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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一年之约

    袁三清身为这三百多人的首领,他既然下马叩头,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安坐马上,都跟着下马磕头行礼,一时间场面变得肃穆威严。

    宜宁公主见这些人服服帖帖的,心中甚感得意,她昂首道:“我还以为你忘了上下之别,哼,我问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准备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袁三清以为宜宁公主不过恰好路过,并不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正要编个理由蒙混过去,宜宁公主忽然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胡诌八扯一番,呸,你以为我真想知道你们要搞什么鬼名堂?你们奉魏忠贤之命为非作歹我也不来理会你们,但今日我却要你们知道,慕容寒山是我男人,以后你们谁要是再敢跟他过不去,那就是和我宜宁公主过不去,和我宜宁公主过不去的,那自然是跟我皇兄过不去,是准备谋反了!”

    听到宜宁公主的话,袁三清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葱,心中暗骂倒霉,更感到骇异,宜宁公主以未出阁之身行走江湖,已经令人感到她胡闹了,如今又在没有婚聘媒娶之下,说出这种伤风败俗的话来,简直要让人惊掉下巴,但对方身份尊崇,袁三清不敢胡乱指摘,心想反正大家本来就不是慕容寒山的对手,如今借着给公主面子的份上正好借坡下驴,他磕头道:“小的不敢,下官不知道剑神竟然和公主关系如此亲密,偿若知道的话,借下官三个胆,下官也是不敢碰剑神一根寒毛的。”

    宜宁公主道:“你知道就好,好了,我的话问完了,你们可以走了。”

    袁三清带着众人一起谢过公主,然后牵着马离去,直到走得远了,这才敢上马而去,显然他们不敢在公主面上上马,朱雀看得心怀大畅,这不仅是袁三清等人畏惧公主身份尊贵,更因为慕容寒山的变化。

    这一次宜宁公主自称慕容寒山是她男人,并让袁三清等人不要对他不敬,换作是以前的慕容寒山,他肯让一个女人来保护他?那不是对他的侮辱么?如今慕容寒山并没有反驳宜宁公主的话,那就说明要么慕容寒山变得十分彻底,要么他心中依旧孤高,只不过他因为爱宜宁公主,所以并不当众反驳她,让她难堪,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说明慕容寒山都逐渐地变得像一个人,而不再是神。

    朱雀问道:“你们怎么会这么巧地来到此地?”

    慕容寒山微微一笑道:“你这是明知故问,我该问你们怎么在这里才对。”

    朱雀听他的回答就知道慕容寒山北上是为了魏忠贤,他跟慕容寒山说了这几日发生的事,然后对慕容寒山道:“你和宜宁公主的感情真令人羡慕,如今你们刚刚开始享受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日子,又何必急着去京城冒性命之险呢?”

    慕容寒山淡淡地说道“你知道我慕容寒山说过的话从不更改,你又何必多言?”

    朱雀道:“我不是劝你不去找魏忠贤的麻烦,而是劝你有些耐心,常言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剑神复仇,一年总不算迟吧?”

    慕容寒山似有所动,他问道:“为什么是一年?”

    朱雀道:“我们先试着用文的办法来扳倒魏忠贤,如果文的不行,你再来武的,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慕容寒山跟着问道:“什么文的武的,什么对你我都有好处?”

    宜宁公主显然很倾向于朱雀的话,因此她显得很是关心,希望朱雀能够说服他,让慕容寒山陪她一年平安喜乐的日子,一年后再冒险,毕竟他们刚刚在一起,慕容寒山现在就去和权高位重的魏忠贤拼个你死我活,万一慕容寒山落入魏忠贤的奸计当中,她宜宁公主只好跟着殉难,但你情我浓的日子实在是太短暂了呀,如果有一年的相处,她就能满足了。

    朱雀道:“文的就是咱们从他企图谋反开始着手,和皇上联手,将他以及他的党羽一举连根拔出,靠的是朝廷的力量,不用咱们亲自动手,这是文的,因为魏忠贤树大根深,党羽众多,恐怕就算是皇上也不敢轻举妄动贸然出手,所以要彻底铲除魏忠贤,我推断大约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而武的嘛,自然就是出蛮力,和他的一众保护他的党羽先拼个你死我活,等到你剑神杀得血流成河鬼神退让之后,再一剑解决了他,这就是武的……”

    慕容寒山打断他的话道:“你不用说得如此夸张,我知道你的心意,你不想我现在和如日中天的魏忠贤此刻火并,且并不看好我慕容寒山如今能宰了他,唉,换在以前,我定然是想也不想就会选择武的,这几日我仔细思量,觉得自己这么前去对付魏忠贤,不免有些自私,只想着自己快意恩仇,却忘了去考虑宜宁的想法,可是不去找魏忠贤报仇吧,我又心有不甘,正在犹豫着……你既然有这个提议,我也不能擅自做主,先问问宜宁公主的意思吧,宜宁,你怎么说?”

    宜宁公主立即说道:“我当然同意朱雀的意思,咱们就等上一年,看看他们文的如何,如果不行的话,咱们就再来武的。”

    慕容寒山笑道:“既然我的公主都发话了,咱们自然听令,那好,那我慕容寒山就等你一年,只不过我有个条件!”

    朱雀问道:“什么条件?”

    慕容寒山道:“我不管你什么文的武的,魏忠贤都必须要我亲自出手宰了他,就算你们将他下入大牢,也要通知我一声,我到牢里去宰他,如果一年之后,你们文的没什么进展,我慕容寒山就亲自出手去取他的性命!”

    朱雀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慕容寒山:“哦?”

    朱雀道:“那就是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你和宜宁公主都不能出现在京城,以防魏忠贤为了对付你而打乱了我们的计划。”

    这个条件听起来合情合理,慕容寒山却知道这是朱雀怕他们两人在京城遇险,既然他慕容寒山已经答应了朱雀一年之后再去找魏忠贤的麻烦,所以一年之内不去京城也就不算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慕容寒山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等候你的佳音!”

    说完,慕容寒山便带着宜宁公主辞别而去,留下朱雀伏缨和张三几人看着他们亲昵的背影发呆。

    等到慕容寒山和宜宁公主走远后,张三说道:“我看宜宁公主刚才威胁袁三清的话都是多此一举,慕容寒山那一剑将佗家两兄弟斩为四段,袁三清和他的那些喽啰们早就吓破了胆,就算让他们出手,他们也是不敢!”

    朱雀道:“这就是慕容寒山最为难能可贵的地方啊,他明知道袁三清等人已经不敢出手,却依旧让宜宁公主说了那番话,我看慕容寒山的剑法恐怕又要有所突破了。”

    伏缨道:“你想反了吧?以前的慕容寒山因为能够专注于剑,所以剑法才能做到登峰造极,如今有了宜宁公主,只怕他放在剑上的时间就少了,剑法不退步都算不错了,你却说他会有所突破,是否是在讥讽他?”

    朱雀摇了摇头:“你们不明白慕容寒山,以为他现在有了伴侣剑法就会抛荒,其实慕容寒山的剑已经深入他的血脉深入他的心里,所以他的剑法才会每日都在进步,只不过每一步都微乎其微,眼下他想要更进一大步,只有求变,慕容寒山之前的剑可以说得上是无情之剑,此后的剑则变成了有情之剑,有情和无情之间的转变,就是他的突破之处。”

    张三听得云里雾里,他说道:“你说得太悬了,我只觉得慕容寒山原来剑法没有牵挂,可以发挥到全部的实力,如今心中有了牵挂有了羁绊,只怕剑法威力会减弱,我还是倾向于伏缨的说法。”

    朱雀道:“你说得只是普通人,慕容寒山可不是普通人,咱们将佗家兄弟的尸体埋了,这就继续赶路吧。”

    三人一边挖坑埋尸,伏缨一边抱怨道:“袁三清他们那一帮人真是不将人情,自己人死了就这么曝尸荒野,却让咱们这三个冤大头在这里善后。”

    朱雀笑道:“他们不顾同伴的尸体那是好事,你难道想不明白?”

    伏缨没好气地说道:“我能明白!明白那些人是为了让咱们好好练习挖坑,以后自掘坟墓时能够挖得熟练些!”

    他说的自然是反话,朱雀道:“我说的不是这方面,他们不理会同伴尸首,说明他们人心不齐,这些人迟早还会和咱们针锋相对,如果能从中间分化他们,会大大减少咱们的压力。”

    伏缨问道:“计将何出?”

    朱雀道:“随机应变,少说话多干活,早点启程,才能在晚上之前找到打尖的地方。”

    解决了佗家兄弟尸体的事后,三人继续向京城赶去,没有了慕容寒山去对付魏忠贤,张三大感失望,他对朱雀道:“咱们对付魏忠贤不是人越多越好么?你为何将慕容寒山赶走?”

第二百九十二章 同道中人

    朱雀道:“魏忠贤又谋反之心,我想皇上不可能没有察觉,咱们借助皇上之力铲除魏忠贤就要全力以赴才行,如果慕容寒山在中间横插一杠子,只怕会坏了咱们的事。”

    张三有些不信:“我看你是关心慕容寒山,怕他出事才让他走的吧!”

    朱雀也不否认:“自然也会有这方面的原因,慕容寒山之于江湖,就像凤凰之于鸡窝,偿若凤凰不在了,一窝的鸡还有什么好看的?”

    张三失笑道:“凤凰走了只剩下鸡,那你我和伏缨岂非都是鸡窝中的鸡了?”

    朱雀一本正经地说道:“咱们不同,咱们是飞上树枝,飞上屋顶的鸡,和窝里的鸡大不相同。”

    伏缨听得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你小子有多高的见识,原来也不过是飞上枝头的鸡,只可惜飞上枝头的鸡还是鸡,变不了凤凰。”

    三人说了会笑话,张三心中的不满也渐渐被化解。

    到了傍晚,他们来到一座镇子上,这里人喜欢吃螃蟹,又恰逢蟹黄饱满时节,三人就着黄酒,吃了个痛快,晚上就在一间破旧的旅馆歇息了。

    此后数日,他们三人马不停蹄地向京城赶去。

    这一日他们来到济南府,此去京城的路途算是走了一半,因为三人晓行夜宿地赶路,也不知如今江湖上发生了什么事,来到济南府后,朱雀就去找丐帮弟子打听消息,顺便问一下袁三清等一帮人的去向,朱雀因此得知那三百多名黑衣人已经回了京城,他心中大感放心,回来跟伏缨和张三商量,要不要将峨嵋有难的消息散播出去,好让江湖上的正派人士赶去支持他们,万一魏忠贤不死心,又派出别的势力去对付她们呢?

    伏缨道:“你这是关心则乱,你记挂着嫂子的安危,所以对峨嵋也担心上了,袁三清等人既然回了京城,天下除了朝廷大军之外,他魏忠贤还能找到谁去对付峨嵋呢?莫忘了峨嵋派可是除了少林和武当之外最大的门派,若是随便去几个人都可以让她们受气,峨嵋派又岂能存留到现在,还赚到这么大的名声?”

    朱雀听到伏缨提到他还能找谁去对付峨嵋派,心中一动,隐隐想到了什么,只不过这个想法并没有成形,好像雾里看花似的,看不清具体的情况。

    张三也在一旁劝说道:“峨嵋派乃是数百年的大门派,偿若遇到什么敌人,她们可以组成剑阵对付敌人,据说她们的护法大阵,三十六人能够抵挡对方上百人,就算袁三清他们没有回京,也不是峨嵋派的对手,你大可放心……”

    朱雀正在低头思量自己想到的究竟是什么,对张三的话充耳不闻,等到张三说完,朱雀一拍脑袋猛然说道:“我知道了!”

    伏缨愕然:“你知道什么了?大惊小怪地做什么?”

    朱雀指着伏缨道:“是你!”

    伏缨更是莫名其妙:“什么是我?”

    朱雀道:“你听我说话,是你伏缨的名气太大了,只要提到偷字,别人就会想到你红缨公子,再加上西门竹一死,江湖中以偷闻名的人便少得多了,但绝非没有,你伏缨能从袁三清那里将《无上太华经》给偷过来,他魏忠贤也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再将经书偷回去!”

    伏缨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朱雀道:“凭得乃是人之常情,你想想,魏忠贤此人既然有了想要作反的念头,难道会轻易放弃么?”

    伏缨道:“不会!”

    朱雀点了点头道:“我想他也不会,不过他想要自己当皇帝,就必须要将现在的皇帝给推翻,自己猜有可能登上龙椅,而咱们可以看看魏忠贤凭什么会有这种自信,一来他在朝廷中势力庞大,勾结各个部门,结为自己的党羽,可是这些人跟随他魏忠贤的同时还效忠着朝廷,让他们在魏忠贤登基之后支持他还有可能,要想让他们冒着抄家灭门之险去随魏忠贤作反则不可能,那么他只能借助外界的力量,就比如袁三清他们,这些人本就不是朝廷的人,自然也就不会担心丢官甚至是掉脑袋,因为他们中很多人本就是喜欢铤而走险的绿林中人。”

    伏缨道:“你说得没错,可是他若是想凭借着这三百多人帮他攻入皇宫,只怕只能是他的痴心妄想。”

    朱雀道:“不错,所以他必须要寻求更多的力量,如今白莲教的力量唾手可得,他魏忠贤绝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既然袁三清丢了经书,他多半会因此受到启发,寻找江湖异士,做你伏缨最擅长的事,将经书偷回来。”

    伏缨道:“闹了半天,这都是你的猜测而已。”

    朱雀摇了摇头:“这不仅是我的推断,还有我的直觉,魏忠贤肯定会这么做!”

    张三道:“不管你是不是推断,如果魏忠贤真这么做了,就算那人的身手不如伏缨,只怕峨嵋派的师太们也是防不胜防,咱们又能怎样?”

    朱雀道:“化解之道就在于赶在此人前去峨嵋之前,让人通知峨嵋派的师太们小心防范。”

    伏缨道:“咱们又不可能赶回去,所以要找丐帮的人来帮忙?”

    朱雀道:“你小子说得对极了,就这么办!”

    随后朱雀让丐帮弟子帮忙飞鸽传书,将此事告诉给峨嵋,魏忠贤不管派谁去偷经书,总要赶去峨嵋才行,就算是骑着千里马,也快不过飞鸽传书,所以峨嵋派的师太们自然先接到消息,小心防范。

    做完了这件事后,朱雀心中放下心来,三人又继续赶路。

    路上伏缨说道:“如果魏忠贤所招的偷盗高手由我伏缨一半的本事,那么峨嵋派只怕再小心防范也未必惯用,因为我伏缨偿若要去偷什么东西,就算对方严加防范也没用,除非我要偷的东西并不在那里。”

    朱雀道:“那么眼下江湖中有你一半本事以上的偷盗好手有多少?”

    伏缨道:“至少有三个。”

    朱雀道:“哪三个?”

    伏缨道:“一个是我徒儿伏光,一个是我师叔,一个是绰号叫做黑蜘蛛的女子。”

    张三道:“伏光和你师叔两人且不必多说,那个女子是怎么回事?竟然会有女子做这一行的?”

    伏缨道:“女子又怎的?说起来女子做我们这一行女子更有优势。”

    张三道:“怎么说?”

    伏缨道:“女子通常比男子身子要轻,所以动手时更不易别人发觉,而且女子更加心细且更有耐心,做我们这一行,最需要的就是仔细和耐心,所以她们天生比我们就有优势,而她们要么不做这一行,要做的话通常都会是此道高手。”

    张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看恐怕还有一个优势。”

    伏缨问道:“什么优势?”

    张三道:“一旦失手被抓,你伏缨定会被人揍得像个肿猪头,而若是女子则会受到很多优待。”

    伏缨笑骂:“去你的,像我们这种高手又岂会被抓?你想哪儿去了?”

    听到伏缨的话,朱雀则变得忧心忡忡,因为下手之人若是女子的话,只怕峨嵋派的师太们也会少了些防范之心。

第二百九十三章 假传王命

    伏缨似乎看出了朱雀的疑虑,他说道:“如果黑蜘蛛化身为去峨嵋礼佛的信徒,或者干脆化身为峨嵋弟子那就糟了。”

    朱雀点了点头:“这点倒是不可不防,只不过该怎么让师太们防范呢?毕竟她们谁也没有见过黑蜘蛛的真容。”

    伏缨思忖了片刻后说道:“不然我伏缨就亲自去峨嵋一趟,毕竟此事关乎重大,我虽然也没见过黑蜘蛛的样子,但只要见到她,定然能分辨得出来,毕竟我们都是此道高手,身上有着一些共同的特性,那是想掩饰也掩饰不了的。”

    朱雀大喜道:“若有你伏缨前去,她黑蜘蛛定然玩不出什么花样来,只是此去千里迢迢,让你来回奔波……”

    伏缨怫然道:“你我之间难道还要说这些客套话吗?”

    朱雀失笑道:“不用,那就祝你旗开得胜,将那只黑蜘蛛给收服了。”

    张三在一旁说道:“小心掉进那黑珍珠编织的情网当中,那就对不住伏嫂子了。”

    伏缨闻言打了个冷战,恶狠狠地瞪了张三一眼道:“你再这么油腔滑调,小心我在你的妙悟那里说你的坏话。”

    张三听到你的妙悟几个字没被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忍不住又骂了伏缨几句,伏缨当然不甘示弱,又回怼了他几句,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朱雀连忙在中间斡旋道:“不要开玩笑了,伏缨此去峨嵋说不定会凶险重重,咱们就预祝伏缨能将黑蜘蛛收服,平安归来吧!”

    伏缨白了张三一眼道:“也预祝你们能够顺利扳倒魏忠贤!”

    说完,伏缨便转身离去,说走就走,显得十分洒脱和干脆。

    张三等伏缨走远后说道:“天下上可以没有你朱雀,可以没有我张三,但若是没有了慕容寒山或者伏缨这种特立独行的奇人异事,江湖将会无趣许多。”

    朱雀深以为然。

    两人不日来到京城,早有一队上百人的锦衣卫前来迎接。

    两人想不到京城耳目这么灵敏,忙问那名锦衣卫千户:“是谁让你们来找我们的?”

    那名千户回答道:“是信王。”

    朱雀和张三得知是信王,放下心来,随他前去,千户和两人走在前面,上百名锦衣卫跟在后面,如此威风地走在京城中,这对朱雀和张三来说都是首次。

    信王府坐落在紫禁城不远处,朱雀和伏缨两人上次去过,朱雀手中的这把玄武剑还是信王所赐,因此当千户带着两人穿过一条巷子时,朱雀就感到了不对劲,因为要去信王府并不需要从这里经过,他心中起了疑心,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暗中示意张三留神。

    张三会意,两人又跟随着这队锦衣卫向前走了百十步,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到了此处,朱雀忽然停了下来,跟在他们身后的锦衣卫也停住了脚步。

    千户问道:“怎么了?”

    朱雀淡淡地说道:“魏总管好大的胆子,竟敢在京城内假传信王的命令,他不怕会被至以僭越之罪么?”

    千户脸色一变,显然想不到朱雀已经看破了他们的目的,此刻距离千户带朱雀和张三到他们设好的埋伏还有两条街,但此刻显然两人不会跟着他们去那里了,好在这才出来,千户坚持着带上了一百名锦衣卫,这些锦衣卫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好手,就算两人本事再大,也不过两个人而已,因此他大喊一声:“动手!”

    上百名锦衣卫同时抽出绣春刀向朱雀和张三扑来。

    朱雀在千户脸色一变时已经察觉到他有铤而走险之意,当即做出判断,他们两人自然可以逃走,但却会因此错失对付魏忠贤的一个机会,他决定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这名千户,其他锦衣卫便会受其挟制。

    而张三则抽剑去对付这上百名锦衣卫。

    两人配合十分默契,朱雀当下抽出玄武剑向千户扑去,他足下踏着腾云功,瞬间来到千户面前,千户大惊失色,抽刀准备抵挡几下,随后其他人冲过来就能化解他的危机。他想得倒是不错,只不过低估了朱雀的剑法以及玄武剑的锋利程度。

    绣春刀并非锦衣卫必配的兵器,和飞鱼服一样乃是皇上赏赐之物,并非每个锦衣卫都有,足见绣春刀非但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刀质自然也是十分出色的,而秀春二字则来自宋人诗句“绣衣春当霄汉立”,富有诗意的同时还说明了绣春刀的寓意,这批锦衣卫人人配有绣春刀,便知道他们都是锦衣卫中的佼佼者,而千户手中的绣春刀更是当下所有人里最优良的一把,因此他执剑抵挡,以为必能挡住玄武剑。

    朱雀见他抽剑抵挡,原本可以变招刺中千户的,但他的本意是为了制服千户而不是杀了他,第一剑是为了立威,所以他剑招不变,一剑径直劈砍下去,只听轻轻一声擦响,千户手中用来横档的绣春刀自刀柄处断为两截。

    千户惊惧糊涂之时,朱雀已经将玄武剑放在了他的脖子上,此时断了的绣春刀刀身方才掉到地上,足见他身手之快捷无伦。

    张三已经跟那些锦衣卫厮打在了一起,张三平时为人和气,极少和人动手,就连朱雀都很少见到他用兵器和人比试,此刻的张三全力施为,竟和上百名锦衣卫打了个不可开交,很快便有几名锦衣卫受伤倒地。

    千户见状脸色变得惨白,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们竟敢……竟敢跟……跟我们锦衣卫动手,不……不怕犯下杀头……的大罪么?”

    这句话自然是千户平时威胁其他人的说辞,此刻说来非但起不到震慑作用,反而透露出他内心的怯意。

    朱雀笑道:“你们身为锦衣卫,竟敢知法犯法,冒充信王之命,犯下杀头大罪的只怕是你而不是我们……还不让他们住手?”

    千户从刚才朱雀那一剑就能看出他的剑十分锋锐,只怕轻轻一动,他的脑袋就会不保,性命捏在别人手里,他又怎敢违拗?千户无奈下大喊:“住手——”

    话音未落,一支长箭横空而来,刺入千户的后背,箭簇从他胸前透出,这一箭正中千户心脏要害,千户哼都没来得及哼出一声,就委顿倒地而死。

    其他锦衣卫还以为是朱雀杀死的千户,原本要住手的,此刻又玩命地向两人冲杀过来。

    朱雀望向射出箭矢的方向,极远处的房顶上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影一闪而过。

    此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杀人灭口,以防千户口中的秘密被当成罪证呈送公堂,朱雀之所以不杀千户,除了靠他制服其他锦衣卫外,另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死挟持着他去找信王,用来作为对付魏忠贤的证据,眼下千户已死,其他锦衣卫未必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朱雀愤恨之下,抽剑冲到张三旁边将正在围攻他的几名锦衣卫的兵器全都斩断,趁着其他锦衣卫错愕之际,朱雀对张三说道:“不要恋战,快走!”

    说完,朱雀抢先飞身上了旁边一间屋子的屋顶,然后向着黑衣人影离去的方向追去,张三也抛下那群锦衣卫,跟着蹿上屋顶,紧跟朱雀而去。

    留在当地的锦衣卫面面相觑,谁能想到在京城一向蛮横的他们,今日竟会遇到这么两个魔头呢?他们愣了一会,赶紧去看千户的情况,直到看到千户背后中的箭,这才明白杀害千户的凶手并非朱雀。

    朱雀和张三两人一前一后地在房顶奔跑,张三的轻功毕竟比起朱雀还是稍逊一筹,他和朱雀的距离越来越远,无奈下张三只能冲到附近一座二楼的楼顶,准备看看朱雀的目的是哪里,他好从街上追赶过去。

    看了一会,见到朱雀在房顶追了一阵子,显然是在追什么人,最后在他快要消失在张三视野中时,朱雀又怏怏而返,显然将人追丢了。

    朱雀也能追丢人,这大出张三的预料,难道对方的轻功比朱雀好高?

    等到朱雀回来后,对张三说道:“走,咱们先去信王哪那儿。”

    张三刚才并没有注意到千户是被黑衣人射死的,因此他问道:“你去追谁了?”

    朱雀跟他说了,之后又说道:“我并不是将此人追丢了,而是看着他进入了人群里,再追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便折了回来。”

    张三道:“什么人群里?”

    朱雀道:“就是袁三清那帮人的人群里。”

    张三恍然道:“这么说他们为的就是杀人灭口,不让千户落到咱们手中。”

    朱雀点了点头:“不错,只不过咱们一入京就碰到他们公然对付咱们,可见他们京城里的实力之大,咱们此后将更是步步荆棘,若是不小心将命搭在这里就不值了。”

    张三道:“那咱们现在去哪?”

    朱雀道:“他们接咱们去信王府,结果走错了路,既然如此,当然是咱们自己过去了,难道你敢住店么?”

    张三苦笑道:“不敢。”

    两人于是向信王府赶去。

第二百九十四章 影子侍卫

    来到信王府两人在知道信王进宫去了,听说是为了东林党人的事。

    此事朱雀也曾听过一些,说是朝堂中有不服魏忠贤的人集结起来,历数魏忠贤的极大罪状,想要弹劾他,结果诉状并没有送到皇帝手中就被魏忠贤扣下,魏忠贤怕他们再对自己不利,因此反咬一口,声称这帮人结党营私,谋划对朝廷不利,竟先一步将这帮忠心的朝廷杀的杀,贬的贬,流放的流放,所谓的东林党人就此烟消云散,魏忠贤可说打了个漂亮的胜仗。

    可是此事在先皇那里已经成了定案,此刻信王入宫去跟皇帝谈及此事,那是打算重新翻查案件,既然如此,可以推断出皇上有对付魏忠贤之意了,否则何用旧事重提?

    尽管信王不在府上,但守门的侍卫认得朱雀,知道朱雀和信王关系亲近,便让两人进了王府等候。

    连人来到府上厅堂,信王一名小妾的家人也在,看此人寒酸的样子,朱雀和张三都猜出他是想要凭借信王这个富贵人极的亲戚打场秋风。

    朱雀和张三也没有理会那人,在厅堂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早有厮仆送上好茶来,朱雀和张三一边喝着茶,一边等候信王回来。

    那名看起来有些穷酸的人忍不住喝骂那名厮仆:“你这狗仗人势狗眼瞧人低的东西,我来了你怎么不上茶,人家来了就慌忙送茶水?”

    厮仆也不是个善茬,对那人说道:“你是什么人,人家是什么人?这两位贵客就算是王爷在此,那也是奉为座上宾的人,而你凭着你女儿嫁入王府就想蹬鼻子上脸,那是想都不要想,王爷就算回来了也不会见你,上次给你的那一百两银子呢?又让你做冤大头,掷两把骰子就拱手送人了吧?王爷这两日心情不好,我劝你尽早回去,免得等王爷回来骂你,更别提再给你银子了,你可知道你女儿为何不来见你?就连她都为有你这样的爹感到丢脸!”

    那人被厮仆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似乎被当着朱雀和张三的面说得难堪,又似乎真怕王爷回来拿他撒气,他一拂袖子道:“今日老子也不跟你这刁奴计较,等过些时日老子有了钱,看你还瞧不瞧得起我!”

    说罢,此人灰溜溜地走了。

    朱雀和张三听得肚子里暗暗好笑,王爷娶了此人的女儿,算起来王爷和他便是亲家,只因为两人门户相差太多,天差之别,因此竟会受到厮仆的气,王府里的奴仆,真比普通人家的家主还有脾气。

    这名厮仆对朱雀和张三说道:“这赌棍真给王爷丢脸,让两位看笑话了。”

    张三打着哈哈说道:“好说好说,我们两人正等得无聊,对了,王爷一般都什么时候回来?”

    厮仆恭恭敬敬地说道:“这可说不好,有时候早些有时候晚些,王爷这几日脾气不大好倒是真的,这赌棍偿若不走,只怕会被王爷打一顿出气。”

    朱雀道:“晓得了,你先下去忙活吧。”

    等厮仆退下,两人等了没多久,信王就回来了。

    这次信王果然如厮仆所说,脸上带着一副不小心摔了一跤似的气恼劲,看到朱雀和张三两人时,这才变成笑脸相对。

    朱雀张三和他寒暄了几句后,分宾主坐下。

    信王刚坐下就说道:“我来之前,在宫里就听说死了个锦衣卫的千户,听说凶手名叫朱雀,我正感到奇怪,吩咐刑部不要轻举妄动,说朱雀是我的人,他们这才不敢就此查探下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朱雀将今日进京后的遭遇跟他说了。

    当信王听到魏忠贤如此公然命锦衣卫企图对朱雀和张三行凶后,一拍桌子,大怒道:“这阉人,竟敢如此大胆!”

    朱雀苦笑道:“这阉人一向如此大胆,信王又不是不知道,就算生气又有什么用?”

    信王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问道:“咦,怎么听你的口气,你反倒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朱雀不答反问道:“皇上可是有了对付魏忠贤的意思?”

    信王点了点头:“只不过有这个打算,然而阉党势大,对付他须得深思熟虑,将种种可能都算计到,否则铲除他不成,反会受到他的反扑,那就不值得了,对了,你怎么知道的此事?这可是十分机密的事。”

    朱雀道:“我是从侍卫那里,听到你和皇上重提东林党人的事而推断出来的,你刚才问我魏忠贤这么对付我,怎么我不感到生气么?我怎能不气?然而生气又有什么用?若想对付魏忠贤,将他连根拔出,必须要谨慎行事,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做到,因此我既然知道魏忠贤被除掉是早晚的事,只需耐心等候和严加防范便是,所以就不感到生气了。”

    信王色变道:“既然连你都能看出来皇上要对付魏忠贤,魏忠贤又岂能没有察觉?京城和宫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我和皇兄还以为能瞒过他,看来此事又要重新打算了。”

    朱雀道:“魏忠贤想要作反,皇上想要将阉党铲除,这两件事尽人皆知,只不过谁都不会公开谈论罢了,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信王又何必感到大惊小怪?”

    信王更感惊讶,他说道:“什么?你说魏忠贤要造反?你可有什么证据?”

    朱雀于是将魏忠贤拉拢江湖豪杰,对付慈惠庵,准备将白莲教的《无上太华经》给夺走的事跟他说了。

    信王听了脸色数变,最后怒道:“好大胆的奴才,我们本以为他不过想要把持朝政,如今看来,他野心不止于此!遭了,这么说来,皇兄的安全也已经受到了威胁!”

    朱雀道:“你放心,在魏忠贤没有把握之前,绝不会贸然对皇上动手,否则你这个皇太弟接位,对他魏忠贤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最近一段时间,皇上的安危都没什么问题。”

    信王道:“总要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的好。”

    朱雀道:“不知道信王和皇上怎么谈论如果对付魏忠贤的?”

    信王和皇上谈话自然是十分机要的,朱雀问起来也不合规矩,但朱雀本意是好的,信王也就不以为意,跟他说了他们在谈论魏忠贤的党羽,在朝廷每个部门,都有魏忠贤的亲信,所以想要一举将魏忠贤铲除,首先要从剪除他的羽翼着手,但又怕这边铲除,那边又长出来,因此他们必须要罢免一些人,同时在启用一些官员的时候,必须要摸清他们的底细。

    这些都是官场上的事,朱雀听不大明白,也没有什么兴趣,他说道:“最重要的是不能操之过急,此事自然瞒不过魏忠贤,但是千万别激得他狗急跳墙,等到他发觉所有的羽翼都被铲除完,孤立无援时再对付他,便容易的多了。”

    信王道:“不错,我们就是这个打算,只不过此事知易行难,而且要防范他继续结党营私,必须要从内外两方面着手,在铲除他的羽翼方面,除了直接罢免,还有暗地里的拉拢,好让魏忠贤想不到我们在暗中的布局,这是内,在外则防止他培植足以造反的力量,比如他花钱雇佣江湖中人,以及寻找白莲教的经书等等,只要内外兼治,谅他魏忠贤也作不出什么幺蛾子来。”

    朱雀点了点头:“如此下来魏忠贤必将覆亡,而皇帝那边的安危,我想举荐一个人贴身保护他。”

    信王以为他是毛遂自荐,因此说道:“说罢,你朱雀推荐的人,我自然是万二放心。”

    朱雀指着张三道:“就是这位,我的朋友张三,此人在江湖上大有名头,武功更是十分了得,由他在皇帝身边,魏忠祥想要来硬的,张三便会出手料理掉刺客。”

    张三想不到朱雀会让他做这件事,他愕然看着朱雀道:“为什么让我去?”

    朱雀道:“因为这件事比较轻松,待遇也好,如果我去了,你能在京城内将此间的武林中人都一一说服,让他们不要跟魏忠贤合谋么?”

    张三爽快地回答:“不能。”

    朱雀道:“那去保护皇帝是不是很舒服?”

    张三道:“很舒服,只是我要在宫里待多长时间呢?”

    朱雀道:“等到魏忠贤一死,你便可以回来了。”

    张三无奈地说道:“那好吧,但是我有一个底线。”

    朱雀问道:“什么底线?”

    张三道:“我不做太监。”

    信王哈哈大笑道:“你放心吧,你在皇兄身旁做影子侍卫,不会让你当太监的。”

    张三问道:“什么是影子侍卫?”

    信王道:“就是虽然陪在皇兄附近,但躲起来不露面,只有在皇兄受到威胁时才出来,而皇兄在皇宫内的行踪有限,在铲除魏忠贤之前也不会离宫,所以你平时只要待在固定的地方就足够了,一旦需要配皇兄走动,你便可以化身为锦衣卫或者御林军,总之别人不会察觉到你的存在,这就是影子侍卫。”

    张三断然道:“那好,我就当影子侍卫,也希望你们能够尽快将魏忠贤宰了,别让我在宫里面待太久。”

    朱雀道:“你放心吧,在你年老力衰前,我们肯定能够做到。”

第二百九十五章 袁府奴才

    信王派人将张三偷偷送进了紫禁城,为了防止被魏忠贤的耳目得知,信王特意用自己的轿子将张三送入宫,外人看来,还以为是信王进宫,更妙的是他们将张三送进去后,又抬了个人回到了信王府,这样就算魏忠贤的眼线感到不对劲,也找不出什么纰漏。

    有了张三做影子侍卫,皇上的安全便能够得到保障,信王和朱雀都放下了心事。

    此后的行动两人分为进行,一来由信王去说服那些摇摆不定,靠近魏忠贤的臣子,或以威逼,或以事后升官作为利诱,将那些墙头草都拉拢到自己这边,信王为人阴鸷而富有智慧,由他来做这件事尤其合适。

    二来,则有朱雀去说服京城武林豪杰,不让他们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以他朱雀的身份亲自去拜见这些贪图眼下蝇头小利的各个门派,晓之以情动之以利,说服他们不要成为魏忠贤作反的棋子,因为棋子是随时可以舍弃的。

    这件事朱雀做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他第一个要去见的就是袁三清。

    袁三清乃是魏忠贤收买的那批武林人士首领,只要能说动他不要猪油蒙了眼,让他反水,那么魏忠贤就算是断了在江湖上的一只臂膀。

    而魏忠贤之所以倚重袁三清,除了袁三清善于逢迎拍马之外,他在京城武林中的声望也很高,这三百多名江湖好汉个个桀骜不驯,袁三清能领导住他们,说明他自有一套管人的手腕,让这些人服服帖帖,偿若他们不去助力魏忠贤,反而和魏忠贤作对,那么在扳倒魏忠贤事情上又多了几分把握。

    袁三清是是九节鞭的高手,九节鞭又称九龙鞭,那自然是练九节鞭的人自高身份想出来的名字,九节鞭可刚可柔,彰显着兵器的主人软硬兼备,攻守兼资,想要说服这么一个人对魏忠贤倒戈相向,朱雀倒并没有什么太好的主意,只能凭着自己这张三寸不烂之舌,看看有没有说服他的可能。

    朱雀并不知道袁三清的住所,但袁三清乃是京城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朱雀随便找了几名丐帮弟子,就问清了袁三清宅院所在的方位。

    匆匆赶去时,正是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照在袁三清宏伟宅邸的匾额上,看他宅园之气派,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什么达官显贵的家院,殊不知穷文富武,再加上韩三清又傍上了魏忠贤,家中如何能不显得富贵?

    两名不知道是袁三清的弟子还是家丁的人站在门口值守,见到朱雀过来,连忙阻拦:“这里是袁服,不相干的人等请勿靠近。”

    话说得客气,却透露出极大的傲慢来。

    朱雀微微一笑道:“怎么才算是相关的呢?你去跟袁三清说一声,有老朋友光临,让他出来招呼。”

    两名值守之人摸不清朱雀的来历,其中一人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不敢请教客官尊姓大名,我们好回复老爷一声。”

    朱雀道:“我叫朱雀,赶紧进去通报吧。”

    这两人显然也听说过朱雀的名头,只不过想不到朱雀是这番模样,其中一人立刻冲进屋内禀告去了,留下一人在门口,这人恭恭敬敬地说道:“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朱雀朱大侠,嘿,你和我家老爷是老相识了?”

    朱雀听他称袁三清为老爷而不是师父,猜到他是家丁而非袁三清的弟子,便点了点头道:“算是吧,很多年前我们就认识了,只不过怎都没想到你家老爷会攀龙附凤,有了今日之成就。”

    这名家丁一副奴凭主贵的样子笑道:“这一点说得没错,我家老爷在京城中可算是一号人物,一般的京官见到我家老爷都要作揖行礼的。”

    朱雀皱着眉头问道:“连当官的见到你家老爷都要作揖,这么说来,我朱雀不过平民一个,见到你家老爷时岂非要磕头了?”

    这名家丁并没有听出朱雀语带讽刺,反而认真地说道:“这个,我想应该是不用的,那些官员见到我家老爷,那是行礼,你朱雀这么有身份的人,自然要另说了,不过……”

    朱雀问道:“不过什么?”

    家丁说道:“不过朱大侠真能给我加老爷叩头行礼的话,绝不会有什么坏处。”

    朱雀道:“哦?怎么说?”

    家丁说道:“我家老爷向来大方,但他也喜欢别人奉承他,偿若别人对他越是客气,所能得到的好处也就越多,这个法门一般人我绝不会说出来的,也就是你朱雀……”

    朱雀听到这里,心中又是好笑又感愤怒,听他的口气,那是把自己当成了前来打秋风的了,刚才还称自己为朱大侠,说到后来,因为以为自己是打秋风来了,竟然直呼其名起来。

    不过朱雀涵养甚甚,他不动声色地道:“是么?”

    这名家丁见朱雀如此悉心求教,那更是吐沫横飞地跟朱雀讲述起韩三清的喜好来。

    袁三清得知朱雀前来拜见,在不知道朱雀此来是找他叙旧还是找他麻烦来了,他惊疑不定,但想着这里是京城,朱雀总不能随便杀人,待他问清朱雀乃是独自一人前来后,更是放下心来,带着家丁匆匆赶出去迎接。

    袁府的家院深广,朱雀来的时候袁三清正在后院整理花木,从后院走来着实花费了些功夫,他原本匆匆而行,生怕怠慢了朱雀,走到一半又放慢了脚步,心道总要让他知道自己在京城的身份,想见自己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这叫做自重身份。

    无论如何,他忽急忽缓地来到门口,正听到他的家丁在大放厥词,说什么他袁三清很有京城大官的风范,对上则客客气气如同孝子,对下则摆出大老爷的架子如同老子云云,袁三清听得怒从心上起,走上前去给了家丁一把掌,将他的半边脸颊都给扇肿了,口中骂道:“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

    家丁本说的正得意,却没想到袁三清忽然前来,挨了一巴掌后也不敢反驳,乖乖地退到门口去候着。

    朱雀哈哈笑道:“你家的奴才很捧你的场啊,你为何要对他动手?他说我朱雀见了你袁三清,最好能叩上几个头,这样你袁大老爷就少不了我的好处,哈哈!”

    袁三清脸上一红道“下人胡说八道,朱大侠切莫往心里去。”

    朱雀点了点头:“你放心,我朱雀还不至于跟一个奴才过不去,只要他真是胡说八道,而不是无意中吐露了主人的真实想法就行。”

    袁三清又训斥了那名家丁几句,什么朱雀朱大侠那是请也请不来的客人等等,以后少跟客人啰嗦之类的,然后尴尬地说道:“自然是下人胡说八道了,朱大侠忽然光临寒舍,不知道有何指教?”

    朱雀道:“不管有什么指教,总不能站在门口说话吧,让人看着还以为你袁大老爷不肯让客人进去呢。”

    袁三清对朱雀的话顿感招架不住,连忙侧身让朱雀进去。

    来到厅堂上,还没坐下,袁三清便指挥下人沏茶,并言明要泡他珍藏的从宫里得来的贡品茶叶。

    朱雀对他的摆谱视而不见,等到茶斟好后,朱雀端着茶水,假装品着茶,心中却在想着从何处入手,容易劝说袁三清不要跟着魏忠贤做谋逆之事,正犹豫不定时,两个孩子从厅堂门口嬉闹着跑过,朱雀猜想这两个孩子便是袁三清的儿子,便对袁三清道:“这两个都是你袁三清的虎子?”

    袁三清摇了摇头:“这两个比猴子还皮的小子都是我孙子,一个是我大儿子家的,一个是我二儿子家的。”

    朱雀道:“原来袁兄乃是儿孙满堂,恭喜恭喜。”

    袁三清谢过后问道:“朱大侠来到找我,不知究竟为了何时?若是为了上次我对你们有所不敬之事而来,我袁三清在此为朱大侠致歉,当时我们是奉了魏总管之命,乃是身不由己,还望朱大侠海涵。”

    朱雀道:“反正我又没有大碍,袁兄莫往心上去,我此次前来,为的是袁兄自己。”

    袁三清道:“哦?不知道为了我什么事?”

    朱雀道:“袁兄是个聪明人,当能猜到我此来的目的。”

    袁三清尝试着问道:“你说的是魏总管?”

    朱雀道:“不错,你袁兄在京城里家大势大,可说是武林中少有的富家翁似的人物,可是一旦走错了一步,这些说不定都会化为乌有。”

    袁三清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朱雀摇了摇头:“我只不过在向你剖析真相,魏忠贤的所作所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抢夺白莲教的经书,目的就是为了造反,而显然他一个阉人绝不会坐上大统,当皇帝不过是他一个愚蠢且不显示的梦罢了,袁兄难道还看不出跟着他最终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吗?”

    袁三清笃定地说道:“我知道你所言不差,不过朱大侠也别在我这浪费口舌里,我如今这份身家,全都拜魏总管所赐,当时我因为得罪了一个我惹不起的人,还是魏总管出面帮我摆平的,可说他对我袁某有着再造之恩,即使袁总管让我去死,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去死,毕竟偿若没有魏总管,我这条命恐怕早就已经不在了,嘿,朱大侠前来找我一事我也绝不会说出去,以酬朱大侠的一番好意,家中还有事情,不便留朱大侠在家中吃饭了,福来,送客!”

第二百九十六章 螳臂当车

    朱雀想不到袁三清这般冥顽不灵,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而朱雀对他又别无他法,见他如此决绝,那名叫做福来的奴仆又来到自己跟前,朱雀无奈,站起身来,做出最后的争取到:“就算袁兄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愿为了家人和孩子多考虑一下吗?”

    袁三清断然道:“何止我袁三清这一条命,我家人的命也可说拜魏总管所赐,没有魏总管,又何来我袁某现在这一切,朱大侠,你也是武林中人,当知道江湖中讲究义字为先,偿若我背信弃义,定会为同道所不齿!”

    朱雀听他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怒道:“难道助纣为虐还要讲究什么仁义道德么?你不知好歹,迟早会走上覆亡之途!”

    苦口婆心不能令袁三清回心转意,当头棒喝也无法改变他的执拗,袁三清微微一笑道:“不管魏总管是好人也罢,是坏人也罢,总之你是难以说通让我不为魏总管出力,所以多言无益,朱大侠还是省了这份口舌吧。”

    朱雀见他顽固不化,心意之坚世所罕见,只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离开了袁府。

    离开袁府后,朱雀因为没有说服袁三清而感到气恼,他原本以为自己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总能让袁三清知道轻重,为了一个太监,将自己一家人都送入危险之地如何不值得,但他哪里能想到此人油盐不进,宁可全家人都身处为难之中,也要为魏忠贤舍身卖命。

    想到这里,朱雀一阵茫然,他尚且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是这般笃定地跟随魏忠贤,袁三清虽然说了,看在自己一番好意上,不会将自己去找他之事告诉魏忠贤,但是以他对魏忠贤的忠诚,会不会对自己食言而肥,真的很难说,偿若魏忠贤知道了自己的打算,说不定还会针对自己而设下陷阱。

    真是想想都令人觉得沮丧。

    朱雀趁着暮色去了一趟一位用棍子的武术世家子弟,此人名叫铁包金,平日里最喜欢呼朋唤友道酒楼大吃大喝,今日说来也巧,铁包金正好今日没事在家,朱雀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家中吃饭,见朱雀前来又惊又喜,招呼着让朱雀陪他吃饭,朱雀一肚子闷气,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吃,端着铁包金给他倒的酒便喝,很快吃了个饭饱酒足。

    饭后,铁包金拿着他的铁棍要和朱雀切磋切磋,朱雀原本想拒绝,后来想想自己空手来到人家家里,毫不客气地吃喝一顿,偿若再不跟陪人家练两手,太也说不过去,因此便让铁包金给自己拿一把竹剑来,自己和他比试。

    铁包金道:“用什么竹剑?我看你身上戴的剑就可以,咱们要比就真比,用竹剑木棒又有什么意思?”

    朱雀虽然满肚子都是闷气,闻言也不禁失笑道:“我看你这根铁棍就像你的宝贝一般,我这把剑十分锋利,怕将你宝贝铁棍给削断了让你心疼。”

    铁包金道:“这根铁棍乃是我命铁匠用精铁千锤百炼而来,你若是能削断了我也认了,只怕将你的剑给磕断了,那就有些对不住你了。”

    朱雀道:“你不用激将我了,既然你这么自信,咱们就来试试!”

    说着,两人一剑一棍地对峙起来。

    铁包金的妻妾和孩子都站在不远处围观,铁包金的两个孩子还在大声给铁包金鼓气。

    铁包金对朱雀道:“原来是客,我让你先出手!”

    朱雀知道他的棍法以守御为主,以进攻为辅,嘴上说得漂亮,不过是想让朱雀先出手好一探朱雀的虚实,朱雀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看剑!”

    玄武剑脱鞘而出,从上往下向铁包金劈去,他原本和铁包金相距一丈远近,这一剑下去,却到了铁包金的身前数尺处,他脚下所踏正是缩地成寸的腾云轻功,配合起手中的剑招,一剑竟有雷霆之威!

    铁包金不敢怠慢,连忙双手举着铁棍去挡。

    只听轻嗤一声响过,朱雀的玄武剑就像没有遇到任何阻隔地向铁包金头顶斩去。

    铁包金的妻儿们见到这惊险的一幕,吓得叫都叫不出声来。

    朱雀的玄武剑之所以能够越过铁包金的铁棍直劈铁包金的头顶,并非朱雀忽然变招,而是玄武剑太过锋利,铁包金的铁棍虽然坚硬,依然被玄武剑一剑斩断,接着剑势不停,向铁包金头顶砍来,以玄武剑的锋锐,这一剑只要劈实了,怕不会将铁包金从中间一劈为二!

    而铁包金也没有料到玄武剑如此锋利,他双手举着的铁棍一轻,两手便各执着半根铁棍,眼睁睁地看着玄武剑向自己头顶劈来,却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甚至连惊慌都感觉不到,头脑里一片空白,甚至连躲避都想不到。

    就在玄武剑落在铁包金头顶寸许处时,朱雀逆运内力,硬生生将这一剑停住。

    周围一片寂静。

    一阵夜风吹过,铁包金头顶的几十根头发随风散落,却是剑气将他的头发斩断了。

    直到此时,铁包金的家眷方才反应过来,跑过来抱着铁包金去看他的头顶,幸而朱雀这一剑拿捏得十分及时,铁包金头顶连一点伤痕都没有。

    在铁包金妻妾的摇晃下,铁包金这才一副从噩梦中惊醒的样子,他骇然道:“好锋利的剑!这把剑究竟有什么来头?你的那把陵光剑呢?”

    朱雀还剑入鞘,淡淡地说道:“那把剑被一名莫卧儿人给削断了,这把剑乃是信王所赐,我早说了锋利无比,你偏偏不信。”

    铁包金将手中的短棍扔到一旁,对妻妾孩儿说道:“你们都给我回屋,我要跟好朋友说话,别大惊小怪的,你们以为朱大侠这会伤了我么?”

    尽管他如此劝说,他的妻妾们还是有纠缠了他一会,确认他没事后,这才带着孩子离去。

    院子里只剩下朱雀和铁包金两人,铁包金道:“不比了,你的剑太锋利,比起来没有一点意思,不过你刚才那一招也太惊险了,我的魂儿都快被你劈散了。”

    朱雀歉然道:“只是将你百炼精钢棍给劈断了,实在是抱歉。”

    铁包金笑道:“断了就断了吧,不断的话我还以为这根铁棍有多厉害,对了,我看你今日脾气不太好,是否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

    朱雀没有直言跟袁三清的事,而是先和他闲聊了几句旧事,并旁敲侧击地打探起他和魏忠贤的关系,幸而此人和魏忠贤非但没有什么联络,反而对这个祸国殃民的太监有着极大的反感。

    朱雀问道:“毫不夸张地说,魏忠贤此刻权势熏天,满京城的人都想要巴结他,为何你偏偏对他看不惯呢?”

    铁包金道:“不是我看不惯,而是凡是有点良心的人,都看不惯他嚣张跋扈的样子,我们几人暗地里都猜他害死了两任皇帝,只怕如今的皇帝也危险得很着呐。”

    朱雀道:“你们几人?是哪些人?”

    铁包金道:“魏忠贤曾经派人笼络过咱们京城中的各个门派的江湖好汉,只不过大伙儿都知道他有不臣之心,所以大部分人都找各种理由拒绝了他的拉拢,却不敢直言对他的厌恶,只有少数人才为了富贵成为他的走狗,我说的我们,就是我和其他拒绝了铁包金的人。”

    朱雀道:“警惕祸从口出,这些人里难免会有魏忠贤派出的耳目,万一你这些猜测诋毁之言传入他的耳朵里,岂不危险?”

    铁包金倒没有想到这点,他怔了怔后说道:“不过这些话说都说了,我看这些人里未必有他的耳目,否则他若是听到了我的话,我怎能活到现在?”

    朱雀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他说道:“总之在今日之后,你说话一定要小心些,最好只说些模棱两可可以解释的话,否则一旦被魏忠贤盯上,可不是你铁包金一个人的事了,魏忠贤出手有多狠辣你当听说过一二,万一他对铁兄家人也动手,那就悔之晚矣。”

    铁包金点了点头:“朱兄金玉良缘,兄弟记在心中,以后说话小心在意些便是,对了,我听朱兄的意思,似乎也不满魏忠贤的所作所为,朱雀此次来京,莫不是……”

    朱雀点了点头:“便是为此而来,偿若不铲除这个祸害,还不知会有多少人死在他手里。”

    刚才是朱雀劝说铁包金要小心,听说朱雀要铲除魏忠贤,又反而劝起他来,他说道:“要铲除魏忠贤,我们都有此念,然而却知道自己和他作对不过是螳臂当车,此人手中握着东厂西厂甚至是一部分锦衣卫和御林军的实力,对付他绝非一个人就能做到的,朱兄偿若和他并没有难解的仇怨,能放弃这个决定就放弃这个决定。”

    朱雀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他说道:“我自有主意,对了,铁兄说你们这帮不肯随魏忠贤同流合污之人都是那些人?可否给我一个名单,还有那些倒向魏忠贤的人你知道的都有那些人,最好也能给我一份名单。”

    铁包金还想再劝说朱雀:“你人在外地,毕竟不如我这个地头蛇知道得多些,魏忠贤那阉人非但实力强横,而且下手狠辣,但却有一点,只要别人不去主动招惹他,他一般也不会致人于死地,我说朱兄……”

    朱雀道:“铁兄还是不要再劝我了,别人不去招惹他魏忠贤他便不对别人下狠手,这不过是他魏忠贤为了自保狗命而放出的烟雾罢了,难道被他害死的那些冤魂都是魏忠贤被迫所杀?这些欺人之谈,只怕只有像你这么老实的人才会信。”

    说铁包金老实,那是朱雀的客气话,实际上不过是在骂他愚蠢。

第二百九十七章 长街刺杀

    铁包金笑道:“管他魏忠贤如何狠辣歹毒,只要他不来招惹我,咱们又何必主动去犯他?那不是自找麻烦么?”

    朱雀叹道:“就是因为很多有识之士都怀揣你这种想法,最后才认得魏忠贤等变得无法无天,他们现在没有招惹到你,那是他的权势还不够大,一旦他再进一步,你我又有谁能幸免不受他的侵犯?”

    铁包金显然不是哪种冲在前列的人,但他分得清是非,甘愿附于骥尾,他说道:“有朱大侠带头,我们这些人定会鼎力相助,那还不是一样。”

    朱雀知道想要他这种人主动去对付魏忠贤是不可能得了,他们能愿意跟在后面摇旗助威,不跟魏忠贤同流合污,已经算是给他带来很大的臂助了。

    随后,朱雀让铁包金将他所知道的,将不肯依附魏忠贤的武林中人和甘愿为魏忠贤卖命之人的名单都列了出来,随后朱雀便跟铁包金告辞。

    离开铁包金的家时已经到了亥时,亥时便是二更人安定的时间,此刻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梦乡,深秋的夜,凉如水,只有少数人还在街上低头行走,明月高悬,朱雀看了看夜空,心道原来已经过了中秋近一个月了。

    他正要赶回信王府,在走到一条街上时,忽然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条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两旁的树木婆娑,在地上投下纷乱而模糊的影子。

    一股肃杀之气传来,出于高手的直觉,朱雀知道街上定然有人埋伏,他立刻做出警觉,手不自禁地按在了玄武剑的剑柄上,脚步也停了下来,一股凝重的气氛在街上飘散开来。

    蓦地,十多道黑影从两旁房顶或者树丛中的隐蔽处跳了出来,这十多人一声不吭,提着兵器冷冷地看着朱雀。

    朱雀想要后退避开这些人,刚要向后退开,只听身后衣袂飘动的声音,原来身后也有人,看来他也至少有十几人,前后差不多三十人,将他堵在了长街中间。

    前后两旁的黑衣人全都一言不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寂。

    朱雀抽出玄武剑,主动向前面十多人冲去,前面的黑衣人立刻抽出兵器准备迎敌,而朱雀身后的人则抽出兵器向朱雀冲去。

    谁也没料到朱雀前冲之势不过是虚晃一招,他前冲了几步后,又忽然向后疾退,在他身前的人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身后的那些黑衣人见到朱雀倒退飞掠而至,连忙停下脚步,纷纷用手中的刀剑向朱雀背后刺去。

    朱雀头也不回,玄武剑向身后挑去,只听叮叮当当一阵轻响,朱雀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这些人的兵器不敌玄武剑,被斩断了不少,而身后的黑衣人显然预料不到朱雀的宝剑锋利至此,都跟着吓了一跳,向后退开,朱雀冷笑一声,并不追击,而是身子一纵,跳向旁边屋子的屋顶,准备从屋顶离去。

    他认定和这些黑衣人动手没有任何意义,赢了固然没用,因为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黑衣人前来前来对付他,而输了则更是倒霉,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京城处处荆棘,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还是低估了魏忠贤想要杀他的决心。

    正胡思乱想时,朱雀来到屋顶,不料屋顶还有四名黑衣人守在那里,显然这帮黑衣人对他朱雀知之甚详,知道他轻功过人,因此在这条长街上给他来了个四面埋伏。

    月光如水,照在这冰冷的房顶,让朱雀感到寒冷的,并不只是天气之寒,而是人心之寒,围攻他的人不下于四十人,这阵仗,那是非要置他于死地了。

    朱雀挺起玄武剑,一招大衍剑法中的八荒**使出,一柄剑像是化作了四柄剑,分刺四人,这四人似乎是一个门派的人,攻守趋避之间配合极为默契,更令朱雀惊讶的是,这四人所用的长剑也是罕见的利器,他的玄武剑和对方的兵器相击,竟然没有将对方的剑给削断。

    四人闷不吭声地和朱雀打斗起来,其他在长街上的黑衣人则稳守他们的方位,阻止朱雀跑走,显然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并不因为朱雀蹿上房顶而显得慌乱。

    朱雀和房顶四人斗了个不可开交,他没有使出全力,是担心全力施为时,会为其他人所乘。

    果然,站在下面长街上的两名黑衣人忽然向朱雀甩出两把暗器,偿若朱雀全神贯注地和对方四人拼斗,定会被下面的暗器击中,此刻当然形势不同,朱雀在暗器到来之前,忽然再次高高跃起,他估摸到对方两把暗器落空,定会趁他跳起来时再次发射暗器。

    果不其然,就在朱雀纵身而起,人在半空中无处借力时,又有两把暗器向他射来,为的就是让他躲无可躲。

    若是换作别人,在这两次暗器下,必然难以掏出生天,但朱雀在空中一个出乎他们所有人预料的一个转折,整个人像是在半空中又受到风吹的落叶,打横移开,这手轻功正是朱雀从伏缨那里学来的随风转轻功,这手轻功已经两次救了他的性命。

    朱雀使出随风转轻功非但避开了暗器,还避开了那四人的进攻,因为那四名黑衣人也在躲避下面射来的暗器,等到朱雀落到一旁的屋顶上时,四人才刚刚醒悟过来似的接着向他冲去。

    眼前房顶四人距离他朱雀还有两丈多远,街上的黑衣人还没有决定是上房去追,还是守在下面,一个犹豫间,让朱雀看出了他们围攻自己的空档,整个人立刻从屋顶向一旁另一间屋子的屋顶纵身跳了过去,黑衣人在后面追逐,但朱雀腾云功使出来,天下又有几人能追得上他?

    就在朱雀以为将要逃出生天时,旁边的街道上忽然射来密密麻麻上百支箭矢,将朱雀的去路全都阻断。

    朱雀为了躲避箭矢只能向后退避,接着第二轮上百支箭又跟着射出,朱雀向房屋下面的巷子里一看,下面站着密密麻麻的弓箭兵,不知道这些人是守城军还是御林军,总是都是受到魏忠贤指使,前来取他朱雀性命的。

    就这么被箭矢逼得向后不断退去,朱雀又退回到长街上的包围圈之中。

    黑衣人定定地看着他,似乎在用眼神说话,看你这次还能逃到哪儿去!

    朱雀在铁包金家中喝了不少酒,此刻经过他奔腾跳跃以及夜风一吹,酒劲上涌,他知道自己已经深陷重重包围,里面一圈是四十名左右的武林好手,外面一圈则是一队数百人的官兵,自己想要从高处遁走,已经没有可能。

    与其如此,不如痛快地厮杀一场!

    这些为虎作伥和魏忠贤同流合污的武林败类,朱雀要将他们全都杀光!

    来到京城之后所受的闷气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朱雀原本是一个不喜欢杀人的人,打哪种种威逼之下,他终于放下了这份慈悲,玄武剑剑光暴涨,向屋顶最近的四人刺去!

    一片乌云忽然飘过,遮住了明月的光芒,似是也不忍心去看大地上发生的残酷的杀戮。

    夜色中,朱雀已经宰了房顶上的四人,他又主动跳下长街,挥舞着玄武剑向黑衣人人群中冲去。

    月光被乌云遮挡住后视线昏暗,这对于朱雀来说反而是个有利的因素,混战中,他不知道刺倒了砍伤了几人,对方人数虽多,但架不住朱雀拼命,他们既想一起出手,将朱雀制服,又想先避开朱雀的锋锐,然后再行反击,结果这些人进退之间显得混乱无比,不断有惨呼声从人群中传来,朱雀浴血奋战,当真是一人拼命万夫莫当!

    就在朱雀打得酣畅淋漓时,他的后肩忽然一阵刺痛,他连忙向旁边一沉肩,将这一招避开,一把剑随着他这一沉肩,在他胳膊后留下一条两寸来长的伤口,幸好朱雀避得及时,伤口并不深,但朱雀毕竟也挂了彩,偿若任由鲜血流下去,只怕要不了多久他就会逐渐无力。

    朱雀又杀了两名黑衣人,击伤了四人后,腰间又中了一脚,痛得朱雀眉头大皱,他酒意上涌,整个人疯狂地反击,一时也忘了逃走的事,很快,在他疯狂的出手下,又有两人倒下,朱雀感到周围的压力一轻,放眼看去,原本三十多人围攻他,如今只剩下七八人,他隐隐记得自己只杀了十多人,怎的会有这么多人倒下?

    原来在混战中,朱雀的玄武剑太过锋锐,有时候杀了人他也没有注意到,更别提还有不少人在他玄武剑下折了手臂失去了战斗力之类。

    剩下的那七八人见朱雀虽然受了点伤,但完全不影响他出手杀人,都被他无情地出手吓破了胆,逃又有所顾虑,上前厮杀却又不敢,他们和朱雀又恢复了对峙之局。

    朱雀趁机休息了片刻,恢复些了内力,他剑指这些黑衣人道:“杀人者应早就该考虑到被杀,我不杀你们,就要被你们所杀,所以你们就算死了,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们自己!”

    说完,朱雀又提着玄武剑向这几人扑去,这几人见朱雀浑身是血,如同一个杀人恶魔向他们冲来,七八人里倒有四人吓得转身就跑,剩下四人咬着牙向朱雀反冲过来。

第二百九十八章 身中奇毒

    朱雀想起那日见到的慕容寒山一剑将佗家兄弟给劈为四段的经过,也跟着有样学样,人也纵身跳上半空,玄武剑毫不留情地向四人横削过去。

    这四人连忙垂剑抵挡,其中两人被玄武剑连腰带剑地被砍断,另两人则向左右跳开,避开了朱雀的这一剑,然后再向朱雀夹击。

    朱雀正要依样画葫芦,再来一剑时,这两人扑到朱雀身前数尺处时忽然闷哼一声,扑地而死。

    朱雀讶然,自己手中的剑还没有击中他们,他们怎么就死了?正感奇怪时,他看到这两人倒下后,背心上都插着一根箭矢,他再抬头看去,长街两旁被数百名弓箭兵给包围了起来。

    原来那两名黑衣人是被他们自己人给射死的。

    他们既然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看来更是不会放过朱雀了,朱雀举着剑,准备应付将要射向他的长剑,在他剑提起来时,后肩和胳膊上的伤口被扯得火辣辣地疼痛。

    “射!”

    一声喝令传来,无数箭矢向朱雀铺天盖地地撒来,朱雀见箭矢太多,自己无论如何都挡不完,他便放弃了阻挡,而是一个闪身,撞破了街旁一户人家的大门,整个人跟着滚落进去,射向他的箭矢跟着落空。

    朱雀滚进沿街的房子内后才发现这里是一家瓷器店,店里放着碗碟花瓶等各种瓷器,朱雀也来不及心上,立刻冲向店铺的后门,结果发现后门上了门闩,朱雀玄武剑一剑劈去,门闩断开,朱雀推开门冲了过去,来到瓷器店的后院。

    这里的店铺大都是这样,前面用作店铺,后面则是用来休息的院子,朱雀冲进院子里时,院里屋内方才亮起了等,似乎有人要起床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朱雀不敢停留,来到后院墙边,一个鹞子翻身,从院墙纵身跃过,来到后院后面的街上,这里两旁还有不少士兵,朱雀继续冲上房顶,旁边忽然射来一支冷箭,朱雀没有察觉,小腿被冷箭蹭过,箭簇撕下他小腿上一块肉去,朱雀忍着疼痛,在房顶上奔驰一阵子,再跳下房顶来到另一条街上,他不敢停留,又纵身上了房顶,再跳到另一条街上,如此这般,几次之后终于将身后的追兵摆脱。

    摆脱了追兵之后,朱雀欣喜地发现信王府就在前面不远处,他踉跄着冲了过去,好在信王府就算是在晚上,门口也有侍卫在值守,朱雀心中一宽,来到信王府门口正要说去见信王,眼前一黑,整个人忽然晕了过去。

    等醒过来时,朱雀一阵眩晕,感到自己的身子似是在飘飘荡荡,不知道自己置身而出,他猛然想起自己在信王府昏倒,正要爬起身来,结果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张绫罗为面的柔软的被子,而自己身子下也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柔软的褥子,看来自己是被人搭救起来了。

    他举目四望,看到屋内点着油灯,不远处有个火炉,炉子上烧着一个瓦罐,瓦罐中飘来浓浓的草药味,朱雀自嘲地想着,定是因为自己刚才和那些人力战虚脱而昏迷,如今点着油灯,看来天还没亮,自己昏迷后并没有多久。

    不久,一名丫鬟进来查看草药煎好了没有,结果看到朱雀清醒过来,欢天喜地地出去禀报去了。

    不一会,信王带着一名郎中匆匆走进屋来,信王见到朱雀,口中说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看信王的神色,朱雀愕然道:“我不过昏迷了一会,你怎么一副我受了重伤似的样子?”

    信王道:“你难道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七日了么?”

    朱雀身子一震道:“什么?我昏迷了七日?”

    信王点了点头:“看来你真是不知道,这七日间,你身中奇毒,我遍请名医,用尽了各种手段,以为你……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苍天有眼,你还是醒了。”

    朱雀茫然地问道:“我中了毒?怎么中的毒?”

    信王叹道:“看来你什么都记不得了,你记得你腿上中了一箭么?”

    朱雀恍然道:“记得,难道是箭上有毒?”

    信王道:“不错,毒就是从你腿上的伤口而发的,来,再让御医给你瞧瞧身上余毒肃清了没。”

    朱雀这才知道,这名貌不起眼的郎中竟然是从宫里请来的御医,不过想想以信王的身份,请个御医出来给自己看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这名御医并没有穿医官的服饰,所以朱雀一时没有看出来罢了。

    御医给朱雀把了脉,平常郎中给病人把脉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能得出结论,但这次御医却把了良久,甚至将朱雀两只手的脉搏都看了一遍,这才皱着眉头沉思起来,信王和朱雀见他神色凝重,都不敢打扰他。

    又过了良久,御医才说道:“难难难!”

    信王问道:“怎么说?”

    御医道:“肃清余毒本该在病人外伤痊愈之前,或施以针石,或借助药物,再将毒物排出,则体内余毒自会消匿,你们习武之人气血旺盛,若是清醒时或者可以自行将毒驱出体外,但这位壮士在昏迷了七日之后,皮外伤已经愈合,毒性已经随着气血运转而到了体内,错过了驱出毒物的大好良机,此刻毒性已入表里,尚在肺腑之外,对付起来可说十分棘手。”

    朱雀听到毒不过是在皮表之下,放下心来:“既然毒性未到腹脏,那也不算什么,反正我可以运功驱毒,慢慢将毒排解出来便是。”

    御医白了他一眼道:“若是这么简单就能将毒化解,我何至于为难至此?此刻毒性虽在表里,却覆盖在穴脉气海之上,只要你引发内力,就会将毒性送入全身,一旦毒性混入丹田脑海等处,那是不用再考虑驱毒一事了。”

    不用再考虑驱毒一事,自然是指就算不是已经毒发身亡,至少也是毒物进入腹脏无法驱除了。

    信王道:“眼下应该怎么做呢?”

    御医道:“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只不过……”

    朱雀问道:“只不过什么?”

    御医道:“只不过代价太大,恐怕你不能接受。”

    朱雀再问:“不知是什么代价?”

    御医长叹一声道:“在下医道浅薄,所能想到的办法只有找到几位真气高手,合力出手,在你魄户穴上开一道口子,让你全身真气自然而然地宣泄出来,并不需要你自己运行经脉,这样毒性也就不会随着经脉的运转而更进一步,等到真气宣泄出来时,自然会将毒物向被水冲刷的泥沙一样清洗干净。”

    尽管御医话未说得透彻,但朱雀自然也明白御医言下之意,那就是他身上的真气由着它从魄户穴泄出,只怕等到体内毒性排尽,自己体内的真气也将所剩无几,这和真气自己用尽不同,一旦真气离体而出,那是出一分而少一分,等到真气排空,自己便将和废人无异,当然,这只是相对于他之前来说,想要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应没有多大影响。

    朱雀体内的真气,一半时自己修炼而来,还有一半来自蓬莱四仙的赠予,无论是哪一半,都可说是得来不易,如今凭着御医这几句话,就要他舍弃一身真气内力,他如何舍得?

    然而如果不照御医所说的去做,那么毒性再进一步,恐怕他性命都将堪忧。

    究竟是要武功,还是要性命?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很难选择的事情。

    但对于一位习武数十年的高手来说,失去武功和失去性命简直同等重要。

    信王对朱雀的感受能够体谅几分,他问御医:“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能够将余毒派出么?”

    御医道:“医者父母心,偿若有其他的办法,这个法子我提都不会提。”

    信王知道武功对于朱雀的重要性,他又问道:“偿若不用这个办法,而用药物克制毒性的发展又将如何?”

    御医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在我而言,这是唯一的途径,因为舍弃真气还能换来一命,而如果保留真气,也将因为毒在体内而不能使用,因为一旦驱动内力,就会加快毒性的蔓延,因此用真气将毒物冲出体内,可说是必然的选择。”

    朱雀叹了口气,心道这御医如果不是魏忠贤派来陷害他的奸细,那么自己难道只有成为废人唯一的途径了么?

    信王则是劝无可劝,劝说他用这种方法驱毒的话,似乎是在让他舍弃武功,而不劝他的话,他的性命又将受到威胁,此为两难。

    而御医也是静静等候他的决定。

    自怨自艾中的朱雀想到自己在京城中步步荆棘的境地,如果再失去了武功,那他还如何谈起对付魏忠贤的事?如何报此大仇?偿若不能将魏忠贤扳倒,反而促使他更加张狂,自己又如何跟慕容寒山交代?

    就在他难以做出抉择时,他忽然想起了前去峨嵋的伏缨,不知道他能不能将黑蜘蛛给阻拦下,想到伏缨,朱雀眼睛一亮,对御医说道:“为了自保,只好舍弃武功,还请御医告诉我如何在魄户穴上开个口子,如何任由真气从魄户穴自动泄出?”

    信王和御医都想不到他这么快就能做出决断,钦佩之余还带这些怜悯之意。

    御医将解毒之法细细给他说了,此事关乎真气的流转,朱雀是内功高手,自然是一听就明,等到御医跟他说了三遍,确保朱雀记得无误,这才辞别信王回了宫。

第二百九十九章 武功尽失

    等到御医走后,信王一脸同情地说道:“即便不会武功也没什么,何况整日打打杀杀的又有什么好?你若是有心仕途,我可以举荐你……”

    朱雀笑道:“多谢信王美意,如今还需信王去帮我捎个信。”

    信王见他丝毫没有沮丧之意,心中纳罕,他口中问道:“给谁捎信?捎什么信?”

    朱雀将京城几个比较有名气的武林中人告诉了信王,那自然是准备依照御医说得,给朱雀泄毒了。

    信王记下后,立刻吩咐手下去“请”这些人来信王府,之后他对朱雀说道:“你若是心中难过,其实不必假装无所谓的,你们都是血性之人,没必要强颜欢笑。”

    朱雀失笑道:“信王想左了,此事我待会再跟你说,我想请问信王,这位御医如何?”

    信王道:“医道精深,我的两名小妾所患的怪病都是他给治好的。”

    朱雀摇了摇头:“我不是问他医术如何,而是问他是否和魏忠贤走在了一路,他来给我看病,是否可曾受过魏忠贤的嘱托。”

    信王想了想后回答道:“这个应该不会吧,不过……不过魏忠贤和御医们同住在宫里,两人会有接触也不稀奇。”

    朱雀道:“即便如此,我想他给出的解毒法子也是对的,只不过同时达到了他们的要求,可说一举两得,且两边都不得罪人。”

    信王仔细看了看朱雀后问道:“你对于失去武功,难道一点都不感到难过么?”

    朱雀微微一笑道:“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我的武功虽然会暂时失去一阵子,却绝不会一直失去,只不过这段时间有些为难而已。”

    信王听他这么说,更是为他感到悲哀,在他看来,朱雀定是伤心过度,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殊不知朱雀正是因为想起了伏缨手中的龙头棍,想到了刻在龙头棍上的《洗髓经》,这才不那么担心,伏缨曾经因为中毒失去过内力,之后因为习练了洗髓经,不仅内力尽复,而且更胜从前。

    自己始终不想学《洗髓经》上的武功,因为这本经书毕竟是少林的武学,自己学了总有偷学少林秘技之嫌,可是如今是迫不得已,那自然另说,按照少林派的说法,那是有缘,有缘则不论功过。

    信王不知道朱雀有《洗髓经》为凭籍,还以为朱雀是因为所受打击太大而心生幻想,朱雀则知道洗髓经事关重大,没有跟信王明言。

    此时已经是深夜,信王又安慰了他几句,便回去睡了,朱雀胡思乱想了一通,也昏昏沉沉地睡去。

    到了早上,朱雀邀请的几名京城内功好手也都齐集在信王府,朱雀将自己自己身患奇毒,须得几人联手才能将自己身上的毒给泄出的事告诉了他们。

    几人听到朱雀必须要通过这种方式才能解毒,一时间都为他感到惋惜,其中一人说道:“若是这般,那你身上的辛辛苦苦修炼而来的真气岂非全都会化为乌有?”

    朱雀点了点头,故作垂头丧气的样子道:“不错,不过比较起来,肯定是性命更为重要,幸而信王对我比较器重,此后我朱雀虽然不会武功,想来也不会沦落到特别差的地步。”

    这些人听朱雀说出这么颓唐的话来,无不相信他真气一散,武功也将跟着荡然无存。

    还有一人劝说他:“真气将毒带出来后,朱大侠还是可以重新将真气修炼起来的,大不了过个十年八年,武功依然能超过大部分习武之人。”

    朱雀摇了摇头:“此刻我这个年纪再去修炼武功只怕有些迟了,先不说我又没有年轻时培养真气的耐性,单单是如今需要处理各种纷杂的事物,也没有年轻时修炼真气的空闲,唉,武功失去就失去了吧,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朱雀没了武功,说不定也就不用操心武林中这么多的烦心事了。”

    几名京城武林中人口中劝说着他不要想这么多,安心驱毒保养身子才是,其实这些人里少不得有人暗自幸灾乐祸,认为朱雀武功废除,都是因为他好管闲事,喜欢做出头鸟的缘故。

    随后朱雀按照御医的指点,教导他们如何化真气为针刀,在自己魄户穴上虚开一个真气的口子,这些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在遵从朱雀指点下,下手倒是十分认真,几人联手,将朱雀左右两个魄户穴全都切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朱雀感到自己的精力随着这两道口子的打开而倾泻出来,原本元气满满的身子,也逐渐变得虚弱。

    屋内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等到朱雀体内真气流失殆尽,朱雀感到皮肤下隐隐笼罩的一层灰白色也消失不见,看来御医的手段果然厉害,用这种手段将自己体内余毒排尽。

    朱雀托着虚弱的身子向这几名京城内力好手表示感谢,这几人见朱雀全身真气果然消散的一干二净,面对朱雀时都感到有些难堪和难过,无可劝慰下,几人纷纷告辞离去。

    等到这几人离去后,信王过来探望他,见他甚至比寻常未习武之人还要显得疲软无力,关心地问道:“你感觉怎样?”

    朱雀道:“好多了,就是真气刚刚散完,身子一时难以适应,等过一会就会好些,谢过信王关怀。”

    信王皱着眉头道:“这几人可靠不可靠,为何你将自己武功全失的消息透露给他们?原本你不说,只要做做样子,只怕别人顾忌到你是朱雀,一时都不敢冒犯你,你这么一说出去,那些下三滥之徒还不得趁机欺辱你,借你之名扬扬威风?”

    朱雀道:“你不知道,偿若我不跟他们说清楚我真气消散的情况,他们下手时不免会受到影响,再者说了,他们宣扬出去就宣扬出去就是,我就是要他们散播我朱雀武功被废除的消息。”

    信王更是不解,他问道:“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朱雀笑道:“自然会有很大的好处,我没了武功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魏忠贤耳中,他对我朱雀的提防就会少了几分,同时就算他想将我斩草除根,只要我留在你信王府,他又能奈我何?”

    信王想不到他会说出这种没骨气的话来,他没好气地说道:“以魏忠贤现在之张狂,就算你在我府中也未必定然安全,再说了,我随时可能离开京城去公干,到时候岂不是给魏忠贤提供下手之机?就算他看在我信王的面子上,不再我府上动手,难道你能一辈子都躲在这里不出去?”

    听他的口气,他自然不相信朱雀能很快恢复内力。

    朱雀道:“怎么,你不会觉得我成了个废人,是个无用之人,没有了利用价值,便要将我从你府上赶出去么?”

    信王两忙否认:“你将我看成了什么人,你朱雀就算在我府上住上几辈子,我也不会赶你走的,还会着人好生伺候。”

    朱雀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行了,我也不会在这里住上几辈子,只要住到伏缨前来就够了,对了,宫里情况怎么样?张三可曾遇到过什么凶险之事?”

    信王叹道:“你朱雀可真是奇人一个,自己遇到这么大的变故,还有心思去关心别人,你放心,魏忠贤还没有到对我皇兄现在就下手的地步,他们现在都平平安安的,倒是你,我还真需要掉一队御林军来保护你。”

    朱雀连忙拒绝了他的好意:“千万别有这么大动静,御林军中定有魏忠贤的奸细,你若是想我死得快就让他们来好了。”

    听到朱雀这么说,信王也不再坚持,只好说道:“都由你说了算,唉,你好好休养休养吧,你想吃什么?我让厨子给你做。”

    朱雀笑道:“你不说我还没注意,这肚子确实饿了,你让厨子给我送些寻常的酒菜过来就行,对了,虽然不用御林军来保护我,你可以帮我再捎个信。”

    信王问道:“给谁捎信?”

    朱雀道:“丐帮,丐帮京城分堂堂主。”

    丐帮京城分堂的堂主原本是诸四通,不过诸四通年纪大了,主动让贤,如今身为分堂堂主之人是一名名叫唐青野的汉子,信王命人前去跟他一说,晌午之前,唐青野就带着十二名丐帮好手进了信王府,负责保护朱雀的安全。

    唐青野是个相貌堂堂的北方汉子,诸四通找他接替自己为堂主算是选对了人,信王派去的人一说朱雀的情况,唐青野立刻召集了丐帮好手前来,他对朱雀道:“除了这十二名好手在府中贴身保护朱大侠外,王府外面我们还安排了数十人轮流照应,除非魏忠贤胆大包天,敢派出大军冲击信王府,否则就算有十个八个不怀好意的人胆敢前来骚扰朱大侠,我们这些弟子定会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朱雀笑道:“多谢堂主安排的如此妥帖,这么一来我就放心了,我朱雀不是怕死,而是惜命,因为我还需要这个有用之身去做有用之事,偿若魏忠贤不死,我朱雀也是死不瞑目。”

第三百章 命悬一线

    唐青野道:“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我唐某所做的算不得什么,朱大侠也不用客气,帮中还有事,我先回去,有什么需要我们去做的,你差他们过来知会一声,我唐青野会立刻赶来。”

    朱雀点了点头,看着他匆匆离去,朱雀跟这些丐帮弟子说说话,不至于太过无聊,至于这些丐帮弟子么,自然是和朱雀通吃,睡觉时则在朱雀屋子外面随地而睡。

    就这么过了十多天都相安无事,这一日,信王前来跟朱雀作别:“皇兄命我去外面调一队卫所的官兵前来作为照应,以防对付魏忠贤时他会提前得到消息,甚至会逼他做出不臣之事,外面卫所的官兵毕竟好一些,魏忠贤的手不会伸得这么长,他的心腹应大都只在京城。”

    朱雀道:“那么你此行千万要小心了,别给那阉人有对付你的机会。”

    信王道:“你放心,我随身带着上千名锦衣卫,对外就说是去北面的森林里打猎,我一向喜欢狩猎,那阉人不会起疑心的,等到我调来兵,这些锦衣卫会在卫所待上一段时间,不会有什么纰漏,倒是你千万要小心了,我不在府上的时候,魏忠贤说不定会铤而走险地对付你。”

    朱雀道:“有这些丐帮好手在此,他魏忠贤想要对付我,只能做梦。”

    信王道:“那就好,等我带兵在京城周遭埋伏起来时,就是他魏忠贤倒霉的时候了。”

    等到信王走后,朱雀又在信王府度过了几日安稳的日子。

    这天晚上,朱雀担心的事还是来了。

    当晚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的好天气,六名刺客无声无息地潜入信王府,六人毫无人性地杀死了信王府中的几名侍卫,慢慢潜伏到朱雀所在的屋子。

    之所以说这六人无声无息地潜伏进来,乃是因为他们避开了在王府外面盯梢的丐帮弟子,能够避开丐帮耳目,说明这六人身手十分高明。

    丐帮十二名弟子也因为大半个月来都见不到有人潜入信王府对朱雀不利,所以他们的戒备之心不免有些懈怠,深夜中,他们想着王府外面还有一帮弟子示警,算作一重保障,偿若有人潜入府中,外面的弟子会首先发出警告,所以他们早早就吃了酒睡下了。

    这六人悄无声息地潜伏道附近,等到一名丐帮好手发觉到这六人的动静时,这六人已经抢先发难,对十二名丐帮弟子撒出一把淬毒的暗器,十二名丐帮弟子中有七人中了暗器,这七人惨呼一声,很快就没了动静,显然暗器上的毒十分厉害!

    剩下的五名丐帮弟子立刻反击,双方在朱雀屋外缠斗起来。

    朱雀听到外面的动静,知道自己出去也是枉然,只能在屋中焦急等待,不知道等待的结果是刺客全都被杀死,还是丐帮弟子全军覆没,刺客冲进来将他朱雀给宰了。

    若是换做旁人,此刻应当赶紧跳窗户离开,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可是外面丐帮弟子正为自己拼命厮杀,他朱雀怎能独自逃生?大不了跟这些丐帮弟子死在一块就是,独善其身从不是他朱雀的行事准则。

    外面打斗声十分激烈,但王府中却并没有侍卫前来查看,显然巡夜的侍卫都给刺客杀死了,朱雀坐在屋中椅子上,双手攥紧,手心中渗出冷汗,他从没有觉得武功对自己这么重要过,尤其是在失去之后。

    究竟结果如何,朱雀简直不敢去想。

    终于,随着几声惨叫过后,外面的打斗声停歇,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静。

    大不了是个死,朱雀站起身来,来到门口,他一把拉开了房门。

    不幸的是,门外站着两名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人,这两人显然不是丐帮弟子,此战下来,六名刺客折损了四人,而十二名丐帮好手则全部阵亡,足见他们这一战厮杀之惨烈。

    朱雀身上没有了真气,就连抽剑反抗之心也放弃了,他此刻身手和普通人无异,要和前来刺杀他的高手此刻相斗简直是螳臂当车,因此他朱雀倒也看得开,放下了这些无谓的挣扎。

    两名黑衣人见到朱雀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抽剑向朱雀刺去。

    在这两把剑刺到身上之前,朱雀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伊雪,以及远在西域雪山上跟着师父北斗先生学艺的朱重阳。

    不知道他们娘俩在得知自己的噩耗时,会有多么的伤心。

    朱雀简直不敢去想他们伤心的样子,他闭上了眼睛,静待死亡的来临!

    蓦地,远处破空之声大作,朱雀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两名黑衣人正向自己扑来。

    朱雀本能地向后一退,两名黑衣人倒在他面前,显然没了性命,而在两人背后,一人背心插着一把剑,另一人的背后则插着一把剑鞘,显然来人见事情紧急,来不及找别的东西杀人,分别将剑和剑鞘脱手掷出!

    他朱雀看来还是命不该绝,而朱雀也认出了这把剑和剑鞘。

    剑鞘上镶满了宝石,看起来十分华丽,正是伏缨的那把流萤剑的剑鞘,剑自然也是流萤剑了。

    流萤剑本是唐太宗当上皇帝之前的佩剑,被称为秦王宝剑,剑鞘原本古朴简洁,是伏缨后来将剑鞘换成了这种镶金嵌玉的烂俗剑鞘。

    朱雀抬头看去,伏缨正从屋顶一跃而下,这小子跳下来后便问道:“你这小子是不是傻了?怎么别人杀你你也不知道反抗?还是中了魔了?”

    朱雀苦笑道:“我若是有反抗之力,又岂能不反抗?怎奈我也走上了你的老路,内力尽失,正等着你来,好修炼龙头棍上的功夫。”

    伏缨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的内力是怎么没的?”

    朱雀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帮丐帮弟子便冲了进来,看来是伏缨进了信王府后,被他们看到了动静,担心朱雀安危,他们便冲进来查看。

    等这些丐帮弟子见到满地尸首时,不禁又惊又怒,但这些丐帮弟子还记得他们的职责,纷纷冲过来查问朱雀有没有什么事。

    朱雀表示自己没遇到伤害后,这些丐帮弟子才跑过去查看死去的丐帮好手,丐帮好手在丐帮中往往拥有很高的声望,许多丐帮弟子见到他们惨死的样子,都跟着痛哭失声。

    伏缨指着地上六名身穿黑衣的尸体道:“这几人就是杀害丐帮朋友的凶手,我杀了其中两个,也算是替他们报了仇。”

    不少丐帮弟子恼恨之下,对着尸体拳打脚踢起来,最后他们伤心地抬着十二名高手的尸体离去,除了抬尸体的人离去之外,其他的丐帮弟子还想着保护朱雀的安危,朱雀对他们说道:“有红缨公子在此,再加上他们刚刚出手失利,一时不会再有刺客前来,大伙都先回去吧,等我朱雀事情了结,定会亲自登门,为保护我朱雀而死的好朋友们磕头行礼。”

    丐帮弟子客气了几句后,就离开了信王府,这时信王府的其他的侍卫和家丁们才听到动静,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看到府中自己人的尸体和身穿黑衣人的尸体,不免大惊小怪,有的嚷嚷着要去报官,另有人则叱责,王爷的事,报什么官?咱们自己出力,又有谁敢说什么?

    看着他们嚷嚷不休,朱雀和伏缨则告罪一声回了屋。

    伏缨拿着从刺客身上抽出的流萤剑和剑鞘,用一块帕子仔细抹拭着上面的血迹,他一边擦剑,一边问起朱雀的情况,朱雀大致跟他说了自己在京城中屡次被人刺杀的情形,伏缨也听明白了朱雀的遭遇。

    朱雀说完自己的事后,又问他:“你那边的事都处理好了?可曾遇见了那黑蜘蛛?”

    伏缨点了点头:“差点让这小妮子哄骗过去,若不是我去的及时,恐怕她已经得手走了。”

    朱雀忙问端的。

    伏缨大致跟他说了,两人之前料想的不错,这黑蜘蛛正要借着她是女人的身份要投身峨嵋,峨嵋正遭变故,一时没有答应她的要求,这黑蜘蛛倒是锲而不舍,就在伏缨赶过去的头一日,她的执着打动了峨嵋派的老师太,已经让她入了门。

    等到伏缨过去后跟师太们悄悄说起黑蜘蛛的事,她们带着伏缨去看新入门的黑蜘蛛,果然被朱雀一眼看出她就是黑蜘蛛来,伏缨让师太们暂避一旁,他伏缨过去揭破黑蜘蛛的身份,黑蜘蛛刚开始死不承认自己就是黑蜘蛛,这点和江湖男儿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的直性子不同,知道伏缨点明了她是黑蜘蛛的几处特点,黑蜘蛛见无法瞒过伏缨,这才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伏缨本想先礼后兵,先劝说她不要做魏忠贤的走狗,和名门正派的峨嵋作对,结果黑蜘蛛非但不停,反而先是企图用美色引诱伏缨,见色诱无果后,又抢先出手,企图偷袭伏缨,结果被伏缨防范到,经过一番打斗,黑蜘蛛被他料理了。

    解决了黑蜘蛛后,伏缨也见到了伊雪,他交代峨嵋派的师太已经要将《无上太华经》给保管好,又问伊雪跟不跟他去京城,伊雪拒绝了,说要在峨嵋带上一段时日,伏缨便匆匆从峨嵋赶回京城。

    回到京城后,伏缨想起朱雀在京城不会住客栈,而是会歇宿在信王府,因此连夜赶来,也正因为他想到这一点,才及时出手救下了朱雀一命。

第三百零一章 功力尽复

    朱雀听完伏缨的讲述后问道:“你真的杀了她?”

    伏缨点了点头:“怎么,这种人杀不得?”

    朱雀叹道:“此人虽然受到魏忠贤的指派去峨嵋偷盗经书,但毕竟罪不至死,而且你对于这个罕见的女子盗贼,难道就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么?”

    伏缨解释道:“她去偷盗无上太华经虽然不至于死罪,可是她企图杀我,难道我就不能反抗么?什么怜香惜玉,你不知道黑蜘蛛有多黑,我对这么黑的女子可没什么好感,即便如此,偿若她不是准备杀我,我也不会向她动粗,只可惜她招招想要取我的性命,我杀她实是迫不得已。”

    朱雀点了点头,不再因此而诘问他,而是说道:“亏你来得如此这么凑巧,偿若再晚上片刻,咱们只怕就要阴阳两隔了,对了,你不会跟我说龙头棍不在你小子手里吧?”

    伏缨坏笑了一下:“我真想说龙头棍放在了别人哪里,好让你小子能少折腾一会,但想着你不会武功的可怜样,唉,还是给你让你尽快回复内力吧!”

    他将龙头棍从怀中掏出递给了朱雀,然后跟他说了习练上面《洗髓经》的诀窍,毕竟他伏缨已经通过洗髓经恢复了内力,对于习练此书颇有经验。

    朱雀也不客气,在伏缨的指点下立刻开始修炼起来,因为有伏缨在旁,所以朱雀并不担心会在修炼内力的时候出什么岔子。

    就这么修炼了五六日,朱雀的内力已经恢复了五六成,看起来只要坚持练下去,内力迟早会有完全恢复的一日,且内力会更胜从前。

    在这五六日里,丐帮的弟子和京城武林同道来探望过朱雀几次,唐青野更是因为丐帮十二名好手的死亡而震怒,只是凶手,也就是那六名刺客,其中四人是被丐帮弟子反击而死,另外两人又被伏缨所杀,可说直接行凶之人已经全都伏诛,让唐青野有气没处撒,朱雀安慰他还有一个最大的凶手,也就是幕后指使人魏忠贤,只要能见他扳倒,这个仇才算报得彻底,唐青野此后便在各种小事下跟魏忠贤作对,让他在江湖上办事办不利落。

    而对于京城武林中前来探望朱雀的人,朱雀则让信王府的侍卫一律阻拦在外,并告诉他们,朱雀因为武功尽失,所以没有见客的心情,这更令朱雀失去内力一事变得确凿一些。

    此事传到魏忠贤那里,魏忠贤虽然心中有些怀疑,但朱雀已经落到这种地步,他再派出好手去取朱雀的性命已经得不偿失,况且他也听说了伏缨的到来,一时寻不到必能杀死朱雀之人,只能将此事暂且搁置一旁,转而专心对付不愿听他指使的朝臣的来。

    又过了七八日,朱雀的内力已经恢复到中毒之前,而且他能感受到《洗髓经》给他带来的变化,也能体会到经书上的潜力,假以时日,只要他不断修炼下去,内力当会有更高的突破。

    让他和伏缨感到欣慰的时,在朱雀恢复内力的这段时间里,并没有其他人过来袭扰他们,所以朱雀的内力才得以这么快地恢复,伏缨当时修炼洗髓经时用了一个多月的功夫才恢复了全部的功力,这次朱雀用了半个月不到便完全恢复,很大程度上是托伏缨的经验助臂。

    尽管朱雀的内力武功已经完全恢复,但朱雀和伏缨商量之后决定,还是暂时假装武功失去,这样便能在和魏忠贤的对抗中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又过了三日,朱雀感到自己通过习练少林派典籍《洗髓经》而真气充沛,恨不能找人打一架试试自己现在的武功水平,伏缨和他空手比试过,只不过因为两人内力系出同源而分不出上下,打起来索然无味。

    在这种状态下,朱雀甚至盼望魏忠贤能再派人对他进行刺杀一次,他好亲自出手料理此刻。

    只不过此时的魏忠贤正因为朝堂之争一时无暇顾及到他。

    就在朱雀和伏缨两人百无聊赖,准备出去打探一下情况时,信王回来了。

    这次信王回来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信王幸不辱命,从边疆调来一万精兵陈师京城外的密林中,距离京城不过十多里地,一旦京城发生什么危急之事,他们便能在一个时辰内赶到,并凭借虎符进入京城,平扑叛乱,这些官兵都是经过和鞑靼人交手过有过历练的精兵,绝非京城中的乱臣贼子所能匹敌。

    坏消息则是魏忠贤虽然没有受到消息,但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因此他也做了相应的准备,到时候他既然作反,进可以通过京城的守城兵进行负隅顽抗,退可以退守紫禁城,凭借着御林军来做殊死反抗,因为这两方势力中都有他的亲信,且现在信王他们不知道他的亲信是谁,有哪些人,掌握着多少人的调动,这些人何时值守等等,他们统统一无所知,这边给诛杀魏忠贤带来难度。

    因为大家都能想到,魏忠贤作反之时,定是他的心腹在值守之时,可是到了那时候再知道,岂非已经迟了?

    朱雀问道:“难道这些人都是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魏忠贤,全然不问造反的下场么?”

    他这么问,就是想知道魏忠贤是用什么手段将这些人都给拉拢住的,毕竟一个太监跟皇上比起来,毕竟跟着后者才会更有前途。

    信王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京城的官兵都是轮流值守,很多重要的职位都是三班轮流值守,也就是一日十二个时辰,他们只有四个时辰用来值班,其他时辰则没有约束,他们职责轻松,饷银又多,闲来没事,这帮人就喜欢聚众赌钱,聚众赌钱本是违法之事,奈何他们就是官兵,谁敢去管他们的闲事?魏忠贤投其所好,先是将那些输红了眼的人用钱买了个死心塌地,这些人都欠着魏忠贤的钱,甚至还有其他把柄我在魏忠贤手中,他们对魏忠贤还不是乖乖听命?到得后来,魏忠贤用酒色财气,拉拢的人越来越多,只不过很多事都不需要他亲自去做,而是安排已经成为他亲信的人去拉拢别人,他又舍得花钱,眼下有多少人是听从他的谁也不知,我就是担心这一点。”

    说到这,信王甚感忧愁,他还不知道朱雀的武功已经恢复,因此也并没有向他求助。

    伏缨说道:“如果魏忠贤的手下心腹如此庞杂众多,那么他为了便于区分和管理,手中当有一个忠心于他的人的名册……”

    信王苦笑道:“你以为我们没有想过这一点么?只是这方面想都不用想,因为魏忠贤虽然并不识字,但是他记性惊人,那些忠心于他的人的名字全都在他脑子里,咱们就是想偷也是无从去偷。”

    伏缨讶然:“这么多人他都能记得住?”

    信王点了点头:“整个紫禁城中上万人的名字他都能说得分毫不差,你说他能不能记得住?此人天生如此,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个禀异才能,方能将先皇以及宫中各种重要的人事全都记得清楚明白,才能籍此讨好所有人,使得他在宫中的地位不断上升,最终到了难以遏制的地步。”

    伏缨还是有些不能置信,他说道:“就算魏忠贤可以记住这些人,可是他的下属怎能全都记住?我想名单还是有的,魏忠贤不识字,这些名单并不是给他看的,而是给他的心腹看的,好让他们即时能够做出相应的安排,不至于出了乱子,将机密要事传错了人。”

    信王想了想后认可了伏缨的话,他说道:“如果真有这份名单的话,应该会在谁的手里呢?”

    伏缨问道:“不知道魏忠贤最亲信的人是谁?”

    信王道:“魏忠贤手下有十名得力的干将,被称为五虎和五彪,五虎乃是五个文臣,以崔呈秀为首,五彪则是五个武弁,这五人则以田尔耕为首,这田尔耕不仅是武官,而且得魏忠贤提拔好处最多,那是誓死都会拥护魏忠贤的人,如果真有名单,我想会是在田尔耕那里的可能性大些。”

    伏缨道:“既然如此,还请信王告诉我田尔耕住在何处,今天晚上我便去汇汇他,说不定还能在他那里找到些魏忠贤企图谋反的别的罪证你。”

    信王又是感激又是担心地说道:“田尔耕随时武官,并非武林中人,可是此人的武功绝不容小觑,田尔耕之所以深得魏忠贤信任,便是因为田尔耕跟随在魏忠贤身旁,已经为他铲除了数起针对这阉人的刺杀,而田尔耕对于自己的保护那就更不用多说了,偿若你行窃之时别他发觉,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伏缨笑道:“信王还请放心,我伏缨最大的本事并不是偷窃,而是轻功,就算在万一的情况下被他发觉,我也能逃得脱。”

    信王看着朱雀,似乎想要询问他的想法,朱雀道:“信王放心,伏缨绝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

    伏缨道:“我来京城来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有准备,我出去买点东西,今晚就动手。”

    信王只得跟伏缨说了那田尔耕的居所所在方位,伏缨匆匆离去。

第三百零二章 武弁把柄

    等到伏缨走后,信王对朱雀说道:“在我出去的这段时间,王府似乎来了刺客,还死了不少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朱雀将那晚遇刺的情形跟他仔细说了。

    信王听后担忧地说道:“既然如此,你更不该让伏缨晚上离开这里啊,丐帮损失了这么多好手,恐怕一时也抽不出人来保护你,而府上的侍卫虽不说是酒囊饭袋,但始终抵挡不住真正的高手,偿若那阉人今晚再派出高手来对付你,又有谁能够保护你的安危?”

    朱雀并没有跟信王提起自己武功已经恢复的事,他只说道:“那阉人又不知道伏缨今晚不在,更何况你信王回来之前他都没有派人来刺杀我,难道你回来之后,他反而又有了这个胆子?”

    信王道:“总得要以防万一才行,对了,你不是说等伏缨回来你的武功就能恢复么?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朱雀不动声色地说道:“自然是有多进展,只不过恢复内力的事并非一蹴而就,总要些时日才行,不过已经有了改善,不至于连普通人都不如。”

    信王叹了口气,换过话题道:“依你看,怎么才能最快地将魏忠贤给连根铲除?”

    朱雀道:“无外乎内外交攻,内则让他无所施展,至少不能任由他继续结党营私,招揽更多的人,外则暗中扶持和他作对的忠于皇上的旧臣,这是朝堂上的策略,至于朝堂之外么,也都差不多,一来剪除他在江湖上的羽翼,二来想方设法策反那些忠于魏忠贤的人,使他们为咱们所用,至少可以监视查探这阉人的一举一动,只要做到这两点,便相当于把握到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精髓,即时或用软或用硬的手段,那还不是任由咱们说了算么?”

    信王点了点头:“这的确是万无一失的法子,但因为咱们不知道魏忠贤什么时候会发难,所以一切事情都要抓紧时间才行。”

    朱雀道:“我武功虽然没有回复,但嘴皮子的功力还在,剪除魏忠贤的在江湖上的羽翼,无外乎是说服袁三清已经他的一众手下,让他们看清形势,不要因为一念之差而追悔莫及。”

    信王断然否决了他:“此事我可以派别人去做,你就这么上街去实在是太冒险了,而且你武功全无,想要说服这些武夫只怕更加困难,唔……丐帮堂主唐青野倒是一个很好的人选,让他去劝说这些在京的武林中人,总有些底气。”

    朱雀原本就不想去做此事,但他有此也得知信王是真的关心他的安危,而不是碍于面子才这么说的。

    朱雀之所以不想出去做劝说的功夫,是因为他怕自己走在外面时,魏忠贤找来的人向他袭击,那么就能立刻发觉他朱雀的武功已经全然恢复,也就失去了在必要的时候能够出奇制胜的先机,他说道:“那好,只不过袁三清此人是不用去劝了,此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要追随魏忠贤,我已经去劝说过他一趟了,对了,我这里有一位朋友给我写的京城武林好汉忠于魏忠贤的以及不肯为虎作伥的一些人的名单,信王或许能够用得着,就交给你吧。”

    信王接过名单,看了看后说道:“这份名单十分有用,我要借此做出一番安排,你先歇着吧,我回头再来看你。”

    说吧,信王就匆匆离去。

    看信王匆忙离去的样子,朱雀怀疑这上面的人里有很多已经被魏忠贤得到重用,说不定还是被安排到宫中承担重要的职位,比如锦衣卫或者御林军等职责,那么对于皇帝来说便更加危险了。

    朱雀猜的方向没错,只不过他想不到魏忠贤并非安插这些人到锦衣卫或者御林军内,因为即便如此,魏忠贤也会知道皇帝会地方他安插的人,因此他将人安插到守城军中,这样就算守城军的官员并不是魏忠贤的人,也不听从他的指使,但只要在举事之事,这些武林人士将为首的官员宰了,他们就能替而代之,以实现魏忠贤的阴谋之事。

    到了午时,伏缨从外面采买归来,他所购买之物,无外乎是黑衣黑帽,鞋底软垫,无味粉的原料等他行窃时所需之物。

    两人吃喝一顿后,午后睡了一觉,傍晚信王回来,陪两人共进了晚饭,伏缨吃过饭又接着睡了起来,直到半夜时分他才醒来,独自一人向田尔耕的住处赶去。

    等到伏缨离去后,朱雀盘腿坐在床上,玄武剑横枕膝头,静静地等候前来刺杀他的人,在等候的时候他还修炼了一段时间的洗髓经,但一直等到后半夜伏缨回来,也并无什么刺客前来。

    伏缨回来后就先来找朱雀。

    朱雀见他一脸得意,忍不住问道:“怎样?名单偷到手了?”

    伏缨摇了摇头:“名单虽然没有偷到手,但我却发现田尔耕的一个秘密。”

    朱雀问道:“什么秘密?”

    伏缨似笑非笑地说道:“原来那壮汉田尔耕已经娶了妻了。”

    朱雀笑道:“这可真是一件大秘密,难得你要偷偷地翻墙入内,才能见到这个秘密。”

    伏缨摇了摇头:“这算什么秘密?我见到的秘密是田尔耕娶了妻了,而且他妻子在家中公然偷人,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非但不生气,反而习以为常。”

    听到伏缨的话,朱雀也大感奇怪,他问道:“当真?难道这田尔耕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否则以他身为魏忠贤亲信的权势,怎会甘受这种羞辱?”

    伏缨道:“你朱雀这么聪明,对这件古怪之事的原由,何不猜猜看?”

    朱雀摇头道:“有的人天生就是疯子,所做出来的事丧德悖论,不可理喻,你让我怎么猜?”

    伏缨笑道:“田尔耕这个人武功不弱,能够练到他这种武功的,又怎么可能是疯子?我就知道你猜不到,嘿,我来跟你说吧,原来田尔耕的媳妇在偷男人的同时,这田尔耕也在偷男人,夫妻俩谁也不去理会谁的事,大家各自平安。”

    朱雀愕然道:“什么?”

    伏缨道:“我说的明明白白,而你明明也听得一清二楚,却要在这里装傻,我是说,这田尔耕原来只好男风,不喜女色,我听他们之间的几句交谈这才知道,那田尔耕原来娶妻生子什么的,都不过是为了要掩人耳目,不想要别人知道他不正常。”

    朱雀道:“喜好男风自古有之,似乎说出来也并非什么骇人听闻之事,他为何要掩饰起来呢?”

    伏缨道:“这还不是因为魏忠贤这个阉人么?魏忠贤因为自己是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所以他十分厌恶好男风的男人,一旦知道,往往加以残酷的对待,这田尔耕为了攀附上魏忠贤这棵大树,自然要假模假样地娶妻,可是他对女人的厌恶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简直一夜也不能和女子待在一起,因此这生子的任务就交给了他妻子一个人,你想,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妻子岂非要去偷人?而他岂非非但不会阻拦,反而会提供便利?”

    朱雀叹道:“这么说来,这田尔耕喜好男风之事,倒可以作为咱们要挟他的把柄了。”

    伏缨道:“不错,现在田尔耕的权势可说都要仰仗魏忠贤,而且田尔耕为了攀附魏忠贤,已经得罪了不少人,偿若魏忠贤抛弃他,他田尔耕恐怕很快就会倒霉,所以只要咱们以此为要挟,不怕田尔耕不听咱们的指挥。”

    朱雀道:“可是田尔耕也不傻,知道将魏忠贤扳倒后,他田尔耕的日子一样不会好过,他又岂会甘心听从咱们的话,去对付魏忠贤?”

    伏缨道:“当然不会这么直接,咱们要威逼之余再加上利诱,以皇上或者信王的身份给他一个承诺,还怕他不上钩么?”

    朱雀想了想后认同道:“不错,用这个法子多半能将他拉拢过来,只要有田尔耕站在咱们这边,哪怕袁三清死不回头,咱们的胜算也大大增加。”

    伏缨见朱雀认同他的想法,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可是我伏缨忍着恶心,听田尔耕和他的姘头之间说话时才得来的珍贵消息,那田尔耕的面首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你想不想听听?”

    朱雀眉头大皱:“你小子少来这一套,老子最近修炼内力正感到心烦意乱,你再恶心我这么一下子,说不定我会走火入魔,到时候你可就得独自应对京城的烟雨了。”

    伏缨无奈地说道:“我本来想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你小子倒不肯和我有难同享,找来这么一个大道理来压我,好了,我不说就是,对了,你说去跟田尔耕做出承诺,是让皇上来做的好,还是让信王去做的好?”

    朱雀道:“他田尔耕算什么东西,自然轮不到让皇上亲自跟他说话的地步,而且容易惹起魏忠贤的警觉,还是让信王派出心腹去做此事的好,夜了,咱们好好休息一下,明日再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信王吧。”

    翌日信王得知了田尔耕的秘密,对伏缨虽然没有取到名单,却得来这么一个大好的消息,着实称赞了他一番,让伏缨更是感到得意洋洋,随后信王就差人去办理此事。

第三百零三章 入宫见驾

    安排好田尔耕的事,信王又去了宫里。

    等信王走后,朱雀和伏缨闲着没事,正准备一同参详《洗髓经》上一些难以明白的地方时,丐帮分堂堂主唐青野前来找他,原来他是收到信王的邀约才过来的。

    朱雀想起自己和信王商量过,让唐青野来负责跟京城武林中效忠魏忠贤的人进行劝说,因此朱雀将信王找他的来意跟他说了。

    唐青野听完之后感到十分惊讶:“我看朱大侠的内力恢复得很好,为何还要我去做此事呢?以朱大侠的名头去劝说他们,岂非更有效果?”

    朱雀想不到唐青野一下子就能看出他武功已经恢复,唐青野此人为人可靠,朱雀也不瞒他,跟他说了自己现在假装武功尽失,好给魏忠贤来个出其不意的惊喜,故自己不适宜出去做这件事。

    唐青野这才明白原委,他对朱雀并没有否认内力恢复,反而对自己坦诚相告感到有些受宠若惊,他心怀感激地说道:“既然朱大侠对我如此信任,我唐青野也不会辜负朱大侠的委托,定会劝说这些人回心转意,让他们远离魏忠贤。”

    朱雀连忙更正他的话:“千万不要如此,咱们劝说这些人的目的是为了削弱魏忠贤的实力,以及掌握魏忠贤的阴谋,所以咱们不能劝说他们就此脱离魏忠贤的掌控,这样既会打草惊蛇,对咱们来说又没有多大的好处,因此咱们不过是劝说得这些人人在曹营心在汉,让他们表面上还服从魏忠贤,实则是作为咱们埋伏在魏忠贤身边的眼线。”

    唐青野点了点头道:“我懂了,既然这样,我便去挑选那些跟我熟络的人,把握大些的人,这样便不容易为魏忠贤察觉。”

    朱雀道:“正该如此,堂主去劝说这些人时一定要小心谨慎,莫要被魏忠贤的耳目得知。”

    唐青野答应了,又跟朱雀谈论了些名单和细节,然后告辞离去。

    朱雀之所以如此信任唐青野不会将自己的事给泄露了,就是因为唐青野因为丐帮十二名好手尽数死于魏忠贤派来的此刻手中,他对魏忠贤的恨意只怕丝毫不亚于自己,因此对自己如何才能够将魏忠贤彻底铲除,定会言听计从,不会胡乱行事。

    看着唐青野离去的背影,朱雀心中不免感慨,在自己刚踏入武林时,对于丐帮分堂的堂主,他都是持以敬仰之情,认为丐帮堂主已是极有权力极有威严的人,对他们好生尊重,然而等到自己声名鹊起之后,自己和丐帮之间的尊崇关系渐渐掉了个,丐帮分堂堂主在他朱雀变得不再这么高大伟岸,反而自己在他们心中变得很值得尊敬起来。

    想到沧海桑田处,心中不禁感到空落落的。

    《洗髓经》不愧是跟少林寺另一部经书《易筋经》相提并论的两大经书,《易筋经》的神奇之处,朱雀因为未曾有缘一见,因此不得而知,但这本《洗髓经》,他已经修炼得十分深入,他和伏缨两人越加以探讨,越觉得经书中字字珠玑,其中微言大义,似乎越琢磨越觉得深奥,两人探讨了一会,伏缨似乎受到朱雀的启发,又开始习练起来。

    此后几日,两人就在信王府中沉迷于经书中,通过几日的修炼,两人都感到自身的内力又有进境,信王几次过来探望两人,见两人如此醉心武功,便没有打扰他们,毕竟在信王的心里,还是希望朱雀能够尽快恢复武功,好助他对付魏忠贤。

    这一日,信王对朱雀说道:“今日你俩的修炼只能暂停一下了。”

    伏缨问道:“为什么?”

    信王道:“皇兄听说了朱雀在我王府中,非要召见一下不可,我跟他说了你武功已经失去,这般离开王府毕竟有着凶险,你才皇兄怎么说?”

    伏缨问道:“怎么说?”

    信王道:“皇兄竟派出他的两百名贴身侍卫过来,说是护送朱大侠进宫,等到朱大侠出宫时,还让他们护送着出来,这……”

    朱雀笑道:“这么一来,我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信王叹道:“不错,不过你们可以放心,这两百名侍卫都是忠于皇兄的,忠诚方面绝无疑问,而且他们的权利更胜过锦衣卫和御林军,一旦发觉受到威胁,他们可以格杀勿论,所以朱大侠的安全绝对没有问题。”

    朱雀道:“那好,我就进宫一趟,伏缨留在这里等我。”

    伏缨有些不服气地说道:“皇上难道只听说了朱雀,没听说过我伏缨的名头么?”

    信王连忙安慰他:“当然不是,只不过我在皇兄面前没有提起你红缨公子的名头而已,毕竟被皇兄召见,未必是什么好事。”

    伏缨听信王这么说,这才不再计较。

    随后信王陪着朱雀,在两百名皇上贴身侍卫的护卫下,向皇宫行去。

    一路上,这两百名侍卫果然是趾高气扬,他们随时侍卫,服饰和御林军看起来也差不多,但他们服饰凡在需要装饰的地方全都用上了金色,看起来十分尊贵,毕竟是皇上的贴身侍卫,就连魏忠贤也不敢轻易对付他们,否则直接就可以给魏忠贤安上一个谋反的罪名,如今朱雀断定魏忠贤还没有做好准备,绝不会轻举妄动,留下什么把柄。

    平安进了宫,皇上正在御书房等着他,见到信王带着朱雀前来,皇上感到十分高兴,只不过皇上在书房中的所作所为却让朱雀感到十分惊讶。

    原来御书房中和朱雀想象的不同,按照伏缨所想,御书房中应该放满了各种罕见的书籍,一些难以在外面见到的孤本也当可以在这里看到。

    然而御书房中虽然有书,却并没有多少,而且大多是寻常的书籍,就连书房中的书案都被搬到了靠墙的地方,诺大的御书房中摆满了各种名贵的木头。

    此刻皇上手中正拿着锯子在专心致志地举着一块木头,似乎是准备打制什么家具。

    若是在这里做木工的不是皇帝,而是一名木匠,自然不会令朱雀感到如此惊讶,然而皇上乃是一国之尊,以他的身份,哪怕是在用金珠玉丸抛洒着玩,他都不会觉得有何不妥,因为那毕竟是皇家富贵的气度,可是皇上却在这里亲自动手做木匠,倒让朱雀感到难以相通。

    信王见到朱雀惊讶的神色,连忙用眼睛示意他不要大惊小怪,赶紧跟皇上行礼。

    朱雀只得安耐住好奇心,对皇帝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皇帝似乎这才发觉朱雀和信王的到来,可见他对做木匠的专注,他让两人免礼并赐座,可是御书房中只有他一张皇帝的龙椅,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椅子,想坐,又能坐在哪里?至于那把龙椅,两人是想都不用想了,因此朱雀和信王只好站着,皇上又埋头专注于手中的木头,口中说道:“你们两人稍等一下,我这个部件还有一点就做完了。”

    信王和朱雀连忙表示不介意。

    在皇帝醉心于锯木头的时候,朱雀仔细看了看御书房,张三并不在这里,看来张三是作为影子侍卫,隐藏在暗处,不到皇上遇到危险的时候是不会出来了。

    没过多久,皇帝终于将一块木头给处理好,他拍打着双手上的木屑,对信王和朱雀说道:“行了,今日做完这一件,整个木鹞就做好了,晚一点我给装上让你们长长见识,对了,你就是朱雀?”

    朱雀施礼道:“回皇上,草民就是朱雀。”

    皇上看着朱雀的眼睛道:“我看你眸子很有神采,不像是内力尽失的样子啊,皇太弟怎么说你因为中毒而内力尽失?”

    朱雀听皇上这么说,心中一凛,感到这位皇上眼神毒辣,一眼就看出自己不像没有内力的虚浮之相,因而生出怀疑,他说道:“皇上眼光独到,小人失去内力时是在近一个月之前,经过这些日子的修炼,内力略微恢复了一点,但怎都不能跟以前相比。”

    皇上倒不是对他有什么疑心,他说道:“你可知道朕为何要召你入宫么?”

    朱雀道:“恕小人愚昧,不知皇上深意。”

    皇上去轻轻一笑道:“你不用这么拘谨,我听说过你朱雀的事,你对我们皇家有恩,我们虽是高高在上的皇家之人,实际上也不过先是个人罢了,所以我懂得每个人的所思所感,我想见见你,除了想因为你的居功不自傲进行一点赏赐外,还有些话要跟你说。”

    朱雀诚惶诚恐地说道:“小人绝不敢以对皇家有恩什么的居功自高,小人无功受赏甚感惶恐,还请皇上等小人真有什么功劳后再行赏赐,皇上有什么要跟小人说的,小人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上见朱雀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地问道:“明明你们这些江湖豪杰都是桀骜不驯之辈,你朱雀尤其如此,为何见到寡人还故意表现出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毕竟寡人又不能拿你怎么着,你何用表现得和朕如此疏远呢?”

    朱雀闻言面不改色地说道:“不管在下是在朝堂还是在江湖,这君臣名分在下始终谨守,这是做人的本分,也是最基本的礼节,并非因为我惧怕皇上才如此做作。”

第三百零四章 木鸟于飞

    皇上闻言先是叹了口气,接着似乎瞬间就调节好了情绪,他对朱雀微微一笑道:“朕喜欢你的坦率知礼,只可惜有些人表面上像你一样对寡人表现得十分敬重,心下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就叫做人心隔肚皮吧,朕对你失去内力而感到万分可惜,宫里藏有一份夺天地造化而炼制成的大还丹,待会让内官取来送给你,看看能否让你的真气能恢复些。”

    朱雀立刻做出赶紧之状,跪在地上谢恩,肚子里却知道自己是万万不敢服用这枚什么大还丹的,先皇就是服用了红丸药物而死,若宫里真有什么灵丹妙药,皇帝怎么不服,又会留存到现在?

    皇上让他起来后,对信王道:“皇太弟先回避一下,寡人要跟朱雀说的话有些难以启齿,若是你在这,我这个当皇兄的未必能说得出口。”

    信王施礼退下,退下前还看了看朱雀,意思是让他不要胡说八道。

    等到信王走到御书房外面后,皇上说道:“你应是首次见到我在这里把玩木头吧?”

    刚才当着信王的面,皇帝不是用朕就是用寡人自称,等到信王走后,他忽然用我来自称,倒让朱雀一时摸不清他的意思,他点了点头道:“尚是首次,小人感到十分奇怪,这些粗活皇上完全可以交给别人去做我,为何非要亲自动手呢?”

    皇帝叹道:“你不知道深宫里生活的乏味,在外人看来,我们似乎是无忧无虑之人,就连吃饭穿衣都有人伺候,生活有如神仙,可是谁又能知道这种生活下的空虚,身怀壮志的皇帝会开拓疆土,甚至御驾亲征,然而这些事只能听听,真要去做了,又会被人看做是好战之徒,劳民伤财,徒毫国本,因为战争一旦打起来,谁又有必胜的把握呢?在不打仗的前提下,治理国家完全可以交给能人志士去做,皇帝也不过一个人,难道能够顾及到天下这么多琐事?于是有的皇帝性子逐渐变得暴虐,变得喜欢杀人,就是因为内宫的生活寡淡如水,我这么说,你能听明白么?“

    朱雀想想一下,如果自己被禁锢在宫里,虽然吃喝不愁,但等如另一种豪华的囚禁,没有自由,每日还要去面对那些朝臣,等候历史评判,尤其是在如今天下受到天灾**的屠戮,皇帝用尽了所有的方法都无力回天之下,蜗居宫里的确能将人逼疯,所以有的皇帝才喜欢臣子报喜不报忧,有人觉得皇帝不可理喻,实际上不过是一种自我欺骗和安慰罢了,就算是换作自己,也未必有什么良方,有人说,既然天下不靖,皇上可以实是改良之法,那些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不顾实际说出来的话。

    且不说皇帝的决定经过层层交代,传到下边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而远离百姓的皇帝想要做出于百姓有利的变革,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万一决策失误,只怕会使百姓陷入更艰难的水深火热之中,因此好的皇帝只能缓动而非燥进,在这种情况下,皇帝的一举一动都更需要谨小慎微,宫内宫外的种种压力之下,一些皇帝的行为在旁人看来不免变得古怪。

    他朱雀隐居在太湖之畔,家中的一些桌子板凳都是他朱雀一个人打造出来的,他朱雀可以自己动手,享受其中的乐趣,他皇帝为什么不能?

    只不过他作为一个人,已经被皇帝的身份所遮盖,让人几乎忘了皇帝也是人,所以对皇帝做了人的事,更感到不可理喻罢了。

    想到这里,朱雀恭恭敬敬地回答:“我能理解皇上的心情。”

    皇帝叹了口气道:“那你可知道我为何让信王出去?”

    朱雀愕然道:“皇上可是有些话不能让信王知道?”

    皇帝点了点头:“不错,我这位皇太弟最近一段时间进宫跟我商量东林党人的事,唉,我岂能不知道他想要对付魏忠贤?只不过魏忠贤也知道了这一点,昨天晚上他来侍候我的时候跟我说了他的想法,他说他绝不敢对我这个皇上有什么非分之想,他对付东林党人不过是为了自保,他也老实跟我说了他这些年身居高位,不少人为了攀附他,给他送了不少财物,他为了恕罪,甘愿将这财物捐给灾民,并以我这个皇帝的名义,我见他对我如此坦诚,又想着他平时对我的好处,我一时心软之下,答应在我在位时,绝不会动他分毫。”

    朱雀只觉得心中一寒,他说道:“可是魏忠贤他……”

    皇帝道:“你不用说了,他的事我比你知道得多,他能够将功赎罪,也是一件好事,况且我身为皇帝,说出来的话那是金口玉言,无法收回,此后我看顾着他些,不让他做得太过分就是,另外我这么做,于我本人也有好处,既然我在位时不会动他分毫,那么他也不敢对我下手,否则我死了,谁来担保他的平安?”

    朱雀听他话说得如此决绝,这才明白他召自己入宫,其实不过是让自己来将这些话说给信王听,显然他自己也感到这些话无法直接跟信王说得出口,可是他身为皇帝都说不出口,他朱雀又怎能说得出口?

    而且放弃对付魏忠贤,他又怎么去跟慕容寒山交代?

    难道他能跟慕容寒山说,自己对魏忠贤无能为力,还是你自己出手的好?

    思来想去,朱雀只感到事情到了这一步,那是让他变得束手束脚,再也无力施展。

    皇帝看出朱雀有些不甘情愿,他压低声音道:“你可知道你今日入宫之事,魏忠贤也知道?他派出了不少高手想要在半路埋伏你,不过他在对付你之前,还是请示了我,我训斥了他一顿,让他不可造次,否则你内力不足,只怕难以抵挡魏忠贤派出的高手的围攻。”

    朱雀心知这又是魏忠贤故意卖好,想让皇帝对他更加信任,他只得做出对皇帝感激涕零的样子,难道他朱雀能说自己已经武功恢复,根本不怕什么刺客么?那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眼见事情无可挽回,朱雀的眼睛放在了皇帝刚才所做的木工上面。

    皇帝做木工,所用的木料自然是最上乘的,那些华贵的木头看起来就知道非常坚硬,因为木头的年轮十分紧密,而且泛出金黄色,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木头。

    朱雀心中对皇帝无言以对,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对皇帝说道:“皇上刚才说了这些木头部件是用来做木鹞的,还让我开开眼界,不如皇上这就让小人开开眼如何?”

    皇帝斜瞥了他一眼,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意,知道他心中有所不甘,只不过他是皇帝,他的话就是皇命,所以皇帝认定他不敢违拗,他点了点头:“朕原本是想让你和皇太弟两人同时长长见识的,既然你朱雀有此要求,朕便给你看一看。”

    朱雀听说话由我又变成了朕,那自是表示交心的话已经说完,现在双方又恢复了君臣上下之别,朱雀心中感叹,却又无处发泄,只能站在一旁看着皇帝将不少木头部件熟练地拼接在一起。

    这些木头部件的形状十分奇怪,原本看不出是用来做什么,皇上的十根手指十分灵巧,很快便用这些木头拼装成了一个带着翅膀的木头鸟,这便是木鹞了。

    看着这死气沉沉的木头鸟,朱雀想不出皇帝为何费这么大的精力去做,也看不出有什么神奇之处。

    皇帝将木头鸟拿起来,对朱雀说道:“现在你觉得怎么样?”

    朱雀谨慎地回答道:“这只木鹞结构十分精巧,但似乎也没什么特异之处。”

    皇帝露出神秘地笑容道:“你再看!”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机括出来,放在木鸟的背后凹槽处,然后将凹槽处封闭,接着他摊开了双手。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这只木头鸟竟然开始拍打着翅膀,随着它拍打翅膀越来越快,这只木头鸟忽然飞了起来,它在御书房飞了一圈之后,忽然朝着御书房外飞了出去,朱雀见状正要冲过去将木鹞给捉回来,被皇帝拦下:“用不着,它一会还会飞回来。”

    皇帝说得没错,没过多久,那只木鹞便从殿外又飞了进来,于此同时,门外传来不少喧哗之声,那是御林军见到木鹞感到惊讶,又怕木鹞伤害到皇上,因此来到御书房守卫,只不过没有皇帝的命令,他们都不敢进来而已。

    朱雀见到木鹞准确地飞回到皇帝的手中,一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木鹞落在皇帝手上后,翅膀还在拍动,直到皇帝将它背后的机括取下,木鹞才安静下来,皇帝走到御书房门口,对前来护佑的御林军喝道:“大惊小怪!全都回到各自位置上,没有朕的传召不要轻举妄动!”

    御林军收到皇命后逐渐离去,皇帝对站在外面的信王招了招手,让他进了御书房。

    信王进了御书房后,想以眼神询问皇帝和他说了些什么,只不过这些话难以用眼睛表达出来,而朱雀此刻还处在因为木鸟飞起来的震惊中没有平复下来。

第三百零五章 金口玉言

    皇帝见到朱雀震惊的神色,得意地问道:“如何?”

    朱雀由衷地说道:“简直是仙法,不知道皇上是怎么做到的?”

    皇帝叹道:“连你朱雀见多识广都如此震惊,你便可知道朕当时发觉此术后的心情了,唉,世人都道朕为了做木工荒废了朝政,却不知道我借此还有一番想法,既然能手巧匠能做出可以飞翔的木鹞,自然也能做出其他能动的器物,所以朕醉心此事,就是希望借此改变这场天灾,让人人都能吃饱肚子。”

    信王劝说道:“然则让鸟飞动,和让木牛流马能动,只怕不可同日而语,我担心皇兄因此沉迷过度,耽误了正事。”

    皇帝冷哼一声:“我还道皇太弟会与众不同,想不到你目光还是如此短浅,朕乏了,你们先退下吧。”

    朱雀和信王面面相觑,却又都感到无奈,两人同时告退。

    离开皇宫时还是有那两百名皇上的贴身侍卫护送两人回去。

    一出宫,信王就忍不住问起皇上和他之间的谈话,朱雀也不瞒他,将魏忠贤如何讨好皇帝,如何哄得皇帝许下只要他在位,就不会有人向他魏忠贤动手的承诺。

    信王听了朱雀的话,一时难以接受,他停下脚步,身后的侍卫们也跟着停了下来,信王气得双手发抖,他问朱雀:“你难道没有将魏忠贤企图依靠白莲教造反一事跟皇兄说一说么?”

    朱雀听出信王问话中带着诘责的口气,不过他知道信王是因为突然听到这个让他感到震惊的消息,一时无法接受,所以才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并非有心为之,他苦笑道:“我本来想说的,怎奈令皇兄直接跟我说他既然已经金口玉言许诺了魏忠贤此事,乃是金口玉言,不能更改得了,一句话便将我要说的话给堵死了,你让我怎么办?”

    信王怔了怔,最终长叹一声,对朱雀说道:“走吧,既然皇兄有此决定,咱们再说什么也没用,其他的事咱们回去再谈,在大街上谈这些事毕竟不妥。”

    两人平平安安地回到了信王府,那两百名侍卫也随即告辞离去。

    伏缨见两人回来后神色不善,也没有主动询问这次皇宫一行的经过,只等两人主动说出来。

    果然,信王回来后就气得摔东西,发泄了一通后方才对朱雀说道:“皇兄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答应了魏忠贤这么决绝的要求,咱们的这些图谋,岂非都要化为流水不成?”

    朱雀道:“我想皇上有这个决定,必然有他不得已的苦衷。”

    信王道:“他身为天子,还能有什么苦衷?”

    朱雀道:“今日我见皇上用来制作木鹞的木料,和他放入木鹞的那个神秘的机括,恐怕都是魏忠贤为了讨好皇上而从外面搜集而来的,皇上若是除去他,恐怕便再也得不到这些珍贵的材料了。”

    伏缨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他问道:“神秘木鹞?什么神秘机括?我求求你门不要再跟我打哑谜了好不好?我都快被你们勾起的好奇心给害死了!”

    朱雀微微一笑道:“难得你能等到现在才开始发问,唉,你想象不到今日我入宫之后,接连被两件事震惊得到现在都无法平复下来。“

    接着他将入宫之后的经历毫不隐瞒地全都告诉了伏缨,伏缨也是听得目瞪口呆,不过他对皇帝维护魏忠贤倒并不感到有多少惊奇之处,反而对那只能飞出宫殿又飞了回来的木鹞大感兴趣,追问个不停,让一旁的信王感到又好笑又生气,这小子难道看不出来,皇上包庇魏忠贤才是此时的头等大事么?

    伏缨问明白了木鹞的始末后,他说道:“既然木鸟能飞,那么就能做出能骑着的木马,或者能够自己行驶的马车,不对,既然能够自己行驶,那就不能再称之为马车了,到时候还能做出能打仗能干活的人,我看这世道将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朱雀可没有伏缨这么乐观,他说道:“依我看,那只木鸟能够做出来已经穷尽了皇上所能,而且不论是那些木材,还是皇上最后放入其中的机括,只怕都是极难得之物,并不适用于大量的生产制造,想要你说的车子不用马就能跑,只怕还要几百年后才能发明出来。”

    信王听两人越扯越远,连忙打断两人的话:“咱们现在要关心的可不是我那皇兄能做出什么机关巧器出来,而是如何对付魏忠贤这阉贼!”

    伏缨这才想起正事般,他说道:“既然皇上开了尊口,要保护魏忠贤,咱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对了,皇上既然说了只要他在位,他都要保魏忠贤平安,那么不如……”

    说到这里,伏缨故意停顿了一下,又露出了奇怪的神色看着信王。

    信王顿时领悟伏缨言下之意,伏缨的意思是说,既然皇上有了在位就护着魏忠贤的承诺,偿若皇上不在位了,这个承诺岂非便成了空言?而让皇上不在位,自然是让信王来继承大统,到时候对魏忠贤是杀是剐,还不是他说了算?

    这似乎是眼下唯一的化解之道,但信王却断然否决:“不可能,我和皇兄二人情同手足,偿若我趁皇兄在位时觊觎皇位,那我还算是人吗?这样又和魏忠贤有什么区别?此事万万不可再提。”

    伏缨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让你强迫皇上将帝位让给你,而是让你劝说他……”

    信王摇了摇头:“此事万万不可再提,你们可知道皇兄为何不将他庇护魏忠贤的事直接告诉我,而是召朱雀入宫,费这么大的劲让他转告给我么?”

    伏缨茫然表示不知,朱雀叹道:“这是皇上不希望你违背他的意思,也不想和你起争执,因此让我当这个传话筒,好杜绝你违背他意思的想法。”

    信王叹了口气道:“不错,既然已经暗示了这种想法,不知道咱们又该如何应对?”

    朱雀想了想后说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和伏缨两人协助慕容寒山,将他宰了了事。”

    信王摇头道:“皇兄将你召进宫,就是暗示让你直接听到他的皇命,你若是公然违背,只怕于礼不合……”

    伏缨焦躁地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如此束手束脚,叫我们如何施展?”

    信王道:“既然皇兄心意坚定决绝,咱们别无他法,只能暂时打消对付这阉人的念头了。”

    朱雀和伏缨齐声道:“什么?”

    两人都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若是信王这么轻易地放弃对付魏忠贤,那么岂不是更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此后他凭籍皇上的这句话,在朝堂之上岂非更是为所欲为?

    信王对朱雀和伏缨道:“朱大侠受了奇毒导致内力消散,离开王府便将落入险境,这样吧,等朱大侠内力完全恢复后,你们就先离开这里,直到皇兄百年之后,咱们再想办法对付他。”

    伏缨有些气氛难平地说道:“信王怎能就这么放弃了?我担心这阉人凭借着皇上对他的承诺,甚至将王爷都不放在眼里,难道咱们就这么放过他不成?”

    信王摊了摊手道:“反正我是不会违抗皇命,至于别人么,那我就管不着了。”

    朱雀听他这么说,立刻会意,他笑道:“我们明白了,多谢王爷容留之情。”

    信王客气地说道:“这算不了什么,好了,你们先休息一会吧,我到前面处理些私事。”

    等到王爷走后,伏缨兀自感到忿忿不平,他说道:“你看看,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咱们好心过来帮他,他倒自己先退缩了。”

    朱雀笑道:“信王并没有退缩,他只不过不想跟皇上正面起冲突,刚才他不是暗示咱们可以继续对付魏忠贤么?只是不要让咱们大张旗鼓就是了。”

    伏缨这才明白过来,只不过他还是埋怨道:“咱们原本做的是一件占理的光明正大的事,如今却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真是让人气恼!”

    朱雀笑道:“这点荣辱算得了什么,只要咱们真能扳倒魏忠贤,让他不要再为祸人间,咱们的事便算完成了,若是每做一件事就非要让别人夸个好,那边不是真正的侠义之心。”

    伏缨啐道:“你倒是看得开,那你来说说,咱们此后该怎么办?”

    朱雀想了想后说道:“走!”

    伏缨愕然:“走?去哪里?”

    朱雀道:“去见慕容寒山,跟他说一声咱们低估了魏忠贤,一年之约已成一纸空谈。”

    听到朱雀要去找慕容寒山去跟他说这事,伏缨罕见地表露出对慕容寒山的关怀:“如今咱们来到京城不过两个月,你现在就去跟他说,你不怕宜宁公主会怪你么?咱们何不等到一年之后再去跟他说咱们不行,还是让他亲自动手的好,这样他和宜宁公主也能平平安安地多些时日相处。”

    朱雀道:“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你的提议才是真正地只看眼前,不想着长远,你也不想想,既然一年之约是我提起的,如今我提前结束这个约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

    伏缨问道:“什么道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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