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地府暗袭
柳清欢站在忘川河边，曾经，他划着船接送迷失的死魂，日日往返于人间地府；在孽镜台上记录凶魂的罪恶，以供判官审判；在酆都城内与众鬼差喝酒闲聊，远远瞻仰阎罗的神相。
他的化神、合体两大道劫都是在地府度的，对地府中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因此突然看到熟悉的忘川河，心里不免有点感叹。
鬼车，又是鬼鸟，喜食子，啖魂，通阴冥。
不过，他现在应该不是真身到了地府，而是通过鬼车的某种鬼目神通窥见了地府之景。
“呜哇哇哇！”攀附在柳清欢身上的鬼物越来越多，它们一边凄厉地哭喊着，一边想将他拉入忘川河。
柳清欢感觉聒噪了，于是目光一凝，无数根神识凝结而成的竹枝在身边出现，啪啪啪一顿鞭打，直把众多鬼物都抽得魂飞魄散。
“不会就这点手段吧？”柳清欢暗忖，目光一转，就见如死水般的忘川河面上突然微漾，一对巨大的腥红眸子隔着一层水，渐渐浮现而出。
他神色一凛，只觉周身气机尽被对方锁住，粘腻的恶意从四面八方侵蚀而来！
“……是你吗？”这时，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穿透阴晦迷雾，突然传了过来。
柳清欢一怔，转头看去，就叫一个老婆婆站在奈何桥上，佝偻着身子朝这边张望。
“那边是柳小子吗？”老婆婆又喊了一句，已然浑浊的眼四处寻找，却仿佛看不到柳清欢一般，目光一直没有着落。
寻在桥头的鬼差看她也不端汤了，便扬声催促道：“婆婆，今日的死魂比昨天还多，您老做什么停下来？”
因为人间界的劫期，凡人也受到波及，以至重归轮回的新魂也一日日剧增，这些日子整个地府都变得忙碌不堪。
老婆婆这一顿，那些等着喝汤的死魂就也停了下来，木呆呆地站在原地。
“咦，刚刚老身明明感觉到柳小子的气息，怎么找不着了？”老婆婆一边把汤碗塞进身前那只等着的死魂手里，一边纳罕道。
“谁？柳……啊！你说的是柳书令？”鬼差一脸惊喜地叫道：“柳书令回来了？我怎么没看见，在哪儿呢？”
当年在地府时，鬼差们经常要押大恶之魂上孽镜台，因此跟柳清欢也混得极熟。
“就那边！”老婆婆指了指，得意地道：“虽然看不见人，老婆子我鼻子可灵得很，老远就闻到了柳小子身上那股木头药草混在一起的味儿。咱地府啊，也就只有他身上有那种味儿。”
没等她念叨完，鬼差已经朝她指的方向寻去：“我找他去，柳书令不厚道啊，走了那么久也不回来看看咱们……”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河中那对马上就要浮上水面的腥红眸子愣了愣，潜伏着不动了。
柳清欢也大为意外，没想到时隔多年，地府诸人竟然还记得他。
眼见那位鬼差提着驱鬼棒朝这边寻来，柳清欢发现身周那仿佛无孔不入的恶意突然散开了些。
他目光一闪，指间瞬间凝聚出几枚锋利的竹刺，朝河面激射而出！
只听嗖嗖几声破空之音，河水猛地出现两个深深的漩涡，那两只血目迅速沉入河底。
下一刻，柳清欢脚下的河面突然分开，露出一张苍白无比的大脸，突出如鸟喙的嘴往中间撅起，一股恐怖的吸力顿时传来！
柳清欢立时身形不稳，他现在大约只能算作某种特殊的魂体，整个人轻飘飘的感觉不到重量，被那股吸力一带，便朝对方的嘴部飞去。
不行，挣脱不了！
双方修为差距太大，那鬼车是与弥云一个等阶的妖圣，任柳清欢如何挣扎，却摆脱不了那股强大的吸力。
鬼车喜啖魂，如果被他吞吃，自己怕是……
“啊！”鬼差猛地停下脚步，瞬间瞪大了眼，但也一眼认出那一身青衣的人的确是柳清欢，只不过对方正不受控制般被拉向河水，不由失声大叫道：“柳书令！”
与此同时，隐藏在茫茫鬼气之中的酆都城亮起数盏幽幽的绿色灯火，就仿佛无数双突然睁开的鬼眼，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充满威仪的低喝！
便见水中那张大脸狞狰的神色猛地一僵，双目不由自主看向低喝传来的方向，畏惧与惊疑之色快速从眼中闪过。
柳清欢却无暇去看身后情况，眼看对方尖突的嘴已近在咫尺，他手中骤然出现一根长鞭，细长的鞭身如一道闪电般在空中划过！
“啪！”
响亮的爆鸣声起，天罚鞭金色的鞭尾划出美妙的长弧，抽在人头左边那只巨大的眼睛上，且因为没有眼睑，这一下算是打个正着！
人头发出一声古怪的痛呼，然而它却没时间管自己受伤的左眼，因为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正朝这边飘来，速度看上去很慢，但一个呼吸间便已近到了河边。
人头怨毒地望了柳清欢一眼，忽如风吹般化作烟雾消散，忘川河也快速恢复死寂，就像从来没被惊扰过一般。
“跑了？”柳清欢疑惑，正想转身看向身后，却感觉头顶被人拍了一掌，下一瞬眼前的景色又一变，灯火通明的明德堂重新出现。
一抬头，见弥云就站在身边，对方抬起的手都还未放下，便叫了一声：“前辈！”
弥云见他醒来，只点了点头，转身就开始撸袖子，一边大骂道：“死鸟，当着我的面就敢算计我的人，你大概是忘了当年被老子抽得满地乱爬的狗样了，今天老子不把你再打出屎来，老子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那边，鬼车放下捂着左眼的手，脸上隐见一道红色的鞭痕，声音极阴狠地道：“来啊，我也正好想跟你算一算当年的账！还有那个人修，我现在就要拍死他！”
他站起身想冲过来，只是周围立刻围上了一堆妖族，又是拉又是劝的。
其中以有章氏现任族长最为焦心，生怕两人打起来，到时毁的不可能只是一座明德堂，他有章氏的族地怕是都要遭殃。
“算了算了，正事要紧，咱们还是先议正事吧！”
“是啊，元始汤地的出世已迫在眉睫，有什么恩怨都以后再议可好？”
殿内一团混乱，终于在九婴的劝说下，鬼车终于平静了些，退回到座位处。
然而弥云却不肯罢休，冷笑道：“今日所有人都看到了，是他先当场算计我的人！欺到我的头上，就想这么算了，没门！”
他手中的酒葫芦突然闪烁起红色的宝光，一副气势汹汹立刻就要动手的样子，让众妖都不由心中一寒，猛然忆起了当年。
当年弥云打遍整个神墟大陆，杀了不知多少大妖，还曾与鬼车在大荒中震天骇地的一战，差点没将神墟大陆打塌……
而今日，也的确是鬼车先无端朝他带来的那个人修出手，以弥云没理都要搅三分的性子，不给个说法是绝对不可能糊弄过去的！
鬼车黑着脸立刻又想站起，却被九婴按住，她心中亦十分不快，但此时真要打起来也的确太误事，于是便朝与弥云关系最好的大鹏鸟拼命使眼色。
大鹏鸟本不耐管这些，但也只能开口道：“醉兄先别动怒，你说吧，要如何你才肯揭过今天这事不再计较？”
“想让我算了，可以，我要第一个进元始汤池！”弥云道，又想起柳清欢，将他往身前一拉：“他第二个！”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北冥之冥
弥云的话一出口，在场众人便都明白了他的目的，只听“砰”的一声，鬼车一脚踢翻了身前的小几，暴怒地低吼道：“不可能！”
旁边九婴脸色也很不好：“仙翁打的好主意！岐只不过小小试探了一下你那小辈的实力，你就要以此作为第一个进汤池的交换条件，想得倒美！”
她满脸嘲讽之色，又道：“我这几天仿佛听说，岐的一个手下被你抓去了，要算账的话，那也是岐更吃亏，毕竟那避水金晶兽还在你手中不知死活呢！”
柳清欢心道：九婴倒是好口舌，一下就废了弥云找茬的借口，怕是弥云都忘了还有这一茬。
弥云这些天忙进忙出，的确忘了那头避水金晶兽还被关在山谷里，但现在怎么可能承认，于是十分理直气壮地道：“话可不能乱说，我这些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没抓过什么什么兽，而大家可是亲眼见到鬼车对青霖出手的！”
你当然没抓，因为是你那小辈抓的！但弥云打定了主意要胡搅蛮缠，众人也拿他没办法。
金翅大鹏被吵得头疼，道：“要么你俩还是出去打一架吧？”
“打！”鬼车立刻站起身。
“你说打就打？”弥云却不动如山：“老子现在不想打了！”
金翅大鹏捂着额头：“那你想怎么办？”
弥云拿起葫芦喝了口酒，嘿嘿一笑：“看在宸兄的面子上，那我就勉强退一步。作为一个外来者，我也不想跟神墟大陆众妖族交恶，你们四个地头蛇我更不敢得罪，我和青霖就排在你们之后进元始汤池吧！”
众妖腹诽：完全没看出来你不想交恶、不敢得罪啊！
但见识过弥云的难缠，众人都怕了再招惹他，再一想以弥云的修为，他愿屈尊排到第五个，的确也算是让步了。
九婴脸色稍霁，隐藏住眼中的冷意，道：“仙翁想进自然没问题，不过你那人族小辈……”
“算了算了。”金翅大鹏打圆场：“多他一个不多，大家都往后顺延一位，你们可别再吵了，烦不烦！”
九婴便闭上了嘴，反正只要没影响到她的利益，她其实也懒得管的。
至于鬼车，只是目光阴冷地瞥了柳清欢一眼，竟然没有出口反对。
柳清欢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看来他在元始汤池内要小心了，尽量要避开对方。
一转头，就见其他妖修望来的目光完全不掩饰嫉恨和不甘……
很好，还没进汤池，他已经成为众人欲拔之后快的眼中钉。
但其实也无所谓，作为一个人修，原本也不受这些妖族待见，现在只不过是让不受待见的程度加深罢了。
而且，在来之前，柳清欢就知道让妖族同意他进元始汤池，会是件不太好办的事，如今通过弥云一番胡搅蛮缠，反倒比预期更加顺利了些。
事情办成，弥云和柳清欢都很满意，之后的会程与他俩已无关系，因此两人也懒得再呆下去，当即提出告辞。
有章氏族长满脸客气，实际如同送瘟神一般，直把两人送到大门外，又看着人的确飞远了，才砰的一声关上门！
柳清欢回头望了一眼，忍俊不禁地道：“前辈，咱们现在直接去北冥之冥？”
“走！”弥云一打响指：“元始汤池出世之时，万古冰原上会生出许多草木，以前曾有人在其中找到珍稀灵药，咱们早点去，说不定也能找到呢！”
说得柳清欢都跟着期待起来，于是一路马不停蹄，往北地而去。
北冥之冥在荒古神墟最北部，穿过一片极为广阔的海洋，远远便能看到拔地而起的巨大冰原，飞舞的雪花夹杂着凛冽的寒流，天地间唯余白色，沧桑而又空茫。
弥云呼出一口白气，兴奋地道：“这里的灵气竟然变得如此浓郁又纯净，元始汤池果然要出现了！”
“以前这里不是这样？”柳清欢问道，目光落在高耸的冰崖上，那里生长着一朵雪莲花，看上去圣洁又美丽。
弥云道：“以前北冥之冥是神墟大陆有名的不毛之地，还冰天雪地冻得要死，很少有人会来这边，我也只来过一次。”
“那变化是挺大的。”柳清欢，看向下方的海面道：“那些妖兽显然也感觉到了这些变化，不惜横渡大洋，也要爬上冰原。”
此时的海面上，奔腾着数不清的妖兽，它们不远万里，穿越凶险无比的海洋，在陡峭的冰崖上奋力攀爬，赶来赴这场盛会。
然而冰原已经开始融化，到处都可见大股的水流飞泻而下，犹如瀑布一般，却让妖兽们的处境更加艰难。
不断有妖兽因为崖面太过湿滑而掉落下去，运气好的落进海里，还能游上来继续爬，运气不好的砸在飘浮的冰块上，直接一命呜呼。
法船缓缓从空中飞过，下方传来妖兽们震天的咆哮声，却转眼淹没在了狂猛的大风之中。
柳清欢放眼望去，只见白雪皑皑，冰川横行，远处矗立着一座座庞大无比的冰峰，沉默地看着这片远古大陆。
而暴风雪中，却隐约能找到点点绿意，虽然还未连成片，却让人无端感动。因为那是生命的奇迹，顽强而又执着，于一片荒芜中散发着无限生机。
柳清欢深深吸了口气，胸臆间充满了馥郁而又冰爽的灵气，经脉中灵力的运转速度竟然随之加快了几分，不禁欣喜。
“若那元始汤池能一直存在就好了，此地必成修练圣地！”
“哈哈哈，你小子比我还贪心啊！”弥云大笑道：“咱们也算运气好，才赶上了元始汤池的再现，这等大造化是可遇不可求的。”
说完，他又感慨道：“其实之前一直有猜测，元始汤池已经彻底枯竭，不会再出现了。”
“所以这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柳清欢问道。
“这就不知道啊。”弥云仰头喝下一大口酒，豪迈地大笑道：“万古悠悠，天道不绝，苍生万物总会绝处逢生！就算元始汤池枯竭，自会有其他汤池诞生，吾辈何须烦恼，且恣意潇洒天地间！”
第一千三百九十六章 神殿
接下来的数日，万古冰原以由此可见的速度飞快融化着，每一天冰层都会变得更薄一些，大量的冰水汇入北冥海，生生让海面涨了一大截。
风依然冷冽如刀，呼啸声中却多了哗哗的流水声，以及咔咔嗞嗞的声响。
那是冰层碎裂，以及草木破冰而出时发出的声音，充斥着北冥之冥每一个角落，让这片远古冰原在短短数日之内已经面目全非。
大片的森林仿佛一夜之间就铺满了山川，各色灵花在白色的冰雪中娇妍开放，各种妖兽穿梭其中，让这片荒蛮的大地焕发出夺目的生机。
柳清欢这些天也很忙，忙着收集那些在其他界面基本已经灭绝的灵药，有了这些灵药，他以前收集到的很多古丹方，就能翻出来再琢磨一下。
不过，在其他妖族陆续抵达之后，柳清欢便开始减少外出的次数，以免徒生事端。
在元始汤池出现前，他不会给那些想找他麻烦的妖族机会，更何况外面还有个鬼车在心怀不轨。
就连弥云都安分了些，每天不是在玲珑阁里喝酒睡觉，就是跑去找金翅大鹏聊天，间或也会带上柳清欢一起。
见得多了，柳清欢也与金翅大鹏熟稔了些，只不过这位妖圣脾气不怎么好，不大理会人就是了。
远古祖龙龟也在几日前赶到，不过一来就闭门不出，柳清欢还没机会见到对方。
鉴于元始汤池每次出现的位置都差不多，在数座山峰相围的平坦谷地上，因此围绕着这块谷地，妖族们按照实力或势力强弱，或是建起冰屋，或是放出自带的玲珑阁，成环形依次排开去。
四大妖圣以及弥云都独自占据了一座冰峰，其他妖族就只能与别人挤在一处，地方有限，想讲究也是要看实力的。
至于普通妖兽，连靠近谷地的资格都没有，却也不肯离开，远远等在最外围，一层层密密麻麻地簇拥在一起，看上去颇为壮观。
妖兽一多，便会十分吵闹，于是柳清欢更不爱出门了，每日里只呆在屋内专心吐纳。
随着时间的推移，元始汤池虽然还没出现，但泄露出的灵气已经极为磅礴，且这股灵气颇不寻常，有着能孕育生命的强大力量，不用来修练也太可惜了。
灵气与日俱增的越来越浓厚，终于在这一日达到顶峰。
柳清欢突然睁开眼，冥冥之中的感应让他立刻起身，推开自己这间屋子的门出去。
这日弥云正好没有出门，看到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你也感觉到了吧，汤池应该很快就要出现，你东西都带好没？”
柳清欢拿出一颗墨色玉珠，点头道：“前辈放心！”
“嗯，这墨珠中我留了一丝气息，能感应到我的方位，你进去后就尽快来找我，不然一个人在里面会很危险。”
“是。”
因为进入元始汤池后会随机传送到不定方位，弥云便将这枚玉珠给了柳清欢，也算是十分尽心了。
两人说话间走出屋子，抬眼望去，就见住在附近几座山峰的四大妖圣也差不多同时出现，大家只是心照不宣地对望一眼，便朝下方望去。
下方便是那块平坦的谷地，此时已被葱郁的草木完全覆盖，一棵棵参天大树在短短数月间长成，却如同已经生长了千万年，繁茂的树冠从高处望下去就像是一朵朵绿色的蘑菇。
而此时在这些蘑菇之间，一座庞大而又古老的宫殿虚影正在缓缓成形，一根根粗壮的龙柱拔地而起，殿墙上绘制着蛮荒时群兽追逐或战斗的场面，间或有一二极为高大的身形夹杂其中，可一窥远古神祇的真面目。
最后，无数斑斓绚烂的灵光从四面八方飞舞而来，凝聚成檐角上飞扬跋扈的神兽。
柳清欢感叹：“这才是真正的神殿啊！只是这神殿看上去有点虚幻，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似的？”
弥云道：“严格来说，这座神殿现在已经不在神墟大陆上，当初它就是为元始汤池而建的，后来远古仙神又用大术法将其隐藏了起来。”
“不过，再强的术法也经不住时间的消磨，特别是当本源真髓凝出之时，释放出极为磅礴的灵气，将术法暂冲击得时失效，由此元始汤池才会再现。”
“也就是说……”弥云微眯起眼：“看汤池能出现多久，就大约能判断出凝出的本源真髓有多少。不过我们也不可能在外面等着算时间，所以知道了也没什么用。”
此时周边山峰上已站满了妖族，面对突然出现的神殿，或是欢呼，或是兴奋地招朋唤友，十分嘈杂。
“我看到神殿大门了，走！”弥云话音未落便冲了出去，柳清欢反应极快，立刻紧跟而上，两人身形瞬间没入下方密集的丛林。
而另外四座山峰上也出现四道遁光，其他妖族一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纷纷大叫着朝下方冲去。
呼啸的风声中，柳清欢第一次觉得灵气太过浓郁也很可怕，就像是身处在汹涌的激流之中，让人几乎无法稳住身形。
如果在此时此地打坐修练，怕是转瞬间就会被灌爆！
他也看到了那扇巨大而又厚重的殿门，门被冲开了一条缝，恐怖的灵气流便是从中泄出来的。
弥云这时可不管什么约不约定了，他朝柳清欢打了个手势，便顶着强大的冲击力钻进了门缝。
而下一刻，其他四人也相继赶到，毫不犹豫地直接往门里飞去，无暇去管一旁的柳清欢。
只短短数息之间，那门缝已从三尺多宽缩小到两尺多，泻出的灵气也在迅速减少。
身后传来其他妖族赶到的动静，柳清欢不再等待，几步到了殿门前。
仿佛被卷入了湍急的漩涡中，一阵极其猛烈的天旋地转，等他再次稳住身形，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一条幽暗而又潮湿的通道内。
“滴哒！滴哒！”
有滴水声从通道尽头传来，柳清欢打量了下四周，缓步朝前走去，转过拐角，便见右侧墙壁上有一扇门。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仙藤
水滴声清晰地从石门后传来，柳清欢走上前，发现那门只是虚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向一边滑开。
里面是一间十分阔大的石室，如同很多历史悠久的古殿一样，屋顶比如今大多数殿宇要高许多，墙壁则是由一块块巨石垒起，砌得十分平整，并无其他修饰。
倒是有不少藤蔓从石缝中钻了出来，顺着墙壁、地面攀爬蜿蜒，打眼望去还以为是一条条扭曲的蛇。
柳清欢踢了下地上一截拱起的藤蔓，发现其已经枯死，感觉不到一点生气，于是一脚跨过，觅着水声寻去。
转过一道间墙，又往里走了一段路，只见大殿最深处有一个半人高的石台，石台上方的墙壁上探出一只龙头石雕。
“滴哒！”
一滴水珠从龙嘴里缓缓落下，正好落在石台中间的凹槽处，那里已经凝了小小一洼淡绿色的灵液，散发着浓郁的、纯净的、带着勃勃生机的灵气。
“本源真髓？！”
柳清欢大为吃惊：才刚踏进元始汤池，本源真髓如此轻易就被他找到了？！
他急步走到石台前，微微俯身仔细观察那洼灵液。
“是的，跟汤池外泄出的灵气感觉差不多，有着与普通灵气不同的能孕育生命的本源生机！”
柳清欢惊喜无比，连忙拿出一支玉瓶，一边又不由感叹：自己这运气，未免也太好了点，竟然才进元始汤池就寻到了本源真髓！
就在他准备将石台上的灵液摄入玉瓶，突然，感觉耳侧垂落的发丝如同被轻风拂了下。
柳清欢手上一顿，骤然侧身，就见一道黑影如疾电般从肩上滑过，绕过他的脖子！
袭击来得突然而又迅猛，柳清欢只来得及抬手挡了挡，却依然被套住了脖颈，随后那东西猛地往上一拉，似是想将他吊上屋顶。
第一次都被人潜到了身后都没发现，让柳清欢惊怒至极，一把抓住缠在脖颈上的东西，身周爆发出灼目的金光！
一声嘶吼，柳清欢轰然砸向地面，石砖立时碎裂，露出砖下潮湿而又肥沃的黑色土壤。
一片土尘弥漫之中，只听得四面八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游窜，下一刻脚腕一紧，又一股巨力传来。
柳清欢终于看清偷袭他的东西是什么了，不由得又惊又怒：竟然是之前被他忽视的那些藤蔓！
此时藤蔓哪里还像枯死的，每一根都极为活蹦乱跳，齐齐朝他身上缠来，特别是脖子上那一道，更是以难以想象的巨力想将他喉咙扼断！
柳清欢算是明白了，这间大殿根本就是一个陷阱，而那洼灵液，就是诱人踏入陷阱的诱饵。
指间剑芒微吐，柳清欢目光冰冷地挥舞着灭虚剑，朝颈侧绷得笔直的藤蔓斩去！
只听“当”的一声锐鸣，这一下却像斩在金石之上，而那藤蔓却只是晃了晃，坚韧得超乎寻常。
柳清欢悚然一惊，灭虚剑虽然品阶低了点，但也以锋利著称，如今连根藤都斩不断了？
再一看那藤，愤怒顿时一扫而空，柳清欢为之大喜：“仙藤？”
虽然本源真髓是假的，但如果换成一株仙藤，也是可以接受的嘛！
只是这仙藤有些太过凶悍，且要想法制住它才行。
不过，以他的实力在猝不及防之下，也差点被偷袭的藤蔓绞断了脖子，其他人怕是更难以脱身。也不知在元始汤池数次开启之时，有多少人遭了这株仙藤的道。
而此刻，对方因为被砍了一剑变得极为恼怒，就见漫天游窜的黑影越发疾速，宛如群魔乱舞一般，无数藤蔓嗖嗖嗖破空而来。
简直岂有此理，身为青木圣体，若被一株藤欺负了去，就算对方是仙藤，那也是丢脸丢到家了！
下一刻，柳清欢身周腾起一股青气，化作遁光从原地消失。
修到臻境的木遁之术，以及能与草木完全融为一体的青木圣体，只要有草木的地方，就不可能困得住柳清欢，甚至都无需用到正立无影。
“砰砰砰砰！”数根藤蔓如利箭一般激射而来，却一头扎进了地面，激得土石飞溅，石殿地面又被毁了一小片。
另一边，柳清欢在殿门处显出身形，却见殿门上不知何时也被盘踞的藤蔓堵住了，明显是想将他封死在这座石殿中。
“不放我出去，等下你可别后悔。”柳清欢淡淡道，手中多了一只青色木瓶。
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万木瓶用天阶灵木化出的峥嵘之气和甘露，已无法满足他的要求。但若用仙植，柳清欢却又舍不得，又一直没有时间前往青冥云中仙地寻找造化仙根，因此他已经许久没再祭出过万木瓶。
如果自己送上门来的一株仙藤，如同久旱逢甘露一般，怎能不让人欣喜不已。
望着朝这边飞窜而来的藤蔓，柳清欢打开万木瓶，一片青光便从瓶口喷射而出！
“噗噗噗！”被青光一照，原本灵活如蛇的藤蔓就仿佛突然醉了酒似的，速度一下慢下来，摇摇晃晃的欲要坠地。
“有用！”柳清欢目光一亮，摩挲了下万木瓶瓶身，其他宛若天然的木纹泛起莹润的微芒，喷吐的青光霎时大盛！
还想往回缩的藤蔓立刻如同被定了身，变得僵直不动，青光再一卷，便被强行拉着往瓶口中收去。
周围其他没被光芒罩住的藤蔓都变得极为狂怒，疯狂地上下飞舞，只拍得石殿墙壁和地面啪啪作响。
柳清欢且不去管，只要谁敢靠近，便操纵着万木瓶朝那边照去，在一连“吞吃”了好几根藤蔓后，它们终于不敢再过来，也终于知道这个人修不好惹了。
柳清欢发现仙藤正在退却，那些藤蔓纷纷往石缝地底钻去，就连被万木瓶吸住的也壮士断腕般，自行断裂开。
“别走啊！”场面变得了柳清欢在后追，然而任他眼疾手快，最后也只用青光又捕获住几根藤蔓，其它的则已经逃得不见踪影。
“可惜！”柳清欢意犹未尽地叹息一声，低头往万木瓶中一看，又高兴起来。
“只不知这株仙藤会化出怎样的峥嵘之气，抑或是甘露？真是让人期待啊！”
再一转头，看到远处石台好好立在那里，那洼灵液也好好的，柳清欢便更高兴了。
正欲返回去，却突然瞥到地上落着一片叶子，拿起来一看，他眼中闪过诧异：“葫芦叶？”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危机四伏
原来是一株仙葫芦藤。
柳清欢仔细观察手中的叶子，就像一片精心雕琢而成的碧玉，其上脉络清晰，灵气充盈，生机盎然而又强大，与元始汤池释放的灵气颇为相似。
而石台上那洼淡绿色的灵液，极有可能就是仙葫芦藤的汁液。
柳清欢将其小心收入玉瓶内，虽不是本源真髓，这汁液也是极难得的，至于用处，就得等出去后再慢慢摸索了。
收好玉瓶，他走到墙边，只听石壁后一阵悉悉索索逃窜的声响，不由挑了下眉。
“倒是溜得快……且等着，总会抓到你的！”
柳清欢将手放在石壁上，神识漫延而出，墙另一边是又一条幽暗通道，与他之前走过的近乎一模一样。
通道两侧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个门，不过里面大半已废弃，即使原来有些什么，现在也都空了。
柳清欢拿出了弥云给的墨玉珠，打出法诀，玉珠中出现一个白色的移动的小点。
“似乎离得很远啊……”他拿着珠子走出石殿，上下左右看了看，发现弥云的方位与他好像并不在同一平面。
看来这座神殿不止一层，比他们预料的更大，找到元始汤池的难度又增加了。
不管怎么说，先和弥云会合吧，虽然想要做到这一点，似乎也不太容易。
柳清欢确定好方位，将墨玉珠收起，便开始不紧不慢地在通道中穿行，偶尔会在某处石室外驻足片刻，看能不能找到那株仙葫芦藤。
可惜也不知对方是不是刻意躲着他，竟是半点踪迹都未再发现。
通道内很潮湿，角落处生长着不少地衣和青苔，略有些闷热的风在通道中呼呼流动，带来不知明处草木的清香。
在这种情形下想要寻到灵物十分不容易，因为周围灵气太过浓厚，反而分不清别处有什么。
穿过几条通道，柳清欢脚下忽地一顿，整个人无形无影般静站了片刻，就听拐角那边传来两个错落的脚步声，和剧烈的喘息声。
那是一老一少两个人，容貌清丽的少女扶着老者，一边呼呼喘气，一边道：“二叔，我们回到通道里了，安全了！”
老者呼吸比少女更急促，半边身体都已被鲜血浸透：“找、找间空屋子，咱们先治下伤。”
“好！”少女就近找了个石室，一边把老者往里扶，一边拿出药粉往对方身上撒：“二叔，您再坚持一下，怎么血还是止不住？”
“那、那东西的螯牙有剧毒。”老者面部青紫，显见中毒极深：“所以才会流血不止。”
少女脸上闪过惊骇之色：“您的修为都已练就万毒不侵之体，怎么还会中毒，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太攀石蛙。”老者气若游丝地道：“是最剧毒的一种古兽，传说连大罗金仙都能毒倒，在外界已经灭绝，没想到元始汤池里竟然还活着一群。”
少女面露焦急：“那二、二叔，你……”
“我没事。”老者道，一转头却大口大口呕出紫黑色腥臭无比的血块，急得少女眼泪哗哗，取出一大堆瓶瓶罐罐。
老者虚弱地抬起手，阻止少女给他喂药：“别浪费丹药了，我是没救了……咱们运气不好，一进来就遇到太攀石蛙。”
“二叔你别死！”少女又悲又痛地喊道：“那狗屁汤池我们不去了，我们现在就出去，族中一定有办法救你……”
“阿烟！”老者吐了几口血，精神倒是好了些：“你听着，那太攀石蛙堵住了通道出口，不是你一个八阶能应付的，你现在马上离开，另寻出口！”
“我不能丢下……”
“快走！”
即将生离死别的老少二人都没发现，不远处有人悄然经过，避开地上滴了一路的血迹，转入另一条通道。
“太攀石蛙？”柳清欢目露思索，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古兽的名字，由此可见太攀石蛙必是在外界早已绝迹。
其毒能不能毒死大罗金仙犹未可知，但毒死一个相当于大乘修为的九阶妖族显然不在话下，可见其酷烈，所以还是别去招惹为好。
这地下的通道虽然数目众多又交错复杂，不过还迷不住柳清欢，没多久他就看到通道那头透出亮光，出口找到了。
柳清欢放出神识：外面是一片林子，林中草木疯长，藤蔓四溢，如同很多年无人踏足的深山野林一样，茂盛得根本无处下脚。
一股极为清幽的香气若有若无地传来，就见一块半丈高的大石上，一株灵草禀天地之纯精，尽情伸展着纤细的枝条，又有两点红珠缀在枝叶间，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一棵草竟能生得如此风姿绰约，引人遐想！
柳清欢不由暗赞一声：而且看年份，这株灵草应该已在此生长了许多年，其根须深深扎进它身下的大石中，将石头都扎裂了。
不过……
他目光一转，眼中快速闪过一丝冷意，转瞬便隐没在眉宇之间：至少可以确定，这处出口处并无那传说中的太攀石蛙。
他脚下不易察觉地微微一顿，又陡然加快，脸上带着欣喜之色，冲出了幽暗的通道，飞向那株灵草。
却听锵锵几声锐鸣，下一瞬他便被重重光华笼罩，其中有一道数米长的刀芒，明显是要致人死地般狠狠劈下！
“轰！”林中仿佛卷起了强劲的飓风，周遭的树木纷纷摧折，破碎的草叶漫天飞舞，那道刀芒落下，将地面劈出一条深达数丈的深痕。
“不对！”有人大叫道：“都停手，快，那人不见了！”
“什……”另一边也有人现出身，然而他的话才刚出口一句，便发现自己喉间多了一把剔透如冰锋的剑。
一个清冷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耳语般低声问道：“你们是专门等在这里伏击我的吗？”
那人骇然色变，头颅猛地朝后砸去，双手也成爪一把抓住抵在喉间的剑，一边大叫道：“他在这里，快来救我……”
然而他的话依然没来得及说完，只觉脑袋骤然剧痛，一根翠绿的竹枝从其眉心贯穿而过，却没带出半点血迹！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杀伐
神识凝成的竹枝泛着一层朦朦胧胧的青光，如利刃一般刺入那妖修的脑袋，在其识海中翻天覆地一般大肆搅弄。
神魂被切割的剧痛，让妖修忍不住惨叫出声，发狂地拼命挣扎起来，全身轰然腾起火红色的烈焰。
那烈焰温度极高，四周草木顿时枯萎大半，连空间都随着微微扭曲，发出滋滋炸裂声响。
柳清欢心念一动，按住对方头顶的手顿时覆上一层苍青色火光，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层火光便迅速漫延开去，所过之处竟将对方身上的烈焰吞噬了一般。
“啊啊啊！”妖修的痛叫声更加惨烈，这一次是连同皮肉带神魂一起灼痛，柳清欢一放开手，他便捂着往外狂喷鲜血的脖子，满地打起滚来。
柳清欢放手时，顺手给了对方一剑：既然要杀，那就杀个彻底，不留一丝余地！
“嚯嚯嚯~”妖修连惨叫都已发不出，却还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然而净世莲火若能那么容易扑灭，当年破碎魔都也不会毁于一旦了。
刚出现的两人不禁停下脚步，目中都闪过骇异之色。
柳清欢眼中却无波无澜，提着剑站在一旁，抬起头来。
来人一个身着紫红绛袍，一张脸瘦窄得有些怪异，站住就不动了。另一人满头蓝发，却是直奔到地上那人不远想要救人，被窜起的净世莲火一燎，也不敢上前了。
“火嶚、火嶚！”蓝发妖修焦急地呼喊了两声，一转头对柳清欢怒吼道：“收了你的火，不然我杀了你！”
柳清欢无动于衷地往前走了一步，身上的净世莲火腾得更高，气势惊人至极！
“等、等等！”却听身着紫红绛袍的妖修大喊道，对方眼珠子直转，一边往后退一边道：“何、何至于此，都是误会、误会啊……”
“误会？”柳清欢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那人心中却忽地一颤，猛然想起有关于眼前这人的传言。
据说这位跟着紫海仙翁来到神墟大陆的人修，曾经将避水金晶兽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还被其活捉了去。
他之前对这则传言是嗤之以鼻的，但如今才刚一动手，对方斩杀同阶果真如砍瓜切菜一般不费吹灰之力，其手段之果断、狠绝，让他胆寒之余，却不得不信传言了！
先前的打算，怕是要泡汤了……
他们三人进入元始汤池不久，便在这片园子里相遇，因为之前有些交情，考虑到汤池内情况不明又危机四伏，他就和另外两人达成了临时合作的协议。
埋伏在地道出口处，是准备劫杀其他落单之人，好巧不巧却撞到了正好从此处出来的柳清欢。
看到独自一人出来的人修，他们三人立刻兴奋起来，好一番摩拳擦掌：哼！在外面没有机会找这个嚣张的人修麻烦，如今进了汤池，紫海仙翁又不在侧，正是杀了对方的好时机！
然而，令他们没想到的是，柳清欢灵识强大无匹，又因为修练了正立无影，普通的隐匿之术在他眼里完全无效。而这三人又没有那株仙葫芦藤装死的本事，自然一开始就露了形迹。
如今一人即死，一人已生了退却之心，柳清欢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妖族果然极会审时度势。
“哈、哈哈！”果然，只听那瘦削妖修干笑两声：“这个，我其实只是路过而已，他……”他看了眼地上气息越来越弱的火人：“我不认识他，对，我不认识他！哈哈哈不好意思，打扰到了道友，我马上走，马上！”
柳清欢目光微沉地看他往后退，没有阻拦也没有说话。
那人刚松了口气，没想到他的同伴却突然转头怒吼道：“巽风，你敢见死不救！”
叫巽风的妖族撇了撇嘴，不为所动地道：“月謽，咱们进汤池主要目的是为本源真髓，我与你们联手也只是暂时的，如今事已至此……”
他往地上看了一眼，又道：“更何况，火嶚现在都已经死了，还是算了吧！”
地上那人虽还未烧成灰，却已渐渐不动，露出了其妖族真身，一只浑身火红色皮毛的狼兽。
“你我二人，难道还杀不了他？！”月謽站起身，右手中出现一根一人多高的木杖，瞪着柳清欢恨声道：“火嶚死在他手中，不可能就这样算了！帮我，矅月星晶就是你的！”
“这……”巽风停下脚步。
柳清欢暗叹口气，看来这人与地上那只狼很可能是同族，才会如此不肯罢休，如今又以利相诱同伴，这架恐怕还是要打。
他手中的灭虚剑浮起剑芒，果见上一刻还在犹豫不决的巽风，下一瞬身形便骤然消失，两道雪色刀芒如黑夜中划过天际的雷霆，劈落而下！
至于那叫月謽的妖族，在第一时间已遁至远处，手握木杖正在吟唱，原本清朗的白日晴空忽然闪出群星点点，星辉尽落其掌心之中。
柳清欢无暇理会那人，因为他刚抬起灭虚剑，就听得一片刀剑相击之音，短短几息之间已承接巽风五六次劈斩，一次快似一次，且每一次的力量和威势都在翻倍加重！
柳清欢心中一凛：快！此妖速度快到极致，他竟连对方的身形都捕捉不到！
前一道刀芒未逝，后一道刀光已芒，大片耀眼的白光翻涌闪现，翻搅得空中如怒海生波，层层叠叠，又似巨龙咆哮，其威不可挡！
挡不了？
柳清欢抬起头，左手迅速染上灿金之色，连指甲都仿佛变成了金片。一抬手，便朝空中抓去！
一声嗤笑从空中传来：“第一次有人敢以手接我的怒空卷，不自量力！”
那片刀芒已然落向柳清欢头顶，只需轻轻一滑，柳清欢便要被片成丝丝肉糜，因此忽然响起的咔嚓咔嚓脆响，让人不由得为之一愣。
只见柳清欢五指快速张合，片片刀芒便在他手中被捏碎，即使有遗漏的，斩在他宛若金铁铸成的手臂上时，也只是划出一道道细痕。
“怎么可能！”空中，巽风现出身形，满脸惊色，而他的双手此时已化作两把青绿色的长镰。
第一千四百章 通天螳
巽风，真身是一只九阶中期的通天螳，不仅速度在世间所有妖兽中乃佼佼者，还因为通天螳比寻常螳兽体型大得多，力量也十分不俗。
可惜，他遇到了修了万劫不朽功法的柳清欢。
见柳清欢近乎毫发无伤的从漫天刀芒之中走出，巽风的脸色顿时阴沉至极，朝身后大吼道：“月謽，你还在等什么！”
柳清欢目光一转，朝之前退开的那位妖族看去，对方在经过漫长的吟唱后，手中木杖顶端银芒迸溅，一个如同满月的圆球已凝聚成形。
这是要发什么**术吗？不对，法力波动似乎不太对劲……
霎时间，只见一道银光从那人木杖中飞出，只眨眼间便落到了近处的巽风身上！
“嗷~！”通天螳昂首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全身各处迅速覆盖上黑甲，气势开始极速攀升。
“祝祷术！”柳清欢心下大异，立刻后撤，然而还是慢了，两道狠厉的刀芒在空中交叉而过！
“锵！”隔着冰晶般的剑光，柳清欢与巽风冷漠而视，灭虚剑也与对方两把长镰相抵在一起。
如果说之前这两把长镰还只是轻薄的刀片，现在已变成厚重宽阔的大刀，而对方的力量也飞跃般提高了至少几个等阶，竟将他逼得倒退了好几步。
“没想到吧！”巽风邪笑道：“月謽的星祈大术，可大幅提升祝祷之人的战力，比很多丹药都要好用，感觉还不错吧？”
“的确不错！”柳清欢道，一直没收回的净世莲火呼的腾起，顺着相交的灭虚剑就朝对方身上漫去！
火嶚的死前惨状犹在眼前，巽风哪敢招惹上那苍青色火焰，立刻一收长镰，身形乍然消失，又在下一瞬电光石火般攻来。
这是一场力量与速度的双重较量，柳清欢力量占优，速度却远远及不上对方，他挥出一剑，通天螳能连劈三四刀，真比吃了巨龙百战丹还要威猛。
一时间，柳清欢被对方陷在漫天交错的刀光剑影中不得动弹，自然也脱不开身去解决那只狼族，而那人正不断挥舞着木杖，给通天螳加持祝祷术。
柳清欢感到有些棘手，他不是没有同时与两个敌人交手过，但没有哪一次如同这般，对面两人的联手会将彼此的战力提升得如此显著又难缠。
通天螳的速度本来就已够快了，对方却能让他更快，简直烦不胜烦。
祝祷之术是一种极为冷僻的法门，不是想修练就能修练的，大多需要特殊的体质配合。那叫月謽的家伙应该也是一只天矅贪狼，但他从未听说过贪狼一族可以修行祝祷之术，那么就可能只是月謽是异类。
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得尽快解决掉月謽才行。
心思电转间，刀芒再次袭来，却听咔嚓一声，手中灭虚剑在承接过太多次攻击后，突然碎裂成片片冰晶。
柳清欢的脸顿时黑了，灭虚剑跟随了他许多年，虽然近些年使用次数渐少，但也是很得他心的一件法器，没想到竟在此刻被毁！
“哈哈哈你的剑断了！”通天螳嚣张地大笑出声，身形出现在上空，挥舞着长镰纵身劈下！
“不好意思啊，这下你得用手接我的刀了！”
柳清欢抬起头，眉眼锋利，语气却极淡地道：“真是浪费时间啊……”
面对即将落在身上的刀芒，他不挪不动，仿佛真准备直接以肉身抗。
巽风不由大怒：这人修是不是看不起他？！心中又不由得升起一股怪异之感，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很快他便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就在刀芒临身那一瞬，柳清欢的身形突然如幻影般越来越淡，直接穿过那长长的足镰，来到他面前。
“赫！”巽风一惊，足镰划出无数道残影，却只听呼啸声连成片，刀光尽数落了个空。
见伤不到对方，巽风惊怒更盛，急忙想要发挥速度的优势闪现遁走。
这时，一道银光从后方飞来，落在他身上。
巽风脚下一顿，不禁犹豫，而他身体表面的黑甲突地又凝厚了几分，连面部都被一层银光覆住。
星祈大术最强的一道防护大术，能让他防御力大增……
巽风脸色变得狰狞，足镰的锋利锯齿上泛起幽蓝的隐晦的光！
柳清欢此时就站在他身侧，身形淡得几乎看不见，带着一丝惋惜之色地叹道：“你该立刻逃的。”
又打量着他的足镰道：“爪子不错，我的剑既被你毁了，你这对爪子正好可以用作赔偿……”
“去死！”巽风猛地提起足镰，就发现右臂如被铁钳钳住一般，变得无法动弹。而柳清欢身形突然凝实，抓着他的臂膀一掰！
猛烈如烈阳的金光轰然爆开，难以想象的巨力袭来，巽风“啊”的一声惨嚎，右镰竟被柳清欢生生折断！
“祝祷术？呵呵！”柳清欢目光冰冷，抬起接住挥来的左镰，又是狠狠一掰，神色间却仿佛这一切很是索然无味一般。
“可惜了，即使加了祝祷术，你的肉身似乎也无法与魔神化身相提并论，可惜！”
通天螳不知道，在他放弃立刻遁走，选择跟他力拼开始，实际上已经注定了此刻的败局。失去速度优势的通天螳，在如今的柳清欢面前不值一提。
而他如果选择遁走，柳清欢未必能追上，他就会先去找那个狼族，两个中必然要先死一个。
“魔神化身！你、你……”通天螳此时看柳清欢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怪物，忽然想起眼前这人的名号：“青霖？青霖！人界的道魁，你是人界那个道魁！”
“道魁的声名都传到神墟大陆了？”柳清欢疑惑，手下却没停，三两下将对方另一只足镰也折断，随手丢在一旁。
“不，不要杀我，求求你！”通天螳绝望地大喊，想要变回真身逃遁，然而对方抓着他的手却纹丝不动，下一刻就一掌拍到他头顶！
远处，月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无法理解巽风怎么突然间便落败，直到看到巽风身死，才猛地回过神，张惶想要逃走……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月謽
月謽转过身欲逃，却见前一刻还在远处的柳清欢，转瞬间已出现在正前方。
火嶚与巽风相继被杀，让月謽终于认清了这个人修的实力有多强大：怎么会有人杀同阶犹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更何况，巽风的修为还比这人高！
而他精于星祈之术，斗法却很稀松平常，很多时候身边都会有同族保护，如今可如何是好？！
眼看着对方抬起手，强烈的法力波动铺天盖地般袭来，月謽慌乱地给自己加了一道光茧，大喊道：“不要杀我，我知道汤池在哪里！”
时间仿佛静止，因为即将可能来临的死亡，他忍不住颤栗不止，半晌，才听到对面一个冷淡的声音道：“在哪里？”
月謽睁开因恐惧而闭上的眼，就见一把银黑色的枪就近在咫尺，枪尖森冷的杀意宛若吐着信子的毒蛇，在他身周盘旋。
他吓得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却不敢大意，语速极快地说道：“我们天矅贪狼族虽不是什么大族，但也在神墟大陆上传承已久，因此元始汤池以前出现时，族中也一直留存着一些相关信息……你保证不杀我，我就将这些都告诉你！”
闷热而又潮湿的风掠过树梢，将他惶急的声音吹得支离破碎，然而对面站着的人神色却极为平静，目光落在他身上，好一会儿才语气不明地“哦”了一声，仿佛并不感兴趣。
月謽见此，心下不由得更加慌乱：“这座神殿一共有三层，咱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实际上只是神殿的地面部分，真正的神殿实际上是在地下，而能产生本源真髓的元始汤池就在最下面那一层。”
他觑了觑柳清欢的神色，继续道：“那汤池被设下了很多禁制，外围还有很多前辈大能留下的陷阱，一旦步入其中，便是九死一生。只要你不杀我，我可以为你带路，尽量避开那些可怕的陷阱！”
柳清欢眉头皱了皱，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月謽，仿佛在思索他的话是否可信。
月謽见说到这份上了，对方还是不给个明确答复，心下大恨之余，干脆脖子一梗：“你若还不信，那就杀了我！”
柳清欢挑了下眉：“好啊！”说着，就提起弑仙枪……
“不不不，别杀我！”月謽立刻大喊，哭丧着脸心道：这人怎能如此油盐不进啊！
他知道自己再不说点干货，对方恐怕不会再给他机会说话，这条命怕是真的要交待了。
“神殿的第一层入口在园子西边，一个水塘旁的假山处！”
“水塘？”柳清欢终于开口。
见那枪尖略略偏移了几分，月謽心下微松，又赶忙说道：“是的，那里被一群太攀石蛙占据着，太攀石蛙有奇毒，且性情极为凶暴，我们之前就是知道那群石蛙的存在才没立刻过去，打算先来这边碰碰运气……”
结果碰到了柳清欢，月謽有苦说不出，接着道：“……准备等其他传送到神殿上层的人，把石蛙打破了再过去……”
柳清欢想到之前那个被毒死的九阶妖族，本打算避开不去招惹太攀石蛙，好像还得再绕回去了。
撇了眼地上那外强中干的妖族，他缓缓收回弑仙枪，道：“你之前不还因我杀了你同族而愤懑不已吗，我如何判断你说的是真的，还是找借口拖延时间？”
“绝对是真的！”月謽急道：“我可以对天道起誓！”
“可以，那你起吧。”
月謽不敢犹豫，举起手：“本人天矅贪狼族月謽，保证将族中有关元始汤池的一切信息都如实告予……”
柳清欢：“青霖。”
“告予青霖道友，绝不隐瞒，绝不欺骗，天道见证！”
月謽起完誓，才小心翼翼地道：“那你可以不杀我了吧？”
“那就要看你之后如何表现了。”柳清欢道，看了看四周，发现之前那株兰草所在的大石，已在他与通天螳战斗时碎裂，不由有点可惜。
月謽从地上爬起来，他已经无力反抗，这个人修不仅实力强大，还心思深沉，他现在只求能暂时保住性命就行。
“青、青霖道友，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柳清欢走回通天螳身死之处，看了看，将两只足镰和尸身都收了。
这可是九阶妖兽，身上连毛发都是灵材，不收才是浪费。就是可惜另外一只天矅贪狼，被净世莲火烧成了一堆灰烬。
“带路。”柳清欢道：“我们现在就前往太攀石蛙所在的水塘。”
“那些石蛙……”月謽犹豫，见柳清欢似不在意，心想最好这人修不知太攀石蛙的来历，叫他也尝尝厉害，被毒死才好呢！
“是，我马上带路！这里离那边其实不远，绕过这片假殿就可以看到那个大塘了。”
柳清欢往前看去，这地上原先应该是处园林，还残留着一些人为雕饰的痕迹，只不过与今时今日修仙界讲究的精巧华美不同，远古时期明显更青睐粗犷壮丽。
而汤池释放出的灵气在短时间内催生出很多草木，以至前方连路都看不到见了，又有不少参天大树，一看树龄就不短，应该是原先长在这里的。
可惜他得赶去汤池，不然或许还能在这里找到些珍稀的灵药。
“走吧，路上正好兑现你的誓言。”
“是！”月謽道，眼珠子转了转：“入口你已经知道了，下去后就是神殿第一层，据说以前是用来祭祀的，远古各妖族在里面建了祭坛，如果能进去，运气好的话还能获得传承。因此我们进神殿，也不单单为了元始汤池而来。”
柳清欢抬了抬眼，问道：“怎么，你们天矅狼族在里面也有祭坛？”
月謽干笑道：“那倒没有，我们族在远古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族，哪里可能在神殿里建祭坛。那都是一些大妖族才有资格建的，比如龙族、凤族、九尾妖狐……哦对了，有章氏能一直被称为大族，就是因为他家在神殿里有祭坛。”
他看了看柳清欢：“青霖道友不想获得传承吗，虽然你是人族，但只要融合一下血脉，也是能得到大妖传承的！”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太攀石蛙
柳清欢神色不明地听着月謽絮絮叨叨的，罗列了一通融合妖族血脉有多大好处，大妖传承又是多么强大，并表示只要柳清欢想，他可以尽全力帮忙寻找合适的传承。
“你似乎很希望我融合妖族血脉。”柳清欢道：“为什么？”
月謽表情僵了一下，笑道：“道友进神殿不就是为了更强大吗，而且你若融合了妖族血脉，就也算是我们妖族中人了，以后在神墟大陆就不会再遭遇任何阻碍，还会受到更多礼遇。”
他越说，语气越笃定：“而且，道友乃人间界的道魁，身份尊贵，实力又这般强大，如果能加入妖族，不仅对整个妖族来说是一大幸事，也会让人、妖两族的关系更加融洽！”
“听上去好处的确不少。”柳清欢不闲不淡地道：“不过人、妖两族若需要我以这种方式才能关系融洽，也未免太……咳，看得起我了。”
就好比凡人国度，总妄想以和亲之名取得双方和平，这种和平怕也维持不了多久。
柳清欢还没沦落到要去当那个和亲的“女子”，对自己如今的实力和修为进境也还算满意，因此对融合他族血脉也没有多少兴趣。
而月謽如此热情的想要促成此事，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的动机，对那所谓的大妖传承也多了一丝警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毕竟月謽发下的天道誓里，没限定对方不能存害他之心。
当然，柳清欢也懒得去计较对方的小心思，他只是想了解一下这座神殿的真实情况，而相关信息只有神墟大陆本地妖族才知晓。
“闲话且慢。”柳清欢直接问道：“神殿第一层通往第二层的入口在何处？”
“在、在……”月謽想了想：“据说是在一座地牢内。”
“地牢？”
“嗯，我族记载里是这么写的，至于是什么样的地牢，我也不清楚了。”
“那第二层里有什么，到第三层的入口在哪儿，元始汤池在第三层何处？”
一连串问话，让月謽无法再东拉西扯，只能老实作答。
随着他的叙述，一座远古神殿的轮廓渐渐浮现在柳清欢脑海中：为了保护元始汤池，远古大能在此建立起地下三层神殿，第一层为各妖族祭祀之所，第二层为缄默之境，第三层就是元始汤池所在的地方。
所谓缄默之境，月謽也说不清到底是怎样一个地方，其族中所载只是说进入其中后便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不然就会遭遇不测，很可能再也走不出来。
“我们进入神殿，只会被传送到地面或者第一层，想要找到元始汤池，必须通过第二层的缄默之境。”月謽脸上隐约浮现出一丝恐惧：“所以很多人会止步在第一层，宁愿不去争本源真髓，也不想丢了性命。”
“有妖圣在，一般人想争也争不到吧。”柳清欢一针见血地道。
“谁说不是呢！”月謽叹气，又道：“不过听说第三层不只有元始汤池，里面还有很多灵药仙草，还是很值得冒险一去的。”
他忖度了下柳清欢的脸色，正打算说点什么，就见对方突然停下脚步，转头望向远处。
“看来有人比我们先一步到了入口处。”柳清欢道。
月謽放出神识，又仔细聆听，才隐约感觉到有细微的灵力波动从远处传来。
他心中暗自一喜，有其他妖族在的话，他或许能找到机会从这人修手中逃出去？
不过这个想法他却不敢流露出半分，面上反倒更加恭顺几分：“那我们快过去看看吧，说不定那些人已将石蛙解决了，咱们就能直接进入神殿第一层了！”
柳清欢没说什么，抬手给两人加上一层隐匿术，便无声无息地朝那边掠去。
绕过一片山，远远便看到一个生满了水草的大塘，塘边堆满怪异嶙峋的石头，其中一些跟活了一样到处乱跳，呱呱呱的蛙叫声就是从其中传来。
“太攀石蛙原来长这个样！”月謽低声道：“好丑……”
那些太攀石蛙长得真如一块石头般，身体表面坑坑洼洼，还生长着水草青苔等物，趴着不动的话能与周围岩石完全融为一体，若是不慎落入其狩猎范围，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柳清欢扫了一眼，发现在场的妖族倒是不少，总有七八个，石蛙的数量看不分明，因为到处都是怪石，不过数量似乎不比妖族少。
“看情形，他们似乎是想将蛙群从入口处引开，但……”柳清欢不由摇头：“这些石蛙灵智不低，又死守着入口不离开，事情恐怕不会太顺利。”
只见一个头上生着两只尖角的妖族正挥洒着火焰，想要将一只太攀石蛙赶开，却见那石蛙一张嘴，喷吐出一大股腥浓的黑绿水液，“噗”的一下就将那人的火灭了。
另一边，另一个妖族操纵着轮状法器，朝蛙群飞旋而出，却只听当当当一片锐响，火星四溅中，也没伤着石蛙一点皮毛。
而妖修们都不敢太靠近蛙群，因为知道蛙毒厉害，只敢远攻，还要小心时不时从某处弹射而出的蛙舌。
月謽身形微僵：“太攀石蛙竟如此难对付，那咱、咱们……啊有人过来了！”
却是有一妖族被石蛙追，只能拔足狂奔，方向正好是他们这边。
“呱！”如擂鼓般的蛙鸣响彻云霄，蹦起来足有半天高，半透明的长舌如无影之箭般划过天空，速度奇快，砸在地面上一砸一个大坑！
“怎、怎么办？”月謽紧张地道：“我们是不是先逃离这里，免得被发现？”
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却见柳清欢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也没动。
这时，那边正好传来一声惨叫，却是那位被追的妖族终于被长舌卷住，落入了蛙口。
月謽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不再犹豫，身形猛地窜出，飞遁而逃！
“呱！”那只太攀石蛙的注意力被突然从眼前闪过的人吸引住，方向一转，就朝那边蹦跳而去。
至始至终，柳清欢都只是默然看着，就连石蛙从头顶上跳过，也没有任何动作。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我给你做灵兽
不管是普通的田间青蛙，还是神通广大如太攀石蛙，都免不了一个习性，那就是它们的眼睛更能捕捉到动着的东西。
月謽未必不知道这一点，但显然在他看来，比起被太攀石蛙追，落在柳清欢手中更难以接受。
不过他真的逃得掉吗？
柳清欢神色冷漠，任由太攀石蛙从自己头顶跳过，追向飞遁而去的月謽。
“呱呱呱！”不久前刚吞下一人的石蛙很是兴奋，肥壮而又庞大的身躯看似笨拙，其实十分灵活，每次蹦起、落下，都砸得草木摧折，地面砰然震动，没几下就追着月謽跳远了。
而另一边，湖边的战斗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七八个妖族围着石山，烈焰冰霜暴风刃轮番落下，各种形状独特的法器在空中飞舞，然而那些太攀石蛙皮糙肉厚，又数量众多，所以几轮攻击下来，妖修一方也没讨到多少便宜。
要不是大多数石蛙都死守着入口不肯离得太远，妖修们可能早就只能溃散而逃，如今尚且还能在外围放放法术，寄希望于能分割开蛙群，逐一击破。
两方打得激烈，但其实柳清欢若想，现在就可以使用正立无影隐匿起身形，绕过战场进入神殿地下入口。
不过……
柳清欢望着那些长得又肥又壮、奇丑无比的石蛙，这种古兽大概也只能在这座神殿里还能看到了吧。
而它们的毒，竟连大乘修士都无法抵御，这让他产生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错过这次，就可能永远不再有得到蛙毒的机会……
想到这里，柳清欢打量太攀石蛙的目光也跟着变了，不过那边打得热闹，他过去怕是插不进手，也不适宜在这时出现在众妖修面前。
回过头，他再次看向月謽逃走的方向，很快便悄然离开了原地。
……
月謽感到后悔了，他以为他可以轻松甩掉追来的太攀石蛙的，却没料到对方蹦跳得又高又快，其速度竟是一点不输给他的遁术。
他也不是没试过与对方正面交手，但这只太攀石蛙竟是极为厉害，不仅身形比其他石蛙大上一圈，一条长舌更是如臂使指，每次袭来都能轻松打掉他的攻击。
身后传来重重的落地声，那家伙又追上来了，随之响起的还有刺耳的尖啸声，就见一根满是黏液的舌头弹射而来，将大片树木扫断，朝着他一卷！
月謽猛地朝旁一扑，躲到大石之后，就听“砰”的一声巨响，头顶的石块顷刻间被那舌头砸得四分五裂。
“呼~呼~”月謽的喘息渐渐粗重，一挥木杖，身周猛地爆发出璀璨的银芒，而下一刻，蛙舌再次袭来。
“砰！”刚刚升起的防护罩应声而破，月謽顾不得胸臆间猛窜起的剧痛，就地一滚，身形飞速变化，转眼间就化作一只披着青色毛发的贪狼，强健的四肢在地上一撑，如闪电般飞窜而出。
其实被那个人修辖制也没那么糟，至少他还能用消息或其他东西，换得对方暂时不杀他的承诺。而太攀石蛙虽然灵智不低，眼里却只有杀戮，连求饶的机会都不可能给他！
即使他专捡树林钻，借助密集的草木让对方速度受限，那家伙仍然不依不饶地穷追不舍。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丛林中荆棘和藤蔓疯狂生长，贪狼劲瘦流畅的兽身却能不受阻碍的在其中快速穿梭。
身后似乎许久没有动静了，月謽扭头张望，只见草叶摇动，林森雾重。
哗哗的流水声从左侧方传来，那是一条小河，河面不宽，大半掩盖在茂密的枝蔓之下。
他终于把太攀石蛙甩掉了？！
月謽心下一松，还没来得及高兴，就与草木中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上！
那只太攀石蛙此时就趴在河边一块大青石上，仿佛已在那儿等到许久，看到他，竟咧开了宽大的嘴，露出一个瘆人的微笑。
“鼓呱！”
……
柳清欢赶到时，林中大半树木折的折，倒的倒，十分凄惨。
令他意外的是，月謽竟然还没丧生于蛙口，不过处境也十分堪忧就是了。
只见他的那根木杖牢牢插在石中，身上包裹着厚厚的光茧，而光茧之外还有一层肥厚的舌头。
太攀石蛙舌上的黏液似乎也带了毒，于是只听得嗞嗞声响不断响起，如同雪融一般，光茧迅速被腐蚀掉一层又一层。
凄厉的惨叫声在林中回荡，有灼亮的银光不断从太攀石蛙的舌间爆出，却也越来越弱。
柳清欢的到来，让月謽如同看到了救星：“青霖道友，救命！”
太攀石蛙圆鼓鼓的眼珠朝上一翻，也看到了不远处树枝间的柳清欢，不由鼓起双腮，发出威胁的咕呱声。
柳清欢没理它，不紧不慢地道：“救你？”
月謽拼命抵御着蛙舌拉扯的巨力，一边慌乱大喊：“我还有很多有关元始汤池的事没有跟你说完，只要你救我，我全部都告诉你！”
“哦。”柳清欢淡淡道：“不用了，你我的交易在你逃走的那一刻就结束，后面的路我可以自己去探索。”
月謽之前虽然一直在拖延时间，但关键信息差不多都已吐了出来，他已经不需要他。
“不不不！”月謽惨叫，眼看着木杖被生生拔起，身上的光茧也越来越薄。
“啊啊啊还有很多事你不知道，我这里还有很多重要的消息，对，其他妖族的隐密，四大妖圣的弱点，还、还有，我还能帮你获得真正的大妖传承，我给你做灵兽，求你救救我……”
走头无路之际，月謽已经什么都不管了，只要能求得柳清欢出手，只要不命丧蛙口！
而柳清欢心中一动：一只会祝祷术的灵兽?
虽然这只灵兽可能不太听话，不过，不听话打一顿就是了!
此时，他也没多少犹豫的时间，因为再不出手，月謽的光茧一破，若沾上蛙毒，那神仙也救不回他。
柳清欢取出千秋轮回笔，一直收敛得滴水不漏的气势，便如洪潮一般汹涌而出：“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古兽之战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听到这句话，月謽顿时有一种悲喜交加之感，虽然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打动了柳清欢，但对方终于愿意出手相救，他是不是不用死了？
只见那人修气势全开，从树上飞跃而下，月謽感觉身上拉扯的力道顿轻，那紧紧缠着他的蛙舌也放开了！
“呱呱！”太攀石蛙瞪着一双大眼，对半路突然杀出来的人修极为恼怒，一个大跳，轰然落地，舌头朝前方横扫而去！
沿途的树木纷纷折断，包括一棵三人合抱的参天大树，只听咔嚓一声，树干中段出现深深的豁口，上面沾满了淡绿的黏液。
柳清欢还未落地，腥风已扑面而来，那半透明的蛙舌就像一堵厚重的墙，重重地倾压而下！
“来得好！”柳清欢不退反进，手中长枪爆发出骇人的煞雾，枪尖刺破空气，啸鸣声乍然响起。
就算太攀石蛙的舌坚韧如铁，在弑仙枪下也只有被刺穿的份儿，因此只听“噗”的一声，枪尖已扎进蛙舌中，半透明的筋肉被切开！
空气突然安静，太攀石蛙仿佛惊呆了般滞住，下一瞬，尖锐至极的疼痛从舌尖处传来，它双目朝上一翻！
舌头被咬破有多痛，试过的人都知道，只听浑然不似蛙鸣的尖叫声，从太攀石蛙口中冲出。
“叽叽叽~！”它想要收回因为剧痛而狂颤不止的舌头，却见柳清欢却握着弑仙枪，朝下狠狠一贯！
“砰！”那根大舌被贯向地面，发出砰然大响，然后被牢牢钉在了一块大青石上，鲜红的血水喷涌而出！
瞬息之间，战势急变，而目睹了全过程的月謽惊得都忘记逃了，他嘴巴大张，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他他竟然直接上了！啊啊啊啊完了，他要被毒死了！
要知道，他们之所以拿太攀石蛙没什么办法，全因此蛙几乎全身带毒，皮肤、血液、黏液，都含有极其恐怖的蛙毒。就连生得像岩石一样的背脊，碰到也可能中毒。
因此他们动手时总是顾忌重重，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远攻。
月謽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溅起的蛙血飞向离得很近的柳清欢……
他感到一阵恐慌与绝望，还忍不住愤怒：那个人修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太攀石蛙的毒有多毒吗！明明说好要救他，自己先死是怎么回事！
他不想死啊啊啊！对，趁着太攀石蛙对付对方的时候，他现在马上就逃！
月謽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手中木杖开始聚起银光，神情忽地又一怔。
只见柳清欢身周浮起一层淡淡的苍青色火焰，飞溅的蛙血嗞嗞作响，却只在火焰表面溅起一朵朵青莲。而后，那人身形便越来越淡，消失不见。
下一瞬，对方出现在了他身侧，看着他的目光带着几许不满，道：“你的那个防护光茧呢？”
月謽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调动起剩余的法力，一边吟唱，一边挥舞木杖。
如月光流泻，层层银辉落在柳清欢身上，渐渐形成一个层次分明的光茧。
柳清欢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这光茧能在蛙舌卷缠之下，还坚持那么久，防御力十分不错，可有名字？”
“十二道月宫。”月謽道：“不过我现在法力不足，只能招出九道月宫了。”
说着，他看了柳清欢一眼，又小心翼翼地道：“道友，那石蛙的毒太过可怕，你还是别靠太近吧……”
“我省得。”柳清欢打断他，随手丢出一个丹瓶：“里面有颗回复法力的丹药，你吃了，等下有点眼力见，随时给我补上月宫。”
月謽只能接下，听得另一边传来痛苦而又怪异的嘶鸣声，心下不禁又一抖。
那太攀石蛙疯狂甩着大脑袋，终于掀飞了弑仙枪，解救出被钉住的舌头。只是舌头上多了一个大洞，汩汩往外冒血。
它的嘴几乎不能合上，痛得只想满地打滚。
柳清欢伸出手，弑仙枪划过天空，朝这边疾射而来。
月謽猛地后退一大步：那枪的枪身上还残留着太攀石蛙的血肉！
“好好呆着。”柳清欢看了他一眼，只留下一句话：“敢逃，就打断你的腿！”
“不、不敢了……”月謽唯唯诺诺地低下头，等他再抬起眼，对方已无所畏惧般，再次朝太攀石蛙杀去。
“呱！”受伤的太攀石蛙凶性大发，但因为舌头受伤，无法再将舌头当做武器甩来甩去，只能祭出最大的杀手锏。
只见它坚硬的背脊覆上了一层碧绿黏液，变得滑腻无比，庞然身躯高高跳起，几入云端，又如同一颗嶙峋的天外飞石，轰然砸落下来！
柳清欢身形一闪，躲过对方的撞击，转身便一掌拍出，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金色掌印。
石蛙被扇得方向一偏，砰砰砰，附近大片山石被它砸得粉碎，大量碎石滚落而下，将其身形淹没。
柳清欢神色一凛，突然失去了石蛙的踪迹，神识竟也捕捉不到。
目光在那些碎石中逡巡，一块石头动了动，弑仙枪骤然射出，将其击得粉碎。
“不是？”柳清欢心下一紧，下一瞬耳边响起呼啸声，他连忙一侧身，一道碧箭从侧后方飞来，“啪”的一声打在光茧上。
真正蛙毒的威力，远非普通黏液可比，只见凝厚的光茧闪烁了几下，便一层接着一层的，几乎没有停顿的碎裂开来！
柳清欢脸色一变，虽然从月謽方向飞来一道银光，却已是慢了，也未必能抵挡多久。
眼看光茧被迅疾腐蚀得只剩下最后两层，他指间一抬，净世莲火轰然而起，将那团蛙毒包裹住，身形则快速虚化，以正立无影飞遁而出。
看来这些日子与同阶的战斗中，胜利取得太过容易，让他的心态变得自大而不自知，于是即使知道蛙毒厉害，他也没怎么把太攀石蛙放在眼里。
但对方作为存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古兽，能将众妖族死死挡在神殿入口外，又岂是简单的！
“呱！”那只太攀石蛙从乱石堆里跳出，左右张望，见柳清欢再次出现在半空中，气愤又不无得意地又叫了两声。
柳清欢收起一开始的轻慢心态，神情变得郑重：“是我托大了，的确不能与你近身战斗……”
他指掌中露出一截金色的鞭子，刷的一甩！
第一千四百零五章 遵吾之令，奉之以忠诚，效之以性命
天罚鞭一出，风雷之声顿起，电光霹雳闪烁，随着柳清欢法力的汹涌而入，金色的鞭身一节节展开，一层大道符印缓缓浮出。
天地间，仿佛突然多了某种压迫感极强的气息，因果法则悄然运转，雷霆将出未出，等待天罚。
“混沌至宝！”月謽猛地捂住嘴，将惊呼吞回肚里，眼中却掩不住骇然之色。
他感到一些晕眩：混沌至宝下界难寻，然而那个人修手上却拥有一件！
不由得又暗自后怕，庆幸之前他服软得快，不然绝不可能逃脱那人修的魔掌。
幸而幸而！
天罚鞭此般声势，太攀石蛙两只鼓凸大眼自也看得分明，别看它长得憨丑，却活久成精，顿觉十分不妙。
而那人修身上也突然多了一丝让它惧怕的气势，太攀石蛙只犹豫了短短一瞬，便四足一蹬，高跳而起，却在空中方向一变，朝远处急逃。
却见空中划过一道蜿蜒的金色流光，宛若流星疾电一闪，眨眼间已追上了太攀石蛙。
“啪！”鞭尾落下，却仿佛虚幻的光影一般，划过石蛙坚如磐石的脊背，没留下任何痕迹。
然而那石蛙就像被猛地定住了身，雷光轰隆炸开，无数电芒在太攀石蛙周身急速窜动，电得它四肢僵直大张，如同一块真正的石头直直往下坠落。
然而雷霆震鸣再如何浩大，却也无法与无声的痛苦尖叫相比，那是来自神魂湮灭时震耳欲聋的惨嚎，是太攀石蛙留给这世间最后的不甘。
隔得老远，月謽都感到自身神魂一阵激荡，心脏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去，然后爆裂，炸成碎片。
他骇然转头看向柳清欢，就见对方目光清明深邃，脸色却变得青白透明，握着天罚鞭的手也在轻颤。
天罚鞭比混天镜品阶更高，只甩出一鞭，柳清欢一身法力被混沌至宝
疯狂抽吸，只几息间便尽去大半，若不是他强行中断，这会儿怕是已被抽成人干。
顾不得去看成果，柳清欢抖着手拿出丹瓶，吃下一颗回复法力的丹药后，青白的脸色才慢慢好了些。
一转头，就见月謽畏畏缩缩地靠过来，一副有话不敢说的模样。
柳清欢瞥他一眼，没理会，吩咐道：“去看看，那只石蛙死了没。”
太攀石蛙从空中砸到地面后，就没了动静，也不知是死是活。
月謽不敢不应，但又怕石蛙没死，所以走得更加畏缩，好一会儿才传话回来，声音中夹杂着掩饰不住地兴奋：“它死了，道友，石蛙死了！”
柳清欢歇了片刻，那种法力被急速抽空，全身经脉的剧痛终于消退，缓步走过去，就见一片乱草断枝之间，太攀石蛙肚皮朝天，舌头耷拉在一边，死得透透的。
它的外表看不到半点伤痕，然而神魂却被天罚鞭一鞭打散，只留下这一具空空的肉躯。
柳清欢却很满意，伸出手，将蛙尸完整收入纳戒。
旁边的月謽看得羡慕不已：一具太攀石蛙的尸身价值有多大，光是想想就让人眼红，特别是那能毒死大乘修士的蛙毒，价值难以估量。
“道友真是厉害，能如此轻而易举解决掉太攀石蛙，某钦佩之至，难以言表！”月謽道，眼中闪过贪婪之色：“入口那边还有许多石蛙，要不咱们再去抓几只吧？”
柳清欢停下动作，看向他：“不急，现在我还有件事要先做。”
“啊？”月謽疑惑。
“怎么，之前求我救你时说过的话，这么快忘了？可要我提醒一句？”
被柳清欢冷冷的目光注视，月謽忍不住有些心慌，强笑道：“哪能啊，我说到就会做到，要不我再发个道心誓？”
“记得就好。”柳清欢点头，朝他伸出手：“反正你都要成为我的灵兽了，有灵兽契约在，道心誓就不用了。现在把手伸出来，咱们把契结了。”
月謽神情一僵，一张脸迅速变得惨白，终于明白对方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出手救他。
但他、他说愿意做他的灵兽，只是被逼到绝境的胡言乱语啊！
“这、这……我一个九阶妖族，在神墟大陆又成名已久……”
“你想反悔？！”柳清欢目光陡然变得森寒。
月謽身体剧烈一抖，惊惶道：“不不不、不敢！”
“那就伸出手，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结完灵兽契约，我还要赶去地下神殿。”
月謽满心苦涩，又不敢反抗，只好委委屈屈伸出手。
两人的右手相握，柳清欢开始低念结契法咒，左手指在上空虚画，蕴含着天地法则的灵纹随之出现，如同丝线一般将两人的手缠住。
“天地日月，兽神为证。以吾之真名，以汝之魂魄，而今为契，誓曰：遵吾之令，奉之以忠诚，效之以性命。吾之所指，汝之所行，不得违逆……”
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灵兽，柳清欢自不会像和初一他们一样，与之结相互平等的灵兽契约。
相反，这个契约是单方面对灵兽极为严厉的主仆魂契，对方若敢有异心，柳清欢只需神念一动，他就会立刻遭受契约之力的反噬。
一个成年的九阶妖兽，如无强力契约约束，说不定转眼间就会叛逃。
而与之相对的，柳清欢却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月謽可敢有异议？在见识过柳清欢种种雷霆手段后，除非他想死，此刻就只能乖乖听话。
法契灵纹最终如烙印一般，钻入两人血肉之中，月謽只觉自己神魂仿佛被套上了一层枷锁，但很快，那种感觉也消弭无形。
他有些想恨，却又不敢恨，等到灵兽契约结成，整个人就如同蔫了的黄瓜，脸色十分灰败。
既已成为自己的灵兽，柳清欢收起厉色，不吝安慰道：“放心吧，我收过三只灵兽，作为主人我是极为宽容的，只要乖乖听话，绝不会打骂欺侮予你，还会提点你的修行，所以放宽心。”
月謽勉强一笑，不甚熟练地恭身行礼道：“是，多谢主人！”
柳清欢在纳戒中寻找，之前的灵兽袋在赤魔海被魔神化身毁坏，凤凰卵也在那次丢失，好在他还存有几只备用的灵兽袋，挑出一个最好的。
“你且先进袋中休整调息，接下来的事你帮不上什么忙。等我下到神殿第一层，再召你出来。”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地下神殿
虽然事出突然，早先也没预料，但能将一只九阶妖兽收服为自己的灵兽，柳清欢还是很高兴的。更何况，还如愿得到了太攀石蛙的毒。
再加上之前的仙葫芦藤的汁液，还没进入到真正的神殿里面，他此行收获已然不少。
将月謽收回灵兽袋，柳清欢找了个地方回复法力，才朝入口方向走去。
湖边怪石地带的战火还未平息，相反，又有好几个妖族寻觅过来，加入到这场战斗中。
为了能够进入地下神殿，妖族们也是铁了心要赶走太攀石蛙，奈何蛙群也不是好相与的，完全不惧妖族的进攻，反倒将妖族赶到了大湖另一面。
雷鸣般的蛙叫声震得湖水激荡，空中飞舞着一条条长舌和各色法术光芒，地上到处是碎石和坑洞。
在石滩深处，有两只太攀石蛙一动不动地趴伏在那里，它们体型肥壮，身上各处还长满了青苔和绿藻，静止时就如同两块真正的岩石，将身后的神殿入口堵得死死的，没留下一丝空隙。
不远处传来“扑通”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进了湖里，激起水花四溅。
两只太攀石蛙同时扭头，定定地望着那个方向，少顷，又听到“扑通”一声。
“呱呱呱！”左边的石蛙终于忍不住了，朝同伴叫了几声，同伴回了几声，它难耐地挪动着身体，半晌重又趴了回去。
柳清欢算是见识到太攀石蛙对于神殿入口有多严防死守了，不过也不是全无效果，那只太攀石蛙挪动中，总算露出了小半边入口。
有点空隙就行，柳清欢掐诀，进入正立无影的隐匿状态。
两只石蛙只觉一股微风拂面而来，带着战场特有的喧嚣气息和血腥味，远处妖修的大声疾喝传来，随后便是一声轰隆的炸响。
左边的石蛙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在同伴的喝斥下又重新趴回去，百无聊赖地翻了个身，身后的入口再次被堵住。
光线变得极为阴暗，滴水声从洞穴深处传来，到处都湿漉漉的，角落还有太攀石蛙的排泄物。
柳清欢无声无息地朝内飘去，过了最初那段腥臭的洞道，脚下出现一排向下的石阶。如此下行数十步，一株生长在石壁上的花吸引住他的目光。
周遭的黑暗让对方微微发着光的茎叶无比清晰，其宽大的叶片上生长着诡异的黑色条纹，就像一条条蛰伏不动的虫子，簇拥着中间那朵婴孩头颅大小的花。
花瓣微微闭合，时而嗑动一下，其内传来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柳清欢心下微动，仔细观察这生得极为险恶的拦路花，片刻后也不由叹服：想偷偷进入地下神殿果然不容易啊！
因为，这是一株极为罕见的鬼婴，通常生活在地底深处，一点动静就能让它发出凄厉的婴啼声，闹得所有人都不得安生。
鬼婴与另一种名叫血蓠的妖花长得极为相似，如果认错，叫鬼婴闹起来，那想偷摸干什么事都不成了。
柳清欢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地府某些地方会用这种鬼婴来守门，有一次他奉命去取东西，不小心惊动了一株鬼婴，那声音，简直能杀人。
而它现下出现在这里，显然是防止有人悄悄潜入地下神殿。
柳清欢庆幸自己还未解除正立无影的隐匿状态，不然这会儿鬼婴可能已经张开它的花瓣，露出一张神似婴孩的脸，把守在外面的太攀石蛙都叫进来。
他小心地绕开鬼婴伸展的枝叶，没有惊动它，继续往下走。
渐渐的，周围变得死寂一片，柳清欢只觉走在无尽的虚空之中，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
他突地停下脚步，想了想，打开灵兽袋。
月謽迫不及待地从袋中飞出，周遭纯粹的黑暗让他又立刻飞回柳清欢身边：“主、主人，这是哪里？”
“小点声。”柳清欢提醒道，虽然离那株鬼婴已经颇远，但还是小心为妙。
“我们已经进入地下，但走了许久，第一层依然不见踪影。你仔细回想一下你族中的记载，从太攀石蛙守护的入口到达神殿第一层，可有什么注意事项，或者中间有什么岔路？”
“没有……吧？”月謽不太确定地道，回想道：“记载只说要走一段很长的石阶，在某个拐角处找到刻有星纹的石壁……哦是不是这个？”
“应该是了。”柳清欢往上下两个方向张望，来路上他的确经过了几次石阶转向，但并未看到有刻着星纹的石壁。
“或许还在下面，走吧。”
没再让月謽回灵兽袋，两人继续往下走，又经过两处拐角，柳清欢终于在左侧墙壁上看到几道浅浅的星纹。
如果没有月謽的提醒，他可能会错过这点不同，只能徒劳在这条漫长的石阶继续走下去。
“你还是有点用的。”虽然也怕死得很。
柳清欢问道：“然后呢？”
“要用精血涂抹这块石头，然后把手放上去。”月謽道，觑了觑柳清欢的神色：“要不，我来？”
“不用。”柳清欢从墙上拿回手，手中多了一点黑屑，是不知道干涸了多久的血迹。
用灵力在手心割了一道，按上石壁，忽如其来的拉拽感猛地袭来，柳清欢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月謽的肩膀，便带着人卷进了突然出现的光涡之中。
下一瞬，他们离开了黑暗的地下通道，清新的草木气息随之传来。
“砰！”两人落地，柳清欢抬头一看，只见茫茫林海一望无际地天边到漫延，薄雾笼罩在起伏的山峦之间，有小兽追逐打闹着从山石后跑出。
这哪里是什么地下，明明是另一片天地！
月謽眼中也闪过惊讶之色：“神殿第一层原来是这副模样的！看，那座山上有个石台，莫不就是那些远古妖族的祭场？”
“去看看就知道了。”柳清欢脚下生起一团青云，却见月謽站着不动，露出犹豫神色。
“怎么？”
“我听说，远古妖族为了自家祭场不被外人打扰，都会设下各种厉害的机关，我们就这样去，会不会……”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星魂
“你想多了。”柳清欢见他一副怕得要死的模样，不禁有些无语：“能被你直接看到的祭场，已不知被多少人踏足过，所有防护措施必然早就失效了。”
说完，也懒得再管对方，径自朝那座山头飞去。
断裂的立柱，半塌的岩洞，石阶之间野草欣荣，祭台上爬满了花藤。
“这里像是已废弃许久。”柳清欢在草丛中找到一尊石雕，石雕碎裂成几块，勉强可辨认出体壮而蹄足，头颅却不知去向。
“你可认得出这是哪个妖族？”
月謽捡起一块石雕，半晌讶道：“这是兕兽啊！远古时山野中多虎兕熊犀，兕一族曾与虎族一般强盛，后来却慢慢没落，而今却已是断绝了血脉。”
他环顾四周，惋惜地一叹：“没想到，连祭场也已损毁，这一族传承算是彻底消失了。”
时光最是残酷，能教沧海桑田，能让星移斗转，再强大的族群也有消失的一日，兴衰更替非人力可阻挡。
柳清欢眺望远方，群山静默地沉在雾霭之中，他能感觉到这处天地中隐隐存在着的一股沉凝沧桑之意，仿佛一闭眼就能看到那个荒蛮血腥、却又生气蓬勃的远古时代。
即使他并非妖族，也不由自主肃然起来。
“你族典籍上，可记载了其他远古妖族的祭场在何处？”
月謽眼珠子转了转，却见柳清欢仿佛看透了一切，目光平静地望过来，心下不禁一颤，不敢再动小心思。
“有！”他将自己知道的合盘托出，又自嘲道：“不过既然连我族都知道了地点，恐怕那几家祭场也已如兕族一般，被人光顾了不知道多少次。”
柳清欢不置可否，只道：“你之前不断煽动我去找古妖传承，老实交待，想要获得别族传承，是不是有什么苛刻条件？”
“啊这、这个！”月謽尴尬地笑道：“怎么能说煽动呢，主人，我真的是诚心实意……”
见柳清欢神色微冷，他立即改口：“也不是非常苛刻，就是有些远古妖族会在传承中设下限制，非本族血脉会被诅咒，最后、最后变成一个神智全失的怪物……”
说到这儿，月謽扑通一下，一只膝盖就着了地：“主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骗你了！”
柳清欢垂着眼，看得他遍体生寒心生惧意，才淡淡道：“莫再有下次。”
“是是主人！”月謽连忙道，额头上的汗都不敢去抹。
柳清欢略一思忖，从袖中取出一颗墨玉珠看了看，眼中终于有了点喜色。
弥云似乎还停留在这一层？太好了！
“走！”他招呼一声，便朝玉珠指示的方向飞去。
月謽赶紧跟上，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主人，我们去哪儿，是去找神殿第二层入口吗？”
他算是看出来了，柳清欢对妖族的传承完全不感兴趣。
月謽心下不甘：好不容易进来了，就算不要传承，那些远古妖族祭坛里也可能藏有祭器或古器，放过岂不可惜？
但他不敢说，更不敢提建议，生怕又引起对方疑心。
“找人。”柳清欢丢出两个字，手握墨玉珠不断调整着方向：也不知弥云此时在干嘛，方位竟然变化个不停。
“找、找紫海仙翁吗？”
月謽心下一苦，只觉前途黯淡，以后怕是都逃脱不了人修之手了。
这时，就听前方传来轰隆巨响，随后一声厉啸，震得山摇地动！
柳清欢脸色变了变：“这是……鬼车的声音！弥云跟他打起来了？”
他骤然加速，远远就见一座特别高的山峰，而山峰之下有一条裂谷，各种声响便是从其中传出来的。
“我们要过去吗？”月謽满脸惧色。
“你害怕？”柳清欢放出神识，不甚专心地回道。
“怕！”月謽毫不掩饰自己的胆怯：“那可是妖圣散仙之间的争斗，若不慎卷入，他们挥挥手就能把我们灭了！”
“那你就先进灵兽袋里呆着。”柳清欢拿出灵兽袋，顿了一下又道：“你的祝祷术效果能持续多久，就你给通天螳加的提升实力那个，可有什么限制？”
“那一招叫星魂，最多只能持续一个时辰，且每次施展都需要耗费一颗星魂晶。”
“星魂晶？”
月謽取出一颗拳头大小的晶石，晶石内银光流动，别有乾坤。
“这是采星辰之魂凝聚而成的，每一颗星魂晶都需要一整颗星辰的魂力，炼制极难，我现在手上也只剩下三颗。”
他乖觉地拿出自己的木杖，将星魂晶镶嵌入杖顶的凹槽：“主人，要我现在给你加一道吗？”
柳清欢点头：“一个时辰……有点短，不过应该够了。不过你准备着，我可能随时会召唤你出来施展星魂。”
月謽还能怎么办？就算再心疼自己的星魂日，也只能照做。
很快，一股冰冷的、磅礴的力量涌入柳清欢体内，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身体马上就要被撑得爆裂，但随着月謽的咒吟，那股力量很快变得驯服，飞快窜入他的四肢百骸之中。
柳清欢握了握拳，感受到了与吞食巨龙百战丹不一样的体验，如果说巨龙百战丹的药力像燎原的火，让他全身充满力量，星魂术的加持就像是冰冷的水，让人更加清醒。
“很好！”柳清欢赞许地朝月謽点了点头，这只灵兽算是收对了，可称得上物超所值。
他承诺道：“三颗星魂晶若用完了，等出去后我帮你一起炼。”
月謽眼睛一亮，转念一想，又干巴巴地回了声“哦”。
柳清欢没空理会他的疑心，将之收回灵兽袋后，便飞至裂谷处，朝下看去。
裂谷比远看更宽更深，剧烈的法力波动持续不断地从谷下传来。
“我道是谁呢！”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柳清欢心中一凛，灼目的金光轰然而起，雄浑巨力狂涌入手掌，猛地朝身后拍去！
“砰！”对方硬接下他这一掌，半步都没退，却脸色微变：“你！你这小子到底什么修为！”
柳清欢趁势飞退，拉开与对方的距离，才启唇道：“九婴！”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九婴试探
九婴无繇，初见时还是一身轻裳的女身，然而这会儿却变成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但那张脸没太大变化，只五官多了些凌厉棱角。
虽修仙之人到了一定境界会渐渐模糊性别，是男是女都无关紧要，但时男时女还是极少见的，柳清欢只能猜测与其有九个头有关。
此时对方正用一种很诡异的目光打量他。
柳清欢暗自警惕，不动声色地问道：“九婴前辈，您是从谷下上来的？可见到了我家仙翁？”
九婴神情莫测，突地一勾唇，笑得极邪魅：“见到了，他正跟岐兄吵架呢，吵不过还要动两下手，本圣觉得无聊，便上来透口气，没想到遇到小友。”
“哦。”柳清欢心下暗疑：这么强的法力波动还只是吵架？不过也是，那两人要是真打起来，这条裂谷应该已经塌了。
他笑着往后退，道：“我知道了，那就不打扰前辈了，我去找仙翁……”
“着什么急啊！”九婴打断他，慢悠悠地道：“他们还要吵一会儿，你现在过去，弥云岂不是还要分心顾你？不如留下来陪本圣聊聊吧。”
柳清欢露出一丝难色：“这……前辈想聊什么？”
“听说你是人间界的道魁？”九婴漫不经心地道：“人间界自古以来只出过几个道魁，而你是其一，想必实力在人修之中也属顶尖吧？”
“不敢。”柳清欢道：“实力强大的道友不知凡几，我还远称不上顶尖。”
“是吗，但刚刚那一掌，可不像你现在的大乘初期修为能打出来的。”
九婴微笑着上前几步，突地耸了耸鼻子，作出嗅闻之态：“等等，你身上怎么有天曜贪狼族的骚臭之气？嗯，本圣记得那一族中有个后辈体质极为特殊，习得少见的祝祷之术。”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觑着柳清欢道：“你抓了他，然后逼他给你加了星祈术？”
柳清欢没想到竟因身上沾上了月謽的狼味，被对方看破。不过他也没必要和对方解释，只道：“前辈说笑了，我可没有强迫他。”
九婴脸色一沉，一字一句地道：“你跟弥云那家伙简直一模一样的，讨嫌至极！”
柳清欢失笑，拱手道：“多谢前辈夸奖！”
九婴的耐心彻底见底，一抬手，便听风声顿起，无数飞舞的风丝凭空浮现，在其指缝间缠绕、聚拢，迅速凝成一把青刃。
“哼，口舌倒是厉害，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实力是不是跟你的口舌一样！”
话音未落，那把青刃便破空而出，薄如蝉翼的刃身上布满了流畅的曲风纹，仿佛不是匆忙凝出，而是经过真风烈火精烧细炼过。
森寒之意眨眼即至，柳清欢神色大凛：太快了，躲不过去……不能用万劫不朽身挡！
出于敏锐的直觉，以及丰富的战斗经验，让柳清欢短短一瞬间作出判断，立刻用出正立无影。
“嗖！”风啸之音宛若一声凄厉的尖叫，从他虚化的身体一穿而过，而后青刃突然炸开，重新化作一条条风丝。
风丝细得近乎不能以目相视，却闪烁着锋利至极的微芒，如同骤然而起的风卷急速旋转，狂乱飞舞，将空间割出一道道深如刀切的裂纹。
柳清欢心中一寒，他若没有正立无影这等遁身仙术，这会儿怕已落入风卷的绞杀之中，不死也要被割得满身血痕。
“嗯？”九婴露出意外之色，目光游移，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那人修的身影，脸色不由得愈发冷冽，却发出一声轻笑：“果然有点意思，竟能从本圣的风狱中毫发无伤的逃走，不过如果只是这样，恐怕还不够。”
他伸指一点，风卷重新凝聚，化作青刃。
下一刻，柳清欢身形在不远处再次凝实，弑仙枪出现在手中，枪身化作一道蜿蜒的闪电，反手就朝飞过的青刃劈斩而下！
“锵！”青刃被劈得斜飞出去，在空中如毫无重量的羽了毛翩飞两圈，又化作尖啸的厉芒，激射向柳清欢。
金石交击之音顿时大作，重重枪影连成一片，每一次落下，便有风声呜咽，锋利的刃芒漫天而起，又一一泯灭。
“嘣！”随着最后一丝刃芒被劈散，青刃终于碎裂，化作点点微光消散。
柳清欢的心却直往下沉，月謽的星魂术用了一整颗星辰的魂力，对实力的提升要比天阶百战巨龙丹更高一成，但就算如此，九婴只一招，他应对起来竟这般费力。
这难道就是化身和真身的差距吗，魔神化身再厉害，那也只是一具化身。
再一看弑仙枪，柳清欢不由得大为心疼，怒气急窜而起：自得到之日起便无往不利的弑仙枪枪身上，竟被割出一条条深痕！
另一边，九婴的脸色也很不好，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把青刃并非简单的凝风成刃，而是融合了九婴天赋力量的风罡。
九婴又名九头蛇，不像鬼车那九个鸟头没什么用，九婴的九个脑袋都各有本事，从诞生于天地间那一刻起，就精通水火风雷之术。
如今融合本源之力的风罡，竟被一个大乘初期的人修斩碎，让九婴如何不暗生心惊。
“啪、啪、啪！”他缓缓拍了三下掌，笑道：“好！道魁之名，果非虚传！”
然而他眼中却无一丝温度，本只打算试探一下弥云带来的人修实力如何，但现下，却是真正的动了杀心！
一个人修，大乘初期实力，只是加了一道星祈术就如此扎眼，若让他继续修下去，岂不是终有一日会成大患？
所以还是早早将其扼杀了吧，不能再放任他成长！
对于柳清欢，九婴不是第一个如此作想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只见他开口，呼呼的风声立刻从其口中传出，一道道和先前那把青刃相差无几的细长风刃飞旋而出，迅速覆盖往这片天地。
柳清欢心下凛然，身形迅速遁入虚无，然而到处都已被风刃封锁，已然无处可逃。
九婴极为恼火：“又是此术，你果然会某种仙阶遁术！但除非你一直隐遁不出，不然，你今日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