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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横北故人归全文阅读

作者:茶烟善绿     青山横北故人归txt下载     青山横北故人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十三)仇-上

    此时,从漠北班师回朝的两位将军正往长安城赶。

    近日,西吴王朝大军赢了漠北边疆这场长达五年战役。

    大败敌军,终破夷朝王城,夺回失地,逼其签下一系列有利于西吴王朝的条约,也结束了漠北边城的战乱。

    五年前,夷朝和其他几个王朝达成联盟,主动向西吴王朝进攻,突袭西吴王朝漠北疆土,生灵涂炭。

    幸而西吴王朝优秀的将士们倾巢而出奔向漠北,以一国之势抵挡住几国联盟军。

    又在李老将军和林将军的带领下。

    五年,用无数西吴王朝硬汉好男儿的热血、生命,赢了这场战役。

    终攻入联盟军牵头羊夷朝王朝,抓了不少王族,夺回失地。

    此时长安城中的圣上已经下了旨意命令林将军和小李将军班师回朝,李老将军留下镇守边塞疆土。

    一收到战胜的喜报,西吴王朝上上下下不知有多少姑娘、妇人喜极而泪,心里期盼的儿郎终于可以归家,可又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妇人等来的却是钻心刺骨绝望。

    就比如,京城陈大学士家嫡小姐陈惠仙,她也曾经经历过钻心刺骨绝望。

    此时。

    官道上奔向漠北的一辆马车里。

    那名叫陈惠仙的女子正坐在马车里。

    她脸上神情镇定,丝毫没有露出疲惫的神情,哪怕她这副身子骨内里已经十分疲惫了。

    陈惠仙穿了一袭湘妃色罗裙,肌肤白皙透粉,高高盘起的鬓发斜插一支碧玉簪,气质出尘。

    她坐的马车外面瞧着低调,里面却装扮的精致细致,陈惠仙神情镇定的掀开车窗帘看了看,又放下窗帘。

    从长安到漠北,要经过6个州,二十几个县城,出发前她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西吴王朝民风较为开放,女子独自出门倒也不算啥,可她到底是大家闺秀,去的还是漠北,是去找班师回朝的男子。

    出发前,她写了信件,编了谎话说自己要去家中庄子上住上一段时日,还交代爹娘要好生照顾自己。

    以她对母亲的了解,即使母亲发现了她不在庄子上,母亲也一定会帮她把谎话圆了回去。

    能圆回去,就无所谓了。

    赶马车的是一个武艺高强的男子,身兼车夫和保护她。

    出发她就算了路程,瞧着已经快到定州城了。

    马车外坐着一名黑衣男子,男子急速的赶着马车,那男子虽是看着好精神还算好,可若是仔细瞧瞧,便能发现他眼角露出的疲惫。

    从长安往漠北,已经连续赶了十几日路程,他虽是练武之人,可也有些累。这会他对那个从小娇贵的陈小姐有些佩服,路上没见她说一句累了,难受。

    正是秋季。

    天色还算炎热,一座小城城墙下,一个穿着兵服的男子瞧着另一个穿着兵服的男子道:“瞧着这天色要暗下来了,王大哥怎么还不来,我还想着早些回去吃我家娘子做的热饭热菜呢!”

    另一个男子瞧见他这般说,没好气的瞧了他一眼,又开口道:“你急啥?天色还没彻底暗下来呢,王大哥一会就来顶班的!”

    “这不还~”

    他话还未落下,一辆马车飞奔朝着城墙下关口而来,两人瞧见了干净拦住马车的去路!

    接着见那马车慢慢被那黑衣男子放慢些,那黑衣男子一双眼眸很明亮,腰上一把长剑,相貌倒是普通。

    那黑衣男子看了两个拦着他们的守城兵,还未开口,马车中已经听见了动静的女子伸出一只手来,拿出一道令牌。

    其中一个守城兵瞧见了那马车中的动静,又看见了伸出的一直手递出来一个令牌,他仔细瞧了一眼那令牌,和旁边的兄弟使使眼色,两人连忙放行。

    他们这是偏远的小城,可西吴王朝有规矩,出城进城都要检查,加上这里离漠北边防又近,更要好好查。

    两位守城兵一放行,那黑衣男子驾着马车便走。

    接着其中一个守城兵瞧着刚刚向自己使眼色的兄弟道:“这是?那马车中人拿出的令牌你可看清楚了?我可没瞧见!”

    那守城兵瞧了他一眼,开口道:“那令牌可是兵部尚书府的。”

    “兵部尚书?”

    “他怎么会来这?”

    “谁知道呢?”

    “要说着兵部尚书大人啊,也是个厉害的~”

    另一个男子点点头,开口道,“可不是,尚书大人的儿子可是林将军,哎,要说那林将军好像和我也一般大,可人家怎么就那般厉害呢?”

    “林将军确实是个厉害的。”

    两人又笑了笑,接着说道林将军,他们便打开的话匣子。

    “哎,林将军可是还有几日就要到咱们这?”

    “算算日子、路程,应该没几日了!”

    “到时候咱们,也能一睹林将军的风采了洛~”

    “哈哈~”

    那驾着马车的黑衣男子进了小城,又听主子的命令找到一间客栈停下马车,准备住宿。

    陈惠仙在马车中把令牌收拾好。

    这令牌她是从林父那借出来,不仅如此,林府还把林家所有的暗卫都悄悄给她派来了。

    那日她重生归来,第一件事情便是去了林府,告诉林父林母自己做了一个噩梦,林叶有危险,夷朝会在漠北一带定州城暗杀林叶!

    林父林母虽然不太相信她所说的梦境,可她说的条条是道,像是真的一般,加上林叶又是他们的独子,他们如何不担心?

    陈惠仙收好了令牌,接着在马车中拿起自己的包袱背好,拿起之前就准备的帷帽戴好,遮住了自己的脸,接着撩开马车布帘,一把跳下马车,和从前那个需要叠踏板下马车的小姐完全不一样。

    小城的天已经黑了,客栈里已经点起了油灯,其中一个小二见客栈门口来了客人,连忙迎了上去,接着又好生的伺候着这面生的两位客人。

    陈惠仙背着包袱和黑衣男子木乘一同上了二楼,接着两人各自住在隔壁。

    小二哥没一会便送水来了,陈惠仙脱下衣裙,然后在厢房中那盛好温水的浴桶里好生泡了一个澡,接着又叫了水,好好洗了一个头,这才包着头躺在床榻上静静准备睡去。

    这十几日,她还没有好生躺着睡过一次。

(六十三)仇-下

    厢房中,她闭上眼睛,身子已经十分疲惫了,可一时半会却还睡不着,她记得这个客栈,前世她就死在这间客栈。

    她还记得那个女子就在隔壁那间客栈,那客栈是他们的地盘,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混进来的,总之他们是混进来了。

    前世,林叶是在这定州城中了蛊毒。

    那林叶,凯旋而归,说来也狗血,他在这定州城遇上一个打扮模样和自己心仪的姑娘陈惠仙有几分像的女子,那女子骑着一匹马,他多瞧了一眼,见那女子骑马路过他身侧时,马匹突然惊起,女子就要落马,他起了恻隐之心,顺手扶了一把,不想,被那女子顺手下了毒蛊。

    她是夷朝王族所供奉的蛊女,夷朝王城被攻之前就逃了出来,后幸存逃出的夷朝王族专门寻到她,请她刺杀林叶和李庆云。

    女子名叫霜玲子。

    她早前就派人去查过关于林将军和李将军的总总,查到林将军在长安城有一位定亲的姑娘,还寻到了那姑娘的画像,若不是长安城守备森严,她早就想弄死那与林叶定亲的姑娘,叫林将军尝尝失去心头肉的滋味。

    可无奈,长安城不比漠北城辽阔,容易管辖,守备更加森严。

    后来,他们想尽了办法,寻到了和林叶有婚约女子的画像。

    从那一刻便开始计划如何接近林叶。

    在他们眼里,那个小李将军不足为患,不过是个不靠谱有点蛮力的男子罢了。

    还有那个老李将军,瞧着也就几年的光景了。

    可那个林将军不一样。

    何况那林将军,还一人带领铁骑突袭了他们夷朝,杀进了他们夷朝王城,亲手斩杀不少夷族权贵。

    而且,他还是西吴兵部尚书的独子!

    所以那他们第一个要除的便是西吴林将军林叶。

    林叶并不知自己那般狗血中了蛊毒,一路带领大军继续往长城赶,不想,在到达长城的前一晚,蛊毒发作,死状及惨,化作血水,尸骨无存。

    一代少年将军,五年抗战杀敌,就这样没了,哪怕昔日他死在漠北战场,与他定亲的姑娘也不会有那般不甘、恨意。

    和他定亲的那个女子,听了消息,差点一根白绫随了他去。

    可是没有。

    她不能那样死。

    她不相信林叶无缘无故就那般没了,她开始各处搜查关于林叶的种种,最后总算找到突破口。

    她带着贴身婢女和一群陈家暗卫亲自前往定州城继续寻查,可不想却被夷朝早就埋伏在定州城的细作暗杀。

    就连阿氓为了救她,自己引开细作,被夷朝抢了去。

    ………………………………

    陈惠仙躺在床榻上闭上眼睛,想起从前,想起阿氓为了救自己被抢去~

    心里无尽恨意燃起。

    那个叫霜玲子的夷朝女子啊,冤有仇债有主。

    这一次,她一定要除了她。

    不仅除了她,还要先除去她那个心尖尖的男子,也要让她尝尝失去自己心中挚爱是什么滋味?

    她睁开双眼,盯着床榻顶部,眼里全是冰冷。

    她知道林叶做为西吴的将军,斩杀过夷朝的不少人,可他们夷朝就没斩杀过西吴的人?

    若不是夷朝和其他几个王朝联盟想要吞下西吴,造成他们西吴漠北边城生灵涂炭,他们西吴也不会出兵!

    要归根追究恩怨、仇恨,可就大了。

    可她陈惠仙和那霜玲子的恩怨、仇恨,是霜玲子害死了她的心上人,毁掉了她所有的幻想和美好,甚至还叫手下杀了她。

    她又望了一眼床顶,突然站起身子来,换上一套衣服,把半干的头发随意用一根发带绑扎好,扮成男子装扮,开了房门,去敲隔壁厢房房门。

    客栈外间突然下起了雨来,黑压压的,还刮起大风来,转眼间,这间客栈一楼坐满了人,同时还有隔壁的另一座客栈也坐满了人。

    隔壁那间客栈中。

    一楼有一个靠窗的位置,有一个女子正坐在那,她穿着一身湘妃色罗裙,挽起一个发篦,斜插两支发簪,模样也是清丽,远远瞧去,很是貌美。

    她抬起眼眸看了一眼外间的大雨,回头瞧了一眼身侧的男子,开口道:“还要几日?”

    她身侧男子长的高大,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五官分明,气质粗狂,穿着一身长衫,他是夷朝人,还是夷朝王族。

    他叫山白,幸存的夷朝王族子孙。

    山白也瞧了瞧那雨,一脸的阴晦,开口道:“还要等上三日。”

    那女子点点头,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挽好的发篦又开口道:“快些结束吧,这西吴的发篦我挽着实在别捏。”

    山白听见她这般说,看了她一眼,“再忍上几日,等那姓林的来了再说,这几日你再多学学西吴女子的姿态。”

    “好,知道了。”

    接着她伸手,拿起一只茶杯看了看,一条小蛇从她的衣袖中探出一个小头来,那小蛇呈青色,还伸出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女子的手腕。

    身侧的山白看见了,皱起眉头,瞧了那小蛇一眼,看着那女子道:“我和你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女子见山白这般说道,把那小蛇唤了回去,小蛇立马缩进她衣袖里,“你这么凶做啥?这客栈都是咱们的人,我的小金好久没放它出来玩了,就探出一个头。”

    “那也不行!”

    山白说完扫了一眼周围,又看了一眼那女子,有些生气道:“你跟我上去!”

    穿着湘妃色罗裙的女子听见他这般说,盯着他,脸上却突然露出笑容,点头道:“好。”

    接着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客栈二楼一间厢房。

    山白刚刚进去,那女子跟着进去了,房门枝哑被关上。

    男子还未说话,那女子却直接迎了上去,拉住那男子的手,娇声道:“你在外头对我那般凶~”

    语气着实委屈,和在一楼时不像一个人。

    可又是一个人,许是因为单独和自己心爱的男子在一块,这才是柔情之下的她。

    他们已经是夫妻了。

    山白看了一眼拉住自己手娘子,阴晦神情慢慢逝去,无奈的道:“霜玲子,你要知道,我这都是为了咱们的计划,你不可任性了。”

    叫做霜玲子的女子怒怒嘴,一脸委屈,接着却道:“你看我穿西吴女子的罗裙好看吗?”

    山白点点头。

    霜玲子脸上露出笑容,看着和自己成亲不久的夫君。

    一脸喜悦。

(六十四)南疆圣姑-上

    城外还在下雨,沿着官道又来了一辆马车,瞧着那马车,极其低调朴素,马车中是一个年龄稍长的妇人,还有一个年级尚幼的姑娘,那姑娘不过豆蔻年华,头上青丝用几根玄色发带一一盘起,上身穿了窄袖、大领、对襟短衣,下身穿着百褶裙,露出白皙的小腿,小腿腿腕上还带着银饰,银饰走起路来会叮当的响。

    此时那姑娘正撩开马车车窗布帘,又放下,开口道:“师傅,咱们总算到了啊!”

    姑娘一双眼眸十分干净,脸蛋白皙,一张圆脸。

    那被叫做师傅的妇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儿,点点头道:“蛮,一会你见到贵人,切记规矩些。”

    这开口的妇人同样穿着百褶裙,只是那图案绣的要比较蛮的姑娘穿的百褶裙要深一些。

    她也穿着对襟短衣,头上却用青色布缠着头,小腿上不像蛮那样露出来,而是用青色布缠绑腿。

    她脖子上戴了银饰项圈,一张白皙鸭蛋脸面。

    这妇人叫旋,是南疆一族的圣姑。

    “师傅,蛮知道啦,一路上您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

    蛮有些无奈的看了自己师傅一眼。

    那妇人瞧见自己徒儿这般说,又开口道:“蛮,你要知道,咱们南疆能这般安稳都是托谁的福?还不是咱们西吴这些勇敢的好男儿的福?若不是他们,那些夷朝迟早有一天会攻打到咱们南疆!”

    “今日咱们要见的那贵人身份不低,又是带领咱们西吴勇敢好男儿去抵抗夷朝林将军将来的夫人,你说,你在她面前是不是得规矩些?”

    蛮听见自己师傅这般说,怒怒嘴,开口道:“可是师傅,是那小姐要寻咱们帮忙啊~”

    凭什么还要她在那小姐面前规矩些?何况师傅一路上不知说了多少遍了,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啊!

    那妇人又瞧了自己徒儿一眼,眼里有些厉色的又扫了她一眼,接着开口道:“总之你到时候好生跟我为师身后,规矩些就成了!”

    “好。”蛮低下头,应了好,眼珠子却转了转。

    旋瞧了自己徒儿一眼,有些无奈,蛮从小跟在她身侧,性子养的单纯。

    旋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很安静,马车外还在下着雨,还能听见雨声。

    旋叹了一口气,前些日子,长安大学士家的嫡小姐一封书信寄往南疆,又送到她手中,请求她救一人!

    她还记得那信上说的是救谁。

    是救林将军。

    旋又望了自己徒儿一眼,轻微叹了口气,那小姐确实是请她们帮忙,可她们又如何不是在救自己一族?

    若是西吴失去一个年少有为的将军,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动荡,她虽然知道这西吴不缺青年才俊,英武神将,可现在眼前就有一个青年才俊,英武神将,何必再去等下一个?

    何况,她也想去会会那夷朝来的蛊女。

    黑夜中,雨夜中,一辆马车从城外官道而来,看守的两人又立马拦住,询问令牌,赶马车的是个紫色布衣男子,那男子带着斗笠抬起头看了两位守城兵一眼,没说话,只洒了一把药粉,然后直接驾着马车进了城,又在一辆客栈前停下了马车。

    他也是南疆之人,一身使命便是侍奉圣姑,当然他也会用一些简单的蛊毒,武艺很高,他叫幺罕。

    马车在客栈前停了下来,接着客栈的小二哥瞧见了,连忙趁着客栈准备好的油纸伞撑开,迎了上来,那戴着斗笠的男子跳下马车,又接过小二哥的伞,才撩开车帘,开口道:“圣......”

    他顿了顿,想到了圣姑交代的事情,没再尊称圣姑,而是简单的开口道:“到了。”

    马车里间的旋点点头,拿好包袱带着自己徒儿蛮一前一后的下马车,接着那男子里面给她们师徒二人撑着伞,又一同进了那客栈,可怜了那撑着伞出来的小二哥已经淋湿的身子,又看见客人进去了,只好把他们的马车牵着去客栈的后院走。

    三人进了客栈,那男子身上衣物已经湿了不少,两个女子身上倒是还好。

    客栈中还有几个守夜的小二哥,那些小二哥看见进来了客人,连忙上前伺候,接着,三人要了房间又去了二楼。

    那身上淋湿了不少的紫衣男子自己去了一间厢房,旋和蛮一起去了他隔壁的一间厢房。

    此时,这客栈已经彻底住满了人,就连客栈后院的厢房柴房也住满了人,不仅如此还有对面的客栈,斜对面的客栈也一样。

    而那些客人大多都是这两日的生面孔。

    那些生面孔无一例外都是乔装打扮进了这城里的,毕竟除去那夷朝霜玲子,没几个能有紫色布衣男子的蛊毒使用,也没有陈惠仙的令牌使用。

    此时,那小二哥送了热水上来,旋先去屏风后的浴桶中给自己的身子清洗了一番,只剩下蛮站在厢房这头有些无聊,她想了想,扫了一眼这厢房,又细细打量了一番,接着又去摸了摸那软榻的料子,然后又坐了上去,接着又动了动,又摸了摸那料子,料子上还有些花纹,瞧着和她们苗疆布料上所绣的花纹瞧着大不一样。

    她摸了摸那花纹,心里升起许些新奇来,她想起师傅在马车说的关于她们苗疆之外的事情,她看着那花纹,还真如师傅所说的,和她们苗疆大不一样。

    她虽然跟着旋从苗疆地域出来赶路赶了许些天,可在路上也停下来没歇息,更没有住进客栈。

    这还是第一次住进客栈。

    接着她又摸了摸软榻上的小矮几,然后从自己衣袖中拿出一个瓷瓶子来。

    她把瓷瓶子上封住的油纸塞子打开,低声念叨几声,瓷瓶子了里爬出了一条金黄色的蚕蛹来,那蚕蛹肥肥的、肉乎乎,比她的大拇指要大,肥蛹的身姿上有几十双脚,慢慢爬在矮几上。

    蛮把瓷瓶子也放在矮几上,伸手摸了摸那蚕蛹,笑了起来。

(六十四)南疆圣姑-下

    这蚕蛹是她跟着师傅的那日起师傅送给她。

    她摸了摸那蚕蛹,和它玩耍了一番,听着声响,师傅好像沐浴好了,她赶紧把那蚕蛹收起来。

    果然没一会,她师傅换了身衣物出来了。

    “你去小二哥来给换些热水,你也好生洗洗身子,一会咱们先用饭,用了饭就去见贵人!”沐浴好的师傅开口。

    蛮连忙跳下软榻点点头,跑去拉开厢房们,“咚咚~”踩着步子往楼下去叫那小二哥,楼下正忙活的小二哥听了吩咐,连忙上去帮忙换水,又打了干净的温水来,接着蛮便去沐浴了。

    走在回廊的小二哥提着木桶去了后院大厨房中,一个正在烧火的伙计瞧见了他,“哎,你有没有感觉这两日咱们这客栈有些不太对劲?”

    那小二哥看了一眼那烧火的伙计,又看了一眼大厨房的其他人,“什么不太对劲?”

    “这~我也说不上来,总感觉不太对劲!”

    “我刚刚听三哥说咱们客栈来了两个穿着怪异的女子!”

    “虽说原先咱们这客栈也经常住些生面孔,那也没那回像现在这般一样全是生面孔?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再加上那两名女子!”

    大厨房其他忙活的人听见了这话,瞧了那烧火的伙计一眼。

    一个大厨子开口道:“我说你,一个烧火的伙计,懂什么?你出过咱们这大厨房几回?还说什么不太对劲?”

    “什么穿着怪异的女子?那两个女子我刚刚是望见了,她们是南疆的,早年我路过南疆,见过那南疆的人,她们就是那样穿的。”

    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的厨娘,早年她走南穿北,去过许多地方,自是知道一些。

    西吴王朝地域广阔,不同族人不少,其中南疆也是属于西吴王朝的,西吴自开辟疆土建立王朝以来,各个族人一直相处不错,其中那南疆瞧着最为神秘、低调。

    不过这么多年,偶尔遇见南疆族人,相处也算和善。

    “你啊,好生烧火,别想些有的没的!”

    那烧火的伙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莫非真的自己感觉错了?

    烧火的伙计几句话掀起了客栈后院大厨房的涟漪,可是很快又平淡了下去,大厨房的人又开始各忙各的。

    客栈一楼里,好几波人都在用着饭。

    那些人很安静,都未说什么话,可吃饭的姿态瞧着倒是潇洒,那客栈的掌柜瞧了一眼一楼的那些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年过半百,身穿一身蓝衣锦袍,有个微胖的肚子,一张胖乎乎的圆脸,他又扫了一眼那些人,陷入沉思。

    客栈里一楼,几个小二哥端着自己手中的饭菜又送往二楼的各个厢房中,送到陈惠仙的厢房前时敲响了房门,却听见里间说:“不用了,端下去吧。”

    那小二看了看紧闭的厢房们听见里间的客人这般说,有些无奈的端着饭菜又下去了,这饭菜可明明是随着她来的哪个男子叫的啊,现在她又不想吃了?

    这不是浪费吗?

    那小二哥瞧了瞧自己端着的这份饭菜,叹了一口气,接着又端回了大厨房。

    换上了一套干净的湘妃色罗裙的女子正坐在软榻上想着事情,她刚刚吃了几块糕点颠颠肚子,现下是吃不下饭菜了。

    随着她一路前来的黑衣男子木乘刚刚来报,说除了宴庄的人还没到,他们自己的人已经都进了这城中,已经埋伏好。

    还有,那苗疆的圣姑一行人也已经到了。

    陈惠仙低着头,看着矮几,伸出一只手又摸了摸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处,她手腕处有个玉镯,这玉镯是林叶出征前送她的。

    她摸了摸,又伸手敲了敲软榻上的矮几桌面。

    二楼另外一间厢房中,那个叫蛮姑娘用筷子夹着一只鸡腿咬着吃,边吃边开口道:“师傅,这鸡腿比咱们南疆做的好。”

    旋瞧着自己徒儿这般说,突然笑了,“你啊,是第一次吃到这南疆之外的鸡腿,肯定觉得新鲜!”

    蛮傻笑了笑,接着又啃着自己手中鸡腿。

    “喜欢吃就多吃些,吃饱了,一会还要忙活。”旋瞧着她。

    “嗯!”蛮点点头。

    旋用自己手中的筷子也一点一点的夹着饭菜吃,她也饿了,这几日忙着赶路,没来得及好生吃上一顿饭菜。

    等她们吃饱喝足了,旋带着蛮出了厢房们,往右边第一间去。

    她得了消息,那右边第一间就是贵人歇息的厢房。

    两人走的步子不紧不慢,穿着的服侍和这小城的人大不相同,客栈中碰上她们的小二依旧多瞧了几眼,虽说之前她们进来时也多瞧了几眼。

    旋带着蛮走到右边第一间,敲响了厢房门。

    那厢房中还未有动静,厢房隔壁的房门却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黑衣男子,男子相貌普通,腰上携带一把长剑,眸子暗黑,飞快扫了一眼旋,朝她点点头,他自己去敲响了小姐的房门,“小姐,贵客已到。”

    “进来。”

    厢房中一道柔声响起,听那声音很是温婉。

    黑衣男子推开了厢房们,转身请旋和蛮进去,然后把房门带上,自己守在房门外。

    厢房中,软榻上坐着穿着一袭湘妃色罗裙的女子,青色全部挽起,只用一根绯色发带扎起来,一双凤眼潋滟,夺魂摄魄。

    蛮跟在自己师傅身侧走着,接着厢房中亮起的灯光瞧清楚了师傅口中的贵人。

    她瞪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这女子的模样入了她眼。

    只见那贵人朝着她们师徒浅笑,她从软榻上下来,十分有礼的拜见她们师徒。

    蛮眼珠子瞪的更大了,张了张嘴,望了自己身旁师傅一眼,这是?

    这是?

    她以为,见到这贵人,会是高高在上的模样,毕竟师傅一路上老是在马车中告诫她见到了这贵人要规矩,要规矩。

    可现在,是师傅口中的这贵人先和她们师徒见礼。

    她望着自己师傅,见她师傅笑盈盈和那贵人见礼,然后两人一同往软榻走去。

(六十五)灭-上

    定州城依旧在下雨,也不知道这场雨何时会停,大雨一滴一滴洒在定州城的街道上,街道两边有不少客栈,其中一间客栈内二楼一个厢房中正亮着油灯。

    此时已经是丑时,客栈中亮着油灯的厢房中一个女子正敲着软塌上的矮几,敲打矮几的声音有些沉闷,她瞧了一眼窗户处,神情越发冷漠。

    相隔不远处另一间厢房里,一个穿着南疆服饰的女子,从床榻上小歇醒来,她从床榻上下来,看了一眼还在睡熟的蛮,弯下腰给她把被子捏好。

    捏好了被子,转身绕过屏风走到窗户前,推开了窗户,窗户打开冷意和雨味飘了进来,她望着外间的雨水,想透过雨水去看隔壁的客栈。

    半响,她伸手,从自己腰上,取下一只笛子放在嘴边轻轻吹了起来。

    窗外雨声越来越大,笛声夹着雨声,在空中弥漫。

    笛声很细,刺激着某类物种,慢慢的,一批又一批东西从城外四面八方爬了出来,然后一路爬到隔壁那间客栈周围。

    亏的是雨夜丑时,街道上已经没有行人,不然瞧见这一幕,这么多毒蛇舔着舌头围在客栈四周,还不吓死。

    忽然,笛声音调加重。

    一批又一批围着客栈的毒蛇动了动身子,突然全力涌往那座客栈,又分散在各个厢房。

    黑夜中,毒蛇身躯敏锐灵活,一条一条往厢房中爬进去,接着,又一条一条的爬上床榻,尖锐又轻快的咬下一口又一口,一口又一口~

    住在那客栈敌军夷朝人大多都在睡梦中,想来,他们在睡梦中死去倒也少了些痛苦。

    另一间厢房里,躺在床榻上的蛮,听见了熟悉的笛声,醒了过来,她揉揉眼睛,哈了口气,看了床榻一侧,已经空荡荡。

    她从床榻上爬了起来,理了理衣物。

    她和师傅歇息时本就是合衣,之前那贵人说了,今日丑时就动手,免得夜长梦多。

    她下了床榻,绕过屏风,瞧见了站在窗户前的身影,她走到自己师傅身侧,站着,也瞧了瞧窗外,想透过雨夜去看那边的客栈。

    看了一眼,蛮把视线放到正在用笛声控制毒物的师傅身上。

    她望着师傅,脸上露出崇拜之意,她仔细看了一眼师傅所用笛子,能看见那笛子上面覆着两条十分纤细小蛇。

    她是南疆人,从小便跟在南疆圣姑旋身边,是南疆圣姑选中的弟子。

    蛮从小就要学习蛊术,南疆有祖训,一是延续南疆传统,二是保护南疆族人,三是必要时为保护王朝出力。

    她学习这些自然从小就要和虫子打交道,看见这般的小蛇不会觉得害怕,只会生出更多的敬意。

    二楼另一间厢房中的女子,也听见了夹着雨声的笛音,她闭上眼睛,仔仔细细去听那笛声,陈惠仙嘴角露出了讽刺的笑意。

    不是爱玩蛊毒,蛊物吗?

    你夷朝有的,我西吴就没有吗?

    她嘴角的讽刺越发浓烈。

    隔壁客栈中,几个守夜的男子不知何时已经被黑色身影暗杀掉,任由那些蛇虫爬满客栈。

    客栈不小,一共有三层。

    住在第三层某个厢房中的男子突然被咬了一口,手上传来刺痛,被吵醒了,他警觉在黑夜中睁开双眼,看了自己刺疼的地方。

    因为是黑夜,他这厢房的油灯灭了,一时半会还瞧不太清楚仔细,待他双眸适应了黑夜,看清楚了自己手臂上的痕迹,皱起眉来,推了一把身侧的女子,自己立马坐起身子来。

    被他推了推的女子醒了过去,她揉了揉双眼,嘴里嘟喃道:“怎么了?”

    那男子不回她,只赶紧下了床榻,立马去点亮油灯,油灯一被点亮,他赶紧朝着自己刺疼那处看去,他脸上立马露出阴晦,抬头扫了一眼房间,看着床榻上半醒的女子,厉声道:“你那畜生咬了我一口!”

    那床榻上的女子一听,本是半醒状态的她顿时清醒,接着她听见了夹着雨声的笛声,赶紧下床榻,披上一件外衫,开口道:“不好!”

    白山看着霜玲子,脸上的阴晦越发浓厚,这个女人,若不是想靠她弄死林叶,他才不会委屈自己偷偷娶她,还碰她!

    他只要想到她与那些蛇虫那些畜生打交道他就恶心。

    现在好了,是不是她那养的那畜生咬到自己?

    这头的霜玲子赶紧唤出自己养的小金,念起术语来,可那边笛声夹着细雨声却愈发深厚响亮。

    外间突然风狂雨急,树吱使劲摇摆,折断了一颗大树,大树崩塌倒下。

    霜玲子赶紧唤出一只金色带有翅膀蚕蛹出来,口中低念。

    那头的旋闻见了动静,嘴角露出笑意,收回了笛子,张开嘴,从她口中吐出一只同样金色带着翅膀的蚕蛹出来,不同的是她这只蚕蛹的眼睛已经成了金黄色,而霜玲子的苍蝇眼睛还是黑色。

    雨越下越大,客栈另一个厢房中,一直坐在软塌上瞧着矮几的女子,突然下了软塌,从梳妆台前拿出一把长剑。

    这长剑是她从长安城带来的,也是她从林府借来的。

    这把长剑,是林叶小时用来练剑所用,打造轻盈,适合她用。

    她拿着长剑,推开了房门,隔壁一直听着动静的黑衣男子跟着推开了房门走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往客栈一楼走。

    客栈很安静,只能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这客栈中伙计和掌柜的,早已经被他们迷晕了。

    随着两人下楼,客栈中厢房油灯一道接着一道全部点亮。

    陈惠仙走到客栈门前,拉开客栈大门,她身后的黑衣男子不知何时手上已经有了一把油纸伞,他撑开,给她撑起,两人一同出了客栈。

    随着他们出门,客栈上下有了动静,很快便出现一群黑衣男子手持着长剑隐苏隔壁那间客栈。

    毒蛇早已经在旋收回笛子后散去,接下来,他们这群暗卫要去斩杀余孽。

    黑夜之中,一个穿着湘妃色罗裙的女子已经走到某处站定,她抬头望着某座客栈。

(六十五)灭-下

    夜间雨越下越大,暴风狂雨,一间客栈中有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窗前。

    窗后的霜玲子手上不知何时持着一把匕首隔开了自己手腕,鲜血直流,她鲜血流的越多,那黑色身影越变越庞大。

    突然那身影像是活了,一股苍凉雄浑,撕雨裂风的气息喷薄而出,全部化作黑衣,袭向对方旋,旋眉头一皱,飞快拉起蛮侧开身子,手中快速拿出笛只朝着那黑影袭了过去!

    崩、崩、崩......

    那黑色身影避开她的笛子,朝着两人走来。

    厢房中气息紧张起来,黑色身影越发近了,一个紫衣男子从房梁跳下,手持长剑,与那黑色身影纠缠起来!

    旋察觉到了不对,施法,拉着蛮从窗户外跳下去,两人身子被雨水打湿,赶紧往隔壁那间客栈奔跑而去。

    那黑色东西庞大,恐怕是那夷朝蛊女养的妖物。

    客栈中,山白看着霜玲子那般吓傻了一番,他张了张嘴,开口道:“你在做啥?”

    霜玲子回头扫了他一眼,神色不对,冷冷道,“闭嘴,快走。”

    刚刚施法她已经输了,没有法子才使用这老祖宗给她留下的妖物!

    对面厢房中,紫衣男子已经受了重伤,他吐出一口血来,那黑色妖物又像他袭来,眼看着就要避不开了,突然出现几道刀剑光影,与那妖物厮杀。

    紫衣男子被其中一个男子扶到一旁。

    客栈下,旋和蛮已经飞奔到了隔壁客栈一楼,前面暗卫已经除了干净。

    旋带着蛮前往三层跑,期间唤来自己的蚕蛹,向前探路,那蚕蛹也是争气,它肥胖的身子发出几道金光,照亮整个三层,接着动了动自己的小翅膀,飞了起来,冲往一间厢房。

    蚕蛹用自己肥胖的身子撞击那房门,旋瞧了蛮一眼,蛮连忙也换出自己的蚕蛹来,师徒二人一起施法,额头上冒出许些汗水来,终于破了霜玲子所摆阵法,阵法一破,早已潜伏在三楼暗卫一涌而上,跟在旋、蛮身后推开了厢房门。

    房门一开,厢房中,油灯光亮,一个女子手臂上全是鲜血,她眼神愤恨回头望了一眼旋,旋一笑,伸手,唤出蚕蛹金光袭向她。

    金光袭击朝霜玲子去,她眼睛被刺痛,抬起未受伤的那只手臂遮了遮眼!

    不过是千钧一发,想要逃走的山白已经被暗卫捉住压在地上。

    霜玲子放下手臂望了一眼窗外,扫了一眼山白,嘴角露出冷笑,从窗户跳下。

    身子立刻消失,她站在一楼地面雨中,嘴角露出讽刺来,唤回那妖物。

    雨水已经淋湿了她的青丝罗裙,她念起咒语,那黑色妖物撞向客栈,视死如归,同归于尽。

    熊熊大火,瞬间燃起。。

    旋、蛮、暗卫眼看不妙,两个暗卫左右对视了一番,一人一个扶住旋、蛮从三楼窗户处运用轻功飞奔而下!

    客栈中其他训练有数暗卫眼看着这般,纷纷出逃。

    不过几秒,客栈眼看就要被烧彻底,若不是有暴雨,估计烧的更快。

    霜玲子站在一楼望见那旋居然逃了出来,脸上露出狠毒,突然察觉到了不远处有一双眼神盯着她。

    接着,在黑夜中透过雨帘,她看见了那个只在画像中见过的身影。

    她张了张嘴,像是在说,原来是这般缘故?

    她飞身千万像那女子,想要袭击她!

    雨水还在下,风越来越狂大,湘妃色罗裙已经湿透了的身影往一个女子袭击而去,眼瞧着就要到她身前,瞬间出现一个戴着斗笠穿着青衣长衫的男子,那男子一剑刺中偷袭女子,他剑法精湛,姿势潇洒,很快那被刺中的女子倒在了雨地里,立马涌出一批早前埋伏好的暗卫。

    陈惠仙看着那倒在雨地里的女子,厉声道:“离她远些,她会蛊毒。”

    哒哒哒哒~

    声音响起,暗卫让开一条路来,旋和蛮走了过来,旋伸手,一把药粉倒在霜玲子身上,“现在可以碰她了。”

    陈惠仙点点头,“把她绑好,拉去客栈。”

    “是!”

    接着两个暗卫不知从哪里拿出了绳子,把霜玲子绑起来,拉去客栈。

    一行人进了客栈,客栈大门一关,一楼站满了暗卫,其中还有几个青衣长衫男子。

    二楼里。

    一关青衣长衫男子拿着长剑从楼梯上跑了下来,跑到自己大师兄旁边,蹭了蹭自己大师兄身子道:“师兄,听说你刚刚英雄救美去了?”

    那被叫作大师兄的男子正是刚刚突然出现一剑刺中霜玲子的男子。

    大师兄瞧了一眼自己身侧师弟,离他远些,无奈道:“离我远些,我身子衣物都湿透了。”

    小师弟摆摆头,又开口道:“没法子啊,英雄救美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听见他这般说,大师兄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客栈一楼空地上,霜玲子和山白都被捆绑丢在地上,山白瞧了瞧霜玲子,又扫了一眼周围,一脸的阴晦。

    霜玲子手上还在流血,小肚子上中了一剑也在流血,她很虚弱,可神情依旧有些傲慢,她又瞧了一眼旁边的山白,傲慢的神情慢慢变的有些脆弱来,眼里又露出许些苦楚来。

    她记得刚刚在厢房中,这男子问她,是不是她养的畜生是不是咬他了?

    她养的畜生?

    呵!

    就算她养的畜生咬他了,也不会伤到他啊!

    她和他说过,她早就把自己的本名金蚕蛹给他吃下了!

    若不是这般,她刚刚唤出来的那蚕蛹怎么会那么弱!

    只要吃了她的金蚕蛹许些毒物根本就伤不了他!

    她虚弱的打量了一番身侧同样被绑住的男子,眼底的苦楚越发浓烈来,两人已经被绑在这多时了,他连一个关怀的眼神都没有!

    她嘴角慢慢露出虚弱的苦笑,他是在怪自己刚刚从客栈处抛下逃了吗?

    他也不想想,只要她逃出去,只要她活着,就能救下他!

    霜玲子慢慢闭上眼睛!

    身上的伤口依旧在疼,胸口那处更加疼痛!

(六十六)情-上

    定州城还在下雨,隔壁那座客栈却已经化为灰烬,连夜间雨水也抵挡不住火势。和那座客栈一起化为灰烬的还有许多夷朝人和那霜玲子的妖物。

    这座客栈中。

    一楼空地上,有个青衣长衫男子看见了一眼地上的女子,再望了一眼坐在一张长凳上的女子,神情有些疑惑,这地上的女子和那小姐,模样生得有三分像?

    青衣长衫男子伸手拉了拉自己大师兄,“师兄,那地上的女子和那小姐生得怎么有几分像?”

    被叫做大师兄的男子看了看地上的脸色苍白的女子,又望了望那小姐,没说话。

    青衣长衫男子挑挑眉,望了一眼自己大师兄,这师兄,当初说他们宴庄不参与朝廷之事,可师傅一说出要救的人是谁?

    大师兄立马带着他们赶来。

    途中那模样急得要命。

    青衣长衫男子小师弟摇摇头,接着扫了一眼这客栈,见那小姐站起了身子,朝着地上的女子走过去。

    陈惠仙慢慢走到那女子面前,“穿着西吴女子罗裙可还习惯?”

    “整日学习西吴女子装扮可还适应?”

    地上闭着眼虚弱受伤的霜玲子睁开了眸子,看向开口说话的女子,她上下打量陈惠仙一眼,了然道:“是你啊。”

    话语像是老熟人一般,不过说起来,霜玲子确实是对陈惠仙熟悉。

    毕竟这两个月来,她都是照着画像上陈惠仙的模样来打扮自己,她和陈惠仙脸型本就生有二分像,等她想尽办法学习陈惠仙姿态,装扮,看着便有三分像。

    有三分已经足够了,再铁血的男子,也有柔情,她早就查到了,那林叶和陈惠仙青梅竹马,感情甚好。

    她和陈惠仙那三分像,足够引起他小小恻隐之心。

    “是我。”

    “你适合穿你们夷朝的服饰。”

    陈惠仙对着她冷笑。

    接着她扫了一眼霜玲子身侧被绑住的男子,嘴角露出寒意,抬手,抽出长剑,直接给了那男子一剑。

    男子闷哼一声,肩头受伤。

    霜玲子见她这般,脸上惊讶,又露出急意,急忙开着道:“要杀要剐随你便,只这事是我一人所筹,与他无关!”

    “西吴和夷朝已经签下了协议,我们夷朝已经向你们西吴俯首称臣了,你们不能再乱杀无辜!”

    她见山白伤口处鲜血流的越发多,眼圈红了起来,又开口道:“他是夷朝王族,你们不能这样对他!”

    不能这样对他?

    陈惠仙突然又笑了,当着霜玲子的面又给了山白一剑。

    不能这样对他?

    “原来你还记得两朝已经签订了休战协议?还记得你们夷朝已经像西吴俯首称臣?”

    陈惠仙冷笑,盯着霜玲子。

    “看着你心爱之人受伤,甚至会没了性命?”

    “感受如何?”

    “不过,至少你还能亲眼看见他死在你面前。”

    不像她,连见林叶最后一眼都没见到,连尸身都没等到。

    “你!”霜玲子眼中露出寒意。

    陈惠仙对着她笑,却又来了一剑亲手解决了这个当年抓走了阿氓的男子,又谋划暗害林叶的男子。

    男子山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要死去了!

    他还没有杀了林叶,还有登上夷朝王位。

    “啊~”

    霜玲子大叫,使劲往山白靠近,可她被绑住,受了伤,再使劲也靠的慢,她还没彻底靠近山白,陈惠仙又开口道:“把这人拖去后院柴房中烧掉,烧成灰烬。”

    “是!”

    其中两个黑衣暗卫领命动了身子,把那山白拖了下去。

    旋瞧了那已经没了气息的男子一眼,望了望身侧的蛮,示意她跟着去帮忙火化。

    蛮点点头,退走前却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看见了刚刚从那间客栈带着自己运用轻功而下的男子,她多扫了他两眼,耳尖有些发红。

    她收回视线,才跟着那两个拖着山白下去的暗卫去了柴房。

    陈惠仙瞧了一眼跟着去的蛮,又朝着旋轻轻笑了,表示谢意,接着回过头来,看着霜玲子道:“你是不是不信?你的心上人就这样没了?”

    “不相信有什么办法呢?有些事情就是这般意外。”

    她曾经也不愿意相信的。

    霜玲子见她这般说,悲痛的脸上露出阴狠来,“你是如何知道我们谋划?要除了我们?”

    “我为何要告诉你?夷朝王氏供奉的蛊女霜玲子。”

    霜玲子一愣,她连自己的名字都知道?

    是啊,若不是了解,她怎么会输的这般惨!

    “没成想,你一个闺中小姐还有些手段。”

    陈惠仙笑了,并未再和她多话,而是回头望了旋一眼,“圣姑前辈,这霜玲子能否直接用刀剑解决了?”

    旋点了头,陈惠仙表示感谢。

    她还以为蛊女不能直接用刀剑解决。

    她回过头拿起自己手中长剑直接命中霜玲子死穴。

    霜玲子脸色苍白,气息越发虚弱,“我还想…问问,你是如何知道我们谋划的?又是…如何要这般决绝除去我们?”

    “长安城闺中的小姐.......不是说个个娇弱的很......”

    而你为什么敢直接用剑杀了我?

    又杀了山白?

    不是说长安城闺中小姐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现在却拿刀拿剑?

    陈惠仙看着她,“你又是为何一定要谋杀林叶?”

    霜玲子一听,虚弱惨白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了然笑容。

    她懂了。

    她为什么要谋杀林叶?

    国恨家仇还有为了她心爱男子。

    她脸上笑容越发浓烈,血液也越流越多~

    生命一点一点的逝去。

    陈惠仙看着她,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她一个闺中的小姐为什么敢拿起剑?

    又为什么敢用长脸伤她?

    更为什么敢来漠北这偏远定州城?

    陈惠仙收回脸上笑容。

    为什么敢?

    因为要报仇!

    因为要护住她爱的那个男子!

    “还请你…把我和他…一起火化…”

    陈惠仙看着霜玲子,没回话。

    霜玲子脸上露出凄苦,望着客栈后院的方向,没一会断了气。

    “把她拉去柴房一起烧了。”

    “是!”

    出现两个暗卫拖着霜玲子往后院的柴房走,旋跟着去了。

(六十六)情-下

    客栈中。

    陈惠仙拿着带血的剑转身,看见一个青衣长衫男子,那男子是之前救她的人,她走到那男子身前不远处,站定,用她半道学来的江湖礼和那男子道谢,接着开口道:“多些大侠救命之恩。”

    那青衣长衫男子正是宴庄无宴座下大弟子,他看了一眼陈惠仙,“小姐,不必多些,我等只是举手之劳。”

    他有些尴尬,他不知道该如何和长安城来的闺中小姐交谈啊,再说他也没什么经验。

    不过,他听说长安城的小姐大多都是娇娇弱弱的,这小姐刚刚举动倒是让他惊讶。

    之前他抵达定州城时,留在城外暗中和他们汇合时,把她的谋划告诉了他们,他更为惊讶。

    他倒是不知道,这位小姐,杀伐果断,准备也充足。

    抵达定州城,算准时辰,连夜动手。

    这样的闺中女子,倒也能让人佩服。

    他哪里知道,陈惠仙前世是如何费劲心思查出许多事情来,又如何吃一只长一智。

    陈惠仙看了这个腰板挺的笔直,气质英武的男子一眼,温柔笑道:“还麻烦侠士回了宴庄帮我和庄主道谢一番。”

    那青衣男子点头。

    “多谢众为侠士了,宴庄离这定州城最近,我听说宴庄庄主武艺高强,侠肝义胆,座下弟子个个皆英武不凡,今日所见,果然不假。”

    陈惠仙又笑道:“我原先听说宴庄不参与朝廷之事,可林将军不只是朝廷人士,他也是西吴的子民。”

    那青衣长衫男子见她这般说,开口道:“我师父说,我们宴庄是有规矩,不得参与朝廷之事。”

    “可我师父也说,我们宴庄可以救一个西吴的子民,何况这个人为我西吴镇守疆土,收覆失地,挡住边塞战火。”

    “多谢。”

    “不用说那么多谢~”一道青涩幼稚些声音闯进来,是那小师弟,他身上干干爽爽,和他师兄有些沾湿的身躯完全不一样。

    “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师傅说了,咱们得会变通,不能死板~”

    陈惠仙看了他一眼,笑了。

    接着那青色长衫男子和陈惠仙等人告别,一群青衣长衫男子消失在客栈之中。

    她扫了一眼客栈中的暗卫,开口道:“你们下去歇息洗漱吧。”

    “是!”

    一群暗卫消失。

    “辛苦你了!”陈惠仙看着一路跟着自己来的木乘道。

    确实是辛苦他了,部署是她想到,却要他一点点交代下去。

    那黑衣男子摇摇头。

    陈惠仙笑了笑,领着他往客栈后院走,后院中的柴房还在燃着火苗,有一个小姑娘站在火苗旁很近,那姑娘像是在烤火,也顺便烤自己身上的衣物。

    陈惠仙带着黑衣男子木乘绕过回廊,走到了柴房前。

    旋听见了声音,往后看,看见了陈惠仙,陈惠仙也看见了她,走近她,关心道,“圣姑可有受伤?”

    旋摇摇头,“小姐可有受伤?”

    陈惠仙也摇摇头。

    她又看了旋一眼,想起承诺,“圣姑,我说的一定会做到。”

    旋点头。

    她来帮忙确实是为了救林将军,可是~

    陈惠仙也在信中给了她承诺。

    两人相视一笑,去看那已经烧起的熊熊烈火。

    半响,一个紫衣男子从二楼下来,走到后院,他受了不少的伤,可还算好,那宴庄侠士来的及时,救下他一命。

    他倚在后院门框上,看着柴房处,因为客栈的油灯都亮起来了,又因为柴房燃着熊熊烈火,很是明亮,照亮了周围,他看那女子看的十分清晰。

    那女子,仿佛感受到了他目光,回过头来,见是他,点了点头。

    接着旋回过头去把视线放在蛮身上。

    一群人,等那尸体火化的只剩下白骨,旋拿出一个瓷瓶来,扔进了火堆,接着,那堆白骨慢慢化为灰烬。

    陈惠仙朝着旋看了一眼,又看了自己手中拿着还在滴血的剑一眼,开口道:“圣姑,多些您给的药水。”

    旋点头,没说话。

    之前她们见面商量如何部署时围剿夷朝时,陈惠仙便向她要了药,那药搅拌适应水涂在她剑上,任何蛊物都会失去瞬间抵抗,像是被麻痹了一般。

    等到火化完了,陈惠仙看着天色又看了一眼旋,开口道:“圣姑,那我们就此别过,你们先走。”

    旋点头,这么一耽搁,天都要亮了,再不走,等天一亮,隔壁那间客栈化为灰烬一事要追查起来难免会有一番麻烦。

    旋唤了一声蛮,领着她和紫衣男子上楼,又命令蛮先去换身衣物,接着她自己在外头瞧了瞧紫衣男子伤势,去了他房间给他上了药,才回了自己厢房换衣物。

    等东西都收拾好了,蛮跟着自己师傅下来,可心里总感觉怪怪的~

    她扫了一眼客栈,回过头看了一眼走在前头的师傅,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话还是没说出来,一步又一步,又一步,等走到了客栈门口,她终于说出了口,她开口道:“师傅,我还有一事想和贵人说~”

    旋有些惊讶?

    回头望了自己徒弟,自己徒儿她这是叫贵人?

    她疑惑的看着蛮,见她红了耳尖,“师傅,您稍等我一会!”

    接着转身,咚咚咚往客栈二楼跑,跑到了陈惠仙厢房,敲响了房门,里间的女子刚刚换了一身衣物,她后背都湿透了。

    拿着剑杀他们的胆怯还有些余温,那霜玲子确实说的没错,她是长安城闺中小姐,娇弱得很,这副身子也娇弱害怕。

    “进来。”

    蛮咬咬牙,推开了陈惠仙房门。

    陈惠仙见是她,有些惊讶。

    蛮望了她一眼,红着耳尖,想了想,干脆开口道:“贵人,我想要和您要一个人!”

    一个人?

    陈惠仙有些疑惑。

    “就是一个人,之前他救了我......”

    救了她?

    陈惠仙皱了皱眉头,又打量了小姑娘一眼,见她耳尖红红的?

    疑惑,这丫头莫不是?

    瞧着有些少女怀春?

    她又打量了这丫头一番,疑惑道。“你等等~”

    接着她走过蛮身侧,去叫木乘,让他把救过蛮的暗卫寻来。

    陈惠仙回了自己厢房,看着蛮,见小丫头依旧红着耳尖,低着头,她心里突然来了逗逗她的兴致,“怎么想到要一个人?”

    “我......”

    “你喜欢他?”

    “不是,不是~”

    “我就是...就是觉得他...轻功很好!”

    “我这暗卫轻功都很好。”

    “不...他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我这暗卫个个轻功不错,又都穿着黑衣,嗯,我瞧着都是一样的。”

    说这话时,陈惠仙伸手捂着嘴角突然笑了。

    “他救了我......”

    见蛮这般说,陈惠仙看看时辰,不再逗她,正色道:“你和我要个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看他自己愿不愿意。”

    蛮一听,瘪瘪嘴。

    接着,脚步声响起,两个黑衣男子往这厢房来了。

    木乘带着木岸已经过来了。

    陈惠仙望了一眼那木岸,瞧了一眼蛮,“是他吗?”

    蛮抬起头,侧过身子看了一眼,脸上瞬间红透了,点点头。

    “那好~”

    陈惠仙把视线放到木岸身上,开口道:“这丫头想要和我讨了你去,你愿不愿意随她去?”

    木岸一听,眼神平静摇头道:“小姐,我生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

    若不是林家的主子要他们听命于陈惠仙,要不是陈惠仙和他们少主子有婚约在身,他们也不会听命于她。

    他是暗卫,是从小精心被林家培养长大的杀手,只忠心于主子,至于情爱他们根本不懂也不想。

    蛮一听,愣了愣,转身,看见那个一脸平静的男子,她反应过来,瞬间红了眼眶,冲上前,冲进那男子身前,踮起脚尖,碰了一下他下巴,然后扔下一句,“混蛋!”

    接着跑了!

    咚咚咚,下了楼~

    留下木岸一脸诧异。

    他下巴处好像还留着青涩少女口中清香。

    见这一幕,陈惠仙愣在当场。

(六十七)将军-上

    漠北庆州城。

    一行黑压压的的大军在庆州城郊外驻扎。

    庆州城的太守大人早就得了消息,连忙带着人赶去了郊外大军驻扎的地方。

    接着他左请右请,想请两位将军去城中的太守别院歇息。

    林将军模样英俊,话不多,看着沉稳,一身玄色战袍穿在他身上,身姿飒爽。

    而时常跟着他身边转悠的那个小李将军瞧着就是没谱的,明明也是同样的玄色战袍,模样也甚是俊美,可看着气质就是不靠谱,说话也不着调,比如此时他听见那太守大人来请他们去太守别院小住,他立马应了,还在一旁帮助劝林叶。

    林叶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叹了一口气,点头。

    这小子,他哪里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

    小李将军见林叶应了,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来,开心的先跟着那太守大人先走一步了。

    留下林叶在这军中和其他将士和军事收尾。

    林叶见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了一摸笑意,真是拿他没办法,叹息一声,才转身去和军师商量。

    这头的小李将军跟在太守大人身侧,满脸笑意,心里有着自己小九九。

    他是老将军李杰的嫡长孙,当年李老将军的嫡长子李茂求了圣旨携带妻子一同跟随父亲去镇守漠北疆土,后来,李氏嫡长媳在漠北有了身孕,不久产下李氏嫡长孙李庆云。

    可惜李庆云在他母亲产下他后不久,他父亲被前来挑衅的夷朝敌军设计害死,他的母亲悲痛欲绝,出月子后,独自带领一支精兵设计敌军,又带兵手刃仇家。

    可惜最后她自己也倒在了敌军军营。

    从此,小李将军李庆云便没了爹娘。

    漠北边塞情形时刻紧张,他那个祖父哪里会带一个小娃娃?

    他吃军营大锅饭,由众将士养大,在军营里性子养的越发不靠谱。

    不过,他从小便被灌输那夷朝与自己爹娘恩怨,和李家的恩怨。

    他勤练武艺,熟读兵书,目的就是杀尽夷朝敌军,守护西吴。

    5年前的战争拉开时,没人知道他内心有多么兴奋,这些年日日夜夜想要报的仇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报仇雪恨了!

    也没人知道这些年他偷偷潜伏去过夷朝地界多少次,为的就是熟悉夷朝地界,做足了准备为他的爹娘报仇!

    后来,他也低调的完成了自己心愿。

    那些夷朝将领基本都是他想尽办法杀害的,就连血洗夷朝王城也是他善后的,说到善后,以为他是好生优待那些投降的夷朝王族吗?

    不,只要是他抓住的王族,他会专门下令,把那王族男子全部斩杀!

    说他卑鄙也好,说他没有将军气概也好,呵,他本就是个不着调的,他想杀就杀,养着他们还浪费西吴粮食。

    他和林叶不同,他没有林叶稳重,可若论起武艺,林叶并不及他,只林叶年岁大些,比他做事考虑的周全许多。

    这些年,他和林叶两人在漠北并肩作战,他心里佩服林叶,林叶对他也不错,他认了林叶做大哥。

    再后来,他一起一步一个脚印步爬到今天的位置,不像林叶一开始就授命为少将军。

    这次大军班师回朝,还是李庆云第一次离开漠北边塞疆土,第一次要回长安城。

    他时常听漠北边塞的士兵们说长安城美人无数,好酒好肉更不在话下,他早就迫不及待了。

    这么多年,整日正夜打交道的都是些男子,要不是偶尔进城还能瞧瞧女子,他越发可怜自己了。

    不过现在好了,终于可以回长安了啊。

    报完血仇后,他就还有一个心愿,娶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

    军中那些粗老爷们说长安城的美人儿多,他是相信的。

    因为他在漠北边塞的家中院里,见过他那母亲的画像,那画中的母亲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了,在漠北边城他还没见过哪个女子有他那母亲好看。

    他母亲曾经也是长安城的小姐,是跟随他爹爹来到漠北边塞。

    还有他曾多次和林叶打听过长安城小姐们容貌,也不知为何,每次那林叶都陷入沉思中,半响才开口道:“长安城的小姐,容貌自然是极好。”

    极好?

    李庆云更加兴奋了。

    心里已经暗搓搓的准备好了。

    恨不得仰天长笑一声,再宣誓一声,如花似玉的长安城媳妇儿,为夫来了,你们都乖乖的等着为夫啊。

    可漠北边塞到长安城的路途真是遥远,他等啊等啊,赶啊赶啊,这都十几日了,还没离开漠北地界,真是头痛。

    途中,某日晚间他和军中的战士喝酒谈笑,听那些战士说,这一路上啊,那些太守啊,长史啊家中要是有小姐,估计相貌也是不错的,毕竟都是娇娇养着的,不像他们漠北边塞,那长年累月大风寒冬荒蛮地方,能养出几个相貌好看的小姐?

    都养的会骑马打猎豪情爽朗的很。

    也不是豪情爽朗不好,而是人各有志,他不好那一口。

    李庆云无奈,他就好娇娇小姐那一口。

    他听祖父说,听以前的老战士说,他那早逝去的母亲就是个极其温柔娇弱的女子,她会上阵杀敌还是他那父亲亲手教的。本来是想要她能够自保,可哪知有一天既然会为了替他父亲报仇独自带兵去了战场?

    每每这时,李庆云就会想,他也要娶个娇娇弱弱的小姐,然后教会她骑马武艺,最后再把她养在深闺中,他不会像他父亲那样带去漠北边塞,他要好生护着她,哪怕他死,也要提前想尽法子护好她。

    还有,他要娶个比他娘子模样还要好的女子,他自认为自己比画像上的父亲英俊啊,所以他要找的媳妇容貌也不能比他娘亲差。

    他暗搓搓迫不及待了,一定要比父亲厉害,拐个比母亲容貌更甚的媳妇儿。

    可这一路他也去瞧了许多小姐,哎,说起来他就难受,每次都是希望而去,失望而归。

    路上,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望了一眼这太守,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容貌生的还算不错,心里暗想,若是他家闺女像他?应该模样相貌也不差?

    恩,先去瞧瞧再说。

    他一脸笑意,满心希望。

(六十七)将军-下

    庆州城不算大,那太守大人是骑着骏马而来,请了李庆云后,两人各骑一匹马匹往太守别院去。

    到了太守别院门前,李庆云扫了一眼别院门匾。

    他听说,李家在长安也是有府邸的,祖父说自家那长安城老宅很大,可只有他祖母住在,他那个亲二叔在兵部任职,早就自己开了府一下子家搬了出去,不过他那二叔一家新买的宅子就在老宅旁边,二叔一家还能时常照顾祖母。

    和祖父分别前,祖父吩咐了他,回了长安城后要陪伴祖母住在老宅,不可再调皮胡来惹事,还细细交代了许多规矩,可他左耳进又耳出了。

    李庆云不知道,他祖父考虑到他心思单纯,没明说如今李家眼看着又立了功勋,就怕功高盖主引起圣上不满了。

    可李老将军反过来想了很多,也许正因为自己孙嫡儿心思单纯,才能让圣上放下戒备呢?

    没一会,那太守大人跃身下马,李庆云也跃身下马,太守大人领着李庆云进了那别院。

    别院中倒还算精致,里间假山流水鲜花美树,看着也算舒服。

    太守大人和李庆云聊了一会,好生招待他,最后亲自送他去给他准备的院子,交代服侍伺候的丫鬟婆子金贵些招待贵客,才回了太守府。

    这别院其实和太守府上相通,太守大人会请他们来这里住,也是有自己心思。

    他还有好几个未出阁闺女。

    太守大人走后,李庆云一人在别院玩耍了一番,眼看天色越发暗了,他那大哥还未来,他心里无奈,此时他躺在厢房软榻上嗑着瓜子。

    心里想到,自己那大哥?

    莫非又要和前几次一样?

    深夜来?

    然后清晨走?

    想要这里,李庆云嗑瓜子的心思没了,他从软榻上下来,在别院中转悠了一番,心里无奈更加多,他骑上自己那匹骏马出了别院,准备在庆州城逛上一逛,再去大军驻扎地寻林叶。

    今日的庆州城客栈、茶楼、酒楼的生意要好上了不少,也格外热闹兴奋些。

    就连瓜果绢花也好卖了不少。

    一家客栈中,一个模样瞧着十分清秀的女子正拉着一个妇人喜极而泣,她脸上带着笑,嘴里哽咽道:“娘,我刚刚望见了牛哥,真的,我望见了!”

    “好!好!好!菩萨保佑啊,菩萨保佑啊!”

    说话的那位夫人眼圈红了。

    她们口中的牛哥,是那班师回朝中大军小小的一位男子,这清秀女子正是那牛哥的媳妇儿,这妇人是那牛哥的娘亲,她们昨日得了消息,说是班师回朝的大军马上就要抵达庆州城了,她们匆匆忙忙从村里赶到城里来,就想寻到那大军驻扎之地,小心的远远围着绕上几圈,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看见自己想寻的人,哪知还真是寻到了。

    那城郊驻扎着班师回朝的大军,军中也有些好男儿是庆州城的,因此庆州城城郊外时不时有三三两两的妇人和年轻女子路过,有些还大胆的去送些吃食。

    那些年轻女子和妇人有些家中远的只能在庆州城中住上一两日。

    说起来,这妇人和这女子倒还幸运,她们终于等到了心中想等的那人活着回来了。

    不像前些日子,在别的州城外驻扎时,一个老婆婆得了消息跑去驻扎的地方想寻寻自己的儿子,也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远远的望见自己儿子,她那儿子14岁就入了军营,她已经好多年没见他了,也没他消息了。可她没寻到自己的儿子,却寻到了同乡参军的汉子,那汉子告诉她,她那儿子已经战死,那老婆婆一听,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到反应过来时,嘴里只喃喃一句,我儿啊,一把晕倒在地。

    看着真是可怜,惹得当场那汉子红了眼眶,他想起了自己的娘亲,也想起自己英勇死去的同袍~

    此时城中一颗大树下坐着几个的老人们,他们坐在一起感叹着战场无情,又庆幸我朝已经得胜,这一回看那夷朝还敢不敢来挑衅?

    真当我朝是个软柿子?

    街道上,李庆云逛的已经有些累了,天色更加暗了。

    庆州城这个骑着骏马男子终于望见了自己好大哥,他没好气的望了一眼正骑着一匹马从庆州城城墙下进来的身影,李庆云“驾”一声,骑着马匹往那男子去。

    “大哥?你就不能哪日和小弟我早些来太守家中别院住吗?每回都是这般?你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我今日想见的美人媳妇儿估计又没戏了。”

    林叶见他这般说,嘴角露出无奈笑容,“你不是要寻个长安城闺秀做媳妇儿吗?怎么这会又变了?”

    “大哥,我也不是一定要娶个长安城的小姐啊,我这可以一路看过去,万一遇见自己心仪绝色女子呢?”

    林叶见他这般说,笑意越发浓烈了,“那你仔细去瞧瞧,我可没拦住你这小子。”

    “可大哥你也不配合我啊。”

    李庆云已经换下一身素色长衫,驾着骏马,明明是个模样非凡男子,可如今一脸怨妇样。

    “我如何配合你?”

    “每回你都那般晚来,咱们都没来齐,我那好一个人去太守府上打扰做客?”

    “你不好意思?”

    林叶见他这般说,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不想再和他胡说下去,只又开口,“走吧,再耽搁,更加晚了,今日好生歇息,明日清晨还要赶路。”

    “哎,明日清晨又赶路?咱们就不能多留上几刻钟吗?”

    “大哥,我今日可打听清晨了,这庆州城有家酒楼的酒菜味道极好,明日无论如何你也要陪我去尝尝才能走。”

    林叶没理他,只跃身上马,开口道:“走吧,那太守别院在哪?”

    “大哥~”

    李庆云在另一匹马上,望着,可怜道,“大哥,明日你一定得陪我去尝尝那些酒菜啊。”

    林叶骑在马匹上,有些无奈的回头望了他一眼,“先回太守府那别院吧。”

    “好好,先回去,不过明早好好吃了早饭再走。”

    “长城那位,又没说要咱们什么时辰必须赶回去?我这想吃个好早饭,也不耽搁啊,难不成,还要饿着我这位为西吴抛头洒热血的将军?”

(六十八)两小无猜-上

    黑夜里,一辆马车继续快速往庆州城赶。

    马车赶到庆州城城墙下,要进城,那守城的守城兵听见声响,望着那辆马车从官道赶来,马车上有个黑衣男子,那黑衣男子扫了一眼他们,开口道:“诸位兵爷,我家主子连夜要进城一趟,还请诸位兵爷通融一番。”

    几个守夜的守城兵互相瞧了一眼,其中一位稍微年长些的开口道:“你们可有通关令牌?”

    话音刚落,马车车帘被撩起,一只白皙细腻小手把令牌递了出来,那个说话的士兵借着城墙上燃着的火把光亮看清楚了那令牌,有些惊讶,赶紧放行。

    很快,那辆马车进了城,走远了。

    其他几个守城兵见他这番模样,好奇道:“这是?”

    “刚刚...刚刚我看见的...是兵部尚书府上的令牌!”

    “兵部尚书?”

    “这?”

    “你可瞧清楚了?”

    那男子重重点点头道:“真瞧清楚了!”

    几个守城兵互相瞧了一眼,其中一个开口道:“这兵部尚书大人不就是林将军的父亲吗?长安城兵部尚书府中的人连夜赶来咱们这庆州城是做啥?莫不成是来寻那林将军的?”

    “寻林将军?”

    “可林将军不是已经在赶回去?”

    “这?”

    “对了,我刚刚看见那递出令牌的好像是个女子的手。”

    “是吗?”

    “让我想想~我应该没看错,就是个女子的手,瞧着很是纤细白皙。”

    几个守城兵又互相看了一眼,这兵部尚书,派个女子来?

    一个兵爷绕了绕后脑勺,想不透。

    哎,不对。

    他们听小道消息说,那林将军是有婚约在身的?

    是长安城大官家的大小姐?

    莫非来的是和那林将军有婚约的大小姐?

    可?

    也不对啊?

    拿的是兵部尚书的令牌?

    若是那位小姐不是应该拿她自家爹爹的令牌吗?

    那几个守城兵站在自己岗位上疑惑万分,这几日因为大军驻扎在城外郊区,本就引起许多奇事和八卦,现在又来了这么一件奇事?

    他们干脆不去想了,反正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缘由。

    而那辆马车进了城后,马车里的女子,伸出一只手撩开了马车车窗帘,朝着外间望了望,开口道,“去这庆州城最好的酒楼,就在那处住下吧。”

    “是。”马车往一座酒楼寻去。

    真到了这地方,马车里的女子,突然有些紧张起来,她放下马车窗帘,伸手,抚了扶自己的心头,又摸了摸自己小脸。

    这几日,暗暗卫一路打探消息,说是今日那班师回朝的大军们已经在庆州城郊外驻扎休息了,林大将军和李副将军被请进了庆州城太守家中别院去了。

    所以,明日就可以见到他了?

    不对,若是她愿意,今日就可以见到?

    可今晚?

    要不,今晚就去寻他?

    不不不。

    她摇头,她这身子还没好生休息,恐怕现在脸色极差,精神面貌也不好。

    她已经多年未见他了,她不想再见面时给他看见自己脸色不好~

    还是先好生歇息一晚,沐浴换身衣物,养好精神,明日一早,再......

    化上薄妆,再去寻他。

    没一会,马车在庆州城最有名的酒楼外停下,待马车停稳了,赶着马车的黑衣男子木乘开口道:“小姐,已经到了!”

    “好。”

    陈惠仙动了动身子,不再去想那些,她伸手戴好马车里一直备着的帷帽,掀开马车帘,抬起步子下了马车。

    “进去吧。”

    “是。”

    酒楼里守夜的小二听见了动静,连忙赶出来招待。

    这家酒楼叫遂福楼,一共有两层,一层用来招呼客人用饭,二层留给远行的客人投宿。

    那赶出来招待的小二飞快打量了一番二人,便恭谨伺候他们进去。

    他在遂福楼已待多年,来来往往的人见了不少,看人自有一套自己的方法,此时见陈惠仙穿着不凡,气质上好,自然不会怠慢了她。

    陈惠仙下马车时,自己拿了包袱,客栈中又出来了一个守夜的小二,连忙去帮忙把马车牵去后院。

    那之前招呼二位的小二领着他们进了酒楼。

    一番折腾后,他们住进了这酒楼里,要了两间厢房,黑衣男子的厢房在她右边隔壁。

    陈惠仙吩咐他好生歇息一番,两人便分别回了自己厢房,又叫了饭,各自在房里用了饭。

    用完饭后,陈惠仙叫的热水已经被抬了进来。

    她反锁好房门,检查好窗户,才绕去屏风后,脱下一身罗裙,进了那浴桶,把身子泡在水中,好生泡着。

    等洗干净了,又叫了水,自己动手把青丝一点一点洗干净,还吩咐小二哥把脏了的水都抬出去。

    陈惠仙换上干净衣裙,坐在厢房的梳妆台前用干帕子绞干自己青丝。

    她弄的有些生疏,不过好歹弄了许久也绞干了,接着她起身去检查了一遍厢房房门、窗户,这才换上寝衣,躺进床榻,准备睡去。

    躺在床榻上,她盯着床幔,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幸好来的及时,也幸好,赢了。

    她闭上眼睛,想好生睡上一脚,明日也好生打扮一番再去见林叶。

    说起来,她和林叶已经多年未见了。

    多年前她的母亲齐玉与林将军的母亲卫素素同是京城世家贵女,两人结交成为闺中好友。

    作为闺中好友,她们约定好了若以后嫁了夫婿,谁生男谁生女就要结为亲家。

    几年后,年轻的卫素素嫁给了那时的兵部侍郎林音,也就是现在的兵部尚书林音,婚后第二年卫素素产下一个男孩林叶,也因为生林叶伤了身子,自从再未有孕。

    而陈惠仙的母亲齐玉与卫素素则是同年出嫁,第二年晚了两月产下一个男孩陈惠书,也就是陈惠仙的大哥。

    一直等了五年后,陈惠仙的母亲才怀上了她,同年产下她。

    孩子一生下来,嫡小姐,自是万分宠爱,连带着林家也对她万分宠爱,不仅如此,甚至林家的外祖家卫家都对她明里暗里呵护疼爱。

    而林家这时偏偏置办了新宅子买在陈家隔壁。

    也不知林家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六十八)两小无猜-中

    而林家,那个才五岁大的娃娃时常被大人们戏弄,说隔壁那陈家小姑娘是他媳妇儿,他被戏弄的次数多了,懵懵懂懂跑去问自己父亲什么是媳妇儿?

    媳妇儿是什么何意?

    父亲看着自己这个小崽子,随意道,“媳妇儿,就是像你母亲那般是要和你为父我琴瑟和谐,恩爱两不疑,然后给为父生下你这个小兔崽子!”

    他听着父亲的话,一张圆润可爱包子脸上似懂非懂,重重的点了头。

    林父见他这般,大笑两声,抱起他,往自己媳妇儿院中走去。

    而那个被父亲抱在怀中的小小林叶,从此把陈家那个媳妇儿牵挂于心头。

    他每日的生活,除去习武读书还有了另一件重要事情,就是学着自家父亲每日去看母亲那般去陈家看那个小姑娘。

    不仅如此,他还学着父亲那样,一到晚间赖在他媳妇儿闺房中不走了。

    赖了好几回,惹着陈家一家老小无奈好笑。

    陈家那位夫人,没忍住捏了他白嫩包子脸好几回。

    等陈家那个小姑娘5岁时,能记事了。

    林叶已经十岁了,早已经明白了媳妇儿真正意思,也明白了男女之别。

    可笑当年他童真,经常赖在惠仙的闺房不走,还要和她睡一个房中,惹的陈家老小无奈,某日他还喃喃道,自家父亲不就是这样和母亲天黑以后睡在一个房中的吗?

    此话一出可惨了他,他被父亲捉回去狠狠打了屁股。

    那时他觉得自己冤枉的很,为何要打他屁股?

    母亲又为何躲着他?还整整半月未出门?

    后来他算是明白了。

    他那母亲是觉得被他的话弄羞了脸面。

    可他却明明记得是他那父亲坑害了他啊。

    他太冤枉了。

    好生和他解释“媳妇儿”的意思不成吗?

    偏要那般说?

    父亲那日打他屁股还打那般凶。

    他心里实在冤枉的很。

    他10岁时,惠仙5岁,他懂了礼,知了男女有别,他约束了些,心里把她当作妹妹疼。

    他一有空会就去陈府亲自教她写字念书,给她做飞不起来的风筝,教她折极丑的纸鸯,她小小的,傻傻的跟在他屁股后面,不知道他做的风筝不好,也不知道他折的纸鸯四不像~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单纯活波,无忧无虑,好不快活。

    而陈家和林家两家,直接放纵他们。

    看着两个孩子这般默许了,两位母亲还高兴调侃,陈夫人时不时和自己好姐妹调笑道:“你们家那臭小子啊,真够赖皮,整日想来拐走我家惠仙~”

    “不过他有几分颜色,我也勉强莫许了他~”

    陈夫人娇笑道,“他们两人从小一块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到时候男俊女美,再给我生几个可爱至极的外孙、外孙女,想想就不错~”

    卫素素见她这么说,也笑道:“你最近是不是又去哪听戏了?又看了什么新鲜话本子?”

    齐玉看着自己好姐妹卫素素,又笑了。

    这两位当家主母平日里看着端庄,也就她们知道对方,就喜欢听戏去看话本子,看人世间各种情情爱爱。

    后来,长安城人人皆知,陈府陈家有个小姑娘,长大后是要嫁给和她青梅竹马的林府林家那小子。

    时光飞逝。

    很快惠仙也长到了十岁,又到了十一岁。

    她十一岁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比如她的哥哥陈惠书十六岁,也不知是不是他资质太好,那般年轻便一路直接中了进士,还早早迎娶了合他心意的娘子,带着娘子一起离开了长安城外放做官去了。

    再比如陈惠仙来了月事,西吴王朝的女子,来了月事便代表长大。

    那日本是夏季,她穿的清凉单薄。

    羞人的是,她是和林叶同在书房中看书的。

    她感觉到了自己那处有些湿湿粘粘不舒服,她站起身子却正好被林叶看见了她那裙摆一处被染红了血痕,他还闻到了空气里的淡淡血腥味。

    她懵懵懂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林叶先反应了过来,随即红了脸颊,赶紧唤了丫鬟婆子进来伺候她。

    然后他面红耳赤逃离了陈家,一路莽撞回了林府,闯进了自己院子,倒在床榻上,喘着气。

    那是?

    那是?

    他的媳妇儿终于长大了吗?

    面红耳赤的少年,突然傻笑。

    不久,惠仙收到了林叶派人送来的药材补品,她这会已经从嬷嬷口中知道了,那是象征着她长大了。

    她长大了啊!

    她突然有些欣喜,有些紧张。

    是不是可以快点嫁给林大哥了?

    她坐在自己闺房中红了脸颊,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和林叶有婚约在身的,她懂事后,明白了婚约是什么意思,夫君是什么意思,媳妇儿是什么意思,她也曾暗暗幻想过和这个青梅竹马的大哥哥成亲以后的生活~

    是不是和她父亲母亲一般?

    又或者和林伯父林伯母一般?

    想想就红了脸颊~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从那以后,林大哥却不来寻她了。

    她起初很不习惯,心里担心,之后便是恐慌不安,她身边的丫鬟嬷嬷们安慰她说是因为林大哥成了武将,公事多了,漠北边塞又起了战乱不像从前那般有空闲。

    可惠仙不信,怎么没空闲了?

    从前他不也是去了兵部吗?

    想到这,日子久了,惠仙的心里生了丝幽怨、脸上带了忧郁。

    就这样又拖了半月,她越发郁郁寡欢,大夏日的,也不知怎么,染上风寒。

    一日,晚间。

    她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是不是赌气还是在赌什么,她下令让阿氓和其他丫鬟婆子都出去,别在她闺房院子守着了,她心烦~

    她盯着床榻床幔看了许久,朝着她那故意没关紧的窗户,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等了半响也未听见动静,她心里郁气提了上来,可又挨不住困,到底是睡了过去。

    后半夜,也不知是不是林叶听了消息,他半夜爬了墙,闯了她香闺。

    惠仙本就一心期盼着他来,睡的浅,林叶闯进来时闹出些小动静,她便警觉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见了熟悉身影,嘴角露出笑意,可又变成委屈。

    他总算来寻自己了,她心中百般滋味,翘着嘴巴无辜可怜的窝在柔软薄被下借着月光看着他。

    林叶朝着她走来,坐在她床边。

    见她这般模样,心里心疼,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不烫。

    他小声问她是怎么得了风寒?

    可好些了?

    还难受吗?

    黑夜中,闺房里,床榻上,薄凉被窝下,小姑娘张了张嘴,一脸委屈却不理他。

    林叶又摸摸她的额头,柔声道,“快和我说说,你这风寒可好些了?”

    “我这风寒都好了,你才知道来找我?”薄被下的小姑娘娇斥道。

    “对不起,我是今日才得了消息。”

    “你为什么这些日子都不来寻我了?你就不想和我玩了吗?”她语气带了一丝委屈。

    可她脸上忧郁已经散去,心里浮出的郁气也消散了。

    “我以后每日都来寻你玩好不好?”

    “今日为了赔罪,我陪你多玩一会,守着你,等你睡着了,再走好不好?”

    “往后也这般。”

(六十八)两小无猜-下

    长安城夜幕降临,街上依旧十分热闹,酒楼里喝着小酒吃着菜肴的人群乐乐呵呵聊着天,长安城一座府上,气氛却和外间相差甚远。

    一个神色有些坚定的少年郎从自己父亲书房出来,他抬头望了一眼隔壁府方向,迈开步子往那去。

    少年郎入了那隔壁府中,熟练的闯进来和自己有婚约在身姑娘的香闺,坐在了她床榻边上。

    小姑娘还没睡,正和往日一般要等着他来陪自己玩,守着自己睡去。

    今夜少年郎心里有些沉重,他盯着坐在床榻上没睡的姑娘,想了想,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已经不再把她当作妹妹看了,也不再把她当成小孩子了。

    不,应该说从她来月事的那日起,他就没把她当成小孩和妹妹看了。

    有些青涩的少年郎盯着更加青涩的少女,想到自己就要离开长安城,就要离开她,心里有些不舍。

    他叹息一声,又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你在家要好好听伯父伯母的话,要好好吃饭,好好待在府中,我不在长安的日子你别一人偷偷带着丫鬟跑出去~”

    “要好生护着自己,不要得风寒...不然我会担心的。”

    “你...还好好跟你娘亲学一些管家的事宜...以后,好替我管好打理家中。”

    小姑娘一听,一双懵懂的眼睛盯着他,待到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脸慢慢红了起来。

    她红着脸,垂下眸子,点了点头。

    这人,真是不害臊啊。

    脸皮厚的很。

    不过,她不是应该早就知道他不害臊吗?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有些热的脸,不对,他还说了不在长安城?

    什么意思?

    “我明日就要出发去漠北边塞了,等我回来就来这陈府求娶你,以后也要你给我生小崽子。”

    是的,生小崽子,他还记得小时候,他问父亲说媳妇儿是什么意思的那事。

    父亲话糙理不糙。

    小姑娘却心中一紧,伸出双手抓紧了他衣袖,急切问道:“你去漠北边塞做啥?”

    她可记得府中婢女说起过漠北的凶险。

    “你要是去漠北边塞,我就不嫁给你了。”她赌气一哼,眼中却是委屈和不舍。

    “傻瓜,你真不嫁我?”

    林叶盯着她,那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又抚了抚她小脸。

    惠仙被他盯的脸烧,却闭着口不语,只睁着一双眼,实在委屈。

    她担心他,她最近听说了漠北的事情,也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只是她不敢去深想,不敢去面对。

    林叶望着她这副模样,知晓她是担心自己,他好生安慰道,“你在家中乖乖听话,等我回来娶你,我的小媳妇。”

    然后朝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碰。

    印下他的痕迹,定下她这个姑娘。

    他想,他要对她负责,他要求娶她,十里红妆,明媒正娶,然后好好疼惜她一辈子,再让她给自己生几个小崽子。

    他们要一起看着小崽子长大,再看着小崽子变成大崽子,然后变成翩翩少年郎,变成亭亭玉立姑娘,还要看着他们寻到自己心爱之人,还给他们生小孙儿,孙女,外孙,外孙女~

    黑夜中,借着外间明亮从窗户中闯进来的月光,少年郎紧紧盯着那个姑娘,要牢牢把她刻在心头啊,他这一去也不知会有多久见不到她。

    那个被他在光洁额头上印下痕迹的姑娘,愣住了,待她反应过来他做了啥,红着脸去推他。

    林叶任由她推,只嘴角笑道,“我想求娶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女子一张小脸瞬间烧得滚烫。

    什么愿不愿意?

    他们不是早就有婚约在身了吗?

    指腹为婚啊。

    她抬起眸子瞥了他一眼,低声道:“你是个傻子。”

    听的少年郎却笑了,还捡起一根她散落的青色,捏在手心。

    而那晚之后。

    林叶第二日走了,她偷偷跑去送他,远远的看见他骑着高头大马,穿着战袍走了。

    他走后,她真的很听话的。

    她在长安城跟着母亲学习管家,每日好好吃饭,不再往外头乱跑。

    她不仅乖乖听话,还每日必去家中祠堂祈求陈家祖先看在她一片诚心上保佑他平安归来。

    好在五年光阴飞逝,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诚心起了效果,这几年传来的消息都是他屡战屡胜。

    她每每听见他胜了的消息,都会高兴的在闺房中红了眼眶。

    然后跑去陈家祠堂感谢列祖列先保佑。

    后来他一步一步稳稳扎实的坐稳了护国大将军的位置,长安城也有了许多他的传闻。

    不知何时起,他成了不少闺中女子口中眼里,佩服仰慕的男子。

    林叶,二十有一,少年将军,英勇无比,战功赫赫。

    让她更欣慰的是,每每听见有关他的传闻时,也会顺便带上她啊。

    长安城的百姓都说,那个林将军啊,早就有婚约在身了,就是那陈大学士家的嫡小姐。

    待谈论到了她,哦,陈大学士家的嫡小姐啊,那位小姐就是和林将军有婚约在身的那位。

    后来听说那外邦王朝被他们西吴的好男儿打怕了,开始签订休战协议,又给他们西吴王朝送来好多东西~

    而不久,圣上下旨,命令大军班师回朝。

    班师回朝?

    呼,她拿着手帕,站在院子中,红了眼眶,他终于要回来了吗?

    终于要回来了吗?

    她回想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想到他走之前说的话,想到她自己已经学会管家了,她抬起头望向天空,她告诉自己,她只要乖乖的再在家等上几日,他就能回来求娶自己了,然后...嗯,再给他生小崽子。

    可她不知道,她这一世,永远也没有等到他。

    他死了。

    她心心念念日日夜夜祈祷列祖列宗保佑的男子,打了胜战归来时,脚步已经踏进了长度城地界,却死了。

    尸骨无存,真的是尸骨无存。

    这长安城,那个从十一岁起就等着心上人的小姑娘,再也等不到要等的那人了。

    这世间不会再有一个叫林叶的少年郎,和她青梅竹马、和她两小无猜、和她心意相通、和她指腹为婚。

(六十九)美人-上

    清晨,庆州城。

    小贩已经开始摆摊,遂福楼开了门,店里小二摆好了桌凳,后厨厨子们在准备食材。

    二楼厢房一个女子醒了。

    她身体各种酸痛飞快袭来,惠仙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头也有些疼痛,这些日子绷紧的弦,放松了下来,身子倒是出了问题。

    连续赶了半个月左右的路程,她这副从未出过这番远门娇养的身子骨到底有些受不住了。

    她只好再眯了一会,才从床榻上起身,穿着寝衣从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一套崭新湘妃色罗裙,换上。

    叫了水,好生洗漱一番,才把行李中带的首饰盒和胭脂盒拿了出来,放在梳妆台前,仔仔细细对着铜镜梳起妆。

    她给自己挽好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发篦,惠仙看着铜镜中的发篦,有些恨自己这手真无用啊,她可记得之前见那梳头丫鬟给她挽发篦时,好像什么发篦都能从她一双手中挽好。

    惠仙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发篦,安慰自己还看的过去,接着细细给自己上妆。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太阳已经升起。

    庆州城太守府上从昨日到今日颇为热闹。

    自从昨日把两位年轻的将军请进太守府中别院歇息,庆州城的长史、司马、录事、参军事等,众多官家小姐都来拜访太守府中的大小姐,惹得太守府那大小姐烦不厌烦。

    太守府后院内宅中,府上当家主母正在跟自己女儿说着体己话,一个贴身侍女过来悄悄在夫人耳边说了两句,夫人脸色一变,挥挥手放那侍女下去,太守府中大小姐见这般,疑惑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当家主母神色一变,有些愤怒道:“都是后院那些不知廉耻的东西做了好事。”

    “怎么了母亲?您消消气。”

    大小姐从软塌上下来,站到自己母亲身侧,给她扶了扶心口。

    “二丫头、三丫头以及那个才十岁的四丫头都被她们姨娘指使去咱家用来招待贵客的别院打扰那贵客,她们是想尽了法子在贵客面前露脸,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咱们府上脸面都被丢尽了。”

    “也不动脑子,那贵客是啥身份,由的她们这般胡来?要是胡来能成了事也罢了,可现在不仅没成事还把那贵客弄的厌烦了,留下两句话早早便出了咱家别院。”

    “这?”

    “母亲,她们是如何进了那别院的?”大小姐疑惑。

    听见自己嫡亲闺女这般说,那妇人脸色更差了,她想到了自己那夫君,心中冷笑,还能怎么进那别院的?

    他那点心思别以为她不知道。

    太守府大小姐心里有了另一个疑惑,她开口问道:“母亲,女儿奇怪,按理说三个妹妹,模样生得皆不差,怎么这般,那两位将军是连咱家几个妹妹一个都未瞧上?”

    “涵儿可知?那林将军是何等人?从小便在长安城长大,怎样的绝色没见过?”

    “再说,早就传了消息出来,说那林将军已有婚约在身。”

    “那小李将军听说他在漠北边塞跟着老将军长大,可我听说他是一副不着调模样,咱们如何能猜中他的心思?”

    “昨日娘亲和你说的话可还记得?母亲我怕你的心思也跟着浮躁起来,被两位将军身份和长安城那泼天的富贵给挑拨了。”

    接着她又看了自己闺女一眼,开口道:“涵儿,你想想,将军身份确实高,那长安城的泼天富贵也确实惹人向往,可那些都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吗?再说,你爹也不错,你身份也不差,咱们啊,就找个门当户对的,不高攀也低嫁,就平平淡淡过好你这一辈子。”

    “不要像你妹妹们有那等子浮躁心思。”

    听见自己母亲这般说,大小姐点了点头,想起了见过一面的李将军那张脸和今早听丫鬟描述的林将军的风采。

    她确实被他们的名头和事迹所折服了,可是,她也只是有些佩服和崇拜。

    太守夫人见自己嫡亲闺女点了头,神色倒是好看了不好。

    管她那个夫君如何想,管他打的什么心思,想要他那些女儿做侍妾也好,做侧室也好,如何都好,只要别影响到太守府名声,别引起两位将军对这太守府不满,别影响到她自己这个嫡亲闺女声誉,其他的随便。

    她握紧闺女的手,起身准备去处理那些丫头闹出的事情。

    此时太守府不远处的一座酒楼里,那名叫遂福楼的一楼中,正有两个男子在一楼吃着饭,其中一个男子边吃边开口道:“还是在这里吃的舒畅,那什么太守家别院里规矩太多了。”

    另一个通身气派不凡看着成熟一些的男子听了那男子抱怨话,脸上露出淡淡笑容来,“明明是你怕那太守家的小姐纠缠吧,还找借口说太守别院上规矩多?我倒是没见有什么事情能对你有约束的。”

    “昨日不是你自己那么急切要跟着太守走?你打的是什么小心思?怎么?变的这般快?”

    “大哥......”李庆云一听那太守家的小姐,脸上露出苦涩来。

    他着实是烦透了,这一路上回来,听那些将士说了那话,他本是对各家的小姐啊,都有些期待的,可昨日~

    太失望了~

    都那么深夜了,偶遇什么二小姐三小姐也就算了,可关键入不了他眼啊。

    他要找的媳妇要比他那母亲模样更甚,可那太守家的小姐~

    算了。

    林叶见他这副无奈的模样,哈哈大笑两声,“你啊。”

    李庆云见他这般,摇了摇头,暗搓搓想了想,故意道:“大哥,今早那太守府四小姐熬的鸭汤如何?做的点心如何?还可口?”

    “赶紧吃你的吧!”林叶听了他的话,无奈道。

    李庆云摆摆手,继续夹着肉吃,感慨道,“哎,也不知啥时候才能遇见我那如花似玉的媳妇儿~”

    他夹了一块肉朝自己嘴里丢去,嚼了嚼,了一下大哥,见林叶突然没了动静,傻愣住了看向一处,他疑惑朝着林叶视线看了过去。

(六十九)美人-下

    他随着林叶视线看过去,见楼上一道芊芊身影走下来,那女子着一袭湘妃色罗裙,气质出尘,一支碧玉宝石琉璃簪斜插在柔黑亮的秀发中,几缕青丝坠下,淡扫娥眉,凤眼潋滟,肌肤白中透出淡淡粉色,清丽无双。

    呼,李庆云大惊,这庆州城这?这地方还有这般气质出尘清丽无双的女子?

    这容貌气质把他一路看过来的那些小姐甩出一大截,也比他那画像中的母亲生得好看一分。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他惊讶的,最惊讶的是,他那个平日稳重的大哥,已经丢掉了手中筷子朝着那女子疾步奔走而去。

    李庆云疑惑,什么情况?

    美人?

    大哥?

    英雄难过美人关?

    色字当头?

    大哥开始冲动了?

    看那架势像是要?

    当众抢美人吗?

    想到这里,李庆云也丢掉自己手中筷子,连忙跟着奔跑上去,大哥若是要抢美人,他也要帮忙啊。

    李庆云顺手摸了摸自己腰间软刀,打量这酒楼上下,一幅要为他大哥保驾护航模样。

    而他那好大哥,此时衣袖下的手都在微微颤抖,那女子眉眼熟悉,腰间还挂了一个粉色香囊,香囊上绣着林叶自己的名字,那字虽是绣得不精致,可他印象深刻。

    林叶只一眼,就知道那是谁的香囊。

    他自己也有一个这样的香囊,只是和这个颜色不同,他那是荷叶色,上面字是惠仙七岁那年绣的,他那个香囊绣的是惠仙两个字。

    此时他那个香囊就在他怀里。

    那个香囊陪伴他走过在漠北边塞的日日夜夜。

    此时那亲手绣好荷包的女子,模样看着十五六岁左右,眉眼已经完全长开,面容更加精致,比当年他离开时要好看三分。

    “你...”

    陈惠仙看着已经朝着自己奔走来的男子,泪水突然涌了上来,从脸颊上滑落了下来。

    一个“你”字含在口中,哽咽的梨花带雨。

    这个男子昔日青涩容颜已经逝去,如今多了几分成熟稳重,记忆中那张英俊脸额更加吸引人。

    见那身影慢慢走到了自己眼前,她张了张嘴,一对双眸更加水润。

    “别哭……”

    林叶伸出自己有许着老茧的右手,想要拂去她的眼泪,可想到自己手那般粗糙会不会隔得她疼,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未再动。

    陈惠仙泪水一直流,她伸出自己白皙纤细的手握住了林叶手掌,心疼哽咽道:“跟...我上去再说……”

    “好,你先别哭了。”

    “嗯。”

    陈惠仙点点头,转身往楼上厢房走。

    李庆云跟在后面,摸了摸自己的头,屁颠屁颠跟了上去,看这情况两人是认识?

    林叶跟着陈惠仙,往二楼走。

    陈惠仙走到自己住的厢房前,推开了自己住的客房门,走了进去,林叶跟着进去,顺手把厢房房门关上。

    把李庆云挡在外面,李庆云看着被关上的房门不知所措。

    突然,他身侧出现一个黑衣男子,看了他一眼,开口:“李将军,请勿打扰小姐和少主子。”

    “小姐?少主子?”李庆云疑惑。

    “对。”

    “我大哥?少主子?小姐?”

    那黑衣男子瞧了一眼李庆云,又开口道:“还请李将军放宽心。”

    李庆云一听,又摸了摸自己额头,想到之前大哥那番激动模样,那番要抢美人的模样~

    最后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看了那黑衣男子一眼,“你现在有空闲吗?”

    木乘一听,有些疑惑的看着李庆云。

    “你要是有空闲就和我下去喝两杯,我一人用饭闲的慌,又无趣,哎,要是没人陪我,我也不知道我要做出何事来。”

    他转身假装去推那关紧的房门,木乘身影快,连忙挡住他。

    “我说你,挡住也没用啊,我要是心情不好了,就在外头大声叫我大哥出来陪我用饭啊,一人用饭太无趣,我连个陪着喝酒解闷的人都没有……”

    木乘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想到小姐交代的事情,又想到传闻中这李将军的身手,估计自己是打不过他,权衡一下,只好开口道:“那成,我就陪李将军喝两杯。”

    “好咧!”

    接着李庆云贱兮兮往那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贼笑道:“那小姐是不是姓陈?”

    黑衣男子木乘点头。

    李庆云一听,多望了那紧闭房门几眼,安心的领着木乘下了楼。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坐到刚刚用饭还未被收走的桌前,李庆云唤了小二来,给这黑衣男子添了碗筷,还开口多上了几个菜。

    然后招呼着黑衣男子木乘吃。

    木乘扫了一眼那饭菜,心里有些无奈。

    谁家大早饭吃这般油腻?还喝酒?

    不过他脸上表情静静的,没说话。

    “你们从长安城赶过来花了十几日吧。”李庆云拿起一坛子开了的酒,喝了一口,看了一眼对面男子。

    木乘点头,确实花了十几日,还是快马加鞭没日没夜赶路。

    “我问你,长安城的小姐都和你家小姐容貌一样?”

    木乘没说话。

    “我那嫂子闺名是不是叫惠仙啊?”

    木乘看了一眼李庆云,还是没说话。

    李庆云又望了一眼二楼,好奇道:“也不知我那大哥和我那嫂子在里间做啥呢?叙旧?可光叙旧该是多无聊?”

    木乘眼皮抽了抽,主子的事情他怎敢猜测。

    “没想到我那大哥比我还要苦啊,有个这般好看的媳妇,可又见不到,也碰不到,平日里连摸个小手都摸不着啊,哎,你说说,也不知他这几年是如何在被窝里忍过去的?”李庆云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感慨道。

    木乘眼皮又抽了抽,忍不住瞄了李庆云一眼。

    “你看我做啥?难道不是吗?”

    木乘干脆把眼睛垂下,往下看。

    “哎~我要是有个这般好看媳妇,我一日不见心里就慌啊,他还好几年。”

    “对了!”

    “这陈小姐可有嫡亲姐妹啊?嫡亲没有,族妹表妹也成?有吗?”李庆云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切道。

    黑子男子木乘垂着眼皮,他对李将军很无奈,李将军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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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横北故人归介绍:
谁都没曾想到,东氏一族尚存的那个小小神女,也会有一天手持神器,与天地为敌。那日,凤狂龙躁,朽木死灰,她看着自己所爱男子,开口道:“你后悔吗?”那男子却突然笑了。温润如玉,一如初见。她血脉高贵,无忧无虑,一场父辈恩怨纠葛却使得她在神界再无依靠,她被逼得用手中天机镜扭转人界乾坤,送那些冤魂重活一世~送冤魂重活一世?说是那些冤魂都有未了心愿?据说这世间皆是遗憾,又皆是阴差阳错~不是每个人都能看透这世间的情爱,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释怀、放下。总有些人不愿意喝下那一碗孟婆汤,忘记前程往事~而那个不愿意忘记的人,最终归来,只求与你再续前缘~青山横北故人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青山横北故人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青山横北故人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