具体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周清还真想要见识一二。

    “多谢武真君阁下。”

    “如何取走苍龙七宿之力?说来,在下也只是听东皇阁下说过,并未真正施展,但只要有七宿宝盒,再辅以阴阳家传承的印诀,收取不难。”

    “取走苍龙七宿之力,并不会有损韩非性命,这一点武真君请放心,至于一观取走之法,想来东皇阁下也不会反对的。”

    东君焱妃面上笑意而闪,美眸回旋满意之意,双手阴阳道礼,提起收取之法,秀首轻轻摇动,对于此法自己未曾施展,故而未敢下断语。

    不过,留下韩非的性命却是可以,毕竟苍龙七宿的力量非与韩非血肉相连,仅仅一个载体而已,得对方承诺,心中稍安,东皇阁下交代的任务总算可以完成一隅。

    “虽然应允你等,但这件事要等待我从蜀山回来之后,你们阴阳家才可以行动。”

    轻轻把玩着条案上的茶水玉盏,看着下首的东君焱妃,观其颇为舒缓了一口气,精致的容颜上笑意绽放,随后,又说道另外一件事,算是给了一个期限。

    韩非入秦,想要返回韩国,毕竟已然不太可能!

    “哦,武真君阁下要前往蜀山,是因为去岁临淄之事?”

    只要对方承诺不会出手,短时间内是否从韩非身上取走苍龙七宿之力,都是无碍,又闻对方口中蜀山之名,东君红唇轻启,眉目轻扬,神情颇有诧异。

    数日前,占星推演,蜀山会有一场浩劫,但想不到会这般快。去岁,蜀山的修炼之人出现在临淄稷下学宫,欲要袭杀武真君,此事在阴阳家内不是秘密。

    再加上数年前秦王政冠礼蕲年宫的时候,蜀山的人助力长信侯前来袭杀,更有数十年来,蜀山的人一直在蜀郡不太老实,诸般种种,已经注定蜀山的结局。

    “不错,本君欲攻灭蜀山。”

    “记得之前听东君说过,东皇阁下曾带着你前往蜀山修行一二,想来对于蜀山还是颇为了解的,不知这次可有兴趣随本君一同前往蜀山?”

    整个诺大的蜀郡都已经屈服,小小的一个蜀山焉敢负隅抵抗,一直以来,蜀山的力量虽不显,但却异常诡异,不将蜀山一举端掉,将来必成祸端。

    天宗经阁之内曾有记载,阴阳家的传承与蜀山巫族的传承都是源至上古,千年以来,颇有交情,想来东君焱妃修行于其内,也是因为此。

    “能够助力武真君阁下,自是在下荣幸。”

    “说来,我阴阳家与蜀山交情不浅,上古之时,便是有联系,三代以来,更是如此,只是相对于阴阳家,蜀山的人太过于排外,千年岁月,都待在蜀山结界之内。”

    “寻常之人自是不可能发现结界的所在,但以武真君的手段,自非难事,而且蜀山之内,八层以上都是普通之民,期时,能够对秦军造成威胁的也就只有虞渊护卫和长老祭司。”

    蜀山的存在与阴阳家所谋,没有直接的利益纠缠,既然蜀山自寻死路,那么,自己前往一观也不无不可。真算起来,蜀山之内,可是有不少好东西,落英缤纷的樱花,鲜红似火的扶桑神树……

    东君焱妃缓声而语蜀山之内的讯息,有些信息怕是道家天宗之内都没有存留,对方已经在苍龙七宿的事情上表现出诚意,阴阳家当礼尚往来。

    “虞渊护卫与长老祭司?”

    “他们的修为很强大?根据天宗典籍的记载,蜀山的人似乎从上古以来就是在守护着什么?这一点,想来阴阳家应该了解。”

    对于蜀山,自己的确不太了解,数十年前,司马错攻伐巴蜀的时候,蜀山的人尽管出现了,却在咸阳宫守藏室内记载不多。

    天宗之内,虽有先贤进入蜀山,然似乎避讳着什么,并未留下太多痕迹,似乎也不太想让后人打扰蜀山内的诸多部落。

    “他们的修为并不强,若是在上古之时,最强大的虞渊护卫与长老祭司或许有媲美武真君阁下的可能性,不过,历经数千年,蜀山之内的传承也丢失了不少。”

    “据在下所知,蜀山之内的最强者不过化神层次,虽不足为惧,但他们所掌握的手段却异常奇特,一个不察,或许会对兵士造成不小的麻烦。”

    “至于他们所守护的东西,这一点也正是蜀山之所以存在的原因,武真君学贯百家,对于上古逐鹿之战应该知晓不少。”

    知无不言,东君焱妃并没有什么隐瞒,红唇而动,一道道堪称隐秘的消息落在周清耳边,相对于如今的秦国,攻灭一个区区蜀山,实在是轻而易举。

    然,攻灭蜀山容易,那么,蜀山所守护的东西,日后秦国若是不能够好生的给予收拾,也许会是一个相当大的麻烦。

    “逐鹿之战?”

    “上古人皇轩辕氏黄帝与神农氏炎帝联手,在逐鹿之野击溃九黎部落蚩尤,此战过后,诸夏大地,只剩下轩辕氏与神农氏争锋,未几,阪泉之战出,轩辕黄帝胜出!”

    “蜀山所守护的东西和轩辕黄帝有关?”

    遍数如今诸夏所有公室贵胄的血脉,追溯上古,**层都是轩辕黄帝与神农炎帝的后裔,他们的后裔生活在诸夏大地,占据最为富饶的东西。

    而蜀山,僻处一隅,蛮荒无尽,一时间,周清还真猜不出蜀山所守护的东西是什么,需要花费数千年的时间去给予守护。

    “不错。”

    “逐鹿之战,蚩尤身死,然蚩尤修上古巫族一道,肉身强大无比,灵觉魂魄更是凝练,轩辕黄帝破入至高,将蚩尤斩首。”

    “躯干葬在极东阳谷山,头颅葬在极西章尾山,坚韧无比的凶魂则是在轩辕黄帝花费大代价之后,都未能彻底磨灭,因而被封印在蜀山幽谷,移植至阳至刚的扶桑神树给予镇压。”

    于上首武真君投过来的奇异目光,东君焱妃徐徐而应,没有令其失望,述说上古之事,东君自身都不自觉神情有些激昂,真不知道那蚩尤强横至何等程度,留下的凶魂竟然数千年都未曾湮灭。

    而根据阴阳家留下的上古手札,那蚩尤明显没有踏足神融万物的至高之境,虽如此,已然如此强大,而道家祖师老子,短短十年,却破入其境,更是令阴阳家觉得不可思议。

    是故,平王东迁之后,阴阳家栖息于道家之下,想要了解道家祖师老子是否留下什么隐秘,只可惜,最后的结果令他们有些失望。

    “其上施加轩辕黄帝与神农炎帝的双重封印,更有扶桑神树镇压,后来,为了防止九黎部落放出蚩尤的凶魂,轩辕黄帝派遣同样传承巫族一脉的虞氏一族给予守护。”

    “如此这般,终日守护,数千年来,直到今日。”

第五百一十八章 至尊武器

    语落,于蜀山之内的隐秘东君焱妃也说道完毕,以秦国现在的国力,灭掉蜀山那是翻手易事,但灭掉蜀山之后,倘若触动了封印,谁也不知道会放出什么。

    虽然历经数千年的岁月,那蚩尤的凶魂仍旧未曾消散,尽管衰弱,但也非普通的武者能够抵抗,这般而语,乃是对武真君一个警示。

    “以轩辕黄帝的强大,都未曾彻底磨灭蚩尤!”

    “怕是那蚩尤当初纵然没有破入至高,也只差临门一脚了,这等强者的确不是这么容易斩杀的,东君此言,莫不是说蜀山的人有可能投鼠忌器?”

    身融万物的至高之境,千年以来,诸夏之内,唯有一人,那就是道家祖师老子,其余诸子百家,虽有强者踏足合道归元,但一步之差,便是天堑之隔。

    如自己现在悟虚而返的境界,灵觉魂魄历经天地元气洗礼,加持三花淬炼,五气朝元,如今的月夜之下,遨游天地之间轻而易举。

    待罡气铸就,可以抵抗至阳至刚的太阳之力,当可白日显化,期时合道归元更是可以化体而出,若臻至巅峰,的确可以做到种种奇异。

    聆听东君之语,周清明白其意,蜀山事小,封印的蚩尤凶魂事大,若是放出去,任其在诸夏内游走,将来绝对是一个天大的麻烦。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东皇阁下曾言,如今诸夏至高之人不显,若要灭掉那凶魂,除非阴阳家九宫神都尽皆破入合道,九宫熔炼,可以炼化那道残魂。”

    “亦或者汇聚苍龙七宿之力,以完整无缺的力量,可以镇杀那凶魂,除此之外,难以。”

    东君焱妃颔首而应,毕竟身死族灭的结局之下,一切的行动都是可以预料的,倘若蜀山真的投鼠忌器,那么,留下的麻烦自当也该诸夏解决。

    不过方法虽有,太过于艰难,九宫神都尽皆破入合道的局面,数千年岁月,也只是出现过一次,那一次出现的时间,是在三代之前。

    如此,便只剩下汇聚苍龙七宿之力,比起九位合道层次的强者,这个方法可行性更大,毕竟如今已经汇聚过半了。

    “肉身有灵,蚩尤的躯干被葬在阳谷山,首级被葬在章尾山,数千年的时间,它们应该不会翻出什么花样吧?”

    相较之灵觉魂魄,以蚩尤的强大,肉身也许也会生出灵性,但想来不会像蜀山镇压的那凶魂一般难缠,而且,遍观三代以来的诸多典籍,也没发现极东之地的阳谷山有何异样之事。

    “确如武真君所言。”

    “蚩尤的躯干虽也不俗,但历经数千年的岁月冲刷,早已只剩下片片白骨,而且据阴阳家所得消息,蚩尤的躯干被墨家的人盗出,似是铸就了一柄兵器。”

    “而极西之地章尾山的蚩尤首级则是被沉入吐火罗之国的炎狱之内,怕是早已消弭于虚无之中,身可灭,魂永存!”

    极东之地的阳谷山位于齐国境内,墨家那群人为了寻找炼器的极品材料,将蚩尤的躯体挖出,铸就了一柄兵器,似乎是墨家的至尊武器,不过一直很少出现。

    极西之地的章尾山位于陇西之西,那里是西域的所在,吐火罗之国一直镇守在哪里,拥靠着楼兰湖泊,部族虽小,足以在西域扎根。

    阴阳家传承上古,对于这些自然知晓的很清楚,东君焱妃作为阴阳家内地位仅次于东皇太一之人,权限之高自不必说。

    “蚩尤已死,那么,就再也不可能翻出什么花样。”

    “历经数千年的镇压,当初被轩辕黄帝磨灭,再有岁月的洗刷,如今的那凶魂又能够有什么力量,本君有何惧之!”

    蜀山所镇守的蚩尤凶魂的确是一个麻烦,但也仅仅是一个麻烦而已,上古时期,蚩尤就未能够破入至高,如今肉身已毁,只剩下残魂,纵然有些能力,自己也有自信将其镇压。

    而今,内罡圆满,外罡也在纪数之力的加持下,快速修行,只消两三年,便可五气朝元,汇合三花聚顶,悟虚而返当可大成。

    到时,一窥合道归元,蚩尤再现,也得被自己镇压。

    ******

    “公子,有着您给她们打下的根基,两年前她们先后就破入先天境界了,如今天资高些的,如小五、小八,都快赶上云舒了。”

    从玄清宫而出,便是归于己身府邸之内,时值上午,灵觉有感,便是前往一处宽大的庭院,那里,十位身着锦衣的少年男女正在打坐修行。

    一晃三载,当初修郑国渠的时候,因关中大旱,老秦人粮食不够,行走其内,便是找了这十个天资还算上佳的苗子。

    放眼看去,都生长的亭亭玉立,气质不俗,只是,十位先天境界的武者汇聚一处,天地元气略有混乱,再加上身处咸阳之城,红尘滚滚,倒是不合长期修行。

    数年来,十人一直在府邸内成长,好在府邸足够大,至于十人的姓名,周清倒是没有多想,只是按照年岁长幼,依次而排的十个数字。

    云舒在一侧静静跟随着,着一袭浅白色的裙衫,秀发梳拢坠马髻,碧玉之簪斜插,一束长发垂落脖颈之间,清静自在,玄功护体,眉目淡雅,精致怡人。

    进入庭院,看着正在做功课的十个人,徐徐对着周清言道。

    “道家天宗的玄功不能够传授于他们,看来只有根据每个人的体质、性情,新创玄功的。”

    闻云舒脆语,周清轻轻颔首,自己亲手选的苗子,资质自然知晓,不过一直以来这十个人所修均为《太极十三式》,此为道家玄功精华所在。

    虽然自己也根据天宗功法,创出其余玄功,但不一定适合十个人,此次归于咸阳,当得花费不小的精力,为眼前这个人造就十门玄功。

    语落,看着不远处的十位少年男女正欲先后起身,向着自己走来行礼,随即便是被周清单手摆动制止了,对着十个人先后深深看了一眼,转身离开这方庭院。

    “十天后,我会根据他们十个人的天赋,分别赐予玄功,期时,你在东侧宅院划分五处区域,两个人为一处,继续修行。”

    刚才的天眼扫视之下,对于十个人的体质、灵觉秉性有了察觉,心中已然有数,有了合适的玄功加身,修炼速度会快上许多。

    “是,公子。”

    云舒接下指令。

    “对了,公子,刚才咸阳宫内上卿奉常亲自来了一趟,将大王昨日于弄玉姐姐的赏赐落下,颁下官印与朝服,列公大夫之爵位。”

    “公子,云舒是不是没用,弄玉姐姐三年来一直教导丽良人,颇有大功,得以封赏,焰灵姐姐又跟随在公子身边,昨日听其所言,颇有大功。”

    “还有那位芊红姐姐,听弄玉姐姐所言,是一个很了不得的女子,很是得公子看重。只有云舒,三年来,只知道整顿府邸之事,教导这些孩子。”

    静静的跟随在公子身后,云舒那秀雅的容颜上略有一丝忐忑,略有一丝不安,自从家破族灭之后,本以为人生彻底步入黑暗。

    谁曾想,得公子相救,从此走上一条不一样的道路,只是,这次公子归来,看着公子身边的那些女子,各个姿容绝世,各个身怀不俗之才。

    比起它们,云舒觉得自己实在是可有可无,更甚者,昨天还听焰灵姐姐闲谈,早已经同公子真正的性命双修,哼,那个颇为不知羞耻的狐媚子。

    虽不愿意承认,但若自己也是男子的话,怕也会喜欢焰灵姐姐那样柔情似水、烈焰如火的女子,念及诸般,心中惶恐不安。

    自己不想要成为公子身边的一个可有可无之人,也不想要成为公子身边需要护持的小丫头,自己希望成为对公子有用的人。

    但既是这般,看着刚才那十个孩子,云舒越发觉得自己太过于平凡与普通的了。

    “嗯,云舒怎么会这般想?”

    “天生我才必有用,诸夏之内,没有任何人是平凡的,这三年来,若是没有你在府邸中操持,怕是整个府邸早就乱作一团了。”

    “没有你将府邸上下安排的妥妥当当,弄玉也不会放心的入宫教导丽良人,没有你的监管,那些孩子也不会成长如此之快。”

    “事无大小,用心做之,臻至极致,便是不平凡,如我归于咸阳,一切诸般都是你在伺候,这就是你的光芒。”

    云舒那突如其来的低声脆语,令得行在走廊前方的周清神色一动,如此之言,可就有些过于轻视自己了,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与不擅长的东西。

    跟随自己身边数年,面对弄玉的清静悠闲,面对焰灵姬的妩媚强势,面对白芊红的高傲自在,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影响了云舒。

    “真的吗?”

    得到公子的肯定,顿时,云舒那一颗患得患失的心为之暂安,虽然觉得公子是在安慰自己,但心中就是喜欢公子这般言语。

    眉目笑意而显,一双明眸微睁,似是不相信自己在公子口中有这么大的作用。

第五百一十九章 军功封侯

    “本君何曾骗过你?”

    清静之气扩散,浸润一侧的云舒身上,比起其她人的遭遇,云舒的一颗心当更为敏感,昔者为大夫之家,礼仪传承,一夕败落,朝不保夕。

    虽得了自己的庇护,但当初的恐惧仍旧残留在身上,那般恐惧的情形浮现,总会有些浅浅的不安,相对这些,弄玉待在紫兰轩多年,一双眼早就阅览诸般红尘。

    焰灵姬自不必说,从来不知道诸夏礼仪为何物,白芊红身为鬼谷纵横的隔代传人,一颗心自是强大无比,丝毫不逊色男儿。

    “那……那公子此行前往蜀山,能不能带着云舒一同前往,蜀山虽在蜀郡之内,但地处蛮荒,云舒怕公子在那里没有人伺候会不习惯。”

    虽年长了三岁,但在周清的眼中,云舒仍是当初的那个小丫头,得了周清肯定的回应,清静之气加身,一时间,当初的自信似乎回来了。

    纯净柔和的明眸闪烁,满是期待的看向周清,的确,自己的武道修为虽然不显,但论起伺候公子,云舒还是颇有自信的。

    “哦,我欲要前往蜀山你怎……,又是焰灵姬说的,她倒是还真快。”

    “你要一起跟着来,当然可以,不过你走之后,府里怎么办?”

    似乎自己欲要前往蜀山的消息并未说道云舒,正疑惑间,忽而,想到了什么,定是那多嘴的焰灵姬,又对着云舒、弄玉炫耀去了。

    迎着那一双星眸希冀之光,周清想了想,倒是没有直接拒绝。

    “公子放心,三年来,周岚妹妹一直跟着云舒管理府邸的,当初公子从赵国邯郸将周岚妹妹救出来,想来对其也是重视的。”

    “周岚妹妹也很用心,近来,府内许多事情周岚妹妹也能够独立完成,故而,短时间内不用担心的。”

    果然,听着周清并未拒绝的回应,云舒那一张秀雅的容颜满是惊喜,白嫩的小手在身前下意识的挥动,以彰显内心的兴奋。

    脆音缓缓,府内的事情自己早有安排,无需担忧的,况且,以弄玉姐姐恬静的性子,怕是不会前往蜀山的,有弄玉姐姐坐镇,也是不错的。

    “你个小丫头,想的倒是挺美。”

    “你都这般而言了,本君就允你了,算算时间,再有十天之后出发蜀郡,你将一些事情交代给周岚,此行蜀山,也不会耽搁太久的。”

    这一次,周清彻底无奈了,看着如今三载未见,如今不过自己耳高的云舒,摇头而笑,轻轻颔首,顺而嘱托一语。

    周岚是自己母亲一脉的族人,她虽不知自己的身份,但当初将其从奴苑之中救出,也算机缘了,云舒培养她,也算所得。

    “是,公子!”

    云舒喜不自胜,尽管还有十天,但心中已经忍不住即刻便是要吩咐周岚去准备,不过,下一刻,美眸忽闪,却是见周岚的身影从远处走来。

    “大人,国尉府的蒙毅与赵佗求见。”

    当初因在奴苑劳作而显黝黑的肌肤,如今也恢复雪白的模样,只是面上仍旧有着淡淡的利刃疤痕,尽管已经很淡薄了。

    身材初显,浅绿色的裙衫加身,云髻束发,银簪斜插,论身高,与云舒差不多,脚步快速的走进,观着周清与云舒,屈身一礼,清脆语落。

    “蒙毅与赵佗?”

    “且让他们先前往正厅,我随后就到。”

    近三年前,楚国一行的时候,观赵佗颇有潜力,故而将其纵庄氏一族首领的手中要来,一封文书送入国尉府中磨练,期间,也曾听云舒所言,赵佗常来府上问安。

    至于蒙毅的话,接触的倒是不多,其人乃是前将军蒙恬的胞弟,与蒙恬走军中武道的路子不同,其人自幼待在蒙骜老将军身边,又在前任国尉蒙武的膝下成长。

    上次离开咸阳宫的时候,秦王政为了给尉缭找寻一个合适的副手大吏,自己便是推荐了此人,据说,得了尉缭相当的评价,可见资质与将来。

    ******

    “蒙毅见过武真君!”

    算起来,蒙毅的年龄仅比自己大了两岁,但一身体格却是相当健硕,着一袭浅黑色的锦衣长袍,束发而冠,方正的俊朗面容上,满是无形的坚韧之感。

    黑白分明的双眸闪烁明耀之光,踏黑云之靴,近前拱手一礼,甚是恭敬。

    “赵佗见过武真君!”

    随其后,一侧那明显年幼些许的赵佗近前来,着一袭浅绿色的锦袍,发丝亦是束冠,比起蒙毅那略显黝黑的肌肤,看上去倒是白净许多。

    眉宇之间也多了一丝别样的朝气和锋芒,双目低垂,拱手一礼。

    “哈哈哈,都无需多礼。”

    “蒙毅,说起来,距离本君上次见你可是过了好些年,当是你还跟随在蒙武将军麾下,如今却是在国尉府独当一面了。”

    “还有赵佗,三年来,在国尉府感觉如何?”

    多年前的野王之战,蒙毅曾跟随在上将军蒙武身侧,自己曾赐予其一道太清真气,助其修行,如今看来效果还是明显的。

    其一身兵家玄功依然破入先天,虽修为不显,但其人非战场征伐之人,倒也无需太高的修为,目光流转,落在蒙毅左侧的赵佗身上。

    近三年前,将其送入国尉府中,观其如今的气息,已然有所得。立于厅前上首,打量着二人,甚为满意,徐徐颔首。

    “武真君此语,蒙毅惭愧也。”

    “比起武真君,蒙毅大大不如。三年前,非武真君一语,怕是蒙毅也不会有今天,当初本想拜谢之,不曾想武真君已经离开了咸阳。”

    “故而,今日亲自登门,一谢大恩,同时也想要聆听武真君教诲。”

    闻周清之语,蒙毅又是垂首一礼,的确,自己同武真君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交往,但就是那仅有的两次,对于自己都是相当大的助力。

    一道太清真气,令得自己顺水渠成的破入先天,比起哥哥蒙恬都要早上三年,一道荐语,令得国尉府邸副手大吏落在自己身上。

    若言数年来,秦廷之内,谁最得大王信任与宠幸,绝对是此人,此人位高权重,但又不贪恋权位,又数次救大王于危难之中,简在大王之心。

    此次韩非入秦,武真君一行还未进入咸阳的时候,父亲蒙武同哥哥蒙恬便是有文书而落,让自己务必前往武真君府邸拜谢之,实则,就算父亲与哥哥不说,自己也会如此。

    国尉府邸待了多年,不是虚度。

    “若你没有那个能力,本君当初又岂会推荐于你?”

    “至于教诲?哈哈,说来,本君虽位高,但对于政事谋略却不太精通,简言绪论倒是还行,提及教诲就太过了。”

    “都无需站着,入座!”

    挥手间,将二人先后搀扶而起,脚下紫光闪烁,已然随意端坐在上首,看着厅外已经徐徐走进的数名侍女,单手又指向两侧的条案。

    闻声见状,蒙毅与赵佗相视一眼,点点头,归于右左之位,云舒为首,领着三名侍女进入厅中,各有精致的点心瓜果摆上,更有青铜沸水、香茗茶水跟随。

    诸般而毕,云舒自顾入厅前上首,亲自服侍之,其余侍女则分列左右。

    “赵佗,你呢?”

    从云舒手中接过茶水,对着二人遥相一礼,轻抿一口,看向赵佗,对于此人,自己还是给予相当大培养的,直入国尉府邸,这等待遇,非自己位高如此,还真不容易办到。

    “赵佗不过一边鄙之人,得武真君托天造化。”

    “入国尉府邸以来,常在尉缭先生身下听道,受益良多,更有蒙毅兄兵将世家相交,所得匪浅。以前在楚国的时候,本以为舅父之兵堪为强悍,如今观来,不足远矣。”

    三年之前,赵佗不过一六岁孩童,所观所想虽小有聪明,但入国尉府邸之后,确如井中之蛙眼中涌入真正的世界景象。

    从一介卑微之民,入秦国中枢府邸,脑海中回想着舅父所托,三年来,成长甚多,虽仍有稚嫩,但锋芒出现,昔者天真的目光中夹杂着无言的灵光。

    “一颗顽石如何打磨,都不会成为美玉珍宝,而一颗璞玉金砂,却可为随和二宝,本君很看到你二人,你们就是大秦的明天。”

    “说来,当初本君本想要将其放在王翦将军帐下听令教导,但念及你年岁尚轻,故而先行放在国尉府邸历练,如今三年过去,你有所得。”

    “但本君觉得,你当继续待在国尉府三年,待三年后,位列军伍,你觉如何?”

    蒙毅的路注定不会入军伍,而赵佗却是自己选定的大秦军将大才,待在国尉府邸,可以从尉缭身上习得兵家真正的秘传。

    将来从军之后,当可快速的崛起,以其之姿,期时一天下大势,说不得几场战斗,便可飞速一般的提拔起来,此谓厚积薄发。

    “赵佗必不负武真君所望,三年后,入大秦军中,效力大王。”

    闻此,赵佗豁然从条案后起身,躬身拱手一礼,应声而道,满是坚定,那既是武真君的所望,也是自己所求,大秦自孝公以来,便是军功爵胜。

    今一天下大势将起,若不在此过程中立下大功,得封厚爵,怕是待一天下之后,就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第五百二十章 不周而倾

    “数百年前,幽王烽火戏诸侯,不周而倾,天国不存,世若空冢。而今春秋渐行渐远,诸夏战国即将迎来一个崭新的局面。”

    “是故,文道运筹帷幄千里,武将攻城掠地无双,期时,无论是数十万秦国大军,还是数百万秦国民众,都会迎来一个崭新的未来。”

    “蒙毅、赵佗,那就是你们的机会!”

    战乱连绵数百年,诸夏风华纷杂不已,言语不通,文字絮乱,又值山东六国之君主昏聩无力,这就是机会,这就是大势。

    赵佗的志向不仅仅是其个人的,更是每一位秦国人的,更是每一位秦**人的,蒙毅虽执掌国尉府邸要职,但周清能够看得出,其人也是向往武将战场厮杀。

    但现实却不允许其这般做,一天下大势,武将争锋,得封厚爵,然,一天下之后,整治一个崭新的国度,文臣谋略无双,亦是泼天的机缘。

    一番语落,缭绕在蒙毅与赵佗耳边,强烈激荡二人的心神,尽管早已预料到会有那一日的到来,但听武真君所言,似乎更为激动人心。

    数息之后,二人相视一眼,深深颔首,各自举起手中茶盏,以代酒水,一礼而落。

    随其后,三人便是闲谈不绝,蒙毅为先,神色带着浅浅的恭敬,向周清请教兵家妙理,请教大道无常,请教大师轮转。

    于此,周清倒是没有什么隐瞒,以自己的眼界,再加上数年来遍阅百家之学,一身见解与见识自忖不逊色任何百家宗师。

    赵佗之询问倒是少了许多,更多的是聆听二人之言,时不时的出言而论,往往切中要害,足见其能,一侧伺候的侍女静静随伺着。

    半个时辰之后!

    “公子很看好蒙毅与赵佗?”

    说起来,自从公子从宗正的手中得到这座府邸之后,真正以礼仪拜访公子的,还真的只有这二人,或许是公子不常待在咸阳的原因,或是公子同秦廷其余重臣相交不多的原因。

    然,足足半个时辰的时间,呆在公子身边这般久,听着公子同那二人的纵论,云舒似有所觉,看着刚才离去的二人,轻语之。

    “蒙毅与赵佗的年岁,相较之如今中枢的重臣,足足差了一代人,甚至更多!”

    从云舒手中接过那被切成一块块的紫奈,虽不若后世之香甜,但在如今之时,能够吃到,诸夏之内,也是不多。

    放在口中,一品其内滋味,而后,徐徐起身,一言以蔽之。

    “云舒,将芊红与焰灵姬召来,我有事情吩咐她们。”

    脚下紫色玄光闪烁,如今厅外阳光正好,踱步而出,云舒则仍旧徐徐跟随,忽而,周清似是想到了什么,双眸微微眯起。

    细细思绪片刻,令道。

    “是,公子!”

    云舒虽奇异,但屈身一礼,快速离去。

    ******

    “韩非之作《韩非子》诸多高论寡人阅览不亚于百遍,受益良多,所得匪浅。”

    “数年来,想来你等对于此书也或多或少的了解过、一观过。韩非入秦,于我秦国来说,乃是大事,故而,今日相召你等前来,乃是先议此书,评判其效用。”

    “诸位当但说无妨!”

    次日朝会刚过,少府令赵高便是传秦王政口令,留下中枢数位重臣,相邦昌平君熊启,廷尉府王绾,国尉府邸为了,咸阳宫长史李斯,大田令郑国,蓝田大营前将军蒙恬,行人署上卿姚贾,新任御史张苍。

    当然,亦是少不了秦王政颇为重视的道武真君,诸人汇聚兴乐宫,各就其位,秦王政常服静坐其上,身前的条案上放着一摞明显被翻阅甚多的纸质书籍。

    丹凤之眸扫视厅殿下群臣,面上带着一股别样的兴奋,一边伸手拿过条案上的一本簿册,一边朗声而语,韩非入秦这是自己数年前就期待的事情。

    如今,终于达成了,只是如今中枢之位都有重臣,而且均才智不俗,干练非凡。秦王政不好定夺,故而有了眼前这一幕。

    “韩非之事,在人不在书。”

    “韩非之作,启亦是阅览不少,自百年前的商君之后,绝对是又一位法家名士,《韩非子》更是法家新的经典无疑。”

    “然启收拢诸般讯息,了解诸般讯息,韩非之人,似缺法家名士之胸襟也,是以启以为,韩非其人,当与韩非之书做两论。”

    身为相邦的昌平君熊启率先而言,高山冠术梳拢长发,锦绣红袍加身,身姿挺立,对着上首的秦王政一礼,沉声而道。

    于韩非之人,昌平君自是不陌生,数年前,大王为了一见此人,不惜以身犯险,亲入韩国新郑之城,好在有武真君在,并未出大碍。

    但大王对于韩非的重视,那是整个秦廷上下都是知晓的,如今韩非入秦,这般盛情之下,怕是韩非很有可能直接臻至高位。

    然而,根据自己所知,或许,事情并未自己所看的那般。

    “似缺法家名士之胸襟,此话……怎讲?”

    秦王政闻昌平君之语,眉头轻皱,问了一句。

    “法家名士之胸襟,天下之心也,诸夏情怀也!”

    “诸夏各族,追朔上古,皆是同种,春秋战国诸侯分治,原非真正之异族国家分治,其势必将一统。唯其如此,自来诸夏名士,不囚于邦国成见,而以天下为己任,以推进天下尽速融会一统为己任。”

    “唯其如此,战国求贤不避邦国,唯才而用也!然,韩非似拘泥邦国成见太过,启恐其不能脱孤忠之心,以致难以融入秦国。”

    昌平君熊启神色不变,再次对着上首一礼,而后又对着厅殿内的其余诸人看了一眼,没有避讳,直接闲谈之,近些年,韩非在新郑所做的一切,已经表明其胸襟。

    剪除韩国新郑奸佞大将军姬无夜,推行法家新郑,虽受到极大的阻碍,然仍旧在坚持推行,若然给予其十多年的时间,说不得韩国真有可能大变。

    “老夫赞同相邦之语,韩非有伯夷、叔齐之相。”

    紧随昌平君熊启之后,武将群体中,那很少说话的国尉为了也跟了一句,单手轻抚颔下短须,身为国尉,自然也有自己的情报。

    自己所观,韩非不合秦道。

    伯夷、叔齐者,乃商末封君孤竹君的两位王子,相传孤竹君遗命立三子叔齐为君,孤竹君死后,叔齐让位给伯夷,伯夷不受。

    叔齐尊天伦,不愿打乱社会规则,也未继位,兄弟二人先后前往西伯侯封地考察,正值武王伐纣,二人扣马谏阻,武王灭商后,他们耻食周粟,采薇而食,饿死于首阳山。

    “能如此乎?”

    “伯夷、叔齐孤忠商纣,何其迂腐!韩子大才,若如此迂阔,岂非自矛自盾?”

    伴随国尉尉缭之语落,静坐在上首的秦王政神色为之一怔,二人一者为文臣之首,一者为武将之首,深者来说,二人所语,乃是代表着秦廷文武两道之意。

    不自觉的,秦王政颇显有些烦躁,连带翻阅手中之书的动作都有些不耐烦,双手用力的将其合上,明眸眯起,重重的抛落在条案之上。

    “大王,臣郑国本韩国之人,当初更是在小圣贤庄与韩非同窗而读过,对于韩非之论,本不欲多言,然又不得不言。”

    “韩非之才,绝然旷世,就是在小圣贤庄之内,都得了荀夫子屡屡称赞,郑国亦是自愧弗如,对于《韩非子》之书,郑国感佩无以复加。”

    “但韩非家国一体,世代王族贵胄,数年前,自小圣贤庄归于韩国,终韩王安腐朽之厅堂而不思离韩,而且创立流沙,近年来于新郑之内,掀起不小的风浪,欲要改变韩国之心可彰显,其孤忠一可见也。”

    大王对于韩非的喜爱和重视,近年来,一直在秦廷身居大田令的郑国又如何不清楚,但身入秦廷,得遇此君,所言所语,衷心而出。

    韩非却是大才,但韩非却不合于秦国。

    “大王应该知晓近年来,韩非在新郑西宫之内,三上《强韩书》,皆泥牛入海,如此韩王,如此朝廷,但其人仍不思离韩,其孤忠二可见也。”

    “郑国因韩国谋略之术做牺牲,不得已入秦又不得已留秦,融合之艰难唯有天知,而韩非所在的流沙在趁机在新郑铲除夜幕余孽,匡清新郑气息。”

    “韩非之心,不可解也!”

    当初修筑郑国渠,郑国为秦国劳心劳力,秦廷上下均知,正直坦荡,有口皆碑,其人如此之言,一时间,整个兴乐宫厅殿之内,群臣为之默然。

    周清位于昌平君熊启身侧,见状,神情未改,自顾自饮着酒水。秦廷上下中枢之人对于韩非印象如此,自己心中有数,现今还轮不到自己出言。

    但对于连续三位秦廷重臣排斥韩非,还真是出乎意料。

    “说书不说人!”

    “其人如何,后看事实!”

    昌平君与国尉之言已然令秦王政颇为闹心,如今再加上自己颇为重视大田令郑国,瞬间,秦王政心中愈发烦躁起来,单手轻轻拍在条案上,沉声喝之。

第五百二十一章 拂袖而去

    不仅仅如此,若说昌平君、国尉如此之论也就算了,但连同窗的郑国都这般摇头,秦王政神情有些低沉,目光扫视下方群臣。

    左右而观,落在另一人的身上。

    “大王,臣李斯与郑国均出至小圣贤庄,而且比起郑国,臣与韩非更是师出一人,乃荀夫子亲手教导也。韩非之才十倍、百倍于李斯,才华盖于当世,臣自愧弗如。”

    “若以其文论之,李斯以为,韩非大作不可作治学之文评判高下,而须当做为为政之道评判,方可见其得失。”

    李斯无奈,感上首秦王政投来的目光,不得不说话了。

    身躯挺立,拱手一礼,迎着厅殿内其余之臣投来的视线,徐徐言之,先是大大夸赞之,令得上首秦王政神色略微缓和。

    但听着李斯后续之言,颇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得,烦躁之心顿起。

    “两者兼评,有何不可?”

    无论如何,比起前面三位,李斯之言似乎不是那般排斥,秦王政语之,于自己而言,韩非与《韩非子》是一体的,割裂开来算怎么回事。

    “以治学之作论,《韩非子》探究古今治乱,雄括四海学问,对种种治国之学精研评判,对法家之学总纳百川而集为大成。”

    “自今而后,言法必读《韩非子》,势在必然。韩子之大作,将与《商君书》一道,成就法家两座丰碑,这一点,李斯斗胆断言了。”

    李斯并未如秦王口中之语两者兼而评论,略微思忖,便是将《韩非子》于法家的影响说道而出,这一点,就算自己不说,将来也必会成为现实。

    一番话,说的上首秦王政面上略有一丝微笑。

    “以治国之道论,又当如何?”

    当即,又急切的问之。

    “臣三读《韩非子》,或不弱大王感悟透彻。”

    “然则,以治国之道论,《韩非子》也有着迥异于《商君书》的一面,韩非之人出至韩国王室,百年前,申不害相韩,术治残留甚是浑厚,韩非虽大才,也未能免俗。”

    “《韩非子》一书中,既有如《商君书》持法为上之论,但也有偏重权谋之向,相较之《商君书》,颇有法外行权,术治夹杂之象。”

    长史李斯心知秦王政必昼夜精读《韩非子》,且已经有了难以改变的定见,谦逊一声,娓娓而道,于心而论,师兄韩非虽有大才,但若是数年前入秦,说不得还有机会。

    但如今,却是机会不大了,以韩非师兄在新郑的所作所为,秦廷上下均已知晓,大王应该也知晓,但选择性的无视而已。

    “是故,百多年前,孝公与商君松柏青山一体,不夹杂权谋术治,方有今日之秦国,而《韩非子》却以权限法,以术为途,诸般法治政令或许如同虚设。”

    “名为法术势一体,实则若行之,于秦国法治大大削弱也。”

    终究,李斯还是硬着头皮,将心中之言说道一隅,一则,韩非之论已经有了昌平君、国尉、郑国在前,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自己所言并无轻重。

    语落,整个厅殿上下,陷入一股无言的寂静,秦王政单手轻轻放在条案上,手指轻轻叩动这面板,清脆之音徐徐回旋。

    “李斯之论,诸位以为如何?”

    数息之后,不夹杂任何情绪的清冷之音而出。

    “大王,臣有话说。”

    这一次,出言的为武将群体的蒙毅,身为前将军,近日来,一直在蓝田大营和咸阳之间行动,数年来,一直在重练新军,风尘仆仆之下,整个人看起来颇为黝黑健壮。

    身披重甲,俊秀不显,俊朗之气息油然而生,沉稳之音起,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延伸,神色肃然,身躯微侧,拱手一礼。

    “因数年来一直在练新军,故而臣读《韩非子》并不算多,不过阅览一遍而已,要说也只能是当下感受,其《八奸》、《六反》、《七术》,疑诏诡使、挟知而问、倒言反事、修枝剪叶……权术之运用细密,臣一时竟有毛骨悚然之感。”

    “韩非于新郑所为廷尉,但未曾领政,更未亲身主导变法,竟然能对权力政事如此深彻洞察,对诡谲权术如此精熟,种种论断如同巫师之预言,使人戒之惧之!”

    “蒙恬以为,君臣同治,唯守之于法,待之以诚。若如韩非所言,君臣之间机谋百出,国家岂有安宁之日?君臣岂有相得之情?”

    蒙恬之人,自蒙骜将军身死之后,便是收到秦王政的着重培养,这一点,在秦廷内外,不是秘密,其人性慧而端严,向不随意臧否人物。

    今日,却如此沉痛的批判韩非之作,可为前所未见。群臣们不说话,嬴政也罕见地板着脸不说话,气氛一时颇显难堪。

    “行人署姚贾入韩国迎接韩非,宁做哑口?”

    国尉为了不自觉的一笑,看向文臣一侧的上卿姚贾。闻此,厅殿之内,不由得一道道目光自动汇聚在姚贾身上,令得姚贾心神为之一惊。

    当下,便是一道目光下意识的看向周清,不错,是自己入韩国迎接韩非,但一路之上,还有一位大人在自己头上呢,比起自己之言,那位大人之言更有说服力。

    “姚贾说话。”

    不过,下一刻,随着秦王政神情难看的拍案一句,姚贾头颅低垂,无奈一礼。

    “臣……无话可说,于韩非之人,姚贾所知与诸位所知差不多。”

    姚贾想了想,还是决定寡言为上。

    “此话何意?”

    然,偏若如此,秦王政偏偏目光凌厉起来,直视姚贾。

    “大王,臣此行待在新郑有些窝囊也,失却秦廷颜面多矣。”

    猛然的,姚贾俯身一拜,神情陡然难看起来,隐隐失声。

    “有事尽说,大丈夫儿女相好看吗?”

    秦王政呵斥道。

    “臣姚贾启禀大王。”

    “臣手持大王之命,出使山东六国,于新郑之内,无得受新政朝臣之辱也,臣入新郑,以诸侯之礼仪使韩,不敢失却秦廷颜面。”

    “但韩国上下,却处处刁难,或是正值秦赵交战,或是其它,于往常事秦之心迥异也,虽如此,为了完成大王之命,未敢有失。”

    姚贾再一次猛然挺直身子,一抹眼角泪水,随即拱手,说道新郑往事,倒是不显韩非之人。

    “偏偏在臣月前欲要询问韩王是否助力赵国之时,西宫之内有重臣当中指斥臣为大梁监门子,曾为盗贼,入赵被逐!”

    “一次两次还则罢了,偏偏每遇臣入西宫之内,行走新郑之内,其余诸人也都耻笑一句:‘我等公卿不与监门子语也!’臣羞愤难言,又得自行揣摩其心决断行止。”

    “其中更为甚者,韩国王室重臣在西宫之内高声指斥:‘贱者愚也,竟为国使,秦有眼无珠也!’臣纵出身卑贱,亦有人之尊严!人之颜面无存,何有国使尊严!”

    “而韩王在厅未曾有语,臣心中有感,韩国实在是荒谬之国也。”

    姚贾乃是少有的邦交能才,利口不让昔年张仪,斡旋列国游刃有余,素为风发之士,今日愤激涕零嘶吼连声,其势大有以诉新郑之苦之意,显然是积郁已久忍无可忍了。

    大臣们谁也想不到一个国使竟能在韩王面前如此境遇,一时人人惊愕无言了,难道韩国真的已经沦为这般国祚了,面对秦国使臣,都有王室重臣这般嘲弄。

    轻视秦国无人耶?

    然,厅殿内群臣谁都不比谁笨,如何听不出姚贾言外之意,韩国如此腐朽之国,如此荒谬之王,而旷世大才韩非却孤忠而进。

    这……不就是应了之前相邦与国尉之言乎?

    “散散散!”

    秦王政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连连拍案,冷哼一声,霍然起身拂袖而去。

    一道道目光面面相觑,谁也没见过大王会如此失态,诸多重臣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都不知所措了,周清在内,摇摇头,周身玄光闪烁,现身于厅殿正中。

    “大王看重韩非,我等亦为国谋,皆为秦也,无须上心。”

    “张苍,你昔年亦是与韩非同窗而读,如今韩非正在养病,你且去与其深彻一谈。毕竟,韩非之才若是能够融合于秦国,国之大幸也。”

    道武真君出,顿时令得厅殿内其余群臣的目光汇聚,又闻周清之语,明悟周清之意,随之,将视线落在厅殿内的御史张苍身上。

    的确,比起郑国与李斯,张苍刚入秦,两厢无碍,自然是说动韩非的最佳人选,是故,周清之语刚落,昌平君熊启、国尉为了为之赞同。

    “希望不负武真君所托。”

    御史张苍起身一礼,一观今日厅殿论韩非,心间深处已然有了一个大致轮廓,怕是师兄韩非入秦之事难矣,然,无论如何,还得一试。

    “尽力而为便可。”

    “相邦、国尉之言,可是令大王相当不满,玄清且去一观,诸位可有随同之?”

    对着张苍点点头,虽然于张苍此行的结果依然猜的差不多。灵觉扩散,感知秦王政在偏殿的盛怒,面上又是一笑,话锋一转,看向群臣。

    目光扫视,刚才厅殿所言的昌平君、国尉、长史、大田令……均摇头苦笑,观此,脚下紫光闪烁,消失在兴乐宫之内。

第五百二十二章 红莲入宫

    “玄清见过大王!”

    兴乐宫偏殿之内,周清踏步而进,入眼处,便是看到秦王政一个人在里间不住的烦躁,不住的来回走动,身侧的侍女秀首低垂,浑身隐隐颤抖。

    连带着少府令赵高都一言不出,如今的大王正是怒气上头之时,倘若不长眼冲撞了大王,那可就真的走霉运了,到时候,都没处说理去。

    “武真君来此,也是要劝说寡人韩非之人不合秦政?”

    秦王政仍旧未从刚才兴乐宫议政的怒火中醒转,今日朝会之后,特意将中枢大臣召集兴乐宫中,本以为昌平君、国尉等人会认同自己之意。

    但……万万想不到,会是这般的一个结局,无论是昌平君,还是国尉尉缭,亦或者韩非的同门郑国、李斯等人,都对韩非之人有相似的看法。

    观武真君近前,又想其刚才未在厅殿内出声,不由得有些生气。

    “非也。”

    周清闻声,顿时轻笑,而又摇摇头。

    “嗯,莫不是武真君觉得韩非之人合秦政?”

    既然王弟不是劝说自己此事,莫非是别有他意,心中一动,那焦急而怒的神色略有舒缓,停下身形,探寻闻之,若是有武真君支持,再好不过。

    “非也!”

    迎着秦王政看过来的希冀神色,周清又是摇摇头,。

    “大王不必动怒,大王如今所怒者,不外乎群臣觉得韩非之人与《韩非子》之书,决然不同,亦或者说,韩非之人有天下之才,而无天下之心。”

    “这一点是或不是,大王觉得韩非之人如何?”

    看着秦王政又要做事发怒的神色,周清连忙又是一语,而今,偏殿之内,只有自己二人,当再论韩非之事,刚才群臣所语,也就这两者之矛盾。

    而且,韩非之人近年来在新郑所为,不是什么秘密,创立流沙,上《强韩书》,欲要改变新郑,奈何韩国已经彻底腐朽,欲要改变之,何其难也。

    但即使这般,韩非也未曾放弃,足见其心,然,其才自不必说,如李斯所言,《韩非子》之书,注定要名传千古的,毋庸置疑。

    如今,秦王政之所以在兴乐宫商议韩非之事,无怪乎在心间深处,对于韩非之心、韩非之才亦是有疑惑,是故,想要寻得群臣的支持。

    当然,若是秦王政真的要重用韩非,群臣又能够说些什么?换言之,在秦王政心中,对于韩非也已经有了评判,只不过感性占据上风而已。

    “《韩非子》之书,乃旷世之作,韩非之才,旷世大才,其人,自然也有天下之心,否则,数年前,焉得将其书足本足刻的交于寡人。”

    “至于韩非在新郑所为,不过是身为韩国王室成员的应尽责任,今,三上《强韩书》未有动静,被韩王安所排斥,寡人因而接其入秦。”

    “坐拥大才,而暴殄天物,非寡人希望看到。”

    不错,这是秦王政的内心想法,韩非之才,乃是天下之才,韩非之心,亦是天下之心,不然,不会将其毕生大作交于自己。

    只此一点,便可压过刚才正厅殿内群臣所语旁枝末节,但也正是因为韩非在新郑所为,令秦王政有点把握不准,捉摸不透。

    “大王之语,玄清赞同。”

    “韩非之才却为天下之才,韩非之心却为天下之心,但若是玄清记得不错,上次大王亲入新郑一见韩非的时候,韩非曾问过大王这样一个问题。”

    “法行天下是其夙愿,但……是秦国之法行天下,还是韩国之法行天下,这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答案,身为旷世大才,总是骄傲的!”

    周清深深颔首,于韩非,自己算是了解不少,其人其心都可称天下,然而,他所胸怀的天下之心,可是与秦廷群臣胸怀的截然不同。

    百多年前,商君法行天下,郡县制横行,如今已然几近遍及整个诸夏,故而,它日秦国一天下大势,韩国必然不可能和如今的韩国一样。

    同秦国平起平坐更是不可能!

    “武真君之语还是言语韩非有孤忠韩国之心?”

    说了这般多,秦王政还是听出了言外之意,顿时,神色又有些不好看,王弟是一直支持自己的,难道连王弟也这般认为韩非不合亲政?

    “虽不愿意承认,但韩非却有孤忠韩国王室之心,此番入秦,若是玄清所料不差,其人当会上存韩之书,亦或者性情走向极端,见恶于秦廷。”

    “若是因此得活罪秦法,再好不过,一死了之,也无不可。而这些……也非大王所希望见到!但确实有可能被韩非所用。”

    于秦王政不满之意,周清未有多理会,历经群臣之言,加持自己之意,结合秦王政所了解,心间深处,自有看法,只不过不想要承认而已。

    “少年之时,寡人就颇喜《商君书》,冠礼亲政以来,国势日盛,一天下指日可待,是故,寡人又思忖一天下大势,谋划一天下之法。”

    “期时,武真君上韩非之书,顿时令寡人生出共鸣之感,其人一言一语都落入寡人心间,那些……正是寡人所需要的。”

    “有韩非助力,寡人相信,法行天下亦是指日可待,一个前所未有的国度也将在寡人手中诞生,武真君当知寡人之心!”

    秦王政轻叹一声,身躯微转,对着左右挥动手掌,一位位侍女自动悄声离去,少府令赵高亦是如此,不论如何说,韩非却有一丝孤忠之心,若非如此,何须相召群臣,秦王政自己就可做出决断了。

    但那一丝孤忠之心,比起韩非之才,不足为虑,只消韩非有一丝改变的可能性,只消韩非有助力秦国的可能性,秦王政都不可能放弃。

    “玄清自然知晓,故而,今日倒是有一策献上,或许有些作用,毕竟……韩非非常人也。”

    周清再次颔首,秦王政对于韩非的重视,那是对其才学,对其胸襟的重视,秦廷上下,中枢大才虽有不少,但能够在法理上给予秦王政这般帮助的,只有韩非。

    长史李斯都不行,心间思绪运转,若所解决韩非这个问题,到也不是不可以,但真的很难,这一点,周清都可以预料到。

    “武真君有奇策献上,快快说来!”

    果然,秦王政顿生希冀之意,身躯转过,向着周清紧走一步,只消有些作用,自己都愿意一似,何况武真君所言之策均非凡。

    “献策之前,玄清倒是有兴趣一问,若然韩非心意而改,大王决定如何用之?”

    周清拱手一礼,探寻问之。韩非之人,在韩国新郑的时候,先为司寇府大员,而后为廷尉府邸掌事,均是要职,更列中枢。

    “如若韩非真有衷心助力秦国之心,寡人不吝啬领国政之位!”

    秦王政好不给予掩饰对韩非的重视,百多年前,商君入秦的时候,三见孝公,而后,直接统领国政,位比如今相邦之位。

    虽说如今的相邦时昌平君熊启,但若是韩非真的可以做到以诚相待,秦王政愿意让其取而代之。

    “若然韩非决意不助力秦国呢?”

    周清再而问道。如此旷世大才,若不为秦国所用,那就只有一个下场,毕竟利刃虽好,若不握在自己手中,终究风险犹存。

    “……,武真君快快言语是何奇策?”

    秦王政闻此,先是有些沉默,似是不想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丹凤之眸闪烁玄光,再次催问道,非万不得已,自己不想要面对这个问题。

    “无论是何旷世大才,终究也是芸芸众生的一员,是人的话,便会有弱点。而韩非的弱点便是家国一体,牵挂极深。”

    “故而,玄清以为,可以承诺韩非,将来一天下大势,承其遗泽,韩国宗庙可存,不至于亡国灭种,这一点,也可透漏些许于新郑,让韩王等人相劝韩非。”

    “若可,虽略有违背郡县之道,但于当下却是一个可解之法,同时也能够为山东列国恐惧之心稍减,至于将来如何,那就另说!”

    卫国之存。便是缘由百年前的商君与数年前的文信候吕不韦,这一点,周清自信秦王政可以做到,而且郡县之道虽国策,但如今非真正一天下,故而,可暂缓图之。

    更有甚者,此例一开,也能够令山东诸国王公贵胄心安,纵然国灭,也能够保留荣耀。当然,至于荣耀能够保存多久,到时候,可就非他们说的算了。

    “这……,此策可行,若然韩非应允,寡人期时可暂保韩国宗庙。”

    秦王政细细听之,王弟之策确有违郡县之道,但王弟也曾言,将来可以缓缓处理,若然均封建邦国,可就不合韩非之法了,也不合商君之法。

    “如果大王还觉得有些不够,那么,玄清以为,当可再纳一位韩国公主入后宫,列良人之位,甚至是夫人之位。”

    “据玄清所知,如今的韩国新郑之内,王室之内红莲公主芳华正显,颇得韩非喜爱,若纳其人,期时,以韩国术治权谋,未必不想要合楚国诸人一较高下。”

    “如此,韩非自得助力秦国,以彰显大用!”

第五百二十三章 至尊之位

    如今的咸阳后宫之内,楚国的力量已经强横近百年了,自从大秦宣太后以来,便是如此,再有先前的叶阳后,如今的华阳太后。

    数年前,后宫之后,还有一个夏太后给予掣肘,但夏太后在数年前秦王政冠礼之年,便是薨逝,以至于如今的后宫之内,仍旧华阳祖太后为尊。

    而以韩国的术治权谋,倘若红莲公主入秦,韩国上下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定然想要为其寻找在秦廷的助力,而韩非无疑是其中最佳的一位。

    一策而出,韩国内外可用,外可保存宗庙,内可有望超越如今的尊贵荣耀,双管齐下,到时候,一切可就由不得韩非了。

    “保存韩国宗庙,这一点寡人可以承诺韩非,至于纳韩国公主,这……暂行缓之。”

    于王弟之策,秦王政心中明悟,的确,韩非所牵挂者,不外乎韩国宗庙社稷,但如今一天下大势将起,要么彻底沦亡,要么苟延喘促。

    王弟之策给了韩国机会,至于纳韩国王室所为的公主,秦王政兴趣倒是不大,后宫之内,自己颇为不喜山东六国进献的美人、公主。

    然,有些时候,却不得不为之,如今,能够做的,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王,其实在玄清看来,与其费尽心力,强行纳韩非于秦政之内,还不如让韩非有一处更好的去处,不知大王对玄清上书的学宫之事还有印象乎?”

    先是群臣探讨《韩非子》与韩非之人,其次又要花费相当大的心力,谋划韩非融入秦政,于周清来说,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韩非却为大才,但大才的作用,并非只有在朝堂之上,才能够发挥出作用。如今秦廷九卿之位均无空缺,数年来,已经将整个朝政运转磨合的很好。

    将一个潜在的变数纳入其内,不妥也。是故,今日入兴乐宫偏殿之内,虽献策,但在周清心间深处,更倾向于另行安置韩非。

    “学宫之事?”

    “难道武真君想要韩非入学宫?”

    对于学宫之事,秦王政自然不陌生,也正是因为学宫之事,才勉强同意赵国的条件,交换回上将军桓,以谋略即将铺就的学宫。

    韩非如此大才,进入学宫,岂不是也有点暴殄天物?秦王政面上狐疑,对着王弟看了一眼,不知道王弟具体是如何所想。

    “韩非之才自不必说,但大王难道觉得如今的秦国没有韩非就不能够做出千古以来的盛世伟业?有韩非的助力,大王所愿法行天下指日可待。”

    “但何为法行天下?没有一大批懂法、守法、用法、知法之人,法行天下不过是虚谈,而那些人恰恰是将来秦国的柱石。”

    “一天下大势,面对山东六国,改换城池旗帜容易,欲要将他们纳入法理甚为艰难,若然秦国没有大批精通法令之人,怕是,将来那些人少不得生事!”

    一个人如何能够抵挡浩浩荡荡的大势?就算韩非在如何坐拥旷世之才都不行?以其之才,在新郑之内,连韩国都无法改变,足见其并非实干之人。

    若然白芊红换位处之,怕是同样的时间能够做的比韩非更为出色,就是鬼谷卫庄,怕是也能够做的更为出色,韩非一心想要建立新法,但旧的不去,新的如何而来。

    比起李斯的务实、干练,韩非之才在周清看来,并不算长于政务,而是它处,若然能够纳入学宫之中,将其法治理念灌输更多的秦国之力,诞生出更多精通秦法的秦吏。

    期时,整个秦国上下,何止一个韩非,而是千千万万个韩非,或许,一个人比不上韩非,但十个人,一百个人,一千个人呢?

    “培养精通秦国法令的人才,这件事,武真君数年前就曾说过,而且数年来,也已经培养不亚于千人之数,难道武真君觉得还不够?”

    秦王政闻声,不自觉的陷入沉思之中,王弟所言不无道理,但让一介大才入学宫之内,仍是有些难以接受,况且秦国数年来已经培养相当多了。

    “不够!”

    “远远不够,拿内史腾所献的南阳地为例,统合韩国、秦国之南阳地,当有十五城五十八县,每一个县下更有数十个乡里。”

    “在玄清看来,就如今的秦国,大王所发出来的诏令,不过到县域一级,欲要深入乡里,将整个从咸阳到乡里完全的掌控,远远不够。”

    “数年前,虽培养不少精通秦法的吏员,若然依照玄清之策,怕是不过堪堪满足一个南阳地,而茫茫诸夏,仅仅秦国都有十多个郡,何况山东六国。”

    如今的诸夏之内,纵然是秦国,深入乡里一级,仍是家族宗法势力为上,这是数百年来大周的残留,想要将其改变,没有足够的时间绝对不可能。

    原有的岁月长河中,大秦虽一天下,但对于山东六国的整治,不过大一点的城池而已,至于县域,乃至乡里,根本还是六国旧贵族的势力范围。

    根本原因,还是未能够做好足够的准备,倘若稳打稳扎,将每一座城池牢牢的握在手中,那些六国旧贵族何以生事?

    “若然有数以万计精通秦法之人,期时,随同大军东出,大军攻城掠地,他们在后方安抚整顿城池,将一切牢牢掌控在手中,乱象自然不显,根基更为扎实。”

    “是故,在玄清眼中,那些人才是应该被大王以国士之礼相待之的存在,而韩非若能够将其法在学宫流传,那么,培养出的秦吏也能够更好契合大王之心。”

    “诚如是,大王所得何至于一个韩非,而是千千万万个韩非。玄清以为,学宫之所,教导之学,培养之事,乃韩非上佳之去处。”

    “而且,韩非虽不入中枢,难道大王就不能够时常请教之?问道之?大王重视韩非的目的为何?乃为秦国强大也!”

    秦王政重视韩非,秦廷上下均知晓,但有些时候,过于看重,往往会忽略事情的根本所在。秦王政缘何看重韩非?

    那是因为韩非能够给予自己绝大的助力,能够助力自己法行天下,共同创出一个前所未有的伟大国度,即如此,韩非入学宫之内,既不干扰秦廷中枢,又能够起到相同的作用。

    何乐而不为?

    “这……,武真君之言却有些道理,但寡人……,罢了,容寡人想想。”

    “学宫之事,于我大秦裨益良多,武真君既归来,当主导此事,不日王书而下。待武真君从蜀山归来,真正开启整治文信学宫与长信学宫。”

    “中枢上下,也只有武真君适合此事!”

    不得不说,王弟之言却入心间,于韩非之法,自己颇为欣赏,其中比较重要的一点,便是收拢上下之权,集权君上。

    而王弟所言,大秦之诏令,勉强入县域一级,这一点,秦王政也是知晓,但百多年来,缘由老秦人一直为秦国征战,故而未曾给予理会。

    毕竟,老秦人的利益同秦国的利益是一般无二的,但一直不在手中掌控的力量终究会充满变数的,若然有数以万计精通秦法之人遍布秦廷中枢、郡县、乡里。

    王令而落,彻底的灌输下达,令行禁止,畅想那般盛景,却是令秦王心动不已,然,心动归心动,对于韩非融入秦政,仍是不想要放弃。

    不过,学宫之事也得进行,而此时,无论是昌平君,还是国尉,都明显不能够主导此事,王弟文书有言,将来这两处地方将会成为君王直接掌控的所在。

    如今为自己绝对放心的,也就只有王弟,其地位封君,足以领导此事,秉性权势不落,中枢群臣也未敢多言,沉声而道,看向周清。

    “喏!”

    周清没有推迟。

    ******

    “苍与韩非师兄秉烛相谈,然,无论苍如何旁敲侧击,韩非师兄都不正面回应。”

    又是一日,御史张苍亲入道武真君府邸,回禀相见韩非之事,唏嘘长叹一声,虽相谈甚欢,实则,一无所得。以张苍的智慧,自然看得出韩非师兄所要表达之意。

    “无妨,明日便是国宴,我等当真正一观!”

    周清在厅中随意而动,并不奇异这个结果。张苍闻此,躬身而退。

    韩非入秦,缘由其病患陡升,故而接风洗尘之宴挪移至三日之后,这一日,明亮空阔的兴乐宫内,早就焕然一新,尽管秦王政莉莉艾厌恶繁文缛节,但为了迎接韩非,也算破例一二。

    是时,咸阳在国大臣悉数出席,济济一堂,韩非座案与秦王政遥遥相对,乃是至尊国宾之位,纵然山东六国之君王前来,也不过这个礼仪,可见其重视也。

    只可惜,韩非还是拿一身老式韩服,粗麻蓝衣之袍,俊雅不俗的神容上,虽也笑容而显,但于今日满堂锦绣之内,却显得格外突出。

    自孝公以来,素有敬士国风的秦国大臣们都将最为郑重的功勋冠服穿戴上身,以对大贤入秦显示最高敬意,整个大殿煌煌华彩。

    如此对比,又显得韩非之穿着鸡立鹤群,格格不入,好在,气势恢宏的兴乐宫厅殿之内,并无人在意这一点,秦王政亲自冕服加身,九旒相随,精神焕发的主持宴会,处处彰显对于韩非最大的恭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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