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冷酷佣兵爱上我
“你爸死了。”
“……”
“……”
“呜哇呜呜呜呜！”
“我刚说什么来着？轻点！”秋赶忙捂住安子轩的嘴，一边头疼地说道。
“呜呜爸爸……呜呜呜呜……”
细碎的哭声从秋指缝泄出，她手忙脚乱地哄着孩子一边还要留心是否有人经过，只觉得自己心力交瘁。
这时，从远处的通讯器里传出几声通过机械而有些失真断续的声线。“一个黑色人跑了，……对对，我们在一楼……多派点人过来，她有武器。”
“先别哭了憋一会等会再哭。”秋快速而低声地说道，同时屏住呼吸抱紧了小孩又往里藏了藏。
一阵整齐的步伐响起，她听见一道男声在说着“分头搜”之后，脚步声分散开来，其中的一道径直朝她藏身的那个货架走来。
秋大概预估了一下位置，在心里数着步数。
近了，还有两步！
突然，脚步声停了下来。货架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怎么回事？”那个小组长模样的男人喊了一声，“谁负责的b区？”
“是我，没事，刚才没注意碰了一下。”士兵这样回答道。
“下次当心点！都给我仔细搜，要是把人放跑了在场的人没一个有好果子吃！”
似乎是又察觉到了什么动静，那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很快，这一排的货架之后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可以了吧，快放开我。”士兵僵直着身子被从背后抵在架子上，脖颈处的皮肤上悬停着一把看起来就锋利无比的短刀。
一只冰冷的手握上他的手腕，士兵只觉一阵刺痛，手腕处以上的皮肤就突然开始发出类似烧焦的烤炙皮肉的声响。紧接着，一道漆黑而诡异的图腾图案就顺着他小臂内侧慢慢延伸，直到淹没在衣袖中。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一点确保你乖乖听话的小手段而已。”秋随口扯道。事实上，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这是什么。目前已知的是她用这种能力触碰尸体会传播瘟疫，但触碰活人就会在其手臂上形成一个这样的图腾。图腾的具体作用和联系尚不明确，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图腾似乎只能在黑色人手臂上形成。
而那名黑色人士兵却并不知道秋的混子能力，他目光悚然地看着自己手臂上漆黑的印记，那不详的图案与颜色只让他想起了只曾在史书上看到过的黑法师。而一旦被黑法师的诅咒盯上，那人的后半辈子算是不得善终痛苦一生。
“法……法师大人，求求您放过我吧，我也是被逼的我绝不会说出去的！”
士兵抖如筛糠，秋握着仅剩下一把的主刀，在原地挑了挑眉。
“只要你乖乖替我做好了事，我不会为难你。”
“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们是要去收集别人的灵魂酿造灾祸吗，您可以用我，以后我就是您最忠诚邪恶的仆人！”
“那好。”秋一手握刀，一手以迅雷掩耳之势撕开了牢牢黏住她的小朋友的手然后利索地塞进士兵怀里。“你帮我带下孩子。”
士兵：？？？
安子轩：“……呜呜姐姐呜呜呜。”
“听好了。”秋首先转过去对着小孩。“我一会有事带着你不方便，你就先跟这个叔叔待在一起，等我回来我再和你具体讲讲你爸的事。至于你，”她看了士兵一眼，“在我回来之前看好他，别让他哭，不然我让你哭得比他还要惨。”
士兵：“……哦。”
“对了，你知道内门在哪吗？”
“这……我只是一个最普通的下等士兵，平时连出入实验室的资格都没有，今天还算是破格进来的。”
“那算了，你待在这照顾好他就行了。”
交代好一切，秋总算还算满意地暂时放下心来。她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在高耸的货架间穿梭，寻找着可供进入内门的通道。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在一个转角，秋与一队巡逻的士兵迎面而遇。她连忙趁着众人一晃而过的时机缩进转角，却在回头时无奈地发现那是一个死胡同。
提问，被逼入绝路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如果放在以前，秋的答案是硬刚，什么也别多想，莽就完事了。可手中短刀刚一出刃，几乎是即刻她就想起了这把刀的原主人在交付予她时说过的话。
保护好自己，别用那种垃圾。
她动作停顿了一秒。
秋抿了抿唇，终是停下了手中已经在起势了的自杀式袭击。
在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和小队长的低声下令中，几个小队的巡检士兵将角落外围团团围住做出攻击的预备式，以确保最大可能性将那个逃跑的黑色人活捉。
然而没有人听见在嘈杂声响的掩埋下，有人张口轻轻说了一句：
“沈璐妍。”
……
另一边，独身立于军队对面的男人已经浑身是血，也分不清那鲜血是属于自身的还是旁人沾染上的。佣兵团联合着疏影恒榭等人和川流镇的士兵打作一团，又一次，凌游的金属节鞭狠狠抽向眼前进攻的士卒，她趁着空隙有些费力地喘了口气。
“靠，你说老大到底在想什么？本来就真假难辨的事情，再怎么说也要亲自和赵明思确认了再打吧。讨好他前女友也不是这样的，以前没发现，老大真是恋爱脑？”
“之前是谁说别老瞎参合别人的感情生活的？”先是感染人后是川流镇，一连串连续的打斗下来安德也吃不消了。“游啊，你可长点心吧，我觉得那小妹妹的感知还挺敏锐的。”
“你们别瞎说。”找了个空隙，疏影也加入了这场“秋前感情生活大型讨论会”。“秋好像已经订婚了吧，我之前无意间看见她一直带在身上的戒指了。”
“卧槽？所以老大是在订婚前夕残忍抛弃未婚妻子冷血离去然而却终究逃不过追妻火葬场的命运无奈未婚妻早已心死蜕变浴火重生然后惊为天人。游啊，我之前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安德一下子兴奋起来，并招来一道比之前强大许多的风刃一击轰碎了一个士兵的头颅以表激动之情。
“《冷酷雇佣兵爱上我：娇妻的99次出逃》，肯定是这样演的！”
“求你闭嘴吧。”凌游受不了地站远了一些。
“就他们俩那样，《都市最强魔帝的贴身护法》还差不多。”
第79章 人间失格
“……谁是贴身护法？”
“还能有谁。”凌游挥舞着手中的钢铁节鞭，朝某个方向努了努嘴，“不就是某个别人说了他前女友一句不好都要立马冲上去把那人打到活活自闭的某恋爱脑吗。”
此时，某恋爱脑已经差不多解决了挡道的士兵，正在和某邪教洗脑头目进行一场世纪solo。
“秦先生，我一直以为你是聪明人，现在看起来到底是某错看了。”赵明思升起金属羽翼抵挡住秦九渊的一记挂劈，金属相击发出一声清脆的铮响。“为了一个刚认识的人，不惜与某为敌，看来秦先生当真是个情种。”
“你懂个屁。”秦九渊冷笑一声，锋芒在空中挽出一个弧度又一次横劈而来。“就好比你此生所求的意义就摆在你面前，你难道会因为目及信仰的时间太短而就放弃追求吗？”
总有些人是与众不同的。他们出现在你生命中的那一瞬，仿佛之前一切黯淡无光的岁月都拥有了等待的价值，宛如神迹般的恩典，又如久别重逢的生人。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
就在那片充斥着无边的杀戮血腥与混乱的土地下方，一只巨大而瘦削的惨白怪物让所有前来巡检的士兵慌了手脚。
披着死灰色外皮的怪物在多数都是由黑色人士兵组成的队伍里肆意屠戮，断/肢鲜血撒了一地，那温迪戈却扬起脖颈沐浴鲜血痛快般地长啸一声。
“别叫了姐妹，”秋跟在温迪戈身后即时补刀，略有些嫌弃地看了看被弄得一塌糊涂的过道。“差不多得了，干吗你每次一出场都要搞得和《人皮客栈》一样。”
“那你要有本事就自己上，干吗还腆着脸喊我出来。”怪物那漆黑深邃的眼洞里竟然流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她利爪一挥将一个士卒从中撕碎，一边说道：“本来我答应你的就只是帮你赢暴风雪山庄游戏，现在倒好，鬼知道你招惹上了些什么人，害得我只能和你强行绑定。我环游四海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呢，你从哪再赔我一个‘小鸟’？”
“姐姐请你清醒一点，要不是我你以为你能从那破地方安全出来，陆行舟会放过你？”秋和小璐一起在陈旧腐朽的走廊里狂奔着，“现在还不好吗，你都可以环游异界位面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至于情感方面，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一个六十岁离异无孩喜欢裤腰挂红绳头钥匙的老头，等我回去后就把他介绍给你。”
小璐：“我杀了你。”
在重创了几支巡检小队之后，她们在层叠的货架之中发足狂奔，终于在另一个繁复隐蔽的拐角处找到了地下实验室的内门。
机密铸造的金属门上镶满了交错的齿轮和机械，门把手旁是一个复杂陈旧的密码表盘。
秋：“你生前学过开锁吗？”
小璐：“你他妈才‘生前’，我怎么可能会开锁。”
“那么事情就变得容易许多了。”秋默默后退到一个安全距离，朝小璐比了一个手势，“接下来是猛男时间，该你上了。”
小璐毫不优雅地朝她翻了个白眼，嘴中似在嘀咕着什么“后悔了当初就不该找她”之类的碎碎念。但她终是前肢着地，在转瞬间化成了死灰色的怪物模样。
“砰！”
地下实验室传出一声巨响，那声音甚至大声到地面上的人们都能勉强听见。
赵明思脸色难看了一瞬，却在一瞬间的走神被秦九渊抓到了空隙击中了左肩。他很快调整过来继续集中精力应战，可地面以下不断响起的巨响声却让他心情一度跌入谷底。
那个黑色人发现内门了。赵明思眼底闪过一抹杀意，这下不仅是她，在场看见这场事故的所有人都不能留了。
找了个机会，他躲过秦九渊攻势，羽翼一张就腾空而起暂时脱离了战圈。
“把围墙以北的ab区围起来，打不过没关系，别让一个人出这个范围就行了。”他低声对副官吩咐着些什么，然后一拍羽翼立于高墙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鄙人赵明思，愿与川流共存亡。”他又轻轻重复了一遍之前对着那名妇女发过的誓，突然轻声笑了笑。“我所做一切，皆为了伟大理想的光耀之歌。”
与此同时，秋看着被物理打开的内门内部，不禁怔愣在了原地。
此时，她终于明白了那些走进小门的黑色人都去了哪里，明白了川流镇将在感染人围城事件里死去的黑色人尸体运去了哪里。
该怎样来描述她此刻眼前的场景呢。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不可计数的黑色人尸体躺在中间巨大的天坑里，扑面而来的绝望与死气将直面者一下子拉入负面的谷底。而那个悬吊在空中的巨型抓取机械手臂仍在任劳任怨地工作着，就比如最新的那具被像是什么垃圾一样抓起来的尸体。
秋看得清楚，那是安子轩爸爸的尸体。他被贯穿胸腹支离破碎的抓取在空中，接着，那机械手臂做了一个倒垃圾的动作，尸体就坠落下去，砸在难以计数的“垃圾山”上。天坑的另一端，一根管道被连接，透明散发着异味的不知名液体被源源不断地诸如坑里，那些“垃圾”们就顺着漂浮上来，吸饱了水之后又重新沉入坑底，等待着新的尸体上浮。
看着看着，秋突然一阵恶心，只觉手脚发凉，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
倒不是为了眼前已经完全丧失道德底线的一幕，而是因为那些“垃圾”们，全都是黑色人。
被杀害，被肢解，被实验，被肆意摧残统治，被毁灭尊严丧失作为“人”的资格。
秋僵直在原地，身体因为过激的情绪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着，小璐见状连忙掐了她一下让她回神。秋抬起头看向她，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坚定。
“没有人可以被这样对待，也没有人可以剥夺他人作为‘人类’的权利。”她这样说道。
“我们出去以后，杀光那些狗/日的，干不干？”
第80章 孩子都有了
“法……法师大人！”她们回过头去，看见那个黑色人士兵慌慌张张地跑来，身前原本的配枪位置挂着一个要哭不哭的小孩。
“姐姐呜哇呜呜呜！”看见了秋，安子轩憋屈的情绪一下子宣泄而出，他被绑在士兵身前伸出小手往这个方向够来。秋及其敷衍地象征性握了握他的手以示安慰，然后立马抽回顺手将手上沾上的鼻涕眼泪等混合物抹在了士兵身上。
士兵：……我应该在楼底，不该在这里。
“你不是不知道内门的方向吗，怎么找到我的？”
“这不是您留下的印记吗？”士兵看起来比她还要惊讶，他伸出手臂将小臂上的漆黑图腾给秋看，“我顺着这印记得以追寻到您的方向。”
秋暗骂一声，显然是没想到这狗/屁能力还有这样的作用。
“您的孩子也很听话，没有哭哦。”士兵邀功似地说着，热切语气却在目光触及到眼前一幕时彻底冷却下来。“这……这是什么？”
秋捂住安子轩的眼睛，语气间已基本听不出之前波动的情绪。“这话你应该去问你们镇长。”
“什么意思……不可能，镇长，镇长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
士兵的语气突然激动起来，“在瘟疫爆发的时候，我反复辗转，当时只有川流镇愿意接纳我，甚至给我一个吃饭的工作。更何况，赵先生，赵先生他原来是隶属于科学院的机械师啊！科学院一心为了全人类共同的发展，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呢！”
迄今为止，关于科学院的种种事迹秋已经听到过了太多版本，事件的真假如何在彻底确认之前她不置可否，但是有关于川流的罪行却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无所谓。”秋说，“反正很快你就能见到赵明思了，到时候你可以亲自问问你的镇长，看他是不是真正如你所想。”
她话音刚落，一道响亮到吓人的类似防空警报声就在整座城镇响起。站立在内门里的四人一时错不及防被震得一愣，紧接着士兵就慌张开口，“这是川流拥有特大事件时紧急集合的提示音，听到这声音之后无论是谁都要第一时间在主广场集合。”
“主广场在哪？”
“就在围墙旁边的b区，我们现在所在位置的头顶上就是。”
“你们先去吧。”秋看向小璐，“帮个忙，照顾好他们，我一会找机会过去。”
“我觉得我就像你的保姆。”小璐嘟嘟囔囔着，一边态度极差地朝抱着孩子的士兵吼，“带路，赶紧的。”
似乎是把小璐当成了什么黑暗法师的得意左膀右臂，士兵忙不迭地按吩咐照做，在安子轩懵懵懂懂的询问与小璐恶声恶气的不耐烦中，三人渐渐走远。
等到所有声响重归寂静，秋重新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尸山。沉沉目光的掩埋下，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出来吧。”一片静默中，她突然对着虚空这样开口。
……
“呦，是你啊，你也来了？”地面上，踏着警报最后一声匆匆赶来的三人与正在对峙着的人群迎面对上。小璐随意地四处看了看，在目光扫过秦九渊时顿了一下。“你是谁的行刑官？”
“你在和我说话？”秦九渊皱了皱眉，“你认识我？”
“装什么呀。”小璐毫不客气地斜了他一眼，“你不就是那个在医院里还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恋人然后把秋当替身让她甘愿做舔狗的秦九渊吗？”
抛妻弃子秦九渊：……
身后的佣兵团：……
疏影和老头：！！！
这回连赵明思看向秦九渊的眼神都有点不太对劲了，反应过来后他哼笑一声，“某还以为秦先生的用情有多深，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吗。”
“不是，老大。”反应了一会，安德也没第一时间反驳赵明思的话。他目光呆愣地看着小璐旁边站着的黑色人士兵，再准确一点，是看向他的怀中，“你们连孩子都有了？”
士兵：“你们在说什么呢？这可是大人的孩子，将来可是要继承大人的全部能力的。”
安子轩（越想越难过）：“呜呜呜呜爸爸！”
士兵/秦九渊：……
秦九渊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嗷嗷哭喊的小孩，良久，他深吸了一口气。“没关系，孩子，以后我会像亲生的那样对你，前提是你不可以再去烦你妈妈、”
安子轩：？
众人：？？？
“闹剧演够了，现在该谈正事了。”另一边，已经被忽略了许久的感受让一直都是人群视线焦点的赵明思倍感不快。
见众人的目光重新聚焦在他身上，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我想说的是，既然川流与各位在共同守城时都能同仇敌忾，那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黑色人打打杀杀呢？你们有你们的规则，我们川流处理我们的内事也有规则，还望各位谅解。”
“谅解你奶奶。”老头毫不犹豫地朝空中放了一枪，逼退了几个欲趁机而上的士兵。“那小丫头细皮嫩肉的交到你们手里能有好下场？再说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那么百般为难阻扰一个小姑娘，怕是隐藏着什么丑恶的真相不敢被人知道吧。你还真是老样子没有变过啊，赵明思。”
“是你。”赵明思眯起眼睛死死盯着老头，似乎是陷入了什么时间久远的回忆之中。“你这老家伙竟然还活着，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你都没死呢，我还早着。”老头哼哼一声，手中枪口调转了一个方向。
“那还真是可惜，不过今天正好是个好机会。”赵明思这样说道，“你现在后悔吗，当初倾尽一切就为了离开科学院，离开之后你又得到了些什么？”
老头：“我得到的多了去了，再说了，关你屁事。”
“你就死鸭子嘴硬好了。”赵明思冷笑一声，“等着看好了，用不了多久，川流就会重获新生。”
他话语刚落，众人脚下踩着的地面突然开始一阵轻微晃动。
第81章 人类共同进化
几分钟前。
“出来吧。”秋在一片静默中对着虚空开口。
层叠着的尸山上方，壹号缓缓从后部走出。
“你是故意让我发现你的，为什么？”
“我，想起了，一些事情。”壹号用那由精密金属铸造而成的半面身子对着大坑，“我，以前，来过这里。就躺在，那里面。”
顺着他手指指向看去，秋皱了皱眉。“你是说你之前作为‘人类’的时候，也被扔在这里面做实验，然后不知道被谁改造成了这个样子吗？”
“我，不记得了。”
“行吧。”秋走了过去，和壹号一起站在了深坑边缘。“那你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接近疏影？”
“她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但我，不记得，是什么了。”
这人是张起灵一族的人吧，秋悄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兄弟，那能麻烦你出去一下吗，我要开始作法了。”
“外面的路，都被封了。我刚才，试过，出不去的。”
“那怎么办？”
壹号顿了顿，语气中突然多了一丝罕见的犹豫。“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
“科学院也好，某所为也罢，皆是为了实现人类共同进化之目标。”赵明思微笑着环视了一圈众人，“相信诸位都是明白人，应该懂得要将目光放长远来看问题。”
轰！
主广场中心的地面突然猛烈震动起来，几声巨响从地底深处传来，就像是有什么巨型物体被从高处生生扯下来了似的。
紧接着，蛛网状的裂痕从地面高台为圆心向四周发散状蔓延开来。龟裂地面一下子坍塌，许多没来得及逃离的士兵哀叫着随着碎石向下坠落。
赵明思升起金属羽翼飞离塌陷区，脸上的表情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此时，塌落地面的边缘，一只机械手臂扒住碎石爬了上来。随着全貌显露，利落爬上的人正是壹号。随后，他将机械手臂重新伸下，凭着一只手借力就拉起了另一个面色惨白如尸体的人。
秋跌跌撞撞地爬上平地，脚尖触碰在地面上时甚至踉跄了一下。“秋！”疏影从人群中跑出，慌张地冲向她，“你没事吧你受伤了吗？！”
秋跌坐在地上朝她胡乱摆了摆手，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竟然让她竭尽气力险些丢脸地倒在地上。于是她不再试图动作或是言语了，双手毫无形象地一收，她放任自己平躺在地上。
“能量液，你们谁那里还有能量液？”
“没了，本来准备的份量就是一人一瓶，本来现在资源就缺乏，没有多余的了。”安德爱莫能助地朝她耸了耸肩
“可是她……”疏影话音停顿了一下，有些发愣地看着那只伸在自己面前的骨节分明的大手。
“我的还没喝。”秦九渊蹲下来，假装没看见壹号那样一把把他挤到了边上。
第一次觉得自家老大十分丢人的凌游和佣兵团：……
壹号被挤到一边，倒是好脾气的没有说什么，只是以一种莫名目光看了秦九渊一眼，就自动作为背景板不说话了。
赵明思隐晦着神情看着这边，半晌，他沉声开口：“各位，大家都是文明人，总要讲讲道理。就算退一步说，之前这名黑色人的行为可以不计前嫌，但这次大家可是都亲眼看着的。她毁坏川流设施，伤害川流居民，单凭这些事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赵……赵先生！”出乎意料的，最先开口的人不属于队伍的任何一方，而是那个抱着安子轩的士兵。
见自己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士兵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可还是强撑着颤抖着嗓音开口。“请问，在实验室内门的那些黑色人尸体，您能解释一下吗？我没有质问您的意思，只要您给出一个理由，我仍愿意继续追寻您！”
“……”
“当然了，我的孩子。”赵明思笑了笑，“他们即将获得新生，拥有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强大到让他人畏惧，不会再因为黑色人的身份而被看不起肆意轻贱。而只要你想的话，你也可以。那么我的孩子，你想要与他们一起，在烈火的余烬里重生吗？”
“我，我……”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考虑。”赵明思此刻意外的好说话。最后一次，他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故意用夸张而病态的咏叹调抑扬顿挫道：
“依某来看，在场的各位是何等的幸运！因为继人类步入蒸汽时代以来的第一次全面进化的帷幕即将为各位拉开！”
他立于高台之上张开双臂，遮天蔽日的金属羽翼完全张开，让他看起来宛如神典里于苦难中救赎苍生的救世主。
随着他的动作，被壹号生生打穿的地面下的深坑里传来一声嘶鸣。这声响像是个什么信号，接下来，第一个感染人握着碎石从深坑边缘爬出。而在他之后，一层又一层的感染人群如倾巢之蚁密密麻麻地涌出。
“赵先生，您这是在做什么？！”
“实现人类共同命运进化，使蒸汽时代迈入新的篇章。”
老头狠狠唾了一声，“呸，这帮疯子，我早就说过他们行事的方式有问题，没想到现在竟愈演愈烈了。”
疏影不可置信地低喃了几声，随后在恒榭的提醒下终于反应过来。“我们已经没有多少剩下的战斗力了。”凌游说，“我们的车就停在外面，现在只能打开城门撤了。”
“打开城门，就这样放任那些感染人跑出去吗？川流镇附近还有黑色人建立的临时搭建点，我们尚且还有一丝余力，但那些人就是死路一条了啊。”
“只能说物竞天择吧。”老头沉默了一会，终是感叹道，“我也同意开门撤离，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方法了。”
疏影面露难色地低下头，显然是自己过不去良心那一关。
川流镇的全体人民慌乱地四处逃窜。哭喊，哀鸣，嘶吼，尖叫，不绝于耳。
在混乱人群中，秋缓缓从地上坐了起来，她的面色惨白如纸，甚至连最基本的坐立都很难自己完成。
她靠着秦九渊仰头饮下怪异的液体。
秋闭上眼平复了一下情绪，低垂在地面上的手腕十指翻飞，似是在奏响黎明前的序曲。
第82章 信仰崩塌
士兵抱着小孩慌张地躲闪，而最后一次，他们被群聚着的七八个感染人逼入死角。
“叔叔，呜呜呜……”安子轩很听话地缩在士兵胸前没有乱动，连害怕的哭声都是自己憋着的。
“别怕别怕，会没事的。”士兵看着层层逼近的感染人，又看了眼怀中的小孩，他吞咽了口口水，终是下了一个决定。
他将小孩从胸前解下，然后突然踮高了脚尖将他托举到一面矮墙上。“你乖乖待在上面别乱动知道吗，别怕，会没事的。”
“叔叔！”
士兵看着朝他扑来的感染人，拼命挥舞着手中的长戟抵挡进攻着。等到他气力耗尽终是无力回天时，他看着哭喊着的安子轩笑了笑。“如果我也有孩子的话，他大概现在和你一样大吧。”这么说着，他闭上眼睛，释然般地等待着死亡的拥抱。
意想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士兵睁开眼睛，看见那些感染人姿势突兀地在他面前停住。一瞬间，就像是被按下了什么时间暂停的分割线一样，在感染人群之中流转的时间停下了。他们维持着上一个或攻击或追逐的动作一动不动，徒留下满头雾水的人们。
“怎么回事？！”赵明思猛地站了起来，他身边的副官正忙着在通讯器里说些什么，场面一度混乱起来，甚至比起亲身面临感染人来袭时还要有过之而不及。
“研究组那里已经确认过了，一切指标显示正常，照理说不会出问题的。”
“你管这个叫‘不出问题’？”赵明思转过头，阴骘目光看向副官。“还站在这里干吗？把源头给我找出来！”
副官忙不迭地跟研究组的人确认着跑远。而就在下一秒，局势又发生了翻天的变化。
不可计数的感染人们重新活络四肢，转动了几下面皮似在确认目标。接着，随着第一个感染人迈出的一步，一时间所有人都目标一致朝站在高台上的赵明思冲去！
“这……怎么回事，快，保护赵先生！”
赵明思慌乱了几秒，在一个感染人低吼着冲上高台时，战斗本能使身后金属羽翼先于大脑思维一步拦腰斩断了感染人的身体。这一击就像是个什么信号，在鲜血喷洒在龟裂土地的边缘，密密麻麻的感染人冲开血雾朝他扑来。赵明思宛如被蚁群包围着的巨象，绝对的力量差距使他可以轻易斩断任何一个感染人，但面对没有痛觉只知自杀式般猛冲的黑压压的人群，哪怕是他也分身乏力。
“怎么会这样……”
“别管那么多了，谁知道他们这种暂时性的抽风会持续到什么时候。”凌游简单收拾了一下，“川流并不在委托范围内，我们得赶紧撤了……老大？”
只见秦九渊沉着脸扣着秋的肩以至于不让她真正失力倒下去，而那个刚刚才喝完了一整瓶能量液的人看起来却更加虚弱了。她脸色惨白得可怕，鬓角甚至依稀可见两缕新长出的华发，沧桑得像是在一眨眼过完了十年的冬天。
“她不是喝了能量液了吗，这……能量液过期了？”
然而没有人理会安德的俏皮话，老头推开围观的人群一个箭步迈了上来，他蹲下身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形似听诊器之类的小玩意将之卡在秋侧颈。凝眉感应了一会，老头取下那枚装置，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
“我之前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他说，“很奇怪，她身上没有内外伤和打斗留下的新伤口，但是精神与体力却在飞速消耗着。就好像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食她的生命力一样。”
秦九渊锁死眉头沉默了半晌，他突然一把握住秋垂在地上仍在不自然抽动着的手腕。
“不管你在做什么，停下来。”他凑近身，低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你拿生命去拼。”
“……不。”秋靠在他身上，同样用微不可闻的虚弱声音回答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东西是要比生命更加重要的。”
她轻轻推开秦九渊，最后说了句“我有分寸”，然后就不顾疏影和老头的阻拦摇晃着身形站起来，扒拉着一旁的扶手跌跌撞撞地朝惊魂未定的黑色人队伍里走去。
她径直走到那个在过道里见过一面的失偶的妇女面前，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缓声开口：
“你之前不是问我，‘你知道信仰崩塌吗’？你说，当你得知心目中的救世主背你而去，曾信奉的真理全面崩溃，到那时候，信仰崩塌的人们该何去何从？”
秋缓缓抬起肌肉痉挛的手指，指向那些在面对赵明思的雷霆手段毫无招架之力却仍义无反顾地冲上去的感染人群。
“那些‘怪物’之中，有你们的亲人，你们的旧友，你们的挚爱。”
“他们有的死于种种意外，有的死于蓄意谋杀，有的死于聚众斗殴，但更多的，死于他们心中所谓的‘信仰’。他们被‘信仰’亲手杀害，肢解，转换，实验，最终含恨而死。”
“但真正可怕的不是这些，而是就在那一刻，你的信仰崩塌了，没有了，结束了。你之前所建立起的所有认知与观点思考方式被全面推翻彻底否定，你不再拥有信仰，也不知道今后该相信谁。”
“我想说的是，如果今后再也找不到一个心灵的寄托的话，不如信仰你们自己。信仰，黑色人这个种群。”
秋抬起头来，在她的身前，站立着或惊异或沉思的黑色人，而她身后，却是黑色人的另一种存在衍生的方式。
“黑色人从不是天生的奴隶。”她虚弱而平静地说道，“没有人有资格替你们决定自己的命运，你们仍拥有做出选择的权力。是选择为真理自由而死，还是蝇营狗苟地躲藏着过完一生？是时候做出你们的选择了。”
“……”
一分钟过去，又是几分钟。秋一个人站在扶手旁面对着整个黑色人队伍，半晌，她抿了抿嘴。“好，那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从今往后，祝各位末日快乐，各走前程。”
她转过身去，踉跄着扶住担忧扶着自己的疏影。“我没事，”她说，“我们走吧。”
“等等！”人群中，一道浑厚男声突然响了起来。
“我愿意跟随你。”男人这么说道，“直至抵达自由的彼岸，直至重归死亡的怀抱，至死不渝，从一而终。”
第83章 反抗
“我不需要你的追随。”秋转过身，目光淡淡，“从一开始，你们就只是在为自己而抗争。而我之于诸位，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旁观的过客罢了。”
“只有你们自己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
“……”
男人张了张口，喉咙里却没有声音发出。
而在混乱人群里，那名妇女突然目光凝聚于一点，不可置信地低声喃喃，“阿辞……”
她挤开人群朝那名已经开始局部腐烂的感染人跑去，闻到血肉的气息，感染人嚎叫着扑来，女人却跟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危险的处境一般径直走向他。
秋目睹这一幕在心里狠狠骂了两声，却还是拼着身体里的最后一份气力微动了两下手指重新控制住那名叫“阿辞”的感染人。
感染人停下了进攻的动作，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任由女人抱住他腐朽的身躯。“阿辞……”她的声音颤抖着，双臂死死收拢似抓住了唯一的那块浮木。
“那是……郑家的小哥吗？”“妈妈？”“蒋卓！”“傅涛真的是你吗？！”
在那之后，人群在群聚着的感染人里纷纷寻到了自己之前认识的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他们一窝蜂地涌上，将自身满腔的情愫对着那些早已逝去之人倾诉。
秋：你们把我杀了吧。
就在这时，一声突兀的枪响打断了人群的动作。人们停在原地，看着那个拿枪的高大男人阴沉着脸走过来，隔开了黑色人与感染人之间的过道。
“但凡长了点脑子的人应该都反应过来了吧，”他一个眼神逼退了还在不死心跃跃欲试靠近的一个黑色人，另一只手死死制住秋的手腕。“那些感染人是由黑色人种转化而来的，他们已经被赵明思作为实验体被瘟疫侵染，不再是你们记忆中的那个人了。”
“清醒一点，他们已经死了，要是想要让他们死得其所，就去找该找的人报仇，别在这里做无用功。”
“……你又是什么人？你能理解我们的感受吗？不能做到感同身受的话做什么摆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来说教我们啊？！”人群里，一道声音隐在队伍最后开口。
“我能理解你们的感受。”秦九渊皱着眉又将一枚奇怪的仪器卡在秋脖颈，一边回答道，“你们的所有经历我全都经历过，你们所想象不到的事情我也经历过，但我现在依然站在了这个位置上。至于我是谁……我是秦九渊。”
人群里掀起轩然大波。显然比起被打断与旧识靠近的愤懑，秦九渊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意义对于黑色人来说象征着更多。
“黑色人的身份从来都不是阻碍你前行的理由，你的出身并不能决定你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秦九渊低头仔细检查着仪器的显示，头也不抬地说，“像个战士一样堂堂正正地为那些逝去的人而战，为自己而战，为黑色人而战。这才是此刻你们该做的事情。”
人群沉默了几秒。
突然，那个第一个站出来说着要跟随秋的男人高喊了一声“为自由而战！”。说着，他捡起掉落的武器朝驻守在赵明思面前的士兵们冲了过去、
人们眼睁睁看着他孤身难敌群聚的士卒，身体被利刃划得鲜血淋漓，一双沉倦双目中却爆发出逼人的光芒。终于，第二个黑色人说话了。
“我没那么高远的理想，混口饭吃就行。”他低声嘟囔了几句，想起了什么似的又笑了起来，“那么我为每天的伙食里都有肉菜而战好了，希望果真有一天我的愿望能实现。”
他紧接着第一个男人的步伐冲了上去，用自己并不宽阔的后背替他挡住了背后的伤害。
“……为我好不容易追到的女孩子而战！”
“为了活下去，为了更好的生活！”
“为了信奉的真理，为了不负初心！”
“为了不再被人轻视，为了理想中的社会！”
“……”
人们一个接着一个，大声地喊出了心中为之战斗的理由。他们中有人拿着自制的简陋的武器，有的赤手空拳不怕死般地往前进发，有的甚至早已年过半百。唯一相同的是在一刻空前统一的决心与毅然目光，是科技发展到空前境界也抹去不了的生命与信念。
已经太久了，久到蒸汽时代的浓雾给所有黑色人乃至全人类都蒙上了一层遮眼的薄纱。可这颗火种一旦埋下，等到它真正燃烧起来的那一天势必冲破遮天蔽日的黑雾，冲破那所谓隔阂在人种与人种之间的藩篱，一直要烧到那悬浮在最高天的空中之城上。
赵明思捂着半边染血的肩膀看着眼前这一幕，他的半边金属羽翼已经被从背上生生撕扯下来了一半，要坠不坠地拖在地上。研究组的人和副官被层叠着的黑色人与感染人包围着，武器被卸下，手脚被反绑，依然已毫无还手之力。
大势已去。赵明思不得不这么想着，他干脆主动降下仅存着的半边翅膀，投降似的举了举手。
“我们谈谈？”他面对着黑色人的怒火与仇恨，面不改色地看向秦九渊。
“我没空。”秦九渊头都没抬一次，他收回金属仪器，又从背包里摸出了几粒药片递到秋嘴边。“直接咽下去不要嚼。”
赵明思笑容僵了僵，还是不死心地开口，“秦先生，你难道不想知道更多有关于‘先知’的事吗，科学院最近的研究有了一些实质性的线索，我们可以一起分享。”
秦九渊啧了一声，随便看了看，目光锁定在人群背后的那名妇女身上。
“女士，”他说，“现在复仇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了，接下来就看你要怎么做了。”
“……”
赵明思暗暗冷笑一声，心里似乎是笃定着她不敢怎么样。而下一秒，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从自己胸口穿过的刀刃，剧烈的疼痛在几秒后才开始蔓延到全身。
“这一刀是为了阿辞。”女人冷冷地说，“也当是为了我自己。”
秋终于缓过来了一些，她坐起来一点，半闭着眼回复精力。
“先知！”赵明思喉咙里声带撕扯，突然转了过来面对着秋。他喘着粗气，拼着最后一口气吊着，“你以为秦九渊为什么接近你？因为你是先知。”
“你说什么……”
赵明思向左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是死透了的模样。
第84章 新生
“……”
“你别听他瞎说。”疏影握住秋的手在她身边蹲下，“每一任的先知都是拥有特殊能力经由科学院层层选拔的人，你是一个……呃，黑色人。我没有别的意思啊你别误会！就是想说明你别担心啦你不可能是先知的。”
“天快亮了，我们走吧？”秋缓了口气，看向众人。
“……啊，对，对是该走了。”疏影有些手足无措地挠挠头，见秋再一次摇头示意没事之后，她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安德他们一起去收拾出发的装备了。
秋抬起头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眯着眼看向无垠的天际。血色散去，金灿的日轮徐徐升起，重新照耀在这片同时充斥着罪恶与希望的土地上。
“大人，请问您是要去主城诺贝利吗？”这时，那个士兵抱着安子轩走过来，小孩见再次见到她笑弯了眼睛，一迭声地喊着要抱。
“是的，你是想跟着一起去吗？如果是的话，我建议最好不要。”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却并没有接过士兵怀里的小孩。“连我们自己都很难保证是否能活着抵达诺贝利，我们无法对你的生命负责。还有，你手臂上的那个印记本来就不是什么诅咒，不会影响你的正常生活的，别担心。”
“不不不是的。”士兵连忙连声否认，“我只是觉得您要走了很可惜而已，还有，您带着孩子行进会不方便吗？”
“他不是我的孩子。”秋看着尚且懵懵懂懂的安子轩，“他属于另一个已经逝去的黑色人，是这场事件的见证者。”
“那您是打算……”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够共同收养他。”
“这个孩子是属于黑色人种的生命，我们当然会好好将他养大。”身后，一道虚弱的男声响了起来。秋记得他，那是第一个喊着“为自由而战”然后冲上去的黑色人。此时他正惨白着脸趴在另一个黑色人背上，右边原本属于小腿的部分已经变得空空荡荡。
背人的男人调转步伐走了过来，失去右下肢的黑色人低下头，极为认真地对秋说了一句“谢谢”。“如果不是你，我们可能到现在还不能真正下定决心吧。”他这样说道，“谢谢你给予了我，给予我们另一种意义上的新生。”
“不客气，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想留在这里。川流是我的家乡，是我的故土。”似乎是想起来什么，男人目光灼灼，“我想建立起一个比赵明思所建立的更为强大的川流，在这里黑色人可以自由地生活在阳光下，这里可以成为全体黑色人身后的庇护所。”
秋点了点头。“那你好好干吧，加油。顺便麻烦你带一下孩子。”
“我会的。”
“姐姐，姐姐！”安子轩焦急地伸出小手想要去够秋，“你要走了吗，你不要走呜呜呜，不要像爸爸一样离开我……”
“小孩，听好了。”秋俯下身，认真而赤忱地看着安子轩。“可能你以后就会明白你爸爸的死因，并亲身体会到这个世界对你莫名的恶意。我无意去教你一些一定要报仇之类的仇恨敌意，以后的这些选择由你自己来做。”
“但是，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别人说什么都不行。而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一往无前地走下去，无论前方是繁花满地还是鲜血淋漓。这才是我真正想要告诉你的东西。”
“姐姐……”
“走了。”秋随意地朝人群挥了挥手，“我也要去追寻我的‘信仰’了。”
川流镇外，黑色人们站在围墙上与佣兵团和疏影的小队道别，一如他们刚到川流时，遥望着巍巍围墙的渴愿与憧憬。
秋坐在中型蒸汽车的靠窗位置最后看了一眼那些黑色人，随后就将头靠在震荡着的车窗上闭上眼睛假寐。
“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关于，‘先知’？”
她身边的坐垫往下一沉，有什么人明显迟疑了一下，还是犹豫着开口。
“问了又能怎么样呢？更何况，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我来说并不重要。”秋眼睛都没睁一下，靠在车窗上懒懒地说。
“……”
“是问题不重要，还是关于我的一切对你来说都不重要？”
“你为什么非要钻这个牛角尖？”秋终于睁开眼睛，转过头去无奈地看着秦九渊，“真假暂时不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生气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吧，现在你冲我埋怨什么？”
“我没有埋怨，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秋盯着他看了一会，才徐徐开口。“我没有想法，真的。我是先知也好，你是为了自己的目的才接近我的也好，什么样的理由我都可以接受，我心里早就有自己的判断了。只是请不要再自说自话地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自己抗下一切，我真的很讨厌这样。如若真的有这么一天，我宁愿与之一同踏入寒渊，而不是无际独行踽踽于世间。”
秦九渊张了张口，“你指的那个人，是……”
“秦……秦先生！”
开口的是孟子期四人小队里的另一个女孩子。就在他们临行前，之前被疏影救下的在隔离区里又碰到的那四个黑色人匆忙朝他们赶来。为首的孟子期解释道他们是出身于诺贝利贵族世家的黑色人，由于突发的瘟疫被困于此，希望能加入他们的队伍一起前往主城并提出愿意支付丰厚的报酬。
佣兵团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他们本来就是拿钱办事而且正好顺路，而第一个雇主疏影这边也没有多少不赞同的声音。性格使然，疏影同意了他们同行的请求，徒留下老头一个人仍不死心地坐在后排嘟囔着抱怨。
时间回到此刻。
“您，您一直是我心中的偶像！没想到有一天真的能亲眼见到您！”女孩子激动得脸都红了，身边另一个曾在隔离区被秋出口维护的女孩见状拉了拉她的衣摆。“小沫。”她轻声提醒道。
那个叫林沫的女孩子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只是仍激动得前倾身子去和秦九渊搭话。
秋见状翻了个白眼。
“可以啊，秦先生。”她抱着臂凉凉地说，“还真是‘芳心纵火犯’，你可真行。”
第85章 夜游被当场抓获
秦九渊：“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我管你。”秋把推上去的眼罩重新拉下，抱着手臂往旁边窗户上一靠，“请大家照顾一下伤患人员，自行离开不要再喧哗了。”
“伤患个屁。”老头坐在秋后排的位置上对此嗤之以鼻，“我全场就没看到你干正事，就跑到城墙上晃了几圈也不知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之前确实是我看错了，你不是什么小公主，是混子头头。”
“我当混子王的时候比这还水呢。”秋丝毫没介意自己差点付出大半条命的行为被曲解，只是仍懒洋洋地拖长语调，“习惯就好，之后就靠你们带了。”
“你还好意思说！”
这时，秦九渊回过头去不赞同地看了老头一眼，老头下意识地暴脾气上来就要和他理论，却不知怎的破天荒地看着他愣了一下。
良久，他冷哼了一声回过头去，嘴里又开始嘟嘟囔囔道诸如“现在的后辈真是不像话”之类的抱怨。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四周的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连汽车行过崎岖路面的颠簸都仿佛减轻了一些。秋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恍惚间似是做了一个长梦，又像是一直清醒着从未抽离人世。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浓黑的夜幕已经遮盖在了大陆的上方。她将窗帘升起向外看去，他们正行驶在一望无垠的黄土废墟之上。车里只有驾驶室点了灯光，几点零星的灯火照亮了头顶巨大工业废墟的一角，他们穿行于机械支架的中央，宛如穿行于海底鲸骸的尸骨骨架。
她坐在位置上缓了一会，当感受到自己的每块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哀鸣但却重新开始运转工作起来时，她轻轻站了起来走向二楼的驾驶室。
二楼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雇佣兵，这些在川流一役中出了大力气的士兵们毫无形象地倒在地板上睡得正香。秋见状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却在即将走到半途时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脚踝。
秋：wdnmd！
她被这恐怖片名场面般的场景吓了一大跳，背后的鸡皮疙瘩起了一片，反应过来后几乎是恶狠狠地去瞪那只抓着她的机械手臂。“你有什么毛病？！”她低声而快速地说，“你混进来干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们改造人也是需要睡觉的。”
“事实上，只要我想，我就可以，睡觉，和人类，一样。”壹号收回机械手臂，貌似无辜地坐在地板上仰着头看她。
“我他/妈的重点是这个吗？！我是问你又想干吗，我又不是疏影你老跟我互动干什么？”
“我又想起，一些，事情，但我不知道，和谁说。在我的梦中，我似乎是，看到了，疏影的魔法，还有……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秋简直要被他气笑。“兄弟真的，你不姓张，我也不是你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好吗。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要学会自己消化情绪。”
“可是，我真的很……难受，你们人类的，那个词，是这样说的吗？”他茫然地将机械手臂放在自己那半边全然由冷硬金属铸造而成的心口上。“我，这里，疼。”
秋：……
这又是什么青春疼痛文学出身的男主角，她在心里疯狂腹诽，面上却没有显出半点。“那你闭上眼睡一觉吧啊，乖，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她口中说着连安子轩都骗不了的话语。
壹号却是一副真的信了她的鬼话的样子，他认真地看着秋说了一句“是这样吗，谢谢”，然后就真的乖乖地重新躺下准备睡觉。
这下连秋都有些摸不清他什么路数了。如果不是假装的，她想，这样的性格倒是有些像疏影和恒榭他们，明明什么都经历过，却仍然愿意怀抱善意去信任遇到的每一个人，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刚想抬脚跨过壹号继续往驾驶室走，就看见秦九渊靠坐在二楼正对着她的角落里，目光中是难掩的复杂。
秋：……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场景让她有一种在她还没成年的时候，她在超出门禁范围的时间偷偷溜回家却正好被妈妈撞见的错觉。
她摇摇头将心里莫名的心虚忽略掉，想了想还是主动故作轻松地开了口，“呦渊哥，还没睡呢？”
秦九渊没说话。
“……呃，在这里遇见你了，好巧？”
秦九渊突然站了起来，昏暗的灯光给他打上了一层阴影，他的大半个身子隐在黑暗中，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咽了口口水，秦九渊走向她而后却只是与她擦肩而过下了楼。“下次那么晚了别一个人乱跑。”在临近楼梯的时候，他这么说道，然后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黑暗中。
哦豁，完蛋。这下就像你晚归被妈妈发现后妈妈连说都懒得说你，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就走了，只剩下你一个人在原地心情更加恐慌。
秋在心里自娱自乐了半天，等勉强压下了心里怪异的情绪之后，她径直走向驾驶室轻轻敲了敲门。
大门被机器控制着在她面前升起，凌游的脸出现在门后，看到是她后有些惊讶。“你是那个水清浅，啊呸，秋！你来这干吗，找老大吗？老大十分钟前刚刚出去，你没碰见他吗？”
十分钟前，秋面无表情地想，真是一个好时间，好到恰好能完完整整地把她和壹号的互动全部看完呢。哈，哈哈，真好。
“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们，现在方便吗？”
“啥事啊，问我问我！”主驾驶座位上，安德单手握着金属档杆，闻言兴奋地转过身。
“好好开你的车。”凌游将一包冰袋丢到他脸上，转向秋，“你问吧，能说的我都尽量回答你。”
“也不是什么不好回答的事。”秋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在一旁的小板凳上坐下来。“我听说你们都是出身于诺贝利，想问问你们关于科学院的看法，关于‘先知’，关于……秦九渊。”
第86章 前任的先知们
凌游与安德对视了一眼，想了一会，她也倒了杯水坐下来，有些迟疑地开口。
“准确来说，其实我们并不是出身在诺贝利，只是佣兵团的总部正好在那里而已。”凌游喝了口水，“佣兵团最初的建立是在科技革命的时候，你应该知道吧，就是那场科学与本土魔法的抗争，也就是在那场战役之后魔法师一族才渐渐走向末路的。”
“在那场战争号角打响之时，科学院的一位上校秘密组织起各路闲散的退役军人与亡命之徒，他以高价收买他们为军方提供武装力量，这些人里有魔法师、机械师，甚至是黑色人。他们没有道德底线，也不存在什么家国信仰，谁出价高就替谁干活。”
“这支秘密的武装小队给科学院一方带来了极大的优势，可以说科学院最终赢得了革命胜利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可是在战争结束伊始，那位上校开始担忧起这样的力量会给科学院带来巨大的威胁，并且预见了科学院在今后发展的阻碍没错，那位上校就是第一任的‘先知’。”
“于是，上校解散了雇佣兵团，并且将自身可预见未知的能力保存下来，嘱咐科学院在寻到下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先知’之时将能力交付于他。如是，也就是说每一任的先知都将得到上一任所传承下来的能力，下一任的先知将会越来越强。”
“这样的传承一直持续到第三代，也就是，艾尔梅特拉。”
当提到这个名字时，凌游明显地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她说着看向秋，“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艾尔梅特拉的，因为有很多情报贩子都说她已经死了，所以你当时第一次见到老大时说的话让我们都很吃惊来着。”
“关于第三任先知，我不是很了解。只是隐约听说她与老大是旧识，后来她做错了一些事情，于是被科学院的人亲手放逐，再之后就杳无音信了。具体的你可以去问问老大，反正你们不是……咳，就算现在离异分居了也还是可以做朋友的，吧？”
听闻关于她“前感情生活”的离谱八卦从前男友到有了个孩子再到现在的离异分居的秋：……
“唔，关于第四任的先知科学院到现在还没有放出消息来。不过之前那赵明思不是说你是先知吗你也别多太在意，因为疏影说得是对的，黑色人是不可能成为‘先知’的。这句话没有任何看不起黑色人的意思，这就只是事实而已，因为黑色人天生不具备任何能力。”
“其他的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我也了解的不是很清楚，毕竟我一介平民出身，当初选拔的时候还是拼了老命才进的佣兵团。哦对忘说了，佣兵团的组织在第一任先知逝世后被重启了。重新建立起的佣兵团不同往昔，它是一个独立的不属于任何势力的组织，给所有流浪无依的旅人提供了一个落脚地。不论身份人种，只要你有实力就可以在这里占一席之地，而老大就是在那时候被选中的。”
“我们第一次见到老大的时候就是在诺贝利，当时听说即将领导我们的人是一个黑色人的时候，许多人当场就炸了你知道的，机械师他们吗，尤其是这些亡命之徒。一个个心狠手辣自认为高人一等，怎么能容忍一个黑色人骑在他们头上，当时就准备着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可是当他们抵达竞技场的时候人都傻了。笑死我了，你真应该看看安德当时那傻样。”
“我没有好不好！”安德不乐意了，转过头来大声反驳，“当时你不也是下巴半天合不上，我在那群傻蛋中形象已经算好的了。你是没看见第一个提出这个馊主意的季大后悔得脸都青了。”
“你比他们又能好到哪里去了，还有说多少次了，请规范行车不要开小差。”凌游再次白了他一眼，清清嗓子继续说了下去。“如果之前有人和我说有谁敢单干圣骑士团，我的第一个反应肯定是那人几个菜啊喝成这样。要知道那可是圣骑士团诶，由科学院的十二长老组成，这谁顶得住啊，连当初最鼎盛时期的魔法师协会也只是勉强和他们打个平手罢了。”
“但就是有人做到了，做到的竟然还是个黑色人。虽然说当时那些长老们都还没有召唤专属机甲，但圣骑士团被一个黑色人一穿十二打败已经够丢脸的了，再气急败坏地召唤机甲科学院的脸还往哪搁？”
“在那一天仿佛整个科学院加上全体机械师的脸都被抽烂了，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优越感被按在地上狠狠摩擦。当老大满身是血地从竞技场里走出来时，尽管他浑身是伤，尽管他一步一个血脚印虚弱得不行，佣兵团的那些刺头一个个的连呼气都不敢大声呼。”
凌游目光放远似在回忆当时的情景，“说实话，在认识老大之前，我虽说不至于歧视黑色人种，但是作为机械师那一点小小的优越感还是存在的，但是在那之后我不再这么想了。可以说，秦九渊这个名字改变了所有黑色人既定的认知与命运，他真正证实了出身并不能决定命运，真正强大的人是所向披靡的。”
“我开始进佣兵团其实就是抱着赚钱和有个地方混吃等死的目的来的，但是现在我真的很感激这里，感谢老大他们教会我的东西。”
秋双手捧着杯子靠在墙上，目光低垂似在沉思些什么。半晌，她开口：“那么完成疏影的委托之后呢，到达诺贝利之后你们还是准备到处接任务吗？”
“不清楚诶，看老大怎么说了。不过也是应该好好休息一会了，这大半年就忙着到处接任务了，都没机会好好放松一下。”
秋点点头，“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她将水杯重新放在桌面上，站起身准备回去。
“这就走啦？”安德大着嗓门头也不回地嚷，“再留下来聊会呗，我开车开着开着都要睡过去了。给我们讲讲你的事呗，你跟老大啥时候分居的啊，我之前咋都没听说过你呢。”
秋：……
“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其实我……”
轰！！
伴随着刺耳的急刹车声，车底传来一声巨响。
第87章 一拖七
车底下似乎是碾过了什么东西，巨大的车体猛烈摇晃了几下，尾部蒸汽机的位置开始发出危险的警报音，冷凝气断断续续地喷了几下就停止不再工作了。
“别慌，小事。”似乎是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突发事件，安德冷静地检查了一下仪表盘，说道，“车胎爆了而已，换个备用的就好了。”
“出什么事了？”驾驶室外，躺了一地的雇佣兵陆陆续续地醒来，一个佣兵粗着嗓子高声问道。
“车胎爆了！”安德也扯着嗓子回答他，“下去个人换个备用胎。那谁，季大，就你了！”
“凭啥又是老子？！”
“按之前划拳的顺序，这次就是轮到你了！”
那个叫季永叔的满身肌肉的雇佣兵闻言骂骂咧咧地又扯了一个倒霉蛋下车去换胎了。秋单手撑着腮帮子坐着，也没提醒安德继续之前关于她“前感情生活”的话题。
而就在他们下车之后几分钟不到的时间里，随着车身的一阵剧烈晃动，蒸汽车底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那帮孙子把车给炸了？”安德吓了一跳，从驾驶室的小窗里探出头去往外看，无奈夜色实在太深，眯着眼看了半天什么也看不清。
“喂，季大！还活着吗？回个话！”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无边静默黑暗。
“我带我的人下去。”凌游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安德随即也站了起来，“我跟你们一起。”
蒸汽车未被损坏的照明装置被全部打开，然而在光线覆盖的几米范围内，那两个雇佣兵却像是蒸发了一般，再也寻不到他们的踪迹。
此时，凌游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整个车后轮陷进坑里了，得下车来推。没找到季大他们。”
疏影一边跟着秋向楼下走去，一边低声喃喃，“就这点时间，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而一旁走在她们身边的恒榭却是罕见的一脸凝重。
“或许我们不应该下车，我感觉到了一些很……危险的，不是我们该触碰的东西。”
闻言秋盯着他看了一眼，在随着人群走下的这段路程中，秋脑中的警报确实是在小幅度地一抽一抽地跳着。可是“危险感应”是她从“欺瞒”的山庄里带出来的能力，而恒榭又是怎么知道的，也是某种相似的能力吗？
“你之前也会这样吗，我是说，能够感知到危机的能力。”她想了想，这样问道
“呃，是的。”恒榭挠了挠头，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我的这种感知能力从我记事起就已经存在了，不仅是危险，其他的一些事情有时候也能被‘感知’到。不过都很模糊抽象罢了，所能提前知道并做好准备的事也很有限……，总之我个人觉得是个很鸡肋的能力。”
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车上剩下的人群被召集起来，为防止又一次莫名其妙的失踪，人们排成一排，后一个的人抓着前人的腰带一个一个地往下走。秋夹在疏影与那个叫做孟子期的黑色人中间，在摇曳不定的昏暗灯光下看见秦九渊站在一边拧着眉与凌游说着些什么。
“那个，你好，我是孟子期，之前见过的，还记得我吧？之前的时候，谢谢你替素素解围。”秋身后，有人轻轻拉了下她的衣摆，而再之后，又有一道微弱腼腆的女声小小声说了一句“谢谢”。
秋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凌游他们和秦九渊一齐走了过来。“等会都帮忙推下车吧。”凌游说，“冲锋小队已经派人去找他们了，我们就在这里先把车的事解决了。”
于是剩下的人们连成一长串向车尾处走去，秋借着不甚清晰的灯火大概看了看。龟裂的荒原上突兀地隆起一道断层，随着落石滚落，蒸汽车的尾部就恰好卡死在裂缝上，深陷于其中。
有点难办啊。她按照安德的指示走到他们这一排的人要用力的施力点上。秋左臂抓着身前疏影的腰带，随着人群的口号声右手连同整个肩膀肌肉绷紧猛地发力往上一顶。
眼前的庞然大物却纹丝不动。
“你的发力点不对。”一道声音在秋背后如是说道，身后的人左手虚搭在她手上，右手往车臂上一撑，“腰部用力顶着你的手臂肌肉往前。”
“呃，其实……”
在疏影与秋中间的位置，另一只机械手臂突然覆了上来抵住侧壁。精密金属拼接而成的关节看起来似乎只是轻轻推了一下，接着那巨大的车体就整个向上震动了一下。
“……”秦九渊偏过头，面色不善地看着壹号。
“你的位置应该在后面，终结者。为什么不听命令擅自行动？”
“从这里，向上推，更快。”
“呵，你……”
“小心！”疏影一把抓住身前恒榭的手臂，可那断层缝隙中突如其来的强大吸力将两人一同带着向前拖去。秋眼疾手快握紧了放在疏影腰带上的手，另一只手下意识地乱抓住了个什么人。她身后孟子期也一并抓住了她的后衣摆，孟子期身后有几个身影一闪而过……
就这样，恒榭成功凭一己之力一拖多将小分队拖下了水。反正等到秋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站在科技金属工业巨兽的腹腔里看着眼前的几个人陷入了沉思。
她当前所在之地有点像穿行过的巨大工业废墟，或者说，恢复了昔日荣光与科技感的工业场地。几根硕长到望不尽尽头的金属支架像盘立的蛛腿将工业高楼撑起，单凭人力之躯行走于其中很容易让人萌发人类脆弱渺小的情绪。
而除了她之外，这支特别倒霉小分队的成员分别有：恒榭、疏影、孟子期、那个叫素素的女孩子、之前和秦九渊疯狂搭讪的林沫、壹号，以及……正黑着脸看向她的男人。
秋顺着目光向下看了看，发现她慌乱情况下的回首一掏正好将手死死扣在壹号的手腕上。壹号无辜状看着她，紧紧握着的手腕到现在仍没有松开。
哦豁。
完蛋。
第88章 昨日重现
急促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伴随着阵阵红光，探照灯投下的刺目光影瞬间将还没反应过来的众人笼罩住。随即，一道通过扩音喇叭而显得有些失真的声音从上方传了出来。
“警告，警告！发现入侵者非法入境，将即刻实行武力干涉。重复一遍，警告……”
孟子期犹豫了一下，“我们……跑吧？”
“来不及了。”
她话音刚落，几十个身穿厚重隔离服的士兵就拿着武器朝他们冲来，呈包围状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
“没事的。”面对着这样的场景，林沫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傲然模样，“就这些人，秦先生一定会轻松解决他们的。”
秦先生站那没动，臭着脸依然在生闷气。
随着士兵越逼越近，林沫有些慌了。“秦先生，您还在等什么呀？赶紧出手将这些人解决了啊！”
“小沫！”孟子期拉了她一下，低声提醒道。
“哎呀孟子期你拽我干什么，我说……”
“我们只是路过此地的旅人，并没有恶意。”就在这时，疏影突然开口。她双手微举胸前似在说明无害性，身后的恒榭也随即踏前一步。“是的，我们正要赶往诺贝利，无意间闯入此地，给你们带来麻烦真的很抱歉。”
“说谎话也不打打草稿。”为首的小队长模样的士兵冷笑了一声，“诺贝利现在正打得火热呢，被殃及到的居民往外逃还来不及，你们怎么会要去那里？”
诺贝利在打仗？几人对视一眼，即时是在颁布了限制入住份额之前，这座空中之城不说和平美好得宛如真实存在的乌托邦，但比起蒸汽时代下的其他城池它简直是所有人民心中向往的乐园。所谓的战乱纷争根本就不会在这里出现，只除了……
“科技革命？！”
任何凡是稍微熟知一点历史的人都能很快反应过来这场近代史上唯一却惨烈的战争。它的主要战场设在诺贝利，参战人数几乎囊括了大陆上的所有人类。这场战争奠定了今后蒸汽时代发展的主要基础方向，也给除了机械师外的所有人种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损伤阴影。
“可是，怎么会……”
疏影转头去看向恒榭，小队中仅有的两个魔法师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目光中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我们应该是掉入某个魔法师前辈的法阵中了。”疏影低声朝秋解释道，“当魔法师在释放某个大型魔法时，空气中残存的法力元素会分散开来散播各地成为新的自然元素。但也有一种极其罕见的情况，就是元素并没有散播而是重新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型魔力旋涡。我们现在遇到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团聚的法力形成一个时空节点，将我们暂时带回了过往的历史。”
“那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一不小心就会，改变历史？”
“没有那么简单的。”疏影摇摇头，神情有些严肃，“历史会一直按照既定的轨迹向前，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时间旅行者’可以轻易改变的。这就好比你往下倾倒了一杯水，你以为做的已经足够多了，但是与大海相比，这杯水又算什么呢？”
壹号突然僵硬地回过头看了她们一眼。
“……你又咋了？”
秦九渊：“呵。”
秋：……
由于不可通过主动行为改变历史，特别倒霉小分队的成员只能一个个乖乖地束手就擒。他们被套上特质的电子手铐，由那些穿着厚重隔离服的士兵们押进了充满工业金属气息的巨大工厂。
“科技革命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由于工业污染渭河的污染指数已经达到峰值，所以渭河附近大大小小的工业都被喝令关停了。”疏影混在人群中小小声给文盲秋科普蒸汽时代小学生必读基础历史。“唯一还保存的是直接由科学院资助并定期派发机械师下来巡检的暗裔工业，不过不久之后这里就由于未知物质爆炸而成了工业废墟。那场特大事故中没有任何幸存者，科学院派出的调查员也查不出什么原因，渐渐地暗裔工业也就淡出了人们视野。没想到在今天竟然能有幸再次见到它辉煌时的样子。”
“别说话！”身后一个负责押送的士兵厉声朝她们吼。
疏影只能乖乖闭嘴，一路上相顾无言地随着士兵登上那长长的电梯。秋倒是在工厂内部看见了好些个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他们身上的白袍好像都是从川流镇批发的一样，全都和川流的那些白大褂们长得一模一样。
电梯一层层向上升着，楼层越向上空气中律动着的由巨型蒸汽机械启动而发出的轰鸣声便越来越轻，等到电梯真正在88层停下，周围一片死寂连一点人声也听不见了。
他们被士兵押送着行走在纯白地面上，脚步声成为这里唯一的声源当环境分贝低到一个程度的时候，那一点微小的声响便变得可怕起来。在这样的绝对静谧中，众人不禁连呼吸声都放轻了一些。
“傅大人，人已经全都带过来了。”在他们走入那扇纯白繁复的大门，负责押送的士兵上前起步，毕恭毕敬地低身对那个背靠在椅背上的男人说着些什么。
男人也没回答，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知道了。士兵退了下去，大门重新阖上，气氛回归静默。
“欢迎，欢迎。”男人背对着他们坐在椅子上，指挥般地扬了扬手腕。“流浪已久的旅人，是什么让你们选择暂时停靠在暗裔这个港口？”
秋发现他们这种人似乎都很喜欢这种华丽夸张的咏叹调和戏剧性台词，在这一点上倒是如出一辙地让人很不爽。
“我们只是无意闯入，此前并不知道这里是您的工业所在地。”孟子期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态度诚恳地说道。根据之前疏影恒榭他们的说法，被残存的元素卷入魔法阵的时间应该不会太久。也就是说他们只消应付完这一会，尽量不让这的人发现端倪，然后等着元素耗尽将他们送回就可以了。
“是不知道我的暗裔，还是……不知道你们所身处的时代在哪里？”
男人坐在椅子上转过身来，一双赤红双目在一片纯白中夺人心魄。
第89章 艾尔梅特拉
“……”
诧异与不可置信的情绪在人群里涌动，一时间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那个被称为“傅大人”的男人自己笑了笑，“别紧张，放松点，各位。”他将交叠在腿上的左腿放下，交替着又换了一个姿势。
“只是一点小小的能力罢了，我可以看出你们并不属于这个时代，比如说……来自未来的时间旅行者，是这样吗？”
“……请问您是，先知吗？”犹豫了一会，疏影有些纠结地开口。
“哦，先知。当然了，你们也可以这么理解。”男人微微偏了下头，血色双目直盯着疏影，疏影有些难以直视地移开了视线。
“那么，来自未来的旅行者们。”傅先生收回目光，接着饶有兴致地看向众人，“来说说吧，在你们的那个未来，诺贝利如何，暗裔工业又如何？”
还能如何，你场炸了。秋在心里朝他翻白眼。
“呃，其实我们并不是完全属于未来。”孟子期酝酿着措辞，试图尽量让自己的语言显得真诚一些。“您知道的，对于‘此刻’的时间来说，‘未来’这个词本身就代表着无限可能性。”
“有意思的说法。唔……你是姓孟吗，小伙子，你长得很像我一个在诺贝利的故人。”
“是的，我确实来自于孟家！我的祖父是孟歌，您认识他吗？”
傅先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没回答他的问题。“如果孟歌知道……”
“傅大人！”之前去而复返的士兵匆匆赶来，低声对男人说了些什么。傅先生坐在椅子，一改之前漫不经心的慵懒，深深皱起了眉。
“别让她进来，你们……”
“傅叔叔！”他话音未落，一个少女打扮的女孩子就宛如一阵小型旋风冲进了大门。“我刚刚收到阿阳的消息啦！说是魔法师协会与科学院暂时休战了，听他们说有很大的机会讲和不再打仗啦！这真是个好消息，不是吗？”
“艾尔。”傅先生皮笑肉不笑地扯动了一下嘴皮，“我说过很多次了，进别人的地方要先敲门，这是最基本的礼仪问题。”
“对不起……不过我太激动了嘛！还有还有，阿阳他们还说……咦，这些人是谁呀？新招收的工人吗？”
少女好像对一切都充满好奇一般，她走近了一些与秋他们站成一排。“嗨，很高兴认识你们，我是艾尔梅特拉，来自诺贝利。目前正在傅叔叔的工厂实习。”
艾尔梅特拉，第三任先知？
似乎是在那一瞬间秋的表情没有收好，少女看向她，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哇，你竟然是一个黑色人吗？看起来真不太像……不过你和阿阳一样诶，很高兴认识你！”
秋：“你高兴得太早了。”
少女：？
伴随着空气中一声滴答的轻响，壹号手腕的电子手铐应声落地。见一瞬间房间里众人的目光都聚集于此，壹号有些无辜地摊了摊手。
“我没有，动它，它自己掉，下来了。”
“人造人，大家见谅一下，不要搞种族歧视。”秋对着周围跃跃欲试上前的士兵这样说道。
此时，傅先生却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挥退了围着的士兵，径直走到壹号面前仔细端详了起来。“这个工艺水准……你是由哪个机械师改造的？”
“我不，记得了。”
秋：“老张家祖传失忆症携带者，见谅一下，不要搞弱势群体歧视。”
“我没有在问你，这位……黑色人小姐。”傅先生回过头，血色双目如某种冷血爬行动物一般冰冷地黏上秋。“在别人交谈时不随意插话是一位女士该有的品德。”
略显奇怪的用词让秋皱了皱眉，而紧接着，他对那名叫艾尔梅特拉的少女所说的话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艾尔，”傅先生有些僵硬地说道，“为什么不乖乖回到你的房间里去看书呢，天色已经很晚了，不要打扰到我的工人们。”
“可是，可是诺贝利那边……”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男人飞快地打断她，语气中甚至带上了些不耐烦，“科学院会处理好这些的。还有，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总是和那些黑色人来往，尤其是那个叫许景阳的小子。他们只是在利用你的身份为自己谋求好处罢了。”
“我……”
“够了，带她下去！”傅先生低声对驻守的士兵们命令道。
“至于你们……”处理好少女的事，傅先生又在小分队里扫视了一圈，目光在壹号身上多停了几秒。“你们所设置的时间旅行范围是多久？”
“一个礼拜！”疏影突然这样回答道，紧接着似乎是不太擅长说谎，她有些紧张地看着傅先生咽了口口水。
“一个礼拜……这点时间没了飞行器你们能走到哪啊？”傅先生摸了摸下巴，而后，他将双手张开，朝他们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来。
“那么，远道而来的旅人们，欢迎来到暗裔。如果各位不介意的话，或许可以与我的工人与机械师们同吃同住，共同度过这难忘的一个礼拜。”
“当然了，我也不是什么大独裁者，你们还有另一种选择。”傅先生重新坐了下来，单手撑着侧脸微歪着头看着他们。“你们也可以解下手铐从这里走出去，并且在踏出暗裔的大门之前，留下你们的一点点小小的记忆体。”
闻言大部分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嘴里说着让他们选择，但事实上根本就没给他们留选择的余地。记忆体，是科技革命时研发的一种直接从人类大脑里提取生前记忆的操作。
没错，生前。
只因记忆体是只能从鲜活的人类大脑中提取，所以必须在人活着时开颅取脑。这种技术一般被用于战役中被捕获的俘虏与间谍身上，后来因为不符合人类道德准则，在科技革命结束后不久就被喝令禁止使用了。
“看来各位都已经做出了聪明人的选择。”傅先生笑了笑，椅背重新转了过去背对人群，一如最开始他们刚进来时看到的那样。
“那么祝各位，旅途愉快。”
第90章 选拔赛
“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回去？”重新下降的电梯里，秋小声问疏影。
“照道理说，残存的法力元素耗尽就可以了。”疏影看起来也是一副苦恼的样子，“要支撑起一次时间节点的穿梭，所消耗的法力值是无比巨大的。而可供七个人长达将近一个小时的停留，想必那位前辈是一位非常强大的魔法师。”
秋愣了愣，突然神使鬼差地问了一句，“你所谓的这种‘强大’的定义是什么，和洛水比起来如何？”
“啊，”疏影显然也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想了想还是说，“老师是我们那个世纪最伟大的魔法师，这点毋庸置疑。但毕竟时代不同，而我也只是从史书上了解过这个时代的零星半点，所以我认为没法比较吧。”
“这样啊。”
他们被士兵们带到工人所在的多人宿处。所谓的住宿地就真的只是字面意义上的住处，两排长长的通铺平摊墙边，此外就是一间狭小脏臭的卫生间。
士兵打开他们手上的一只电子手铐，却仍留了另一只在手上。
“你们白天就跟着他们一起干活。”小队长指了指围坐一团打量着他们的工人们，“后台都有记录的，别乱跑，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对了，你。”他看向站在一边的壹号，“你不住在这里，跟我来。”
“我们一起来的，当然也要一起走。”疏影急忙上前一步说道。
“这话你跟傅大人去说吧，走开！”
等到士兵完全离开，壹号也不知道被他们弄到哪里去了，狭窄房间的气氛重回安静。
坐着的工人与站着的小分队成员互看了几眼，接着，一个穿着黑色工装背心的男人犹豫了下开口。“你们……也是来参加选拔赛的？”
所有蒸汽时代的原住民对视了一眼，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秋：？
选拔赛，顾名思义，面向全体人民选拔加入科学院或是魔法师协会的机会。你不是机械师，不懂魔法，没关系。每年双方势力都会面向全体像暗裔这样大大小小的工业进行选拔，只要你能够打败层层挑战者，你将被破格收入任意一方，获得一次彻底翻身的机会。
特别是在今年，对于一些脑子活络想发战争财的人来说，今年的选拔赛是尤为特殊与重要的一场。
“不过不是说今年的获胜者已经被内定了吗，被一个女魔法师，叫什么洛，洛……”
“洛水！”
疏影捂住嘴，咽下了口中的惊呼。“你们知道老……洛水她现在在哪吗？”
“听说已经直接保送科学院了？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明明是个魔法师……不过也是，不这样怎么成功上位呢？”
疏影死死咬住了下唇，但碍于他们并不属于这段历史，她忍着没说什么。
大概是看她的脸色不太好看，穿工装背心的男人随即打了个圆场。“呃，你们还睡不睡给你们腾位置？不过反正马上天也就亮了。”工字背心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选拔赛在早晨七点准时开始，大家准备一下吧虽然准不准备都没什么区别。”
现在距离七点还剩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希望那位魔法大能的元素能早点耗尽吧。秋叹了口气，目光也随着看向工厂高耸的窗边，浓重的夜幕被撕扯开了一个小角，几缕微光顺着渗透进来。
人群或站或坐着暂时修整以迎接未知的可能性，秦九渊踱到秋身边，突然冷不丁地开口说了一句：“你视力是不是不太好？”
“什么？”
“你视力是不是不太好。”他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就那个壹号，长得跟铁甲小宝似的，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
秋：？你别侮辱铁甲小宝。
时间在众人一分一秒的期许中过去，然而直到他们连同工人们被召集到楼底集合，直到傅先生再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例行演讲，直到他坐在二楼的看台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们，那熟悉的法力波动造成的漩涡却依旧没有出现。
“这魔法师前辈是他/妈的洪荒巨兽吧。”秋被拥挤着的人群挤到最前排，有些崩溃地看了眼起哄的人潮，“他最好给我送走，马上。”
“哦？看来我们有了一名勇敢的女士挑战者。”
秋：m，听见没？m！！
另一个年轻黑色人被同伴起哄着推上高台，他低下头有些腼腆地看了秋一眼，然后说道：“别担心，我会放水的，不会让你输得太难看的。”
秋终于给气笑了。
她不再试图说些什么了，手臂一撑就利落地翻上高台，赤手空拳地站在那名年轻黑色人的身前。
“开始吧。”
“呃，确定不做一下热身之类的吗，比如说……！！”
秋一个重拳直奔他门面而来，伴随着一声闷响，黑色人吓了一跳被直击中面部跌坐在地上。他一手撑着地一手捂着自己的鼻子，呆愣状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温热的鲜血从他指缝中涌出，人群都怔愣着，显然是也没反应过来这场刚开始就结束了的比赛。
“这应该算我赢了吧？走了。”
“等一下。”秋顿了顿，从围栏上回过头，看见傅先生正坐在二楼的观看台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位小姐，按照历来的规则，在每一轮中获胜的一方将继续进行下一轮的比赛，如此类推直到擂台上最后站着的那个人方可获胜。”
“以及，消极比赛或是恶意打假赛都是不被允许的哦。违规者将会受到暗裔最严重的惩罚呢。”
秋停在擂台的围栏边抬头看向傅先生，在他那双赤红双目越沉越深之前移开了视线。
“吓唬谁呢，一个快要倒闭的工厂主，患有重度直男癌的第二任先知……”她嘟嘟囔囔着，用谁也听不见的声音说道。
然后，秋再次抬头，目光一一滑过台下围着的或惊异或平静的人群。
“那么，下一个。”她这样说道。
第91章 一拖七与一穿七
工字背心站在了擂台上，看着秋深呼了一口气。“妹妹，别顾虑太多，放开了打，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闻言秋微微点了下头示意着可以开始了，工字背心也没有过多废话，震步一个冲拳直奔她面部而来。秋不躲不避地站在那里也挥拳硬接了他这一下，却在由指骨传到手腕的震麻疼痛下因为冲击力后退了几步。
她轻轻按了下指骨，第一次试探的交手让她大概明确了对方的能力属于哪个层次。这无疑是一个靠体力活吃饭的选手，上肢力量极为强悍，肌肉瞬间的爆发力与协调性都很出色。单凭力量方面秋想要赢过他很难。
很难，并不就意味着不可能。
第二次，秋率先一步俯冲而去。她一个下腰躲过男人的又一记重拳，趁着其尚未来得及收手的时机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猛力一拽，左腿重重扫踢在他膝窝上，手臂弯曲顺势一记卡喉，将工字背心狠狠摔在地上。
她跨坐上去一拳又一拳生猛地击打在他面部与头部，工字背心不得不抬手抵挡，于是秋看准抬手的时机一个肘击砸在他胃部。
工字背心脸色一下子惨白起来，他手脚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挣扎着翻了个身趴在地上干呕起来。很快，男人被涌上的士兵抬到一边休息去了。秋甩了甩尚有些酸痛的手腕，说：“下一个。”
人群对视几眼，又拖拖拉拉地推了几个工人上来。那些人的心理身体素质明显还不如工字背心，一脸不情愿但还是认真地打了几下，最后不是被踢出场地范围就是在中途为了避免挨打主动认输。
“下一个。”
秋微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平复着飞速消耗的体力，心脏因为过度兴奋与超负荷剧烈地跳动着，她垂手接过疏影递来的最后一点能量液饮下，大口喘着气看向那个一步步走上擂台的中年男人。
其实她本可以不用那么拼命，因为按照那些工人的说法，选拔赛的人选已经被内定了，其他人再努力也没什么用。更何况他们本就不属于这个时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又回去了。
但是“傅先生会送给暗裔的最终获胜者一份礼物”真的很让她在意和好奇，这大概是目前唯一一个得以窥见第二任先知能力的机会，她不想这样轻易放弃。
那名中年男人迈着沉稳的步子一步步走上来，人群里不知从哪个角落大声喊出一声“老梁！”，紧接着，人们炸开了锅一般此起彼伏地呼喊着他的名字，简直像是什么大型应援现场一般。
叫做“老梁”的男人笑了笑，右臂一甩突然从手袖里探出一寸节状棍棒物体。紧接着，伴随一声咔咔声响，棍棒一寸寸地延伸开来，拼接成了一根一米多长的长棍来。
这人是个机械师。在人山人海的喝彩声中，秋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她身体微微前倾做出一个准备姿势，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人。
突然，在满声高呼着老梁名讳的人潮中，一道清越坚定的女声响起：“秋！”
下一秒，两道男声加入了进来，再然后是几个人夹杂在人声鼎沸中几乎快要被淹没却又清晰异常的声音：“秋！秋！”
秋：这也太羞耻了？？你们别喊了求求你们。
站在擂台上的女孩子看起来似乎是受不了般地扭曲了一瞬面部表情，但又隐隐在嘴角显出了一个笑模样来。
有了之前几个人的经验教训，老梁率先挥棒朝秋攻来。长棍在空中挥出一道凌冽的风声，在一切还有选择的余地下，秋不至于蠢到试图以肉身去硬接这一招。她偏头从侧面包抄过去，长棍挥舞带动着的气流正好从她耳畔擦过。她单手抓住老梁的手腕向左狠狠一扭，突然间却耳畔一热一股血流顺着侧脸缓缓流下。
“……”她顺着手势看向老梁握着的长棍顶端，几抹寒光在灯光的照耀下一闪而过，分明是夹造在其中的金属碎刃。
老梁手腕以一个巧妙的姿势一扭挣脱了秋的桎梏，长棍乱舞似裹挟着千钧之力厉然袭来。在这样的距离范围之内秋只能不停躲闪，她灵活身形穿梭于空余的间隙，虽然略显狼狈可却还算游刃有余。
这样的行径似乎将老梁激怒了，他抡起长棍在空中挽了一个花式，突然横端着朝秋推来。避无可避，秋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侧身将左臂横在胸前格挡。当那长棍彻底撞在她左臂上的一刹那，她身体顺着舞棍的走向转了一周卸掉一部分力，突然以极快速地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绕在了老梁身后。
锋芒出鞘，老梁身形在空中顿了一下后应声倒地，捂着自己的窝痛叫不已。
秋弯曲肘部将短刃上的血迹擦干净，站在原地看着士兵将哀呼着的老梁抬下去，才冷声道：“下一个。”
一时间人群静默着，竟没有人再开口。
看到这一幕，遥坐在高台上看得正开心的傅先生皱了皱眉。“怎么……我偌大的暗裔竟然连一个小小的选拔赛都出不齐人手参加吗？竟然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
“不如您亲自上场如何？”
“……什么？”
“不如您亲自上场。”秋靠在围栏上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上滴下的血与汗的混合物。“让我们见识一下，‘强大’如您，是否也会败在一个‘女人’的手下。”
她特地加重了字音，几乎是带着一股报复般的快/感看着傅先生骤变的脸色。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不然呢，你……”
“我，来吧。”所有人闻声看去，壹号踏着略显僵硬的步子走上擂台，宛如程序一般冰冷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你的，下一个，挑战者，是我。”
“壹号你干什么呀你别添乱！”疏影在下面小声喊他，但壹号却置若罔闻地看着秋，更确切地来说，是透过秋看向她身后坐在看台上的傅先生。
“开，始，吧。”
第92章 危险感应的再进化？
秋默了几秒，小臂横直胸前做出了一个起手式。
“可以，开始吧。”
话音未落，壹号身形一闪就消失在原地，连一眨眼都不到的时间里，他人已经出现在秋右侧。
根据危险感应的指引秋凭本能躲过一击，还没来得及控制好身体平衡，就在下一秒被壹号另一只人类手臂击中腹部斜飞出去重重跌在了围栏上。
疏影惊呼一声，上前的步伐却被士兵拦了下来，只能焦急地站在原地抿着嘴低喃着什么。
太快了。秋抹了把脸从围栏上爬起来，牵动到小腹的淤伤时狠狠倒吸一口凉气。壹号的速度太快了，再结合上他瞬间的爆发力，让这种力量变得更加可怕起来。
她握紧手中的短刀双眼死盯着壹号的动作，可随着他快到恐怖的一招招连击，他的进攻速度可怕到肉眼根本来不及捕捉他的动作。在一连挨了好几下之后，秋咬着牙憋了一口气，突然视线转移不再单纯地靠预判去躲闪。
她迫使自己快速冷静下来放空大脑，只留下危险感应在脑中一跳一跳地闪烁。
突然间，秋仿佛一下子进入了某种无我的境界一般。她的世界一下子安静起来，只余下脑中愈发清晰的“本能”的存在。对面壹号的动作依旧让人眼花缭乱，可映在她思维里却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就是现在！
顺着危险感应的本能秋往旁边一扑，在脚尖触地的那一瞬间右腿后伸又躲过了接踵而至的一击。等到了后面，她几乎是闭着眼睛仅凭本能在刀光剑影里穿梭，壹号快到留下残影的攻击动作竟一时追不上秋，往往一击未落对方像早已预知了一般脱离他的攻击范围。
可这样下去还是不行。秋身形诡谲地穿行在光影里，后背的衣服却早已被汗水打湿黏在了背上。她之前的打斗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再这样下去早晚她都能量耗尽，对结果将会没有任何影响。
短刀从手袖里滑出，她一边闪避一边寻找着一个时机。
终于，在一次壹号抬手的空隙，秋动了！齿轮在她手臂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她却没看到似的直奔着目标而去。
铮！
旋转的齿轮抵上锋利未知材质的刀面，金属碰撞发出清冽的声响。两人僵持着对峙了几秒，秋手腕一个脱力，短刀被齿轮击撞着掉在地上。
“认输吧，打不，了的。”壹号仍是那副僵硬冰冷的样子，看着秋这样说道。
“这就是，现……”
话说到一半，壹号表情罕见地有些发愣。他低下头去看那把插在自己属于人类腹部那半边的小匕首，似乎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秋弯身捡回掉在地上的主刀，手腕一翻一根看不见的几近透明的线就将刚刚出刃的子刀收了回来。她将子刀重新卡回主刀的刀柄处，看着壹号没有说话。
而接下来，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壹号前一刻还被撕裂的腹部上的伤口一点点地愈合了，如果不是衣服上的血迹，任谁也想不到那块平滑光整的皮肤曾被利器贯穿过。
没有人看到，一直掩在人群中充当围观群众的艾尔梅特拉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与复杂。
“啧。”秋轻轻骂了句什么。这还怎么打，本来武力值差得就大，坚持到现在已经够不容易的了。现在又加上一个特殊能力，这怎么可能赢得了。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就此认输，而正当她想着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下次再找机会的时候。壹号突然自己比了个“停”的手势。
“我，认输。”他这样说道。
这下看台上傅先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要我提醒你吗挑战者，在比赛中消极比赛都是要受到惩罚的。”
壹号摇了摇头。“在我，受伤的，那一刻。我已经，输了。”说罢，他没有再去看傅先生的反应了，一个人自顾自地走下了擂台。
“……”傅先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猩红眼眸阴沉地盯着这边擂台。半晌，他拍了拍手掌，又恢复到之前做作的夸张戏剧表演。“那么，暗裔还有别的挑战者吗？……啊，看起来是，没有。”
他在“没有”两个字上特地加重了读音，话音中夹杂了些类似蛇类等爬行动物在嘶嘶吐信般的声音。所有直接或间接接触到他目光的工人不禁都惶恐地低下了头。
“那么，让我们恭喜这位……黑色人小姐，获得了本次暗裔选拔赛的冠军。这位……小姐，等会结束后请直接来88层找我，我到时候会亲自给予你你梦寐以求的东西。”
有了！
秋全身过度绷紧时间过长的肌肉放松了一些，她耐着性子听完代理人滔滔不绝的总结和对傅先生的夸赞，并且回绝了疏影表达担心想要一起去的提议，自己简单换了件衣服就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电梯门即将关闭，却在下一秒被另一只细白手腕给拦了下来。
“等等！”
艾尔梅特拉气喘吁吁的脸出现在电梯门口，她迈进来喘了口气说了声谢了，然后就同样按下了88层的按钮。
“对了，我刚才看你的比赛了。”少女稍微缓了一会，又开始了自来熟模式。“你真的好厉害啊，不说其他人，就单是老梁。他年轻的时候可是暗裔影响最大的元老之一呢，后来慢慢到了退休的年纪了才恋恋不舍地退了下来。”
“这样啊。”
“对呀对呀。”
秋：“……”
“哦对了对了还有！”艾尔梅特拉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拍脑门，“那个机械怪人，你知道的就是那个半边身子都被改造过的那个人。他跟你们是一起的吧，他的能力是伤口快速愈合？”
“我也不清楚。”秋同样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什么隐藏很深的能力，估计他自己也不记得自己会什么了吧。”
“啊？”
“等我知道了我再告诉你吧。”秋敷衍至极地说道。而此时，上升着的电梯轻微晃动了一下，然后彻底停了下来。
88层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