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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苗疆道事txt下载     苗疆道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九章 脑浆,京观

    几人都是老江湖,经过我这么一提醒,依韵公子琢磨了一下,也觉得不对劲。放在门上的手又放了下来,回头对我说道:“有埋伏?”

    我摇头说道:“不知道,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话儿若是在先前说起,依韵公子或许还没有什么感觉,然而当瞧见我斩首俞千八的那一剑之后,就晓得了一点,有着这样能力的高手,对于自己的感觉,绝对不是胡乱而为的,必然是有着足够的预感力,方才会这般说起。

    依韵公子将耳朵贴在了门缝处,仔细地听了一会儿,方才摇头说道:“没动静,没有被埋伏的迹象。”

    他没有发现什么,不过旁边的秦伯却说道:“一个照面都将我们给拿下了,这样的组织。怎么着都不能够小瞧。事实上,我们两人能够出来,也多亏了小陈的搭救,要不然即使我们脱离了水牢的限制。想要离开地牢,也得一番苦战,怎么可能如若无物一般,在这个地方肆意穿行?”

    他这般一说,我们都不由得点了点头。而想起刚才的钟声,也许并非是做礼拜,或许是召集人手,抵抗侵入者呢?

    不过不管外面到底是什么,我们都不能待在这儿,我眼睛一转,想来一个法子,去将那瓦罗阿的尸身给翻了出来。示意依韵公子开门,我则用一根棍子,将瓦罗阿的身子四两拨千斤地挑了起来。两人协调一番,接着将瓦罗阿给推出了门外。

    在开门出去的一瞬间,我听到一阵沉闷而嘈杂的音爆声,充斥着整个通道空间,而那瓦罗阿的尸身,则在一瞬间,被子弹撕成了碎片。

    砰!

    依韵公子猛然将那铁门给合上,连带着将锁封住,喘着粗气,看了我一眼,不由得后怕地说道:“这帮家伙一定是确定了什么,要不然也不可能无差别攻击的——还好我们刚才没出去,要不然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得死在乱枪之中。”

    我没有理会依韵公子投过来的感激目光,而是指着远处的尽头说道:“那儿有个通道,不知道能不能出去。”

    秦伯眼睛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焦急地说道:“事不宜迟,快走!”

    三人不在管这边的严正以待,拔腿就走,箭步而到,我推开那扇铁门,里面的灯光昏暗,穿过一条散发着血腥之气的长廊,我们瞧见走道上面有好几个房间,我顺手打开一个,瞧见是个小房间,里面就摆着一张大床,两具**的羔羊躺在上面,因为恐惧,抱得紧紧,而有一个浑身刺青的家伙则诧异地回过头来,冲着我们嚷嚷地喊着。

    这回我听到了对方的话语:“你是谁?”

    没等我回答,旁边的秦伯一个箭步前冲,手呈鹰爪,直接打在了对方的肩膀之上,那人下意识地回避了一下,结果这一抓,直接打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咔!

    看着并非很沉的手势,结果秦伯的这一爪却轻松地将那男子的脑壳给掀开,将里面奶黄色的脑浆给掏弄了出来。

    不问缘由,不问身份,直接一个字——杀!

    慈眉善目的秦伯在这一刻,再也没有了先前那个悲痛欲绝的老者形象,而仿佛杀神返世,毫无一点儿回旋的余地,而当我瞧见他将腾腾杀气的眼神瞄准到了床上哭泣的少女时,下意识的往前一站,拦住他道:“秦伯,她们也不过是些可怜人。”

    遇见我,秦伯那充血的眼球方才舒缓一些,深吸一口气道:“小陈,见笑啊……”

    我摇了摇头,看着颓然倒地的这具尸体说道:“没,他该死!”

    自然该死,这个巢穴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参与了对秦伯女儿的奸污,若说巴干达巫教里面有几个好人,我也是相信的,但是若说这个正在实施欺凌的家伙是,我肯定不同意。

    该杀的人,我从来都不会阻拦。

    杀完一人,秦伯意犹未尽,连着又推开走道的几个房间,那里有的有人,有的没人,不过只要是男的,唯一的下场,就是最后都变成了死人。

    一路杀,到了最后,竟然来到了一处大厅里,那厅里有好七八个身穿藏青色长袍的家伙,而在正中间,居然是一个堆满了骷髅头的京观。

    这骷髅头,没有五百,也有四百五,空洞的双目之中,有着幽幽的冥火,而不少的里面,还有细小的蛇头露出。

    我们的闯入,使得大厅中一片混乱,两个稍微威猛一些的,朝着我们这儿一边呵斥,一边挥舞着短杖大步走来,而另外的几个人,则躲到了骷髅京观的后面去。

    出手的依旧是秦伯,那两个家伙在一瞬间死掉,依旧是最为残酷的手段,直接开瓢,搞得脑浆子飞溅而出,接着我瞧见一身厚厚脑浆子的秦伯箭步而冲,朝着躲在骷髅头后面的那一帮人走了过去。

    呜、呜、呜……

    就在秦伯即将把这伙人给全部灭掉的时候,那一大堆的骷髅头居然乌央一下,直接腾空飞了起来,绕着一个奇怪的轨迹转圈,充斥在整个大厅中。

    这南洋邪术一出现,我们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依韵公子眯眼瞧去,惊声喊道:“不好,这是骷髅降!”

    我朝着两人靠近,低声问道:“什么是骷髅降?”

    秦伯面无惧色地回答道:“南洋邪降的一种,就是将刚死或者未死之人的头颅割下,用秘法炼制,然后堆积在一起,通过某种磁场牵引,让其相互之间,有一种古怪的默契,最后滴入控制者的精血,让其相互通意,如臂指使——两位小心了,这是血降的一种,有毒,而且极为坚固……”

    他在旁边解释着,我的头顶上则有小蛇簌簌落下。

    这些小蛇都有意识,宛如在水中一般,即便是在下落过程中,依旧能够游动尾巴,朝着我们的这个方向游来,不比小拇指大上许多的身子,嘴巴却长得巨大,显得十分凶悍。

    瞧见此状,我毫不犹豫地一掌拍出,将随身的驱邪符激发,然后魔威临体。

    魔威临世,无数凶戾的小蛇就仿佛见到了猫的老鼠,再也不复先前的凶猛,纷纷朝着旁边散落而去,如临大敌的秦伯意外地望了我一眼,不过却没有说话,而是身子一扭,从这一阵蛇雨的边缘擦过,直奔前往。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秦伯到底是行走多年的江湖高手,自然明白这么一个道理,没有片刻犹豫,直接朝着幕后指挥这一幕的那伙人冲去,不过对方却并非没有准备,一堵由骷髅组成的墙,堵在了他的面前来。

    无数的骷髅头层层叠叠地积压在一起,下颚活动,大嘴张开,似乎想要从秦伯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这样的场景,当真是看得人一阵头皮发麻,然而秦伯却毫不在意地撞了上去,我瞧见他在即将相撞的一瞬间,捏着法决,身子竟然有金光浮动。

    我心中一动,他的这一招,看着有点儿纯正道家的气息,而且还是龙虎山的路子呢?

    轰!

    秦伯直接将那骷髅头墙给撞塌一大片,紧接着冲入后面去,那帮家伙为了保住小命,指使了无数的骷髅头护体,我眼前尽是一片灰白色的海洋,充斥着我的眼球。

    那边激烈无比,而我们这边则显得平静许多,偶尔有三两只飞到我们的面前,被我轻轻一拍,直接化作粉碎。

    里面的幽火浮动而出,感觉有点儿像似鬼火,不过火光跳跃之间,却有一张惨白脸孔冲我一瞪。

    这威力倒还好说,惊悚之处却吓了我一跳。

    南洋邪术,跟中原道术属于两个不同的体系,其中的奥妙与歹毒,还真的有值得借鉴和防备的地方。

    就在我为秦伯有些担忧的时候,却见到满空飞舞的骷髅头倏然失去了活力,纷纷跌落其间,而露出了前方的景象来——那秦伯显然是找到了指挥这些骷髅降的正主,将他的脑浆子也都给弄了出来。

    那人死后,一切皆休,而秦伯的杀戮不灭,将剩下的人都给一一弄死,就在他准备灭掉最后一个人的时候,我出言阻止道:“留个人,带路。”

    秦伯那满是脑浆子的手掌在半空中突兀地停住,接着变缓,在唯一的幸存者脸上擦了一把,对他嘀咕了两句话。

    那是个娃娃脸的少年,听到这话儿,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感恩戴德。

    时间紧迫,在那少年的带领下,我们快速离开此处,通过了两个转折通道,又跻入一处排气通道中,爬行了半天,前面一空,悄无声息地滑落了下来,我左右一打量,瞧见我们居然出现在了靠近最外面的一个岩洞里面来,而通过那边的走道,尽头就是我先前进来的那座藤桥。

    只要能够出去,我们就能够逃脱胜天了。

    我下意识地往回瞧了一眼,只听到那边的尽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声,有各种人在指挥和命令,划拉枪栓的声音,不时传入我的耳中来。

    逃出来了?

    我有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第三十章 血潭,桥断

    逃出来了么?

    我有点不太相信这事儿,仿佛悬在半空中一般,极为不踏实,然而从通道那边传来的声音来听。却知道巴干达大部分的埋伏都是在里面,门口即便是有人,也定然阻挡不住我们的强冲。

    而一旦离开这个地方,到达了宽阔的山林,就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了。

    不管怎么说,有胆量孤身千里而来的人物,绝对不是什么好应付的角色。

    秦伯也听到了通道那边传来的声音,手指顶在了那个娃娃脸少年的后脑勺上面,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话。

    他说的是泰语又或者吴哥语,我不太确定,却也晓得这是在威胁对方,巴干达中,并非人人的信仰都是那么的坚定,即便是像康克由这般的高层,他们之所以举起巴干达巫神的这面大旗。更多的时候,也不过是为了统治,为了愚昧手下的信徒而已,那少年亲眼瞧见过秦伯那火辣辣的手段。一地的脑浆子已经成为了他最不堪回首的往事,当下也是哆嗦着答应,在前带路。

    通过这处周折,我们来到了有着血潭藤桥的那一处宽阔溶洞来,一出来。这边就瞧见有五人把守,三人带枪,两人持杖。

    我们的出现自然引起了这五人的注意,刚要上来盘查,满身脑浆子的秦伯却没有忽悠对方的心思,直接撞入人群里去,而我则和依韵公子一同上前,三下五除二。直接将对方的武装都给卸了下来。

    这是一场快速而有效的战斗,秦伯自不必言,那依韵公子多年未见。却也展露出了名门之后的强势风范来。

    他此刻的扇子不见,然而十指纤长,宛如白嫩的豆芽一般,一旦从对方的脖子或者娇嫩处划过,立刻就如同锋利的匕首,宛如采花,势不可挡,这般的气势,当真也让人瞧出浙东尚家的风范,以及当年国服第一高手的遗风来。

    当然,最为坚定和果断的,还是我和秦伯。

    秦伯的身份,据说还是当年国府的将军,应该是跟随着尚正桐打天下的老臣子,这种经历过天下变局的老家伙,那手段自然是厉害无比。

    至于我,那则是多年的战斗生涯练就出来的,跟依韵公子这种一看就是眼花缭乱、虚招颇多的套路有着截然的不同,最大的区别并非结果,而是过程,一出手,便杀人,没有任何怜悯、犹豫和同情。

    战争没有对错,只有结果,至于为什么,这个留待事后回忆的时候,再慢慢地理解。

    五人,其中还有两个一定级别的巫教高手,结果在瞬间就被重创,紧接着我们毫不留情地将他们直接退下了藤桥底下的血潭之中去。

    人落血潭之上,并没有太多的水花溅出来。

    这情况有些诡异,我俯身一看,却瞧见那血潭的潭水,十分的浓稠,跟一般的清水不同,而就在尸体落入其中的几秒钟之后,大量被鲜血和新鲜灵魂吸引而来的小鱼纷纷衔尾而至,争先恐后地跃出水面,一口咬住了这些人的身体,一口,吞了血肉入腹,接着又是一口。

    一口!

    两口!

    三口……

    无休止的进食,使得这小鱼在短时间内迅速地膨胀了起来,有的因为吃得太多,居然从小尾指一般的大小,直接撑成了手掌一般大,而有的则钉着血肉,摇摆着尾巴,奋力往里钻,直入内脏之中去。

    这种噬心的痛苦,并不是正常人所能够抵抗的,好在我们还算仁慈,在丢人入潭之前,已经将人给弄死了。

    当然,这里面也是有防止弄出太多声音的缘故。

    我们没有想到血潭之下,竟然会有这般恐怖的食人小鲳,那让人骨头发痒的声音传来,大部分人都有些受不了了,我们的脸色也是有些难看,而那个带路的少年则忍不住发出尖利的惊叫声来:“啊……”

    这一声尖叫刚刚出现第一个音符,它的主人那喉咙,就被人给直接破开了去。

    秦伯收回手来,不理那嘶嘶喷血的少年,慢条斯理地一脚,直接将他给送了下去,与他的同伙们一起做了伴。

    秦伯的出手有些让我吃惊,那少年毕竟将我们给带出了巴干达的包围圈,别的不说,就冲这功劳,若是依我的行事风格,必然会给他留一条性命,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果断而狠绝,一点儿情面都未有留。

    我心中有些疙瘩,不过却也并不提及,而是催促着两人赶紧离开这儿。

    路过藤桥,依旧晃荡。

    我先前走这藤桥的时候,是隐身尾随别人而入,走得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闪失,连桥面晃荡的弧度,都得考虑,所以走得十分疲惫,此刻没有任何阻拦,也不担心被人发现,自然是大步流星,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我们快步行走于藤桥之上的时候,却能够明显地感受到一种迎面而来的压力,将我们给阻挡在这里,不让我们行走得很快。

    这种感觉,就好像在水中前行一般,你走得越快,反过来的作用力就越重,你施加的力量有多大,对面的空间也会施加同样的力量出来,给你阻拦。

    走到最后,我们不得不耐着性子地在藤桥之上缓步而走。

    这是一种十分危险的体验,秦伯走在最前方,我则负责断后,依韵公子沉声说道:“大家小心,我觉得这个地方,有点儿怪异。”

    其实根本不用提醒,我们都知道这个地方古怪之极,我甚至都不敢往前行进,而是背过身来,随时对后面的通道口保持关注,防止有人从那边突然冲出来,而如果是这般,我们几个其实并没有太多的防范能力,只有硬着头皮,挥剑抵挡任何可能过来的攻击。

    倘若对方一阵弹雨而来,只怕我们就真的得栽在这条小阴沟里面了。

    不过幸运的是,这条藤桥并不算长,一百多米,晃晃悠悠,我们终于走过了来,那种如行泥间的感觉立刻消失了,我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来,想着只要过了那道门,往前走几个通道,出了山壁,就能够与布鱼、小白狐儿等人汇合,离开这个鬼地方。

    至于智饭和尚,他自然还是要抓的,不过我最好还是等着茅山刑堂的人过来,不然这边的人手终究还是有些少。

    我最为忌惮的,并非卜桑或者别人,而是他们诡异莫测的邪降手段。

    所以只要我在暗,敌人在明处,就能够保持最大的优势。

    然而所有的计划在我抬头的那一瞬间,立刻化作了乌有,因为我瞧见了之前每一个巴干达信徒进出都会虔诚祈祷的石门,石门之上那张青苗獠牙的脸孔,此刻变得格外的诡异,两颗眼睛此刻宛如灯泡一般红,闪耀着昏暗而血腥的光芒来,让人看一眼,都止不住地颤抖。

    能够让我害怕的力量,那绝对不简单。

    我停下了脚步,而秦伯和依韵公子却一直走到了石门之下,方才有些疑惑地说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将那先前进出此处的见闻跟两人说起,秦伯的脸色先是变得有些严肃,继而一咬牙,试探着说道:“不如这样,我先过去,你们两人在这儿等待,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们接应我。”

    时间紧迫,这话儿说完,他不给我们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跨入进入了石门之中,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张古怪的石脸之上,嘴角突然扭曲朝上,现出了一丝怪异的微笑来,接着那石门之中,竟然有一股的黑雾浮现,朝着下方徐徐喷来。

    瞧见这黑雾,我顿时就感觉到一阵惊悸从心头蔓延而出,想起了那日在沙滩上,秦伯和依韵公子被瞬间冻住的情形。

    一样的黑雾,一样的脸。

    我下意识地冲秦伯大叫:“回,往回走,别回头!”

    我这边紧张无比,而作为当事人的秦伯自然也感受到了那种力量的恐怖,脚底一滑,人便朝着我们这边跻身而来,就在他闪身的那一刹那,我瞧见那石门之上,突然有一块沉重无比的石块陡然落下,将那道石门给封得死死。

    刚才秦伯倘若是中了那黑雾,僵直在了原地,不管他到底有多厉害的修为,必然会被这数十吨的石块给砸成了肉泥去。

    来不及抹去头上的冷汗,我瞧见那黑雾又朝着我们这边弥漫的架势,惊声低喊道:“不行,我们得回头,离开这里。”

    这个地方充满了诡异,鬼知道到底有些什么邪恶巫法,与那些真刀真枪的巴干达教徒比起来,这些才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玩意,瞧见黑雾即将把出口给弥漫满满,我们不敢在此逗留,而是回身上桥,决定先过了藤桥,再决定其他的事情。

    藤桥之上,行走缓慢,而我们却依旧使出最大的力气在走着,免得有人发现此间的情形,到时候前进后退都不行的我们,就处于极度的被动之中了。

    然而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就在我们走到藤桥中心点的时候,我感觉脚下一空,身子就朝着血潭处急速坠落。

    我低头一看,却发现那藤桥居然从中断开了。

    啊……

第三十一章 火焰,眼球

    藤桥从中断落,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我在那一瞬间,即便有再强悍的反应能力。也只有踩着断口,想要奋力朝上跳跃而去,结果沉重的炁场压力,使得我根本没有办法逃脱这强大的引力,径直朝着下方坠落。

    很快,阴寒的潭水就将我的下半身给淹没。

    我跌落水中,而依韵公子和秦伯却也没有能够逃脱这种状况,在我之前已经跌落了血潭里。

    一入血潭,一股阴寒冰封的寒劲立刻就侵蚀了我的身体,就仿佛掉入冰窟之中一般,那股寒意从我的脚后跟,倏然朝上,一直蔓延到了我的天灵盖处,而我的眼睫毛那儿,竟然还有寒霜生成,显示出了此处的恐怖。

    这寒意并非物理上面的冰冷。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温度,它是由那层层叠叠、痛苦致死的灵魂和怨力构成的,直接加诸于人的灵魂深处。

    我们之前曾经推人下潭,知道这儿最为恐怖的。并非是这寒意,而是另外的一种东西。

    食人小鲳。

    这种只有小拇指大的小鱼儿,在这个宽阔的血潭之中,有着充分的魔性,它们可不管我们到底是何方人物。为了满足口舌之欲,前赴后继,舍生忘死,简直让人害怕。

    果然,当我还没有从那种让人意识冻僵的寒意之中反应过来,就感觉到无数细小而强悍的生命体,朝着我的方向,纷纷涌了过来。

    我的脑海里。甚至都能够勾勒出它们张开嘴之后那丑陋而贪婪的模样来。

    【深渊三法,魔威】!

    我没有片刻停留,毫不犹豫地直接施展出了这来自深渊魔王阿普陀处传承而来的绝技。当下就出现一阵恐怖的气息,以我为中心,朝着周遭碾压而去。

    体型越是庞大的生命,对于魔威的气息越能免疫,便比如人,仅仅只是身子一僵,然而越是这般渺小而凶恶的生命,越是效用最大。

    食人小鲳纷纷退避,畏之如虎。

    我这边汇聚而来的无数小鱼儿纷纷朝着旁边退开,而依韵公子和秦伯那边就惨了,无数的食人鱼朝着他们纷纷汇聚而去,磨牙霍霍,想要将他们的血肉给吞入腹中。

    好在两人对于局势的把握都还算是透彻,在一入水的瞬间,就朝着我这边游了过来。

    很快,三人汇聚到了一起。

    而即便如此,两人都不同程度的被咬中,在我的魔威范围之内,不断地拍打着身上的各个部位。

    三人惊魂,不过越是如此,我的心态越是淡定,这血潭不可久待,鬼知道这个留着无数骸骨和冤魂的地方,还会有什么诡异手段,当下也是对着旁边的两人低声吼道:“游过去,沿着断下来的藤桥方向游,借助那半边,爬上去……”

    依韵公子和秦伯不敢耽误,在我的魔威范围之内,往着前方尽量游走。

    在数不胜数的食人小鲳围攻下,我们三人也是激发出了强大的力量来,很快就游到了断桥处,手刚刚抓到了那无故断开的藤桥,就在这时,头顶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我们彼此的脸色都猛然一变,暗道一声糟糕。

    巴干达巢穴的大部队终于反应过来,朝着这边直奔而来了,既然如此,沿着藤桥往上走,岂不就是正好撞到枪口上?

    如此一想,我们离开这血潭的愿望便再也没有那边强烈,而是赶紧藏身在藤桥入水的阴影下面,不敢妄动。

    巴干达的大队人马赶到了潭边的高崖边,上面传来一阵杂乱的争论,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两位贵客,这里有巴干达巫神的护翼,你们是不可能逃出去的,与其被巴干达巫神给活活折磨而死,不如现在站出来,缴械投降,我可以保证你们的人生安全,如何?”

    藤桥端口的阴影之下,我的眼睛一亮。

    说话的这人,确实智饭和尚。

    我下意识地朝上望了一眼,透过藤桥细密的间隙,能够瞧见那个家伙伪善的脸,出现在了潭边崖壁的边缘,这让我有些欢喜,本来想着这儿出事,他会第一时间逃离此处,却没想到他装起了大尾巴狼,居然带着巴干达的一众人等,过来缉捕我们。

    我在打量智饭和尚,而他则也在打量周遭的环境。

    封闭的神门,弥漫的黑雾,以及从中断开的藤桥,沸腾而翻腾不休的水面,这无疑表明着在此之前,有人还在这儿逗留过。

    那么,人在哪儿呢?

    水下!

    只有水下,智饭和尚在想到了这个问题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挥手,指挥着手下朝水潭这里开枪试探,然而这个命令,却被里面的几个主事者给拒绝了。

    作为巴干达首席大巫师的儿子,在这么一个穷乡僻壤,居然被一帮乡下巫师拒绝,这事儿可不是刚刚当上公子哥儿的智饭和尚所能够忍受的,他顿时就气不过,朝着旁边的人大声吼着什么,然而他所有的怨言,却被其中一个长老的话语给封住了。

    对方说的话我听不懂,不过我就听懂了两个字。

    圣坛。

    长老的大意,说的是这儿是巴干达的圣坛,不能施加刀兵,否者会惹怒巴干达巫神,招来祸事。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心中又是轻松,又是多了一分疑惑。

    不用面对那暴风骤雨的弹幕,当然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不过这个满是骸骨和骷髅头、食人小鲳的血潭,为什么会是巴干达的圣坛呢?

    就在我琢磨着这话儿里面的意思时,头顶上突然有人喊道:“你们看圣坛里面的圣鱼!”

    一听到这话儿,我的心中咯噔一下,就知道要糟了。

    要晓得,虽然在我的魔威之下,这些食人小鲳并不能将我们三人给吞噬了去,但是对于血肉的**却并不减免,使得它们在我们的不远处,又层层叠叠地围住,形成了一个很奇特的现象来。

    中间一圈,干干净净,而越是往外,那些食人小鲳却越是繁多,有的甚至都挤出了水面来。

    明眼人只要仔细一看,就知道里面有鬼。

    听到这话儿的一瞬间,我和依韵公子、秦伯相视一眼,毫不犹豫地深吸一口气,朝着潭下潜去——之所以如此,就是希望上面的人以为我们跌落血潭之后,被这些所谓“圣鱼”给分食一空了。

    对于这个结果,估计是皆大欢喜。

    巴干达巫教消灭了外贼,而我们则能够瞒过一时,再寻机会逃脱生天。

    然而当我们潜入水中之时,却瞧见了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

    在这黑幽幽的潭水之下,并非是一片漆黑,除了粼粼的食人小鲳之外,还有无数细小的火焰在水中浮动,这些火焰初看并无什么特别,然而仔细一瞧,却能够瞧得出每一缕火焰之中,都有一张惨白而阴森的脸孔来。

    这些脸孔有男有女,有老又少,莫不是狰狞而扭曲,十分可怖,双眼血红,仿佛带着无数的怨毒。

    多如繁星的鬼脸火焰并非自由而胡乱的散落,而是围着血潭深处的一缕亮光而游动,那儿仿佛是太阳,又或者宇宙的中心,所有的火焰都如同星辰万物一般,围着它不停旋转,奥妙无比。

    当瞧见这一副景象的时候,血潭之上的所有事情都被我们所淡忘了,我脑海里唯一想起的事情,就是这缕亮光,恐怕就是它被称为圣坛的缘故吧?

    我没有管依韵公子和秦伯,朝着血潭的中心游了过去。

    近了,越来越近了。

    我的心情紧张无比,当我游到近前来的时候,终于发现了那缕亮光的本来面目——这是一个比篮球好要大一些的巨大眼球。

    眼球的前端是瞳孔,又黑又亮,两边则是血丝,朝着白色的眼珠子处蔓延,而在这眼球的尾端,则是许多宛如章鱼手臂一般的软组织,滑腻而软和,深深地根植在了潭底深处的淤泥之中。

    这血潭底下铺满骷髅头和尸体残骸,但是唯独这里,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真空带。

    当我瞧向那颗眼球的时候,它的瞳孔居然一转,也朝着我瞧了过来。

    仅仅一眼,我的心中如遭雷轰,下意识地想要逃离此处。

    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我缓缓拔出了饮血寒光剑来,费劲朝着潭底游动而去,那眼球似乎感受到了我心中的杀意,潭底突然沸腾了起来,无数火焰朝着我这边奋力扑来,而那些被我魔威吓到的食人小鲳,居然也顾不得直入灵魂深处的恐惧,朝着我这儿奋力而扑。

    鱼死网破!

    当时的我已经有了一些明悟,丝毫不顾周遭的威胁,魔功攀升到了极致,临仙遣册也顿时开启,竟然在水中找出一条路线来,毫无阻碍地通过了这段路程,将手中的饮血寒光剑,插入了那眼球之中。

    剑尖一入,世界轰塌。

    我都来不及查看这一剑是否对那眼球造成什么伤害,便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给高高抛起,朝着血潭上方猛然推了出去。

    呼!

    极度干涸的肺部在这一刻终于获得了空气,而我的耳边,则听到无数的惊呼之声。

第三十二章 黑火,觉悟

    砰!

    我重重地砸落在了一个家伙的身上,手中的饮血寒光剑因为握不住,哐啷一声,跌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去。

    听到身边杂乱无比的惊呼声。我下意识地猛然跳了起来,从对面一个青袍巫师的眼中,瞧见了浑身都是黑浆的自己,上面充满了无数诡异的符文,宛如小蛇一般的游动。

    这番的模样实在吓人,我却晓得是因为手中长剑刺入了那古怪眼球之中时,对方施加在我身上的诅咒。

    就在我打量自己的一瞬间,却有四五道刀锋加诸于我的身上来。

    被人砍,不还手,那肯定不是我的风格,当下也是风眼一卷,将众人搅得一阵东倒西歪,紧接着猛然冲入人群,空手接白刃,最后刀锋迅捷而准确地割在了对方的喉咙之上。

    就在我与身边几个巴干达巫教的近战高手交手之时,有人俯身去捡魔剑。结果一股银色火束蔓延出来,将他给直接烧成了一团灼热滚烫的火焰。

    饮血寒光剑吸收龙血之后,天生一股龙威,然而什么时候竟然有这般的银色火束。我却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巴干达巫教地处泰国和吴哥交界,此地盛产拳术高手和体术者,简直就是奉之为国粹,不过与国内那种套路不同,这帮人完全就是在实战之中练就出来的练家子。弱者早就死在了格斗场,唯有强者存在,所以即便是我有着压倒性的力量和气势,一时之间,却也杀不了几个家伙。

    我当下也是将手中夺过来的刀朝前一掷,伸手一招,将饮血寒光剑唤了过来。

    饮血寒光剑闻得我的召唤,立刻嗡的一声。一连跨越七八米,连续撞倒了四五人,钻入了我的手掌上来。

    一剑在手。我整个人就感觉天下尽在掌握。

    唰!

    凭空尽起一剑,依然秋水长天,剑光掠过之处,无数血肉飞起,我三两剑下去,那些缠人的近身高手,要么都给我连人带刀劈成两半,要么屁滚尿流地躲到了另外一边去。

    而就在我大杀四方的时候,却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扳机扣动的声音。

    复杂的战场之中,我竟然能够听得如此真切。

    我的脑海里,甚至能够想象得到那子弹从枪口喷火而出,朝着我周身射来的场景。

    集火,无差别攻击!

    巴干达巫教的那一帮人从暂时的混乱中恢复过神智来,一开始还有些犹豫,紧接着瞧见我在这儿大杀四方,身边没有几个好受,顿时就再无顾忌,有人指挥,立刻朝着我这边哒、哒、哒,子弹如暴风一般倾泻而来。

    人力有时尽,我终究还是不能跟现代武器正面抗衡,当下也是一个滑步,避开了这帮人的射距范围,躲到了一处石柱后面去。

    身后的石柱噼里啪啦作响,而我的不远处则传来了一声惊悸的喊叫:“天啊,你怎么可能跟过来?”

    我循声望去,却见智饭和尚在我的不远处,失魂落魄地望着我,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敌人的恐惧是对我最大的肯定,我嘴角朝上,冷然笑道:“犯我茅山者,虽远必诛——智饭,又或者康桑坎,你以为逃到天涯海角,又或者有一个血手狂魔的老爸,就能够避开我茅山的惩罚?”

    被一众巴干达巫师簇拥着的智饭和尚瞧见身边的这些人,心情总算轻松了一点,深吸一口气道:“你杀不了我的,你只能死在这儿!”

    他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那些巫师,个个都宛如死了爹娘一般的表情,而我则继续说道:“亏悬空寺养你教你这么多年,那俞千八可杀了你不少的师兄弟,没想到你居然会与他结伴而行,一路逃亡到这南洋来……”

    智饭和尚不屑地说道:“屁!一帮老和尚、老尼姑,臭规矩多得要死,要不是我父亲再三交代,我早就离开那个破地方了……”

    他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了对悬空寺的怨念,而旁边的人则开始朝着我的这边摸了过来。

    我之所以会跟智饭和尚废话,并非有意跟他交流和质问,而是因为那帮家伙的子弹一直都在倾泻,而且对方的火力压制十分专业,轮流换弹夹,从不停歇,只要我一冒头,就有可能被集火,所以方才拖延时间,而瞧见对方正组织枪手绕过正面,从侧面包抄而来的时候,我的心情就有些紧张了。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我紧握着饮血寒光剑,准备搏命之时,却听到一声又一声的惨叫声,从那帮枪手群中传了过来,场面一时混乱,而朝我这边射来的弹雨也骤然一停。

    好机会!

    后背抵在石柱上的我并不认为这是敌人的陷阱,因为我听到了熟悉的脑壳碎裂声。

    这种掀开敌人脑壳的恶趣味,不知道是不是秦伯杀敌的手段,还是因为瑶瑶这个私生女被巴干达巫派残害之后,生出来的报复手法,不过我也确定了一件事情,刚才同样在血潭底下的秦伯,也已经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如此最好,尽管对那两人没有太多的责任,不过能够有两个强力的帮手,总比独自一人面对着几百巴干达信徒要让人安心许多。

    枪手骤停的一霎那,我立刻宛如猛虎出笼一般,朝着智饭和尚扑了过去。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我气势如虎,速度如豹,利箭一般只扑智饭和尚,那家伙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朝着后面逃开,而他身边簇拥着的那一帮巫师却是显得凶猛无比,口中大呼一声“巴干达”,然后舍生忘死地朝着我同样扑来。

    双方恶狠狠地撞到了一起来。

    我本以为我的饮血寒光剑能够在人群之中掀起一片血海波澜,然而就在我巅峰一剑之下,那些黄皮猴子居然凭借着手中的槐木杖,硬生生地抵住了我的攻击。

    尽管他们的力量,被我生生碾压,连步后退,却是挡住了我的这一剑。

    这并不是说这一大帮的巫师之中,有能够与我匹敌者,事实上,这些巫师比起刚才的那几个近战者来说,体力相差甚远。

    然而为什么他们能够与我相敌呢?

    我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释,不为别的,而是他们手中的槐木杖——这些施法短杖之中,仿佛住着一头恶魔一般,充斥着诡异的力量,一根两根或许并不足,但是十来根一同凑上,挡住我,并非什么难事。

    也就是说,与我交手的,并不是这帮巴干达的巫师,而是他们手中的槐木杖。

    而那槐木杖里,我能够感受到与水潭之下大眼球同根同源的力量。

    主场。

    这里是巴干达巫教的主场,而那眼球,鬼知道是不是传说中巴干达巫神眼眶子里面掉落出来的呢,我心中惊骇,不过却也再没有勇气下潭,确认一番那大眼球到底有没有被我戳破。

    眼看着智饭和尚连滚带破地朝着洞子深处跑去,煮熟的鸡蛋长脚飞了,这可不是我能够接受的,当下脑子也是在飞速转动着。

    突然间,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刚才有人俯身去摸我的饮血寒光剑,突然被上面冒出来的一束黑火给燃烧,化作一道人形火柱。

    我的饮血寒光剑,何时竟然有这般的手段,难道是刚才刺破大眼球时,吸收到了什么东西?

    这般一想,我的心神立刻沉浸到了饮血寒光剑里去。

    我感受到了剑身之中,龙血之威与一团五彩斑斓的气息如太极一般,不停旋转,而在旁边,居然又多出了一股宛如虚空之眼的气息。

    那五彩斑斓的气息,是无数死在我剑下的强者灵魂熔炼出来的剑灵意识,而后面的那一股气息,却是凭空生出来的。

    它也是那一束黑火出现的根源。

    而如果我猜得没错,它应该就是我刺破了大眼珠子之后,饮血寒光剑瞬间吸收的精华之物,尽管时间短暂,但是却已经凝聚出如此大的一团。

    这气息与饮血寒光剑并不和谐,不过却并不能阻止它为我所用。

    寄人篱下,就得帮人办事。

    我劲气激发,一股黑白相间的气息便浮现在了剑身之上,而再一次拼斗的时候,所有与我交锋的槐木短杖,在瞬间就化作了一团黑火,里面的气息瞬间就被饮血寒光剑融合吸收,而剩余的残渣,则将自己和槐木杖的主人,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形火炬。

    岩洞之中,瞬间变得无比的光明。

    这种短暂的光明,却是由生命的消逝来作为代价,有了这股投敌叛变的力量和气息的帮助,我当下也是势如破竹,一瞬间斩杀无数,但凡敢与我交锋者,都变成了一朵又一朵的焰火。

    智饭和尚在逃,奋力地奔跑。

    奔跑吧,智饭!

    可是他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少,到了最后,一只手抓住了他满是唇印的粗短脖子,一把将他给揪了起来,恶狠狠地抵在了岩壁之上。看着他慌张的眼神,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既然惹了我茅山,就不要想着能活命——你至今,还没有这样的觉悟么?”

第三十三章 擒获,逃离

    被我单手举着,顶在岩壁之上的智饭和尚口吐鲜血,脸上依旧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喃喃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将他像小鸡一样地掐着,刚才大发神威的饮血寒光剑给我随意地插在了地上,另外一只手在他的身上大致搜了一下,掏出一堆的杂物和符牌来,随意丢弃,这才起手,一下敲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的这一记手刀精准无比,智饭和尚双眼一闭,整个人就昏倒了过去。

    擒下了智饭和尚,我方才来得及回头看去,却见刚才冲进枪手人群之中的秦伯一身鲜血和脑浆子,正跟着依韵公子朝着我这边走来。

    这两人瞧见我,一副看怪物的表情,一如我瞧见满身白乎乎脑浆的秦伯一般。

    三人汇聚,秦伯脸色有些不太好,指着我们身后不远处的血潭。低声对我说道:“那边的情况不是很好,我感受到了大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在积蓄和蔓延,倘若他们信奉的那个恶魔巴干达真的重返人世,只怕我们三人的性命。都得交代在这里……”

    巴干达?

    我的心中猛然一跳,终于明白过来,那大眼球,可不就是传说中巴干达被镇压的那颗么,而我刚刚将其刺破。这痛觉,未必不会将那家伙从未知的空间里引来。

    倘若如此,事情还真的有些难办。

    依韵公子接着说道:“那边的大门已经被封住了,找不到出路,血池里面的水便得十分粘稠,开始附着在尸体和活人的身上,迅速变异,如果再不想办法。我们估计也得会变成一团烂肉了……”

    我诧异地回头望去,却听到无数似乎痛苦、似乎解脱和欢乐的诵经声,通道尽头处。有一个藏青袍巫师跪倒在地,一团红色的黏液将他包裹,不多时,就化作一滩扭动的烂泥。

    疯了,疯了!

    瞧见这红色的黏液顺着地势,朝着这边飞速流淌而来,我的心中一跳,不过很快就想起了一件事情。

    俞千八之前曾经跟我说过,智饭和尚的居所,有一条秘密通道,一旦发生了任何事情,他都可以立刻借助那条通道,逃离此处,与基地外面的卜桑汇合。

    不行,我得将他给叫醒过来带路。

    打定了这个主意,我毫不犹豫地把扛在肩头的智饭和尚给按在岩壁上,将他右手的指骨给一根根地掰断。

    十指连心,当我掰到第三根的时候,他终于从剧痛中醒了过来,大声地咒骂着,结果当我掰断了他第四根手指的时候,却意外地闭上了嘴。

    看起来,他察言观色的本事,倒也还算是不错。

    我没有多跟他废话,用一种阴寒的语气说道:“密道,带我们从密道离开,不然我会将你的这只胳膊折下来,塞进你的菊花里面去——我说道做到,你千万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刚才我宛如杀神返世一般,将诸多巴干达巫师给点成了火炬,这形象实在是太骇人了,以至于智饭实在是生不出半点儿拒绝的心思,忙不迭地点头。

    他是如此的积极,仿佛慢上一秒,我就会挥剑斩下他的头颅一般。

    智饭带路,我们一路通畅无阻,但凡有胆敢拦下我们的人,依韵公子和秦伯都毫不犹豫地直接将其性命给夺去。

    依韵公子的杀人手法,简直就是艺术,反衬出秦伯的粗暴和血腥。

    走到后来的时候,我忍不住对秦伯提出了意见:“秦伯,你这身上都开豆腐坊了,要不然,咱换一件衣服成不?”

    经我一提醒,又瞧见依韵公子和我眼中流露出来的嫌弃,秦伯杀气腾腾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似鬼哭般的微笑:“好的,我这就换上。”

    他将身上还挂着几颗眼珠子的袍子脱下,随手从一具死尸身上剥了件长袍换上,然而杀戮的手段却变得更加残酷了。

    等我们来到了智饭的居所时,他这一身,跟屠宰场的屠夫,几乎都没有什么区别,不熟悉的人,瞧一眼,估计都得做恶梦。

    智饭的居所颇大,解救了门口的两个警卫自后,推开沉重的铁门而入,入目的是一处超过一百平方的大厅,布置豪华得如同阁骨岛外面五星级的宾馆套房,现代化的设备和灯光让人在恍惚之间,都有些忘记了刚才的血腥,大厅边上有好几处楠木门,有厨房,有浴室,有卫生间和储物柜,我甚至还能从左侧虚掩的门缝处瞧见一张硕大的软床。

    软床之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至少三名以上的金发女子,丰乳肥臀,靡奢之极。

    一进入其间,依韵公子和秦伯就被大厅左侧的一处收藏柜给吸引了,前者吹了一个口哨,快步走到了跟前,开心地说道:“我的武神剑居然在这里,这是我老爹给我的,是蒋校长亲自赐予我浙东尚家的,这玩意儿是东陵大盗的胜利品,意义重大,还好没丢。”

    秦伯也似乎发现了自己被缴去的东西,在收藏柜中翻腾起来,找了一件黑乎乎的背心穿在身上,然后又找出一套装着九把飞刀的皮套,以及一枚扳指,几件小玩意。

    除了两人的东西之外,这收藏柜中还有几十件的法器,看着都是珍稀品。

    依韵公子和秦伯挑了几件有用的带上,不过瞧见其余的那些东西,顿时就有些懊恼,只恨自己少生了一双手。

    我十分大方地等着两人挑完,在他们诧异的目光中,将一众收藏品给全部倒进了八宝囊中。

    这一刻,依韵公子和秦伯一直淡定的脸色,顿时就写满了羡慕嫉妒恨。

    将这儿的藏品一扫而空,原本还算宽敞的把包囊顿时就显得一阵拥挤,以至于我不得不将饮血寒光剑给提在手上来。

    我们不再逗留,也没有理卧室里面的那些女郎,押解着智饭和尚,在他的指点下,来到了斜角的一处书房里,按动机关,那书架侧里翻转,露出了一条朝上的通道来。

    我们沿着通道朝外,走了一百米左右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守备间,里面有四名高手,两名强悍的拳手,两名修为高深的巴干达巫师,其中一个,居然还能施展出十数头诡异厉鬼,朝着我们席卷而来。

    不过这些阻拦,都不过是小麻烦,武装到了牙齿的依韵公子和秦伯还没有等我出手,就将人给剁成了碎块。

    守备间这儿的门沉重无比,秦伯将铁门反锁,确保这个巢穴两头都被堵住。

    他的这做法我其实并不赞成,要晓得这个巢穴之中,除了丧心病狂的巴干达教徒之外,必然还是有一些无辜者的,我们将此处反锁,也是断绝了那些人的求生希望。

    不过我并没有把这话儿说出来,因为即便我们留了门,他们也未必能够逃得出来。

    在当“圣母”之前,我们得确保自己能够活命。

    这守备室是秘密通道最后的一道屏障,我们离开此处之后,大概又走了两百多米,然后通过一道竖井,终于出现在了一处悬崖峭壁的半中间,而这里被有树根藤条朝下,直落到崖底,通过一片矮树林,就会有一条小道,快速接驳环岛公路。

    这个地方,是卜桑给自己预留的逃生通道,只不过为了讨好师父康克由的儿子,方才让了出来的。

    一出巢穴,我立刻感觉到压在心头的那股气息消失不少,当下也是开启羽麒麟,与在外面负责接应的布鱼和小白狐儿联络。

    没有多久时间,两人就出现在了矮树林的边缘,布鱼接过被我再次弄昏过去的智饭和尚,而小白狐儿则将藏在阴影处的一辆越野车给找了出来。

    车子定期有人保养,油箱里面满满,将智饭和尚塞进了后备箱,我油门一轰,离开此处。

    一直等到离开了那条颠簸的乡间小道,环岛公路近在眼前的时候,小白狐儿方才出声问道:“哥哥,刚才从那巢穴之中传来恐怖的吼声,又有血光冲天,与天上的凶星对应,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秦伯脸色一变,仔细盘问小白狐儿先前出现的景象。

    小白狐儿一一说来,他的脸色顿时就变得极为严肃,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远处的阁骨山轰隆隆地响着,震动不停,仿佛有地震一般。

    长吸了一口气,秦伯方才说道:“不好,坏事了。”

    我们几人互看一眼,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依韵公子毫不犹豫地说道:“我们赶紧离开这个岛,至于这个岛的事情,就让泰国政府和东南亚的这帮狗日的操心吧!”

    对于这件事情,我们同意得不能再同意了,不过就在此时,秦伯却提出了一件事情来。

    他说他要去洛美尔酒店,将瑶瑶留下的信件取出来。

    他的这话儿,我们并没有任何意外,那毕竟是瑶瑶在人世间留下的最后一丝印记,秦伯应该不会置之不管的,依韵公子瞧了我一眼,而我则毫不犹豫地说道:“秦伯,你速去速回,我们去码头,先抢到一艘船再说。”

第三十四章 算计,圈套

    秦伯中途下车,前往位于阁骨岛东岸的洛美尔酒店拿取瑶瑶留在床下的信件,而我们则直接驱车,前往码头方向。准备出其不意,夺取一艘能够出海的船,赶紧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

    至于那巴干达巫教巢穴血潭之中,到底爬出了什么玩意来,这就不是我们关心的事情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而且这里离我们的国土十万八千里,又有一大帮子发了疯的巴干达信徒要过来追杀我们,鬼才会冒着死亡的威胁去解决那个不知道是啥的东西呢。

    然而当越野车快要靠近码头的时候,先前乘坐渡轮之时的那种悸动,又浮现在了我的心头。

    此刻夜幕降下,仿佛在心头落下一块铅。

    我感觉呼吸有些困难,毫不犹豫地踩下刹车,然后对着旁边的布鱼吩咐道:“去将智饭那小子给我扛下来,其余的人,都给我下车。”

    布鱼和小白狐儿自然不问缘由。而依韵公子瞧见我一脸严肃,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跟着下了车。

    我望着环岛公路不远处的悬崖边,油门一轰。驾驶着这越野车朝着悬崖下方猛然冲去。

    在即将跃装向栏杆的时候,我推开车门,一跃而下。

    车子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并不优美的弧线,径直跌落进了浑浊的海水里去,因为还算是比较深。所以倒也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几人纷纷围了上来,依韵公子这时方才指着浸泡在海水里面的越野车,对我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他,皱着眉头说道:“我突然感觉有点儿不对劲。”

    依韵公子有点儿不明白,指着冒着泡沫的海面说道:“你的意思是,这车子里面,有跟踪器?”

    我摇头:“不止这么简单,在说出我的猜测之前。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依韵公子点头说道:“你说。”

    我说出第一个问题:“在你的想法中,卜桑此人,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家伙?”

    依韵公子沉吟了一番。对我说道:“在来之前,我曾经找过他的资料,觉得不过就是个南洋的土巫师,即便是血手狂魔最得意的弟子,也不会有太多的麻烦,但是秦伯总说这人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看不透,没想到后来果真如他所料,一上来就中了他的算计,满满的信心,结果最终被生擒了事……”

    我说出第二个问题:“在我来之前,你们两人,是如何脱离森罗地牢束缚的?”

    依韵公子的脸上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来,对我说道:“对方抓到我们之后,对我们进行了严刑拷打,并且试图通过降头术,让我们臣服,不过在折磨了一天一夜之后,那卜桑来看了我们一眼,离开之后,就没有人管我们了,秦伯施展了手段,解开束缚,正准备离开,你就来了。”

    说到这里,我讲出了第三个问题:“如果你是卜桑,你会不限制住对方的修为,光扔在地牢里面待着么?”

    听到我问出的第三个问题,依韵公子脸色陡然一变,下意识地喊道:“你的意思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个叫做卜桑的家伙设计的?”

    我问出这三个问题的时候,自己也是一身冷汗。

    因为我差不多已经猜出了那家伙的心思。

    表面上卜桑对智饭和尚这个师父的儿子毕恭毕敬,不但好生招待着,要吃给吃,要喝给喝,美女伺候,而且连自己用来享受的豪华套房,都交由智饭和尚来住,一副太上皇的样子,然而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表象,也遮掩不住他蓬勃的野心。

    事实上,在卜桑的徒弟瓦罗阿说出师父的大计划,断鸟重生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现在联系着一块儿想来,方才觉得同样出身s-21恐怖监狱的卜桑,跟他师父康克由一般,也是个绝对恐怖的枭雄人物,有这样的家伙在,秦伯和依韵公子的逃脱,绝对是在他的掌握之中的,而我们之所以能够这般容易地逃脱,说不定也是在他的算计范围之内。

    如此说来,事情就变得恐怖了,恐怕那血潭之中弥漫的气息,也是卜桑故意放出的,而那些死去的巴干达巫教信徒,也极有可能是他故意牺牲的。

    牺牲这么多的人,甚至不惜“毁”了自己经营二十多年的基业,自然不是学雷锋做好事。

    他一定有着自己不足外人道的目的。

    什么目的?

    巴干达!

    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巫神,他不但抛弃了多年来跟随着他的信徒,而且连自己师父的儿子都可以当作棋子,这样的家伙,怎么可能在码头处没有防范?

    甚至,连瑶瑶这件事情,都在卜桑的计划之中。

    想到这里,我和依韵公子异口同声地喊道:“不好,秦伯有危险!”

    是的,如此一推论出来,洛美尔酒店那里,说不定也是一个圈套,瑶瑶固然不会害我们,不过那封信,估计已经被卜桑给知道了,他不过是顺势而为,将棋局布下,结网以待而已。

    我越想,额头上的冷汗就越多,没想到这南洋之地,居然也有这般智近乎妖的枭雄人物,我当真是大意了,以至于现在的如此情况。

    依韵公子深吸几口腥湿的海风,猛然转头说道:“不行,我去找秦伯!”

    我一把将他给抓住,低声说道:“依秦伯老江湖的经验,未必能够中伏,当务之急,是我们得赶紧找到一个能够离开这儿的办法。”

    我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秦伯如果都被擒住,我们过去,也是无济于事的。

    依韵公子有些头疼地说道:“如果按照你所说,我们去码头,不也是送死?”

    我摇头,说道:“船,不一定只有码头才有,这阁骨岛的酒店众多,很多都有私人码头,附近也停靠得有游艇,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先确定情况;即便是一艘船都没有,我们去伐几棵木头,拼凑成船出海,也没问题。”

    瞧见依韵公子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旁边扛着智饭和尚的布鱼拍了拍胸脯,憨厚地笑道:“放心,我的水性很好的。”

    依韵公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脸都有些发僵,不过却还是按照我的计划,准备前往码头附近。

    有了戒备之心,我们自然不会沿着公路大摇大摆地前往码头,而是沿着林子和岸边的礁石,朝着那个方向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一路飞快,不知道为什么,沿途的酒店灯光似乎都显得格外黯淡。

    这种情况让人的心中极为压抑。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码头附近的海滩边缘,因为担心惊扰到对方分布在周边的暗哨,所以我们并没有再次摸过去,而是由布鱼潜入海中,从海面上朝着码头方向打量。

    这样做是最安全的,毕竟对方绝对想不到得提防海上的窥探。

    我们在礁岩的阴影处耐心等待着,过了二十多分钟,布鱼依旧还没有回来,反而是秦伯传回了消息来。

    他是通过一种雕着大耳鼠的玉佩与依韵公子联络的,有点儿类似于羽麒麟这种东西,两者并无交谈,依韵公子却能够通过那玉佩之上传来的震动,明白其中传递的意思。

    瞧见我眼中的疑惑,依韵公子倒也不隐瞒,对我翻译道:“酒店有危险,中伏,逃脱,码头有陷阱,勿去!”

    我和依韵公子互看一眼,彼此都心惊肉跳。

    我们的猜测,居然是真的。

    这当真是一个噩耗,而就在秦伯传回消息不久,布鱼也从海面中冒出了脑袋来,快速游近,上岸之后,吐出一口浑浊的海水,低声说道:“埋伏很隐秘,不过我却能够瞧见暗处有着无数的杀意,想来只要有人胆敢出现在码头上,就会有大批的伏击者出现。”

    若是以前,依照着我们的实力,偷偷摸摸地硬冲,倒也不是什么难事,然而在知道了卜桑阴沉的手段时,我们都下意识地想要回避。

    这个家伙,谋定而后动,绝对有制住我们的手段。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我深吸一口气,对三人说道:“码头去不得,我们得往海边走,看看附近有没有私人码头和个人游艇。”

    确定之后,我们隐匿身形,布鱼将昏死的智饭和尚扛起,往着附近的几家酒店摸去。

    一连摸了四家,花费了两个多小时,结果明明看到有码头位,但偏偏就是没有船。

    等到了这里的时候,我们终于绝望了,也知道那卜桑绝对是有所图谋,已经将所有能够离开阁骨岛的交通工具都给清缴了。

    那么,通讯工具是否有效?

    我心中疑惑着,而这个时候依韵公子的脸色一变,低声对我说道:“秦伯甩开尾巴,赶过来了,我们过去接他?”

    我点了点头,一路潜伏,终于在一处海边密林之中与秦伯接上了头,然而一见面,我顿时就吓了一跳——原本神清气爽离去的秦伯此刻脸色惨白,胸口居然出现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上面有无数的蛆虫钻来钻去,恶心极了。

第三十五章 杀机处处,花舞娘出

    依韵公子瞧见秦伯如此狼狈的模样,大惊失色,几步走上前去,一把扶住了他。∷四∷五∷中∷文关心地问道:“秦伯,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受伤?”

    秦伯苦笑着说道:“那边的埋伏,哪里能够伤到我?”

    依韵公子也有些奇怪了:“不能伤你,这又是什么?”

    秦伯朝着我点了点头,然后方才说道:“你可还记得卜桑临走之时,在一处黑色痰盂之中蘸了蘸,接着抽了你我三鞭的事情?”

    依韵公子点头,而秦伯则显得十分凝重地说道:“妈的,我之前还觉得那家伙的力道软绵绵的,像个娘们,现在才知道,那三鞭子,根本就是在给我们下降头。我赶到洛美尔酒店的时候,进了房间,就感觉中伏了。正想着杀出一条血路,结果感觉腹中一动,竟然有个鬼胎包藏祸心,跳动不已。还好我久居香港。熟知南洋多种邪术,方才临时制止,及时逃出……”

    听到秦伯讲起自己的逃脱之路,当真是一波三折,十分惊险。而依韵公子则脸色一白,摸着自己的胸口说道:“难不成,我的这里也有?”

    秦伯点头说道:“对,那降头媒介是通过破皮的鞭痕,蔓延入内的,隐秘得很,就连我如此小心翼翼,都中了招。那卜桑当真是个厉害角色,别的不说,这下降的手段。就是一绝。”

    依韵公子聪慧多谋,风度翩翩的世家子,不过对于身上突然多出一块东西,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脸色惨白地说道:“秦伯,我该怎么办?”

    秦伯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来:“这降头又叫做‘暗怀鬼胎’,是在你的身体里种下一颗种子,不知不觉地吸收你身体里的养分,一个月之后,鬼胎从你身体里剖腹而出,将你的尸体吃干净,不到一年时间,它就会长成你的模样,与你的行为举止,能有七八分相似,对下降者言听计从——很多南洋巫师就是通过这种手段,控制某处地区的政局。不过你放心,这手法我知道,我肚子里的也被我独自取出,并不妨事。”

    他说得轻松自在,而我们看着他胸口处那狰狞的伤口和有蛆虫爬来爬去的画面,却忍不住一阵蛋疼。

    这玩意怎么看,都不像是不妨事的样子。

    秦伯看我们都瞧他伤口处的蛆虫,伸手捻出一条来,对我们解释道:“食虎蛆,这玩意能够吞噬残余的降头之力,若不是它,我还不一定能够甩开追兵呢……”

    “什么,这降头能够给卜桑的人提供我们的位置?”

    秦伯点头说道:“对,所以得赶紧做,宜早不宜迟,不然他们失去了我的方位,定然会对小尚进行追查的。”

    在死亡的威逼下,依韵公子不再犹豫,找了一处草地躺着,而秦伯则掏出了先前拿到的那套飞刀之中的一把,刀刃在舌尖上舔了几下,权当消毒,紧接着一刀扎入对方的胸口。

    就在刀尖即将刺入依韵公子胸口的一瞬间,我突然出手,一把抓住了秦伯的手腕,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话:“秦伯,信你拿到了么?”

    秦伯一脸诧异地问道:“什么信?”

    “不好!”

    这一句话出口,连躺在草地上有点儿蒙住了的依韵公子也顿时就醒悟了过来,口中大叫道:“你是假的,你不是秦伯!”

    秦伯冒着生命危险,跑回洛美尔酒店去,不就是为了自己私生女瑶瑶藏在床头的那一封信么,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或许说这个家伙未必不知道,只不过杀人心切,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儿来。

    至于我为何会突然出手阻止对方,倒不是因为我看破了什么,单纯就是觉得秦伯下刀的地方,有些不对。

    他受伤的是腹部的左上方,而朝着依韵公子扎去的,却是心脏处。

    没有人能够在心脏被扎这么一刀之后,还能够活下来,至少依韵公子不能,所以他的这一刀,用意并非是救人,而是在杀人。

    在依韵公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一把抢住了那人拿刀的手腕,结果对方的手宛若无骨,滑腻得很,一扭一抽,居然就脱离了我的掌控,接着几个后空翻,越到了几丈开外的地方去,身子微微一抖,竟然露出了一个黑珍珠一般东南亚美女的模样来。

    那女人笑吟吟地说道:“秦鲁海威武不屈,说他的同伴一定能够救他的,我还有些不信,没想到两位当真不是蠢人,居然能够瞧出我花舞娘的破绽来。”

    “花舞娘?”

    从地上鱼跃而起的依韵公子一脸震惊,我与他并肩而立,低声说道:“什么情况?”

    依韵公子脸色严肃地说道:“花舞娘的真名叫做华美凤,是吴哥华人,康克由在s-21恐怖监狱时的极为随身弟子之一,听说也是康克由的情人,不过资料里面显示她跟卜桑似乎也有一腿。这个女人不简单,因为是康克由最信任的女弟子的缘故,当年大屠杀事件里,捞了不少好处,据说许多的惨案,挂着康克由的名,背地里都是她指挥的,因为鬼术出神入化的缘故,她的幻术也是极为真实,在南洋这边,她有着千面罂粟的名头,让人闻风丧胆,最为恐怖。”

    听到依韵公子的介绍,那花舞娘嘻嘻地笑了起来:“哟,这位帅哥讲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人家哪里有这么厉害,不过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弱女子罢了。”

    我的目光凝聚,盯着面前这个皮肤上面纹满了诡异鲜花的女子,想着南洋之地多豪杰,这女人当真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呢。

    依韵公子不理会这女人的矫揉造作,冷然说道:“别废话,秦伯呢?”

    面对着我们一行四人,花舞娘淡然自若地说道:“秦鲁海啊,他的东西都在我这儿,你说他能在哪里?想要他活着,倒也不难,那光头哥哥肩膀上的家伙,是我师父的独苗苗,你们拿走了,我们可得受尽责罚呢,把他交给我,咱们一人换一人,怎样?”

    她若是让我们束手就擒,又或者别的话语,我们自然是不可能答应的,不过这娘们仅仅提出一个要求,就是想要智饭和尚这狗日的,事情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依韵公子转过头来,脸上露出了祈求的目光。

    他虽然不开口,但是我却知道他对这个提议,有些心动了。

    不管怎么讲,那这个一无是处的酒囊饭袋,去换一个拥有天下十大战力的秦伯,这都是一件性价比颇高的事情,从依韵公子的角度来看,实在可以做的。

    然而他却不知道,智饭和尚代表的,是我茅山的尊严。

    我之所以不远万里,千里迢迢地坠到这儿来,就是想要让那些胆敢冒犯我茅山的家伙知道,惹了我茅山,到底是什么后果。

    别说你跑到国外,跑到南洋,就算是跑到月球、火星,老子照样能够找到你,弄死你。

    而且还有一点,那就是对方未必可信,他们如何能够放过我们?

    面对着依韵公子的请求,我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话:“你信得过这个女人么?”

    依韵公子回过头来,眯眼瞧向了花舞娘,那娘们平摊双手,一副坦荡模样:“咱们一手交人,一手交货,这样可公平?你们放心,我和卜桑师兄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也不想与诸位结仇,中国有句老话,那就是冤家宜解不宜结,说不定以后咱们还有合作的机会呢,你们说是不?”

    我心中计较着,却点了点头,含笑着说道:“如此说来,也有道理,那你说,如何换人?”

    花舞娘显得无所谓:“你们指定一个地点,我交人将秦鲁海给送过来,咱们一人换一人,事后两无相欠,你看如何?”

    我摇头说道:“不行,我们得在附近的私人码头换人,你们得提供一艘可以出海的船给我们,装满油,不许动手脚,换完人之后,我们直接离开,永不相见,你看如何?”

    花舞娘盯着我的眼睛,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才点头答应道:“你考虑得倒是蛮周全的,如此也好。”

    她答应得如此畅快,倒也印证了我的猜测,心中越发提防,而这时那花舞娘则又提出一个要求:“既然谈妥,能不能给我看一下我师父儿子的情况,要万一他没气儿了,我们谈的这些,就变成笑话了。”

    我点了点头,朝着布鱼挥挥手,羽麒麟中,却暗自沟通着。

    布鱼将肩头的智饭和尚给放了下来,刚刚要掐对方人中的时候,我突然心中一阵警兆生出,瞧见布鱼身后的空间一阵扭曲,似乎有什么东西朝他袭来一般。

    小心!

    布鱼并未有瞧见身后的事情,不过得到我的提示,当下也是朝着旁边横移数步,避开了暗藏的杀机,而就在此时,那花舞娘突然从饱满的胸口缝隙里,掏出了一个造型古怪的陶器,放在红唇旁猛然一吹。

    呜、呜、呜……

    伴随着这古怪的呼声,我旁边的依韵公子突然脸色一变,手一抬,一剑朝着我的脖子间抹了过来。

第三十六章 绝境,魂珠

    依韵公子的武神剑是一把并不算锋利的青铜古剑,上面有着大巧若拙的古怪花纹,一股隐隐熟悉的气息从上面传递而来,让人心中生寒。△¢四△¢五△¢中△¢文

    瞧见这一剑朝着我的脖子倏然刺来。我依照着身体的自然反应,一个铁板桥,让这剑锋从自己的身上飞跃而过。

    在我的头皮之上划过的长剑之上,花纹竟然宛如水面的波纹一般流动,里面仿佛困着一头猛兽,随时都会扑出来,将我给吞噬。

    我闪避开,依韵公子却是表现出了与我有杀父之仇一般的状态来,挥剑再次杀来。

    身为前国府第一高手的儿子,这依韵公子可比其他的四大邪灵公子,强大太多,即便是我,应付起疯狂而不畏生死的他来,一时之间,也没有任何办法,被他给缠得死死。

    我这一边被牵绊住。那蓄势待发的花舞娘就化作一道魅影,出现在了布鱼的身前来。

    此时的布鱼正在跟空气中看不见的身影在战斗。

    不过这小子也是个人才,他知道对方是想要救智饭和尚的,必然不会想着那家伙受伤。于是将智饭和尚当做了手中的武器,不断地挥舞,抵挡住了那诡异莫测的袭击。

    按理说,拿人当做武器,这事儿对于力量的要求实在太大。不过偏偏他是布鱼。

    布鱼是什么?

    食狗鲶成精的布鱼,最不缺的就是这一把子力气,而且跟随着癫道人和崂山学习多年道术,哪里是这些家伙所能够暗算的,即便遇袭,却也是淡定自若地应对着,而那花舞娘却也是遇到了对手,小白狐儿最恨有人暗算我。当下也是将天璇剑拔出,抬手就是一阵宛如雨瀑的剑光飞耀。

    此时的小白狐儿,已然跟先前的锋芒毕露不一样了。知道了收敛,所以花舞娘一开始并未有注意到她,等接触的时候,方才咯噔一下,知道对手并不弱。

    不但不弱,而且还厉害得紧。

    小白狐儿一肚子的火气,特别是瞧见这般有着另类妖媚风骚的女子,更是不服,抬手就是凶猛攻势,那花舞娘吓了一大跳,朝着侧边移了几个身位,结果旁边的好几棵树,都给小白狐儿飘渺犀利的剑光划过,树干纷纷折断朝下,吓得一声大叫:“哪里来的小娘皮,居然这般凶狠?”

    小白狐儿略微一停剑,恨声说道:“你这个骚娘们,敢暗算我哥哥,看我不取你性命?”

    花舞娘足尖点地,在地上轻轻旋转,陡然间一挥衣袖,一道粉红烟雾陡然挥洒而出,朝着紧随自己而来的小白狐儿喷来。

    南洋多邪降,而小白狐儿夷然不惧径直撞入了粉红烟雾之中,一道剑光陡然亮起,刺破万千色彩,诸般气雾一扫而空,紧接着那犀利天璇剑再次突进而来。

    花舞娘完全就懵了,不晓得小白狐儿为何会根本不忌惮她的邪降手段,连连后退。

    我虽然在与依韵公子缠战,不过却把控着整个战场,瞧见小白狐儿的表现,心中突然一顿,想到了一件事情。

    当初我跟总局王红旗说起准备前往南洋之时,他曾经嘱咐过我几件事情,并且还特意叫我去库房里面领了装备,其中就有一枚驱邪符,乃国内顶级大师所致,对于祛除邪降,最是有效。

    依韵公子跟我肯定没有什么仇怨,之所以如此拼命,自然是中了花舞娘,或者说是巴干达的算计,若是能够镇住他身上的邪降……

    值得一试。

    想到这里,我不在用饮血寒光剑压制对方,而是故意露出几分破绽,让他突入进来,双方一番纠缠之后,我终于瞅准了一个空隙,不顾依韵公子刺来的长剑,猛然一挥手,将驱邪符贴在了对方的胸口处。

    而这时,依韵公子的战神青铜剑,却是已经抵到了我的小腹之中。

    上面传来的力量让我浑身一阵鸡皮疙瘩冒出,我想着这驱邪符倘若是无用,我就只有拼着受伤,将这家伙给敲晕了事了,然而就在此时,战神剑却停住了。

    依韵公子血红的瞳孔转动了几下,嘴唇微动,沙哑地说道:“我这是怎么了?”

    我将驱邪符塞入他的怀中,指着不远处与小白狐儿战成一团的花舞娘说道:“你和秦伯身上,应该都中了对方的邪降,这才是他们纵使你们逃狱的根本原因,我这驱邪符,暂时镇压了你身上的邪降——你感觉怎样?”

    依韵公子深吸了一口气,徐徐吐出来:“十分不好,我感觉有一道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徐徐催眠我,指挥我行事,而你则变成了我最憎恨的家伙……”

    我又问:“现在呢?”

    依韵公子脸色变得异常冷峻,凝望着前方的战场,冷冷说道:“很好,我得让那些算计我的人,付出代价。”

    我指着与布鱼纠缠的那个透明人说道:“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你负责,花舞娘那女人,我来搞定她。”

    依韵公子抬头:“你确定?”

    我已然冲了出去,口中却在回答他道:“我一向不杀女人,所以由我来,或许还能问出什么结果,至于那个家伙,我不期待你留他性命。”

    依韵公子点头:“懂了。”

    唰!

    激战正酣的两人各施绝学,而花舞娘凭借着远远超出小白狐儿的阅历和复杂手段,正逐渐地取得了上风,没想到正在此时,一道剑光从旁边游弋而来,朝着自己的后背刺去,当下也是一阵后心发凉,朝着旁边退开两步,回头一瞧,顿时就诧异无比:“怎么可能,你为何能够解降?”

    我不告诉她这里面的缘由,而是故作高深地神秘一笑,长剑毫不停歇,倏然朝前卷去。

    小白狐儿瞧见我不但摆脱了依韵公子的纠缠,而且还将他给点醒,顿时就大为振奋,长剑递出,与我相互配合,对花舞娘施展出连绵不绝的进攻。

    北斗七星剑阵并不仅仅只是七个人的阵法,而是一种变幻万千的道理。

    身为剑主的我,与任何七剑成员在一起,都能够起到一加一大于三的效果,尤其是小白狐儿与我青梅竹马,很多默契甚至都用不着羽麒麟来沟通,便已经是自然而然地应用而出。

    这样的攻势,莫说是花舞娘,就算是再加一个卜桑,都未必能够应付。

    果然,十几招之后,那女人胸口中了小白狐儿一剑,饱满的乳肉炸开,露出了里面发红的血肉来。

    那血肉里面,居然还有许多流质填充物。

    显然,身材如此火爆的花舞娘,并非天生如此,而是经过了许多后期加工。

    身受重创,那花舞娘也终于不敢再藏拙,双手捏了一个法决,接着朝着屁股后面一摸,檀口一开,竟然吐出了九颗乌黑发亮的珠子来。

    这珠子初看,跟那妖属聚月而凝结出来的内丹有着几分相似,然而仔细打量,却又显得阴沉厚重许多,破空之时,竟然有无数尖利的鬼哭狼嚎出现,整个树林子都是一片阴森,仿佛半只脚踏入了森罗地狱一般。

    我的脸色一变,望着那九颗浮空的黑珠子骇然说道:“你这是什么?”

    捂着假胸的花舞娘带着恨意,阴沉地说道:“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用出这万魂珠的,若是有报应,也应该印证在你们的身上,不关我事……”

    她反复念着,仿佛是在催眠,又或者是自我安慰,而我则心中一动,诧异说道:“这是万魂珠?”

    花舞娘突然笑了,一张脸扭曲得无比夸张,嘿然笑道:“对,万魂珠,用一万个痛苦灵魂凝炼而成的珠子,任何人被这个打到,都会神魂不稳,直接脱体而去。你们逼我太甚了,我就算是拼着折损寿元,也要将你们给置于死地!”

    此言方罢,她手指一挑,那九颗万魂珠便化作了无数幻影,在空中化作万般轨迹,突然间一股阴冷气息出现在了我的后背之上。

    我下意识地避开,感觉那万魂珠从我的身侧滑过,一股勾魂魅魄的力量陡然向前,要不是我的意志坚定,说不得就被弄得心驰神晃,整个人的神魂都飞了出去。

    仅仅只是滑身而过,就有如此威力,倘若是被直接打中,只怕就算是我,也顶不住许多。

    这万魂珠,对于神有灵魂者,实在是太恐怖的法器了。

    我和小白狐儿当下也是将所有的精神都提了起来,注意着周遭的炁场,小心翼翼,尽量不要被其打到,然而那万魂珠神出鬼没,在晃荡几次之后,再次出手。

    这一次,却是小白狐儿被击中了后心,一声惨叫之后,小白狐儿朝前飞扑,整个人都跌倒在了草丛之中。

    花舞娘一击得手,毫不手软地再次出击,我一把将小白狐儿给抓了起来,闪身避开,回头一看,瞧见她眼睫毛微动,惊喜地喊道:“你没事吧?”

    小白狐儿长舒一口气,点了点头。

    我方才放心,猛然回过头来,冲着那得意洋洋的花舞娘举剑,冷然说道:“万魂珠,痛苦灵魂,既然是来自巴干达的力量,就让你瞧一瞧,你们巫神的力量吧!”

    我猛然挥剑,黑白双色陡然浮现,朝着前方扑去。

第三十七章 誓言,血月

    饮血寒光剑上有三处力量,经过总局王红旗点化的龙血之威与五彩斑斓的剑下亡魂,已然凝练成了一股太极阴阳鱼的模样,随时听候差遣。而刺破那古怪眼球之后,凭空又生出的黑白之气,并不受控。

    不过凡事都是相对的,黑白之气并不受我控制,但是却因为寄身于饮血寒光剑之中的原因,却不得不受其驱使。

    就比如房客,无论如何,你总得交些房租,不然就将你给赶出去。

    黑白之力若是被赶出去,就可能化作虚空。

    不想死,就干活。

    我此刻已经确定了,那黑白之气是来自于巫神巴干达的力量,而且与花舞娘、卜桑这些人相比,这个更加接近本源,因为那眼球,极有可能就是当年巴干达留在人世间的遗物。

    力量和力量。它是有层次和对比的。

    谁更接近本源,便能获得更多的控制权和统治力,故而先前与我拼斗的一众巴干达巫师个个都被这力量给点燃,化作了人形火炬。

    而面对着花舞娘这种恐怖的万魂珠。我也不得不使出这般的力量来。

    事实上,一开始我的心中是忐忑的。

    万魂珠的力量并不仅仅作用于人体,它的意义在于攻击人的灵魂,这种层面的攻击,跟道心的稳固是有着巨大关系的。寻常人哪里能够受得住这般宛如地狱的炁场,别说被击中,就算是身处其中,也止不住直打哆嗦,自个儿都给吓得半死。

    这玩意并非是花舞娘的手段,而是来自于那个能够让总局王红旗都为之忌惮的血手狂魔康克由。

    我能够战胜她么?

    这疑问在黑白之气蔓延出去的几秒钟之后,终于消除了。

    奇怪的事情出现了,在我们惊诧的注视中。那九颗朦胧溢彩的万魂珠在感受到这气息的时候,变幻万千的轨道居然出现了凝滞,渐渐地。渐渐地,竟然停在了半空之中。

    紧接着,它们竟然破空而来,与这黑白之气接触,继而水乳交融,仿佛牛郎见到了织女。

    那如胶似漆的状态,让人诧异非常。

    在经过一息之间的交融之后,那九颗万魂珠居然在饮血寒光剑的剑尖两寸处,虚空凝结,呈扇形地摆开,仿佛剑尖的前端,孔雀开屏了一般。

    剑尖与万魂珠之间,并无任何实物连接,然而状态却稳定得仿佛它本应该就在那儿一般。

    我震惊,而花舞娘完全就快要疯掉了。

    什么情况?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自己珍而重之的秘宝居然投敌叛变,成了别人法剑的配件去?为什么那万魂珠居然在此刻与自己切断了一切的联系?

    为什么……

    无数的疑问从心头冒起,以至于她并没有能够第一时间逃脱,而经历过无数事情的我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一次机会,当下也是箭步而走,携着恐怖威势,朝着对方冲去。

    这时的花舞娘失去了所有筹码,大惊失色,一边后退,一边按着胸口的古怪项链,大声喊道:“师兄,你再不来救我,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挥剑向前的我,在这个时候并不想要花舞娘的性命。

    因为此刻的我,却沉浸在巨大的欢喜之中,长剑向前,庞大的龙血之势正在掌控住饮血寒光剑的主动权,不断地洗刷着离剑尖两寸处的万魂珠。

    每洗刷一遍,那珠子就黯淡几分,宛如火药桶一般暴躁的力量,也收敛了许多。

    不过收敛,并非无效,只不过是给利刃的锋芒,套上一层剑鞘而已。

    等我堵住了向后奔逃的花舞娘之时,长剑控场,在万魂珠收敛之后凝聚出来的炁场之中,那女子就仿佛是离开水的鱼,一切都仿佛艰难无比。

    而当我剑上的黑白之气与她相互辉映的时候,我甚至感觉对方都快成了我手中操控的木偶。

    当然,这只是一种感觉,花舞娘的反抗依旧很激烈。

    不过对于此刻的情形而言,她再激烈,因为不过是增加一些乐趣而已,几秒钟之后,我通过黑白之气,将花舞娘身上的劲力牵动殆尽,而那娘们也终于瘫软在地,宛如毫无反抗能力的羔羊。

    最毒不过妇人心,这娘们的恶名在外,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半点松懈,长剑点在了她的额头之上。

    万魂珠围绕着花舞娘不停旋转,将她身体里来源于巴干达的信仰之力吸出。

    几秒钟之后,一个娇俏得宛如十八少女的花舞娘迅速地衰老,化作了一个五六十岁,脸色蜡黄、身材枯瘦的大娘,一双眼睛之中,顿时就流露出来了灰败的绝望。

    而一直到此刻,我依旧不放心,剑脊在她的手腕处轻轻碰触一下,让她无法施展任何手段。

    直至如此,这个凶名赫赫的东南亚铁娘子,终于没有了任何反击能力。

    我这一套弄完,小白狐儿也终于恢复了战力,冲上前来,准备给这娇媚的花舞娘一点儿教训,结果走到跟前来,瞧见地上这个憔悴无比的老婆婆,手中的剑举起来,却又放下去了。

    别看小妮子打架的时候泼辣无比,但是却从来不恃强凌弱。

    这时依韵公子也扛着一具尸体走了过来,那人身上的衣服十分奇怪,画满了符文,不过被细碎的剑气划得无比凌乱,早已不成模样。

    花舞娘瞧见这具没了气息的尸体,不由得一阵惊骇,喃喃说道:“扎克师弟……”

    她有着恐怖的万魂珠,和诡异莫测的易容变形术,而那扎克师弟则穿着一件能够隐去身形的符衣,正是这些给了她满满的自信,觉得能够将我们给玩弄于鼓掌之下,先前行刺失败之后的谈判,不过是在掩人耳目,让我们没有防范,实际上,还是想将我们给暴力击杀。

    然而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打猎的变成了猎物,临到头来,竟然是自己成了井底之蛙,这样的变故,怎么叫她不难过、不悲伤?

    老天爷,咱关系一向都很好,为什么现在就不能按照我的剧本来演呢?

    我将花舞娘制服,却并没有再进一步,而是将心思放在了悬浮在饮血寒光剑前的万魂珠之上,不过依韵公子却没有我这般淡定,将肩头的尸体给丢了下来,一把揪住了那娘们的领口,恶狠狠地说道:“快跟我说,秦伯现在在哪里?”

    花舞娘习惯性地伸出舌头来,在唇边诱惑性地一舔,冲着依韵公子抛了一个妩媚的媚眼,吃吃笑道:“小帅哥,别这么急啊,奴家……”

    话还没有说完,她却骤然而停。

    因为她发现了一件事情,自己原本娇媚的声音,此刻却变得无比沙哑,苍老了无数倍。

    小白狐儿火上添油,掏出一面镜子,直接丢在了她的手上,花舞娘下意识地拿起来,朝着脸上一照,愣了数秒钟之后,猛然丢开去,双手捂着脸,尖叫了起来。

    这叫声宛如夜枭,恐怖而又悲凉。

    站在旁边的我们没有一丝同情,知道了她的背景和“辉煌”的过往,没有人会对一个杀人狂魔生出半点儿怜悯,能够对自己几百万无辜同胞举起屠刀的女人,就算是下到十八层地狱,都不足以洗刷她身上的冤孽,何况她此时只不过是变得略微苍老。

    不过即便是再厌恶,该做的事情,我还是得要完成的。

    在宗教局干过这么多年,如何对阵下药,我还是有些心得的,当下也是在脸上堆出笑脸,温和地笑道:“花舞娘,你若是想要恢复青春红颜,就得配合我们。”

    然而花舞娘并非刚出道的小姑娘,我还在茅山学艺的时候,她的手上就已经沾上了几十万人的鲜血,哪里能有那般好哄骗。

    大喜大悲之后的她终于收敛了情绪,冷冷地说道:“落在你们的手里,我就没想活过,别试图哄骗我。”

    我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极为真诚地说道:“不,我们之前谈的条件不变,你帮我们找到秦鲁海,然后给我们一艘船离开,我可以饶你不死!”

    花舞娘灰败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认真地说道:“你敢发誓?”

    我毫不犹豫地说道:“可以。”

    花舞娘立刻说道:“那你对着巴干达巫神发誓,若是你违背诺言,让我不得活命,你就会毕生受到巴干达巫神的死亡阴影之下,痛苦而死!”

    我将前提说出之后,对她的话语复述一番。

    听完之后,花舞娘的眼神里面终于出现了活力,抓着依韵公子的胳膊站了起来,对着我说道:“秦鲁海在我师兄的海边别院里面关着,而我师兄听到我的消息,很快就要赶过来了,现在走,也许还能够赶得及。”

    对于花舞娘的配合,我十分满意,人在有了生的希望之后,很难会放弃这最后一根稻草,特别是自私自利的家伙。

    我们赶紧收拾妥当,然后离开这片树林,紧接着在路边找到一辆车,那是花舞娘开来的,上车之后,在她的指点下朝着卜桑的海边别院飞速赶去,而就在路上,我却听到小白狐儿朝我一声惊呼:“哥哥,你看上面,那是什么?”

    我抬头一看,透过车窗,瞧见天边竟然挂着一轮血月。

    月儿弯弯,残月如血。

第三十八章 传说,仓库

    残月如血。∷四∷五∷中∷文

    望着头顶上那轮弯弯的月牙,无论是我,还是周遭的人,脸色都变得格外难看。

    身为修行者的我们。自然知道血月代表着什么,那是杀戮、死亡、恐惧、战争的预兆,是代表着生灵消逝的天象,是月亮潮汐的叹息,它的每一次出现。都代表着无数人性命的失去。

    什么会导致如此情况的发生呢?

    我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花舞娘,依韵公子语气严肃地说道:“告诉我,你们到底在谋算着什么呢?”

    一脸老态的花舞娘显得十分沮丧颓废,眼帘一掀,十分平静地说道:“这个,好像并不在我们的约定范围之内,我可以拒绝回答。”

    依韵公子毫不客气地说道:“那是你和陈老大的约定,跟我无关。”

    这话儿说得花舞娘勃然变色,冲着我怒气匆匆地喊道:“姓陈的,你难道想要过河拆桥?”

    我把握着方向盘,安然自若地说道:“花舞娘,合作是相互的,你若是故意将这种重要信息漏过,显然是包藏祸心,即便是我有心维护你。也是不能服众的,依韵公子又不是我的手下,他的意志,我决定不了,而是取决于你的合作态度。”

    瞧见我好不妥协,甚至一点儿畏惧之色都没有,花舞娘深吸一口气,突然笑道:“告诉你们,其实也无妨。”

    此言方罢。她望着一眼天上的血月,平静地说道:“巴干达巫神当年被镇压之后,身体四分五裂,后来经过无数信徒一代又一代的探访和调查,终于探知了九处地方,藏得有巴干达巫神的遗骸,巫典之中曾有启示录,当末法时代的时候。巴干达巫神会重临世间,通过原来身体的媒介,重获新生,统领一众教徒,推翻旧秩序,重建新世界……”

    她故意地停顿了一下。而我则平静地开着车子,回答道:“所以呢?”

    “阁骨岛中圣坛之下的圣物,经过确认,是巴干达巫神的毁灭左眼,也是最有可能获得巫神意识降临的媒介,当年在被探知之后,我师父派了卜桑师兄过来镇守此处,而他则四处奔走,准备收集各处的圣骸——事实上,为了这个目的,他不惜打入红色高棉的内部,借助其势力行事,更是冒险北上,前往了北边的巨龙国度,拿到了巴干达巫神的头颅……”

    “那这血月,是什么原因?”

    “我师父的眼界宽阔无比,不过他太疯狂了,竟然想要将巴干达巫神的整体部分都召回世间来,而我和卜桑师兄等一部分人却并不赞同,因为一旦巫神临世,我们将失去手中所有的权力,变成了它的奴隶和走狗,这样是我们所不能接受的,所以卜桑师兄暗地里筹划着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催促着巫神临世的时间提前,此刻的它并非完全体,必须要借助于我们的力量,这样双方都有制约,方才能够和谐相处……”

    通过与花舞娘的对话,我终于大概地摸清楚了整件事情的轮廓。

    康克由有自己的谋算,而作为他的徒弟,卜桑、花舞娘以及死去的扎克等人却怀着另外的心思,权力是美味的毒药,尝过它味道的人,很少有愿意失去的。

    这时他们内部之间的分歧,而卜桑则利用各种手段和谋划,将巴干达巫神给提前召唤临世了。

    如果我们不能及时逃离此处,那么即将面对的,就是一个不完全体的巴干达巫神。

    这无疑是一件恐怖的事情,一个传说中的巫神,即便是众人并不熟悉的邪恶存在,也并不是我们这些凡人所能够抗衡的,它也不应该由我们来处理,还是留给东南亚那层出不穷的降头师和白巫僧来解决吧。

    想通此节,车速越发快了几分,我油门一轰,不讲道理地飞速而去。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卜桑的海边别院,那是一处算得上阁骨岛最美丽的海滩畔边,比之前智饭和尚暂住的地方,显得更加奢华和精致,一栋栋充满东方风情和西方建筑之美的小别墅耸立其间,而在外围,则有围墙将诸般美景全部霸占,门口处有岗哨,而且看样子还是防卫森严。

    车子来到大门处停下,摇下窗户,花舞娘冲着门岗喊了一声,有一个精悍的光头汉子走了出来,与她交流。

    双方在说着话,而布鱼在旁边给我不动声色地小声翻译着。

    大意是光头汉子并没有认出花舞娘到底是谁,而当得知她的身份之后,大惊失色,而花舞娘将一份代表着自己身份的腰牌递出,那人便信了,赶紧放开门岗,让“身受重伤”的花舞娘赶紧回房去“找药”,并且“运功疗伤”。

    临走之时,光头汉子还问花舞娘,说师父已经出去接应她了,是否要通知他回来?

    花舞娘说不用,他扎克师叔还在原地,让他师父与扎克一起,前去追杀袭击者,至于她,如果没有什么要事,最好别打扰她,若是耽搁了她的治疗,修为减损,可饶不了他。

    那人唯唯诺诺,不敢多言,放了我们进来。

    花舞娘听到布鱼一直在跟我翻译两人的对话,为了避嫌,还特意跟我解释了一句:“这是卜桑的二徒弟,吴哥籍华人李小林,绰号光头林,办事最是沉稳有力,相比行为跳脱、不守规矩的瓦罗阿,这小子才最得卜桑的欢心,被安排在这里,负责别院的安全工作……”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而花舞娘又接着说道:“这条路尽头的那间仓库,就是外面砌着石墙的那儿,就关着秦鲁海。”

    我点头,又问道:“船呢?”

    花舞娘指着沙滩远处说道:“那里有个临时码头,旁边应该有两艘船,你随便挑一艘就行。”

    花舞娘的合作态度让我十分满意,车子一直开到了比周围别墅明显大上几倍的仓库跟前来,接着被一阵刺眼的探照灯给逼停,我朝外扫量了一眼,口中说道:“四个人,手上的步枪是仿ak系列的半自动步枪,其中一个身上有信号弹,斜上角三点钟方向,九点钟方向有狙击手——尾巴妞,狙击手你能处理么?”

    小白狐儿朝着外面瞧了一眼,应了一声,身子就倏然不见了,显然已经是趁着黑暗摸了出去。

    我给小白狐儿留了一点儿时间,一直等到那四个武装人员提着枪,小心翼翼地走到跟前来的时候,方才打开门,让花舞娘去应付他们。

    这四个武装人员显然并不是光头林那般的角色,并没有认出完全变了模样的花舞娘,而瞧见我、布鱼和依韵公子从车上依次下来,更是戒备心提起,枪口指着我们,口中不断地威胁着,有一人还折回仓库,准备拉响警铃。

    就在那人转身的一刹那,我和布鱼便动了。

    尽管被枪口指着,这种来自于苏联伟大枪械师卡拉什尼科夫设计的凶器能够在瞬间将三十发子弹射入体内,但是人终究还是需要一点儿反应时间的,更何况是这种几乎没有经历过严酷战事的武装人员,故而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的脖子就给我们齐齐拧断,瘫软在地。

    虽然没有事先沟通,但依韵公子也是没有片刻犹豫,战神剑轻灵无比地切断了第三人的神经中枢。

    回头准备拉响警铃的那个家伙听到身后有异动,转过头来,迎面便是一道寒光。

    战神剑毫无阻碍,宛如刺入豆腐一般的,插进了那人的额头上去。

    将这四人解决,我的目光朝着发现的两个狙击点瞧去,却见小白狐儿在第二个狙击点上面,冲着我扬起了大拇指。

    花舞娘一脸震惊地看着杀完人之后,表现得淡然自若的我们,脸色十分难堪。

    尽管有预料过结局,但是瞧见我们这般专业而果断地将守卫解决,一点儿麻烦都没有,却也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我从其中一人的腰间拿到了钥匙,而布鱼则从后备箱将智饭和尚给扛了出来,打开仓库的门房,依韵公子一路向前,手中的青铜战神剑不断被鲜血洗刷,终于在花舞娘的指点下,来到了一处幽暗的房间里。

    里面黑漆漆的,不过往里面瞧去的时候,却能够看见一抹红色的凶光浮现。

    我用钥匙打开厚重的铁门,在拉开之前,对旁边喊了一声:“布鱼,准备。”

    布鱼点头,而我则将铁门一拉,等待了两秒钟,一股腥风拂面而来,秦伯一脸凶戾地冲出牢房,而早有准备的我和依韵公子则双双将其按到在地。

    这秦伯有着天下十大的实力,一身修为惊若天人,一旦发起狂来,即便是我和依韵公子,也压制不得他片刻。

    好在布鱼及时出现,将自己身上的驱邪符拍在了他的身上,挣扎方才消减。

    四人精疲力竭,躺在地上喘息,然而就在此时,我却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朝着四周望去,却没有瞧见那花舞娘的身影。

    这娘们,居然还想逃?

    真以为我一点儿防备都没有么?

第四十章 融合,解脱

    对,这就是那颗眼球,只不过它变大了无数倍,半透明的玻璃体中流光溢彩。仿佛有着无数恐怖的力量在里面流动,而当我仔细瞧过去的时候,对方巨大的瞳孔陡然一张一缩,朝着我眯眼瞧来,让我浑身宛如跌入冰窖之中。止不住地直打哆嗦。

    我们一路奔逃,毫不停歇,就是不想与不属于这个世界、充满神性的鬼东西正面冲突。

    然而却终究没有想到,命运就是这般曲折,最终我们还是撞到了这玩意儿的面前来。

    还能跑么?

    不能,那么既然不能,唯有硬着头皮去面对吧,在我们那地界有这么一句老话,叫做“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

    人生不过一世,草木不过一秋,就算是死,我他妈的也不愿意怂死。

    就是干,不要怂!

    我心中翻江倒海,自我暗示几番之后。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一般,眼睛瞬间就红了起来,而脸上却是淡定无比,丝毫不流露出来。

    我朝着前方不远处的卜桑冷冷笑道:“好你个卜桑,真能够算计的,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这老情人花舞娘给活剐了,将你师父的儿子康桑坎给先弄死?”

    有着云层浮下来的那只虚空巨眼撑腰,卜桑显得格外自信,冷酷地说道:“你都说是老情人了。瞧她那副恶心样,你觉得我还会碰她么?要不是往日的一点儿交情,我甚至连提她的心思都没有;至于康桑坎这小子,去了中国多年,什么本事没有学会,吃喝嫖赌的功夫倒是憋出了内伤来,真的是给我师父丢脸,这样的水货你若是帮我给杀了。我少不得还要感谢你一番……”

    听到这般伤人的话语,花舞娘的眼眉低垂,仿佛睡着了一般,根本就毫不在乎。

    她并不计较,反倒是昏死久矣的智饭和尚居然在这个时候适时醒来,还被布鱼扛在肩上的他双手被缚。不过一张嘴却没闲着,冲着卜桑大声吼道:“卜桑你个龟儿子,当年要不是我父亲将你从村子里挑出来,你不是早就饿死,就是死在了那万人坑、集中营里面了,哪里能有今天的锦衣玉食?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玩意,亏我父亲对你这么信任,你居然这么对我,我艹……”

    则智饭和尚的嘴皮子本就灵活,这是我之前就已经领教过的,此刻听到他痛骂卜桑,不知道为何,我总有一种看到狗咬狗的乐趣。

    智饭和尚破口大骂,而卜桑的脾气却是好得很,淡然听着,过了许久,平静地说道:“康师弟,师父送你去中国,是希望你能够融汇中原佛教与我南洋术法于一体,发扬光大,传承衣钵,而你不但学无所成,而且惹事的本领倒是增长不少,这一位茅山首徒,在中国近年来可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在江湖之地位,如日中天,你居然惹到了他,岂不是找死?我既然救不了你,就只能帮你报仇了——巴干达巫神,子民卜桑请求你,帮我拿下这些仇敌,扬我教威……”

    这一句话,完全就是在翻脸了,听到卜桑的命令,又想到自己却是还在敌人的手上,智饭和尚慌张地大声喊道:“卜桑,卜桑,我还在敌人手上呢,这事儿若是让我父亲知道了,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相比于智饭和尚的歇斯底里、色厉内荏,卜桑却显得十分淡定,悠悠地说道:“能跟在我身边的,自然是我亲信,至于忠诚于你父亲的,已经完全融入神灵的身体里去了……”

    听到他说这话,再想起巢穴之中无数被融入红色液体之中的信徒,以及增长无数倍的虚空巨眼,我不由得生出一阵冷汗。

    好一招铲除异己,借刀杀人。

    当时我们若是跑得慢,估计也要被这虚空巨眼给融合,成为了它身体的一部分了吧?

    那个时候的卜桑,说不定就藏在暗处,监控着我们的一言一行,只不过是出了一些问题,方才将我们这些变量,给漏了出去,成为了计划之中的唯一漏洞。

    在我想来,估计卜桑也没有想到智饭和尚会如此脓包,让我们从后门给逃脱了吧?

    此乃猜测,不必深究,因为那虚空巨眼在得到了卜桑的吩咐之后,居然十分顺从地听了话,朝着我们这边缓缓地移动过来。

    这巨眼足有一头大象一般的体型,挥舞着章鱼一般的臂膀,缓慢游来,那种无形的压力让人胸中发闷,竟然有一点儿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特备是被它直勾勾地看着,瞳孔里面透露出来的冰冷寒意,当真让人痛苦。

    如坠冰窟!

    我浑身僵直,不过在适应了几秒钟之后,终于凭借着一身魔功,又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扬剑而上,想着管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只要你一旦进入我的攻击范围,我就让你好好瞧一瞧厉害。

    然而那虚空之眼在离我们二十米远的地方,居然悬空而停,不再前进。

    它虽然停住了前进,然而却并不停歇,附着在眼球之上的章鱼软臂全部朝下,接着身体开始飞速自旋起来。

    我不懂它这是什么意思,然而几秒钟之后,我瞧见这玩意的下方,突然滴落了好几坨的黏液来,这黏液一落地,就化作了俞千八、瓦罗阿、达桑巫师等在巢穴里已然死去,不过修为厉害的高手来。

    这些人浑身**,透着血光,头颅部分还算完整,但是脖子之下,却仿佛活活剥去了一层皮,露出下面黑红色的肌肉和白色的筋来,十分可怖。

    这虚空巨眼就像拧抹布一样,先后滴落了十五滴。

    出了俞千八、瓦罗阿和达桑巫师等人之外,其余的人我们倒也并不认得,不过感觉整体的水平,都能够达到一定的程度。

    与生前相比,这些血人显得有些僵硬,少了许多灵气,不过凶戾之气,有有增不减。

    瞧着就有些心寒。

    虚空巨眼停止了自旋,悬空而立,而那些被拧出来的血人则朝着我们一步一步地进发了,与此同时,远处的枪手也暗自将准星锁定在了我们的身上,尽管不可能在虚空巨眼的攻击中射击,不过只要出现什么意外,这些人就会抽冷子来一枪,将我们给送入地狱。

    卜桑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灿烂,因为这所有的一切,都已在了他的掌握之中。

    我接过了小白狐儿手中的花舞娘,对那小妮子低声吩咐道:“一旦打起来,你就凭着自己的优势,绕开战场,然后帮我解决掉所有将枪口指向我的家伙,懂么?”

    小白狐儿点了点头,而我则将花舞娘抓着,逼着她去瞧看前方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血色人群,寒声说道:“绝望么?”

    花舞娘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之上的虚空之眼,突然摇头笑道:“祭拜了它这么多年,没想到本尊居然这般丑!”

    这话儿我深为赞同:“正神我不知道,但是这些邪神,一般都是混得不咋地的,样貌也格外被人诟病,真的不是什么好长相——花舞娘,你也算是纵横一世,现如今众叛亲离,不知道有什么可以教我的?”

    作为敌人,花舞娘无疑是可恨的,这女人的罪恶罄竹难书,然而作为一介女性,她能够在等级制度十分明显地南洋混出这般的地位来,却也十分难得。

    每一个能够出头的人,心中自有一片天地。

    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花舞娘回过头来,长吸了一口气,居然笑了:“想我当年那一蝼蚁般的雏妓,竟然能够活到今天,统御无数欺辱于我的臭男人,仔细一想,也不枉白活一世。现如今,我想明白了,即便是死,我的灵魂也未必能够归于巴干达的庇护之中,不过我并不后悔,若说有什么可以教你的,我只能说,人生短暂,何必思前顾后,活得精彩些,给世人留个念想,也是很不错的呢——总好过我当年的那些幼时好友,在肮脏、熏臭的房间里面,接待无数陌生而丑陋的男人,还没有成年,就在阴沟里面,默默死去……”

    花舞娘的话语里面,有着几分萧瑟、几分怨恨,和几分不舍,而这句话说完之后,我将她猛然一推,朝着那帮血人撞去。

    我不知道这些血人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所以必须要有人帮我试探。

    我们的人不能受伤,那么就只有这个对于双方来说都是废棋的花舞娘,能够胜任此职。

    花舞娘被我远远推出,像是扑火的飞蛾,显得义无反顾。

    她的双手张开,在刹那间,我突然感觉她有一种自我救赎的感悟,而随后,便瞧见她被领头的瓦罗阿给猛然扑中,那家伙张开血糊糊的嘴巴,朝着花舞娘的脖子处猛然咬去。

    一口!

    两口!

    然而还没有到第三口,其余的血人便将它给挤开了去,纷纷扑了上来,将花舞娘啃噬了大半。

    被挤开的瓦罗阿并不与那些人抗争,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我们的身上来。

    花舞娘只有一个,而我们这儿,有五个。

    可以好好吃了!

第四十一章 男儿,斗志

    十来个血人汹涌而来,而我们则并没有冒失地上前,与之拼斗,而是缓步后退。⊙四⊙五⊙中⊙文仔细地打量着正在被血人吞噬的花舞娘。

    之所以如此,倒也不是打量这一代凶戾铁娘子的惨状,而是观察那些血人的手段,以及厉害之处。

    真正到达了一定的境界,对于事物性质的把握和观察力是远超出一般人的。

    这么讲或许有些深奥。简单来讲,那就是对方的优缺点。一眼看穿。

    我在看,身边的诸人也都在看。

    能够出现在这里的,没有一个弱者,即便是小白狐儿和布鱼,都是七剑之中,除了张励耘之外的最强者。

    我收敛着气息,不敢让那虚空巨眼知晓我就是先前刺伤它的那人,而等到以瓦罗阿为首的那些血人,已然冲到我们跟前来的时候,方才往怀里伸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秦伯却拦住了我,对我说道:“让我先来。”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有着不可置疑的沉稳气势。

    我没有动,而秦伯则往前走了两步。

    他已然将自己的装备,从花舞娘的身上给夺了回来。九把暗淡无光的飞刀,在一瞬间就投掷而出。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扔出的飞刀,但是我们面前的这些血人,却仿佛秋风扫过的野草,没有一人能够站立在我们的跟前,全部都倒在了地上去。

    说起来,秦伯这一路上,也是显得有些倒霉。

    原本能够媲美天下十大的实力,甚至硬拼起来,我与他都不过是五五之数,然而一路狼狈,屡屡受挫。将颜面都给扫落许多。

    然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先前的他再厉害,也抵不过卜桑预谋的圈套、以及巴干达的神力。

    后来又被下了降头,吃了那神秘莫测降头术的大亏。

    然而即便如此,秦伯就真的只是一盘小菜?

    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没有任何束缚,他足以能够碾压此间无数的修行者。

    这就是站在巅峰状态的强者自信。

    飞刀掷出之后,并没有失去控制,反而在秦伯宛如手语一般的法印之中,不停地旋转着,化作一种古怪阵型,有朝着天空那虚空巨眼杀去的架势,然而就在我们以为那些胸口开出拳头大血洞的血人已然死去的时候,这些家伙,居然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张牙舞爪。

    秦伯眉头一皱,双手招展,再次挥手,悬浮在空中的飞刀又一次地化作寒光。

    这一次,却是指向了这些家伙的头颅。

    噗、噗、噗……

    灌足了气劲的飞刀,一点也不比那狙击弹的威力差上几分,那寒光在半空中穿针引线,却是将这十来个血光辉耀的家伙头颅穿破,有的从中而过,有的则是像被咬去一半的苹果。

    血人倒下去了,接着再次站了起来。

    这一回,秦伯没有再贸然出刀了,而是将这九把飞刀悬浮在我们的跟前,作防备状,对我低声说道:“不行,它们都不过是那大眼睛操纵的木偶而已,如果不将大眼睛干掉,这些玩意,杀之不尽,连绵不绝!”

    我此刻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血人之上,而是消失在了远处的小白狐儿。

    在别人的视线中,小白狐儿依旧站在我的身后,然而那不过是小妮子的幻象而已,早在秦伯出手,震惊全场的时候,小白狐儿便已经隐入夜色之中,朝着边缘摸了过去。

    虚空巨眼固然厉害,但是隐藏在暗处的狙击手和枪手,却同样能够要人性命。

    子弹不会因为我们是修行者,威力就会减弱半分。

    它反而会更准。

    秦伯跟我说起后半段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道:“这些血人没有要害,只要本源不灭,就算再怎么折腾,都不过是将面团从长条揉成方条,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秦伯听到我的比喻,不由得笑了:“说得形象!”

    依韵公子有些郁闷了,看着这些缓慢站起来的血人,头疼地说道:“你们两个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耸了耸肩膀,说道:“血人好灭,重点在于那虚空巨眼——秦伯,你能搞定不?”

    秦伯的脸色严肃,认真地说道:“说句实话,那大眼睛看着宛如天神,高高在上,体内又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力,但是若是真的讲起来,它不过初成,体内的力量都不过是吞噬而来,太过杂驳,如果一定要与其交手的话,扬长避短,或许能够将其封印住——我晓得一种龙虎大封印真经术,能够将其镇压……”

    我若有所思地朝他看了一眼道:“秦伯,这真经术,可是龙虎山的不密之传啊,您和龙虎山,可有瓜葛?”

    秦伯嘿然一笑,倒也并没有否认:“龙虎弃徒,往事不追。”

    这话儿说完,前方的飞刀一阵嗡然而动,将朝着我们冲过来的一众血人,又一次地给戳倒在地去。

    我没有继续探寻**,而是担忧地说道:“只可惜,有着卜桑这一帮人在,我们未必能够安安心心地腾出手来,将这虚空巨眼给封印住,免去南洋百姓的一场祸劫。”

    秦伯有些疑惑地说道:“小陈,你茅山缉凶,为何仅仅只有这几人?”

    我叹了一口气道:“我不过是外门子弟,刑堂的确是有派人前来,不过出国之后,并无联系,不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前来了……”

    这话儿说着,突然间一股波纹浮动,我们下意识地往旁边避开,猛然回头,却见一道蓝色的痕迹从远处的虚空巨眼方向浮动而来,洒落在了我们刚才站立的地方。

    沙滩之上,一片蓝色电浆,如水一般的游荡着,所过之处,细沙被剧烈的高温蒸发,一股黄色的雾气浮现。

    好,好厉害的手段。

    我们脸色一变,然而还没有等我们反应过来,那蓝色痕迹突然又出现,这一回,数量倍增,化作七八条,悄然无声地朝着我们这边突袭而来。

    几人一阵疾奔,纷纷避开,而那蓝色痕迹落下之后,必然就是一滩电浆,荡漾不休。

    这诡异的蓝色,当真是夺命的音符。

    而就在我们对着蓝色痕迹束手无策的时候,远处的枪声骤然响了起来。

    拖延许久,卜桑也终于耐不住性子了。

    上有虚空巨眼,后面是带着电芒的大海,而三面则都是无数的暗枪和子弹,此时此刻的我们,终于陷入了绝境。

    然而这世间的人,有的面临绝境,两腿一蹬,就等死亡,而有人则从来都不接受命运的安排,谁要我死,我就要他的狗命。

    无数型号的子弹从四面八方攒射而来,划过夜空,眼看着我们即将被射成马蜂窝,却见秦伯猛然一声暴喝,双手舞动,那九把飞刀化作一阵疾光,在四周飞速游动,那刀尖竟然将无数飞速奔袭的子弹都给拦住,纷纷落在了沙滩之上。

    这一招,对于飞刀的力量和准头,都有着严苛到了极致的要求,能够施展出这么一手来,秦伯却也不负自己的名头。

    秦伯的掩护,让我们的压力一轻,然而那蓝色痕迹,却无人可解。

    挡也没法挡,挨也没法挨。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硬着头皮,顶上前面去干了!

    想到这儿,我朝着布鱼使了一个眼色,让他拿住智饭和尚,而我则与秦伯、依韵公子一同,毫不犹豫地朝着前方的虚空巨眼冲去。

    三个男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抬脚,没有半分畏惧。

    挡在我们前面的一众血人,此刻却是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试图阻拦我们,然而却被依韵公子一把青铜战神剑,给悉数斩成了碎片,三人与无数蠕动的血块擦肩而过,而就在快要接近虚空巨眼的时候,秦伯突然出声说道:“你们两人先别上,让我来。”

    秦伯之所以如此,倒不是想与人争锋,而只是因为他对战胜这玩意没有太多的信心,便想着将危险的事情,留给自己。

    他这是在投桃报李,报答我数次救他的恩情。

    容不得我们反驳,他便一个纵身,腾空而起,飞临到了那虚空巨眼的跟前来,双手往天空举去,虚空一招,居然有两轮圆月般的电光浮现,紧接着他全身紧缩,腹中一阵轰鸣,血液和肌肉在不停地颤动,频率在瞬间达到了一致。

    在共振为一点之时,他猛然向前一推,高声喝道:“呼沆瀣,吸风云,役鬼神,驱雷电,清微丹诀,五雷正法,赦!”

    一言出口,天地震动,无数雷鸣之声,将整个沙滩都给落得颤抖,而那两轮电光则充斥天地,朝着那虚空巨眼猛然冲击而去。

    这气势,万法归一。

    眼看着那虚空巨眼即将被这让人睁不开眼睛的白光给淹没的时候,它的身子里突然涌现出一股血气,将自己给护得周全,身下触角猛然一绞,却是将秦伯给猛然缠住,瞳孔凝聚,似有高能射出。

    而在这个时候,我也终于将饮血寒光剑给抽了出来。

    剑出,空气为之一滞。

第四十二章 引祸,真假

    我之所以没有将刚刚俘获九颗万魂珠的饮血寒光剑拔出来,主要的原因,是这把剑,先前曾经刺穿过那血潭底下的大眼球。⊙四⊙五⊙中⊙文

    尽管我不知道后来血潭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以至于卜桑能够召唤出这般诡异的虚空巨眼来,但是我却晓得一点,那就是这玩意,绝对会很记仇。

    这是那邪神的共性,它们就是以此来维持自己的恐怖权威。

    但是事到如今。我却也不能再当缩头乌龟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为何还要忍耐,还要受着狗日的鸟气?

    不过一死!

    长剑拔出,剑身之上一阵魔气纵横,而在剑尖之处,则显得格外的奇特,九颗黝黑如墨的万魂珠宛如扇子一般排列,将这长剑给弄得不伦不类,古怪无比。

    虽然黑,但是这万魂珠却并不融于黑夜,反而是显露出了自己独有的光华来。

    那鼓动触角,想要将秦伯给勒杀于此的虚空巨眼终于停住了这力量,一来是对手实在是太过于顽强,一时半会并不能将其勒死。二来则是被我这饮血寒光剑给吸引住了。

    剑身之中,有属于它的力量。

    那力量近乎于巴干达巫神的本源,虚空巨眼尽管有着巴干达巫神的神性。但是由于饮血寒光剑宛如卫生巾一般强悍的吸力,使得它在成形之前,已经被过了一到手。

    简单的说,就是虚空巨眼的本源力量,有一部分被转移到了饮血寒光剑之上。

    任何物种,对于自身的统一,都是有着天性一般的渴求,故而那虚空之眼的瞳孔一阵收缩,注意力顿时就朝着我这边集中而来,而它眼中凝聚的光华也在此刻稍微地消散了几分。

    趁着这个空档,秦伯的身子一收一张,居然从那强悍的绞杀触角之中。脱离了出来。

    离开之后的秦伯一身红色黏液,一呼一吸之间,脸色从猪肝一般的血红色迅速恢复了过来,手一伸,在半空中游弋的九把飞刀,倏然回归到了他的手掌之上。

    每一把,都有着让人心寒的锋芒。

    秦伯这边脱离了危险,而我则陷入了那虚空巨眼的全力照顾之中去,先前出现的蓝色痕迹仿佛暴风骤雨一般,朝着我的身上,以及有可能闪躲的方向倏然飞来,有的时候根本就避无可避,眼看着这蓝色痕迹浮空而起,即将射入我的身体里,我也是无奈,当下也只有举起手中的长剑,试图抵挡。

    我这也是无奈之举,然而没想到饮血寒光剑上,那九颗万魂珠不停旋转,居然化作一道屏障,将这些玩意给滑开了去。

    然而即便如此,我的周围全部都是那流光四溢的蓝色电浆,有的在沙滩上荡漾,有的则将沙子蒸腾一空。

    我根本无处下脚。

    几秒钟之后,根本够不着虚空巨眼的我心中突生一计,通过羽麒麟吩咐布鱼,让他带着依韵公子和秦伯先行撤离沙滩,朝着简易码头的方向撤去,至于我,则毫不犹豫地祸水东引,朝着卜桑那边的人群冲了过去。

    我不知道那虚空巨眼是否听从卜桑的吩咐,不过若是能够误伤一部分敌人,那也是我希望看到的。

    我一动,一直在远处观察战况的卜桑就晓得了我的意图。

    他没有任何犹豫,手臂猛然一挥,身边超过十名枪手毫不犹豫地朝着我的这个方向倾泻子弹,试图将我给射成一个筛漏子。

    若是以前,我或许还要开启临仙遣册,避开诸多子弹,然而此时此刻,我却是节省一切力量,唯有将长剑向前,利用那旋转不定的万魂珠,扩展出一个足已包容我的炁场来,让所有的子弹遇到这股阴寒诡异的力量,都从旁边滑了过去。

    瞧见我剑尖之上的这些珠子,卜桑大惊失色地喊道:“天啊,你怎么可能有我师父最为宝贵的万魂珠,这不可能!”

    转瞬间他又想到了缘由,咬牙切齿地喊道:“花舞娘那贱人,不但藏着这么一手,居然还将我巴干达巫教最为神圣的圣物给落入了敌人的手上,妈的,她死得简直就是太轻松了……”

    这人当真是天性薄凉,花舞娘怎么说都跟她有一腿,也与他站在一条战线上,与康克由作对,没想到临到死了,居然这般唾骂曾经的同伴。

    这种人渣,还是由我来超度他的性命吧!

    一百多米的距离,对于寻常人来说,倒也算是遥远,然而对于我们这些修行者来说,却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情,那如瀑弹幕并不能将我给拦截,于是我带着凶狠的气势,猛然撞进了对方的人群之中。

    这是一个超过五十人的人群,这里面的人,除了一部分修为普通的枪手之外,大部分都是跟随着卜桑数十年的巴干达巫教骨干。

    而且这些人,是卜桑最为亲信之人,因为不臣服他的那些人,早就已经葬身在了阁骨山腹的巢穴之中,或者已经被这虚空巨眼给融入于身体里面去了。

    但我携着怒火冲入其中的一刹那,早有准备的卜桑朝着旁边退开,并不与我交锋。

    而其余的精锐高手则纷纷接阵,扬起手中的槐木短杖,猛然一摇,无数细碎而让人头皮发痒的声音,则无孔不入地充斥在了我的耳畔,一直不停歇。

    与此同时,这些人还不断地往地上撒落些灰白色的粉末。

    这些粉末一入地面,便化作无数幽蓝不定的鬼火,朝着我这边附着而来,接着无数鬼脸于火中生成,朝着我张牙舞爪,十分恐怖。

    这些人大部分曾经参与过几十年前的大屠杀之中,数以百万计的生魂死去,而这些人则在亡魂的哭泣之中,学会了鬼道的精髓,现如今使用出来,比大多数鬼道修行者,都要厉害许多。

    对方蓄谋已久,我一闯入其中,就有一种被制住的感觉,如行水中,怎么都不畅快。

    然而即便如此,我依旧凭着魔功,硬生生地斩杀了两人。

    一力降十会,我从来没有半点儿妥协之心。

    卜桑的脸色一变,一声呼喊,立刻出现了三名格外强力的巫师上前而来,将我给拦住了,而在外围,那些人不断地变幻着方位,仿佛要将我给围杀于此。

    然而就在此时,沉寂数秒钟的虚空巨眼,突然又朝着我这边射出数十道蓝色的疾光来。

    我早有防备,即便是在被众人围堵的情况下,也能够强行避开此物,然而那些全心全意要绞杀我的巴干达信徒,却毫无防备地被这些蓝色电浆给击中。

    因为近在咫尺,所以我对这玩意击中人体的情况,瞧得十分仔细。

    蓝色电浆在击中人体之时,并没有任何穿透效果,而是像正常的浆液一般,飞溅而起,将人给大约地包裹住,而在瞬间之后,里面蕴含的极度高温将皮肤和肌肉给瞬间蒸发,唯有里面构造比较坚硬的骨头,方才能够稍微坚持一下,不过却也是被烤炙得一片焦黑。

    而等几个呼吸之后,单反被电浆击中的人,接触面整个地空出一大块来,化作一具又一具残破的躯体。

    有的人连头带着胸口大部分,全然不见,有的则是直接断成了两截。

    还有各种各样的惨状,不一而足,不过唯一的特点,那就是惨不忍睹,让普通人瞧见一眼,便会整宿整宿地做恶梦。

    虚空巨眼无差别的攻击手段,直接将卜桑麾下众人刚刚组成的阵型给全部撕裂,在这般残酷的状况下,那些人陡然发现自己信奉的神灵原来根本就不认得他们,该死还得死,充足的信心顿时就崩溃了,纷纷朝着旁边躲开,一哄而散。

    卜桑也给这场面给吓到了,一直到死了一小半人,方才反应过来,口中囔囔着古怪的话语,与天空之上的虚空巨眼沟通。

    然而那虚空巨眼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哪里还理会他的话语,朝着我就是一阵攻击。

    一开始,我祸水东引,整个人都激动无比,然而随着身边的人或死或伤,其余人见鬼一般地逃离,我又终于感受到了那鬼东西的威胁来,瞧见连卜桑都放弃了沟通,朝着远处暂时逃开,我浑身战栗,开启临仙遣册,不停地变换身位,避开这恐怖的电浆。

    不一会儿,我浑身的气息开始紊乱,显然是已经快到了临界点。

    若是持续下去,我不知道是否还能避开这攻击。

    就在这时,远去的秦伯又出现在了虚空巨眼的身后,手中不断结印,接着掏出了一张符箓来,朝着那鬼东西遥遥一掷。

    符箓之上,有一股极为强悍的封印之力。

    虚空巨眼这时方才感受到真正的威胁,陡然升空十几米,避开那符箓,瞳孔之处,射出一道金黄色的光芒来,将这符箓给烧成黑火,然而这边一消,在别院的方向处,却有一个宛如阁骨山巢穴石门上的脸孔,陡然从半空中浮现出来,透露着无上的威严。

    我瞧见这个,心中巨震——这不就是巴干达巫神的形象么?

    很多逃开的信徒,瞧见此物,都忍不住直接跪倒在地,磕起头来,而那虚空巨眼也被其吸引了注意力,发出一声尖锐之极的声音来,仿佛在宣誓着自己的领地和威严。

    这,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三章 幻象,海面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旁边突然浮现出了一个身影来,冲着没有再被虚空巨眼注意的我轻声喊道:“哥哥,快走!”

    我瞧见小白狐儿陡然出现在跟前。∷四∷五∷中∷文顿时就想通了此节。

    原来那苍白巨脸并非是与虚空巨眼一般,都是巴干达巫神的意识降临,而不过是小白狐儿弄出来的幻想而已,只不过我并不知道这小丫头居然能够模拟得这般的惟妙惟肖,以至于连那虚空巨眼都给骗了过去。正朝着虚无缥缈的对手不断示威,展示着自己的存在呢。

    小白狐儿弄出了这假象。但是我却晓得,她即使厉害,恐怕也坚持不得许久,即便她是传说中的九尾妖狐。

    跑,当然得跑。

    在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我收起饮血寒光剑,与小白狐儿牵手而走,朝着码头处飞奔而去,那秦伯瞧见如此状况,也有些懵了,不过瞧见我给他打的手势,却是头也不回,脚步飞快。

    没有人愿意面对着这样一头恐怖的浮空巨兽。那就是你打不着它,而它的火力却是无限。

    而且一旦碰到,完全就是毁天灭地的痛苦。没有一点儿回旋余地。

    修行者一旦逃起性命来,那潜能简直就是巨大的,三人刚刚上了码头,布鱼便在一艘游船上面招呼我们,我们毫不犹豫地跳了上去,船舱里面的依韵公子便拉动电机,将这类似于游艇帆船一般的小船朝着海中航行而去。

    我起初还担心那虚空巨眼先前射入海中的电芒会对船体的航行有影响,但大海到底还是无尽宽阔,那些电芒早就在我们的交手中,几次波涛,不再存留。

    我们在宗教局的时候,闲暇无事。是有做过多种培训的,飞机也开得,坦克也行得,这游艇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相比我们,身处宝岛的依韵公子却更是玩船的好手,把着舵,将这船给开出码头,朝着黑漆漆的海中行去,而在远处,虚空巨眼依旧还在于苍白脸孔对峙着,敌不动,我不动。

    这状况无比给我们的逃离争取了许多时间,也让小白狐儿获得了许多的赞扬。

    若是旁的威胁,只怕那虚空巨眼早就冲上去撕咬了,唯有与自己同根同源的意识降临,方才能够唬得住它,不敢妄动,而别的不说,光是能够瞒得住那鬼东西,就得耗费无数的心血,仅此一点,小白狐儿便应该能够站上这世间顶尖幻术大师的行列。

    船离阁骨岛,渐行渐远,而过了一段距离,布鱼也敢下海了,当下也是成为了大船另外的一个马达,有着他在,那阁骨岛却也渐渐变成了一个黑影。

    然而就在此时,与我一直在船尾观望的小白狐儿突然脸色一阵涨红,“哇”的一声,一大口的鲜血就喷了出来,溅落在船尾和海面上。

    小妮子吐完一口,又吐一口,如此这般,连续吐了三大口,突然瘫软在地,呼吸时断时续。

    瞧见小白狐儿的这情况,我的心如针扎,晓得定然是她弄出来的幻象被识破了,接着立刻受到了精神层面上的攻击,方才会如此。

    不过,她受的伤越重,代表着她先前的付出越是多,甚至都超出了她身体的负荷。

    为何如此拼命?

    这傻孩子!

    我俯身将小白狐儿抱在怀里,然后冲着秦伯喊道:“快告诉依韵,让他加快速度,如果我们在海上被那虚空巨眼给追上了,就可就是走投无路,唯有一死了!”

    秦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钻进了船舱里去。

    我又通过羽麒麟,将此刻的情况给布鱼讲了一番,紧接着听到船舱里面传来依韵公子的一声大吼:“陈兄,抓稳了!”

    一声话语过后,那船体仿佛被灌足了无数的力量,一种强烈的推背感出现,紧接着那船身朝着前方猛然一弹,速度在瞬间就提了上来,尽管海面上并没有参照物,也不晓得到达了多块的速度,但是我却能够听到船体结构的呻吟,急速出现的剧烈颤抖,使得这船体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塌散架一般。

    我一手抓着船舷,一手抱着小白狐儿,朝着她的体内灌输了一些气息。

    我不敢灌注太多的气劲,因为我并非专修道法,混合的修为杀敌效用极好,但是用来救人,却显得有些乏力,不过好在小白狐儿并非身体受创,而是精神意志的层面,被我这般一激发,身体的自保机制就恢复了过来,开始从丹田处涌出力量,朝着身体和四肢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

    不过即便如此,小白狐儿口、鼻、耳等处,依旧有鲜血流了出来,而且身下却也有数条毛茸茸的尾巴不知不觉地就挤了出来,一副虚弱无比的模样。

    尾巴露出,这是妖相,说明小白狐儿一定程度上,已经控制不了自己妖力的表现。

    如此模样,当真让人心疼得很,我瞧见她回缓过气来,忍不住地责备她道:“你这是在逞什么强,要是那大眼睛当时就直接攻击了你的幻象,只怕你我都没有命活下来了,何必呢?”

    尽管被我责怪着,但是小白狐儿的脸上却还是有着满满的笑容:“不知道啊,就是看到哥哥陷入了危险,我就头脑一热了……”

    我满腹的怨言,然而听到她这甜甜的话语,心中一暖,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忍不住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你这傻瓜!”

    我舍不得骂她,也知道在当时的情况下,小白狐儿的选择无疑是最正确的,要晓得秦伯当时已经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几种秘而不传的手段轮番使出,却都被那狡猾的大眼睛给避开去了,它能打得着我们,我们威胁不到他,即便能够逃脱,不过只要还留在那阁骨岛上,就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而小白狐儿这一招看似凶险,却是死中求活,至少将我们这些人读给带了出来。

    至于阁骨岛上的情况,已经不在我们的思考范围了。

    此刻的我们,唯一担心的问题,在于那虚空巨眼是否会追逐过来,因为在海上,拥有着恐怖电能的虚空巨眼临空,我们是连逃都没有地方逃离的,唯有一死。

    不过就在我为这个问题所担心的时候,突然间阁骨岛的方向,传来一声尖锐得直破苍穹的吼声,一阵又一阵。

    这吼声里面充满了不甘和怨恨,以及浓浓的不舍。

    尽管我不知道为何自己能够读懂这吼声里面蕴含的情绪,但却是一阵狂喜,晓得我将饮血寒光剑给藏了起来,那初生的家伙到底还是没有能够衔尾追击而来。

    如此说来,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逃离这里了。

    想到这儿,我的浑身就是一阵轻松,而秦伯也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我们的旁边,长叹一声道:“终于逃出来了……”

    我将小白狐儿扶了起来,想起与虚空巨眼拼斗的时候,秦伯最后又冒死站了出来,朝着虚空巨眼施展出了那龙虎大封印真经术,尽管并未成功,却极大地吸引了那鬼东西的注意力,算是救了我一命,当下也是表达了感谢,而秦伯则摆手说道:“说到救命,还是这小姑娘有本事,将我们全部人的性命都给救了,跟她比起来,我们都算不得什么——你的身体如何,老头子我倒是懂得些岐黄之术,不如给你把下脉?”

    他盛意拳拳,而小白狐儿却摇头说道:“自己的身体,自己晓得,我不妨事的。”

    秦伯余光处瞥见了小白狐儿露出裤子来的绒毛短尾,立刻明白了这里面的缘由,倒也不再坚持,微微点了点头,与我说了一声,下到船舱去。

    船继续朝着北边的方向行驶,而布鱼在推进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之后,也有些疲惫,翻身上船来打探小白狐儿的伤势,完了之后,直接躺在了甲板上,胸口急剧起伏,显然也是累得不轻。

    就在这个时候,被捆在桅杆处的智饭和尚醒转过来,瞧见黑黝黝的海面和颠簸不已的甲板,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惧之中,扯着嗓子叫了几声。

    结果话还没有说几句,就被我一记手刀,直接砸晕了事。

    处理了这个,我下到船舱,瞧见依韵公子在认真地开着船,而秦伯在旁边,翻读着一封带着少女香气的信封,我诧异地说道:“秦伯,瑶瑶的信,你还是拿到了?”

    秦伯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将信给折了起来。

    我瞧得有些好笑,说:“秦伯,毕竟是瑶瑶临终前的最后一封信,你看一眼,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秦伯点了点头,脸色却涨得通红,与我说了两句,然后就上了甲板里去。

    我有些莫名其妙,看了一眼依韵公子,而他则憋着笑给我解释道:“那信,是封情书,用词稍显肉麻——你懂的。”

    我挠了挠头,说也无妨啊,依韵公子摇了摇头,对我说道:“关键的一点,在于收信的那人,也是个女孩子。”

    呃……

    这时我才感觉到了秦伯的尴尬,原来那并不是偷看一封简单情书的问题,而是发现自家女儿,居然还是一个拉拉,这对于秦伯来说,当真是件五味杂陈的事儿。

    然而就在我们为这小事而尴尬的时候,船体突然一震,接着剧烈地摇了起来。

    不好!

第四十四章 海啸,巨浪

    船体剧烈摇动,几十度大角度的倾斜,让我陡然失去平衡,猛然一下摔倒在地上去。∷四∷五∷中∷文

    我随手抓住了一处固定物。挣扎着站了起来,朝着窗外走去,结果刚刚一走出船舱,立刻被一阵飓浪给扑满而来,浇得一头一脸。浑身都湿透了。

    我猛然摔倒在了甲板上,抓住船舷,站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本还静谧无声的天空突然间就雷电大作,巨大的风压从阁骨岛方向吹了过来。不知道有几级风,但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倘若不抓住一样固定的东西,就有可能被吹飞到海里去一般。

    与飓风同时出现的。还有豆大的雨滴,从厚厚的云层之上哗啦啦地落了下来,砸落在人的头皮之上,生疼。

    我耳朵里满是风声、雨声与轰隆隆的雷声,四周都是白色的雨瀑,颠簸不平的甲板上,白茫茫地看不到人,我下意识地大声喊着其余人的名字,过了好几秒钟,胳膊突然被人拽住,转过头来,却瞧见是小白狐儿,悬在半空中的心落了一半。焦急地大声问道:“尾巴妞,布鱼呢?”

    我说话的时候,头顶上正好就是一阵炸雷,所以一连讲了两边。她方才听得清楚,指着船舷外面的海面说道:“布鱼他说浪太大了,他下去托住船体,免得翻船!”

    听说两人无恙,我心中方安,努力适应着极度颠簸的甲板,目光四处搜索,很快见到船体的最高处,秦伯在那儿屹立着。

    我深吸一口气,提身而上,与秦伯并肩而立,望着远处已经瞧不见影子的阁骨岛,低声问道:“秦伯,你觉得这风浪,是那大眼睛弄出来的么?”

    秦伯没有回头,而是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方才深吸一口腥湿的海风,对我徐徐说道:“小陈,你也许不知道,我当年曾经亲身经历过花园口的大溃堤,成百上千万的人被浸泡在泥水之中,头天夜里,也是这般的血月。时隔多年,没想到又遇到了这样的情况,此刻瞧起来,当真是感慨万千啊……”

    我不知道他为何提出这往事,那发生在1938年的抗战三大惨案有许多版本的说法,都不足信,而作为当事人,秦伯自然知晓许多内幕。

    不过在这个时候,显然并不是探寻往事的好时间,我应付两声,方才说道:“秦伯为何想起那事儿?”

    秦伯摇头说道:“我自入修行门中,就知道这修行一途,便在于与天争锋,夺人力,争天命,从来不觉疲惫,然而唯有那一次,我与一个姓屈的朋友,在黄河上下奔走,见过了无数的生离死别,感受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之上的力量,以及面对着它们时,所展现出来的无奈和悲哀。时至如今,我又一次地感受到了那力量,那大眼睛或许并没有真正继承巴干达的神力,但它对于这世间规则的触摸和运用,已经超越了世间大部分的强者……”

    他顿了一顿,难过地说道:“比如神,比如人……”

    就在秦伯说出这般颓丧的话语来的时候,我们所面对的方向,突然出现了一股巨大无比的飓浪,从远处迅速地蔓延而来,那速度快如奔马,在远处的时候,还是只能瞧见一道白线,而到了跟前的时候,方才发现那浪头居然高达七八米,完全就要将我们身处的游艇给淹没了去。

    瞧见这般恐怖的巨浪,我和秦伯已然没有了谈天的心情,从高处跃下,抓着船体的桅杆,低着头,硬生生地顶住这一次的撞击。

    轰!

    巨浪撞上来的瞬间,我感觉到了一种恐怖的力量朝着我的后背撞了过来,就仿佛有十七八头野牛在我背上碾压而过一般,好在我当下也是施展了土盾,将这力量给传递到了脚下的甲板中去。

    巨浪临体只是一瞬间,紧接着我们就被淹没在了水里面去。

    天翻地覆地几许沉浮,等到浪头过去之后,船体顽强地浮出了水面,我贪婪地吸了一口气,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幸福。

    我抹了一把额头的海水,嘴边又咸又苦,什么也不顾,先确定周围的人安全,待等到大家都传来好消息的时候,突然听到小白狐儿又是一声叫喊:“浪,又来了!”

    我们回头一看,却见到一道更大的巨浪,在远处的海平面出现,如同一道白线,倏然而来。

    天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在我愣住了神的时候,依韵公子浑身狼狈地从船舱里面爬了出来,冲着我们吼道:“海啸,是海啸,这下完了……”

    海啸?

    我的心中咯噔一下,整个人顿时就是寒毛直竖,一股冷气从脚板底朝着天灵盖蔓延而去,想起了印象中关于海啸的种种情况,脑中有了几秒钟的空白,而这时小白狐儿则大声喊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瞧着即将到来的那十几米高海浪,依韵公子咬着牙说道:“这种级别的海啸,根本就不是我们这种小船能够抵御的,那边有橡皮救生艇,我们全部转移到那里去,大家抓着边缘,保持平静,相互帮助,只要不撞到硬物,不沉到海底,生还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有些畏水的小白狐儿脸色惨白,低声说道:“那要是撞到硬物呢?”

    依韵公子惨笑道:“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沉在海中,保持船体不倾覆的布鱼已经将那橡皮艇给结了下来,而我们则毫不犹豫地赶紧跳了下去,上面一共五人,我、小白狐儿、依韵公子、秦伯以及俘虏智饭和尚,所有人都一边手抓住橡皮艇的边缘,一边手拉着旁边的人,保持不失散。

    转移之后,最有可能碰到的硬物,就是这艘游艇,于是布鱼在巨浪即将临头的那一瞬间,猛然沉入下方,顶着橡皮艇,朝着东边的方向奋力而走。

    刚刚离开十秒钟不到,那遮蔽了整个天空的巨浪再一次来临。

    轰!

    这一次,没有了那游艇的固定,巨大的力量就直接轰击到了我们的身上来,我尽力护住了小白狐儿和智饭和尚,硬生生地顶住了这巨大的轰击,感觉五脏六腑都在这一刻翻腾不休,脑中就是一阵疼,而身子则随着橡皮艇在海浪之中天翻地覆地转动着,浮浮沉沉。

    巨大的力量将我们向前推出很远,一直到水势稍微平静一些,布鱼方才露出了海面来,吐出一口水,对我们说到:“不对,不对,整个海底都在翻腾,那家伙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应付这般的天灾,众人都有些精疲力竭了,而秦伯则十分艰难地坐了起来,低声说道:“并非是那鬼东西一人的力量,它不过是在借助了自然的怒火而已!”

    “什么是自然的怒火?”

    秦伯舔了舔青黑的嘴唇,有些迟缓地说道:“所谓末法时代,天地灵气丧失,其实也是因为大自然被人类过度开采,无数地底的资源被挖掘出来,森林消失,河流改道,人们征服了自然,却从来没有想过孕育了万物的天地,对于这件事情,到底是一个什么态度。怒火,一直都在积蓄,在蔓延,而那鬼东西所要做的,不过是点燃一个炸药桶而已……”

    听到秦伯的解释,我的心中骇然,长久以来,我们总是在说着末法时代,然而它真正的含义,到底是什么,很少有人去探寻,而即便知道,也不愿意去多了解,此时此刻看来,这般的代价,当真是恐怖无比。

    到底是人征服了世界,还是世界征服了人呢?

    我有点儿闹不清楚这事儿了,在这样的雨夜,颠簸的海绵宛如狂暴的巨人,将我们的这橡皮艇一会儿抛向天空,一会儿又沉入水底,所有的人都在奋力挣扎着,保留着体力,应对着每一次的颠簸与巨浪,如此一直漂泊到了下半夜,海面方才恢复了些许平静,虽然橡皮艇晃荡不已,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却简直就是最舒适的地方。

    暴雨早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了,众人精疲力竭地躺在橡皮筏子里,贪婪地呼吸着腥湿的空气,感觉到从未有一刻,如此刻一般平静。

    布鱼去周遭游了一圈,翻身上了橡皮艇,对我们说道:“不知道被卷到了哪个海域,黑乎乎的,哪儿也瞧不见,不过从海水的波纹来看,那海啸已经不再了,我们算是逃过了一劫!”

    啊……

    所有人都无力地欢呼起来,此时此刻,无论是我们,还是作为俘虏的智饭和尚,都有一种对于生存下来的欢喜。

    布鱼说完这话儿之后,也累得躺在了橡皮筏子上面,连动都懒得动。

    这一路之上,倘若不是他在水下照应着,只怕我们都不知道沉到了哪处海底去了,他兢兢业业到了此刻,总算是放宽了心情,眼睛一闭,呼噜呼噜地大睡起来。

    我们不敢吵到疲惫至极的布鱼,于是轮流守夜,随波逐流,等到天色渐亮的时候,一直显得十分萎顿的小白狐儿突然欢呼起来:“海岸,我看到海岸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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