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玄厉
从灰衣男修散发出的气息强弱可知他是位金丹中期修士，一张中年男人的尖削苦脸上泛着十分诡异的青僵之色，仿佛站在那儿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僵硬的尸体。
因小鬼未找到柳清欢的踪迹，他十分不满地开始惩罚它，鞭抽的空响和惨叫声不绝于耳，伴随着的还有灰衣男修冰冷的咆哮。
柳清欢已悄悄遁到了他身后的一棵树中，前面不远处就是其毫无防备的背部，这时对方的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无用的东西，你已经浪费玄厉上人太多时间，给我滚回去！”
玄厉上人？
柳清欢手中拷鬼棒的动作一顿，这个名字他好像在哪儿听过。
他努力回想，注视着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的背影，却如何也抓不住曾经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
而在他出神间，灰衣男修突然转身，一双如鸡爪子的枯瘦手掌反手探出，幽黑之气在指爪之间凝成雾状，目标正是柳清欢隐身的树木。
柳清欢虽然有片刻出神，手上动作却不慢，将拷鬼棒往前一送，带出一片残影迎向对方的手。
幽黑之气被拷鬼棒泛起的点点金光轻易撕裂，只听“当”地一声，仿佛金石相撞一般，拷鬼棒因反向之力震了一下，对方的五爪亦因受到这一棒而立刻缩了回去。
柳清欢眉头一皱，再看那死灰中带着凝固的青色的皮肤，这人修炼的应该是尸鬼一类的功法，竟是将自己的身体当尸傀来炼制。
尸傀？！
他抬头正对上一双邪狞的眼，对方的攻击已经再次攻来，双爪齐出，一挥之间便有冷厉的阴气从四面八方拥挤而来，想要钻进他的身体。
“没人告诉你，想要偷袭的话就不能一直盯着别人的后背吗？”玄厉上人恶狠狠地说：“我今天就来教教你：视线，会让愚蠢如你完全暴露行踪！”
柳清欢不在意地笑了一下。他不过是为试探一下对方，根本无所谓会不会暴露行踪。他身上腾起精纯的青气，浓浓的生机让阴气根本靠拢不过来，拷鬼棒上的金色字体全部亮了起来，对袭来的爪子一棒一棒抽回去！
激烈对撞的法力带起紊乱的气流，两人因此各自荡开，柳清欢飘然站在数丈外的半空，用奇异的神色问道：“金丹中期的玄厉……上人，你知道断渊之地吗？”
玄厉上人手中抓着一把短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阴森森地道：“不知道。”
柳清欢笑了：“是么，这么说来你没想在那里建造你的洞府？”
玄厉手中短刃血光大盛，惊怒地喝道：“你是谁！”
只这三个字，柳清欢已得到了答案。
玄厉上人，或许是玄厉真君，断渊死地下庞大的迷宫就是他的杰作，里面有成百上千的尸傀军队，嚣张地劫杀各路修士，然后被四大门派联手歼灭。
而如今，他还只有金丹中期，还没来得及做以上任何一件事，而他本人其实已经死了上千年。
所以说，他在这里只是一个幻影，一个文始派先辈放入千重离境、用来锻炼门人的幻影。
柳清欢有些兴奋，这么说，他以后可以面对很多历史上精才绝艳或大名鼎鼎的修士了？而且还能跟对方交手！
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他会在这种绝佳的磨炼战力的方法下迅速变强。
玄厉上人见他不回答，冷笑着再次攻来：“你不说可以，我会打到你说出来！”
柳清欢旋身而出，大笑道：“可以，其实我的身份没什么不可以说的。本人文始派柳清欢，道号青木。”
对方停了下来：“你是文始派的人？”
“不错。”柳清欢道，他看了看这个小空间，迟疑地问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玄厉狐疑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里是何处你自己都不知道？”
柳清欢一字一顿地道：“我还真不知道。”
玄厉冷笑一声：“你不知道关我甚事！废话少说，纳命来吧！”
说着，往腰上一拍，两只青面尸傀落到他身边，他狞笑道：“这两具金尸我刚刚炼成不久，今日就拿你来祭尸好了！”
柳清欢心中一惊。金尸，炼尸中相当于金丹修士实力的尸傀！
“小黑，出来！”
大战一触即发！
可惜，他虽有道门利器拷鬼棒在手，又有小黑从旁协助，但在两只金尸和玄厉的围攻下，依然不幸地再次阵亡。
隔着光幕，柳清欢叹一口气，看来这一关比之前更难过了。
光幕外，那位玄厉上人正阴鸷地看着尸体消失的地方，脸上疑惑的表情慢慢变淡，很快变得僵硬平板，然后仿佛没有意识的游魂一般走了开去。
之前的那些妖兽还不太看得出来，但换成神智都很高的人后，这一点突然变得异常明显。那就是在没有挑战者时，这些幻影会失去神智，只是漫无目的地游荡。
柳清欢又观察了一阵玄厉，才坐下来休息，同时思考如何通过这一关。
就在如此不间断的战斗中，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便悄悄溜走。他经历了各式各样的关卡，每一关的设置都不相同，每一关他都过得艰难。
但无疑的是，这的确极大的提升了他的战斗力和生存力。
他渐渐记不清自己到底过了多少关，直到有一天想尽办法也过不了下一关时，他知道到了自己实力的极限，只有提升修为才能再次前进。
于是柳清欢进入了松溪洞天图，准备闭关修炼。
不过闭关之前，他准备将虚灵丹炼制出来。
虚灵丹的材料有相当一部分都需要进行前期处理或炼制，又因为这次他必须用火系炼丹术，所以他得先把火系炼丹术炼到与水系差不多的水平后才可以开始。
好在有水系的基础，他的火系炼丹术进展速度极快，而虚灵丹的材料也慢慢一样一样处理完毕。
直到某一天，柳清欢觉得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唤来小黑和初一，吩咐它们照顾好药田和洞府后，便进入炼丹室，封闭了洞门。
第四百三十八章 虚灵丹
封闭的石室内，各式各样的木盒、玉瓶之类摆满了整个案台，正中间架好了一个小堆的丹精木。
这些灵木是他特意准备的，烧烧时的火焰是与金丹修士本身的三昧真火同等威力的丹阳精火。当然，与效果相同的是，价格也同样昂贵。
柳清欢又检查了一遍，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准备良久，不容许自己哪怕有一点点漏失。
确定所有灵材都按照先后使用的速度排好，他逼出一丝三昧真火丢到丹精木上，又将一只双耳炉鼎放上去。
三焚玉丹炉因是水系炼丹炉，如今也无法用，他只好花了不少灵石另外购置了一只火系炼丹炉。
橘红色的火苗舔着炉底，很快，炉内便灼热起来，散发着惊人的温度。
柳清欢压了压火势，右手一点，旁边案台上一只玉瓶便飞到了炉鼎上空。瓶身倾斜，便见银色的液体形成一条细细的线，一点点倒入炉鼎中。
等银液全部进入炉内，柳清欢手指轻弹，便有几个木盒飞来，每一个里面装着或娇嫩翠绿的灵草、或闪闪发光的晶粉，全数被投入了双耳炉鼎之中。
这些材料一被投入鼎中，他就打出一道灵力，火焰呼地一下窜高，同时数道丹诀被打入炉鼎中。
炉内的各种灵材在高温下开始融化，一股奇香慢慢散发出来。
柳清欢眼神平和，动作不急不缓。这一切才只是开始，整个炼丹过程虽然不如水系丹药那样需要半年一年，但也不是十天半月能完成的。
随着时间的慢慢过去，案台上的材料越来越少，封闭洞室内的药香也越来越浓。
柳清欢用神识密切关注着炉内药液的情况，装有日食果和月虚果的玉瓶已被他拿在了手中，待得所有药液全部化为一团五光十色的气团时，他手一挥，鼎盖便飞到了一边。
左手压制着炉内的气团凝而不散，柳清欢深吸一口气，接下来便是此次炼丹最关键的一步！
一金一黑两颗果实裹着一层紫髓星沙飞入气团中，就如热锅中倒入了滚油，噗噗爆响中，气团猛地沸腾翻滚起来，瞬间将两颗果实吞没进去。
……
炼丹室一直封闭了两个月，除了时时会有药香传出，便再无动静。
这一日，小黑和初一呆在灵眼之泉边各自修炼，那只身体半透明的五尾火狐突然睁开眼睛，脑袋从尾巴下拿出，盯着炼丹室方向。
五彩的霞光突然出现在他们的洞府上空，那些霞光虚幻而又飘渺，如轻薄细腻的纱绸一般在荡漾起伏，紧接着沁人的药香连法阵都遮掩不了，弥漫了整个院子。
小黑一蹦三丈高，使劲吸着药香，一副享受**的样子：“主人炼好丹了！”
初一啾啾叫了两声，大大的眼睛里每一个都有两只眼瞳，此时咕噜噜转动着，扇动着翅膀扑向炼丹房的房门。
柳清欢出现在门口，手中拿着一只玉瓶，捞住扑进他怀里的初一，手指弹了一下它的脑袋：“小家伙，是不是又贪吃了。”
初一渴望地盯着那只玉瓶，柳清欢笑道：“这可不是给你的。”
“主人，你瓶里是什么丹药？”小黑腆着脸凑过来：“嘿嘿，给我们开开眼吧。”
“呵，不给！”柳清欢无情地说道，抛下自己的两只贪吃灵兽往静室走：“我马上要闭关，你们好好照看洞府。”
走过院中时，脚下一顿，看向趴在树下的五尾火狐，这家伙又将脑袋埋了起来。
柳清欢暗想着自己有时间得与这火狐谈谈，看看它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现在得去完成双丹的虚化，分不出心神管它。
进入静室后，柳清欢在蒲团上坐下，让虚灵丹倒在手心里。
龙眼大小的丹药表面十分奇异地在缓缓流动，黑白二色如太极鱼一般各占一半，飘渺的丹雾一直凝之不散。
只是拿着它，他便感觉有一种神妙的力量顺着手指直达丹田，让丹田内的两颗金丹也如虚灵丹一样互相盘旋，频率和速度慢慢被调整到一致。
从筑基期时就开始准备，中间经历了数十年，如今他终于将此丹炼出来了！
目眩神迷地看了好一会儿，柳清欢的兴奋和激动才慢慢平复下来。回想着丹方上最后的几行记录，口一张，将虚灵丹吞下。
随之他闭上眼睛，如入定一般静坐不动。
不久，他身上突然浮起一层灵光，如呼吸一般开始一明一灭，且在黑白二色间不断变幻。收缩、膨胀，时而静止如湖水，时而又疾风暴雨般流动。
痛苦之色爬上他的脸庞，身体亦开始轻微的颤抖，而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剧烈，几乎已经盘坐不住。
随着一声惨叫，柳清欢翻倒于地，他只觉全身如在被凌迟一般，每一条经脉都在痛苦地搅动，而整个丹田亦是狂颤起来，中心处两颗金丹被黑白之色包裹着疯狂地旋转。
金丹是修士的根本，轻易动不得，更何况还要转换它们的形态。
在极度的痛苦中，柳清欢几乎以为自己下一刻便会死去，或者爆体而亡。然后，到达了顶点的痛苦突然一下消失了，一股难以形容的舒爽遍及全身。
好一会儿，他伏在地上喘着粗气，以缓慢的动作爬起来，重新盘腿坐下，平息着自己体内奔腾的灵力。
虚灵丹丹方来自创出《坐忘长生经》的炼虚子的徒弟真元道尊，两人本就同出一源，所以柳清欢转化金丹时也算有惊无险，顺利地度过了。
他满意地内视丹田内依然在不断旋转的双丹，在他心中一动之时，其中一颗突然虚化成一道影子，几若消失不见。一会儿，两颗金丹迅速完成互换，虚化的变成了另一颗。
双丹于虚实间变化，可最大程度保证金丹不灭，而这种变化亦会影响到以后结婴，如果有那一天的话。
多年夙愿达成，柳清欢不由露出笑容。
只让自己放松了很短的时间，他便真正开始闭关。
修炼不知岁月，修者从来便是与孤寂相伴。始餐霞而吐雾，终凌虚而倒影，未知仙人可从人间来。
第四百三十九章 花毒（改）
柳清欢的闭关并没有封闭洞府，松溪洞天图中本就遗世一般静谧，也没有外人打扰，所以他时不时会出来料理一下药田，然后收了灵药去炼丹。
灵元丹作为金丹期提升修为的丹药，是他药田里主要种植的药草。修为到达金丹之后，大多数修士能用的丹药就少了很多，不是因为丹方少，而是没有那么多灵药。
而柳清欢因为青木圣体的存在，只要找到种子，他只需花费些灵力和时间便能满足他所有修炼的丹药。
因此，柳清欢的修炼速度十分之快，不过几十年便到达了金丹中期。
以丹药辅助修行，虽然会造成灵力有些轻浮，只是如今他也管不了这么多，只想快点提升修为。
这一点他并不太担心，有三桑木在，精纯灵力之事他只需多去几趟大须弥乾坤塔。
到达中期后，他便不准备再修炼，要继续进行闯关，而小黑和初一都被他赶去闭关。
只是他的这两只灵兽都算不上资质多好，也都遇到了它们修为的上限。
初一只是一只变异的蹄角兽，此种兽类大部分族群只能算是普通野兽，它虽然是变异灵兽，后来又接受了重明神鸟的一丝血脉，但底子在那儿，想升上四阶并不容易。
如果说初一还有一丝重明鸟血脉顶着，那小黑就更不行了。青木妖猴族群连三阶都很少有，就如当初柳清欢和莫千里两人杀的那只青木妖猴猴王一样，一辈子到顶也最多不过二阶上品。
但因为他为其提供了几乎不间断的灵兽需要的丹药，加上小黑也是一只变异灵兽，资质比一般的青木妖猴要好一些，才会顺利提升到三阶。但再想进一步，恐怕就难于登天了。
柳清欢对此也没太多办法，他当初收下这两只家伙时，只是因为与他有缘而已，并没有考虑过它们的资质上限。
“你就安心修炼吧。”柳清欢安慰因为修为增长极为缓慢而焦躁沮丧的小黑：“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所有人，我、包括你，在不久的将来要面临的是什么。这千重离境是师门提供给我们提升战力和修为最后的机会，你只要好好把握。”
小黑难得地乖得跟小狗似的，耷拉着肩，瓮声瓮气地道：“主人，我知道了。我……要是我以后都只能跟现在一样，你、你你会不会不要……”
柳清欢没好气地笑了，望着它那双常常贼光四射、如今却只剩下不安的猴眼：“你莫非忘了我们之间的契约是什么样的？若是我恶意抛弃、杀害你，我自己也会遭到反噬的。”
他叹口气，拍拍它的脑袋：“你作为我的灵兽，以后必要跟随我上战场，所以我很需要你们，安心在这图里提升修为吧，顺便督促初一不要贪玩，之后的关卡我自己一个人处理就行。”
小黑一副感动不已的样子，然后拿出一个酒坛，期期艾艾地说：“主人，你放心，我酿出了能提升修为的酒……”
柳清欢瞪着它，抖着手指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知道这妖猴在偷偷酿酒，偶尔也会偷摘灵药，他也没在意，以为是它嘴馋而已。没想到它竟然还鼓捣出提升修为的酒！
小黑厚脸皮地把酒塞他怀里：“嘿嘿，我试了好久，终于弄出了配方，这坛是送给主人的。”
柳清欢喝了一口，一股暖意随着酒液直达丹田，不由赞道：“好酒！”
又一脚踹过去：“好你个贼猴！说！配方是甚！”
小黑抱头鼠窜：“啊啊啊，我也是不久前刚刚才酿出这坛酒，本来就是要告诉你的，只是没来得及说。”
柳清欢脚下不留情：“你看我信吗！快点拿出来！”
在他的暴力威胁下，小黑的住处被抄捡，翻出了不少酒坛，不过提升修为的还真是只有一坛。
小黑也将配方拿了出来，柳清欢发现除了药田里的那些灵药，还有些其他材料，也不知这家伙从哪里弄到手的。
“滚去修炼！”柳清欢道：“我会给你准备材料，另外给你开个专属的药田，以后酿出的酒我们三七开，你三我七！”
小黑蹦哒着去修炼了，心想主人你个傻子，以后它就不用操心灵药的问题了！
柳清欢心想你个傻猴，能提升修为的灵酒配方若是拿出去卖，不知多少人抢破头！
一人一兽都很满意！
……
因修为到达了中期，之前死活过不去的关卡，柳清欢从容地通过。
千重离境的关卡或许并没有千重那么多，但几百重肯定是有的，而随着关卡的难度越来越高，也不再仅仅局限于打败妖兽或修士的幻影，诸如解阵、谜题、增加限制等各种各样的解关方式都一一出现。
柳清欢的闯关速度也逐渐变慢，有时甚至一两个月也过不了一关。
当他好不容易从禁空的庞大迷宫关卡中通过后，被传送到下一关时眼前却只看到一片白雾。
柳清欢未作分毫停留，熟练地立刻遁向一边，同时神识展开。
然而眼前还是一片浓郁的雾气，什么都看不到，而且他把手放在眼前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神识被禁止了？
柳清欢又试着用神识探向四周，发现只能看到身周三尺左右。所有一切都仿佛被雾气吞噬了，耳边寂静得极为可怕。
只见他左手掐诀，右手并指往双眼上一抹，微微的毫光从其眼中射出。
运用了破妄法目，他终于能看得远一些了。
这是一片微有些起伏的平原，各种颜色的野花和青翠的野草铺满了整片大地，而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依然被迷雾挡着。
柳清欢心中惊讶之极，这一片迷雾竟然如此浓厚，连破妄法目都只能看到十丈范围。
预想中的攻击没有出现，也没看到任何妖兽或修士的幻影。
有淡淡馨甜的花香飘了过来，柳清欢吸了一口，立刻封闭了呼吸，改为内息。
花毒！而且是带有媚毒的花毒！
拿出一颗解毒丹吞下，柳清欢皱了下眉：刚刚他进入这一关卡时好像没有闻到花香。
“也有可能是当时我没注意？”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竖起耳朵倾听周围的声音，然而连风声都没有。
不过因为这里面是试炼之地，他也并不太担心，大不了死了再重来。于是踩着软绵的草甸往前探去，很快便发现这一关的场地十分巨大。
千重离境后面的关卡随着难度的增加，地理面积也越来越大，柳清欢还曾遇到过有一关直接就是一个大岛，然后要求从岛上逃出去。
脚下发出簌簌的声音，柳清欢走了有一刻钟左右，依然未有任何发现。
唯有一点，花香已经浓烈得他用内息和解毒丹都快挡不住了！
心里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柳清欢强行压制下躁动的血液，现在他只想快点找到白色光幕所在。
只是在这一片迷雾之中，神识和视线全部受限，根本看不到白色光幕在哪儿。
突然，远远一声女子的尖叫从右侧传来！
柳清欢一惊，将所有气息全部收敛，又给自己施了个隐身诀，这才慢慢飘向尖叫声传来的地方。
离得近了，便又听到了一些模糊的打斗之声。这白雾似乎有吸附声音之效，所以再大的声音都被压制，而实际声音发出的地方离他也并不远。
柳清欢拔开迷雾，破妄法目下终于看到了打斗的地方，然后古怪地眯起眼睛。
第四百四十章 又是你！
柳清欢拔开迷雾，破妄法目下终于看到了打斗的地方，然后古怪地眯起眼睛。
只见一个女子背对着他的方向正奋力挣扎，无数藤条缠缚住她的四肢和身体将之拉着半空中，四周的地面如刚刚淹过大水一般湿漉漉的，一把蓝色灵剑无力地砍着那些纤细的藤蔓。
花倒草伏，坑洼处处，断裂的藤蔓满地都是，显然之前有过激烈的战斗。
让柳清欢觉得古怪的是，那些藤蔓全部在往女子衣服内钻，淡蓝色的衣裙几乎破碎成一片一片，整个背部几乎全部裸露，发髻凌乱，漆黑的长发随着她的扭动而左右飘扬。
而她虽然在挣扎，力度却越来越小，嘴里的尖叫带上了喘息和呓语。
看来对方已深中花毒，快要神智不清。
柳清欢站在原地未动，觉得眼前的场景实在怪异，这些修士幻影搞这出是为哪般？或许他可以趁此机会一剑杀掉对方，说不定立刻便过关了？
这时，那女子难耐地偏过头，露出了半张脸。
柳清欢先是疑惑，然后惊诧，最后骇然。
这这这……这哪里是什么幻影，明明就是他文始派的修士！而且此女他还认得，当初跟他同一批入门的白凝霜！
柳清欢眉心跳了跳，静微剑瞬间飞出，一剑砍向那些缠着她的藤条。
那藤条看着纤细而又脆弱，一下竟然没有砍断，柳清欢手上法诀一变，静微剑突然一抖，一片剑纹之中耀出蓝紫色的寒光，锐利的破空声传来，藤条应声而断！
柳清欢松了口气，破字诀第二式不负他的重望。
他看了眼白凝霜，这不能怪他把她当作跟玄厉一样的幻影，因为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在千重离境中遇到同门。对方又没穿门派服饰，身上亦没配戴身份玉牌，所以……
柳清欢迅速斩断白凝霜身上的藤条，此女掉到地上，神智却更加迷乱，竟然媚笑着看向他，向他扑来。
“白师姐！”柳清欢大喝了一声，脚下一动便飘远些躲开她，手上却不停，因为更多的藤蔓从地底钻了出来，这次竟不去缠白凝霜，而是找上了他。
见白凝霜只晃了晃头便又扑来，一边跑还一边扯掉身上的衣物。
柳清欢转过头，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白凝霜，你醒醒！”
然而依然没什么用。白凝霜脸腮晕红，什么话都已听不进去。
他实在无法，摸出一颗丹药，几个跃动便到了对方身侧，躲过那胡乱抱来的手臂将丹药塞到她的嘴里，然后在她纠缠上来的瞬间闪到一边。
就见白凝霜呻吟之声渐渐低了下去，之后戛然而止！
柳清欢略微放心了些，静微剑撕破空气的锐响和藤条崩断之声响成一片，却根本赶不上不断从地底钻出了的藤蔓。
也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多！
柳清欢寻找着源头或藤蔓的本体，但因为不能用神识，一时根本找不着。
他这边忙不过来，白凝霜却还在站着发呆，不由有些皱眉，平淡地说道：“白师姐，你醒了没？若是醒了，不妨帮一下忙。”
白凝霜回过头，煞白的俏脸上满是冷冷的怒火，身上的灵力突然剧烈的波动起来，手一指，那道冰蓝长剑瞬间斩向柳清欢！
只听她咬牙切齿地道：“柳！清！欢！又是你！”
这一斩实在出乎柳清欢的意料，他们之间的距离又近，所以他只来得及抬起手，便听铮地一声！
蓝色长剑斩到他手腕戴着的青镯之上，爆出一团蓝绿二色的光芒，四溢的剑气更是到处飞溅。
手臂上的巨力让他心口一震，喉咙泛起一股腥甜，但柳清欢也借此飘飞出去，转眼就闪到半空之中，大怒道：“白凝霜！我好心救你，你反手便攻击我是为甚！”
“救我！”白凝霜恨声道：“要不是你突然进来，此关的龙舌藿也不会突然开花，异变成龙淫根！”
她身周翻涌出惊涛骇浪，将那些卷向她的藤蔓冲得七零八落。
柳清欢脸色一沉，他想起千重离境有一个变化就是：同一关的难度会随着人数的增加而增加难度。
而龙舌藿是一种介于妖兽和灵草之间的植株，其生长的地方会自然生成迷雾，让闯入的入侵者迷失在其中。但若是男女同时出现在龙舌藿附近，它便会开花异变成龙淫根。
其作用……
柳清欢郁闷至极，冷声道：“那真是抱歉了，你应该早点通知我你在这一关。至于你说的‘又是你’却做何解，我与你平日并无交集，哪里来的又！刚刚我是不该救你，或许……”
他看了眼狂魔乱舞的藤蔓，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就算是因为他的进入造成关卡的难度突然提升，这也不是他能控制的。他若是知道此女在这里，便是就此退出也不愿遭受这无妄之灾。
“你！”白凝霜浑身剧烈地颤抖，脸色更是铁青，在她身边卷起了狂风，天空中突然风起云涌，搅动着周围大片的白雾迅速聚集：“你找死！”
便见那些白雾翻滚着组成一条巨龙，冲向柳清欢的同时发出一声震人心魂的龙吟，将周围浓郁的白雾全部冲散。
柳清欢嘴角浮现一抹怒笑，身形顺风而飘，几个闪动便远离了巨龙的气息范围。
他右手一指，原本细长的静微剑突然刺入高空，在耀眼的蓝紫色剑光中威势大增，凛冽的剑气又突然全部收敛，化作一把擎天巨剑向着龙身一剑斩下！
这一剑，没有任何花哨，速度亦不算快，正是八字剑诀中的回字诀。但却仿佛有只手将雾龙追到了剑下，如何也躲避不开。
一剑下去，那雾龙中间的一段便如被吞噬了一截般，形成老大一节空白。
白凝霜脸色一变，手中连出数道法诀，下方的巨浪高高卷起，形成一个水龙卷飞窜上天连上雾龙，原本快要散掉的龙身变得更加凝实。
两人打得声势浩大，却没注意到周围被吹散的雾气已然带上了一丝粉色，馨甜的花香也越发浓郁。
第四百四十一章 凝玉彻霜
柳清欢注意到周围花毒越发浓烈时，完全是因为白凝霜再一次出现了异样。
她浑身澎湃的水灵力开始散乱，脸上浮起绯红之色，眼神也变得迷醉，连发出的法术也变得七零八落。
龙淫根的花毒极致欺骗性，迷惑人心智时会一点一点加强，无声无息得让人察觉到时，几乎已经深陷其中。
柳清欢迅速离得她老远，感受了一下自身，发现虽然自己也中了毒，但却微乎其微。之前服下的解毒丹明显已经失去效用，青木圣体虽然也没有避毒之效，但明显能让他保持更长时间的理智。再加上破妄法目，他亦不会沉浸在花毒制造的幻境之中。
他冷冷地斥道：“女人，你不会蠢到一直没用内息吧？”
白凝霜在空中不稳地摇晃着身体，仿佛下一刻就会坠落下去。她狠狠地一咬舌尖，鲜血从嘴角流下，神智恢复了半点清醒，极力隐忍地吼道：“内息对龙淫根的花毒无用，你才是蠢货！这种毒是无孔不入的。”
说着，她浑身轻颤起来，努力想要放出法术，却只是招来一场小雨稀稀拉拉地落下来，喘息地道：“快做些什么，如果你不想我们都被这妖藤控制的话！”
柳清欢远远站着，冷淡地轻笑一声：“我觉得你最好不要再拼命动用法力，不然这只会让你的毒发作得更快。而我，绝对不会再救你一次！”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招来一阵狂风，将周围的雾气席卷而空，然而那淡淡而又缠绵的花香却根本驱之不散。
而不能使用神识，他也根本找不到躲在土里的龙淫根踪迹，只能用静微剑将那些狂舞的藤蔓斩断。
白凝霜努力保持着神智，颤抖着手拿出一颗丹药吞下，嘶哑着声音说道：“龙舌藿未异变成龙淫根之前，是不能移动的。我之前在迷雾中找了许久才找到它的踪迹……”
她愤恨地看了柳清欢一眼，又立刻移开了目光，仿佛极力将骂人的话咽下去，好一会儿才又开口：“但异变成龙淫根后，它可以在土里四处移动，不过现在它肯定就在我们下方。我手上有法宝能封住它，让它只能在方圆十丈范围内活动。”
柳清欢已明白她的意思，怀疑地说道：“以你现在的状况，你确定你能定住？”
“不要你管！”白凝霜嘶吼道：“你只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出它，然后将它切成碎片！”
柳清欢沉默了一下，揉着眉心压下浮躁：“好吧，不过要等一下。”
他转身往旁边的浓雾飞去，背后传来抓狂的声音：“你要去干什么！我坚持不了多久了，能不能快点！”
柳清欢回身怒道：“你要不想再耽误时间就给我闭嘴！”
他要将小黑从松溪洞天图中招出来，而这绝对是不能在对方面前做的事。他不想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自己拥有松溪洞天图这种宝物。
“主人，你不是叫我好好修……”小黑吵吵嚷嚷地从图中出来，然后用鼻子嗅了嗅，惊喜地叫道：“花毒！”
“嗯，你有没有不适的感觉？”
小黑张着大嘴吸着淡粉色的白雾：“唔唔，这是媚毒，身体会有点发热是对的。”
它挑了挑眉，贱笑着看向柳清欢：“主人，你是不是……？”
柳清欢转身就走：“别废话！该你干活了。”
“嘿嘿嘿嘿，主人你不用不好意思，大家都是男人，我懂的！”
“你懂个鸟！还有，你不是男人，你是只愚蠢的猴子。”
一人一兽很快回到原来之处，只见白凝霜一动不动地立在半空，闭着眼睛完全没发现他回来了。
不理会小黑猥琐的表情，柳清欢轻咳了声，便见她非常明显地抖了一下，看到小黑也并未多说，只是拿出一只圆形玉罐，用低弱的声音说道：“你去吸引龙淫根的注意力，我布置法宝。”
柳清欢点了点头，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也不想和这女人多说一个字。招出静微剑，放出大片的剑光，收割下方那些疯狂的藤蔓。
“小黑，你能找到那放出花毒的龙淫根本体在哪儿吗？”
小黑舞着它那把大刀，在藤蔓中如入无人之境，时不时还捡两根藤蔓塞进嘴里：“还没有发现。”
另一边，白凝霜已从那圆形玉罐中淘出数枚冰石一般的棋子，躲开正面的战场，在周围布置起来。
很快，地上突然浮现出一层流光，笼罩了方圆十里的范围，伴随着小黑一声“找到了”的大叫。
那龙淫根却十分狡猾，灵活地避开了小黑的斩击而至的大刀，下一瞬间两人一兽仿佛都听到了“咚”的一声闷响，外围亮起一道半透明的光壁，剧烈地摇晃了两下。
站在半空中的白凝霜受到了冲击，“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掉了下去。
柳清欢犹豫了一瞬，而就在他犹豫之时，白凝霜已掉到了地上，好在不高，应该不会受什么伤。
他飞近一些，喊道：“你还好吗？”
白凝霜半趴在地上，撑起头来，神智因这一下反而清醒了不少，摇了摇头。
而就在这时，她旁边的泥土中突然钻出一根纤细的茎干，上面孤零零地顶着一朵艳丽的大花，对着她的脸喷出一股红雾！
柳清欢瞬间顿住，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白凝霜的神情凝固了，嘴里突然泄露出一声妩媚诱人的呻吟，双手开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裳。
“主人。”小黑鬼鬼祟祟地凑过来，向他报告那龙淫根已经在那封禁的法宝在失去法力支撑而失去作用后跑远了，又使着眼色：“嘿嘿，这娘子长得挺好看的，主人你还不过去？我可以回灵兽袋。”
柳清欢往后退了两步，定了定神才道：“别乱讲，趁人之危毁人清白，这种事我还做不出来。”
小黑不以为然地道：“你们人修就是这么多讲究。主人，这种机会放过多可惜，你清心寡欲这么多年，是不是太无趣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那位穆姑娘的！”
柳清欢一巴掌扇去：“修道之人本就该清心寡欲！而且，我没有中多深的毒，神智清醒，还不至于去占人便宜。你这只妖猴莫再胡说，是不是皮又痒了？”
他们不过说了几句话，那边白凝霜已经将身上的衣服褪得只剩半身，柳清欢扭开头，把猴眼贼亮的小黑收进灵兽袋，转身就走。
不过没等他走出两步，就听身后传来尖叫声。
白凝霜不知何故找回了点神智，整个人呆呆地坐在原地，脸上的绯红已变得惨白，迷乱的眼神透着一丝绝望，喃喃道：“不、不能这样……”
然后，柳清欢看到了极其惊骇的一幕，只见她一招手握住自己那把蓝色长剑，一剑狠绝地捅进了自己的胸口！
“你……”柳清欢难以置信地镇在了原地。
这个女人竟然对自己这么狠！即使他们是身在千重离境之中，但他从来没想过在束手无策之时以自杀逃脱关卡。他宁愿坚持到最后一刻，死在关卡内的妖兽或修士的幻影之下。
鲜血狂涌而出，白凝霜对着他露出一点惨笑，双眼中流露出的情绪极其复杂莫名，脆弱与高傲交织在一起，绽放出夏花一般绚丽的美艳。
她眼中的光华快速散去，身体化为光点消失不见。
第四百四十二章 难言的心思
白凝霜怔怔地跌坐在地上，透着白色光幕呆望着外面依然浓厚的白雾。
她无法想象自己再一次在那个男人面前出了丑，这让她高傲的自尊心实在接受不了，屈辱和痛恨如针刺一样扎着她的心。
那个男人，叫柳清欢，这个名字还是在门派大比后她才记住的，因为他在大比中不费什么力气就将她打败了！
她从入门开始，就是他们那一批弟子中资质最好的一个。单水系天灵根，修仙资质超过绝大多数人，一进门就遭到各峰的争抢。
灵溪涧在文始派的九大山峰中，不像天星峰弟子众多，也不像莫邪峰战力超群，更不像竹林山人数稀少，却独有一份宁静与优雅。她资质上佳、相貌亦是美绝，所以在灵溪涧受到了很多男弟子的追捧，连其他山峰亦有不少男弟子堵在她经过的路上。
虽然这也让很多女弟子不喜欢她，但她认为那都是嫉妒，她不在乎，也不理会那些男弟子的追求。她有更高的目标，绝对不会接受那些平庸的男人，答应他们双修的要求。
只是，直到她在大比中被柳清欢打败，她才明白自己是在乎的。
别人奉承她的时候她会暗地里窃喜，看到那些人为她跑前跑后费尽心思，也极大地满足了她浅薄的虚荣心。
而在大比的擂台上，她突然得知了并不是所有男人都会对她另眼相待。她的骄傲、她的自得被一场比试毫不留情地撕碎。
而那个人，只是个三灵根的弟子！甚至修为当时都比她还低一些！
而她就败在这个人手中！
她恨得不得了，而那人赢了后转身就下了台，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甚至在以后，他们偶尔与门派中遇到，对方也完全没注意过她的存在，一次也没！
她当然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男人都会喜欢她，她只是接受不了自己无端而挥之不去的挫败。
所以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暗中关注他，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和那人同一批入的门，而当初选择山峰时，那人还是第一个被选走的，而她是第二个。
这个她都忘了，因为之前她没放在眼里过，所以她都不记得。而现在自己突然在意了，对方却已没把她放在眼里。
这样的事她都埋在心里，任何人都不告诉，却忍不住时时拿来他和自己比较。
对方竟然比自己快一步筑基！
对方竟然拜了元婴长老明阳子为师！
对方失踪了……
对方在她快要忘记的时候又回来了。哈，这一次我终于比对方快一步结丹！
这样暗暗的关注，开始只是年少时一时的气恼，到后来变成习惯，最后甚至成了心魔。
所以当她意外在这千重离境中看到柳清欢，自己又是那般狼狈的情况下，不由气怒至极，恨不得撕了对方。
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想到自己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丑，就觉得难以忍受。
不远处有白光闪现，白凝霜心中浮起惊慌，手足无措地看着柳清欢出现在她不远处，然后在对方看过来时戴上高傲的面具。
柳清欢尴尬地道：“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白凝霜立刻回道，音量比平时高不少，而且尖锐。大概是发觉了这点，她挺直了背转身走向一间空着的屋子。
“白师姐。”柳清欢在她背后缓缓说道：“既然我们在同一关遇到，恐怕得要一起通过才行了。我想我们有必要商量一下……”
白凝霜脚步停了一下，双手在身侧紧紧握成了拳，然后几个闪动便冲进了一间屋子，砰地一声巨响甩上房门。
柳清欢皱起眉，对方情绪似乎很不稳。但想到一个女子遇到那样的事，或许的确受到了不少冲击，应该给时间让她平复一下。
如此想着，柳清欢却难掩郁闷，想着接下来要和白凝霜一起度过这一关，就觉得头疼不已。
他也选了间屋子，布下防护法阵后招出小黑：“你能做出媚毒的解药不？”
小黑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他凉凉地丢过去一句话：“乱说一个字，就一个月没灵药吃。”
小黑噎住了，捶胸顿足了半天，才有气无力地道：“主人，你会做一辈子和尚的！”
“那不关你的事。”柳清欢道，上下打量它，摸着下巴道：“或许给你放点血？你的血应该能解媚毒吧？”
小黑一蹦三尺高，对他这个想法表示出非常坚决的抗议和抵制。
“龙淫根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它的迷雾和媚毒。这两样我倒是不怎么怕，但……”柳清欢扑上去，一把揪住它，道：“只要把它这两点废了，抓住它便不是难事。也不用你多少血，有那么一盆半盆就行，我用来炼制解毒丹。”
一人一兽在房间里扭打起来，最后柳清欢将小黑所有抵挡都粉碎，得了小半瓶猴血。
等他炼好解毒丹，便去敲隔壁门。
白凝霜粉面含霜地开了门：“你想干什么？”
柳清欢不明白她对自己为何这么大敌意，他也不想探究，只是拿出一只玉瓶：“这是我特地炼制的解毒丹，之前已经试过，可避花毒。”
白凝霜冷哼一声，根本不看他手中的玉瓶：“不用了，我已经决定退出千重离境。”
说着，当着他的面砰地关上门。
柳清欢有些气恼，又有些莫名其妙，最后只能无奈地走开。
女人，都是奇怪的生物，他永远搞不懂！
之后，这一关因为白凝霜的退出，异化的龙淫根重新还原成龙舌藿，在小黑的帮助下，他很快便进入了下一关。
千重离境中的日子重新变得平静，随着关卡越过越多，难度也越来越高。
在他再一次感觉被卡住时，身上的门派玉牌突然开始强烈的震动！
柳清欢一惊，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化，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当初那个小山谷内。
其他人也都从千重离境中退了出来，有人一头雾水地问：“怎么回事？”
“门派玉牌大震，是掌门在紧急召集所有门人。我们快走，怕是出了什么大事！”
第四百四十三章 钟声长鸣
柳清欢快速扫过这小山谷中的人，二十多位金丹，都是中期以上修士，各峰都有。
大家都同意有大事发生，不敢耽搁地迅速往外飞去。上清幽虚大洞天里的奇景已经吸引不了他们的注意，担忧、猜测、沉凝等神色浮现他们的脸上，没人愿意说话。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大洞天的出口，经过地下石笋林，柳清欢已经隐隐听到了那洪大的钟声。一声又一声，仿佛永远没有停歇的时候。
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几分。
“这敲了多少下了？我们出来这一会就已经过去了十几声还没停！”
“难道是在可能灭派才会敲响的九九八十一声钟声？”
“快走吧，在这里猜测也没用。”
柳清欢跟着人群往前山飞，此时后山大多数洞府都已经打开，一座座山上浮现出防护法阵的光罩，封魔大阵另一端的烟锁迷仙阵也已大大打开，云桥孤悬在半空中，两个金丹修士正在往那处急奔。
“黎师兄！”他们这一群刚刚从千重离境中出来的修士中有人大喊了一声，便见前面那两人应声回头。
喊话的人赶过去急声问道：“黎师兄，你知道出什么事了吗？”
那位黎师兄看到他们这群人，脸色更沉了两分：“连你们都接到了召集……我们也不知道！门派玉牌震动时我正在炼一件法宝，之后钟声便响了。我手忙脚乱地停下炼器，出来时大多数人已经往前山了。”
“哦，钟声响了多少下了？”
黎师兄道：“三十八……三十九下。”
他说话之时钟声又响了一下。
有人低声说了一句：“莫非，封界战争要开始了？”
疾飞的人群瞬间一片死寂。
紧张压抑的气氛笼罩在每个人头上，没人再开口。
柳清欢往封魔大阵之下的深渊望了一眼，黑暗、看不到一丝光亮……
很快通过云桥，所有人都直接往不死峰赶去。
此时整个文始派中除了声声不断的钟声外，所有喧哗都消失了。虽然各峰之中飞过的弟子不少，却无人说话。那些小弟子脸上明晃晃地浮现着恐惧和不安，犹如无头苍蝇一般在原地团团转，在看到他们这一群高阶修士后，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飞过来尾随在了他们身后。
所有人都在往不死峰赶。
柳清欢飞临太一殿前广场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众多弟子，文始派玄色的门派服饰如黑云一般，沉厚而又凝重。
而广场两边的侧殿中不时亮起传送法阵的光芒，一个个在外的修士也赶了回来。
他们直接越过这些低阶弟子，落到太一殿大开的殿门前，李遥清李掌门就站在门前台阶上。
他对这一群人微微点头，示意他们先去偏殿等待。
柳清欢一进偏殿，发现里面大概聚集了当前在门派内的所有金丹以上修士。加上他们这一群人，殿内一下便有了五六十人。
他扫了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比如白凝霜就站在殿内右侧，身边站着几个灵溪涧的金丹修士，正望着他们这一群人。见他看过去，她立刻转回了头。
柳清欢无暇理会他，他迅速找到宣博，快速走过去：“宣师兄。”
宣博正与身边的人低声说着话，转过头来：“柳师弟，你在门派啊，快过来。”
他与其他人见了礼，这才低声问道：“宣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宣博亦低声道：“据说是千页山上空原本已经要合拢的空间裂缝，突然又撕开了。”
“那个眼睛形状的？我记得我进千重离境前，那个裂缝好像没缩小多少啊。”
宣博问道：“你进去已经很久了吧？”
柳清欢算了算：“换成外面的时候，二十年怕是有了。”
“那就是了。大概十年前，千页山的空间裂缝终于开始弥合，到如今已经消失了大半，而天空上最大的那个也在慢慢合拢。而一个时辰前有雁宕堡那边的门人回来，说那道裂缝又被撕开了。”
“撕开？”
“是。”宣博沉重地说道：“有人看到一只巨大的黑色爪子从里面伸出来，将裂缝生生撕开了，如此那裂缝比之前还要更大。”
柳清欢连忙问道：“有什么东西过来吗？”
“暂时还没有。空无太尊和少阳派五道尊等几个大修士很快赶了过去，那大爪子被重创，还被斩下了两指，便再没伸出来。”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小，但并没设下隔音罩，所以周围很多人都听到了他们的交谈，于是还不明情况的人一片哗然，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响了起来。
一位莫邪峰的金丹后期修士拱了拱手，道：“宣师弟，可知是什么妖兽的爪子吗？”
宣博摇头：“还不知道。不过有那两根爪子在，以后应该能知道。这些事发生得太快了，封界战争怕是已经迫在眉睫！”
这时，站他们旁边默默听着的一位女修接口道：“不是说还有一百多年吗？便是没百年也应该还有几十年啊。”
她声音中隐藏着深深的忧虑，也问出了这一屋人同样的疑问。但这个问题却没人能够回答，因为这整件事当初都只是通过大神通之术算出来的。
天命不可测，测出来的也未必准。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几十年不过白驹过隙，这么点时间多与少都不重要，我们已经准备得够久，现在坦然接受就是。”
柳清欢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守传功楼的那位老者。让他讶异的是当年他看不出这老者的修为，如今他晋阶金丹后还是看不出。
“黄老！”
“黄师叔。”
一堆人向他拱手行礼。
老者身材矮小，佝偻着背从人群中走过，笑咪咪地向周围人打招呼。
这殿内的大多数人都与柳清欢差不多，从进入门派开始，就是这老者守传功楼，几乎是被他从小看到大。
“黄老头，你来啦。”靠左侧坐着的几位元婴修士中，又一位老者骂道：“你就住在楼下，竟然比我还来得慢！”
黄老依然一副笑模样：“你个臭老头，你住在楼上也不见得多快。”
柳清欢一看，这老者是守两仪殿的老者，当初他领筑基时的奖励就是在他手上领的。
这些文始派的老家伙们常年窝在一角，如今都已齐聚一堂。
而就在这时，响了许多的悠长钟声终于在八十一声后停了下来，整个太一殿上空突然一片寂静。
偏殿内所有人都往外走，一一站到李遥清两边，看着台阶下聚集在一起的文始派所有弟子。
柳清欢站在宣博旁边，场面肃穆得落针可闻。
第四百四十四章 战争之始
文始派现任掌门李遥清是一位看上去年近中年的美男子，其身量颀长、面白无须，温和中带着威严，亲近中又有疏离。
他站在太一殿正门前已站了许久，抬头望着天，静静地听着响彻整个文始派的钟声。
足足九九八十一声，只有相当于灭派这样的大事才会敲响的钟声，在整个文始派数万年历史中都没响起过几次的钟声。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钟声会在自己担任掌门时敲响。
他还记得当年就任掌门的大礼上，门派内也是钟声长鸣，整个云梦泽的大小门派都派了人来观礼，当时的钟也不过是四十九声而已。
这一晃眼，就过去了两百年多年。
两百多年来，他再也没有机会走出门派，因为他门内门外的事多得他每日都无一丝空闲，因为要见他的人已经排到了两年后，因为……因为他是四大宗门之一的文始派掌门。他的人身安全是第一位的，他的生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从坐上掌门之位起他便没有了自由。
但他甘之如饴。
李遥清看着下方因听到钟声赶来的文始派门人黑鸦鸦地聚集成片，陷入了淡淡的回忆。
他与很多门人不同，他出生时就在门派内，成长、修行、生活，即使后来出门游历四方，他的根亦在门派。
而他的修炼资质也只是一般，修到金丹大约也已到头了。他反而更喜欢与人打交道，也擅长那些弯弯绕绕的权术和平衡，在处理俗务上更显得非同一般的才能，于是他一步步坐到了掌门之位。
他想说的是，这个位置并不好坐。
文始派，云梦泽四大宗门之一，也基本是这个界面最古老最庞大的宗门之一。门内事务繁多之外，上面还有两位化神太尊和数位元婴修士压着，大事轮不到他做主。下面又有两万多的门人看着，小事他不能做错一件。这个位置很有些尴尬，也并不是没有人从旁窥视。
如果只是这样，他会跟大多数文始派掌门一样，再过一两百年就可卸下责任，带着文始派前掌门的尊贵头衔，到时游山玩水走亲访友便随他的意。
而当这九九八十一声钟声响起时，他早已知道自己的名字会在历任掌门之中显得更加突出，他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后人拿出来一一评述，这一切只因为：封界战争。
钟声终于停了，整个太一殿前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抬起脸看着他，等待着他说话。
他清了清嗓子，脑中浮起无数的字句，所有好听的话、激励的话、煽动的话他可以张口就来，但在看着下方那些稚嫩的脸时，这些话突然都消失在了脑海里，只觉喉头哽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是封界战争啊，灭界之祸下不知会死多少人的战争！他不知道今天站在他面前的这些孩子们，他们好多都比他小一两百岁，有的才十几岁刚刚踏上修仙之路，此时带着崇拜和希望的目光看着他。
而就是他们，马上就要经历一场残酷的战争，而在战争后他们又能活下来多少？七成？五成？他怎么说得出那些让他们去送死的话！
但他还是开口了，将那一丝颤抖隐藏得没人听得到：“大陆历元和丙戌年六月十四日，所有我文始派门人、我云梦泽修士都要记住这一天……”
他缓缓地说着，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他的身上，包括他身边的此刻在门派内的所有金丹以上门人，而那些来不及赶回来的，他亦能感觉得到。
柳清欢的位置只能看到李遥清的侧面，听着那个平稳镇定的声音讲着今日刚刚发生的事，说着鼓励的话，将下面那些小弟子的不安抚平。而他的心神却慢慢飘远，想着自己的那些好友此刻不知在干什么。
云铮回来了吗，穆音音回到星月宫了吗，莫千里是否还在冰雪北境的玉龙城，乐乐他们回没回啸风大陆，净觉失踪这么久到底去哪儿了……
而此时的整个云梦泽界面，无数门派都在召集弟子，无数修士都在传递着千页山发生的一幕。
他们惶恐惧怕、他们热血沸腾、他们战意高昂！
李遥清抛弃了一切华丽的废话，很快说到了以后门派的安排：“从即日起，所有我文始派弟子不管此刻在没在门中，将不允许闭关、云游、出行，不允许私自行动，等待门内的调令，一切依战时秩序统筹安排！”
太一殿前的集会不过半个时辰便散了，低阶弟子三五成群的散去，柳清欢跟着一众金丹以上修士回到偏殿。
之后便是分派任务，李遥清坐在上首，有条不紊地一一下达指令。他们已经准备了很久，策略与安排早先便已定下，所以临到头时也不显得慌乱。
而柳清欢接到的指令是立刻前往雁宕城。
走出太一殿时，他低声问道：“宣师兄，你是要前往鹰巢城吗？”
宣博道：“嗯，我倒想去雁宕城，却不知为何要我去鹰巢城。”
柳清欢想了想：“大概是以妨万一吧，要是所有人都跑去雁宕城，其他地方没人防守的话，可能会给人可趁之机。”
宣博摊手道：“好吧，可惜我要错过千页山的热闹了。哈哈，异界入侵呢，几千几万年都遇不上一次。”
柳清欢笑了：“这热闹我帮师兄看着，回头说给你听。”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宣博笑道：“前些年出了一份云梦泽邸报，是西泠商行办的，每半月发一次，大事小事都会当作新鲜事记在上面，听说是从啸风大陆那边传来的点子。所以不用麻烦师弟了，到时邸报上肯定有的。”
柳清欢道：“哈哈，当年我在啸风大陆看到这个，就觉得这点子好，没想到西泠商行这么快就学到了。”
“可不是。上面还能记录战斗场面呢，用的法术倒是精巧，也不知那些人脑子怎么想的。”
“嗯，战斗场面？”
宣博看他好奇，从纳戒中取出一本泛着黄光的小册：“这是上一期的，你翻到后面第十九页，记的就是前一段时间两个金丹散修在昊元城大打出手的场面。”
柳清欢翻到那一页，只见菲薄的纸张上两个修士果然在打斗，炫目的法术之光飞来飞去，还隐约能看到下方的昊元城，就是没有声音。
他啧啧称奇道：“这倒比啸风大陆办的那个邸报又好些，他们那边都只是普通的纸张。”
宣博却叹道：“马上就到月中了，新一期的云梦泽邸报上肯定会有千页山上空间裂缝被撕开的画面。”
柳清欢脸上的笑容淡了，两人默然片刻，走到了太一殿侧殿传送法阵处。
宣博临进传送法阵前，拍了拍他的肩：“柳师弟，下一次见面还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各自珍重吧。”
柳清欢拱手：“宣师兄，珍重！”
第四百四十五章 责任与担当
柳清欢在进入传送法阵前，回身驻足了片刻。
“天星峰的所有弟子暂时不要离开，到这边来集合！”
“莫邪峰的弟子来这边，我们有任务。”
“小鬼头，不要在这里发呆，快走快走……不行，你太小了！练气五层以下的弟子都走开，回你们自己的住处去……”
一个个呼喊的声音高高响起，原本散乱的弟子们奔跑着，寻找着自己的位置。
很多人脸上都带着惶恐和惧怕，但也因为有人站出来指挥显得慌而不乱。
柳清欢看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懵懵懂懂地跟着人群跑，看着一个筑基弟子带着一队练气弟子从他身边跑进偏殿，心里即沉重又有些欣慰。
等他从雁宕城驻地内的传送法阵走出时，发现这边的情景与门派内的相差无几。
他绕过一队队低阶弟子，寻到驻地商议事情的大殿，见到了在这里主持这边事务的严正风。
一群人围在一张巨大的地图前，都是被安排到雁宕城的金丹修士。严正风被围在中间，快速说道：“……我们门派被分到驻守第一道城墙西侧。闵师兄，那里到时会是在攻击的第一线，极其重要的位置。具体事宜你过去后找少阳派的钱道友，需要多少弟子要尽快报上来。”
那位正阳师兄低声应诺，转身就出去了。
严正风抬眼看到柳清欢，向他点了一下头，示意他过去后便继续说道：“另外还有雁宕堡外的雷灵塔，其中一共有十座是分给我派的，这里、还有这里。负责这一块的是紫微剑阁的毕师兄，史师妹……”
严正风手指在地图上快速点着，一样一样分派。
柳清欢心里惊奇，不由对身边一位看衣饰是天工峰的金丹修士拱了下手，小声说道：“师兄，千页山出现异状才几个时辰，我们这边反应竟然如此迅速！”
那位金丹修士回了一礼，便悄声回道：“从当初大衍太尊的预言到现在，我们有这么长的时间做准备，所以很正常。要知道我们门派的炼丹房也是从很久前就开始储备各种灵药，就等着这一天呢。”
柳清允颔首道：“那这些安排都是早就商量好的？”
“有一些是的，比如那些地方的总负责人，以及各门派需要担负的防守位置等，很早就定了。名单不久前才从修仙联盟内传给每个门派，而我们现在只要安排相应的人手过去就行。”
柳清欢问道：“师兄，我刚从门派那边过来，不知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目前来说没动静。那黑色大爪被打退后，便再没出现。不过很多人都猜测对面肯定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既然已经开了头，异界入侵肯定就在眼前了。要是有新情况出现，我们这边会马上知道的。”
两人小声说着，与在门派里的笼统安排不一样，雁宕堡这边所有人都领了具体的事项。殿内不断有人领了事快速走出去，又有人赶过来。
与他交谈的那位天工峰师兄也很快领了炼丹的差事出去，柳清欢却被严正风请到一边的椅子上坐着，说是等下安排他。
与他同坐一处的有好几位，几人互望着，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大家虽然是同门，但平日里交往得不多，最多不过眼熟而已，便互通了姓名。
柳清欢很快发现，他们这几人基本都是门中元婴修士的真传弟子。
一会儿，这边的人到达了八位，严正风拿着一本小册走过来，柳清欢瞄了一眼，发现竟然是花名册，上面记载着名字、所在的山峰，还有一些个人简介。有少数一些名字变成绿色，其它的则只是平常的黑色墨迹。
严正风也没藏着，很大方的在他们面前翻着，柳清欢很快找到自己的名字，只见上面写着：柳清欢，大陆历元和乙巳年三月初八入门，竹林山弟子，明阳子弟子。后面还有什么时候筑基，什么时候结丹等信息。
只见严正风在他的名字上点了一下，那三个字立刻变成了绿色，后面浮现一行小字，柳清欢没看清便被他翻了过去。
一边点着名字，严正风快速说道：“几位师兄师弟，你们的任务是去千页山天痕峰，我们门派的空玄师叔在那里。”
柳清欢心里一紧，天痕峰可就在那道眼睛似的空间裂缝下方不远！
其他几人亦是带出几分紧张之色，有人问道：“正阳师弟，不知我们去哪儿是做什么？”
严正风极为严肃地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你们几位是空玄师叔直接点名要的，到那边应该就能知道了。不过……”
他站起来鞠了一礼：“天痕峰是面对异界的第一线，几位师兄师弟一定要小心。”
柳清欢低头想着当年明阳子的话：这便是作为真传弟子要担的责任吧。他们在门派中享有别人没有的地位和资源，在危难时刻也要站在最危险的地方。
不过几句话，事情已经交待清楚。这种时候也无闲话可说，各自站起身来准备领命前往天痕峰。
柳清欢走出大殿前，严正风叫住他：“柳师弟，明阳子师叔让你到这边后，先去一趟修仙联盟找他。”
柳清欢点点头：“多谢师兄告知。”
他快步出了驻地，一路往上走去。
雁宕堡内的通道依然错综复杂，但一反以往的冷清，来来往往的修士数之不清。特别是到了上面三层后，人就更多了，每个人都心事重重地飞奔忙碌，气氛凝重而压抑。
等到了雁宕堡外，柳清欢着实惊吓不小。
只见一座座的石塔林立在雁宕山脉各处，而远处的平原上，一条高耸的城墙屹立在那里，放眼望去几乎将整个千页山围了起来。
千页山脉占地不小，虽比不得曲殇那么大，但也不小，奇特至极的山峰如单薄的书页直指天空。它南面临海，东面连山，北边和西边则是一片大平原，雁宕堡就堵在这西、北两面的中间。
而那道城墙便将千页山与雁宕山脉的平原中段，而后面还有正在加紧修建第二道城墙，已经修了大半。第二道之后还有第三道，已经靠近了雁宕堡，却才刚刚开始。
整个平原上到处都是行走的修士，天空一片澄静。
这里，是被布下了大范围的禁空禁制了吧。
第四百四十六章 小人物
柳清欢往山下走去时，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千页山。
从他进入千里离境，如今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在这些年里，雁宕堡前的平原上不仅建起了城墙和高塔，山下的集镇更加像模像样，千页山中的空间裂缝也已弥合大半。
只除了天空中那道形似眼睛的裂缝。相比当年，如今那道裂缝又被撕得更大，仿佛一只微眯的眼睛终于睁得滚圆，时不时有霞光漾开又泯灭，那是空间在不断崩塌造成的奇景，显得诡异而不详。
柳清欢紧蹙眉头，穿过如织的人群，往修仙联盟总部所在的那条街走去。
可还没到，便被前方的热闹堵住了前路。
只见一座座大殿一字排开，每个殿前都立着块牌子，围着看的人群把路都堵了。街边搭着一座小高台，站在上面的练气修士正在高声喊道：
“……要领记录玉佩的去磐石殿，战功奖励仿造当年的清理曲殇沼泽之事，具体事项请看旁边的告示。另外，擅长防御之术的修士请到壹号殿报到，擅长大范围法术的去贰号殿，擅长炼丹炼器杂学的去叁号殿，另有修筑城墙、布置阵法等职，可去霁月殿问询，一切都按战功计算点数，最后可到联盟总部换取奖励……”
下面听着的人大都是各种散修，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不少人都在往旁边几座大殿跑。
“黄二腰子，消息打听得如何了？雁宕堡内传往其他地方的法阵真的关闭了？”
柳清欢顿了顿脚步，眼角撇到靠在街角两个低声交谈的筑基散修。
其中一个脸长眼小的中年修士哼哼道：“刘大拐子，你找抽是不？！咱们现在好歹也是筑基修士了，你能把当年的浑名忘记不！”
另一位散修干笑两声：“得了，这时候就别计较这些了吧，都快丢命了！我的问题，快答！”
黄二腰子苦丧着脸：“我也知道要命的时候来了，可那些法阵也是真的关了，我们走不了了……早知道界外那些王八羔子这么快攻来，我们哥俩儿真不该在雁宕堡呆这么久，如今传送法阵一关，跑都没得跑！”
“还不是你！本来好好在昊元城混饭吃，你非要来东荒之地找什么机缘。这如今机缘没得多少，遇到这催命的事！这跟当年清理曲殇沼泽的妖兽又不同，这次是真的要上战场与人拼杀，兄弟你可害惨了我！”
“怪我？”黄二腰子斜眉叉眼地道：“你若不动心，你会跟着来？要我说，到这般田地也只有挣命罢了，去领个记战功的牌子，说不定还能换点好东西。”
刘大拐子叹道：“兄弟，你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赫，谁人不知我黄二腰子的大名！要说单打独斗不行，偷点鸡摸点狗我还不虚！”
“说你胖你就喘！”
“你就知足吧！我们这些散修还有选择的余地，实在不行就用脚丫子跑呗。我听说那些加入门派的修士好多都被安排第一道城墙呢，我的娘！那才是真正的刀头喋血，命拴在裤腰上。”
两人一边喋喋不休一边挤向人群，全不知道这番对话落入了一个金丹修士耳中。
柳清欢暗叹一声，绕过这一摊热闹，从侧面进入修仙联盟总部，说明来意后被引着进入一处大殿。
大殿门窗紧闭，一层光罩封闭了所有出口，看不到里面一丝一毫。
带他进来的人引到院中：“还请您在此处稍候，明阳子前辈正与各大门派在殿内商量要事，不许人打扰。”
柳清欢看了看天色，道了声多谢。
“清欢！”
柳清欢一抬头，这院中分散站着十来个人，一位俊眉修目的年轻人分开人群迎上来。
他喜道：“云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回来了。”云铮上下打量他：“嘿，听说你进了你们门派的千重离境，在里面关了多少年啊？”
柳清欢往旁边走，两人走到院落一角，笑道：“大概一两百年、三四百年？”
云铮撇嘴道：“也就是你这种呆子耐得住寂寞。喂，你来这等你师父？”
“是啊，你也在等你师父吧。”柳清欢道，歪过身示意大殿：“隔壁谈得怎么样？”
“还能什么，之前吵吵来着，我嫌烦就躲出来了。”云铮有些不屑地道：“如今势力多了，每个人都想发出自己的声音。各个门派、妖修、魔修，东涯遗岛、啸风大陆，我们四大门派虽然势大，也不能总压着不让人说话。说了有没有用是一回事，但不能让人不说。”
柳清欢皱眉道：“但这种时候还关起门来吵……”
这时，院外突然走进几个人，风尘仆仆地直往大殿去。
柳清欢吃了一惊，当头一位竟是帝柔的父亲颜景。
颜景依然裹着厚重的皮毛，一张脸苍白病弱。他的目光在院中快速扫了一遍，看到柳清欢后脚步一停，淡淡点了个头才继续往前走。
几人到了正殿大门处，防护白光荡起波纹，很快打开一个光洞，里面传出一个威严的声音：“安静！”
颜景带着人快速走了进去，光洞立刻消失。
云铮用肘撞了他一下：“那人谁啊？”
柳清欢轻声将认识颜景的过程简略说了下，又猜测道：“此人在玉龙城指挥抵抗兽潮多年，足智多谋、运筹帷幄，很是厉害，这恐怕是请回来坐镇的吧。”
云铮很快对颜景失去兴趣：“我说，你接到的任务是什么？”
柳清欢轻声道：“千页山天痕峰，我见过我师父就要赶去那里。”
“什么！”云铮倏地站直身子，见周围有人看过来，又急忙低下声音，气急败坏地道：“你们文始派也太狠了，竟然把你直接安排到空间裂缝之下！”
柳清欢道：“总要有人去。你呢？”
云铮黑着脸：“暂时还不知道，等我师父出来再说。”
柳清欢岔开话题：“别说这些了，我还没问你这趟去啸风大陆的事，如今那边什么情况？”
两人许久不见，自有不少话要说，窝在一角说着别后之事。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眼见天快黑了，大殿的门才再次打开，柳清欢也终于见到明阳子。
明阳子带着他进了处偏殿，脸色疲惫地坐了下来，好一会儿才道：“清欢，你可怪为师？”
柳清欢正为他捏肩捶背，听了一愣，很快便明白了，道：“师父，您若再说这话，回头我可要告诉二师兄！”
明阳子哈哈乐了，挥手道：“别捶了，再捶就要把为师这把老骨头捶散了！”
他拍了拍肩上的手，让柳清欢坐到身边：“好孩子！你大师兄前些日子去了啸风那边，二师兄已经去了天痕峰，到时你就跟在他身边知道吗？”
柳清欢道：“我知道了师父。”
明阳子点了点头，手上一翻：“师父让你们站在了最危险的地方，却也舍不得我亲手带大的徒弟无故丢命。这件法宝可在危机关头保你性命！”
第四百四十七章 封界战争
柳清欢接过明阳子递来的东西，那是一块黑色的玉佩，里面有灰色絮状的东西在缓慢的飘动。他将之挂到腰间，听着明阳子又嘱咐着其他一些注意事项。
从修仙联盟总部出来时，天色已至黄昏，而平原上还是一片忙碌景像。
云铮从后面赶上来：“走吧。”
柳清欢斜眼看了看肩上的胳膊：“你也到天痕峰？”
云铮勾起一边唇角：“那是！第一次接触异界之人，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三头六臂。”
柳清欢给了他一拐子，没拆穿他。
两人勾肩搭背地穿过集镇，路过正在紧急修建的第二道城墙，从忙碌的第一道城墙出去后，便是一片一眼望尽的平原和远处的千页山。
两人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望着天空那道恐怖的空间裂缝沉默不语。
云铮突然仰起下巴，挑衅一笑：“看谁先到对面山脚下？”
“哦？”柳清欢挑眉，翻手拿着一颗铁黎雷：“彩头？”
云铮扬声大笑，手上扬起一个白色圆石，脚下突生云雾，身形嗖地窜了出来：“行啊，赢了这蛛玉卵便是你的！”
柳清欢紧跟而上，两人一前一后风驰电掣地往千页山脉狂奔，留下一路肆意的笑声，将紧张凝重的气氛切开了一条缝隙。
到了山脚下后，禁空限制终于消失，但沉重的压力突至！
云铮脚下稀薄的云雾突然散掉，被这一股往下拉的重力坠得落到地上。
柳清欢脚下一动，稳稳地飘上半空，他曾经历过太南之地罡风之威，所以还算轻松：“还好吗？”
云铮有些恼怒地道：“没事！刚刚我没防备而已。”
他脚下一踩，之前散掉的云雾再次聚积成一团，升到柳清欢身边，眼瞳变白了一瞬后恢复清明，啧啧感叹：“大手笔啊！”
柳清欢招出初一，初一拍了两下翅膀便停了下落之势，悬停在他身边：“上来吧，我们得赶快了。这里应该是布了什么重力法阵吧？”
云铮落到初一背上，道：“不错。哈，我现在已开始期待那些异界之人一过来后下饺子一样的场景了！这里山高谷深，也不知会摔死多少。”
千页山地形极为奇特，一条条山脉单薄高耸，能落脚的地方很少，在古时是凡人难以企及的仙山。山脉之间的深渊沟壑被雾气弥漫，在重力法阵之下，就算修士摔落下去，没有金丹以上实力怕是也会一命呜呼。
两人乘着初一越过一条条山脉，很快到了天痕峰。
头顶上的空间裂缝呼呼地刮着虚空之风，在阴暗的天色下给人以毁灭般的巨大压力。
他们落到一片衰颓的宫殿外，很快见到空玄长老。
“柳师侄来了，正好！”空玄长老丢给他们一人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透明晶体，道：“这是传音法晶，到时命令会直接通过法晶下达。异界的攻势随时可能到来，你们去鹤归峰找稽师侄吧。”
鹤归峰在天痕峰北面，离空间裂缝有一段距离。稽越就在山顶一块巨石下盘坐，对他们的到来也没多说，只拍了拍他的肩，又看了看云铮。
柳清欢忙介绍道：“这是紫微剑阁临渊真君座下弟子云铮，也是我的好友。”
云铮上前见礼，稽越点点头：“别的事不用做，等着吧。”
这一等就是好几日。
那段空间裂缝不断的崩塌又弥合，仿佛那只巨爪从来没出现过一般，整个千页山脉安静得连鸟叫声都听不到。
这一日午后，柳清欢望着远处那些隐藏在山间的楼阁殿宇发呆，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千页山中的空间裂缝消失后，山中那些宗门密境是不是已经被人探光了？”
云铮没骨头一般靠着背后的山石，嘴里叨着一根草：“等你想起时，渣都不剩了。”
“我这不是被关了几十年么，一出来又遇到这事，都没空想起。”
云铮懒洋洋地道：“当初在刚刚有弥合的迹象时，修仙联盟便立刻建了第一道城墙，所以这里没有对外界开放，所有好东西都被联盟内的势力瓜分了。嗯，这也是早就已定了的，想让那些家伙出钱出力，总要给他们一点甜头。”
柳清欢了解地哦了一声：“看来我错过不少……”
他突然一顿，抬头往上看去！
让人背脊发寒的裂音从空中传来，只见那道如眼睛般的空间裂缝猛然间开始鼓涨收缩，无数七彩的流光流溢而出！
他与云铮对视一眼，两人脸色都很难看，就见稽越的喊声从山石背后传来：“师弟，快过来！”
两人立刻飞奔过去，稽越站在山顶一片空地处，从纳戒中拿出一块足有半人高的空晶石，往空地中间一个早就留好的坑洞上一插！
便见地面上迅速浮现出一道道白色的阵纹，一道粗壮的光束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周围的山峰上亦有同样的光束升起。到达半空后，所有光束汇聚到一点，然后散成漫天的烟火。
稽越松了口气，这才抬头看向远处，目光幽深无比：“终于来了。”
两个人影出现在半空，柳清欢一眼便看到空无太尊。
云铮指着另一位身着浅灰衣袍的冷峻修士道：“那是我们紫微剑阁的凌云剑尊。”
那道空间裂缝还在鼓涨收缩，恐怖的威势即使隔着法阵都能清晰感到。而在下一瞬间，天地间突然一片死寂，柳清欢猛地被掀翻在地，眼前只剩下一片绚烂的光霞，凛冽的虚空之风爆发而出，整个千页山脉都在狂抖！
白色的法阵光幕摇摇欲坠，插在阵眼中的空晶石咔嚓咔嚓直响，一条条裂纹出现在晶石表面。
山顶上的三人都为之色变，云铮扑过去抱住空晶石，不让其从阵眼中抖出来。
好在片刻后，山体的震动停止了，空中的霞光也迅速泯灭。
柳清欢倒抽一口冷气，只见一片碧蓝的天空中出现一个方圆几十丈的漩涡黑洞，那不断旋转的黑色流光带着让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就在这时，空无太尊和凌云剑尊同时出手了，两道毁天灭地一般的剑光斩进漩涡，将刚刚冒出的有四只尖角的巨大牛头斩得发出狂吼！
第四百四十八章 一触即发
那牛头之上生着四只尖角，铜眼大鼻，分明与传说中的上古巨兽狠极为相像。
只是它才一出场，便迎上了两位化神大修士的攻击。
一声惊天动地的牛吼，震动得下方的法阵光罩剧烈的颤抖起来。只见它一转牛头，用自己的角迎上凌云剑尊的紫色剑光。
紫色的剑光一连斩断前后两根粗长得能刺破天际的巨角，势不可挡地斩到它刚刚冒出的头颅上，而空无太尊的白色剑光却突然一扭，绕开了巨角后直奔那如巨石一般的眼睛！
鲜血如下雨般泼洒而出，狠嗷嗷叫着在漩涡黑洞中挣扎，一只眼睛噗地爆开。
凌云剑尊脸色一沉，自己那一剑虽然厉害，但相对于狠的体积来说，就如拿着一把小刀子杀牛！反倒是空无道尊发出的一击因打到要害，收到了奇效。
他身形往后一荡，手中紫色长剑飞上高空，周身剑气激荡之余，喊道：“游兄，不能让他过来，不然我们要花更大的力气才能挡得住！给我一点时间，你先顶住片刻。”
空无道尊飞身向前：“你快些，我的力量不敢动用太多，怕引起更大的空间崩塌。”
说着，只见他食指轻轻一划，便见狠身前的空间如被撕裂开，一道白光出现印到了狠身上，拉出一道即长且深的血口。
狠猛烈摇晃着牛头，不管不顾地拼命往前挤，任由一道道白光在身上制造着恐怖的伤口。光从它脑袋的大小来看，这家伙身形之庞大，便不愧为巨兽之名！
云铮脸上泛起潮红，呼吸也略微急促，嘴里兴奋地念叨：“哦哦，太尊要出手了！”
无边的剑势爆发开来，凌云剑尊所在的位置犹如一轮紫阳般，刺目得让人无法直视。而这道紫阳突然化作倾天一剑！
柳清欢眼见着空无太尊从原地消失，才在刺目的剑芒中转开头。
要不是有法阵挡着，这么近距离地观看化神修士出手，那漏出来的剑气都能将他撕成碎片。
而在那极致一剑面前，仿佛山岳都变得渺小，仿佛大地都变得虚无。
轰！
剧烈的风暴在头顶高空中爆发，几经摧残的法阵再也支撑不住，柳清欢他们面前半人高的空晶石地一声爆裂成粉末，白色的光罩发出一声惊天的脆响后破碎剥落。
柳清欢觉得喉头一甜，整个人如受到重击一般趴倒于地，然后有温热的雨水浇到他身上，伸手一抹，满手鲜红！
他骇了一跳，看身边的稽越和云铮也像刚从血池里爬出来一般，才知这是那狠洒下来的鲜血。
稽越问道：“你们怎么样？”
柳清欢抹了一把脸：“没受伤。”
云铮恶心地直抖衣摆，狂往身上甩洁净术：“我们运气真好，这一身！”
稽越一直望着上空：“那只狠被杀了！”
柳清欢也往身上丢了几个洁净术，抬头便见一颗巨大的牛头掉了下来，半途就被凌云剑尊收走。
这时，耳中的传音法晶在这几天来第一次响起：“所有人原地等待。”
柳清欢扬了扬眉毛，这个声音属于颜景。而从身边云铮和稽越的表情也可看出，他们同样收到了传音。
那漩涡黑洞在狠死了后，又喷出了几股血水，然后飞窜出两个身影。
那两人一出来未作丝毫停留，便各自奔向远处。空无道尊和凌云剑尊一人一边，紧追而去。
而这时，黑洞中又飞出一人，甩手便是一片蓝色火焰飞落而下。
稽越叫道：“不好，又一个化神大修士！”
不得他们想出怎么在化神的火焰下逃生，空中突然闪出两人，其中一位袍袖一挥，那片四散的火焰便收束到了一起，然后化作一片灵光消散。
云铮喜道：“这是少阳派的五道尊，另一位是隐仙派的天河道尊。”
那后出来的异界化神修士显然没想到还有两位等着他，脸色一变，嘴里喝了几声听不懂的语言，转身便往另一方闪去。而就在他身后，响起一片喊杀之声，一个个异界修士冲了出来。
云梦泽的两位化神修士低声说了两句，天河道尊跟随那人去了，而五道尊身形一闪，重新隐没。
“原地等待！”清冷的声音再次从传音法晶中传出，柳清欢脚下一动，又收了回来，就见天上开始下饺子！
跟着化神修士冲出来的异界修士数量众多，喊杀声震耳欲聋。但显然这些人并不是都有金丹以上修为，于是在重力法阵之下，喊杀声很快变成尖叫声！
唯有少数几个稳住了身形，不过没等他们看清眼前的景色，千页山脉中便又飞出几人，一一迎了上去。
柳清欢凝眉看着那些掉落的修士，发现大多数竟然只是练气期。而从相貌上来看，这些界界之人肤色略黑，骨节粗大，身形也要比云梦泽的人高一些。
云铮讥讽道：“看来这些异界之人将低阶修士当炮灰送过来了！”
“啪！”一个练气异界修士尖叫着摔在了他们鹤归峰，整个人摔成了一摊血泥。
柳清欢皱起眉头转开头，提醒自己这是战争！
这样的场景他以后可能天天会见到，这些异界之人是来掠夺破坏他们云梦泽的，容不得他有半分恻隐之心！
饺子下了能有一刻钟，惨叫声贯穿了整个千页山脉，无数血红之花在这昔日的修仙圣地开放。
摔死的低阶修士也不知有多少，即使没死的也失去了行动力，被躲藏在山中各处的云梦泽修士补刀杀死。
战争的残酷几乎在一开始便活生生地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传音法晶中传来颜景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所有人随意攻击！”
柳清欢抬手便将小塔放了出来，静微剑绕在身边，与稽越、云铮各道一声小心，三人同时飞上高空。
他脸上已是一片冷肃，闪过那些低阶修士，迎面对上一位唇色乌黑、衣着暴露的金丹女修！
那女修一见他，先发出一串“咯咯咯”的笑声，嘴里也不知说首什么，手中飞出一记长鞭，啪得甩了过来！
柳清欢冷哼一声，身形疾转，同时神识之鞭骤然发出！
就见那女修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着脑袋仰倒而下，翻滚着往下落。
神识之鞭直接鞭笞一个人的神识，让人防不甚防，当初连张念羽都挡不住！这女修的神识显然并不强，一击之下甚至连身形都稳不住。
柳清欢自不可能放过这等机会，幻字剑诀一出，静微剑立刻隐没于虚空，再出现时从她胸口一穿而过，再一绞，刚刚飞出的女修元神便瞬息之间被绞杀！
第四百四十九章 混战
只一个罩面，柳清欢便已击杀一位金丹异界修士。
被杀的女修身体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往下坠落，柳清欢一手握住静微剑，顺着前冲之势再一转，堪堪躲过一道突然袭至的金羽！
他往身后一看，那金羽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时也分辨不清。因为此时这一片空域到处都是打在一起的修士，法术和法宝漫天飞舞，这让人不仅要防备自己的对手，还要小心其他人的攻击和流矢。
天空中的黑洞不断有异界修士冲出来，大多数都是低阶修士，那些练气和筑基修士完全抵抗不了重力法阵强大的拉扯力，再拼命挣扎也只能如石头一般坠入深渊。
听不懂的语言在高声疾呼叫喊，柳清欢甚至看到有异界修士想要重新爬回黑洞，却被不断冲出的修士带得根本靠近不过去。
而金丹以上的争斗就只能拉离黑洞正面，整个千页山脉上空已经完全沦为战场，柳清欢就看到云铮在自己左边不远处，浑身剑气纵横，与一位全身罩在黑袍的家伙打得风生水起。二师兄稽越却找不到踪影，天空乱成一锅粥，想找一个人实在难。
他在人群中快速穿梭，乾坤指一道道飞出，手上青镯化作漫天青影，将一个准备偷袭白云山金丹女修的异界修士逼退，奔至云铮附近。
云铮见他过来，猛然爆发出凌厉的剑意，逼退了那黑袍修士，这才挑了挑眉：“你干什么？”
柳清欢眼中发着毫光，静微剑从他身侧一闪而过，只听得一声低呼在虚空中响起，一个人影略微踉跄地跌了出来，一旋身又要遁入虚空。
云铮立刻明白过来，脸色黑沉。自己竟然被人摸到了身后都没发现，这人的遁术应该十分了得。
他看了看柳清欢的眼睛，哼了声：“后面！”
柳清欢应了一声，蓝紫色剑光回身一绕，再次将那人逼得不能遁走，小塔已飞到身后，挡住不知从何处斩来的一道剑光！
而云铮脚下一跺，便有蓝色的冰霜立刻浮现，如同生长的枝蔓般眨眼便漫延到那人脚下，爬上他的腿！
遁入虚空之势被打断，那人露出狞狰的笑，双腿一抖便猛然增粗了几声，在一片吱吱嘎嘎冰裂声中挣脱了冰霜的束缚。再抬起一只手，只见那只手青紫发黑，瞬突间伸长了三倍有余，抓向云铮的后背！
而另一边那黑袍修士自不会放弃这大好机会，朝那人叽哇了几句，一件钩形法器缠住云铮的剑，让他根本分身乏术。
柳清欢身形一跃，云铮默契地一让，两人瞬间换了个位置。
那青紫手臂已抓至面前，尖长的指甲直奔柳清欢双眼，狠厉之势让人心里发寒。
柳清欢面无表情地微微一偏，眉心瞬间飞出一点灰光，化作一把小剑一削而过，那些尖甲连带半个手腕便被利落地切掉，同时手中青光盈盈，一把抓住了手臂。
那人脸上带了一丝惊疑，看着这突然出现的灰色小剑，以及神出鬼没再次飞来的蓝紫色剑光，还有那挡在不远处将其他人的攻击隔开的小塔，惊疑变得了惊惧！
他伸长的手臂如蛇一般狂抖，滑溜地脱出柳清欢的抓握，同时拿出一只黑色的短笛，凑到嘴边一吹。
柳清欢耳边传来嘶嘶的声音，如一根根针扎向他的神识！
他眼神一厉，神识之鞭反击而去，就见那人如受到重击一般，整个人都僵了一下，连往回缩的手臂都缓慢了一拍。
但令柳清欢意外的事，这人胸前发出一片白光，竟然一晃脑袋便恢复了过来，眼中带着惊惧和深深的戒备，下一刻便惨叫了起来！
只因柳清欢趁着他一瞬间的愣神，生死剑意一挥而下，那伸得老长的青紫手臂便被从中斩成两段。
那人惨叫着终于收回了只剩下半截的手，身形一晃便虚化成一道黑影，躲过了又一次破空而出的静微剑，突至柳清欢身边，一道血光从其口中飞出。
柳清欢心中一凛，那血光阴邪至极，还带着仿佛沉积了成百上千年的怨煞，让他不敢硬接。小塔挡到身前，整个人飘飞出去。
修士之间的斗法常常在顷刻间便连过了数招，这边柳清欢与那人打得难分难解，那边云铮终于解决了那黑袍修士，回来帮他。
柳清欢因此压力大减，对方一见云铮过来，二话不说便想生硬的遁走。两人怎么可能给他这个机会，默契的一前一后将他堵住，又是一番战斗后才好不容易将之杀掉。
打完，柳清欢才有空说话：“这人很有些了得，要是异界之人都像这么厉害，那我们这边想胜可有些不容易。”
云铮不答，伸手一抓，将那人的尸体摄到手中。
柳清欢诧异：“嗯？”
云铮翻个白眼，将他身上的储物戒一下拔了下来，道：“战利品！我刚刚看你杀了个女的，竟然连战利品都没捡！”
柳清欢抽了抽嘴角，拉着他手臂一扯，两人让过一道乱飞的法术：“这时候了，你还有空想这些！”
云铮不满地道：“你傻啊？这些异界修士身上的东西说不定有我们这边没有的，这么大好的机会你竟然不知把握！再说，他们身上肯定带有玉简书籍之类，我们说不定能从其中找出他们是属于哪一界的人。”
“好好好，我知道了。”柳清欢道，又想起之前自己使神识之鞭时，对方胸口泛起的白光，便嫌恶地伸入那人衣服里寻摸了一下，翻出一面巴掌大小的圆镜。
云铮凑过来看了一眼：“咦，通心镜么？”
柳清欢拿着看了看，丢给他：“应是能防止别人神识攻击的，你留着。”
云铮喜滋滋地接住：“那不错。反正你也用不着这个，正好给我。”
他又将从那人手上拔下的戒指抛给他：“其他的是你的。”
柳清欢也不跟他客气，接住收起。
两人不过说了几句话，很快便又卷入新的战斗中。
此时整个千页山都陷入了一片混乱，死亡与惨叫处处可见，没人顾得上身边的人的死活，打得狠了甚至连自己的死活都顾不上。
随着天空中的空间通道冲出的异界修士越来越多，云梦泽一方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等到他们渐渐顶不住时，新的命令终于传至柳清欢耳中：“所有人后撤至第一道城墙！”
第四百五十章 雷灵塔
战场中想要后撤，想要不溃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接到命令的云梦泽修士艰难地想要脱离战斗，但换来的是更加紧密的攻击。
云铮好不容易将与自己纠缠在一起的异界修士逼退一点，大骂道：“开什么玩笑！这种时候我们怎么撤得回去？”
好在这个时候山脉外出现了数个元婴修士的身影，以绝对搌压的实力强横切入胶着的战局，让许多金丹修士有了余力可以后撤。
柳清欢与云铮互相掩护着退到平原上时，两人的衣袍都已沾满了血污。这些血污有别人的，也有他们自己的，只是此时谁也没心思去注意这些。
他回头四处张望，直到看到稽越出现后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耳中的传音法晶又再次响起：“给你们二十息时间，迅速脱离战场，离开千页山范围。”
二十息？柳清欢往后看去，后方的喊杀声依然激烈，战火从千页山脉漫延到了平原上，但依然能看到不少人还与异界修士纠缠在一起。
二十息似乎不太够。
云铮在前方唤道：“快走。”
柳清欢应了声，运起凭虚御风诀跟了上去。
两人快速往第一道城墙靠近，这时，他猛然抬起头！
夜色下，远处的雁宕山脉和平原上高耸的城墙一直显得寂静无声，而就在刚刚，前方突然传出可怕的波动。
他只看了一眼，整个头皮便猛地乍了开来，身形陡然往下一坠，整个人都趴到了地上。
一道足有水桶粗的雷光从他头顶上方一闪而过，不过几息便飞越了平原，到达千页山附近。
柳清欢转过头去，看到那道雷光在一处异界修士密集之处爆开，所过之处摧枯拉朽无人能敌！
这样可怕的雷光便是金丹修士碰上，也是完全挡不住的。
第一道城墙上建的雷灵塔已经依次亮起，一道道粗壮的雷光划破夜空，朝着异界修士最密集的地方射去，炸响的声音将所有的惨叫都压了下去。
云铮滚到了他旁边，惊呆的大张着嘴，然后怒意狂升：“这是谁让开雷灵塔的？后面肯定还有我云梦泽修士，这不是也会置他们于死地吗？！”
柳清欢心情复杂无比，当初在玉龙城时他便领略了颜景的指挥风格，精细，善于抓时机，以及冷漠。
大多时候，颜景都专注而有冷静，即使偶尔失态也会立刻压下去，传达出去的命令每一条都极为精准，说是二十息就是二十息，一息都不会多也不会少。
因着雷灵塔的发威，胶着的战场终于被分开了，异界修士向后退去，不敢踏进平原一步，云梦泽这边也大多退回到第一道城墙内。
几个时辰连续不断的交战，灵力和神识都消耗巨大，让柳清欢都感觉有些吃不消。有的人一回到墙内，战况紧张之时忽略的疲累就再也掩饰不住，连金丹修士的威仪和形象都顾不上了，席地一坐就开始大口喘气。
云铮跟他招呼一声就找他师父去了，柳清欢找到稽越，将一瓶回复灵力的猴儿酒塞给他。
稽越接过就喝了一口，舒爽地叹口气：“看来我也要去抓一只会酿酒的猴子才行。”
两人并肩往文始派驻地走，柳清欢道：“师兄，你身上这酒气可不小啊，你战斗的时候也在喝酒？”
稽越哈哈大笑：“我的竹种是醉意竹，你说呢？”
柳清欢跟着笑了，竖起大姆指：“师兄，你果然是酒仙！”
两人说说笑笑着往集镇走去，身上还带着血污和伤势，而身后的战场还在轰鸣。
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淡淡浮上心头，他们今日完成了第一个任务，挡住了异界入侵的第一波攻势，但以后呢？
那些异界修士大概没想到他们这边会准备得如此周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伤的人比他们这边多得多。但他们千辛万苦破界而来，显然不会善罢甘休，封界战争才刚刚开始而已。
柳清欢回到驻地关上门后，静静地靠在门上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全是之前战斗的场面。
血肉横飞、惨叫连连，这样的场面与平时与人争斗时的场景完全不同，他能切身感受到那些于挣扎中逝去的生命，不仅是那些异界修士，还有他们云梦泽的修士。
当初看第一次封界战争相关的记录时，古籍上只记录了短短几行字：云梦泽从三千小世界顶尖的一二品界面跌落到六品界面，上古修仙界因此分崩离析，修仙圣地云梦泽被毁成如今的曲殇沼泽……
那些死去的人呢？当年死了多少人？
他额头顶着门板，之前一直压制的思绪都涌上心头，心中泛起悲哀。
识海中的生死剑意开始微微震颤，柳清欢却没心思查看，任自己放空了一会儿。
打起精神后，他招出松溪洞天图，来到山间那座被他封闭了的小院。
荀翁曾嘱咐过让他在第二次封界战争到来之时叫醒他，可他在其洞府外叫了数声，对方都没给他任何回应。
柳清欢不解：“不会是已经消散了吧……”
又或者时机不到？
尝试着去敲封闭的石门，依然没有动静。
他叹了口气，回到静室中，开始打坐回复灵力。
第二日，他去见明阳子时，将从异界修士储物戒中的一些玉简书籍拿出来：“师父，你看这些对研究出对方是哪界修士有用不？”
这些他之前便翻了翻，那异界所用的文字与云梦泽有很大不同，基本无法辨认。
明阳子难得有空歇一下，接了过去：“联盟那边正在研究这事。以后你也要注意收集，最好是找到用正仙体记录的玉简或典籍，对判断对方的界面更有用。”
柳清欢啊了一声，道：“正仙体不是我们云梦泽的文字吗？”
明阳子查看着桌上的玉简书籍，闻言笑道：“正仙体可不是那么简单……这个以后你自会知道，正仙体是许多界面都用的文字。”
他翻着一本书，慢慢道：“文字，是一种传承，是历史，自有法韵在其中，等你以后修为再高些便知道了。这个界面竟然没用正仙体，或许这也是条线索。”
第四百五十一章 别人的家事
一个晚上的休息不能让柳清欢的灵力恢复到全盛时期，在明阳子处呆了一会儿后，明阳子便要再去忙碌，他也准备回住处。
如今他们现在都暂时住在山下的集镇上，柳清欢走出门，便有一个小修士上来报道：“青木师叔，门外有人求见。”
“嗯？”柳清欢停下脚步，接过对方手中的拜帖翻开，心中一喜，又皱起眉：“快请……不，我跟你一起去。”
他急步走出院落，就看到三个气质迥异各有千秋的美貌女子等在待客厅中。其中好奇张望的年轻女孩最先看到他，跳了起来：“先生！”
柳清欢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与刚刚站起来的清雅女子对视了片刻，才转向在一边风情万种笑着的美妇：“杨姐姐，如今这边的局势如此危险，你怎么能带帝柔过来！”
毒娘子无奈道：“囡囡，你看我说对了吧，你先生见到你肯定会训你的。唉，我是不想带她出来的，但这丫头扭着非要来。”
柳清欢依然板着脸道：“你就惯着吧！你们应该也看到千页山方向的情况了，如今这里许进不许出，别人只想赶紧离开，你们却自己送上门来。”
便是在这里，依然能隐隐约约听到千页山方向传来的各种声音。战斗一直在继续，一队队修士被派了过去，雷灵塔更是时而会响起。
一直未说话的穆音音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帝柔来找她爹。”
柳清欢一怔，看向怯生生躲在她娘身后的帝柔，又看看毒娘子：“这么说，你把过去的事告诉她了？”
毒娘子有些怅然地道：“这丫头跟她爹一样多长了几个心眼，你上次送来的那些东西一到她手中，她就察觉到不对，后来便来套我的话。”
帝柔露出有些讨好又有些得意的笑：“先生，你这么木头无趣的人，怎么可能会送那些小玩意给我。”
柳清欢揉了揉眉心，缓和了神色：“跟我来吧。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到我的住处再说。”
他想了想，带着她们往雁宕堡走：“如今这附近人满为患，几乎已经找不到住的地方。山下我暂住的小院只有几间屋子，并不方便，而且外面也不安全，还是住到雁宕堡内最好。你们接下来就先住在我这儿？”
毒娘子犹豫了下便点了头：“也好。”
帝柔更是高兴地挨过来：“先生，你不生我的气了？”
柳清欢拿这小妮子没办法，只道：“回头不要一个人乱跑，如今局势紧张、人事繁杂，有事要跟你娘说。”
帝柔做了个鬼脸，轻盈地转身挽住她娘：“木头先生！穆姨，你也跟我们一起住吗？”
穆音音看了柳清欢一眼，轻声道：“我就不了，将你们安顿好后要回去门派驻地。”
帝柔失望地啊了一声，柳清欢这才有空跟穆音音说上话：“音音，你回星月宫后情况如何？”
穆音音淡笑道：“你放心，星月宫不是文始派，金丹修士数得出来，他们高兴还来不及，不会为难我的。虽然……”
“怎么？楚月卿找你麻烦了？”
穆音音顿了下，神情清冷地道：“没有，但有的人总喜欢在暗地里玩些上不得大雅之堂的小手段。”
柳清欢沉吟道：“有时，这些小手段也可能隐藏着难料的危机，你要小心。”
穆音音温柔如水地望着他，展颜笑道：“我理会得。”
“而且……如今你到了这里，肯定会接到上阵的任务。”
他有些担心，昨天经历的激烈战斗还历历在目，今日明阳子告诉他被派到千页山的所有金丹修士，被确定阵亡的已有十几位。
这便是战争，生与死难料，便是金丹修士都逃不过。
穆音音转头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但我亦是云梦泽的修士，在灭界之祸面前，想要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躲起来，或者一直被别人保护在身后。别忘了，我亦是金丹修士！”
柳清欢心内叹息，拉起她垂在身侧的手握住，道：“你自己要小心。”
穆音音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轻声道：“你也一样。”
身后传来毒娘子的笑声，她的脸立刻爆红，却没有挣开自己的手，只是不好意思地转开头，转移话题道：“先不说这些，之前千页山出事，帝柔知道后便非要到这边来，姐姐不放心，只好给我传讯，正好那时我在鹰巢城，便带她们一起过来了。”
柳清欢便将星月宫之事先放下，又问了些她们来时的情况。到了文始派驻地后，他去外事处说了一声，便带着人到了自己的住处。
帝柔一进门，看到满屋摆着紫髓梧桐所制的家具，各种摆饰虽算不得华丽，但也典雅大方。她欢喜地摸上那些的紫色木纹：“嘻嘻，我还以为先生的住处肯定跟雪洞似的，没想到这么好看！”
毒娘子宠溺地看着她，道：“不要到处寻摸，一会儿你先生又要教训你了。”
柳清欢笑道：“让她去吧。”
小姑娘没出过几趟门，一双眼睛好奇地转来转去，此时却矜持淑女地福了一礼：“多谢先生。”
他对穆音音道：“音音，东西厢房都空着，你带帝柔去挑选房间吧？”
穆音音点了点头，带着帝柔出去了，屋中只剩下毒娘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要问什么？”
他轻咳了一声，斟酌着话语道：“杨姐姐应该也知道，三问真人现在的身份吧。”
毒娘子神色莫名地看着虚空一点，半天才道：“我知道。当年他去玉龙城便是修仙联盟特地安排的，大概为的就是这一天。”
她抬起一只手，止住柳清欢的话头，冷漠地说道：“你放心，我毒娘子虽然杀过几任负心人，但姓颜的如今跟我没关系，我也不会去杀他。再说囡囡在知道他是她父亲后，一直都很想见他一面，是我不肯，不肯让我千辛万苦养大的女儿见那从未尽过一天责任的父亲！”
柳清欢只沉默地听着。牵扯到别人的家务事，他也不好多说。
杨萌性烈坚贞，容不得一点背叛，从她得的“毒娘子”名头便可看出一二。所以他不知道她对颜景是什么观感，若是……
颜景如今身份特殊，他不想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
毒娘子抬起头，脸色平静地道：“所以你放心吧，我不会去找他麻烦的，这人对我来说只是陌生人。我是拗不过女儿的意愿才会来，毕竟……我们谁也不知在这场战争之后有没有命活下来，如今不见，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
毒娘子母女俩便在柳清欢这里住下，他第二日就给颜景递了份拜帖。不过如今前方战势紧张，颜景那边一直没回复，想是忙得根本顾不上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