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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无袈裟理科佛、     苗疆道事txt下载     苗疆道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灾后,古刹

    尽管夜里大家都轮流有过了休息,但在海上漂泊,和脚踏实地,终究还是两种感觉。∷四∷五∷中∷文

    当橡皮筏子拍岸。众人纷纷跃上了海岸的礁石,双脚踩在坚实的地上时,便感觉有力量源源不断地从脚下传递而来,整个人的精神也是放松了起来。

    我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这一夜的经历。宛如做梦一般。

    海啸!

    这几十年难得一遇的海啸,我们竟然亲身经历过了,而且还能够活下来,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啊!

    想到这里,我们每一个人。都止不住热泪盈眶。

    当那种逃出生天的浓郁情绪逐渐收敛的时候,我们方才站了起来,打量四周,瞧见这儿是一处大片的礁石区。到处都是残骸的痕迹,在远处的沙滩上面,有一艘木壳海船,被巨大的力量折成了两半,倾倒在了沙子里,旁边伏着的黑点,有点儿像人,不过瞧见那一动不动的模样,显然已经死去。

    而极目远眺,对面是一大片的棕榈林,林子的间隙处能够瞧见一些建筑,不过基本上都变成了一片废墟,包括那林子。也有许多被连根拔起,一片惨状,不足言叙。

    很显然,这个地方也是遭受了海啸的袭击。

    海啸最大的危害。并不是在海上,而是几十米高的巨浪以极快的速度,从海上朝着岸边席卷而来——它的波速高达每小时七八百公里,在几小时内就能横过大;波长可达数百公里,可以传播几千公里而能量损失很小;在茫茫的大洋里波高不足一米,但当到达海岸浅水地带时,波长减短而波高急剧增高,可达数十米,形成含有巨大能量的“水墙”。

    这样的巨浪每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就光顾岸边一次,携带着巨大的能量而来,摧毁堤岸,淹没陆地,夺走陆地之上的生命和财产,反复洗刷。

    陆地上能够挨得住这般敲打的,其实并不多。

    为了弄清楚我们现在身处的,到底是在何处,大家没有片刻停留,而是朝着海岸的内陆进发,一路上瞧见各种浮殍死尸、断垣残骸,官方的救援队并没有到,路上的幸存者并不多,放眼望去,屈指可数,而这些人则徒劳地用双手、木头和砖块在挖掘着倒塌的建筑,试图将压在里面的亲人给救出来。

    一路行来,路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惨状可怖,被臭水浸泡得臃肿发白,偶尔还能瞧见几只野狗成群结队地从我们面前奔过,用发红的眼睛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我们,哈喇子流了一嘴。

    这些双眼发红的野狗,一看就知道是吃过人肉,聚满死气的禽兽。

    为了避免这些家伙不识好歹,依韵公子先下手为强,青铜战神剑轻轻一划,这些朝着我们低声吼叫的野狗纷纷鲜血洒地,四腿一蹬,再也无福消受这自然馈赠的“美味大餐”。

    路上惨绝人寰,小白狐儿屡屡心软,在离海岸五公里的村落里,瞧见一个不到四五岁的小女孩,用手刨着倒塌的茅草屋,结果却显得那般无力,唯有哇哇直哭,她便想要上前去搭一把手,结果却被秦伯给拦住了,低声说道:“我们现在还在被巴干达巫派追杀,那些家伙在这个地方拥有着强大的实力,现如今又有了那大眼睛,若是被他们找到,性命难保,最好不要在这里留下任何痕迹……”

    听到秦伯的提醒,小白狐儿的脚步一僵,脸上露出了比哭还要难看的表情来,转头瞧向了我。

    我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硬着心肠否定了她参与救助的想法。

    一路行来,我们的确是看见过许多的惨状,然而光靠我们这些人,根本救不活几人,反而容易陷入到敌人的追踪之中去,救灾这事儿,个人的能力基本上没有太多的用处,还是需要当地的政府来做,而如果有可能,等到我们回国之后,将先前在曼谷毒枭素察那里得来的不义之财变现,捐出一部分来救灾,帮助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民接下去的生活,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经过我的一番劝解,小白狐儿终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仍旧有些依依不舍地望向那小女孩儿,一脸心疼。

    这时依韵公子走了过来,对我们说道:“我刚才去走了一圈,发现这边的人,讲的都是吴哥语,虽然没有跟他们交流,不过我对比了一下这边的地形和山势,感觉我们应该是被海啸卷到了吴哥西海岸的某一处渔村附近,至于更具体的地方,我们可能需要再深入一些,找到大的聚集地,也许能够找到一些线索,或者地图。”

    “吴哥?”

    我皱起了眉头来,我原本以为这儿是泰国,若是如此,我们尽量找寻适合的交通工具,返回曼谷,然后乘坐班机回国,算是将此事了结,然而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被那大海啸给推到了吴哥境内了,这儿可是巴干达巫教的大本营,我们若是一露面,很有可能就落入了对方的视线之中去。

    不过想来也不算奇怪,毕竟阁骨岛就在泰国和吴哥的国境线附近,只要稍微往东边一些,很容易就会到达吴哥的。

    我当下的第一反应,就是尽量趁着大家还在将注意力集中在海啸之上的时候,赶到泰国和吴哥边境,越境而过,尽管可能会耽误一些时间,以至于我们的归国之路会比较坎坷,但至少在泰国境内,对方至少会减免一些主场光环,而秦伯却告诉我,一旦双边的政府反应过来,做的第一件事情并不是救灾,而是封锁两国的边境线,防止自己国家和对面的灾民相互流动,生出事端来。

    而国境线一旦防范严密,我们就不能随意穿行,即便是靠着我们自己强大的实力越过,也有可能会被对方盯上。

    一旦被两国政府官方的修行者盯上,事情就会变得复杂无比,特别是我们手上还带着一个俘虏的情况。

    我们简单商量一番,决定避开人群的聚集地,沿着野地进发。

    我们要穿过一大片的灾区,进入到吴哥的热带雨林之中,一直到了边境城市,再想办法离开,这样虽然比较绕路,但是唯有如此,方才能够避开巴干达巫教的耳目,不至于再次面对那大眼睛,以及传说中的血手狂魔康克由。

    行程商议完毕之后,我们便不再纠结,向着内陆进发,一路翻山越岭,专挑那小路而行,避开人群的聚居地,而在路上,对于东南亚比较熟悉的依韵公子和秦伯在反复的了解之后,也终于确认了这个地方,应该就是吴哥西南方一个发音比较古怪的省份,我们如果继续北上的话,应该能够到达大家比较熟悉的吴哥第二大城市马德望。

    如果到了马德望,那么就有很多办法离开吴哥,前往泰国,或者再北上,到达混乱的吴哥老挝交界处。

    尽管那儿不如本地区另外一个著名的金三角出名,但是当地的治理十分混乱,而一旦到了那个三不管的混乱地带,没有了世俗的规矩约束,我们便会有很多的选择,即便是有巴干达巫教的人追来,也能够轻松处理了。

    海啸过后的天气十分古怪,昨夜还暴风骤雨,而白天的时候,却是酷热难挡。

    我们行在山林之中,不时有闻到被烈日烤制浮尸那种古怪的臭味传入鼻中,让人闻之欲呕。

    一开始我们还能彼此交流一些,而到了后面,大家都不再说话,而是只顾着脚下的路,疲惫地行走着。

    如此一直走了整整一天,等到了傍晚的时候,方才感觉离开了海啸的范围区。

    夜幕逐渐降临,我们走在山林之中,听到低低的虫鸣,终于算是感觉世界充满了活力,不再是先前那种死一样的沉寂,而这时大家也不由得饥肠辘辘,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秦伯和依韵公子失手被擒,极尽折磨,未必能有一口饱食,自不必言,而我、布鱼和小白狐儿几人也是连日奔忙,如此一天走下来,也是又饥又渴。

    眼看着夕阳即将掩入山林,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瞧了小白狐儿和布鱼一眼,有些无奈。

    这两人在先前打劫毒枭的行动中,将给养都给丢了,全部用来装那不义之财,而我的八宝囊中也只有辟谷丹,不过那玩意得配水来喝,不然容易噎到,难受不已。

    只是在这灾区,哪里又有什么净水可饮用呢?

    就在我发愁的时候,突然前面传来一阵钟声,悠远而响亮,一脸疲态的秦伯眼睛一亮,对我们说道:“前面有座寺庙,我们可以去那里化点缘,混顿吃的啊……”

    这个提议让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大家不再停留,纷纷朝着钟声传来的方向走去,越过了几个山头和林子,瞧见在一溪水河畔处,一座青砖古刹,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瞧见那古刹里有香火生出,大家忍不住一阵激动。

    终于能有口热食吃了!

第四十七章 圣女,噩梦

    房门推开,除了先前与我们带路交流的胖头僧人之外,还有一个让我无比诧异的,却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四△¢五△¢中△¢文

    这小姑娘年岁并不算大。估计都还没有十六,穿着与这些印度教僧人一般的长袍,偌大的袍子将姣好的身材给遮掩,就露出一张小脸儿来。

    她的皮肤有些黑,不过一对大眼睛又柔又媚。里面流露出来的春意跟她这个年纪十分不符合,显然不是那种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儿,而是久经情场和那事儿的女子。

    小姑娘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我们,而那带路的胖头僧人则被我们突然的出现给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恢复了俗气的笑容。对我们点头哈腰,一边指着那小姑娘,一边说着什么,反正不像是什么好事儿。那张油脸上面的表情,猥琐无比。

    我听不懂他的话语,好在旁边的布鱼对于东南亚几国的话语都能够了解,与那胖头僧人讲了几句之后,转过头来,表情古怪之极。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问他是怎么回事,布鱼告诉我,说这女孩儿是送过来陪我们侍寝的。

    我眉头一皱,有点儿不明白,原本我还在为这寺庙之中竟然出现了女性而惊讶,没想到对方说出来的话更让人摸不着头脑,难不成这并不是什么寺庙。而是窑子不成?

    那胖头僧人瞧见我脸色不对,慌忙解释了一番,而布鱼则在旁边翻译,告诉我。他来之前并不知道我们这房间里住着两个人,如果我们不介意,他倒是可以再找几个姑娘来,陪着我们乐呵乐呵……

    他这般一讲,我豁然明白了,原来我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并非别的,而是这里的圣女。

    我们先前路过的那个草棚里,那儿的十数双眼睛,都是这些圣女。

    而这些所谓的“圣女”,换一种说法,其实就是印度教中最让人诟病、臭名昭著的庙妓。

    这些“圣女”,一般都来自于贫困的家庭,当女孩们进入青春期后,就被迫卖身于寺院,成为印度教高级僧侣和婆罗门长老的奴隶,任人宣淫,过着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凄惨生活。这事儿我以前曾经听说过,一直觉得实在是太野蛮了,敢情这些家伙在寺庙中修行,倒也不耽误该有的生理享受,而这些以宗教为生的家伙,却成为了另外的一种特权阶级。

    这事儿以前听说过,不过我们只是抱着批判的目光看到,然而真正遇到的时候,倒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那胖头僧人瞧见我们的脸色不对,一边笑着,一边努力地给我们推荐,说这小姑娘是他们这儿最好的圣女,不但刚刚进来没多久,而且体质天生奇特,鲜嫩多汁,一般只有贤者才能享受,他也是好不容易,才将她给带来的。

    我听着这家伙的大力推销,心中不由得越发厌恶。

    我晓得他所为的,不过是想从我们的兜里,多掏点钱出来,便也没有心思应付他,叫布鱼随便掏点钱出来,将这人给打发出了门去。

    那胖头僧人尽管推销不成功,但是收了钱钞,心中却是十分高兴,点头哈腰地离开,又朝着秦伯他们的房间摸去,反倒是那小姑娘眯着眼睛打量我,仿佛想看穿我的内心,琢磨为什么会有男人不偷腥。

    对方一离去,房间的角落处便传来了小白狐儿低低地笑声:“挺好的小姑娘,你们干嘛不留着啊?”

    这话儿却是反问,我没有回话,而是耸了耸肩膀,注意到外面的胖头僧人推销依旧没有成功,又被秦伯和依韵公子给赶了出来,不过后两者因为在阁骨岛被俘的缘故,身上分文没有,自然没有我们大方,所以离开之后,难免有些骂骂咧咧,不太好看。

    反倒是那个被当做商品来推介的小姑娘,眼睛亮亮的,一直在打量着我们这边的方向。

    当瞧见那胖头僧人消失在拐角处之后,我方才回过头来,低声说道:“这寺庙有些不对劲,明天一早,我们赶紧离开,不要停留。”

    布鱼见我如此严肃,不由得诧异地说道:“这家伙用庙妓来挣点钱,应该没有别的心思吧?”

    我摇头,冷冷笑道:“你见过哪家方丈,能说五国外语,还能跟我们这些来自北边国度的家伙,用半文半白的话语侃侃而谈么?你见过哪家的圣女,目光清澈,完全没有那种迷失于肉欲之中的迷茫和彷徨?你见过哪家的僧舍,能够挂得起这种带有监视功能的神像……”

    布鱼倏然一惊,瞧向墙壁上挂着的梵天像,黑着脸说道:“老大,你的意思是,这神像能够监视我们?”

    我瞧见他和小白狐儿都有些紧张,摆手说道:“无妨,被我屏蔽了,想必秦伯那边,也是被他给遮挡住了,所以对方才会来这么一手,探一下我们的虚实。不过对方在瞧见我们有所戒备之后,应该会收敛一下,不会再来造次了吧……”

    小白狐儿磨着牙,恶狠狠地说道:“该死,没想到随便找一处避雨的地方,就能够碰到这样的黑店,倒霉死了。”

    我无所谓地摇头说道:“哼哼,也不知道是谁倒霉呢。你们睡觉的时候,都睁着半只眼睛,免得在阴沟里面翻了船——对了,布鱼,智饭那家伙,你给我盯着点,不要让他出什么幺蛾子,知道么?”

    布鱼指着床下嘿然说道:“老大,你放心,那家伙躺着呢,我们奔波万里,为的就是这家伙,哪里能够让他逃了?”

    我点了点头,瞧了一眼小白狐儿,淡然说道:“你昨天伤得不轻,赶紧回房休息吧。”

    小白狐儿原本以为我们会对那小姑娘有想法,便过来露个脸,提放一下,现如今知道了这些东西,便不再担忧,转身离去,化作一道影子,回到了隔壁的房间里,而我则躺会了床上,眼观鼻、鼻观心,开始入定,气行周天。

    我大约地行了一会儿,将当天的功课做完毕了,身体也有一些疲乏,躺在床上,脑子变得空灵起来。

    脑子一放空,整个人便如在云端,全身舒展,将先前受到的创伤给慢慢缓和。

    这是一种极为玄妙的境界,我体内先前曾经受过的无数内伤,都在此刻被活跃的血液和肌肉给不断挤压、复原和愈合,这既是棺柩黑液的效果,也是道心种魔的堆叠效用,而在这一种状态之下,我的灵魂得到升华,无限向上,能够看到白光,也触摸到先前李道子带着我接触过的世界边缘。

    在这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之中,白光之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金光。

    我的意识对于这道金光无比警惕,思维蔓延过去,却瞧见那金光很快便化作了一尊神灵,那神灵浑身金光闪闪,四头四臂,头有王冠,座下莲花,骑着一只绚烂无比的花孔雀,每一张脸都仿佛与我相对,目中的金光射出来,让我甚至都不敢与其对视。

    那神灵不过是无尽宇宙之上的一处投影,本尊仿佛凌驾于万物之上一般,让人生不出一丁点儿反抗之心。

    我与之对视越久,便越感觉到无比的恐惧,那种本能的畏惧让我的意识凝结成一个小点,畏畏缩缩,甚至连瞧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心灵都变得臣服,恨不得直接跪倒在地,将自己的性命和灵魂献祭给对方,方才得以解脱。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心中突然出现了一声怒吼,那怒吼很快就变成了痛骂,是我心头的魔,它疯狂地骂道:“你这蠢货,怎么能被一榆木雕像给吓到,你脑子进屎了么?”

    这声音不断回旋,我猛然醒悟,凝目朝着那神灵瞧去,却见它渺小不已,根本不能对我有任何威胁。

    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心灵的幻境而已。

    “啊……”

    我大吼一声,猛然睁开眼来,脑海中那一片金光辉煌,都不复存在,而我依旧还是躺在这吴哥深山某处古刹的僧舍之中,浑身汗出如浆,而布鱼则在我对面,一脸惊诧地看着我,焦急地说道:“老大,你这是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对他问道:“做了个噩梦,现在几点钟了?”

    布鱼从怀中掏出一块上海牌机械手表,看了一下时间,对我说道:“现在是凌晨三点,你睡了有四个多小时了。”

    我点头,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看了一眼墙上的梵天像,这才倏然清醒,敢情刚才闯入我梦境中的,竟然就是这一尊大神,那可是印度教的创造之神,梵文字母的创制者,与毗湿奴、湿婆并称为三主神的大拿。

    不对,不对!

    我问布鱼道:“你刚才,有没有梦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布鱼挠了挠脑袋,摇头说道:“没有啊,我睡得很香了,也没有感觉有什么人来这儿,老大你到底怎么了?”

    我总感觉哪儿有些不对劲,不过脑子一时半会儿有点儿想不起来。

    突然间,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惊声喊道:“对了,呼吸,是呼吸!床底的智饭僧人,他的呼吸怎么没有了?”

第四十八章 脱壳,石堆

    我从床上一跃而下,趴在地上一看,那儿只有一滩湿漉漉的水印子,哪里还有什么智饭和尚?

    旁边的布鱼瞧见我的脸色不对。∷四∷五∷中∷文也慌忙地下了床,瞧了一眼,顿时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喃喃自语地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一直都注意着他的,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不见了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比于布鱼的迷茫和惊慌失措,我反而是好一点,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前后经过仔细想来,顿时就晓得了事情的缘由来。

    瞧见布鱼一副自责的模样,我安慰他道:“别着急,能够从你我的眼皮子底下将人给带走。这事儿也怪不到你的头上来。如果我猜得没错,我们应该是在睡梦中遭到了精神攻击——对方是个入定禅境的高手,而你我却恰好将身上的驱邪符给了别人,所以方才着了道……”

    “入定禅境的高手?”

    布鱼复述一遍,眉头皱起道:“到底是谁?”

    我朝着外面望了去,毫不慌张,而是平静地笑了笑,轻声说道:“我说了,不管是谁,选择了我们当做敌人,倒霉的不一定是我们,而是他们自己!”

    这话儿说完,我直接走到门口来。从门缝里朝着外面瞧了一眼。

    夜,依然是静谧,而头顶上的暴雨下得宛如倾盆,哗啦啦。让人不愿意离开,但是在厚重的雨瀑背后,我却能够瞧见黑暗中有人在不断地跑动着,仿佛在准备着什么一般。

    这些人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就是怕惊扰了我们。

    紧接着,我又感觉到了这雨瀑也是有一些问题,它更像是被人召唤到这儿来,掩盖一切的工具。

    呼风唤雨,好大的本事。

    我没有直接推开门去,而是通过羽麒麟通知到了小白狐儿,接着又掏出了饮血寒光剑,用遁世环隐匿着身形,在墙上开了一个大口子。

    当剑落下的时候,墙的对面露出了两张脸来,秦伯和依韵公子一脸无奈地瞧着我说道:“你这是闹什么?”

    我丝毫不介意两人嗔怪的目光,而是淡定地说道:“我刚才受到了精神攻击,而智饭和尚也不见了人影,外面我瞧见有在准备,应该是要将我们给捉拿——那家伙跑得应该并不远,我不愿意自己前来东南亚最大的成果丢失,想问一下两位的意见。”

    依韵公子眉头一扬,简单地说道:“还用说什么,就是干!”

    秦伯也点头说道:“你们的辟邪符,此刻却是在我和小尚的身上,是我们连累了你们,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统一了思想,小白狐儿也适时赶到,她对于周遭的应变是最擅长的,由她带着我们,从角落离开这一处僧舍,循着黑暗,悄不作声地离开了包围圈。

    我们一路向后,沿着黑暗处来到了寺院最后面的那几处水池边,这时方才跳出了敌人的重围,躲在黑暗中的我们瞧见有十数人穿着蓑衣,身形矫健地朝着那边的僧舍赶了过去。

    依韵公子抹了一把额头的雨水,不由得摇头说道:“早知道就不贪那一口热食,和这安稳一觉了。”

    我却显得十分淡定,眯着眼睛说道:“无妨,该来临的,终究还是会来临,让它提前一点,其实也很不错。”

    虽然暂且不用去管那些家伙对于僧舍的围剿,但是对方最终还是会发现那里空空如也,而我们这些目标已然金蝉脱壳,当然,我们也不会如惊弓之鸟,仓皇逃离,而是要等待机会,将事情给搞清楚,把那不翼而飞的智饭和尚,给找出来。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要有着比敌人更加冷静的耐心。

    我完全没有走失俘虏的懊恼,而是平静地站在池边,开始将兴趣转移到了这水池上来,瞧见如注的暴雨不断拍打池面,那雨水溅起,里面竟然能够瞧见不断蠕动的红色细虫。

    这些虫子并不算大,比普通的蚯蚓还要小许多,浑身一层又一层的鳞甲,层层堆叠,看不见眼睛,只能感受到那种反复纠缠成团的密集与恐怖。

    三四个池子里,全部都是这种红色细虫。

    秦伯深吸一口气,对大家说道:“这里并不是一处普通的印度教寺庙,很有可能,是某个邪异的分支或者派系,跟当地的邪术结合了起来。”

    印度教中,也有山头林立的派系,大家虽然都供奉着三主神,但是道义却是天差地别。

    最主要的事情是,这个宗教,给我的感觉很是不好。

    我左右扫量了一下,很自然地将目光锁定在了池子之后那座宛如金字塔一般的石头建筑上去,说是金字塔,其实也不过四五米高,感觉这石堆透着一股古怪,也正是这寺庙最核心的地方,那些家伙救了智饭和尚,在这样的暴雨之夜,绝对不可能将他给带到哪儿去,最可能的,应该就是藏在了一处还算安全的地方。

    这里哪儿最安全,依我看,就是这个鬼地方了。

    我看向了秦伯,他也同样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人老成精,他舔了舔嘴唇,对我沉声说道:“如果要进去,恐怕还得费一番周折,不如在外面,守株待兔?”

    我摇头说道:“这办法固然是风险极低,不过我担心的问题是,这里倘若有密道,那家伙跑了,我就算是杀光寺庙里的人,也无济于事。”

    秦伯点头,表示理解,愿意舍命陪君子。

    在倾盆的大雨掩护下,我们从侧面悄悄地绕到了门口来,这石堆门前燃着牛油一般的火焰,被在夜空里算是比较醒目的标志,两个面黄枯瘦的苦行僧在门口静立,那雨水与泥浆不断飞溅在他们的脚杆子上面,然而他们却毫不在乎,闭目诵经,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虚空宁静的状态中去。

    然而即便是修行,他们依旧对周围保持着强烈的警兆,尽管没有交手,但是我相信只要有人靠近,他们就会适时醒来,随时面对一切问题。

    乡野之地,藏龙卧虎,别的都不说,光这两个守门人,都有着让人头疼的实力。

    看来我们的“运气”,果真不错。

    我们在旁边潜伏了一会儿,打量了对方几眼,便不敢再招惹那灵觉如此厉害的苦行僧,我朝着秦伯看去,他点了点头,与我挥手致意,接着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缓步绕了过去。

    此行之中,以我和秦伯的修为最高,所以想要悄无声息地解决这两个守门人,就得我们两人通力合作,一起下手。

    我不敢直接去看对方,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脚下,顺着雨水的滴落,踩着步子,缓慢接近。

    三!

    二!

    一……

    我在心中倒数着,不时注意秦伯的动作,当他在宛如猎豹一般发动的刹那,我也将紧绷的身子猛然一松,人在瞬间就出现在了门口。

    我出现得是那般的迅疾,等到守门人睁开眼睛,出手朝前探来的时候,我的右手已经捏在了他脖子的喉结上。

    对方很强,强得超出了我年轻时碰到的很多敌手。

    然而他强,却无奈地遇上了我,心存杀机的我没有给他一点儿机会,食指和拇指猛然一捏,那人的喉咙咔嚓一声响,咕哝一声,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了一声“唔”,接着就瘫软倒地。

    强者差一线,杀人如杀鸡。

    就在我解决掉这人的时候,秦伯也已经将九把飞刀插入了另外一个守门人的身体里,直接搜魂索命,不让他有半点生机残留。

    两人都是以倾天之力,毫不留情地碾压而来,不给对方一点儿喘息之机。

    管你生前如何努力,说要你命,就不让你活。

    布鱼、小白狐儿和依韵公子宛如鬼魂一般,倏然而至,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尸体,而依韵公子则从其中一个家伙的身上摸出了一把钥匙,将门给轻轻地捅开。

    而小白狐儿则使出手段,将两具尸体给重新恢复成原来模样。

    一样的闭目修行,一样的屹然而立,唯一的区别在于,两者皆是生机全无。

    门开,我们缓步进入,那是一个大殿,里面一片空旷,并非黑漆漆的,而是有无数的蜡烛将其间点亮,看着格外的温暖,然而身处其中,却能够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油然而生。

    那些蜡烛分布在大殿的边缘处,而当我们仔细瞧过去的时候,却见到那蜡烛之下,居然是一具具跌坐干尸的头颅。

    这些干尸,没有一具成年的,都是小孩子,有的四五岁,有的三两岁,还有未足岁的婴儿。

    它们都被金粉覆裹,身体蜷缩,脑袋大,四肢细小,显得格外可怖。

    瞧见这大殿之中,密密麻麻、成百上千的孩童干尸,我们便知道这儿,当真不是一个良善的去处。

    有声音从大殿的尽头遥遥传来。

    我让众人不要前行,而自己则裹着遁世环,快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行去,很快,我就到达了尽头,却见失踪不见的智饭和尚,正与那会五国外语、戴着黑框眼镜的寺院方丈,在梵天像下聊天。

第四十九章 精神领域,多重幻境

    我潜行至此,对方仿佛看不见一般,那印度教贤者对智饭和尚好言安慰道:“别担心,你父亲是我多年大哥与好友。△¢四△¢五△¢中△¢文到了我这儿,就不会让你受到半点儿伤害……”

    吃了一路苦头的智饭和尚显得格外紧张,抱着胳膊说道:“格日桑贤者,你不知道,那帮家伙。根本就不是人,简直太厉害了。”

    格日桑贤者平静笑道:“无妨,这里是我的地盘,他是龙得给我盘着,是虎得给我卧着。我已经通知了你父亲,让他过来领你回家,而这帮人,我有自信将他们给困在此处。而等到康老大过来了。再厉害的人物,都给给我栽在这里,不得解脱!”

    相对于自信满满的格日桑贤者,智饭和尚则有些惊弓之鸟的感觉,下意识地朝着门口的方向瞧了一眼,然后说道:“我被美孚雅用土遁转移术给救了出来,他们会不会察觉到了?”

    格日桑贤者扶了一下眼睛,洒然一笑道:“他们此刻,应该已经被我寺庙中的哈奴曼猴神枷锁阵给封住了,此刻阵势已成,即便发现了,也逃脱不得……”

    智饭和尚又问:“那我们这里安全么?”

    格日桑贤者傲然说道:“自然,这里供奉象征着忠心和力量的猴神哈奴曼。蒙受它的力量庇护,这里坚不可摧,无人可达……”

    我听着这格日桑贤者吹牛逼,终于感觉不能再让他吹下去了。从怀中拔出了饮血寒光剑来,陡然出现在他们的跟前,冷然而笑,在两人惊恐而诧异的目光中,猛然一剑,朝着对方斩了过去。

    出剑的那一霎那,我能够感觉到狂吹牛皮的格日桑贤者,脸上满是恐惧,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这种恐惧让我充满了快感。

    然而当这一剑挥出半途的时候,那两个家伙居然不闪不必,而格日桑贤者的嘴角之上,竟然浮现出了一抹轻蔑的微笑。

    这一笑,将我整个人都给镇住了,下意识地将九成的劲道,收回了七成来。

    这一剑毫无悬念地斩在了对方的脖子上,然而给我的感觉却十分古怪,仿佛落了空一般,紧接着我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剑上传递而来,那力量之猛,让我几乎都不能握紧手中的剑。

    轰!

    我向后疾步推开,接着瞧见眼前的世界一阵崩溃,万物都化作了破碎的镜片一般,毫无规则地散落了,迷失到了黑暗的虚空中去。

    这些景象化作了碎片,那不断旋转的碎片看得我一阵头晕目眩,而我的心中狂震,知道自己中了圈套。

    就在我又惊又疑的时候,前方的黑暗中陡然冲出了一个带着寒风的男子来,双手持棍,朝着我的头顶上猛然砸落下来。

    此棍抡起的时候,势若万钧,而猛然朝下的时候,竟然有一种让人无法抵抗的感觉。

    我终究还是抵抗了,手中的饮血寒光剑猛然一横,与这一棍死死相抵,就在棍、剑接触的那一瞬间,我瞧见了使棍者的脸,顿时就如遭雷轰,大声地叫了出来:“努尔?”

    是的,这个耍棍的男子,一脸沧桑的胡渣,忧郁而坚定的眼神,还有那张我永远都忘不了的脸,可不就是正在灵界边缘徘徊的努尔么?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并且攻击我呢?

    就在我为努尔突然出现而骇然的时候,那一棍子就猛然迸发出了巨大的力量来,连我的土盾都有些顶不住,脚下的地板瞬间裂成蛛网,我朝着后面退了好几步,还未有缓过气来,却感觉后方又来了一道棍风,我朝着侧边退开,瞥眼一看,却见化身为魔猿的胖妞也出现在了这里,朝着我的腰眼一棍捅来。

    倘若说努尔的出现还让我有些疑虑的话,胖妞的这一下,便让我直接确认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我所面对的一切,应该都是我内心的投影,也就是幻觉。

    对方利用我心中的弱点,故意将自己变成了我挚爱的朋友和亲人,从而想要将我给击倒,然而它却并不知道,这样做,并不能起到太多的效果,反而会让我生出无比的怒气来。

    没有人,能够利用我的情感来击倒我,而对方一旦尝试了,就必须面对我的怒火。

    我血劲上涌,右眼一红,立刻瞧见面前的这两人,都不过是一股神秘气息,变幻万千,古怪不已,不断地在我身边徘徊,伺机而动。

    刷、刷、刷!

    我连挥三剑,挡开了好几处的攻击,按照临仙遣册的指示,朝着某一个节点猛然一剑刺去。

    三股力量汇聚,一剑刺破苍穹。

    轰!

    万物为之一清,而就在此时,我的面前居然又出现了小白狐儿,我怒极发笑,将饮血寒光剑猛然前指,厉声喝道:“真的是不想活了,还敢这么戏弄我……”

    就在我举剑刺去的时候,小白狐儿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惊声喊道:“哥哥,你要干嘛?”

    这声音如同一道闪电,划过我的脑海,我猛然一震,眯眼一瞧,却见小白狐儿、布鱼、秦伯和依韵公子都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像看怪物一般地瞧着我,我当时就是一阵心慌,然而饮血寒光剑却已然刺入了小白狐儿的胸膛,那小妮子双手抓着剑刃,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始终不相信我居然会做出这般的事情来。

    瞧见小白狐儿受伤,我顿时就是心慌意乱,慌忙丢下长剑,冲过去,跪倒在血泊之中,抱起小白狐儿,语无伦次地说道:“尾巴妞,对不起,我、我……”

    就在我满脑子都是惶恐慌张的时候,我突然瞧见小白狐儿嘴角露出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这微笑,与先前那格日桑贤者的笑容,是一模一样的。

    我猛然推开小白狐儿,却被她紧紧地抱住,而在我的身后,布鱼等人则狞笑着,抽出各种锋寒的利器,朝着我的身后刺来。

    啊……

    屡次被欺骗的我猛然一沉,感觉心中的魔头倏然暴起,浑身的青筋一阵游动,双手一发力,直接将怀中的小白狐儿给撕成了两半,任由鲜血洒得我一头一脸,而我则猛然回头,冲向了后面阴笑连连的三人。

    然而就在我怒发冲冠的时候,脖子处突然遭受重击,双眼一黑,直接跌落到了地上去。

    当我从地上挣扎着抬起头来的时候,瞧见刚刚被我愤怒撕碎的小白狐儿一脸焦急地看着我,布鱼被依韵公子给死死按住,而我,则被秦伯给按住,难以挣脱。

    吼、吼……

    我的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声音,就想要将压制我的这个老家伙给撂翻,而那家伙却在手掌上吐了一口唾沫,另外一只手的食指,在上面画了一个符箓,口中念念有词,最后的语调陡然拔高,冲我额头拍来:“……去除恶我,归本还原,赦!”

    一掌拍中额头,万物归一,我感觉气海被猛然轰击一阵之后,脑子瞬间清明起来,这才发现我面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人物。

    他们并非幻觉。

    我深吸了一口气,瞧着脸上露出焦急无比表情的小白狐儿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白狐儿瞧见我表情如常,知道我恢复了神智,拍了拍起伏不定的胸口,指着前方的一处雕塑说道:“你和布鱼一进来过后,就一直盯着这猴脑袋的神像看,结果没一会儿,就一下笑,一下哭,然后抽出剑来又喊又叫,我们都进不得你的身,好在秦伯在,拿得住你……”

    我看着面前的雕塑,却是一个四面八手、猴子脸孔的神像,想来应该就是印度教中最受欢迎的神猴哈奴曼。

    这家伙在印度以及东南亚属于家喻户晓的神灵,在印度伟大的史诗《罗摩衍那》中,它是最著名的主角之一,这家伙聪明非凡,力能排山倒海,善于腾云驾雾,变幻形象和多次救助罗摩王子,是智慧和力量的化身,民国大家胡适甚至认为吴承恩写《西游记》时,就是参考了哈奴曼塑造的孙悟空。

    总而言之,这是个牛逼无比的角色。

    秦伯见我恢复了神智,便朝我笑了笑,又朝被摁倒在地上的布鱼走去,而我打量四周,发现我们依然身处于那石堆腹内的大殿之中,干涸童尸与蜡烛依在,只不过灭了一小部分,秦伯给布鱼解过之后,回过头来,对我说道:“这里应该是他们冥想和祭祀、沟通神灵的地方,处处都是陷阱。印度教在冥想、意志控制和精神力的领域,都有着很深的研究,你们身上没有辟邪符,便很容易受困于精神世界,无限轮回……”

    说完这里,他舔了舔嘴唇,然后又说道:“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你,道心未稳!”

    道心未稳?

    我惨笑一声,并未答话,而秦伯则指着四面闪烁着无数幽光的墙壁,有些为难地说道:“此处必有机关,如果能够破除这法阵,或许就能够找到对方的藏身之处,不过对于法阵,我并未精通——唉,以前有位挚友倒是很懂,只可惜没有能够学到他的皮毛……”

    我心中一动,拍了拍胸口说道:“说到法阵,我这里倒是有一人略懂!”

第五十章 亵神,轰塌

    破阵技术到底哪家强,黄河石林王木匠。∷四∷五∷中∷文

    秦伯的感慨,正好也是我的现状,本来我就对法阵、推理和谋算等文夫子的活计并不感兴趣。而有了王木匠和临仙遣策的存在,使得我更加不会将心思存在这里,而是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修行与悟道中去。

    被我唤出来之后,王木匠简单地了解了一下周遭情况,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对我说道:“国内的道术法阵,都还没有来得及研究透彻,哪里有机会搞懂这外国玩意儿?”

    我赔笑着说道:“物至极处,殊途同归,一理通。百理通,世间万物莫不如此,这个还得有劳聪慧的老王你了。”

    被我一番夸奖,王木匠顿时就飘飘然起来。毕竟此刻的我,与当初在黄河石林中擒住他的我已然是截然不同了,他便也是死心塌地跟随于我,不再有二心,回转过头来,凝目瞧去,过了半分钟之后,他突然洒脱一笑,嘿嘿说道:“懂了,懂了,原来是这个道理,这地方之所以不能为你的临仙遣策所破,是因为它完全作用于心灵深处。并非寻常法阵那种借助于排列、推论和假借之术来蒙蔽的手法,原来如此……”

    王木匠兴奋地吼着,回转过头来,对我大声喝道:“小陈。借你八卦异兽旗的力量一用!”

    我闻言抛出了八面令旗,而王木匠挥手施展,却瞧见一道奔马之气,朝着前方猛然撞去,即将没入殿中的时候,突然一股氤氲浮现,仿佛旋涡,将这力量给吸收演化,王木匠哪里能够让其得逞,让烈马守住,又将那咬钱蟾蜍派出,一跃而去,将其撑住,对面又有无数霞光升起,将其演化消散,王木匠坐镇后方,不慌不忙,先后将异兽八卦旗之中的诸般异兽,狮子、鹿、龙、麒麟、貅、鳌依次派出,定住前方。

    待到八兽汇聚,王木匠的脸色也变得越发嫣红,猛然一声吼动,八兽齐力,将诸般幻象陡然一震,宛如石子入湖,波纹荡漾。

    就在王木匠即将破阵的时候,突然间殿中竟然浮现出了一个通体雪白的猴子来,此物与那猴神哈奴曼有几分相似,不过却只有双手单面,并无其余异常。

    这猴子一出现之后,手持一方宝塔,朝着八般异兽猛然砸来,王木匠有些扛不住,朝着我厉声喊道:“小陈,帮我斩了这玩意!”

    我早就严阵以待,听闻此话,毫不犹豫地抽出了饮血寒光剑。

    此刻的饮血寒光剑,前端悬浮的九粒万魂珠已经隐于剑身之上,倒也没有那般明显,而三力汇聚,龙气在瞬间蓬勃而出,倒也有些气魄,紧接着我一个箭步向前,轻飘飘地挥出了这一剑。

    剑尖轻巧,而剑身之上却蕴含着磅礴无比的力量,一开始那白猴并不畏惧我的攻击,一直等到我杀入其中来的时候,方才将手中宝塔遥遥拍来,然而到了此刻,我的剑宛如一道疾风,凝重而又轻快,唰的一下,却是破开了对方的宝塔,直接将这白猴斩成了两半。

    一开始剑刃入内,宛若无物,恍若虚空,然而当那龙气凝聚之时,却将周遭的空间给撕扯汇聚,将其真身从虚空之中撤了进来,让这家伙生生受了这么一剑,当饮血寒光剑毫无阻挡地切开对方身体的时候,我瞧见这家伙的身上居然是金色的鲜血,倏然将被吸入剑身,而它的双眼之中,则出现了最为震惊的难以置信。

    它口中吐出了几个含糊不清的字眼,并非世间一切的语言,然而我却能够清楚地明白其中意思。

    【屠神,你居然屠神?】

    我下意识地也说出了与它同样的话语来:“不过是些许神力投影,装个毛线的大尾巴狼?”

    【你居然是……不行,不行,你杀了我的分身,我会找你麻烦的,绝对会!】

    随着这话语逐渐变得遥远,被我横七竖八斩成碎块的白猴已然不成模样,而倏然回过神来的我也明白了一件事情,难怪我屡次三番地陷入精神幻境,原来并非我太弱,或者道心不稳之类的问题,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个看上去并不怎么起眼的寺庙之中,真的有不属于这个世界上的老家伙在罩着。

    我刚才的话语,自然是心底的魔头在说的,至于白猴的本体说要去找我的麻烦,更加不是我的考虑范围了。

    我甚至还希望哈奴曼能够找到蚩尤老先生,将他给缠得脱不开身,也免得我这心魔总来惦记我身体的控制权,如此真的是阖家欢乐了。

    白猴死去,大殿四面的烛光在一瞬间就熄灭了,让人还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黑暗。

    不过很快我们就瞧见了一处亮光。

    悬立空中的王木匠洒然而笑道:“诸位异兽,帮忙开路,祛除一切妄邪!”

    此话一出,立刻有狮子、鹿、马、龙、麒麟、咬钱蟾蜍、貅、鳌这八般异兽,腾空而现,布下一条通路来,直达亮光尽头,而我们则不再犹豫,快步而往,冲到了近前,却见这儿是一处偏殿,那格日桑贤者和智饭和尚如我之前幻境之中一般,坐在梵天像之下,不过此刻他们的目光,不再是淡然,而是充满了惊慌,以及难以置信。

    瞧见我走上前来,那格日桑贤者扶着一根黝黑的蛇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嘴唇发涩地说道:“你,居然斩杀了神使?”

    我将饮血寒光剑插在地上,剑上的锋刃很轻易地将坚实的地砖撕裂,宛如切豆腐一般地没入一截。

    放下屠刀的我温和地笑了一下,平静地说道:“这事儿,我常干。”

    格日桑贤者忍不住脸上的惊诧,往后退了两步,后背都抵住了三米多高的梵天像前,而智饭和尚则直接绕到了后面,就像见到猫儿的小老鼠一般。

    瞧见对方的反应,我叹了一口气,冷冷地说道:“贤者,本来我并不想生事的,天一亮,我们就离开了,你为何要逼我们翻脸呢?”

    尽管心中惊悸,不过那格日桑贤者倒也还是有着大宗师的气度,心中惊慌一过,枭雄本色立显,沉声说道:“康王手下三大战将,毒蛇巴勒、食人魔虏布和哈努曼叶猴,在二十年前曾经震惊南洋,压得无数人头都抬不起来,而时至如今,康王隐居不世出,三大战将则分散各处,安守本分,静待征召。英雄垂暮,然而旧主之子受困,我焉能无动于衷,视若无睹呢?”

    “相比哈努曼叶猴,就是阁下吧?”

    “正是!”

    听到格日桑贤者的解释,我心中了然,没想到我面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僧人,居然就是当年跟随着康克由一起掀起恐怖狂潮的得力干将,难怪他的寺庙得以在红色高棉的治下还能够生存,原来竟然还有着这层关系。

    我的确有在资料上看过关于康克由门下三将的资料,不过上面显示他们与康克由早就分道扬镳,而且都不知所踪,死了也犹未可知。

    我就没有太多防范了,没想到这哈努曼叶猴,居然隐居在这里。

    他居然还认出了几乎没有见过几次面的智饭和尚来。

    难道是天意?

    我眯着眼睛,瞧见面前这个给我造成数次大麻烦的老者,脸色越发阴郁起来,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时至如今,不如将那家伙交到我的手上来,你我之间,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你看如何?”

    格日桑贤者惨笑道:“没有发生?我虔诚参拜二十年,终于迎来了哈努曼一缕神魂降临,结果竟然被你给斩杀了。你这个亵神者,你将会受到最严酷的制裁,神会每时每刻地惦记着你,让你痛不欲生,即便是你有着什么靠山,都一定会从上而下的,将你消灭,而我,则誓要将你给消灭,祭奠我的神灵……”

    他越说越狂热,而我则冷冷一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若是有本事,转告你家那位,让它没事就去骚扰那个老家伙,最好弄死它!”

    我说完话,猛然前冲,插入地砖之中的魔剑“嗡”的一声,弹了出来,也朝着对方飞去。

    我一动,小白狐儿和布鱼便朝着躲在梵天像的智饭和尚奔去,而秦伯和依韵公子则护翼在我的身边,给我押阵。

    长剑前指,我信心满满,觉得能够迅速将此人给斩杀了去,却没想到那格日桑贤者看着又黑又瘦,垂垂老矣,但是却灵活异常,往往我一剑平斩过去,剑身即将斩下对方脑袋的时候,他的脑袋就不见了,全身的关节竟然如同揉面团一般,随意移动,无论我的剑势有多凶险,他都能够安然避开。

    这般的情况弄得我有些心情烦躁,而就在我还待在上的时候,那家伙突然一个后退,猛然撞进了那四面四手的梵天像中去。

    隐没其中的他用一种歇斯底里的声音大声喊道:“你们这亵神者,享受被掩埋的痛苦吧!”

    我心中猛然一跳,突然听到轰隆隆的声音,抬头一看,却见这大殿倒塌,无数砖石竟然轰然砸落了下来。

第五十一章 震慑意义,火烧连天

    这石堆下面的大殿,不算中间的穹顶,至少有四米高。⊙四⊙五⊙中⊙文

    这样的高度,可想而知那轰然砸落下来的大殿石块都多么沉重。一般人若是被砸中,恐怕直接就成了肉饼,而像我们这般的修行者,不是特别练就金钟罩、铁布衫的硬气功者,不死也得重伤。

    我们身处的这个地方。离那门口挺远,此刻回转,已然来不及了。

    不过好在这大殿之内,除了我们,还有一个人。

    王木匠!

    这位先生因为是灵体的缘故。反应比我们这些人都要快半拍,就在大殿之上的巨大石块纷纷砸落下来的那一刹那,他提前一步,招呼了异兽八卦旗之中的巨鳌。撑开背壳,将我们都给挡在了身下。

    而在它的下方,有其余的七头异兽帮衬着,抵消这倾覆之力。

    瞧见那无数碎裂的石块从头顶之上崩塌而来,紧接着被无形的鳌壳给挡开,弹飞而去,那场面当真是壮观无比。

    而我的注意力并不在这儿,左右一打量,并没有瞧见智饭和尚,不由得瞪眼问道:“人呢?”

    小白狐儿黑着脸,咬牙切齿地说道:“本来都已经抓到那个小子的,结果那神像里面飞出一道黑色的触角来,抓住那个家伙往里扯。我去阻拦,那玩意有电,扎得我浑身发麻,就让他给逃了……”

    眼前满是尘烟。视线受阻,我也着急不得,旁边的秦伯虽然知道我与智饭和尚之间的恩怨,不过却还是有些不解:“小陈,你既然是想给你师父的孙女报仇,直接杀了他,或者取下首级,不就好了么,何必将他给千里迢迢地押回内地去呢?这不是给他提供了无数逃脱的机会么?”

    我摇头说道:“意义不一样。”

    依韵公子也有些诧异了:“什么意义?”

    我平静地说道:“我抓此人,一为报仇,二为立威——我师父闭关之事,天下皆闻,难免会有人觉得我师父不在,茅山就好欺负了,我这是在给那些人下点眼药,将这家伙给活着押回国内去,让他跪倒在茅山门下,受我刑堂三刀六洞之法,也让那些怀着异心者瞧一瞧,茅山没有了陶晋鸿,还有我陈志程,还有无数他们惹不起的家伙!”

    秦伯像看怪物一般地瞧着我,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你这小子,跟你师父年轻的时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茅山,后继有人了。”

    对于秦伯的夸赞,我不置可否,待到烟尘消散,朦朦胧胧之中,我瞧见石堆外面影影绰绰地站着许多人。

    这些人,想来应该就是这个古刹之中的所有力量,也是当年跟随着格日桑贤者的部下。

    只可惜,他们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我将手中的饮血寒光剑扬了起来,对着布鱼和小白狐儿平静地说道:“照顾好自己。”

    瞧见两人坚定地点头之后,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肺部缓缓地适应着这种带着石灰的空气,头顶上的暴雨此刻已经开始变得稀疏,那些细雨从九天之上飘落而来,在我的头顶上,顺着炁场朝着两边滑落,身子不沾分毫,而尘埃落定的时候,王木匠也带着有些乏力的异兽,缩回了八卦旗中,回到了我的胸口。

    我环视一周,找到了目标。

    正门口处,格日桑贤者正在高举着双手,与他手下的众人作动员,我听不懂当地的土语,不过大概也晓得一点,那就是说我刚刚亵神了。

    这个罪名,对于狂热的宗教信徒来说,无异于杀人父母,不共戴天。

    所以我瞧见周围的每一个人,眼睛里都红红的,仿佛有一团火在里面燃烧,恨不得冲上前来,用牙齿、用爪子,将我给撕成碎片。

    格日桑贤者在给庙里面的每一个人打鸡血,而我瞧见更远处,智饭和尚在几个人的掩护下,朝着南边仓惶逃去。

    陪在他身边最近的那个,居然是先前说要给我们侍寝的那个小姑娘。

    果然是有计划的。

    智饭和尚不能跑,他若是丢了,我们屁颠屁颠跑到这南洋来的意义,就没有了。

    但是面前这一堆的家伙,和格日桑贤者却也不得不面对,不将这帮人给打服了,他们是不会放我们安心离开的。

    一句话,欠揍。

    身陷重围,我反而获得了无比的平静和从容,对着秦伯笑了笑,说道:“秦伯,我留在这里砍人,你的意见呢?”

    秦伯很客气地说道:“你代我和小尚受了两次过,不管怎么讲,我们都得陪着你。”

    我点头,吩咐小白狐儿和布鱼道:“你们两个,一会打起来之后就突围,将智饭那驴日的家伙给我拿下来,抓不到人,就不要回来见我。”

    布鱼嘿嘿笑道:“老大,这事儿,太简单了。”

    小白狐儿反倒是担心我们的安危:“哥哥,这庙里有一两百号人,还有那厉害的老和尚,你别有危险啊……”

    我洒然一笑道:“我觉得你应该替他们担心。”

    “乌木卓!”

    就在我们说着话的时候,在石堆的外围,突然出现了一道惊天动地的呼喊声,所有的印度教僧人将身上的僧衣给猛然一掀,露出了里面的单衣,或者结实的腱子肉,纷纷朝着我们这边不要命地冲了过来,而我则扬起手中的剑,大声喊道:“扬威南洋,就在此刻——杀!”

    双方皆朝着前方一阵猛扑,尽管被近二百多号人给围住,但是我们这五个人却表现出了不一样的气势来,轰然前冲,朝着格日桑贤者杀了过去。

    砰!

    双方距离不远,眨眼之间,我们就跟冲在最前面的第一批人撞到了一起来,这些人手持着青色长短矛,呐喊着,纷纷而至,而我则宛如猛虎出笼,一头撞入其中,手中的饮血寒光剑陡然激发,那九颗隐入剑尖部位的万魂珠像弹簧刀一般,倏然浮现,将一把剑化作了电锯一般的存在。

    任何被万魂珠撞到的家伙,是兵器,则直接折断,是人,则直接栽倒在地,再无动弹。

    一剑过去,躺在地上的人就有七八个。

    再一瞅旁边,秦伯和依韵公子也是毫不示弱,前者九把飞刀已经扎进了活生生的身体里,跌飞无数,而后者则将手中的青铜战神剑挽出绚烂剑花,四五人跌飞倒地,虽然并没有死去,不过倒也爬不起来了。

    至于布鱼和小白狐儿,倒也不恋战,找准一处薄弱之处,一阵猛冲。

    布鱼不谈,小白狐儿瞬间的爆发力绝对凶猛,速度卓绝,因为方向找得准,倒也没有人拦得住他们,很快就冲出了重围,朝着智饭和尚逃离的方向离开。

    我们陡然爆发出来的气势,将这一帮狂徒给震撼到了。

    不过对方并非乌合之众,在短暂的惊慌之后,立刻由十几个面色蜡黄的老僧人为骨干,化作了三个小圆圈,将我们这三人给团团围住。

    他们的周身散发着腾腾的黑气,无数脸色惨白的孩童从这些家伙的间隙中冒出,飘飘荡荡。

    那些鬼灵成为了他们彼此之间的系带。

    秦伯的飞刀居然在半空中被阻,而我的长剑斩落而去,对方一人招架,却被数十人给承担住,使得我再也不能势如破竹、无法阻挡。

    南洋多有奇士,不能小窥天下英雄。

    我们几番进攻,皆无效果,气势被挫,三人立刻拢到了一起来,而这时那格日桑贤者则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挤到了跟前来,再也没有之前那博学雅闻的模样,而是一个气势汹汹的斗鸡,冲着我恶狠狠地说道:“你将受到神罚,现在,此刻!”

    我毫不介意地说道:“是么,那来吧!”

    格日桑贤者猛然挥动手中的黝黑蛇杖,石堆前方的三个池子里,各自飞出了一条粼光闪耀的长蛇来,朝着我们这边飞来。

    这长蛇有头无尾,从水池之中无限增长。

    它看起来像是蛇,然而实际上却是有无数细小爬虫组成的集合体,我若是一剑挥去,只怕这玩意就会散作亿万虫蝇,将我们三人给覆盖住。

    这虫子的威力想来十分恐怖,以至于它们一出现,围在我们周边的那些人,纷纷朝后推开了三四步。

    眼瞧着这三条长蛇从天空垂落,朝着我们兜头落来,我只是平静地结了一个手印。

    【深渊三法,魔威】!

    轰!

    刚才还凝结成长蛇形象的诸般虫子,被我魔威一震慑,立刻化作了无数细小的个体,将整个天幕都给遮盖,然而不管它飞往何处,都不敢在朝着我们这边飞来。

    震慑,来自灵魂的恐惧。

    而就在这些虫子乌泱泱散开的那一霎那,我也再次前冲。

    我调集了来自于巴干达巫神眼球的黑白力量,朝前激发,然而对方并没有像之前的黑巫师一般化作火焰,不过我却并不气馁,而是再次更换一招。

    战意,黑炎灼。

    那些吸收了无数生魂的虫子,体内的黑暗力量被黑炎灼猛然引发,化作了无数火焰,垂落而下,将下方的诸般信徒都给烧到。

    惨叫连连,唯独我们这儿,得保一方太平。

    简单几招,震慑全场,而我也是脚尖一点,直接冲到了格日桑贤者的跟前来。

    我说过,惹到我,很麻烦。

    是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第五十二章 绝杀,遗告

    那水池之中冒出来的细小黑虫,在被魔威震慑过后,漫天散开,紧接着被黑炎灼给焚烧。△¢四△¢五△¢中△¢文化作漫天黑火,飘飘扬扬地洒落下来,将无数围攻我们的狂热信徒给点着了,化作了火炬,不过这并非所有人都中了招。被火焰烧得哇哇乱叫的,都是修为粗浅的入门人,真正厉害的角色,却也能够趋利避害,早早地躲开。并不受这火劫,唯有几个粗心大意的,被烧得一身燎泡。

    不过即便如此,原本近两百多号的人。此刻还能够站着的,也只有四分之一了。

    举手投足之间,不但将最为恐怖的劫难给化解,而且还将大半的围攻者夺取性命,这般的手段,不但将格日桑贤者和他幸存的精锐给震慑到,便连秦伯和依韵公子,瞧向我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一个人若是强得太过于离谱,即便暂时是朋友,也都有让人为之忌讳的地方。

    而我却并不管旁人的看法,扬起了手中的剑,朝着格日桑贤者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想要让他留下一个比较深刻的印象。

    这份回忆,让他在黄泉之下,慢慢享用。

    漫天的黑色火焰之中,格日桑贤者的脸色越发地黑了。那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线,里面闪烁着毒蛇一般的光芒。

    扬剑,前冲。

    我简单的动作,带着霸道无匹的气势,而格日桑贤者身前的四个老僧人,包括先前迎接我们的那两名知客僧,则毫不犹豫地挡到了我的面前来。

    这四人,手上都拿着精钢铸就的宝塔剑。

    这玩意有点儿像是门神尉迟敬德手中的方鞭,一层一层地朝前缩小,大约有十三四层,每一层都有四处锐角,上面青幽幽的,不知道裹着什么致命的毒液,而这四根宝塔剑汇聚在一起的时候,竟然出现了一尊不知身份的神像,坐镇其中,单手如莲,朝着我平平推来。

    一掌,宛如山峦倒塌。

    面对着敌方这般的手段,我横下心来,什么也不管,直接就是一剑斩去。

    这一剑,可与寻常人的挥斩,有着很大不同。

    寻常人挥剑,要么讲究角度,要么讲究速度,要么讲究力量,厉害的人,三者都讲究,就算是十分难缠了;然而我这一剑,却是运用了临仙遣策对于弱点的寻隙,魔功道法汇聚,剑意真谛凝结,再加上饮血寒光剑之上的三重力量……

    大巧若拙,方才能够一剑斩出人生。

    境界,这便是境界的力量。

    唰!

    一剑而过,阻挡在我面前的四人便跌飞了两个,而他们通过狂热的意念而凝结出来的神像,则直接从中间裂开,化作万般灵光,归于虚空之处。

    嗤、嗤……

    鲜血飚射,跌落在地的两人,胸口血线生出,一开始还只是一道血痕,而当气血行运到全身之时,便宛如喷泉一般,带着让人直生鸡皮疙瘩的声音,往外喷血,而他们的双手还在半空中徒劳地抓动着,几秒钟过后,力量颓然,顿时就再无声息。

    没有人理会他们的死活,因为另外两个同伴,已经在为自己的生命挣扎了。

    我的剑,一出,就没有回手的时候。

    叮、叮、叮……

    饮血寒光剑在与那宝塔剑硬拼,对方两人显然是常年修行的老手,论起修为来,并不比国内一线的修行者差上许多,而论上各种制敌于死地的手段,其实更加让人心惊胆战,不过此刻的他们,方才是最应该恐惧和害怕的家伙,因为我手中的魔剑,一剑重过于一剑,在我步步紧逼之下,他们不得不朝着后面不断退开。

    为了留着力气与传说中康克由门下三战将之一的格日桑贤者交手,事实上我与他们拼斗,更多的不过是在顺着魔剑的剑势。

    原本的饮血寒光剑就有着足够的力量,而再加上了龙血之威,就更是了不得。

    不过让这魔剑显得无比沉重的,却是刚刚加入的力量。

    那九颗万魂珠,看着凌空浮立,仿佛轻飘飘的模样,但是汇聚了无数人的怨恨凝结而成的它,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最为厚重的。

    这种重,它并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沉重,而是某种境界,或者道义上的重。

    此事玄之又玄,不过体现在剑之上,却让人难以招架。

    除非对手有着一颗坚毅不催的顽强心灵。

    显然我面前这些惊慌失措的狂热信徒们,最欠缺的就是一颗安稳平静、百折不挠的心灵,故而面对着我这如虹剑势,多少也有些吃不消,不过好在旁边陆陆续续地汇聚了一群人,将这种让人窒息得压力给分担了下来,方才没有面临死亡。

    不过对方有帮手,我身边的同伴却也不错。

    依韵公子尚晴天,前国府第一高手尚正桐的嫡子,深得真传,而秦伯则更是神秘,作为曾经的国府将军,此刻隐没于世间的强者,而且还有着天下顶级道门龙虎山背景的他,倘若是真正发起狠来,我都得为之忌惮,甚至还有可能折于他手。

    修行者和武者是不一样的,后者年老力衰,会渐渐地没落,而修行者却是年纪越大,阅历越广,而修为也会越深。

    这样的老家伙,鬼知道一旦暴走起来,到底会有多恐怖。

    一场混战。

    三人卷起一道旋风,而秦伯似乎有意无意地帮我挡下了大部分的狂热信徒,将格日桑贤者身边的精锐给渐渐磨去。

    这是留给我示威的机会。

    而就在我一阵砍杀之下,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的时候,苦忍久矣的格日桑贤者也终于出手了。

    他像一头觅食已久的猎豹。

    当格日桑倏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当真把我吓了一大跳,而我挥剑斩去的时候,锋利的剑刃却并不能对他有丝毫威胁,却见他手中用一根老藤雕琢而成的蛇杖,尖端蛇头的部分,一双眼珠子陡然冒出红光,那蛇杖便软得跟面条一般,真的就化作了一条长蛇,将饮血寒光剑给缠住了。

    蛇杖缠住了饮血寒光剑,而格日桑的左手,食指和中指叉开,朝着我的双眼刺来。

    他也是瞧出了蹊跷,知道我之所以能够在凶猛的围攻之中整暇以待,都是因为有着一双敏锐的眼睛,能够分辨和判断一切的危险。

    只要将我双眼戳瞎,一切就好商量。

    仅仅是一晃眼,那家伙的手指离我的眼珠子便只有一寸了,而他是怎么过来的,我甚至都没有瞧清楚。

    哈奴曼叶猴,这是格日桑的外号。

    那猴子拥有着鬼神莫测的空间位移能力,而这也正是格日桑贤者的恐怖之处,练就了一辈子密派瑜伽的他能够将一切不可能的事情,都化作可能,并且出人意料地施加出来,让寻常人叹为观止。

    当年大屠杀的年代,这家伙想必就是用这一招,清除过无数异己,屡试不爽。

    然而他终究不晓得自己面对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没有能够看到对方的出手,但是常年徘徊在死亡边缘的我却对这种感觉熟悉无比,当对方双指刺入我的眼睛之时,却被我的一记掌心雷给阻挡。

    他快,我也不慢。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没有人能够在那关头变招,故而两人的手掌撞到了一起来。

    掌心雷充满了道家的阳刚至理,将格日桑的半边臂膀给轰得一阵发麻,不过我却也并不好受,对方的手指虽然并没有戳到我的眼球,但是气劲却蔓延了过来,我即便是阻挡住,却也是感觉双目一黑,一股刺痛无比的感觉迅速从双眼,蔓延到了整个脑袋里去。

    痛!

    人说“十指连心”,然而眼睛却是心灵的窗户,是最柔软的地方,沾染一粒尘土都能痛得死去活来,更何况是这般的攻击。

    我的整个世界一片黑暗,而感觉到对手惨叫着朝后跌开去。

    我们之间的唯一联系,就是绞缠在一起的兵器。

    若是常人,只怕会捂住双眼,朝后退开,保持适当的安全距离,若是如此,战斗不知道何时方才能够结束,而我终究还是那拼命三郎的性子,智饭和尚不知所踪,我哪里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跟这个印度教的老僧人你侬我侬?

    不退,反进。

    没有了视觉的定位,我对于炁场的把握反而变得更加的灵敏和准确。

    挥剑、斩、退后,格挡,再斩!

    一阵暴风骤雨的攻击,我不知道劈开了多少过来救驾的帮手,最后听到了格日桑贤者的一声惨叫声,这时方才将又酸又麻的双眼给强行睁开来,忍着热泪,定眼一瞧,发现将瑜伽练奇术达至道的格日桑贤者,最终被我一剑捅破了后心。

    他终于是避无可避,不再躲闪。

    事实上,这人最厉害的,还是在于精神力方面的造诣,真正面对面的交战,反而没有那般的强,所以在之前两次谋害我失败之后,他的败局,便已经注定了。

    临死之前的格日桑并没有太多的不舍,而是似笑非笑地伸出手来,试图抓住我。

    他最终还是没有抓到。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吐着血沫,拼命说出了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来:“我已经通知了康王,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在无尽深渊,耐心地等待着你的到来……”

第五十三章 妇女之友,强者之路

    格日桑一死,余者皆无太多的反抗意志,或者死,或者逃。∷四∷五∷中∷文没多久就被我们三人给驱散了。

    留下一地的尸体,和残砖断壁在原地,接受小雨淅沥沥地洗刷。

    那些狼奔豕突的家伙,之所以如此狂热,一半是出于宗教的信仰和对亵神者的憎恶。另外一半则是对于这个曾经带着大家混过几十年岁月的格日桑有足够的信心,而他的死亡,使得众人都变得绝望,再也没有坚强的抵抗意志。我在得知格日桑已经将消息传递给了康克由之后,便也没有再生出太多杀人灭口的心思来。只要是不找我们拼命的,也就当做没看见,由着他们而去。

    一来人多则杂,去处分散不好追。二来杀人并不是什么快乐的事情,特别是对于那些实力悬殊太大的人,真的是没有一点儿意思。

    双方对垒的时候,血脉贲张,那是正常的手段,而平日里若是以杀人为乐,就属于心理变态的范畴。

    这样只会有损于我的道心,让我身陷心魔困扰之中。

    当将最后一个妄图翻盘者给斩落于剑下之后,我伸展全身,浑身地骨骼在这时噼里啪啦直作响,而秦伯则将飞刀给收了起来,他与我的想法并不一样,即便转身逃离者。也逃不过他的飞刀追击,而瞧见我竟然有偃旗息鼓之势,不由得上前过来,询问我道:“小陈。那些逃走的家伙,是不是也要一并干掉?”

    我摇了摇头,淡然说道:“算了,好歹也是一条性命,那康克由既然已经知道消息,灭口就没有意义了。”

    秦伯之所以问我,多是因为我这连日来的表现,已经到了让他刮目相看的地步,也足以让他产生了与我平辈论交的想法,听到我这般一说,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聊,而是对我说道:“你刚才的那几招震慑群虫,和火烧连天的手段,应该不是茅山手法吧?”

    我半真半假地说道:“小子曾经去过鬼神莫测的灵界,也跟一些厉害的家伙打过照面,学过些末流手段而已。”

    “灵界?”

    依韵公子惊诧莫名,而秦伯则显得平静许多,点头说道:“能够自由出入灵界的人,一般都是达到化境者,对于这个世界规则的了解也开始透彻,破碎虚空,若是如此,小陈你的本事,可直追你师父当年啊……”

    我唯一一次前往灵界,却是因为某条龙尸的空间扭曲,并非秦伯所理解的那般状况,不过我却并不打算细讲,只是谦虚地说道:“秦伯你夸奖了。”

    之所以如此,一来是因为我与秦伯不过半途之交,双方倒也没有到达那种肝胆相照的亲密地步,二来凭着依韵公子与邪灵教天王左使的关系,我多少也得保持点神秘感。

    说不定以后双方是敌非友,毫不保留地坦白,对我来说,实在不是什么聪明的事情。

    不顾周遭还有呻吟痛苦的伤者,我们在细碎的雨幕中前行,望着这藏于深山的古刹,秦伯不无感慨地说道:“天下修行三千家,这印度教能够在南亚次大陆中信徒亿万,并非没有道理,而那格日桑若是抛弃南洋巫术的这些糟粕,潜行研究教义真谛,以他的资质和水平,未必不能走出头来,只可惜博学则不精,两头兼顾不得,最终落得这般的下场,可惜,可叹。”

    听到秦伯在为那一代凶顽的死去而叹息,我并不介意,事实上,站在秦伯的这个角度来看,任何在修行之途上有着深厚造诣的人,他的离去都充满遗憾。

    能够在末法时代修炼出如此艺业者,都是聪慧绝伦,境遇极佳之人,如此死亡,倒真是可惜了。

    秦伯一生,阅尽无数英雄和战事,反倒不是很看重格日桑的那斑斑劣迹。

    我们从坍塌的石堆处踏着残骸和尸体离开,路过先前住着的僧舍之时,还卷走了几件僧袍,和收拾起自己放在房间里的零碎物件,一路上还能瞧见几个脸色仓惶的信徒,大都是些没什么修为的普通角色,瞧见我们就像见了猫的老鼠,仓惶而逃,我们也并不理会,路过那豢养寺庙圣女的草棚时,瞧见里面有惊惶的目光透过缝隙看来。

    我视若无睹,反倒是依韵公子有那怜花之意,走上前去,将门口的铁将军给一剑斩落。

    打开门之后,里面传来一股混含了汗水和尿骚的气味,并不宽阔的棚子里面,挤着十三四个女人,年纪有的快三十,也有的才十来岁,几乎所有人的眼神都惊慌失措,充满了惊恐,蹲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们。

    她们先前也能够透过草棚的缝隙,以及外面奔跑的僧人口中,得到大部分的情形,此刻瞧见将偌大寺庙给杀得血流成河的我们三人,哪里能够不恐惧?

    依韵公子倒是好言好语地与这些人相劝,我听不懂他说的话,不过大意好像是告诉这些女子她们自由了,可以随意离去。

    然而之前的阴影死死地遮盖着这些人的心灵,即便是依韵公子再三解释,她们依旧像那鸵鸟一般,将自己的头颅埋在地上,就是不敢有任何妄动,瞧见这情形,依韵公子有些气急,而这时秦伯则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地说道:“这些女子,她们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送到了寺庙里面来,大半的人生都在这里度过,一直屈服于那些僧人的淫威之下,稍微有些异动,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现在恐怕还是不能适应……”

    依韵公子长长叹息了一声,嘴里嘀咕了一声,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大概也是在咒骂那些骨子里虚伪透了的僧人们。

    我瞧着这里面的情形,叹了一口气道:“估计我们离开之后,她们又得受到那些残余僧人的欺辱了……”

    听到我这话儿,依韵公子不再停留,而是朝着我们抱拳说了一声稍后,接着身子隐入了黑暗之中,不多时,便有一声声的惨叫从各处传来出来,敢情这家伙为了这些女子不再受欺辱,居然想要将这偌大寺庙的僧人都给赶尽杀绝。

    这行事,当真是有些……

    对于依韵公子这个“妇女之友”,我有些无语了,没有再理会,与秦伯招呼一声之后,来到了寺庙左侧的一处浮屠高塔前。

    我脚尖轻点,一阶一阶地来到了塔顶,极目远眺,发现逐渐变得淡薄的雨幕之中,四下一片黑暗,但是天际处却又淡淡的白,显然一夜拼斗,此刻离天明也算不远了。

    羽麒麟受于距离的限制,离开差不多一两里地,就不能沟通心灵,所以我此刻也不知道小白狐儿和布鱼到底有没有抓到智饭和尚,而尽管清楚大概的方向,但是我并不知道对方是否有其他的路曲折,这凌晨时分,想要在下过暴雨的路途中寻去,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还不如选择信任,等待两人将人给我抓回来。

    我站在塔尖等待,细雨稀疏,飘飘洒洒地落在我的脸颊上,就像情人轻柔的吻,痒痒的,让人十分惬意。

    雨水洗刷了我身上的血腥,而深山的美景则洗涤我的心灵,我屹然而立,想起这一路来的艰辛,以及即将要面临那血手狂魔康克由的追杀,不由得心潮澎湃起来。

    尽管这一路以来,我都在避免跟康克由正面交锋,但是倘若有机会跟这个天下间顶尖的高手较量,我倒也没有太多的畏惧。

    修行者本来就是逆天而为,倘若行事怕这怕那,一点儿挑战之心都没有,这辈子都很难有什么出息。

    多年的江湖奔波,一直到近年来沉淀完毕之后,我感觉自己的状态已经开始逐步地调整到了巅峰状态,特别是我开始在无数次的修行之中,触摸到了当初李道子临终之前带着我感受的境界,那是一种与往日所完全不同的领域,跨过去和没有跨过去,截然不同,我知道自己一直徘徊不前,并非是自己不够刻苦,而是缺少一定的机缘。

    要晓得,这一关,有的人终其一生,都难以寸进一步。

    所谓境界,不可名状,李道子在回光返照之时,强行带我一观,而我师父则在闭死关前,关照我多看些八卦易经,以及大六壬之术,但是我却晓得一点,此法或许有用,但未必能够适合于我。

    想要突破那样的境界,对于我来说,最好的办法也许就是跟超越自己许多的顶尖高手对决,在生死之间的那一刹那,获得感悟。

    死亡的救赎。

    我的思维发散,连绵而远,一直到视线中出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从林间小道出现。

    天色微微发白,不过依旧黑暗,我虽然夜能视物,不过隔得颇远,瞧得并不真切,提身从塔上跃来,朝着院门的方向奔去,很快就出现在了前方的路口,瞧见布鱼和小白狐儿在远处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一直等到看见了我,方才敢露出身子来。

    我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布鱼肩上的智饭和尚,不过瞧见小白狐儿手中也押着一人,仔细一看,却是先前自荐枕席的那个小姑娘。

第五十四章 俘虏,废功

    格日桑因为要留着人手对付我们,所以派给智饭和尚跑路的人并不算多,两个跟知客僧差不多的老家伙并没有回来,显然是已经被小白狐儿和布鱼给解决了。至于这个小姑娘,为什么会被带过来,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瞧见智饭和尚并没有逃掉,我也就安心了。

    千里奔忙。只为此人,他若是跑了,别的不说,面子丢大了。

    小白狐儿瞧见我出现在寺庙门口,押着那个女孩儿。还没有走到我跟前来,便远远地招呼道:“哥哥,那些坏和尚呢?”

    我耸了耸肩膀,笑着说道:“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家伙。老大一死,其余人都化作鸟兽散开了。”

    我说得轻松,因为此刻的局面已经被我们说控制住了,而那小姑娘却是又惊又疑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朝着我身后看去,瞧见偌大的古刹之中,竟然没有瞧见半个僧人的影子,晓得我的这些话儿,倒也并不作假。

    只是,偌大的寺院里,近二百多号人,另外还有格日桑以及跟随他风光多年的一众骨干,在自家门前就这般摧拉枯朽地败了。这事儿也太蹊跷了吧?

    更何况,对方还只有三个人。

    近二百多口子人啊,别说是人,就算是猪。挨个宰,那也得好几个小时吧?

    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姑娘完全就懵了,而我瞧见她转动不停的眼珠子,知道她懂得讲中文,便皱着眉头,指着她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白狐儿噘着嘴说道:“本来想一块儿宰掉的,结果布鱼拦住了我,说要留个熟悉附近地形的活口,能够带路,说不定后面跑路,也用得着。”

    我点了点头,相对于大大咧咧的小白狐儿,布鱼这些年倒是学了不少本事,为人谨慎许多,考虑也周全,知道对方将智饭和尚给救了出去,我们又不可能将这些人给全部灭口,消息一走散出去,康克由知道之后,必然会过来追杀,我们的归程便不会再像先前那般轻松,若是有一个熟悉当地情况和地理的人在,倒也好过我们盲目乱撞。

    想到这些,我并不多言,而是盯着那小女孩几眼,慢条斯理地说道:“听得懂中文吧,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儿显然在来之前就吃过一通教训,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反抗心理来,低着头,乖乖地回答道:“美孚雅。”

    我心中一动,挑眉说道:“哦,原来这家伙是被你用土遁转移术给弄走的啊,当着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偷人,你当真是好本事啊?刚才为什么不用土遁术逃跑呢?”

    小姑娘美孚雅被我一语道破,略有些吃惊,不过却还是低眉顺眼地回答道:“那术法讲究很多,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少,一时之间,施展不开来。”

    我目光变冷,凝视着她好一会儿,平淡地说道:“是么?如果你存着再从我眼皮子底下拿人得心思,那就趁早打消掉——想必你知道不少格日桑折磨人的手段和术法,但是我可以跟你保证,这种手段,我绝对比他多一百倍,你若是真的再有第二次,我一定保证你后悔当初从娘胎里面生下来。”

    我的语气淡然,然而里面透着的杀气,却让小姑娘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头低得更下去了,喃喃说道:“不敢。”

    我没有再理会她,而是瞧向了布鱼肩膀上面的智饭和尚来,示意布鱼将他放下,瞧见他瘫软在地的状态,皱眉说道:“怎么,死的?”

    布鱼摇头说道:“活的,不过大悲大喜,起伏太大,有点接受不了,胡乱挣扎,被我敲晕了。”

    我指着他的手掌说道:“弄醒。”

    布鱼毫不犹豫地将那家伙的手指折断,剧烈的疼痛让智饭和尚陡然醒了过来,大声痛呼两声,瞧见了一脸阴沉的我,下意识地闭住了嘴巴,显然是对我怕得不行。

    我脸黑只是暂时的,很快就如浴春风起来,和蔼地冲着智饭和尚微笑道:“藏得够深的啊。”

    智饭和尚畏畏缩缩地看着我,说道:“您什么意思?”

    我摸了摸下巴,笑容不减:“那格日桑贤者是你老爹当年麾下的三大战将之一,想必你应该是认识的,不过却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跟对方眉来眼去,将我都给瞒了,这还不算,居然还谋通对方,想要将我们给一网打尽,这计划,当真是天衣无缝啊。想必昨天你瞧见格日桑的时候,心里面是乐开了花吧,影帝啊……”

    智饭和尚苦笑道:“陈老大,昨天进这里来的时候,我一直都是昏迷着的,这事儿跟我可没有关系。”

    我不理会他的辩解,伸手将他给抓到跟前来,五指在他的脖颈之下摸了摸,突然眉头一扬,冷然说道:“我说你怎么总是这么跳脱活跃呢,原来心里面东山再起的想法从来都没有断绝啊。这事也是怪我,考虑问题太不周到了,你这一身本事,我本来想留给悬空寺来处理的,不过看来现在,我得替他们主持家规了!”

    一语方罢,我的手指之上,立刻浮现出一股侵蚀之力,直接灌注到了智饭和尚的体内去。

    这力量是我从那巴干达巫神眼球中领悟出来的,即便不用断去对方的手筋脚筋,将此气息流过对方的五经八脉,最后融于气海之中,也能将他的修为给废了。

    一开始智饭和尚并不清楚我要做什么,而当他感觉到自己的气海一片紊乱,脸色剧变,张口要说话,结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气海被破,智饭和尚的一身修为便全部废去,浑身瘫软无力,要不是我扶住他的脖颈,估计现在就要滑落在地上去。

    智饭浑身无力,脸色苍白,一脸怨毒地瞧着我说道:“你这个老魔头,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我将他交回布鱼的手中,拍了拍手,微笑着说道:“杀了你?怎么可能,我会将你给带回国内去,让法律来审判你的,至于到底怎么判,跟我倒没太多的关系。”

    智饭有些激动,不甘心地吼道:“至于么,我不过是想要逃生而已,她的死,与我无关!”

    这家伙的这句话,一下子将我给惹火了,事实上,这一路过来,一直都在逃命,所以我也顾不得跟他算账,甚至交流都很少,不过时至如今,他依旧不认为陶陶的死,是他的错,这就让我有些愤怒了。不过此刻的我,倒也能够按捺得住这脾气,给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不置可否地说道:“谁对谁错,这个我们说了都不算,就像你爹,犯了错,就得乖乖地出庭听判,你也一样,对不对?”

    智饭眼神有些忧郁了,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父亲,一定不会让你活着离开吴哥的。”

    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简单地回应道:“让他来。”

    我转过身去,布鱼一记手刀就砍在了那家伙的脖颈之上,紧接着他便直接栽倒在了泥水里。

    小白狐儿和布鱼过来与我们汇合之后,秦伯和依韵公子便也过来,与我谈起接下来的行程,我对他们说起一事,那康克由追杀的,是拐走了他儿子的我们,与秦伯和依韵公子没有太多关系,我觉得要不然大家就散伙,分头离开,这样也不会牵连到他们。

    对于我的说法,秦伯和依韵公子都表达了反对意见,说大家都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还分这个?

    再说了,大家在一起,好歹也有个照应,不至于被各个击破。

    我这么说,也只是客气,有秦伯和依韵公子这么两个大牛跟随在旁边,我的底气也充足许多,大家商量了一下路线,又将那个叫做美孚雅的小俘虏拉过来参考,为了不让她将我们带到沟里去,我们特意带着她参观了一下石堆前无数烧成焦炭的残骸,以及被我们放过的那些“寺院圣女”,让她知晓一点,那就是我们既是恶魔,也是天使,关键就看她怎么选择了。

    能够承担护送智饭和尚离去众人的美孚雅,自然跟那些寺院圣女有着截然不同的立场,不过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她倒也算是配合,给我们指了一条通向吴哥西部重镇马德望的捷径。

    我们此刻身处的地方,是连绵不绝的丘陵和雨林地带,道路繁复错杂,不但要回避村落和城镇的耳目,面对即将而至的追杀,而且还会遇到各种各样难以想象得到的危险,所以有着这么一个人,倒也是将不错的事情。

    大家商量妥当之后,便不再停留,趁着雨势,表面上朝着南边走了一段路程,感觉身边没有耳目之后,便折转朝西北方向行去。

    大雨将路面弄得泥泞不堪,十分难行,不过却也遮掩了许多痕迹,我们连夜行走,一口气行了五十多里路,来到了一处河流交汇处,刚刚歇了一口气,而就在这时,秦伯突然眉头一皱,左右瞧了几眼,低声对我们说道:“有点不对劲,大家藏起来。”

第五十五章 通缉,东行 为金砖146700加更

    秦伯是老江湖,观风辨位的经验比我们强上许多,所以听到他这么一招呼,我们立刻就朝着附近的草丛躲了过去。∷四∷五∷中∷文

    至于俘虏。智饭和尚自从被我废去修为之后,整日昏昏沉沉,自有布鱼照料;而那负责领路的活地图少女美孚雅,则被小白狐儿给死死看着,只要她意图妄动,小白狐儿肯定是不会给她半点机会的。

    众人刚刚藏好。便瞧见有一队人马从西面走了过来。

    这些人带着当地富有特色的草帽,穿着民族短衫、纱笼,大摇大摆地从我们的身边走过,为首的两人,口中不断地张合,似乎在聊着什么。

    不过我瞧他们的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愉快,显然是在发牢骚。

    我听不懂当地的话语,也不敢拿眼睛朝着人家的面上戳去,便低着头,默然不语,等这一路人从我们身边晃了过去的时候,秦伯等人从草丛后面集中过来。方才晓得这些人是附近的山林巡逻队,而他们进山来,并非是护林防火,而是在找人。

    听说是上面有大人物发话了,说要找几个中国人,不但是这一处,整个大地区,都有人在连夜巡逻。叉长见巴。

    听到秦伯的叙述,我们面面相觑,晓得这是康克由发力了。

    不是说他已经垮台了,此刻在泰国和吴哥的某一处交界村落里隐居么。怎么可能会有这般强大的能量,居然将这么多的巡逻队给派出来,找寻我们?

    这个巡逻队并没有什么修行者,除了为首者可能是公职人员外,其余的人,应该都是附近村落临时抽调过来的山民。

    而尽管如此,他们却给予了我们巨大的心理压力。

    我发现我有点儿低估了那康克由的影响了,没想到在西哈努克国王当政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有如此能量。

    我们刚刚遇到的这一队巡逻者,只不过是数十个、上百个巡逻队的缩影,对于这些普通人员,我们自然是能回避则回避,因为他们不过都是些可怜的无辜之人。

    我们可以对格日桑、卜桑这些满手血腥的狂徒毫不手软。但是对于这样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却实在下不了手。

    巡逻队离开之后,我看了一眼秦伯,他摇头说道:“没事,只要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太多问题。”

    依韵公子却提出不同意见:“这些人,应该是很底层的人员,瞧不出太多的端倪,但是如果等到康克由抽出身来,将手中的力量放出来。通过排查、以及琢磨我们的目的,对方应该很快就能够锁定我们大概的方位,并且将大网越缩越紧,最终陷入了他们的布置中去。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放弃原来的想法,不去马德望。”

    “不去马德望?”

    我们都被依韵公子的提议给震住了,秦伯皱着眉头问道:“为什么呢?你所说你的理由。”

    依韵公子的家族在东南亚好几个国家都有产业,所以对于这边的局势研究也比较深入一些,他伸出手来,竖起三根手指,一一说道:“理由有三,第一就是当年红色高棉落败,政权失守金边,巴干达巫教的力量大部分转移到了靠近泰国的吴哥西南部,在马德望,他们的力量是最为强大的,现在我们既然引起了康克由的注意,从那里离开吴哥,已经不再现实了……”

    我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看法,问道:“然后呢?”

    依韵公子又说道:“其二,我们这一路来的路线十分明显,就是想要从马德望,或者漫长的泰吴边界离开此处,这个康克由不可能看不出来,所以在几条主要路线上,他一定设得有重兵把守,我们现在过去,差不多算是自投罗网,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或许还有意外收获;最后一个理由,那就是巴干达虽然扎根于吴哥,但是它并不是最庞大的力量,越靠近一个地方,它的影响力,就越低……”

    “金边?”

    经过依韵公子的循循善诱,布鱼脱口而出,而前者则拍了一下手,很认真地说道:“在吴哥,最为流传的,是上座部佛教,而不是巴干达巫教;势力最大的,则是以西哈努克为代表的国王政府,如果我们能够转变思维,改变方向,前往金边的话,我家族驻金边的贸易公司,或许能够找到将我们送离境的办法!”

    听到依韵公子的分析,我们又聚在一块儿商议了一下,决定逆向而行,跳出康克由预设的伏击圈,向东边前进。

    吴哥整体的领土为碟状盆地,三面被丘陵与山脉环绕,中部为广阔而富庶的平原,我们之前想要避开人群聚集的场所,所以才选定的这么一个方案,此刻朝东前行,就不得不面临着许多不曾想到的问题,大概在下午的时候,我们来到了山林中遇到的第一个村庄,这是一处位于两山夹角的村落,除了一部分街道上有些砖木结构的建筑外,大部分都是些低矮的草棚子。

    吴哥被称为世界上最不发达国家之一,从这里就可以瞧见一些端倪。

    既然到了人群聚居的地方,我们便也不敢在白天胡乱走动,大家在村庄不远处找到了一处树林子,在树上歇息到了夜里,稍微吃了点辟谷丹,勉强果腹,等待夜色弥漫的时候,我们方才再次启程,路过村子附近的时候,瞧见这儿并没有通电,尽管少数几处房子里有灯火传出,但是大部分的地方,都掩在了黑暗之中。

    有着黑暗的掩护,我们都大胆了一些,从村子前面路过,瞧见在村口的砖墙上,贴着几张告示,走近前一看,居然是我们几个的画像。

    秦伯读了一下,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问上面是什么意思,秦伯告诉我,说这上面写着,我们这几个人,被认定与一场谋杀案有关,说我们是凶残的杀人魔头,任何人如果见到,请立刻向附近的警局报告,并且还给我们悬赏了奖金。

    这笔奖金,对于我们来说十分可笑,但是秦伯却跟我们讲,它对于普通的吴哥人民来讲,确实一笔不菲的数额,相当于一般家庭几年的收入。

    财帛动人心,难怪先前遇到的巡逻队如此卖力。

    这告示刚刚贴上不久,而那座不知道名字的古刹昨夜刚刚被我们给灭掉,看得出来,一定是康克由的人买通了当地的警察系统,将我们当做了那恶迹斑斑的江洋大盗,想要通过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将我们给淹没。

    至于这奖金,熟知当地情况的美孚雅告诉我们,一般的案子,是不可能有悬赏金的,而即便有,也不可能这么多。

    言下之意,就是说出这悬赏金的,并非是发布告的警察系统,而是背后的巴干达巫教。

    虽然我们此刻都换上了从那印度教寺庙中拿来的僧袍,不过到底还是有些扎眼,既然路过此处,我们便来到村子里几家比较富裕的家庭,各自偷了一套当地人的衣服,可惜的事情是这些衣服都并不合身,毕竟我们的平均身高,比吴哥人都要高出许多,不过也只能勉强穿着,免得路上撞见,被人生疑。

    离开了村子,我们趁着夜里多赶路,在山林中陆陆续续又碰到了几支巡逻队,甚至还有修行者混杂其中。

    不过越往东边走,撞见巡逻队的次数就越少。

    看得出来,康克由和巴干达巫教的布置,重点还是落在了泰吴边境线的山区方向,对于东边的防范,倒也不是很强。

    我们昼伏夜出,连续走了三天,终于出了茫茫山林,来到了偌大的平原地区,而到了这里,人群聚集地便更多了,乡野之间,藏身的地方并不算多,而且我们白天几乎是不会露面,所以行程难免显得有些缓慢,如此走了大概一个星期,居然来到了一处宽阔如海的大湖边缘。

    望着那湖边满满的芦苇荡,以及湖天一色的美丽景色,当真是让人心旷神怡,都忘记了自己还是在逃亡途中。

    依韵公子告诉我,说这湖叫做洞里萨湖,又叫做金边湖,是东南亚最大的淡水湖,也是吴哥的心脏地带,顺着湖水的下游而去,便能够到达吴哥的首府金边。

    我们连日赶路,十分疲惫,到了洞里萨湖的湖畔,便不再咬牙赶路,而是找到一处芦苇荡,准备休息。

    在芦苇荡的阴影处,大家轮流值班,而我因为值前半夜,所以一觉睡到了天亮,睡得迷迷胧胧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争吵,翻身起来,瞧见居然是依韵公子和秦伯在争论,而在旁边的不远处,有一条渔船,船上两男一女,畏畏缩缩地蹲在船上,不敢说话。

    我走到两人中间来,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依韵公子对我说道:“那渔船是附近的渔民,过来打鱼的,发现了我们,秦伯主张将他们给灭口,而我觉得没有必要,都是挺无辜的人……”

    灭口?

    我回过头去,仔细打量船上的人,看着都是风吹日晒、在水上讨生活的苦哈哈,那女的老得跟我母亲一般模样,心中不由得有些犹豫。

    ...

第五十六章 结网,以待

    听到依韵公子的话语,秦伯显得有些不认同,对他沉声说道:“我们躲在这个地方,别说鱼儿。⊙四⊙五⊙中⊙文便连虾米都没有,这几人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什么意外,反而是发现了什么踪迹,所以才寻摸过来的。倘若你觉得对方并不是修行者,就放过他们,最多的可能,就是不多久,我们就要被大批的人给追上——这洞里萨湖可是两边势力的夹缝。并不安全呢。”

    相比依韵公子这种生活在和平环境之中的豪门后辈,秦伯可是经历过当年中华民族最惨痛时代的人,当年的花园口决堤,横尸者数十万。那心思自然是坚毅如铁,但凡是对我们不利的事情,他都会选取最直接和果断的方式来处理。

    只是,秦伯的话语并未有能够说服大部分人,在场的都是强者,而且还是境界颇高的强者,对这种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实在有些勉力。

    别的不说,这个对心境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瞧见我们都陷入了沉默,秦伯从怀中摸出了一把飞刀,平静地说道:“此事无须诸位处理,你们回过头去。我来办就是了。”

    他露出了一口白牙,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渔船,那船上的三人瞧见他的这模样,顿时就腿软了。下意识地跪倒在地,又是磕头,又是呼天抢地地求救,可怜得很,而秦伯却毫不犹豫地扬起手,准备掷出飞刀。

    就在这时,我终究还是心有不忍地伸手捉住了秦伯的手腕。

    这一路来,秦伯对我这人,倒是十分的佩服,不但因为我救过他两回,还因为我的手段和行事风范,都获得了他的认同感,觉得两人是站在平等线上的人物,对我的意见也自然尊重,而我在阻止了秦伯杀人的行为之后,立刻放开了手,指着小白狐儿说道:“秦伯,我这小朋友精通幻术,可以洗去对方的记忆,我想咱们或许能够通过稍微平和的方式来解决,你看呢?”

    秦伯狐疑地看了小白狐儿一眼,开口说道:“尹悦小姐能够有这般手段,倒也是很不错的,不过据我所知,通过幻术制造记忆缺失的方法,缺陷也多,只要对方能够掌握足够的还原手段,其实并不是很保险,对吧?”

    对于秦伯提出的问题,小白狐儿倒也没有隐瞒,很陈恳地点头说道:“对,您是行家,的确是会这种可能。”

    秦伯低眉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消息走漏的可能,就是一半一半咯?”

    小白狐儿不说话了,看向了我,而我则眯起了眼睛来,等了几秒钟,秦伯长叹了一声,将飞刀收回了手里,平摊双手,指着依韵公子苦笑:“虽然我跟这小子的父亲并没有混多久,不过终究还是老领导的儿子,而你又对我有活命之恩,屈指一数,倒是我欠你们太多,既然如此,我就为你们的善良买单吧,不过依旧还是希望我担心的问题,不要发生。”

    我微笑着摇头说道:“秦伯你本身就是心善之人,何必遮掩,不过放了他们,并非不管不顾,这样吧,一会儿让布鱼跟他们一段时间,查查底,免得突然有什么事情,让人措手不及……”

    秦伯的脸上这时方才露出了肯定的面容来,对我说道:“小陈,就照你说的办吧。”

    得到了秦伯的肯定,我们便离开了这渔船的视线,而由小白狐儿登船,给三人施展幻术,将此段记忆给抹去,如此周折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小白狐儿也折回芦苇荡中来,我留下布鱼在这里守着三人,跟踪他们的行程,而我们则离开,与布鱼约定好了一个汇合的地点之后,众人撤离此处。

    洞里萨湖的中文意思,叫做“巨大的淡水湖”,或者“淡洋”,作为东南亚最大的天然淡水湖,位于中南半岛东南部、吴哥西部的它有着极为宽阔的湖面,比国内的几个大湖,一点儿也不逊色,它通过洞里萨河同湄公河相连,而此刻又时值雨季,连日来的暴雨给湖泊带来了充沛的水量,暴涨的湖水淹没了许多土地,一路行去,洪泽连绵,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吴哥人口稀疏,尽管洞里萨湖位于吴哥的中心地区,不过大部分人口分布在湖滨平原,反而是临湖地区,因为年年洪涝的缘故,人迹罕至,倒也不会遇到太多的耳目。

    即便是遇到了,我们也能够远远地避开,并无妨碍。

    因为信奉上座部佛教的关系,吴哥国内对于肉食的需求并不算大,对自然的破坏也少,所以洞里萨湖的水文条件十分良好,水里的活物也是纷繁多样,我们走到了中午时分,都觉得饥肠辘辘,也并不想靠那辟谷丹来解决,便就在一处湖边的树林子里歇息,而我和依韵公子则负责去湖边,给大家弄些吃的。

    我们在湖边逗留了半个多钟头,渔获颇丰,巴掌大的湖鱼都是算少的,我用芦苇杆子串着,一根十多条,总共四根,全部都是凭着掌心雷捕获,不知道师父知道我用这道法来捕鱼,会不会气得直接破关而出,将我这家伙给拿下。

    我是满载而归,依韵公子却也并不示弱,他一开始也与我一般,抓些小鱼,不过后来瞧见一条大的,一个密子下去,抱出了一条五十多斤的鲶鱼出来,那玩意被扔在草地上的时候,尾巴拍得地面都有着震动,着实够大。

    我们两人就在湖边,将这些鱼给开肠破肚,清理干净之后,满载而归,回到林子里,小白狐儿早已经生了篝火等待。

    我八宝囊中虽然正常的食物没有,但是调味料还是必备的,盐、辣椒粉、胡椒、孜然等等都在,不过在场的两位女士,小白狐儿笨手笨脚,对厨艺这事儿是一窍不通,那美孚雅一路过来倒也乖巧,不过总不受信任,唯有我自己来动手。

    不过好在我自小就是伺候人长大的,对于这些事情倒也不陌生,让小白狐儿等人帮忙打下手,利用这简单的工具和食材,没多久就弄出了一份烤鱼大餐来。

    香气四溢、外焦里嫩的烤鱼让赶了一个多星期路程的众人食指大动,在品尝过最初的几条之后,纷纷顾不得烫,不断出手,搞得我都有些忙不过来了,好在秦伯也是野营的一把好手,众人交替,倒也将一帮大肚的修行者给勉强喂饱。

    就在我们大快朵颐的时候,与我们分离一上午的布鱼也过来与我们汇合了。

    小白狐儿拈着一块片得薄薄的生鱼片,蘸了点酱油,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瞧见布鱼,快活地招呼他过来吃——布鱼虽然是食狗鲶化形的妖属,不过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对这个倒是不忌口。

    不过相比现场的欢乐气氛,布鱼的脸色显得有些严肃,我注意到了这一点,将手中的木签子给丢下,走到他跟前来问道:“有情况?”

    布鱼点了点头,待众人都转过头来看他的时候,方才沉声说道:“那三个人,果然有问题——他们的确是这附近渔村的渔民,不过并非是打鱼的。我一路跟踪他们回到陆地,看见有一个穿着袍子的和尚与他们接头,随后又跟踪了那个和尚,瞧见他指挥了渔村十几艘渔船,四处找寻,便找了个机会,将那人给拿下来了……”

    我眉头一皱,对于布鱼的出手有些异议,不过并没有说出,而是示意他继续讲述。

    布鱼又说道:“拿下了那个人,我一番盘问,方才晓得他的确是受巴干达巫教指使的家伙,来这边搜捕的——听他说,巴干达在泰吴边境布下重兵,严防死守,并且发动了庞大的力量和资源,几乎将那边山林的每一个角落都翻过了,并没有什么发现,一直到一个叫做卜桑的人到来,带来了神灵的指示,说要找寻的人,应该在东边,所以想着他们的注意力,也开始向东转移了。”

    听到布鱼说出了卜桑和神灵指示,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从这有限的信息里面,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一个多星期过去了,那一场海啸的风波渐渐落去,而卜桑也终于腾出了手,又听到了关于我们的踪迹,于是跟着虚空巨眼来到了吴哥。

    而且有一件很关键的好事情,那就是虚空巨眼能够感应到我们的存在。

    这里面的原因,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些,那就是我的饮血寒光剑曾经刺穿过虚空巨眼的降临体,也就是那血潭之中的大眼睛,获得了一部分的原力,使得彼此建立了联系。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问道:“你过来,那和尚是怎么处理的?”

    布鱼指着远处的湖面,说道:“沉水里,栽了荷花。”

    我点头,与秦伯商量道:“我们不能再等了,若是让康克由将泰吴边境的大部队给调集过来,只怕我们就真的是插翅难飞了,你觉得呢?”

    还未等秦伯开口,布鱼插嘴说道:“恐怕不行了,我听那家伙交代,康克由已经带着人,堵在了洞里萨湖下游通向金边的必经之路上,就等着我们钻过去呢。”

第五十七章 男儿,亮剑

    当下的情况有些特殊,如是我们继续南下,前往金边,恐怕就会撞到匆匆赶来的康克由。⊙四⊙五⊙中⊙文和他手下的一众精锐,而若是停在原地,则麻烦更大,跟我建立了隐隐之间联系的虚空巨眼,离得越近。越能够感应清晰,也越有时间,将这包围给布置周密,让我们插翅难飞。

    也就是说,我们走也不是。留了不是,机会渺茫得很。

    这情况十分严峻,我们的脸色也都变得阴沉起来,我摸着鼻子。开始思考起了这无数的险境之中,是否有一条出路。

    想来想去,我终于想到了一个被忽视了的关键东西来,那就是卜桑和康克由这对师徒之间的关系。

    在阁骨岛交手的时候,卜桑虽然也在救康桑坎,也就是智饭这个家伙,但他绝对是心怀叵测,而且为了将那虚空巨眼给召唤出来,他和师妹花舞娘却是与康克由背心而为的,关键的时候,连智饭和尚,也是可以随意舍弃的。

    而此刻那虚空巨眼的出现,将使得这师徒二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

    带着巴干达巫神印记的虚空巨眼,是被卜桑召唤到这个世间来的,它与卜桑之间存在了某种直接或者间接的联系,或许会受命于他。但是对于康克由,却是半点关系都没有,拥有了虚空巨眼支持的卜桑在教内的地位肯定是急剧提升的,这无疑就会触犯到了以康克由为首的巴干达巫教高层的固有利益。

    权力的味道是最为甜蜜的,很少有人愿意跟别人一同分享,即便这个人是自己最为得意的徒弟。

    我赶肯定,卜桑和康克由之间,一定是有龃龉的,基于这个推论,他们就很有可能不会一同出现在一个地方,或者说不会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汇合。

    两人必然会离得比较远,如果我们能够打到这个时间差,或许能够在康克由赶来之前,将能够捕捉到我位置的虚空巨眼,给干掉。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一阵骇然。

    我到底在想些什么,居然准备将拥有巴干达神印的虚空巨眼给干掉,这想法,未免也太疯狂了吧?

    不过很快我就变得平静了许多。

    别说那劳什子巴干达巫神,就连在咱中华之地,流传了无数年的真龙,还不照样给我师父从九天之上,给轰了下来,变成了一条死蛇,前人珠玉在前,凭什么我师父干得,我干不得?

    这是你们逼我的,不给我活路,我让你们这些杀人嗜血的猴子,没有一个有好日子过。

    边民的血勇在一瞬间充斥了我的脑海,我当下也是扭转过头来,盯着秦伯说道:“秦伯,我先前听你说过,你有那龙虎大封印真经术,能够将那只大眼睛给封印住,不知道这话可作得真?”

    秦伯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方才傲然说道:“自然,当年张天师就是凭着此术,封印住了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后来被天道损缺,方才放出了这等凶顽出来,呼啸于梁山之上,演绎一场风云传说——那等豪杰,可是对应星辰之能事,而这巴干达,不过是南洋一区区邪神,哪有封印不得的道理。”

    我想起他先前失败的事情,沉声说道:“可需要什么准备?”

    秦伯伸出右掌,竖起三根手指道:“引封印的符箓,我这里还有一枚,不用考虑,不过我还需要选取一处汇阴藏水的地方,布下法阵,得有人将其引入阵中,此为第二点;除此之外,我还需要有在法阵之外,有两名心思互通者,互为阴阳,帮我控制炁场——毕竟是封神,如此天时地利人和,方才能够成事……”

    我点头,表示理解,深吸一口气,将我的计划说给众人听。

    这话儿一说出口,众人的脸色各异,有震惊的,有忐忑的,也有不屑一顾的,当然,最后的那一种情绪,是来自于那个叫做美孚雅的小姑娘。

    巴干达巫神在东南亚等地秘密盛行多年,她是知道这家伙厉害的,别的不说,即便是意识降临,也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够制住的。

    她不信,不过秦伯却一拍大腿,竖起了大拇哥说道:“不错,按照你说的做,我们方才能有生机,小陈,你说吧,怎么做?”

    我指着远处漫无边际的广阔湖面说道:“你要选地方,我建议在这湖面星罗散布的岛屿上面,找一个合适的,这一来呢,应该有一个岛屿符合你的要求,二来若是在那湖上,对方一时半会,是很难支援得过来的;至于助阵者,我这妹子和弟弟,年少俊杰,修为也不错,心思通达,勉强能帮你成事,而引那家伙过来的任务,就交在我的手上了。”

    秦伯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东西在哪儿?”

    我拍了拍胸口的八宝囊,自信地说道:“想要钓鱼,自然得有鱼饵,这世间能够吸引它的东西不多,我这里就有其中一个。”

    依韵公子有些忧虑地说道:“话虽如此,但是那大眼睛到底有多厉害,你那天也是瞧见了,不说它旁边可能出现的巴干达高手,就这么一个,将它一路引到伏击点的路途,就是一次与死神的生死竞赛,这样做,太危险了,稍微一不留神,全盘皆输,你可得仔细考虑一下啊!”

    面对着他的好意,我嘴角向上,微微翘了翘,平静地说道:“我出身贫寒,自小受苦,跟别人自然是比不上的,不过倒也不是没有优点,其中一点,那就是我这辈子最不怕的,就是死亡。诸位放心,身家性命,在此一搏,我就算是死,也会将那家伙给带到的!”

    听到我铿锵有力的回答,依韵公子不再多言,而是朝着我竖起了大拇哥,赞声说道:“陈老大,我这辈子佩服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一个!”

    大家商定妥当,便不再拖延时间,布鱼熟悉水性,带着秦伯入了湖中,前去那浩瀚无烟的湖面上去探察一处可以作为封印地的岛屿,而我则带着其余人等,在林中藏匿,养精蓄锐,等待着随时将要到来的挑战。

    两人一去就是一天,到了夜里九点多钟的时候,方才回返,告诉我在湖面向东二十里地的湖面上,有一处岛屿,呈龟背凹字型,不大,方圆也就几平方里,上面郁郁苍苍都是野草,还有一些鸟禽长蛇之物栖息,秦伯仔细看了,觉得在那里布阵十分合适。

    他确定之后,便赶紧回来,一来是有许多布阵之物并不是随身带着,需要找寻,二来也是跟我汇报一下情况,如有可能,带着我去认路。

    选定了地方,事情就好办许多,我让秦伯将布阵的一应物品列一个单据出来,随身带着的就帮着凑一下,没有的就记着,然后连夜潜入附近的一处城镇“采办”。

    当然,说是采办,其实就是梁上君子的勾当,特殊时期,我们也是没有太多的讲究。

    如此分头行动,忙碌了大半宿,终于凑齐了物件,依韵公子到附近的一处捕鱼作坊,弄到了一艘快艇,灌满了油,带着我们朝着秦伯选定的那处岛屿上行去。

    来到了地方,秦伯就带着众人开始布置,我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便不再多言,与秦伯约定了时间,便开着那艘半新的快艇,折回了湖畔。

    这湖畔,与之前我们藏身的小树林,相隔已有几十里地。

    我将快艇隐藏在了一处芦苇荡中,自己也在腐臭的湖泥之中静坐,默默地行运周天。

    淤泥之中并不寂寞,里面有无数的生物在蠕动,细小的虫子顺着我的裤管往上爬,一直爬到了我的裤裆处,也有细小的长蛇,顺着游进了我的怀里去。

    不管受到什么骚扰,我都不作声,宛如入定的老僧,静静地感悟着这个宁静而多姿多彩的世界。

    生命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动人,层次也丰富了许多。

    当然,不管这些小东西如何撩拨我,但凡有谁胆敢张口咬我的话,都会被我身体的防御机制给察觉,一身真气猛震,直接将它给毙命了去。

    我像木头人,不代表可以任人蚕食。

    夜消散,到了白天。

    太阳由东到西,夜幕再次降临,而等到头顶上的月亮快行到中天的时候,静默了一整天的我终于站了起来。

    之所以选择在这里亮明身份,而不是在设伏的岛屿,是因为我们的对手除了那虚空巨眼之外,还有无数巴干达巫教的狂热教徒,以及像康克由这般的顶级大拿。

    比起别的玩意来说,人才是最恐怖的东西。

    我望着头顶上的月亮,将饮血寒光剑给拔了出来,然后举手朝天,直刺苍穹之上。

    我,亮剑了。

    亮剑,而那虚空巨眼会不会如我所想的一般,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呢?

    当一切的计划都施展完毕之后,我突然没有太多的信心了,此时此刻的想法,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不过,那家伙并没有让我失望。

    一个时辰之后,我感觉到了有数十个人,从远处的树林中,朝着这边缓慢地靠近而来。

    ...

第五十八章 毒蛇,诱敌

    来人行动迅速,我刚刚感应到对方没多久,就被他们给锁定了,很快。有超过二十个以上的家伙,呈扇形地朝我围了上来。

    洞里萨湖畔的芦苇荡浩浩荡荡,遮蔽了太多的污垢,而我站在其间,单手执剑指天。却宛如明灯一般,不多时,第一个人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是个全身黝黑的小个子,我们两人四目相对。他哆嗦了一下,回头大声喊叫着。

    很快,卜桑就带着人出现在了我的跟前来,严阵以待。

    我朝天空看了过去。并没有瞧见那硕大的虚空巨眼。

    不现身,这是老谋深算。

    看来对方应该是对我突然现身的做法,保持了一定的警惕心,方才会这般处理,而从我的感知之中,在周遭还有一队力量,正在不远处搜寻着,试图找到与我一起的同伴,探明此处是否有埋伏。

    手下人在外围探寻,而卜桑则远远地望着我,高声喊道:“陈先生,为何不跑了?”

    我抬腿,缓缓地从湖泥中走了出来。离开芦苇荡,来到稍微扎实一点儿的泥地上,很随意地将饮血寒光剑给插在一边,掬了一把湖水。洗了一下泥腿子,方才慢条斯理地说道:“跑,是不想在那海啸中死于非命;不跑,是有点儿累了,不如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你觉得如何?”

    卜桑似笑非笑地缓步上前,冷然说道:“谈,有什么好谈的?你亵渎了巴干达巫神,唯有将灵魂祭祀给它,方才会获得神的谅解……”

    我耸了耸肩膀,淡然说道:“那是你的神,与我无关——这么说,也就是没得谈咯?”

    卜桑心中有事,还未说话,旁边站出了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冲着我,用并不熟悉的汉语厉声喊道:“你这小贼货,赶紧将坎桑交出来,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我抬起头来,瞧见那卜桑的眉头紧皱,而老妇人根本就不顾忌他的想法,便晓得这妇人与他的地位,应该相当,又或者还高一些。

    再仔细看,那老妇人穿着一身绿色纱衣,衣服上面纹绘着两条相互交缠在一起的毒蛇,蛇头高昂,露出尖锐的獠牙,而她手中拄着的拐杖,居然是用一整条蛇骨连接而成,心中不由得一动,试探性地问道:“尊下可是当年康克由麾下三大战将之一,毒蛇巴勒?”

    被我一语道出,那老妇人并未惊讶,反而是有一种名声鼎盛的得意,满是皱纹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花,咧开嘴角笑道:“怎么,你也知道老娘的名声?”

    这老妇人的汉语并不太好,口腔怪异不算,用词也古里古怪,我并不计较,而是憨厚地笑道:“自然,你的鼎鼎大名,我自然是有听过的。”

    毒蛇巴勒叹了一声道:“没想到啊,老娘隐居了二十多年,竟然还有小辈记得咱当年的威风,实在难得。”

    我此刻前来,可不是要巴结谁的,将她高高捧起,自然得摔她下来,当下也是一字一句地说道:“倒不是记得你,就是前些日子,宰了那哈奴曼叶猴格日桑的时候,听他提过一嘴,觉得杀一个是杀,杀三个也是杀,若是能够凑齐,倒也是一件圆满的事情……”

    “你!”

    听到我这恶意的话语,那老妇人顿时就觉得一阵气血上涌,脸色瞬间就变得红了许多,愤愤说道:“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想着说便宜话儿呢……”

    她被我一番撩拨,顿时就想要冲上前来,给我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儿教训,不过却被一直阴着脸不说话的卜桑给拦住了,不咸不淡地说道:“巴勒,此番其来,我师父是怎么交代的?”

    横行惯了的毒蛇巴勒被卜桑这般一问,脸色顿时阴沉下来:“自然是以你为主,不过我要教训这小子,你可有意见?”

    卜桑眼睛瞬间锐利起来:“教训他?你觉得能够在神眼的注视下逃离,将塔里克寺庙血洗,杀得哈奴曼叶猴阁下四分五裂的黑手双城,是能让你随便教训的?”

    当听到卜桑说出“黑手双城”的名头时,我便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是暴露了,不过此刻倒也没有什么顾虑,并不在乎,而听到卜桑陡然尖锐起来的话语,那毒蛇巴勒却是脖子一直,怒火正要发出,然而待她瞧了一眼身后的黑暗之后,却偃旗息鼓了起来,咕哝了一下,不再多言。

    看得出来,召唤出了虚空巨眼之后,卜桑在巴干达巫教之中的地位,已经得到了显著的提升。

    卜桑在用言语驳倒了巴干达重臣巴勒之后,心中颇为得意,转过头来,再次与我交涉道:“想要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他话还没有讲完,却瞧见原本轻松站在原地的我,居然倏然间提剑冲了过来。

    身法诡异,速度宛如捕食的猎豹。

    卜桑愣住了——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之间就开始干上了,还让不让人好好说话儿了?

    不但卜桑,就连刚刚与他有口舌之争的毒蛇巴勒,以及周围的众人都感觉到莫名其妙,而那毒蛇巴勒却并不知道,就是她刚才那不经意的一瞥,让我下定了战斗的决心。

    她让我知道一点,那就是虚空巨眼就藏身在后面的黑暗中。

    狗日的正偷偷摸摸地窥探着我呢。

    目标既然就位,我就不用跟这帮龟孙子扯蛋了,双方其实语言都不是很通,能抄刀子的,尽量别动嘴皮子。

    骂娘哪里有砍人痛快?

    杀!

    我倏然而动,那一帮巴干达巫教的追兵一开始还有些发愣,而当我冲到跟前来的时候,卜桑诧异的脸色收敛,顿时就化作了怒气,高声喝道:“不自量力的狗东西,你以为我们吴哥,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么?兄弟们,布阵,迎战此獠!”

    众人听命,立刻倏然散开,各踩方位,奋力摇动手中一条类似于姨妈巾的污秽长布,弄出一个六芒星一般的小阵来。

    卜桑横刀立马,站在了阵头。

    刚才还有他有口舌之争的毒蛇巴勒,却是极为默契地朝着我身后一滑,将手中的白骨蛇杖一横,封住了阵尾。

    法阵一闭拢,一股无形的压迫力顿时就从每一个人的身上散发而来,一股类似于积年粪坑一般的腥臭之气,就那些人手中的姨妈巾布条中散发出来,我余光瞧了一眼,能够瞧见那玩意应该是浸透了积年尸液的夺命魂幡,而对方瞬间布下的这个法阵,应该是恶灵夺魄之类的手段。

    果然,我一入阵中,立刻有无数呼啸的鬼魄生出,在我的头顶上不断盘旋,扭曲而痛苦的脸孔发出无声的哀嚎来。

    万鬼哭!

    我冷冷一笑,手掌一用力,那饮血寒光剑之上的万魂珠骤然从剑尖之上弹了出来。

    倏!

    九颗万魂珠,十万怨灵魂,经过连日来的祭炼,此物已然能够发挥花舞娘手中的三成功效,一经施展,方圆百米之内,立刻一阵阴森,宛如地狱深渊,寒气凛然,阵中诸多亡魂被这万魂珠的气势一逼,顿时就一阵萎靡,要么彷徨退散,要么就被吸入其中。

    而就在万魂珠功效全开的一瞬间,我的这一剑,也只刺了卜桑的胸口处。

    这一剑,快。

    快如疾电,不给人一点儿反应的空间,而就在此时,卜桑却从怀里掏出了一面金色铜镜来,朝着我猛然一照,口中高喝道:“瑟赛该,吧啦!”

    一语之下,我浑身血液一僵,身体陡然定格。

    虽然这僵直只有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封住阵尾的毒蛇巴勒如期而至,将手中的白骨蛇杖朝着我的后心捣来。

    她与我相距颇远,赶到的时候,我对于身体的掌控力,也已经恢复了。

    然而我却并没有闪避,而是将大部分魔功集中在了背脊处。

    轰!

    那白骨蛇杖之上,有雷霆万钧的力量,朝着我猛然撞来,我被一下撞得朝前直飞,而蓄势已久的一口鲜血,也陡然吐了出来。

    我朝前跌飞,顺势一剑刺向卜桑。

    那家伙提起手中那根与别人不同的短杖,猛然与我拼来,双方相撞,短杖之上竟然有着巨大的力量,与之前的卜桑截然不同,将我给推得凌空倒飞而去。

    我并不甘心,脚尖抵住阵边一个家伙的肩膀,再一次朝着卜桑冲了过来。

    这一次,饮血寒光剑上,陡然浮现出了能够让一种巴干达教徒力量紊乱,化作火炬的黑白之气。

    这是巴干达巫神的本源之力,用来惩罚一切不虔诚者。

    然而卜桑的短杖再次击来,势大力沉,黑白之气却对他毫无效果,反而是将我给直接掀飞。

    我再次吐了一口血。

    表现出重伤模样的我,凭着临仙遣策,在一片混乱之中冲出了对方的法阵,朝着芦苇荡中逃开了去,而两次重创我的卜桑则信心满满,大声呼喝着,想要将我给拿下,再立奇功。

    我倒拖长剑,捂着胸口,将脸融入黑暗中,低声冷笑。

    猴子们,真的以为大爷弄不死你们?

    等着!

第五十九章 速度,激情

    我落败而走,这事儿让卜桑等人略有诧异,不过却自觉也应当如此。

    作为康克由最得意的弟子,卜桑鞍前马后地跟随老师这么多年。好处收了不少,实力也是学了好几分,不但能够与毒蛇、食人魔和哈奴曼叶猴平起平坐,而且还坐镇阁骨岛,自然是一流的强者。

    而他手中这短杖,以及身上隐隐冒出来的血光。却是召唤出虚空巨眼之后。临时得了的好处。

    巴干达是这帮人所崇拜的巫神,这从虚空巨眼那儿得来的短杖。说是神器,也不为过。

    在这般的图谋之下,将我这个像老鼠一般东奔西走、疲于奔命的家伙给伤了,并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故而他们都没有想太多,只是可惜阵法并未有能够锁住此人。让他逃了出去。叉坑坑扛。

    不过既然受了伤,自然也走不了多远。

    我一出阵,立刻朝着湖边远处的芦苇荡中狂奔而走,卜桑的那帮人在后面大呼小叫,想将我给拦截下来。

    我脚程快,自信这帮人没有谁能够追得上我,不过为了演绎逼真,速度倒也一直拖着。装成受了重伤的样子,此刻不过是在耗尽精血,拼力奔走而已。

    不过我倒也并不是全部都在装,那毒蛇巴勒的一记骨棒子下来,尽管我也是运气抵抗,但也捶得我浑身生疼。

    对方的手段,倒也不是想象中的弱,我若是没有临仙遣策傍身,一旦被围住,估计也逃脱不得。

    一追一逃,双方在湖边极力奔走。

    追兵之中,也有脚程快的家伙,有几个信徒瞧见我“身受重伤”,觉得能够捡便宜了,想要立下些功劳来给上面看,撒丫子、舍了命地追逐过来,飞刀、飞针、匕首等暗器,照着我的这个方向招呼。

    我身后没有眼睛,不过却能够对周遭的炁场有着足够的把握。

    来者皆被避开,不过我也来了火气,故意放慢脚步,待到有人扑将过来的时候,直接陡然爆发,一剑削下对方头颅。

    有着万魂珠在前的饮血寒光剑锋寒无比,再加上我这暴起一击,却是没有人能够过得了几招。

    追逐了几里地,我身后倒是留下来好几具无头尸体。

    即便是受了重伤,我还是这般凶狠,这情况倒是吓到了那些家伙,原本亡命追逐的一帮人,脚步也越发地缓慢起来,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也已经来到了藏匿快艇的那处芦苇荡中。

    尽管我没有瞧见虚空巨眼,但是却晓得它一定在黑暗中注视着我。

    想到这里,我没有一点儿犹豫,直接飞身而下,越过积水的草洼子,跳上了快艇中,将马达的功效开到最大,倏然朝着湖面冲了出去。

    我的逃离让卜桑等人又惊又怒,这可是快要到嘴边的鸭子,一下子就飞了,这可让他有些受不了。

    不但是他,跟着追到芦苇荡边的毒蛇巴勒,以及一众人等,都愤怒地朝着我这边挥手怒吼。

    不过他们愤怒归愤怒,没有船,总不能跳到水中游过来,跟我这快艇比速度。

    快艇离岸足有半里地的时候,我这才敢往回看,让我有些失望的是,预想之中应该出现的虚空巨眼并没有朝着我的这边追来。

    它甚至都没有出现。

    虚空巨眼不来,我们准备的大戏就没有办法开场,事情基本上就算是弄砸了,想到这儿,我竟然有一种回头过去的冲动。

    不过我最终还是强行按捺住了,不管不顾,朝着设伏的小岛开了过去。

    走了几里地,我的心中越发地空荡起来。

    因为我感觉到一直在黑暗中注视着我的那道气息,居然消失不见了。

    难道,那家伙能够猜测到我们的计划?

    我不敢多想,事到如今,我若是回头的话,只可能弄巧成拙,还不如闷着头一路向前,不管不顾,那虚空巨眼来便来了,若是不出现,我们便赶紧离开此处,尽量有多远,逃多远便是了。

    如此想着,我当下也是稳住了心神,一路朝着湖水深处而行。

    就在我开出几里地的时候,天空突然稀稀拉拉地下起了小雨来,而这雨越下越大,没多时,居然演化成了暴雨,大雨磅礴,而头顶上的乌云则越发地显得了低沉。

    在暴雨下来的时候,我的心莫名就是一紧。

    快艇的速度被我提到了极致,像一匹奔马,朝着湖心处疾奔而走,可怜的发动机随时都有可能罢工的模样。

    果然,就在我行至大半程的时候,一道又粗又长的雷电从天空中陡然出现,宛如一条蜿蜒的游蛇,四处分叉,在乌云之上凝聚了刹那功夫,便朝着我这边直接轰击了下来。

    我当时的背脊之上,顿时就是一阵寒毛直竖。

    这落雷,若是砸落在我头顶上,就算是我天王老子,估计也得轰得一阵焦糊吧?

    玩大了,玩大了!

    当下我也是顾不得许多,猛然一扭那方向盘,高速行驶的快艇在陡然间变换了方向,朝着侧面越了过去,那道粗大的雷电直接落到了我百米开外的水域,金黄的电柱灌注在了水面上,立刻化作一大片的蓝色电芒,朝着四周扩散而去。

    唰、啦、啦……

    湖面的空间,顿时就是充斥着无数的静电粒子,将人全身的毛发都给弄得竖直起来。

    我的头发竖直朝上,感觉像去理发店做了一回洗剪吹。

    眼看着那平铺水面的蓝色电芒朝着我这边倏然扑来,我整个人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不过好在那快艇在这个时候居然挺给力的,马达一轰,直接就奔出了小半里地去。

    而直到了这个时候,我的耳边,方才听到轰隆隆的雷鸣之上。

    接着我的背脊突然弓了起来,全身的肌肉紧绷。

    厚厚的云层之上,那具有巴干达印记的降临者虚空巨眼出现了,一会儿红、一会儿黑的瞳孔凝视着我,那宛如章鱼一般的十多根触角滑动着空气,朝着我的这边游了过来。

    它或许老谋深算,不过对于夺去它本源力量的我,却是有着难以磨灭的仇恨,这种仇恨,以及收回本源力量的本能,驱使着它,不死不休。

    又是一道粗大的雷柱从天而降。

    凭着临仙遣策的超前意识,我再一次避开了那雷柱恐怖的轰击,而三下过后,虚空巨眼便不再施展这恐怖手段,若是衔尾追击,想要将我给置于死地。

    快艇飞速前行,在湖面上划出了一道白色的尾线,而那虚空巨眼则看似缓慢地摇摆着触角,在后面跟着。

    前者虽然看似飞快,然而距离却是慢慢地被那虚空巨眼给追上了。

    之所以出现这般的情况,是因为那虚空巨眼对于时间和空间的理解,已经远远地超出了正常人的理解,表面上它紧紧只是挥动了一下柔软的触角,但实际上,它却运用了那与缩地成寸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手段,我这光凭着马达驱动的快艇,哪里能够敌得过它?

    然而即便如此,我还是拼命地驱动着快艇。

    快到了,快到我们设伏的小岛了。

    只要到了那里,这看似宛如天神一般恐怖的虚空巨眼,就能够被我们所封印住,而后面的一切,也将变得豁然开朗。

    走,走快些!

    不知不觉,高速前进的快艇之上,我都已经瞧见了那小岛暗淡的轮廓,心中不由得一阵欣喜,然而还没有等我高兴太久,身下的快艇突然在这个时候闹起了脾气,先是听到发动机那里传来了吭哧吭哧的响声,紧接着里面冒出了浓烟,向前滑行了一段距离,居然就缓缓地停了下来。

    船坏了!

    在那一刻,我有一种要死的冲动,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此时此刻,我哪里有什么功夫去修理这艘破船,难道,我就要在这里坐以待毙,等着被那虚空巨眼给弄死么?

    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啊。

    望着那虚空巨眼在远处遥遥赶来,我心中生出了一缕绝望,然而很快又被一股不服气的心思给压了下去。

    对,近在咫尺,我就算是游,也要游过去。

    想到这里,耽误了几秒钟的我毫不犹豫地就朝着前方黑乎乎的湖水一个密子,直接扎了下去。

    冰冷的湖水里,我奋力向前划动,心中唯有在不断祈祷,希望先前那虚空巨眼从云层之中召集而来的雷电,不要再落下来了。

    要是落入湖水中,只怕我就要便弄成烤猪了。

    然而世间的事情,越是怕什么,就越容易来,就在我疯狂祈祷的时候,感觉到湖面之上,有一道亮到了极点的光芒砸落而来。

    尽管这玩意的落点有些偏颇,离我也有一段距离,但是根据先前那雷电的分布情况来看,终究还是在百米范围。

    在这个距离,我根本就没有办法避开,而以那水的传导性,身处其中的我,绝对死定了。

    事到如今,我想起这么多年来死于我手下的无数生命,反倒是释然了,张开双手,平静地面对着死亡。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不是么?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沉在水中的我,腰间突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给猛然抓住。

    啊?

    ...

第六十章 请君,入瓮 为金砖147700加更

    尽管一心等死,但是在腰间被袭的那一刹那,我还是下意识地想要反抗,而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一股巨力就将我朝着小岛的方向猛然推了过去。

    我的脑子在瞬间,有半秒钟的空白,紧接着我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这个人,是布鱼!

    即便是在急速的水流之中,冷静下来的我也能够瞧见此刻的布鱼,并非那个憨厚腼腆的光头青年。而是一头比小船还要巨大的水兽。不过腹部处却伸出了两只人手来,将我给紧紧捉住。而片刻之后,我又感觉到一股巨力,将我朝着水面之上,猛然一抛。

    哗!

    我陡然冲出了水面,身子离那水面足足有两米多高,而就在这一瞬间。我瞧见那蓝色的电芒从远处蔓延过来,冲着我身下滑过。

    就在此时,布鱼也从水里猛然跃了上来,用滑溜溜的鱼脑壳,顶住了我的屁股。

    但是他这一跃,却并没有能够避开那道电芒的覆盖,毕竟刚才带着我从水下潜游了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就是想要避开这雷电之力。故而时间上难免有些来不及。

    布鱼此刻跃出水面的时候,鱼尾处便遭到了电芒的伤害,然而即便如此,他依旧是硬生生地忍住了疼痛,将我再一次往上抛开了去。

    这两段的时间十分短暂,却是将电芒威力最强的时候给避开过了,当我朝下回落的时候,那布鱼却是浮出了水面,用背脊将我给接住,尾巴一甩,朝着小岛倏然而走。

    然而这一次,我却明显地感觉到布鱼显得有些乏力,速度也降了下来。

    我闻到了焦糊的气味,低头一看,果然瞧见布鱼的那鱼皮一片焦黑,有的地方甚至鱼鳞脱落,露出了里面白森森的皮肉来。

    瞧见一身残破的布鱼,我不由得眼眶一阵湿润。

    男儿泪,不轻流,但是瞧见布鱼居然用牺牲自己,来保护我的生命,这样的情谊当让我感动到难以自抑。

    不过此刻却并不是讲这些情谊的时候,头顶上的虚空巨眼本来以为能够将我给直接电死在浑浊的湖水里,等着我翻着肚皮浮上来呢,结果半路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顿时就冒火了,游动着触角,从远处划了过来。

    布鱼即便是被那湖面上的电芒给轰得半死,却也是狠下了心来,埋头一阵猛冲,与那虚空巨眼争分夺秒。

    在布鱼燃烧生命一般的游动中,那小岛的黑影变得越来越大。

    就在此时,我又感觉到一股亮到了极点的光芒,再一次从头顶的天空中生成,冲着我们这边砸落而来,不过这一次,那雷柱比之以前,显得细小了许多。

    看得出来,弄出这般的雷电,即便是虚空巨眼,也是十分勉力的。

    但是它太想要我死了。

    而就在那雷柱倏然轰来的一瞬间,我身下的布鱼也拼尽了所有的气力,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吼声,猛然一跃,竟然横空数十米,直接落到了远处的小岛之上去。

    砰!

    布鱼重重地砸落在了小岛边缘的草丛之中,而我则被甩得在地上连打了好几个滚儿,摔得晕头转向。

    不过这点小伤对我来说并无大碍,挣扎着爬起来之后,我朝着小岛边缘的湖水瞧了过去,只见蓝幽幽的电芒随着波澜晃荡,看着充满了诡异的美丽,但是从那不断浮上水面翻着肚皮的鱼虾,就能够知道这美丽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恐怖了。

    我瞧了那便一眼,便蹲下身来,将回复了人形的布鱼给扶坐了起来,焦急地喊道:“布鱼,你怎样了,没事吧?”

    此刻的布鱼,浑身漆黑,一脸燎泡,身上到处都是血淋淋的皮肉,模样凄惨之极,不过听到了我的呼唤,却也能够勉强抬起头颅来,嘴角往上翘,勉力地说道:“老大,我没事,就是有点儿晕,躺一会儿就行--你没受什么伤吧?”叉坑宏血。

    我点了点头,他露出了孩子一般童真的笑,露出一口白牙道:“那就好,那就好……”

    这话儿说着,双眼就要闭上去了,我赶紧一把抵着他的后背,用气劲给他刺激了一下,瞧见他恢复了些精神,毫不犹豫地掏出一粒广陵金丹,塞进了他的嘴巴里,焦急地说道:“你现在不能睡,先给我撑一下。”

    广陵金丹能够恢复血气,也可以促进人体的潜能激发,入口即化,吞服过后,他的眼神亮了一点,而这时依韵公子从暗处爬了过去,一把抓着我的胳膊,焦急地说道:“陈兄,你没事吧?”

    我望着天空之上徐徐飞来的虚空巨眼,徐徐吐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我无大碍,只是布鱼受了重伤。”

    依韵公子的脸色一变,焦急地说道:“这可怎么办,秦伯布下的法阵,可还需要布鱼来撑场呢!”

    我回头瞧了过去,没看到秦伯,不由得疑惑道:“秦伯人呢?”

    依韵公子低声说道:“人在阵中,被布置遮掩住了,尹悦姑娘在帮他撑幻术,不让那大眼睛生疑心。我讲真的,布鱼这个情况,肯定是镇压不住那阴阳之气的,光靠秦伯和尹悦姑娘,是没办法施展出完整版的龙虎大封印真经术的……”

    我将布鱼推到了他的怀中,站了起来,淡定地说道:“没事,我来!”

    依韵公子有些懵了,说道:“你行么?”

    我举头望天,平静地笑道:“我与尹悦自小就认识,青梅竹马,对于沟通之事,比布鱼其实强上许多,而昨夜演示的大概,我其实也是有注意的,没有问题,你照顾好布鱼就成,不要让他有事,知道不?”

    “放心!”

    依韵公子擂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坚定地说道:“你的弟兄,就是我的弟兄,就算是我死了,也不会让他有事的。”

    得到了依韵公子的承诺之后,我便不再犹豫,余光处瞧见依韵公子扶着布鱼朝着小岛的另一头离开去,便直接将饮血寒光剑给高高地举了起来,里面的黑白之气陡然冒出,原本属于对方的巴干达本源力量浮动了出来,而我则嚣张无比地高声吼道:“大眼睛,瞧见了么,这就是原本属于你的力量,怎么样,有本事,你他妈的咬我啊?”

    我若是就这般跳脚,那家伙或许直接就忽视了我,然而当我将这力量展示出来的时候,那高高在上的虚空巨眼陡然间就愤怒了,浑身的触角一阵乱晃,竟然发出了一道尖锐得刺破云霄的声音来。

    唳!

    这超高的频率听得我整个人都一阵血气震荡,下意识地朝后推了几步,气劲上涌,将难受至极的耳膜给稳固住,冷然笑道:“你这个狗东西,要不是我的那一剑,你能够来到这个世界上,作威作福么?饮水思源,你不但不感谢老子,居然还千里追杀,当真是个忘恩负义的货色……”

    我想到什么,就骂什么,口无遮拦,也不管对方到底能不能听懂,就顾过了嘴瘾。

    不过那家伙似乎听懂了我的话语,悬停在了小岛百米开外的半空之中,所有的触角都朝着下方垂落,接着身体宛如一个陀螺般,开始高速的自转起来。

    瞧见它这般的模样,我顿时就感觉一阵鸡皮疙瘩冒了出来。

    很快,我就知道这玩意到底在做什么了,在它高速的转动下,那湖面居然浮现出了一两百的水人来,那透明的人儿有男有女,皆面色默然,踏着波涛,朝着我这边快速冲击而来。

    之前是血人,此刻是水人,那虚空巨眼借力打力的手段,倒是纯熟得很。

    这些水人里面灌注的灵魂,相比就是前些日子海啸之中,死掉的无辜者吧,没想到竟然被这狗东西给利用了去,可想而知,这玩意到底还是邪恶,若是不铲除了,只怕还会为祸世间。

    水人来得飞快,很快就跃上了小岛边缘的滩涂,朝着我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我为了引对方上钩,使出了摧拉枯朽的手段来,直接将那本源之力灌注在饮血寒光剑上,再加上万魂珠的力量,这些傀儡的小花样,根本都没有展示出自己的凶悍,就纷纷化作了一滩水渍。

    我有点儿奇怪对方为何会派这么一堆并不大用的东西过来,而就在此刻,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朝着旁边的草丛扑了过去。

    嗤!

    一道笔直的光芒从那大眼睛的瞳孔之中激射而来,所过之处,宛如死光,草木枯萎,沙土焦黑,犁出一道深达半米的裂缝来。

    这金黄色的光芒从我的身边扫过,仿佛能够追踪到我一般。

    然而我每一次都凭借着灵活的走位,以及临仙遣策指点出来的路线,堪堪避开了它的偷袭。

    诸般招数用尽,却伤不得我的分毫,那虚空巨眼终于是来了脾气,身子在高速的旋之中,突然凭空扯出了一道裂缝,紧接着消失不见了。

    就在我诧异这玩意到底去了哪儿的时候,浑身一紧,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七八条又滑又腻的触角给猛然捆住,像那缅甸巨蟒一般,将我给紧紧地勒住,让我不能呼吸。

    绞杀!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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