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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放牛牧童

    伏隐叹道:“我们理解你的感受,以我们的身份地位,又何必去骗你?这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再说了,你原本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如今有了父母,你应该高兴才是,怎的还不乐意了?”

    勾心长恼极,忽然出手向伏隐击去,被伏隐轻轻挡下,伏隐喝道:“你疯了?”

    勾心长明知道打伏隐不过,还是接连不断的出手,伏隐只能一直阻挡,毕竟他现在不能还手,只能不断呼喝让勾心长住手,但勾心长此刻已然失去理智,显然他口中说着不信,但内心深处却隐隐知道朱重阳等人说的都是真的,这种矛盾的冲击下,他必须要找个地方宣泄一下。

    朱重阳自然不能袖手不问,他冲上前去,忽然出手,连续点了勾心长的几处要穴,勾心长穴道被封,再不能对伏隐出手,但他口中还在嚷嚷着:“我不信,你们胡说八道,你们骗我……”

    叶乘风来到他面前对他说道:“我们没有骗你,我们是亲耳听到的此事,勾兄,你冷静一下!”

    可是勾心长哪能就这么冷静下来?他虽然穴道被封,但整个人还是处于一种癫狂的状态,他神色狰狞,面容中透露出绝望和愤懑。

    伏隐给了他一把掌,然后怒道:“你小子别是非不明好歹不分!早知道你这么盛不住事,我们就不跟你说了。”

    勾心长受了这一把掌,人冷静下来,接着伤心得哭了起来。

    三人谁都没有说话,等他哭了一会,朱重阳这才说道:“你父母当年虽然将你抛弃,可定然是基于不得已的苦衷,而且后来你娘欧阳如梦始终放心不下你的成长,让人将你送入四节门,希望你能成材,雨虹道长虽然名义上是你的师父,对你也算是照顾有加,他们为何将你送到何长三家,他们在害怕什么,这才是咱们要查找的目的!”

    勾心长收止了哭泣,朱重阳也给他解开了穴道,勾心长也没有再变得疯癫。

    四人相对无言,勾心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忘了伤心之情,大喝道:“不好,师父……我爹之所以冷淡了我,又赶我离开四节门,定是因为他知道我留在四节门内会有危险,所以才不得不这么做的,我得回去……”

    说着,勾心长就要去竹山。

    朱重阳一把拉住了他,对他说道:“慢着!”

    勾心长愕然看着朱重阳。

    朱重阳道:“你放心,一年多前雨虹道长或者还会有危险,现在绝不会了,他通过你们四象门的祖师爷已经练成了凌空御剑的法门,那无欲道人绝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有危险的应是无欲道人才是,你要回四节门,也要计划周详,别坏了你父亲的大计才好。”

    勾心长冷静下来,知道朱重阳说得有道理,他不再固执,反问朱重阳:“我现在该怎么办?朱大侠,伏大侠,叶大侠,我心中此刻乱得很,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伏隐自然不会跟他一般见识,他说道:“无欲道人去四节门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秘笈,你师父……令尊已经拿到秘笈,却不肯就此交给无欲道人,看来他应该知道无欲道人的性子,所以宁可冒着极大的风险,不肯将秘笈给他,甚至准备打算将他宰了,现在距离无欲道人给令尊最后的期限还有两天,咱们趁现在看看能不能找到你母亲,看看整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才好做出相应的计划。”

    勾心长点了点头:“既然我母亲有可能是南天门的人,咱们现在就去找南天门!”

    朱重阳苦笑道:“南天门十分神秘,并非想找就能找到的,咱们要好好打听一下才是。”

    勾心长原以为朱重阳知道南天门门户的所在,想不到就连朱重阳也不知道,他愣了愣,说道:“若是不能在一两天内找到南天门,便暂时不用去找了,我师……我父亲那边还有些危险,我要去四节门,先保证他没事再说。”

    伏隐哂道:“你拿什么来保证你爹的安危?现在雨虹道长武功还在我们之上,他要是对付不了无欲道人,你去了也是白饶。”

    勾心长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坐视不理,我……”

    朱重阳打断他的话:“距离这里最近的大城是什么城,距离这里有多远?”

    勾心长道:“桃源县,也就是上次跟咱们打架的鲍二少所在的地方。”

    朱重阳道:“咱们现在就去桃源县一趟!”

    别说勾心长,就算是伏隐也不明白朱重阳去桃源县干什么,他问道:“难道南天门是在桃源县不成?不然咱们去那里干什么?”

    朱重阳道:“去那里看看有没有丐帮弟子或者……只要有人能帮咱们传递一下消息就行了,我想这个南天门虽然神秘,但总不如易容帮神秘吧?”

    伏隐愕然道:“你不是一直说什么靠人不如靠自己么?这次又怎么想着去找别人帮忙了?”

    朱重阳道:“事急从权,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凭你我这几个人,难道能在一两日间找到南天门的人或者易容帮的人么?偿若不能,咱们就只能先放弃去找他们,就只能先回四节门去保障雨虹道长的安危。”

    勾心长闻言,露出感动的神色。

    从镇子上到桃源县不过十来里地,中间大都是农田,乡间小道并不宽敞,几人遂决定步行前往。

    走在路上,伏隐问道:“偿若桃源县没有丐帮弟子也没有洪门弟子,咱们就去竹山?”

    朱重阳道:“你别乌鸦嘴,我只担心南天门如此神秘,就连丐帮弟子也找不到他们。”

    叶乘风问道:“既然南天门这么神秘,朱大哥又怎会知道他们的存在?”

    朱重阳道:“因为我听一个朋友谈起天下兵器的形状,其中提到南天门的长柄剑,我印象深刻罢了,这位朋友说以长柄剑而论,十字剑的剑法应是最高的,但也不能肯定,就是因为南天门下弟子剑法如何,一般人都不知道,南天门很少参与江湖纷争,只是在多年前偶然出现过一次,犹如惊鸿一瞥,从那以后,便再也没人见过,唉,也不知道这个南天门究竟是什么样的门派,还存不存在……”

    勾心长肯定地说道:“南天门一定存在的。”

    伏隐问道:“你如何能够这么肯定?”

    勾心长道:“如果我母亲就在这个门派里,偿若门派没有了,她定会回来找我的。”

    伏隐道:“那也说的是。”

    走到半路,他们经过一个池塘,池塘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一名牧童正在放牛,这是一头水牛,懒洋洋的趴在地上,然而还没到立春,地上唯有一点去年干枯的草,水牛懒洋洋地吃着,伏隐见到这幅场景,忍不住诗兴大发:“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朱重阳见到牧童带着一个大斗笠,看起来十分不相称,牧童坐在地上,低着头似乎是在看地上的蚂蚁,他的眼睛被斗笠遮住,连面貌都看不清。

    朱重阳仔细看了看四周,忽然伸手拦住伏隐等人。

    伏隐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做,还开玩笑地说道:“你不会是听了我这句诗而犯了酒瘾吧?”

    朱重阳道:“朋友何人?为何在这里戏弄我等?”

    伏隐看了看四周,除了这个牧童还有那头牛外并无别人,他忍不住问道:“你在跟谁说话?”

    那名牧童缓缓地抬起头,斗笠下牧童眼中似乎闪过一道寒芒,又似乎是眼睛反射的光,牧童用清脆的声音问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斗笠下是一张稚嫩的孩童的脸,带着乡下孩子特有的淳朴,朱重阳道:“不错!这里并没有别人!”

    伏隐听朱重阳说话一本正经,口气还挺凶的,他劝道:“你别吓着孩子了……”

    朱重阳冷笑道:“他若是孩子,只怕你伏隐也是个孩子了。”

    叶乘风和勾心长两人听到朱重阳这么说,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对方明明就是个孩子啊,看容貌不过十一二岁,手里拿着一根放牛的鞭子,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若说有什么不正常的,那就是朱重阳对他的态度不正常。

    那牧童听到朱重阳的话,忽然用鞭子抽打着地面哭着说道:“你吓唬我,你欺负我,我又没有惹你……”

    伏隐觉得朱重阳是发了癫,他居中打圆场,对孩子说道:“别哭别哭,我这个朋友啊,可是个好人,好孩子,一会给你买糖吃。”

    这名牧童破涕而笑问道:“真的吗?”

    伏隐道:“这还能有假?等我到了前面县里买了糖,回头就给捎过来。”

    牧童笑道:“谢谢你啦,你真是个好人,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可不能骗我……”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

    朱重阳见这个孩子站起身来之后也是孩子的身形,他心中也有些犯嘀咕,难道自己刚才所感受到的一闪而逝的杀气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伏隐道:“我骗你干什么,我是大人,大人不会骗小孩子的。”

    牧童道“我好久都没有吃糖了,我刚用草编了条金鱼送给你……”一边说着,牧童一边走了过来,他的手上果然拿着一条用草编成的金鱼。

第四十六章 缩骨神功

    伏隐笑道:“不用了,你自己留着玩吧。”

    听到伏隐这么说,那名牧童还是走进了些,似乎想要将东西递给伏隐,伏隐也并没有感到什么不妥,反而认定朱重阳是大惊小怪,他笑嘻嘻地教导朱重阳:“看到没,这才是跟孩子说话时的态度。”

    这时候牧童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前三四丈远。

    朱重阳心中的不妥越来越甚,忽然,朱重阳大叫一声:“小心!”同时他抽出了玄武剑,伏隐还没明白朱重阳让他小心什么,异变陡生!那名牧童忽然摘下了头上带的斗笠,接着将斗笠向他们掷来!

    看斗笠的速度,实在不亚于一个用铁钹的高手将铁钹甩出!

    这个看似寻常的斗笠在空中不断旋转,忽然从斗笠四周甩出几把飞刀,整个斗笠变成了一件十分厉害的杀人利器,旋转的斗笠周围都是飞刀,凡是被人蹭上一点恐怕都要受重伤!

    叶乘风见状立刻打出两枚暗器,希望能将这个斗笠给射下来,但叶乘风小看了斗笠旋转的速度,他打在斗笠上的暗器都被斗笠高速旋转的力道给甩开!

    伏隐这才知道那名牧童乃是一名刺客,只不过伏隐怎都想不到一个孩子能够发出这么大的力气,不过伏隐也是久经江湖险恶,又经朱重阳的提醒,即刻反应过来,流萤剑脱鞘而出,化作一道飞虹,向这个布满飞刀的斗笠劈去。

    只听叮的一声,斗笠从周断为两爿,原来这个斗笠外面看起来是普通的斗笠,下面却真是铁钹,怪不得能够缀满飞刀。

    流萤剑何等锋锐,这铁斗笠虽然厉害,却依然不是流萤剑之敌,那个牧童随着斗笠扔出,整个人合身向朱重阳扑去,牧童身子小,行动时速度却快,他手中拿着的兵器就是那根赶牛的鞭子,这根鞭子看起来不过是一根普通的鞭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朱重阳却如临大敌,玄武剑变幻无端,正是大衍剑法,剑鞭相交,以玄武剑之锋利,竟不能将鞭子削断。

    牧童冷笑一声,着地打滚过来,很多人都以为双方打斗时,居高临下的一方总是占有以高伏低的优势,其实未必,因为人的下身防守比较弱,而手就算拿着兵器若不弯着腰,也很难攻击到地面,所以就有了地躺刀,地躺拳等以下攻上的武功,这名牧童个子较小,行动灵活,施展地躺功夫来尤其毒辣,招招直指朱重阳的要害!

    朱重阳一边和牧童打斗一边想着几件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个牧童究竟是谁?在这里伏击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牧童在伏击他们四人之前是否知道他们的身份?如果知道他们的身份,他还敢一个人前来,那么此人不是疯了,就是武功高得出奇。

    大衍剑法中有专门克制地躺功夫的招数,朱重阳使将出来,牧童也占不到多少便宜,只能向后滚开,准备起身相斗。

    伏隐对刚才认定牧童是个好孩子,想不到他对自己突施杀招而感到恼羞成怒,他对朱重阳喊道:“你退下,让我来!”

    朱重阳听他的口气就知道不管自己是不是退下,他都会冲上来教训教训那个牧童,以他们两人的身份,联手对付一个孩子太也不成话,因此朱重阳向后飞掠了数丈,然后还剑入鞘,摆明了让伏隐去对付他。

    伏隐提着流萤剑来到牧童身前,和他对峙着,他口中说道:“好小子,小小年纪竟能练得如此武功,了不起,只可惜不走正道……”

    话说到一般伏隐就闭上了嘴巴,原来这个牧童就在这片刻间,已经开始慢慢长大!

    再仔细看过去他们就能看出并非牧童长大了,而是他原本就是大个子,只不过使用了缩骨功秘技,将身形缩小到如同一个孩童,等此人身形扩展开来,非但不是什么孩童,反而比朱重阳或者伏隐都要高大得多,似此缩骨神功,委实令人可叹可怖。

    而至于牧童的娃娃脸,则不过是他带了张面具,此人撕下面具,摘掉斗笠,一个披肩乱发,形如恶魔的大汉便如同凭空出现般地伫立当场!

    伏隐见到他转瞬之间由一个孩童变成铁塔般的大汉,简直要被吓得跳将起来,他一摆流萤剑,口中叫道:“好家伙,竟变得比爷爷还要高大,本大爷手下不杀无名之辈,报上你的名来!”

    这大汉冷哼一声,扔掉手中的鞭子,来到水牛旁边,从水牛身下掏出两把熟铜棍,二话不说就像伏隐冲来。

    伏隐虽然对他的缩骨功感到惧怕,也对大汉的深藏不露感到一些惊奇,可是真要是到了打架的这一步,他可不怕对方武功如何,只要不是什么好人,他就敢冲上去跟他进行厮杀。

    大汉两根短铜棍相互敲击一下,然后接着敲击之力,一上一下地向伏隐锤了过来,伏隐使出飞雪剑法,以细腻的剑招去迎接大汉的简单攻击,一连串兵器交击的声音传来,一时间两人似乎谁都占不了上风。

    叶乘风早在西域时就听说过缩骨功,但毕竟今日还是首次得睹,而且这人的缩骨功显然到了极高明的地步,让叶乘风看得目瞪口呆。

    伏隐跟大汉交手十分激烈,流萤剑如此锋锐,但这熟铜棍中显然也加了微量的玄铁,变得坚硬无比,流萤剑竟然削之不断,好在流萤剑也是宝剑,在和熟铜棍的交击并没有令流萤剑受到损伤。

    叶乘风看了两人之间的交手,他问朱重阳:“朱大哥,咱们要不要出手相助伏大哥一把?”

    朱重阳道:“你用暗器在外围给他两下,我看他应当应付不了,我去防止他逃走,若是咱们被人拦路打上一架,却连对方是谁都搞不清楚,岂不是太丢人了?”

    叶乘风点了点头,等朱重阳绕过伏隐和大汉之后,他掏出两枚钢针,甩手向大汉射去!

    那大汉听到暗器射来的声音,两根熟铜棍连续挥动,将其中一根钢针磕飞,另一根钢针避不开,但他咬着牙,绷紧了皮硬抗,这根钢针钉在了他的腿上,但因为他提前在腿上凝聚了真气,所以钢针并没有扎进多深。

    伏隐见到叶乘风出手,大喝道:“你们都不要插手,我要自己好好教训教训他!”

    大汉冷笑了一声,熟铜棍忽然挥舞得更猛烈些,将伏隐逼退两步,趁此空隙,大汉将两根熟铜棍都交到左手,右手从腿上拔出钢针,向伏隐甩去,伏隐挥剑将钢针打落,大汉再将熟铜棍分两手拿着,口中说道:“假惺惺,充什么好汉?”

    伏隐道:“你扮作一个小牧童,不敢以真面目见人,还不敢告诉别人你的名字,似你这般缩头乌龟还有脸说别人?”

    大汉仰天大笑了一场,就在朱重阳等人不明白他为何发笑的时候,这大汉忽然将手中的两根熟铜棍分别想朱重阳和伏隐两人激射过去。

    这一招先以笑声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再忽施杀手的功夫,正是三十六计中的声东击西。

    熟铜棍十分沉重,被大汉以全力扔出去,其威力十分惊人,就算是朱重阳也不愿硬碰硬,而是闪身避开,伏隐自然也是施展踏月功轻轻躲过。

    只不过他们都没想到这大汉扔出手中的熟铜棍也只是障眼法而已,扔出熟铜棍之后此人竟然想勾心长冲去!

    朱重阳等四人之中以勾心长的武功最低,这大汉好高明的眼里,他先是用熟铜棍避开朱重阳和伏隐这两名武功最高之人,然后趁机冲向勾心长,只怕等到朱重阳和伏隐两人冲过来时,勾心长早就被他宰了。

    叶乘风连忙射出几枚暗器,希望将他拦下,但钢针,铁蒺藜以及袖箭次在此人背上,此人似乎毫无反应,要么是此人身上穿着厚牛皮的衣服在背后,要么就是此人生忍着疼痛,也要去对付勾心长。

    难道此人跟勾心长有什么过节?今日的伏击目标只有他一个人?

    勾心长见到此人冲向自己,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抽出长剑,准备迎击大汉。

    大汉冲到勾心长附近,叶乘风怕误伤了勾心长,不敢再发射暗器,而是抽剑向大汉冲去。

    勾心长一剑刺出,直指大汉胸腹,大汉大喝一声,整个人忽然凌空跳起,勾心长转攻为守,怕大汉以上击下,哪知道大汉这一跃既高且远,经过勾心长头顶时并没有出手,落下来后也已经距离勾心长很远,不再对勾心长构成威胁。

    就在朱重阳等人摸不清大汉的意图时,大汉迅速远离,原来他最终的目的竟是为了逃走。

    显然他在伏击之前,并不知道朱重阳和伏隐等人的实力,等到交手之后才猛然醒悟他不但对付不了四人,自己也可能折在这里,因此他先用熟铜棍稳住朱重阳和伏隐,让两人来不及追击自己,再冲向武功最弱的勾心长,让叶乘风的暗器有所顾忌,然后以勾心长为阻挡,就此逃走。

    可是朱重阳和伏隐都是当今世上的年轻一代弟子中的轻功决定之人,两人哪能看着大汉就此逃走,分别展开腾云功和踏月功紧追过去。

第四十七章 丐帮之敌

    以朱重阳和伏隐两人联手去追一个人,恐怕情形便如同两人的父亲朱雀和伏缨两人联手,天下间追之不上的只怕是十分罕见罕闻。

    但这次两人却失算了。

    在追大汉的前一段时间,伏隐心中想着只怕不出三里地就能将大汉追上。

    伏隐并没有高估自己,在他全力施展踏月功时,就算大汉先跑了一步,他在两里多的距离内也能将此人追上,而朱重阳的轻功和伏隐不相上下,心中也有着差不多的盘算。

    然而大汉只跑了不到二里地,就来到一处山坡,这山坡上有一个狭小的山洞,大汉冲到山洞口后,忽然施展出他过人的缩骨神功,整个人再次缩小道孩童大小,然后一溜烟钻入洞中,消失不见,只留下朱重阳和伏隐两人留在洞口干瞪眼。

    伏隐问朱重阳:“朱伯伯不是也会缩骨功么?难道没有传给你?”

    朱重阳叹道:“我学了一点,觉得没有什么用,所以最后只学了一点皮毛你让我矮上两三寸还差不多,要像他能够缩成孩童大小,我的确做不到,只怕我爹也到不了这种地步,此人当真可称得上是奇人,只怕他在这方面有着特殊的天分吧。”

    伏隐踢了几脚洞口,恨恨地说道:“我看这里八成就是此人早就找好的退路,奶奶的,此人的心思真是令人觉得可怕,他逃走之前那一套把戏绝不是提前计划好的,而是根据咱们四人分而制定的。”

    朱重阳想起此人急智,也禁不住心生钦佩,他说道:“此人究竟是谁?为何要跟咱们过不去呢?”

    伏隐道:“这人能化身为孩童,又会这么高深的缩骨功,你看会不会是易容帮的人?”

    朱重阳身子一震道:“很有可能,我倒没有想及这一点。”

    伏隐怏怏地说道:“如果算上这一次,那咱们就两次有机会逮到易容帮的人,却又让他们从咱们身边溜走,唉。”

    朱重阳道:“这两次他们所用的计谋都让我感到心服口服,亏得易容帮并没有多少人,否则以他们这种本事,天下还不是任他们予取予携?”

    伏隐道:“他们虽然厉害,可也不是全然无敌,就这家伙还未必是我的对手,更不是你小子的对手,所以他们只能用些旁门左道的功夫,哼,下次再遇到他们,一定不会再给他们施展诡计的机会!”

    朱重阳苦笑道:“只怕也不好说,咱们先回去再说。”

    回到叶乘风和勾心长身旁,勾心长见他们追丢了人还不觉得什么,叶乘风却是知道朱重阳和伏隐的本事的,对两人没有追上大汉大感愕然。

    朱重阳道:“这小子借着缩骨功的本事钻进了一个我们进不去的山洞就此逃了,可不是我们追不上他。”

    叶乘风这才恍然。

    朱重阳看着山坡上趴着的那头牛道:“这家伙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伏击咱们未果,还搭上了一头水牛,嘿嘿,咱们签到前面桃源县去卖了,也够咱们痛快吃喝一段时间的了。”

    伏隐道:“你心量宽广,这时候还有心情开这玩笑,快走吧,否则等到了桃源县天都要黑了。”

    可朱重阳坚持去牵那头牛,走在路上的时候,朱重阳一只在想,此人既然能够在这里伏击他们,显然是对他们的行动了如指掌,他们从镇上出来后就直奔桃源县,知道他们要去桃源县的可不多,难道一直有人跟在他们身旁而他们毫无察觉?

    就算如此,那人也来不及来到这里布置啊?

    想了一会想不通,朱重阳只好放弃。

    牵着一头水牛来到桃源县后,天色果然变得阴暗下来。

    朱重阳将水牛贱卖了,然后向路人打听县城里叫花子都住在什么地方,来来回回问了七八个人,才问出在县城西边一带经常有乞丐出没。

    四人匆匆来到县城西边,打听了没多久便找到丐帮弟子聚集之处。

    如今丐帮已经被刘苏儿之子刘成祥接掌,隔了这么些日子,全天下丐帮的弟子应该都收到了消息,知道了刘成祥是他们的帮主,而朱重阳他们则是刘苏儿的好朋友,他们去打听消息也会轻松些。

    桃源县地处偏僻,所以丐帮弟子尤其过得穷苦,且桃源县毕竟只是一个县,所以连分堂都没有设立,这处丐帮弟子聚集之地也不过是一座破落的院子,院子原来的主人早就搬离了这里,丐帮弟子铲去院子里的草,又修整了屋顶,一群丐帮弟子就这么鸠占鹊巢地居住起来,虽然这座院子乍一看还不错,但屋顶时不时漏雨,门窗整日透风,则让丐帮弟子依旧苦恼不堪。

    朱重阳等人来到这座院子时,丐帮弟子都带着警惕的神色看着他们,就算朱重阳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这几人依旧有些将信将疑。

    为首的一名年长的丐帮弟子说道:“如今世道大不如前,招摇撞骗的人多了去了,我们怎能知道你们就是朱大侠,就是伏大侠?”

    伏隐怒道:“老子的名头又有什么好冒充的?更何况你们一群穷叫花子,我们还能指望着从你们这骗到什么东西不成?”

    年长的叫花子精于世故,他笑嘻嘻地说道:“冒充和骗乃是两码事,好吧,就算你们就是朱大侠几人,你们来找我们,不知有何贵干?”

    朱重阳本想着几人只要亮明身份,丐帮弟子定会恭恭敬敬地施礼问候,哪知道丐帮弟子竟然怀疑他们是冒充的,原本热切的心先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想要他们帮忙的心情也变得不知从何说起。

    伏隐道:“不知道这里谁说了算?”

    年长的叫花子道:“我们都是分堂的弟子,堂主和副堂主不在,我们谁说话都是一样的分量。”

    伏隐道:“那好,我们今日前来并无别的事,毕竟在下的长辈和你们丐帮渊源不浅,因此路过此处,就为了讨一顿叫花鸡和滚水狗肉吃,这鸡么,我们出钱,不仅买我们几人吃的,在此的丐帮朋友人人都有份,至于狗肉么,也不用去费力去找野狗,一样由我出钱去买,同时再买些好酒来,大伙一起吃一顿如何?”

    听到伏隐的提议的,大部分弟子都表示支持,毕竟能够白吃白喝一顿,对于在湘西经常挨饿受苦的丐帮弟子来说,真是一场难得的盛宴。

    年长的叫花子无话可说,他想不到朱重阳等人前来只不过是为了吃喝一顿,神态也跟着变了,他笑着说道:“这两道菜都是我们丐帮的拿手绝活,只有真正懂吃的人才能知道个中滋味……”

    伏隐掏出银子递给一名丐帮弟子,这名丐帮弟子立刻喊上几个人出去采买活鸡狗肉等材料。

    看到伏隐这么大方,丐帮上下一片喜气洋洋,老叫花子见状对朱重阳等人的敌意大减。

    朱重阳虽然心中对丐帮弟子的态度有些不满,但转念一想,丐帮弟子刚刚经过三分天下,丐帮弟子之间都互相带着敌意,眼下虽然由刘成祥将丐帮聚拢归一,但毕竟只是不久之前的事,所以丐帮弟子虽然态度冷淡,他也能够理解。

    老叫花子对一名年轻的丐帮弟子使了个眼色,这名年轻的丐帮弟子走了过来,他对朱重阳说道:“阁下说你们是朱重阳大侠,侠盗伏隐,不知道几位大侠能不能小试身手,让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开开眼界?”

    朱重阳知道毕竟丐帮弟子还是信不过他们,还没想着怎么拒绝,伏隐已经有些恼怒了,他说道:“我们的武功只用在行侠仗义,惩恶扬善上面,不是被人当成猴儿来耍的。”

    这名年轻弟子不敢再说什么。

    老叫花子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几位稍坐,一会买来酒菜就能开始做饭了,你们几个都杵在这里干什么?赶紧去准备塘泥大锅,将材料都准备好……”

    几名丐帮弟子连忙去忙活。

    很快,大公鸡和狗肉就买了回来,还有几名弟子没有回来,说是去买酒去了。

    就在丐帮弟子埋头准备做叫花鸡和狗肉的时候,在外面负责值守的两名弟子跑了过来,两人冲进院子就嚷嚷着:“不好了,那魔头又来了!”

    老叫花子大惊,不过他旋即便冷静下来,他说道:“不用担心,又朱大侠等人在此,又何惧他一个魔头?”

    说着,老叫花子还偷偷看了朱重阳等人几眼。

    朱重阳问道:“什么魔头?”

    老叫花子道:“说来也是丢人,我们丐帮之前因为汪帮主离世,天下丐帮弟子一分为三,我们本是华夏丐帮一路,就是因为丐帮人心分散,所以什么妖魔鬼怪也敢欺辱到我们头上,眼下丐帮弟子虽然终于握手言和,可毕竟时日不久,这个魔头就是在我们华夏丐帮还没有归于丐帮时就惹上头来的一个凶徒,只是因为他武功高强,所以我们才处处谦让,没想到此徒蹬鼻子上脸起来。”

    朱重阳怫然道:“丐帮竟沦落到被别人骑到头上的地步了么?人常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天下第一大帮就算衰退了,也依旧是天下第一大帮!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说罢,他当先提剑走了出去,伏隐和叶乘风以及勾心长等人随后跟去,丐帮弟子听到朱重阳义正言辞的话,心生感动,也随即跟了出去。

第四十八章 是非曲直

    丐帮聚集的地方外面是一条宽敞的大道,宽敞并非因为这里繁华热闹,恰恰相反,正因为这里垃圾遍地,臭气熏天,所以县城里的人即使是筑屋建房也不会选在这里,故而空旷。

    来人抱着怀,怀中抱着一把长剑,三十岁左右年纪,他低着头,看不清楚相貌,但只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就知道此人并没有将丐帮的人如何放在眼里,朱重阳一见便心生怒火,他冷冷地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见到朱重阳等人穿着齐整,并非丐帮中人,讶然道:“你是何人?我今日过来只和丐帮的人算账,难道丐帮的人做了缩头乌龟,还要别人替他们出头不成?”

    朱重阳怒道:“小子,好猖狂的口气,竟敢不将丐帮放在眼里,天下只怕能够入阁下法眼的人只怕也不多了!”

    这句话满含讽刺,但来人丝毫不动怒,反而笑嘻嘻地说道:“你非私塾的先生,我也非你的学童,你就别在这里教训人了,你若是真要替丐帮出头就明说,我先教训过你再去教训他们不迟!”

    此人之狂妄,就连伏隐都看不下去了,他对朱重阳说道:“这个人交给我来对付!我一看到这小子的狂妄的尽头我就来气!”

    朱重阳用剑虚拦:“慢着,我先和他过过手,我不行了你再上,别让人家说咱们以多欺少!”

    以前朱重阳和伏隐在江湖上打架,只要伏隐要先出手的,朱重阳没有不答应地,等到伏隐不行了,朱重阳再出手,这都快成为习惯了,但这次朱重阳去要先出手,看来来人并非等闲之辈,伏隐不便在这么多人面前跟朱重阳争,只能退开两步,让他先出手。

    朱重阳道:“在下朱重阳,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来人微微一笑道:“原来丐帮的人并没有跟你说的名字,在下张九儿,朱重阳大侠,请。”

    朱重阳听到他如此称呼自己,心中一凛,对方语气中是贬义讽刺还是褒义称呼完全听不出来,而且对方明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敢出言不逊,显然绝不好对付。

    只有伏隐没有想这么多他,他嗤笑道:“张九儿,这名字好坤。”

    张九儿假装没有听到伏隐的话,脸色连一点波动也没有,他缓缓抽出长剑,对朱重阳道:“我的剑名泓光,乃是一把切金断玉的宝剑,锋利异常,朱大侠小心了!”

    一句话让朱重阳对他好感倍增,他后悔之前没有问丐帮弟子,他们究竟是怎么和张九儿交恶的,但此刻再问显然已经迟了,他淡淡地回应道:“在下剑名玄武,也是一把名剑,张兄不必多虑,请出手吧!”

    张九儿原本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但手放在剑柄上的那一刻,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伏隐见状心中佩服朱重阳的眼光,这张九儿果然是个难对付的家伙。

    朱重阳自重身份,并没有抢先出手,张九儿并不在乎这一点,他右手拿着剑鞘,左手持剑,用的竟然是左手剑法,只见他一边前冲,一边挥舞着长剑,泓光剑以一种奇异的弧度向朱重阳刺去。

    世上武功直则快,曲则险,两人交手常常是先用直线攻击试探对方虚实,很少上来就用险招的,朱重阳不敢大意,使出大衍剑法应对。

    大衍剑法博大精深,乃北斗先生武功之巅,朱雀师从北斗先生,大衍剑法他只不过学到了六七成,虽然跟慕容寒山还差得远了,却已经足以纵横江湖,足见大衍剑法的威力,而朱重阳自小就去了西域,受到北斗先生的调教,后来又刻苦跟着朱雀学习,据朱雀所言,朱重阳下山的时候,武功已比他当年下山时还要高得多,只是缺少一些实战经验罢了。

    这十几年朱重阳在中原和人动手无数次,实战经验也有了,他这次全力以赴对付张九儿,大衍剑法已经到了十分老练的地步。

    只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张九儿剑法之精,更是出乎众人的意料,大衍剑法固然厉害,但此人似乎能够看出朱重阳出手的方位,有了充裕的时间应对,往往朱重阳的剑并没有蓄满力道,张九儿的泓光剑已经半渡而击,让朱重阳始终处在一种束手束脚的地步,大衍剑法的精妙竟然施展不出来。

    张九儿出剑并非有多迅捷,只不过因为能够看破朱重阳剑法的去向,因此能够好整以暇不慌不忙地应对,朱重阳自从下山之后,还是首次遇到这么强硬的对手,但是他毫不气馁,将大衍剑法施展到极致,但他出剑变快,张九儿出剑也随之加快,两人依旧斗了个旗鼓相当。

    一旁观战的伏隐也看得目瞪口呆,他也想不到这个名声不显,其貌不扬的什么张九儿竟能和朱重阳交手数十招而丝毫不落下风,反而朱重阳有些打不开局面。

    朱重阳一边出招一边想起自己父亲朱雀的话,朱雀也遇到过一些他不是对手的人,这时候剑招反而变成了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剑意,像剑神慕容寒山那种剑意,取剑招之意,而非剑招之形,并以庞大的自信心取胜。

    想到这里,朱重阳剑势一变,不再循规蹈矩地以大衍剑法本来的招数出招,而是用大衍剑法的剑意,每每一招都出乎张九儿的意料,也出乎自己的意料,数剑下来,终于稳稳占据了一丝上风。

    伏隐也是用剑高手,看出朱重阳占了上风,在一旁鼓掌喝彩,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形象。

    张九儿虽然稍落下风,但他并没有丝毫慌乱,而是也跟着改变策略,他一边和朱重阳打斗,一边口中念念不绝,似乎在念什么咒语。

    一名乞丐教导:“朱大侠小心,这小子在念什么咒语……”

    朱重阳和张九儿近身搏斗,岂能不知道张九儿口中在喋喋不休地念着什么?朱重阳以牙还牙,也跟着暴喝道:“咄!”

    这声暴喝以少林狮子吼神功吐出,张九儿闻言身子微微一震,又很快恢复过来,朱重阳则因为这饱含内力的一声暴喝而无力寻隙攻击,两人一时都没有因此受到多少影响,分别怔了怔后,又继续出招。

    再次出手时,朱重阳骇然发觉张九儿出手的力道大了许多,两人双剑相交,朱重阳持剑的手臂被震得隐隐发麻,他将真气贯注在右臂,这才稍微好一点,但他知道,如果继续这么交手下去,一百多招后自己定然抵挡不住对方的攻击,彼时只能像对方一样用左手和对方比拼。

    然而自己匆忙换成并不习惯的左手,毕竟不如对方用惯了左手的剑法,也就是他不想面对却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就是他会败在对方手中。

    两人再交手十多招后,张九儿忽然猛攻几招,趁着朱重阳向后退开时,他也跟着退开,两人恢复对峙之局,朱重阳正不知他此举何意时,张九儿泓光剑如同一条蛇窜回洞中般回入鞘内,随后他拍了拍手道:“不打了,再打下去也是不分胜负之局,何况咱们父辈还有些渊源,无论输赢都没有什么意义。”

    朱重阳知道父亲江湖交游广阔,朋友众多,此人是那位英雄之子,他也想不到,他跟着还剑入鞘,老老实实地说道:“张兄客气了,再打下去输的一定是我朱重阳,我只是奇怪,以张兄这等身手,做什么不好,为何偏偏要和丐帮过不去呢?”

    张九儿瞪大了眼睛,似乎想不到朱重阳会这么说,他不答反问:“若是朱兄在路上遇到有人逞凶,以朱兄的身手足以惩强扶弱,那么朱兄是坐视不理呢,还是慨然出手呢?”

    问朱重阳这种问题,简直是有点骂人的意思了,朱重阳喟然道:“张兄说笑了,自然是出手相助。”

    张九儿指着丐帮诸人道:“你问问他们,我张九儿是如何跟他们结下的梁子?”

    一名老叫花子站出来道:“如何结下的梁子?自然是你张九儿不将我们丐帮放在眼里,以高强的武功欺负我们丐帮的弟子,难道我们向来以侠义著称的丐帮弟子还会先去招惹你不成?”

    张九儿冷笑道:“你们自然没有先招惹上我,但你们做的那些丑事以为始终能够瞒得住世人的耳目么?想当年汪九成帮主在世时,丐帮纪律何等森严,想不到眼下竟变成了藏污纳垢之地,做出伤害天理之事,朱大侠,伏大侠,你们真道我张某人是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要跟丐帮过不去么?”

    老叫花子道:“呸,你休得血口喷人,我们丐帮何时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今儿当着朱大侠等人的面,你倒要把话说清楚才行!”

    张九儿道:“那人被我打伤,后来被你们就走的两名丐帮弟子呢?你让他们出来,我跟他们两人当面对质!”

    朱重阳听他们两人似乎都是义正言辞,想着这中间定有什么误会,他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张九儿道:“那日我途经落凤山猿鸣涧,正看到两名丐帮弟子正和一对夫妻起争执,那名夫妻口中喝骂,丐帮弟子则更是凶恶,我本以为这两人绝非丐帮之人,没想到……”

第四十九章 丐帮败类

    当日丐帮弟子乃是强索财物,只不过那对夫妻也是可怜人家,身上并没有什么钱物,委实无法施舍这两名恶丐,只在低声下气地求饶,唯有那名做妻子的大骂什么臭要饭的,强盗行径,男人是个老实人,在一旁劝说着妻子。

    双方若只是对骂了一通,张九儿也绝不会多管闲事,但双方互骂之后,丐帮弟子恼羞成怒,忽然动起手来,将男的暴打一顿不说,还要侮辱那女的,张九儿至此再不能坐视不理,他从暗处走出,喝止了两名乞丐的暴行。

    然而这两名恶丐见到张九儿不过只身一人,便让他少管闲事,张九儿指责了他们几句,恶丐见他不识相,辱骂着张九儿,很快双方便动起手来,这两名恶丐自然不是张九儿的对手,很快被打趴在地。

    不料丐帮大部正在左近召开丐帮大会,很快就有数十名丐帮弟子赶来,张九儿也不是就此怕了他们,只是不想这两名恶丐行径坏了整个丐帮的名头,因此和这些丐帮弟子据理力争,但这些丐帮弟子护短,偏向他们自己人,张九儿便请那对夫妻作证。

    可悲的是这对夫妇看到丐帮弟子这么多人,不愿再生事端,只想息事宁人,竟然说那两名恶丐也并没有怎的,接着匆匆离去,张九儿想要拦住他们证明自己出手之正当,那两名恶丐行径之卑劣,然则任凭他说得嘴巴都干了,这两人偏偏不肯为张九儿说一句好话,并匆匆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这么一来,那两名恶丐更是不依不饶,非要张九儿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不可,张九儿自然怒不可遏,剑指两人道:“你们二人的所作所为自己不是心知肚明么?人在做,天在看,丐帮堕落成这样,真是让人为你们感到悲哀,你们这么做,可能对得起去世的汪帮主么?”

    张九儿此语激怒了这群丐帮弟子,他们跟张九儿叫骂,丐帮弟子骂起人来,那真是什么污言秽语都说得出口,张九儿怒极反笑,他说道:“若不是看在汪帮主的面子上,今日定饶不过你们,下次再让我遇到这种腌臜事,就别怪老子不讲情面了!”

    说罢,张九儿转身就要离去。

    若是此刻丐帮弟子让他走了,也无今日之事,偏偏那两名恶丐仗着人多,竟然还想让张九儿为痛打他们一顿付出代价,一群叫花子不分十分清白,都跟着嚷嚷让张九儿付出一些代价。

    张九儿怒道:“这两人做了见不得人的恶事,竟然还想要我付出些代价?你们说说,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才行?”

    那两名挨了揍的恶丐听不出张九儿是在说反话,反而大言不惭地说道:“我们要不要你的命,只要你将你刚才出手打我们的那只手留下,我们就勉强答应原谅你了吧。”

    张九儿笑道:“原来只是留一只手,想不到你们丐帮现在这么仁义,留下这只手我倒没什么意见……”

    听到张九儿这么说,这群丐帮弟子人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但张九儿话锋一转:“我虽然没有意见,但这把剑跟我的手在一起久了,它却舍不得我这只手,你们说该怎么办?”

    一名丐帮弟子骂道:“你奶奶的,原来在消遣我们,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别给脸不要脸!”

    张九儿左手抽剑而出,高高举起,对一众丐帮弟子道:“老子的手就在这里,哪个认定老子该将这只手留下的,尽管过来取就是!”

    丐帮弟子仗着人多势众,发一声喊,一起向张九儿冲来……

    余下的事张九儿就说得简单多了,数十名丐帮弟子被张九儿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张九儿十分愤怒,但出手却极有分寸,并没有下狠手,但不免让大部分丐帮弟子身上都挂了彩,最后这些丐帮弟子竟然不顾同伴的安危,四散而逃,可说丢人丢到家了。

    四散而逃的丐帮弟子并没有打算就此罢休,还嚷嚷着一定要张九儿付出相应的代价,显然这些丐帮弟子并没有吸取本次的教训,还准备找回场子。

    张九儿对着四散而逃的丐帮弟子喊道:“不用你们来找老子,老子自会去找你们!”

    这就是为何丐帮弟子将张九儿当成魔头的原因,而张九儿当时又因为有别的事要做,所以一时并没有来找丐帮的麻烦,直到他个人的事情了结,这才来丐帮讨要个说法。

    说到这里,张九儿对朱重阳道:“朱兄,你说这是我张某人的错,还是丐帮弟子的错?”

    朱重阳虽然还想委托丐帮弟子为他办事,且他父亲伏缨又和丐帮有着极深的渊源,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愿说违心之语,他叹道:“如果事实真是如此的话,那自然是丐帮弟子的错了。张兄并没有做错什么。”

    老乞丐冷笑道:“这都是此魔头的一面之词,朱大侠且莫被他诓骗了,我们丐帮弟子向来以侠义著称,又怎会做出这等败坏之事?”

    张九儿道:“当真没有?”

    老乞丐坚定地说道:“当真没有!而且我也听说了此事,但事情跟这位朋友说的却有些不同,他们说你仗着武功高明,对我帮弟子进行挑衅,无故殴打,我们没有去找阁下,阁下反而主动送上门来了。”

    张九儿哂道:“既是如此,可敢让当日那两名恶丐出来跟我当面为质?”

    老乞丐道:“让他们出来自然可以,只不过你空口白牙,并没有旁人为你作证,你凭什么来证明你说的话?还不如我们丐帮弟子,能够相互作证,你再花言巧语岂非浪费口舌?”

    朱重阳打算老乞丐的话:“不用有人作证,事实如何,我朱某自有一套审问的手段,能让人吐露实情,这一点倒不用担心,偿若是这位张兄撒了谎,我们几人定然和丐帮弟子一起对付他,偿若是丐帮弟子犯了错,我朱某也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要丐帮用家法来处置便是,如何?”

    老乞丐有些犹豫:“这……”

    张九儿冷笑道:“怎么,不敢了?”

    老乞丐一咬牙,对后面的几名丐帮弟子说道:“去叫当日那两名弟子出来跟人家对质!”

    几名丐帮弟子转身而去,不久他们又匆匆回来禀告:“姜涛和孙化两人推脱身上受了伤,不肯出来!”

    看着张九儿和朱重阳等人质疑的眼神,老乞丐怒道:“别让人小看了,他们两人只要没死,抬都要给我抬出来!就是死了也要将尸体带来!你们多去几个人!”

    见到老乞丐发了怒,十多名丐帮弟子转身进了院子。

    一时间朱重阳等人都陷入十分有些尴尬的境地,他们听了张九儿说得这般详细,对他所说的话已经有了七八分相信,但随着老乞丐的话,他又有了些怀疑的,等到那两名丐帮弟子托辞不来,他对张九儿的话又多了些心服,可随着老乞丐要将那两名丐帮弟子强行带出来,他又有些茫然,不知道该相信谁才是,他心中是倾向于张九儿所言的,但丐帮行侠仗义的名头毕竟他从小听说,早已深印在骨子里,一时难以相信丐帮弟子会做出这等违背道义之事。

    好在没过多久,当日和张九儿起了冲突的那两名丐帮弟子便被架了出来,看两人死气活样的神态,就知道张九儿当时下手不轻,隔了几日,两人身上的伤痕依旧十分明显。

    老乞丐见到两人就说道:“姜涛!孙化!今日当着朱大侠和伏大侠等人的面,你跟大伙儿说说当日的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是你们有错在先,还是这人持强凌弱,不将咱们丐帮放在眼里?”

    姜涛和孙化两人闻言,身子一软,忽然跪在了地上,两人垂着头不敢看别人,他们似乎已经听说了朱重阳又能令人说实话的本事,此时再也不敢逞强,孙化说道:“是我们两人有错在先,是我们连累了其他丐帮弟子,我们错了,请鲁老给我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以后再也不敢了……”

    原来这名老乞丐姓鲁,桃源县虽然没有设立丐帮分堂,也就没有堂主之类的首脑,这位鲁老年纪颇长,在这群丐帮弟子中颇有威望,鲁老听到他们自承是他们的错,一时有些蒙了,他指着二人说道:“你……你说什么?”

    孙化的头垂得更低了,他辩解道:“咱们桃源县这么穷,平时根本讨不到吃的,一众弟子们时常饿着肚子,那日我也是饿得没有办法了,所以才……才强行乞讨……”

    鲁老气得怒火攻心,一脚将孙化踢了个跟头,他伤心地说道:“咱们丐帮当年之所以能够成为天下第一大帮,就是因为能够秉承着行侠仗义,扬善除恶的心念,眼下丐帮沦落到这一地步,都是你们这些不争气地东西自毁长城,败坏了丐帮的声誉!”

    孙化跪着来到鲁老身旁,抱着他的腿道:“鲁老,我们知错了,求求你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第五十章 南海孤岛

    鲁老抬起脚来,一脚又将孙化踢开,他长叹一声道:“正所谓国有国法,帮有帮规,犯了错,只要能够坦然面对家法,之后大伙儿还当你是一条好汉,孙化,姜涛,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自己去让执法弟子执行家法吧!”

    孙化和姜涛听了鲁老的话,连忙磕头求饶,但鲁老心意已决,他说道:“你们坐下此等丑事,我也无法包庇你们,你们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不仅仅是代表着你们自己,还代表着丐帮的名声,眼下咱们三家丐帮好不容易重归于一统,可不能因为你们两人而坏了本帮的大名头,执法弟子!”

    四名丐帮弟子走向前道:“在!”

    鲁老道:“强行乞讨,调戏妇女,企图奸淫,欺瞒上下,以至数十名弟子受了伤,让丐帮蒙羞,犯下这种种罪行,该当如何处罚?”

    一名执法弟子说道:“强行乞讨,犯了本帮第十七条不得强拿强取,袭扰百姓的帮规,调戏以及企图奸淫犯了本帮第五条帮规,欺瞒上下以至本帮弟子受了伤,分别触犯了第三条兄弟和睦以及第九条欺瞒师长同门之罪,让丐帮名声受损则犯了本帮第三条大戒,按照帮规家法,应受到杖责七十,一刀两洞之罚,而因为违反帮规数目太多,杖责刀刑之后还应驱逐出本帮!”

    鲁老听罢面无表情地说道:“既然如此,还不行刑?”

    一直沉默不语的姜涛听到刑罚,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柄短刀,猛地刺入自己胸口,跟着身子一歪,就此气绝而死。

    看来姜涛还算有种,不愿受到帮规惩罚而自戮。

    那孙化见状也想学姜涛的做法,但他的手放在剑上,身子颤抖,那剑始终拔不出来。

    鲁老缓缓地说道:“人死罪消,死了的人我们还当他是本帮弟子,孙化,你准备怎么做?”

    孙化全身发抖,看得出来他虽然畏惧帮规家法,但似乎更怕死。

    鲁老叹息一声道:“执法弟子!执行家法!”

    孙化立刻被四名丐帮弟子拖进了院子,接着杖击声和惨叫声传来。

    朱重阳刚想说些什么,鲁老已经冷冰冰地说道:“诸位满意了么?”

    张九儿本是有理的一方,听到鲁老这么说,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鲁老哼了一声,转身进了院子,既没有邀请朱重阳等人,也没有交代什么场面话,就这么回去,让人觉得他心胸殊不宽广。

    伏隐道:“丐帮做错了事却还摆着这么大的架子,仿佛错得不是他们而是别人似的。”

    朱重阳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

    其他丐帮弟子听到两人的说话,都带着一副羞愧的神色,毕竟他们有错在先,但显然也有人感到庆幸,既然那两名丐帮弟子自己承担了罪责,使得张九儿不再跟他们计较,让他们不用再和这魔头交手挨揍,总是一件幸事。

    院子里走出来两名丐帮弟子将姜涛的尸首抬了进去。

    伏隐问朱重阳:“怎么样,你还打算在这里吃喝一顿么?”

    朱重阳道:“现在哪里还有这个心情?就算我有这个心情,对着一具尸体以及他们难看的脸色,难道我还能吃得下去?”

    伏隐道:“这帮丐帮弟子,真是太没气量,将咱们丢在这里不闻不问,不论怎么说,我还掏钱买了酒肉,想不到竟落得个没人理睬的地步……”

    一旁的张九儿闻言笑道:“几位若是不嫌弃,就由小弟做个东道,请你们到桃花楼去吃一顿如何?”

    朱重阳想起张九儿说过,他父亲和他们父亲之间还有些交情,此人究竟是谁,武功怎么如此厉害,一连串的疑问浮现在几人的心头,朱重阳道:“却之不恭,那就叨扰张兄一顿了。”既然丐帮弟子不再理会他们,朱重阳等人也懒得再跟他们说什么。

    至于要他们帮忙寻找南天门或者易容帮的人一事,那真是提都不要提了。

    桃花楼是桃源县这个贫穷县城里难得的奢华之处,在别处三层酒楼也许常见,在桃源县三层酒楼那就是只有有权有势的人才能吃得起的地方。

    此时离太阳下山还有段时间,没到饭店,酒楼中的客人并不多,张九儿带着他们来到一间包房,点了酒菜,互相介绍了一番之后,朱重阳忍不住问道:“张兄究竟是什么来历,可能跟我们直言?”

    张九儿笑道:“当然可以跟你们说了,只不过我身世有些难以启齿的地方,说出来还望几位不要笑话。”

    朱重阳等人都道:“岂敢岂敢,张兄请说。”

    张九儿道:“在下乃是当年人称游侠张三之子……”

    听到张九儿的话,朱重阳和伏隐甚至叶乘风都感到恍然大悟,唯有勾心长因为不通世物,所以并没有听过张三的名头。

    而朱重阳等人自小在西域雪山上,就听朱雀和伏缨等人谈起张三,此人号称游侠,做过不少令人恨恨不已的缺德事,也做过不少好事,总之是一个很随性的人,并不以行侠仗义为己任,似乎对钱财的看重更甚于名声,后来听说他垂青于峨嵋派的一名小尼姑,此后便和朱雀等人类似,在战火连年中隐居起来,多年没听到过张三的事迹了,想不到他的儿子都出来行走江湖,并且还能独当一面了。

    朱重阳道:“幸会幸会,家父和令尊以前的确联手做过不少事,真正想不到,令尊现在还好吧?”

    张九儿脸色红了红道:“他再好没有了,只不过不大喜欢出来,更享受眼下籍籍无名的生活。”

    朱重阳愕然:“听说令尊最是喜欢游历江湖,他怎能在家中待得住?”

    张九儿脸色更红了:“那还不是我母亲管得紧?”

    看着张九儿的脸色,朱重阳恍然道:“原来灵堂竟真是峨嵋……峨嵋派的高徒?”

    张九儿点了点头道:“不错,当时红缨公子还调侃过家父,谁料竟被他真的说中了,家父和红缨公子也算是惺惺相惜,但是在我出来行走江湖之前,家父曾告诫过我,若是遇到了红缨公子或者红缨公子的后人,不妨矮上三分,让他们一让,别跟他们辩解之类的。”

    伏隐哈哈笑道:“令尊乃是十分有趣之人,我也听家父说过,令尊一向不拘小节,后来为了百姓福祉,不惜护卫皇帝,和阉党作对,乃是真英雄,张兄不必过谦。”

    叶乘风也跟着说道:“家父也挺起过令尊,还说当年江湖中若是少了令尊,不知会变得多么无趣。”

    张九儿听到他们并没有取笑自己母亲是尼姑一事,放松了下来,酒菜呈上,他们开始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张九儿问起他们去找丐帮弟子的目的。

    朱重阳将他们要找南天门一派之事毫无顾忌地跟他说了,之后他说道:“本来我们是想去找丐帮弟子帮忙的,只是发生了这件事,恐怕他们也不会给我们好脸色看了,与其受他们白眼,不如我们不提此事。”

    张九儿闻言露出一副不敢相信的神色出来。

    朱重阳见他神色古怪,心中一动,问道:“难道张兄竟知道南天门的事?”

    张九儿倒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这才说道:“不错,我的确知道一些关于南天门的事,只不过在告诉你们之前,我想知道你们找南天门的人究竟有和目的?”

    勾心长听他所说竟然知道关于自己母亲门派的事,他心中激动,对张九儿说道:“在下母亲和南天门有着极大的关系,但是我现在不知道她在何处,要找她必须先要找到南天门,张兄,请你将对南天门的所知不吝赐教,在下感激不尽!”

    张九儿道:“我知道的也不多,既然事关勾兄亲人,在下自然不会隐瞒,这个南天门原本是在南海岛上的一个门派,门派中的人并不多,若非必要,原本极少踏足中原,但前些年国姓爷将那座海岛攻打下来,南天门无处容身,不得已才来到中原落足……”

    勾心长听他讲述南天门的事,眼睛里忍不住湿润起来,他的母亲欧阳如梦何以结识了父亲宫雨虹,如何将自己遗弃,种种缘故,他终于能够知道了。

    原来南天门虽然被迫来到中原,但他们始终看不起中原的门派,认为中土的门派现在生活在胡虏异族人的管辖中,并没有起来反抗,而觉得中土门派缺少骨气。

    因此南天门的掌门命令弟子尽量不要跟中原武人有什么来往,而张三之所以知道这些,就是因为他隐居之地就是南海那座孤岛。

    而南天门的弟子若是和中土武人有了肌肤之亲,那更是犯了大忌。

第五十一章 自欺欺人

    正因为南天门看不起中土武人,所以他们才觉得自高一等。

    自古以来的高人一等,不都是建立在贬低别人之上么?

    所以南天门的人并不怎么待见中土武人,尤其以南天门的掌门曹忘机为甚,在曹忘机的眼中,就算是少林方丈,武当掌门等人,也不过是一介亡国奴罢了。

    只可惜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凡事皆有例外,曹忘机有个最喜欢的女弟子名叫欧阳如梦,在曹忘机中年丧偶之后,对这位女弟子的感情便变得不清不楚起来,只是曹忘机毕竟是一派掌门,自不能做出这种有违伦理的事情,因此曹忘机心中逐渐有些扭曲起来。

    南海孤岛被国姓爷霸占,原本在曹忘机的说法中,既然成了亡国奴,那就和中土武人没什么分别,可是曹忘机不这么想,中原汉人臣服于女真人,那是自甘堕落,而他的南天门门户被人霸占,他只不过是暂避而已。

    来到中原后,南天门又在沧澜江畔设立了新的门户,毕竟是在中原生活,不可能不跟中土武人打交道,所以曹忘机别提有多憋屈了,他整日留在门派中不出来,有什么非要和汉人打交道的,都让弟子们去做,以一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方式维护着自己的自尊。

    随着他们来到中原的时日愈久,南天门的弟子和中原武人的接触越多,曹忘机不能再假装不知道,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得他们去,但他还是警告弟子们,万不可牵涉进中原武林纷争当中去,否则他决不轻饶。

    欧阳如梦毕竟是年轻弟子,对中土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尽管曹忘机约束着她的外出,但只要有机会,她就要跟师兄弟们一起去看看中土的山河,有时候会在外面待上很久不回去,这让曹忘机又是愤怒又是无奈。

    一件意外之事打破了南天门的宁静,一名南天门的弟子被迫卷入了中原的一件纷争之中,对方来头不小,是八卦门中的大弟子吕千水,吕千水被人称为江湖后起之秀中最有前途之人,八卦门赫赫有名,南天门则籍籍无名,南天门的弟子得罪了八卦门的弟子,吕千水自然不肯罢休,一直追到了沧澜江,南天门这名弟子无奈之下只能求助于师父曹忘机。

    就算是曹忘机出马,让吕千水就此罢休,但吕千水并未听说过曹忘机的名字,并仗着八卦门做后台,不依不饶,让南天门的弟子给他叩头认错,否则此事绝不算完。

    曹忘机见对方如此胆大妄为,轻蔑自己,一怒之下取了吕千水的性命。

    如此一来南天门可惹出了麻烦,八卦门的掌门最是钟爱吕千水,有传闻说八卦门的这位大弟子其实是八卦门掌门李秋蝉的私生子,当然,这种说法并没有什么证据,吕千水死的时候并无旁人看到,李秋蝉为了查明弟子之死可是着实费了不少功夫,最后找到了南天门,找上了曹忘机,李秋蝉和曹忘机打了一场,只是李秋蝉并非曹忘机的对手,最后恨恨而去。

    而曹忘机之所以任他离去,只是不想这件事闹得越来越大,因此希望自己绕过李秋蝉一命,也算是抵过了吕千水一命。

    可李秋蝉当然不会如此罢休,他去找了太极门的人来帮忙,太极门掌门左休慨然允诺,只可惜两人联手也不是曹忘机的对手,再次败北之后,左休知道他们的武功跟曹忘机相差太远,除非是他们太极门,乾坤门,四象门以及八卦门四个门派的掌门联手,使出先天无极阵方能胜过曹忘机。

    乾坤门的掌门穆春风虽然和李秋蝉有些不合,但李秋蝉和左休两人联袂去找,穆春风也多半不会拒绝,只不过四象门已经隐居多年,只怕不大容易。

    为了给大弟子报仇,李秋蝉费了好大心血,终于查到了四节门的头上,也就是找到了宫雨虹,此时的宫雨虹已经成了雨虹道长,在其他三派掌门的劝说下,雨虹道长不得不答应出手相助。

    四人一起去找曹忘机,这次复仇依然未果,因为雨虹道长和曹忘机最钟爱的女弟子欧阳如梦一见钟情,两人有了私情,雨虹道长在和其他三人联手使出先天无极阵时和三人的配合出了些问题,被曹忘机一举将他们的阵法破掉。

    李秋蝉还在这次比斗中受了伤,复仇一事暂且搁下,但李秋蝉并没有放弃复仇之心,一直在寻找着别的办法。

    说到宫雨虹和欧阳如梦的私情,很快就被曹忘机察觉,他恼羞成怒,击败四个门派掌门人联手阵法的喜悦也不翼而飞,他对欧阳如梦发了一通脾气,并让她做出选择,要么选择跟着雨虹道长私奔,此后再非南天门的弟子,要么跟雨虹道长诀别。

    欧阳如梦当时和宫雨虹正是你情我浓之时,自然选择了离开南天门,要去跟雨虹道长双宿双飞,但欧阳如梦万万没想到,宫雨虹却退缩了。

    在中土,宫雨虹毕竟是四节门的掌门,继任掌门时,他曾答应师父,此后一心修道以及教导好四节门的弟子,绝不会娶妻生子。

    言犹在耳,他又怎能违背当初的承诺?

    自己又要跟弟子们交代?

    不得已,宫雨虹只得跟欧阳如梦实话实说,拒绝了她跟自己双宿双飞的梦想。

    可是宫雨虹却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拒绝,让欧阳如梦将陷入怎样的绝境,彼时的她既拒绝了师父留在南天门内,又被宫雨虹抛弃,心灰意冷下,她选择了出家做尼姑。

    雨虹道长能够拒绝欧阳如梦,曹忘机不能,他甚至不在乎欧阳如梦曾和雨虹道长有过私情。

    欧阳如梦自然想要拒绝,但不知如何,她后来又答应回到师父身旁,只不过她要曹忘机等上一年才行。

    说到这里,张九儿独自喝了一杯酒,他接着说道:“那欧阳如梦说要面对青灯古佛慢慢化解他心中对宫雨虹的戾气,一年之后,她果然如约回到了南天门,并和曹忘机举办了简单的婚礼,此后再也没有跟雨虹道长联系过。”

    朱重阳和伏隐等人听到欧阳如梦嫁给了曹忘机,都骇得桥舌不下,毕竟在当时师父娶了自己的徒儿,乃是一件有违伦理道德的一件事,会为全天下人所耻笑的,就算南天门乃是南海孤岛的化外野人,也该懂得一些上下之分,尊卑之别,这是最起码的礼仪道德。

    张九儿看出了他们的想法,他说道:“你们也不用感到惊讶,欧阳如梦已经被驱逐出南天门,已经算不得南天门的人了,她和曹忘机也没有了师徒的名分,只要你情我愿,自然可以婚娶,我猜那欧阳如梦之所以去当一年的尼姑,很有可能就是用出家还俗这个经历来表示自己已经不是曹忘机的弟子了,也好用另一重身份嫁给曹忘机,以曹忘机的本事,欧阳如梦嫁给他绝不算低就了。”

    就算有了张九儿的解释,朱重阳等人还是难以接受此事,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曹忘机和欧阳如梦两人之间的事真可说得上是骇人听闻了。

    而看张九儿的神色和语气,他在意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对欧阳如梦当一年的尼姑感到不解,但朱重阳和伏隐等人自然知道,那欧阳如梦在那一年里,那是化解什么戾气,而是化解胎气是真。

    后来的事不用说他们也能猜得到,欧阳如梦诞下一子,也就是现在的勾心长,等到勾心长长大以后,欧阳如梦又偷偷地让南天门的弟子将勾心长送上竹山。

    勾心长听到这段经历,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因为他终于知道了母亲为何抛弃他,那是欧阳如梦迫不得已,而雨虹道长为何又不敢承认他这个儿子,那是为了他这个掌门之职,为了四节门上下。

第五十二章 冤冤相报

    朱重阳对张九儿道:“原来南天门的来路竟是这样,真是多谢你跟我们说了这些,看得出令尊和南天门的关系非同小可,否则也不会知道南天门这么多隐秘之事。”

    张九儿问道:“你们为何对南天门的事这么关心?”

    朱重阳道:“我们原以为有一件事跟南天门有关,现在看来是我们多虑了,南天门如此隐秘,我个人对他们的事也比较感兴趣,并没有别的。”

    张九儿点了点头,并没有怀疑。

    勾心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变得十分消沉,他不断给自己倒酒自己喝,一连喝了数杯酒,让张九儿看得愕然不解。

    朱重阳怕张九儿看出什么异样来,多问几句,勾心长不免就会将自己的私事说出来,他转过话题道:“张兄胆敢直面问责丐帮,其勇气令在下佩服,不知道张兄此后有什么打算?”

    张九儿道:“丐帮弟子如此不争气,并非桃源县一处,当年的天下第一行侠仗义的大帮派就此变成这样,委实令人感到悲哀,我听说丐帮如今有了新的帮主,在下闲着没事,正想去见见这位能够将三家丐帮融合唯一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朱重阳笑道:“丐帮的这位新帮主说来倒也不是什么外人,而且此人的父亲和令尊也颇有渊源……”

    张九儿道:“哦,不知道此人是谁?”

    朱重阳道:“便是当年和汪九成帮主关系最好的刘苏儿!”

    张九儿恍然道:“原来是他!怪不得怪不得,既然是刘苏儿大侠之子,我更要去见见了,也好给丐帮提一些建议,想来他也不会拒绝我吧?”

    几人又谈了些当年他们父辈们快意恩仇的往事,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饭罢,张九儿去结了账,然后跟朱重阳等人潇洒地告别:“他日有缘,江湖再见!”

    看着张九儿离去的背影,伏隐赞道:“此子并不辱没他爹的名头。”

    朱重阳道:“先别管他潇不潇洒了,勾心长喝多了,咱们先送他去客栈休息一下。”

    叶乘风和伏隐两人将勾心长架着送到了一家客栈让他喝水休息,之后两人和朱重阳三人谈论着此后的行止。

    伏隐道:“听张九儿这么一说,看来那无欲道人并非南天门的人,而且现在去找欧阳如梦也没什么用了。”

    朱重阳道:“不错,并且南天门远在沧澜江一带,咱们就算去找,时间上也来不及赶回来,自然是不用去了。”

    叶乘风道:“现在距离无欲道人给雨虹道长的三日期限只剩下一天光景了,咱们该好好商量一下,要不要将四节门的秘笈给偷出来,再不做决定的话,只怕雨虹道长就要对无欲道人动手了。”

    听到叶乘风提到秘笈,朱重阳蓦地醒悟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伏隐问道:“你知道什么了?这么大惊小怪的?”

    朱重阳道:“我知道无欲道人是奉了谁的要求来找武功秘笈的了……”

    伏隐和叶乘风两人此刻也醒悟道:“是李秋蝉!”

    朱重阳道:“不错!唯有他才会这么执着地要得到秘笈,这是因为他要为八卦门的大弟子报仇!”

    伏隐叹道:“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咱们又不能改变什么,并且雨虹道长说不定已经知道了此事,看他一副带着难言之隐的样子,就知道要他绕过无欲道人很难。”

    朱重阳道:“就算不能改变什么,也要看看雨虹道长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来解决此事,毕竟以杀止杀并非什么好注意,死了一个无欲道人,那李秋蝉如何肯罢休,定会再找别的人来四节门,说不定还会纠集太极门和乾坤门共同对付四节门,让他交出秘笈来。”

    伏隐道:“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咱们窜拖着让雨虹道长帮李秋蝉杀了曹忘机?”

    朱重阳道:“当然不能如此,且不说雨虹道长现在的凌空御剑练到了什么境界,是否曹忘机的对手,就算雨虹道长能够打败曹忘机,难道他能杀害自己曾经恋人的师父,现在曾经恋人的丈夫?那欧阳如梦还不恨死了雨虹道长?这又让勾心长如何面对?”

    伏隐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该怎么办吧?”

    朱重阳道:“你不要事事都问我,你也好好想想,这件事牵连这么多人和事,我也并没有什么好办法,我只知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一旦他们陷入无休止的仇杀之中,这件事就永不能平息。”

    叶乘风此刻说道:“我看咱们也不用想这么多,这件事的关键人物还是勾心长,等他酒醒后咱们再讨论怎么办吧,咱们身负重任,要为少林寺找到经书和杀人凶手,怎的陷入这间纷争当中了?”

    朱重阳闻言苦笑道:“叶兄弟说得没错,咱们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少林寺,眼下陷入这件说不清道不明的江湖仇杀之中,殊为无谓,咱们还是尽早解决了脱身为是。”

    勾心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他醒来之后就要喝水,朱重阳和伏隐等人都睡不着,陪在他身旁,见他要喝水,便将早已准备好的开水递给他喝。

    喝了两碗水后,勾心长渐渐清醒过来,他见到朱重阳三人就坐在他房间内,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茫然地问道:“你们……你们不睡觉,都看着我做什么?”

    朱重阳道:“距离令尊如何跟无欲道人交代只剩下一日的时间了,如何处理此事,我们还是尊重你的意见。”

    勾心长经他提醒,立刻想起自己亲生父母之事,他立刻变得十分痛苦,他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伏隐道:“我们担心令尊杀了无欲道人之后,会引得八卦门太极门以及乾坤门三个门派联手对付四节门,只怕就算雨虹道长武功进境十分迅速,也架不住三派联手,到时候令尊以及四节门岂不危险?”

    勾心长无奈地说道:“可惜我已经被扫地出门,再也不是四节门的弟子了。”

    叶乘风忽然说道:“勾兄莫忘了,令尊可是为了担心你卷入这场纷争,才故意让你离开四节门的,这说明令尊虽然嘴上不说,心中还是十分关心你的,你难道就不担心他的安危么?偿若雨虹道长杀了无欲道人,这件事绝不会罢休,不仅八卦门等三个门派会联手对付四节门,之后更会对付南天门,那毕竟也是你母亲所在的门派啊。”

    勾心长茫然地看着叶乘风,似是对叶乘风的话很是赞同,却没什么好的办法,又似乎心如死灰,对叶乘风的话并无什么反应。

    伏隐道:“你倒是说句话呀,我们若不是顾及你,也不用等你酒醒了。”

    勾心长道:“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朱重阳道:“一是阻止令尊杀了无欲道人,二是想办法化解八卦门对南天门的仇怨!”

    勾心长木然地问道:“那又该怎么做?”

    朱重阳道:“你先回四节门,向令尊说明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让令尊退位让贤,带着秘笈离开四节门……”

    勾心长道:“可是这样一来,四节门就将成为替罪羊,父亲肯定不会同意的。”

第五十三章 解决之道

    朱重阳道:“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难办了,首先令尊就算武功再高,应该也不会去对付南天门,毕竟在他心里,对令堂还是有所愧疚,那么剩下就只有一种结果,就是其他三个门派非要得到秘笈不可,尤其是八卦门,而你爹又不能给他们,因为给了他们秘笈就相当于害了你娘,偿若不给,这场纷争终究不能够了解,势必要以武力来解决。”

    伏隐跟着说道:“若是雨虹道长击退了八卦门等门派,让他们死了这条心便罢,若是其他三个门派不依不饶,这件事就会牵扯不清,今日你杀我几名弟子,明日我杀你几名弟子报仇……”

    勾心长听到这里,忽然跟朱重阳等人跪下:“恳请几位大侠出手相助家父,助他一臂之力,将其他三个门派击退,让他们再不敢去四节门找麻烦,也不敢再去南天门找……找曹忘机的麻烦。”

    朱重阳将勾心长扶起来道:“我们出手相助四节门,一来师出无名,二来就算帮雨虹道长击退了八卦门等三个门派,也只不过是暂时之事,我们又不能住在竹山上,等我们走了,他们再来抢夺秘笈又该如何?”

    勾心长怔怔地说道:“那,那该怎么办?”

    朱重阳看了看伏隐等人,他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的发起人只有八卦门的李秋蝉一个人,只要能说通他不去找曹忘机报仇,那么事情就能迎刃而解,而找李秋蝉想要说服他,最起码的前提就是不能让令尊杀了无欲道人。”

    勾心长道:“这件事……就由我去跟师父去说吧,只是就算我师父答应了不杀无欲道人,可无欲道人定然不会放过我师父,这,这岂不令他为难?”

    朱重阳道:“若要无欲道人暂时不去找令尊……令师的麻烦,这点小事我们应该还能做到,等到我们说服了李秋蝉不再打算为他弟子报仇,那无欲道人也就没有再找令师麻烦的必要。”

    勾心长拱手道:“拜托诸位了。”

    此时距离无欲道人留给雨虹道长的时限只剩下一天了,朱重阳估计雨虹道长会在下午动手,眼下天还没亮,几人便决定等到天亮就动身去四节门。

    离开勾心长的屋子后,朱重阳和伏隐以及叶乘风三人都分别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

    朱重阳正想着怎么劝说无欲道人先缓一缓时,伏隐推门进来,朱重阳躺在床上看着伏隐:“你小子就不知道敲门么?大半夜的不睡觉却来骚扰我,思春了?”

    伏隐笑骂道:“去你的,我是有事想不通才来找你的。”

    朱重阳从温暖的被窝中坐起身来,他看着伏隐故意说道:“你不是什么都知道么?怎么还会有想不通的事?”

    伏隐道:“跟你说正事呢,别开玩笑了,我问你,你答应勾心长去说服李秋蝉,让他不要再为自己心爱的大弟子报仇,你凭得什么?你凭什么以为你能够说服他?”

    朱重阳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即使难办也要去办,说服他一个人,总好过时候去收拾烂摊子,毕竟现在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双方都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迟些时日,只怕他们之间唯有一方用鲜血来平息另一方的怒火了。”

    伏隐道:“我难道不知道他们会闹到什么地步么?眼下无欲道人还好办,我听说那吕千水不仅仅是李秋蝉的大弟子,更有可能是他的私生子,他要找曹忘机报仇的执念这么深,咱们从什么方面下手劝说他呢?”

    朱重阳道:“这件令人头疼的事就等到咱们找上李秋蝉的时候再去考虑吧,眼下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说服无欲道人罢手,你既然觉得此事不难解决,你说该怎么办?”

    伏隐道:“咱们就先让勾心长劝说了雨虹道长不要动手,那无欲道人就算再凶狠,咱们出头将他赶下竹山,我想他一时半会也不会再回去,等到咱们将李秋蝉说服了,他无欲道人自然不会再来了。”

    朱重阳道:“这算是什么办法?”

    伏隐道:“你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若是有,那就听你的。”

    朱重阳打了哈欠道:“行行行,就依你,咱们明日将无欲道人赶下山去,夜这么深了,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呢,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伏隐想不到他想得这么开,还能说睡就睡,只能无奈地先回去睡觉。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勾心长就起了床,并将朱重阳等人都喊了起来,朱重阳等人昨晚睡得迟,被勾心长喊起来时都睡眼惺忪,舍不得离开暖和的被窝,但想着勾心长对他父亲兼师父的关心,都能够理解他的心情,振奋精神起了床,匆匆吃了饭,就向竹山赶去。

    来到四节门外时,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几名负责打扫值守的弟子打着哈欠开了大门,拿着扫把准备扫地,见到勾心长等人,一名弟子喝道:“勾心长,你已经不是四节门的弟子了,还过来干什么?”

    勾心长道:“我有要事要面见雨虹道长,劳烦诸位进去通报一声。”

    一名四节门弟子说道:“师父已经说过不想再见到你了,勾师弟,你就别再妄想着师父能够让你重回师门了,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勾心长沉着气耐心解释:“我不是想要重回师门,而是真有重要的事情!”

    但这几名负责值守打扫的弟子依旧跟他夹缠不清,怎么说就是不去通报。

    伏隐看得怒火中烧,他抓住四节门一名弟子的衣襟说道:“小子,我们只是让你通报一声,雨虹道长愿不愿意见勾心长,自然是由雨虹道长说了算,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这里磨磨唧唧的?”

    其他弟子兼伏隐动了手,他们还不知道伏隐的能耐,想要跟伏隐一较高低,被伏隐一脚一个踢得他们叫苦不迭,心中都想着,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个魔头?

    挨了伏隐一顿痛揍后,这些人终于不得不进去禀告他们的师父雨虹道长。

    伏隐看着他们狼狈跑进去的样子,对朱重阳道:“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揍一顿都听不懂人话。”

    没过多久,雨虹道长就在那几名弟子的簇拥下来到院门外,看雨虹道长的神情,显然十分恼怒,他一见到勾心长就喊道:“咱们师徒情分已尽,勾心长,你又何必再来这里惹出事端?还纵容这几人殴打四节门弟子,嘿嘿,真不愧是我精心调教出来的好徒儿啊!”

    勾心长自从知道了宫雨虹就是他的父亲,他再面对雨虹道长时的心境自然大不相同,听到雨虹道长对他的讽刺他也丝毫不生气,因为他知道他父亲,也是他的师父,正是因为四节门内将要发生变故,不像让他牵扯在内,所以才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要他远离这是非之地。

    这是父亲的好意,他又怎会生气?勾心长道:“我……”

    雨虹道长道:“你什么?上次你走的时候我说过什么来着?让你走得越远越好,你怎么又回来了?人在江湖中混,最重要的就是要言而有信,你……”

    伏隐见他咄咄逼人,再也听不下去,他打断雨虹道长的话道:“眼下勾心长既然已经不是你的弟子了,你又何必还要摆出一副师父教训徒儿的高姿态?我告诉你,我们此次前来,是因为一件重要的事,你以为我们想来你这破地方么?”

    雨虹道长怒道:“你……”毕竟他知道伏隐是什么人,侠盗的名声在江湖中十分响亮,又是红缨公子的后人,他不愿得罪,再加上如今他自己的事还理会不清,实在不愿意再竖这么一个强敌,因此他立刻克制了情绪,转过脸来对勾心长道:“有什么话你现在说就是了,说完就滚!”

    勾心长听着雨虹道长的话,眼睛忍不住红了,他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道:“师……道长,我要说的事只能对你一个人说,请……请借一步说话。”

    雨虹道长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冷冷地说道:“这里也没有旁人,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就是,又何必鬼鬼祟祟地到一旁去说?”

    伏隐道:“这件事牵扯重大,当众说出来只怕你下不了台,是否需要当众去说,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再说。”

    雨虹道长看着勾心长双目通红,神情激动,以为勾心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来找他是为了问自己是不是他的父亲,这件事自然不能当众去说,他点了点头,对勾心长道:“你跟我来。”

    勾心长随着他来到竹林深处,雨虹道长淡淡地说道:“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眼下周遭只有他们两人,勾心长心中难过,恨不能现在就跟他来个父子相认,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收敛了一点情绪,问雨虹道长:“师父,你师父决定要杀了无欲道人?”

    雨虹道长听他还称呼自己为师父,正想要呵斥,紧接着就听到他说出这令他感到石破天惊的话来,他顾不得去理会勾心长对他的称呼,神色大变地问道:“你说什么?”

第五十四章 父子相认

    勾心长低头拱手道:“这么说来师父真是打算要杀了无欲道人,恳请师父暂时饶过他。”

    雨虹道长脸色又变,他心中转过无数念头,这件事若是换作别人来说,他一定会动了杀心,毕竟他要杀无欲道人一事他并未告诉过任何人,而且他要杀无欲道人,也准备暗中下手,杀他一个出其不意,这种隐藏在心底的秘密,蓦然被人说出来,那比让他活见鬼还要赶到惊心动魄,他一把抓住勾心长的肩膀道:“心长,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是朱重阳么?是那个伏隐么?”

    勾心长道:“都不是,师父,偿若你杀了无欲道人,你可想过那结果?无欲道人可是八卦门的李秋蝉派来的?”

    雨虹道长叹了口气,也不再否认,他只说道:“原来你连这个也都知道了。”

    勾心长心道,我知道的事只怕比你还要多,说出来只怕你未必能够接受,他点了点头道:“师父杀了一个无欲道人,那李秋蝉又怎能善罢甘休?只怕他不日就会联合太极门,乾坤门两大门派前来咱们四节门大闹一场,到时候咱们跟他动手不是,不动手更不行,事情就更难以收场了!”

    雨虹道长早就考虑过此事,所以他的心思并没有放在这件事上,而是不依不饶地问道:“这件事究竟是谁告诉你的?你老实跟师父说。”

    勾心长道:“是谁说的并不重要,重要的事师父千万不能杀了无欲道人。”

    雨虹道长见他不肯说,只好先跟他解释:“你可知道这无欲道人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勾心长点了点头:“他是来讨要祖师爷给四节门留下的那本绝世武功秘笈的。”

    雨虹道长听到他知道武功秘笈,此刻也不再感到惊讶,既然他知道了其他事,再知道这件事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他说道:“你既然知道无欲道人是来讨要武功秘笈的,他不拿到秘笈,又怎肯罢休?偿若将秘笈给了他,唉,那李秋蝉学了之后只怕就要……就要滥杀无辜了,秘笈不能给,他又不肯罢休,不杀了他,这件事如何解决?”

    勾心长道:“朱重阳朱大侠和侠盗伏隐伏大侠,以及暗器之王叶不凡的后人叶乘风,他们三人愿意出面先将无欲道人打发了,然后他们再去找李秋蝉,劝说他不要再来找咱们四节门的麻烦,那无欲道人自然也就不会再来了。”

    雨虹道长冷笑道:“咱们四节门跟他朱重阳等人并没有什么交情,他们为何肯这么好心帮助咱们呢?心长,这世间之险恶你还没有见识到,他们这么卖力地帮助咱们,背后绝不会安什么好心,我看他们八成也是冲着那本绝世武功秘笈而来,这本书祖师爷既然交给了咱们,就不能让别人夺走,为师宰了无欲道人后,那李秋蝉若是敢来竹山,为师一样将他们都杀了就是!”

    勾心长听到雨虹道长戾气大增,连忙叫道:“师父!”

    雨虹道长道:“当年我对不起一个人,做下了无可挽回的大错事,眼下正是为师要弥补当年的亏欠,心长,此地不宜久留,你既然离开了四节门,就不该回来,你走吧,为师自能将这件事妥善解决,不用你来操心!”

    勾心长道:“师父!你并无对付他们三派联手的把握是不是?”

    雨虹道长道:“你说什么?”

    勾心长道:“师父若是有对付他们联手的把握,也不会让徒儿离开四节门了,是不是?”

    雨虹道长看着勾心长,一时猜不透他为何这么说,是基于什么得出的这个结论。

    勾心长接着说道:“朱重阳朱大侠乃是大侠朱雀之子,侠盗伏隐乃是红缨公子的后人,那叶乘风也是暗器之王叶不凡的传人,师父,他们并不稀罕祖师爷留下的什么武功秘笈,他们只想帮助我,帮助四节门,帮助咱们,不让江湖出现腥风血雨,徒儿以性命作担保,他们绝无私心,师父,咱们既然没有对付他们的把握,何不让他们去试试?”

    雨虹道长心中有些动摇起来,但他想了想之后,还是拒绝了勾心长的提议:“不行!万一他们和无欲道人一样有所图,那就坏了大事了,为师不能冒这个险,宁可为师自己粉身碎骨,也不能再……再让他们胡来!为师心意已决,你不用再说了!”

    说罢,雨虹道长转身就走。

    看着就要离开的雨虹道长,勾心长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就在雨虹道长将要走出竹林时,勾心长含泪喊道:“爹!”

    这声爹叫得并不响亮,但竹林幽静,雨虹道长又是内力深湛,自然听得清清楚楚,这声并不响亮的呼喊,对雨虹道长来说不啻晴天霹雳,他身子晃了晃,显示出他十分激动。

    勾心长也是别无他法,只能用这个办法来挽留他,否则朱重阳等人的计划就要付诸东流了。

    而对勾心长来说,这声爹喊出,那是再无掩饰的可能,雨虹道长自然也就知道了他知晓了一切。

    终于,雨虹道长慢慢转过身来,他的眼睛也变得有些湿润,不过他却没有否认,他衣服在抖动,一个内力深厚之人竟然会忍不住颤抖,可见他心中激动到了什么程度,勾心长再次喊了声:“爹……”

    雨虹道长怕被竹林外的人听到,他慢慢走了过来,来到勾心长身旁,他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心情,用故作平静的语调问道:“你都知道了?”

    勾心长点了点头。

    雨虹道长道:“你既然知道了你我之间的关系,想必也知道我必须要杀了无欲道人的原由了?”

    勾心长再点了点头。

    雨虹道长道:“李秋蝉最爱的大弟子吕千水死于南天门掌门曹忘机之手,这个仇他不能不报,朱重阳等人就算大公无私地想要帮助咱们,恐怕也只是有心无力。”

    勾心长道:“何不让他们先试试?他们若是做不到,爹到时候再杀无欲道人,再杀其他来四节门生事的人也不迟,可万一他们做到了,岂非将一场大祸患消匿于无形?”

    雨虹道长随着勾心长叫这一声爹之后态度大改,他点了点头道:“好,就依你,心长,这么多年来,爹可对不住你了……”

    竹林外,四节门门户前,朱重阳等人见到雨虹道长和勾心长两人进了竹林深处之后就不见了动静,他们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四节门的弟子更是焦躁不安,有的弟子还担心勾心长将雨虹道长带到偏僻处,是不是要做出什么不利于雨虹道长的事。

    朱重阳等人自然是担心勾心长不能说服雨虹道长饶过无欲道人不杀,那么他们的计划就要泡汤了,只能另想别的办法。

    随着太阳逐渐升高,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雨虹道长和勾心长方才从竹林中走了出来。

    朱重阳见雨虹道长和勾心长两人眼中都有些发红,心中醒悟他们父子两人已经相认,这件事有利有弊,有利的一面是雨虹道长既然知道了勾心长已经知道了两人之间的关系,那么雨虹道长就不会再怀疑勾心长的目的,也更容易听勾心长这个亲生儿子的话,有弊的一面就是这对师徒变成了父子,双方都知道对方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安危,那么雨虹道长究竟是让勾心长留在身畔,还是将他“驱逐”出四节门,就不好说了,毕竟李秋蝉带来的危机还没有过去。

    见到雨虹道长安然无恙地出来,四节门的弟子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雨虹道长对这些弟子说道:“这几位都是咱们四节门的贵客,你们对他们的态度一定要尊重!若是有什么冒犯了贵客的,可别怪为师发脾气!”

    四节门的弟子想不到师父进了竹林听了勾心长不知说了什么花言巧语,出来后就直接变了个态度,都是心中暗暗纳罕,不过听雨虹道长的意思,只不过将勾心长当成客人,并非让他回归山门,不少人心中幸灾乐祸,口中却说道:“是!谨遵师父之命!”

    雨虹道长恭恭敬敬地请朱重阳等人进了四节门,随后雨虹道长去安排诸事事宜。

    勾心长趁机对朱重阳等人说道:“师……道长答应了先不对无欲道人下手,现在就看你们如何将无欲道人赶走了。”

    朱重阳点了点头,问道:“无欲道人现在何处?”

    勾心长道:“他此刻就在师父……道长的房间里,我带你们过去。”

    伏隐道:“不用了,我们知道怎么走,你还是去雨虹道长身边去吧,等我们的好消息。”

    勾心长不知道伏隐曾在半夜偷偷潜入四节门偷听过雨虹道长和无欲道人的谈话,对于他是怎么知道雨虹道长房屋位置的颇感惊讶,不过他也没有多问,拱了拱手道:“摆脱诸位了。”说完就走开了。

    伏隐带着朱重阳和叶乘风两人熟门熟路地来到雨虹道长的房间外面。

    雨虹道长的房门此刻紧紧关闭,朱重阳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无欲道人的声音:“谁?”

    朱重阳道:“在下朱重阳,有事要跟道长一谈。”

    无欲道人显然听说过朱重阳的名头,他打开了门,看到除了朱重阳之外还有伏隐和叶乘风,他愣了愣,然后问道:“你们找贫道何事?”

第五十五章 弹指软剑

    朱重阳见无欲道人身穿一件干净的道袍,脸颊干瘦,看起来其貌不扬,唯有眼睛里的神光收敛无华,显示出他过人的内功造诣,他笑道:“这里说话不太方便,咱们进去说话如何?”

    无欲道人迟疑了一下,还是让开了身子,让三人进了屋。

    雨虹道长的这间屋子十分宽敞,但陈设简朴,除了仅靠内墙的两张床外,只有一张桌子几张凳子,朱重阳等人不等无欲道人招呼就先坐了下来。

    无欲道人道:“几位找本道究竟何事?”

    朱重阳笑道:“无欲道长乃是有道高人,又何必执迷不悟?我们此次前来拜访,是想请无欲道长离开四节门,离开竹山的,不知道无欲道长意下如何?”

    无欲道人冷笑道:“是宫雨虹让你们过来的?”

    朱重阳摇了摇头:“雨虹道长并没有这个打算,是我们想着道长在竹山上住了这么久,也该住得气闷了,何不到别处去看看?”

    无欲道人认定了他们是被雨虹道长请来解决他麻烦的人,毕竟今日正好他给雨虹道长三日时限的最后一日,他反问道:“你们以为现在我走了,他宫雨虹就能安安稳稳地在四节门做他的掌门?”

    朱重阳道:“道长来四节门的目的,雨虹道长虽然并没有告诉我们,但我们也能猜得出,道长,咱们也不用打哑谜了,我们几人就是要在四节门住上十天半个月,在这期间我们不希望在竹山附近看到道长,这么跟道长说话,已是十分客气了,希望道长能知道个好歹。”

    无欲道人听到朱重阳话语中隐含的威胁之意,他缓缓地转过身,看向门外,而以背对着朱重阳等人,接着叹了口气道:“世上许多人都徒有虚名,不知道你们几人是否名副其实?”

    朱重阳道:“道长想知道?”

    无欲道人点了点头:“我来到四节门乃是受人所托,凭你们几人一番恫吓我就吓得逃之夭夭,未免太也说不过去,想要我走,你们至少要露上两手,我回去后也好跟事主说,非是我不尽心尽力去办,而是被逼无奈才离开的,居士说对不对?”

    朱重阳道:“既然道长有此心,那我们就陪道长耍耍,如果我们不是道长的对手,那么请道长暂时离开这里一事那也不用提了,偿若道长输给我们一招半式,还望道长能够离开竹山一段时间。”

    无欲道人:“好!一言为定!”

    来到外面的空地上,无欲道人问道:“你们谁先上,还是三位一起出手?”

    朱重阳道:“就先让我陪道长过几招,我不行了,他们再出手不迟。”

    无欲道人用的是剑,一把只有普通长剑三分之一宽窄的细长剑,他平静地说道:“这把剑名为弹指剑,若是令尊朱雀亲自出手,倒也还是我旗鼓相当的对手,至于你朱重阳么,就要看看你学到令尊的几分本事了。”

    朱重阳听他口气狂妄,言语中带着比自己高一辈的含义,他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缓缓抽出玄武剑道:“在下只不过学到了家父武功的一点皮毛,只怕会令道长失望了,多说无益,道长请!”

    无欲道人的弹指间不但细长而且十分柔软,他甩了甩弹指间道:“你先出手吧,本道总不能以大欺小。”

    伏隐在一旁听到无欲道人总是摆出高人一等的感觉,有些看不惯地说道:“道长还是别将话说得这么满,待会若是落败将会更难看。”

    无欲道人自然听到了伏隐的话,但他充耳不闻,他右手持剑,从左挥向右边,又自右挥到左边,剑身颤动,如同河水流波,让人捉摸不定,朱重阳见他虽然并没有抢先出手,但防守之严密,让自己竟然找不到出手的突破口,而且这把剑带着软剑的特性,他打起精神,一招大衍剑法中的开天辟地施展出来,玄武剑从中路向无欲道人攻去。

    无欲道人见他这一剑看似平平无奇,剑法中却又蕴含着极大的威力,也不敢小瞧这一剑,弹指剑微微一抖,细长的剑刃便想朱重阳弹去,以攻对攻,看来无欲道人的剑虽然看起来柔弱,剑招却十分霸道。

    朱重阳有心试探无欲道人弹指剑的锋锐,偿若弹指剑不敌玄武剑的锋利,这场比试就简单多了,一旦无欲道人的剑受损,就算他剑法再高明,也如同没了牙齿的老虎,空有威风而失去能力,朱重阳便能对他进行碾压般地攻击。

    可世上哪有这么轻巧的事,无欲道人的这把弹指剑也是剑中名品,不但剑身剑刃,而且十分轻盈,朱重阳一剑劈砍在弹指剑上,手中感觉如同劈空,想不到弹指剑竟然柔软至此。

    无欲道人早就料到两人双剑相交的局面,他趁着朱重阳玄武剑劈空的当儿,弹指剑一翻,竟然如同一条扭曲的蛇,将玄武剑缠住。

    朱重阳自然不会让他将自己的剑给锁住,因此他自然而然地将玄武剑向后一抽,怎料这一步也在无欲道人的预料当中,原本卷在玄武剑上的弹指间在一瞬间由曲变直,直刺朱重阳而去。

    从这古怪的一招,朱重阳就明白了弹指间的由来,这把貌不惊人的细长软剑,在刚柔之间的转换之迅捷,就在弹指一瞬间,眼看着自己已经来不及变招抵挡,朱重阳脚下一点,整个人借助超凡脱俗的腾云功向后闪避,企图摆脱他这一招。

    无欲道人不知用这一招击败了多少高手,对方的每一步行动都在他的预料内,在朱重阳向后退避时,他也如同跗骨之蛆般向朱重阳冲去。

    两人一退一进,如同在花丛中翩翩飞舞追逐的一对蝴蝶。

    只不过蝴蝶意境多么美好,多么潇洒飘逸,而这两人的比试却是如此凶险!

    朱重阳的腾云功毕竟是天下间顶级的轻功,尽管是在退避中,他的速度也略胜无欲道人一筹,若想摆脱无欲道人的追击只需要再多退几步便足够了,但朱重阳却兵行险着,他并没有打算靠着退避来应对这一招,而是在向后退开的同时调整了状态,做好了应对这一招的准备。在

    无欲道人眼中,朱重阳的轻功虽然高明,可毕竟是后退,自己似乎只要再加把劲,就能刺中他,因此他竭力前冲,完全料不到朱重阳只是趁机寻找反抗的机会。

    终于,朱重阳不再向后退缩,而是忽然横剑架住了无欲道人的弹指剑,然后使出大衍剑法中的乾坤颠倒,剑影变得若隐若现,若有若无,一柄剑仿佛从虚空中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不见,出现时招招指向无欲道人的要害,等到无欲道人想要故技重施,用弹指剑束缚住玄武剑时,玄武剑又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哪里再能缠得住?

    既然弹指剑不能困住玄武剑,则无欲道人的攻势自然受挫,玄武剑剑势暴涨,无欲道人只能回剑自保,一连串的双剑交击之声不断传来。

    伏隐等人见到朱重阳占了上风,自然在一旁连连喝彩。

    无欲道人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扭转局面,他剑法一变,剑不再是甩来甩去,当软兵器来使,而是在弹指剑刺出时不断抖动剑身,让整个剑身如同水波一般不断摆动,朱重阳的玄武剑刺出时,双剑相交,但很快弹指剑便如同游鱼一般滑开,寻隙向朱重阳刺去,朱重阳轻轻巧巧地将弹指剑挡住。

    一时间两人剑来剑往,又斗了个旗鼓相当。

第五十六章 帮众印记

    朱重阳出手时没有顾虑,就算他输了,后面还有伏隐和叶乘风,因此丝毫没有压力,剑法使得收放自如,反观无欲道人这边,一旦落败他就要离开四节门,因此心中逐渐焦躁起来,剑走偏锋,兵行险着,却一一被朱重阳轻而易举地化解,有几招朱重阳明明能够反击的,只因为朱重阳看出这几招中一旦出重手反击,双方必有一方血溅当场,他的目的只是将无欲道人赶走,并没有杀他或伤他之意,因此他并没有趁机出手。

    而正是因为他并没有趁机出手,才更让无欲道人暗暗心惊,因为这几招空隙正是他故意留出来的,好引诱朱重阳出手,他见朱重阳并没有上当,不知道朱重阳是不想两人的比试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反而认定朱重阳是看破了他的诱敌之术,看破了他的剑法,心中更感到丧气,更无法扭转局面。

    朱重阳趁机连使几招凌厉的剑法将无欲道人迫退,接着使出移形换影的身法向后退开,和无欲道人再次形成对峙之局。

    无欲道人脸色灰白,长叹一声道:“朱大侠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是我输了。”

    朱重阳谦逊地说道:“道长客气了,咱们并未分出胜负,况且以道长的修为,难道还参不透胜负心么?”

    无欲道人说道:“其实就算我跟你不分胜负,也是我输了,我又怎会是你们三人联手的敌手呢?现在我也可以坦然下山去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就算我走了,他们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还会派出更厉害的人过来,甚至他们亲自过来,到时候可就不是一场比试能够打发的了。”

    朱重阳道:“这一点我们自有分寸,道长不用多虑了,还是谢过道长的好意!”

    无欲道人在屋内整理了一番自己的东西,然后打成了一个包袱,背上包袱就要离开。

    朱重阳想起一事,跟着说道:“道长且慢!”

    无欲道人回过头来,满腹疑窦。

    朱重阳问道:“道长可是易容帮的人?”

    无欲道长愣了愣,然后问道:“是又怎的?不是又怎的?”

    朱重阳脸色一变:“如果道长是易容帮的人,那么道长眼下还不能离开!”

    无欲道人看了看跃跃欲试的伏隐和叶乘风,然后说道:“我可以说是易容帮的人,也可以说不是。”

    朱重阳问道:“怎么说?”

    无欲道人道:“我以前是易容帮的人,后来跟帮主意见不和,便离开了易容帮。”

    朱重阳不信,所以跟着问道:“当真?”

    无欲道人道:“若我依然是易容帮的人,哪会落到替人办事的地步?想来你们也知道了委托我来的人是谁,八卦门的什么李秋蝉,在易容帮里又算得了什么?我若不是看在银钱的份上,又怎会为他们办事?”

    朱重阳听他的解释颇有道理,对他的怀疑少了几分,他问道:“李秋蝉请道长前来索取秘笈时,可知道道长曾是易容帮的人?”

    无欲道人摇了摇头:“若非你们问起,我也不会提到此事,那李秋蝉不过是知道我武功不凡,亲自和我比试之后,才答应了以重金相聘我来求取秘笈,我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伏隐并不相信他的话,他说道:“道长来到竹山四节门已经一年有余,既然是受李秋蝉委托,怎能等到现在还没有结果?那李秋蝉似乎也不着急?”

    无欲道人解释道:“李秋蝉派我过来时就知道要从宫雨虹这里取得秘笈是件困难之事,因此也并没有怎么限制日子,只是说巧取不成便抢夺,我知道宫雨虹喜欢和人谈论道法,因此先去了松风观,和猛虎道人相处了一段时日,好让宫雨虹知道我的存在,等到我来到四节门后,果然被他奉为座上宾,我每日和他谈论道法,一有机会便在四节门内翻找,这大半年来都没有一点结果,之后我便跟宫雨虹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逼迫宫雨虹一定要找出秘笈给我,否则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朱重阳听到这里摇了摇头道:“不对,你说得不对,在你来到四节门之前,宫雨虹已经知道了你要来四节门讨要武功秘笈,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无欲道人愕然道:“什么?这怎么可能?”

    朱重阳自然知道这是事实,因为雨虹道长若是不知道无欲道人是来讨要秘笈的,又怎会提前将勾心长“赶”出四节门?又怎会提前知道四节门将有祸患?

    伏隐道:“你别管什么可能不可能的了,宫雨虹明明知道你的目的,你却说他不知道。”

    无欲道人坚定地说道:“偿若宫雨虹知道我是来索要秘笈的,一开始肯定也是从别处得到的消息,偿若他知道我的目的,那么我来到四节门的前一段时间,岂非一切图谋都落在了他的眼里?”

    朱重阳想了想当时两人勾心斗角的情形,一时难以索解,不过雨虹道长就在外面,待会问问他就知道,此刻他更想知道的事关于易容帮的事,他对无欲道长说道:“有些事我们想要请教一下道长,还望道长不吝赐教。”

    无欲道人盯着朱重阳看了许久,他这才说道:“我知道你们要问的是什么,还有一点事,在你们问我之前,我要先跟你们说说。”

    朱重阳道:“道长但说无妨。”

    无欲道人道:“我在四节门之所以待了这么久,除了李秋蝉并没有限制我时日外,还有一点就是竹山遍地都是竹笋,而我十分喜欢吃竹笋,四节门的竹笋又做得尤其可口,所以我才在竹山待了下来,另外,我之前云游四方,漂泊无定,既没有侠盗那种随时可以取到财物的本事,有没有打家劫舍的念头,我身为道人,也是要吃饭要生活的,否则我也不会接受李秋蝉的委托,对不对?”

    听到无欲道人的一番话,朱重阳和伏隐以及叶乘风三人都不知道他所言何意。

    无欲道人接着说道:“你们知道易容帮毕竟是江湖上最神秘的帮派,而我原本是易容帮的人,若要我跟诸位谈起易容帮的事,等同让我背叛他们,尽管我现在已经不是易容帮的人了,可是这个……那个……你们知道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几人若是再不明白,那真是白活了这么大岁数,伏隐知机地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加在一起也有两千多两银子,伏隐将银票放在无欲道人手中道:“我们理解道长的苦处,这点银钱道长拿着度日,不敢请教易容帮的帮主是谁,现在又在何处?”

    无欲道人接过了银票,态度自然立刻转变过来,他说道:“易容帮的帮主是位女子,名叫花从容,至于她现在何处我也不清楚,向来有什么事需要帮中人去做的,她就会找上门来,若是别人去找她,那就无计可施了,花从容能够化身成任何人,我劝诸位就不要去打她的注意了。”

    朱重阳心道,看来易容帮的帮主是花从容,那个被洪门找到并交给他们的易容帮弟子也并非全然胡说八道,朱重阳道:“我们不去找她,可是花从容如果来找你们,又是怎么找到的?你们之间是否有什么约定?”

    无欲道人点了点头:“还是朱大侠心思机敏,我们易容帮自然有一套相互联络的方法,那就是每到一地,就要在当地留下自己的印记,我的印记原本是一个道冠的图案,按照帮规,我无论去了哪里,都要在居住的附近留下这个图案,或在树上或在墙上或者显眼的地方留下印记,以方便帮主来找,而帮主则从来不留下印记,所以也就无法去找他。”

    朱重阳问道:“那么其他人的印记都是些什么呢?”

    无欲道人跟他们说了,有的人的印记是一杆秤的图形,有的印记是一只特殊的鸟的图形,有的印记是海浪的图形等等,朱重阳和伏隐一一记在心里。

    伏隐道:“即使如此,贵帮帮主有起事来想要找到你们,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无欲道人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所以若非遇到什么大事,她也不会来找我们。”

    朱重阳又问道:“道长离开之后,易容帮还有多少人?”

    无欲道人回答道:“九人。”

    伏隐问道:“这些人身手如何?可是像道长这般身手高明?”

    无欲道人笑道:“他们的武功都比我高,你们就算去找他们,也千万要小心些才是,别抓不到狼,反被狼吃了。”

第五十七章 化解危机

    朱重阳道:“多谢道长关心,也多谢道长告诉我们这些关于易容帮的事,让我们犹如拨开云雾见明月,道长保重!”

    无欲道人微微一笑:“我帮你们可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这些阿堵物,唉,江湖情仇纷争永无止息,诸位适可而止,要知道,世上正义虽然重要,自己的性命可更加重要!有了你们给我的这笔钱财,我也不用去跟李秋蝉去回复了,本道千变万化,这就游山玩水去也!”

    尽管无欲道人是一个不加掩饰的爱财之人,但他的坦诚却让人对他心生好感,看着他背着包袱离开了四节门的背影,朱重阳等人俱都松了一口气,偿若无欲道人不走,他们还不知道怎么跟雨虹道长交代呢。

    朱重阳之前也想过无欲道人是易容帮的人,却想不到他加入易容帮,又从易容帮离开,这一点倒让他意想不到,等无欲道人离开,三人也到了前院去找雨虹道长,勾心长也跟在他身旁,这对父子刚刚相见,显然两人都有许多话要说。

    雨虹道长见他们真能将无欲道人说服,也对三人感到佩服,他说道:“无欲道人虽然走了,可是他背后的李秋蝉却绝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朱重阳道:“这件事也交给我们去做就是,雨虹道长不用担心,对了,在下有一件事不明,还希望能向雨虹道长讨教一下。”

    雨虹道长客气地说道:“朱大侠请说,不用这么客气。”

    朱重阳问道:“在无欲道人来竹山之前,道长似乎就已经知道了李秋蝉会派人来四节门所要秘笈,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从何而来?”

    雨虹道长道:“这个么……嘿,我还能不信任你们么?就跟你们直说了吧,八卦门中有一名弟子是我安排的眼线,那李秋蝉的一举一动自然也都瞒不过我。”

    朱重阳点了点头,心道原来是这么回事,他说道:“这样就更好办了,还请道长将关于八卦门的位置等事告诉我们,我们好做出相应的布置。”

    雨虹道长将八卦门的一些事对朱重阳说了,原来八卦门的门户就在汉口,汉口距离武当派并没有多远,不知道李秋蝉是故意为之还是怎的,那太极门和乾坤门则一个在许昌,一个在开封,都是当地赫赫有名的门派。

    朱重阳等人用心记下,只要找到了李秋蝉,劝说他不要再去找南天门的曹忘机报仇,这件事就算彻底解决了,虽然对朱重阳等人来说这件事算是横生枝节,但却从无欲道人那里得知了易容帮的事,也不算是毫无收获。

    雨虹道长说完这三个门派的事之后又跟着说道:“其实以本道看,这件事其实也不用搞得这么复杂,待本道亲自去一趟八卦门对李秋蝉进行劝说,偿若他要是不听,我就将他宰了便是,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这个祸患一除,所有的事情不都将迎刃而解了么?”

    朱重阳等人闻言吓了一跳,朱重阳连忙相劝:“万万不可,道长杀了李秋蝉固然痛快,可是道长可想过杀了他之后的后果么?如今死在曹忘机手下的不过只是八卦门的一个大弟子,偿若李秋蝉死了,谁人不知是道长动的手?到时候三家门派联手,遭殃的还是四节门啊。”

    雨虹道长叹了口气道:“若不是顾及这一点,我早将李秋蝉给杀了,其实当年他的大弟子被曹忘机给宰了,也并非全是曹忘机的错,吕千水本人也有一定的责任,只不过他死了,所以李秋蝉才将怒火发泄在曹忘机头上罢了,唉,若非为了她,我又何须理会这些污糟之事?”

    包括勾心长在内,众人均知雨虹道长口中的她指的是欧阳如梦,由此可以看出雨虹道长对欧阳如梦还是有着一定的感情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在意他。

    朱重阳推断雨虹道长心中对欧阳如梦的亏欠始终不能释怀,欧阳如梦若不是因为他,只怕也不会违背道德伦理嫁给她的师父,她这么做就像是破罐子破摔,显然是被他宫雨虹伤透了心。

    勾心长劝解道:“父……师父,你还是听朱大侠他们的意见,此事让他们去解决吧,我相信他们定有办法说服李秋蝉改变心意的。”

    雨虹道长望向勾心长的目光充满了慈爱之情,最后他点了点头道:“那就依你们所言,先让你们去试试看,若是你们说服不了那老东西,我再亲自出手便是。”

    朱重阳点了点头,对雨虹道长说道:“事情宜早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去找李秋蝉去,趁着他还不知道无欲道人已经离开了这里,正好还有宽裕的时间。”

    雨虹道长道:“拜托诸位了,我们就在竹山等候诸位的消息。”

    勾心长也流露出感激的神色,毕竟朱重阳等人和他无牵无挂,却甘愿冒着风险去帮助他们,他心中感激,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用感激的神色看着三人。

    朱重阳道:“请两位静候在下的好消息便是。”

    雨虹道长此刻方彻底信任朱重阳他们是真心想要帮助他们,并无别的目的,他精于世故,原本以为无论何人,只要帮助他人,就是心存私心,眼下他的想法有所改观,他心中感动,脱口而出道:“朱大侠,请你跟我过来一下。”

    朱重阳不知道他要单独跟自己说什么事,便跟着他来到院子角落里。

    雨虹道长道:“朱大侠心胸过人,令本道汗颜,你们此次去找李秋蝉只怕不会这么顺利,那李秋蝉为人固执,你们劝说不得时,千万要小心他的加害。”

    朱重阳道:“我们劝说他不得,最多只不过被他赶出来,又何谈被他加害一说?”

    雨虹道长道:“你不知道,你们去劝说李秋蝉不要再去找曹忘机为他大弟子报仇,恐怕会被他当成曹忘机派来的说客,所以他便会将你们看成仇人,既然他把你们当成仇人,对你们不利岂非理所当然?”

    朱重阳道:“我倒没有想到这一点,多谢道长提醒,我们会小心行事的,不知道道长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雨虹道长顿了顿,之后才说道:“对了,我们几大门派的祖师爷当初传给我们四象门的师祖一本绝世武功秘笈,这一点朱大侠想必都已经知道了,不知道朱大侠有没有……”

    朱重阳听他这么说,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应付不了李秋蝉,所以想将秘笈让自己也跟着练练,他连忙拒绝道:“多谢道长的好意了,一来这件事并不适合用武力来解决,二来在下对自己的武功剑法还是十分自信的,就算劝说不成,李秋蝉起了杀心,在下打不过,逃也能逃得过。”

    其实他心中对这本能够凌空御剑的剑法也感到好奇,习武之人对于新奇而高明的武功总是充满了兴趣,但此时若是答应要看秘笈,定会被雨虹道长疑心他动机不纯,陡增变数。

    雨虹道长听他这么说,心中松了一口气,他要将武功秘笈让朱重阳看,不过是出于对他如此毫无私心地帮助他和四节门的感动下的一时冲动之举,听到朱重阳这么说,心中的感动又增加了一分,他说道:“那好,我就恭祝朱大侠能够马到成功,偿若事情太过棘手,那么朱大侠也不用勉力为之,毕竟现在我的武功胜过他太多,至不济就是将他宰了一了百了。”

第五十八章 生平志向

    朱重阳道:“这是万不得已的办法,道长和勾兄好不容易才能够父子相认,多想想之后安享天伦之乐的事,少些杀戮之心为好。”

    雨虹道长躬身受教。

    辞别了雨虹道长和勾心长,朱重阳和伏隐以及叶乘风离开了四节门。

    三人下山时,伏隐道:“咱们就这么去找李秋蝉?”

    朱重阳道:“不这么去找,还怎么去找?”

    伏隐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咱们先去找李秋蝉?眼下无欲道人已经走了,李秋蝉那边我看也不是这么着急着前去。”

    朱重阳道:“现在不去,难道你还有什么别的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伏隐提醒他:“你莫忘了闯王宝藏之事。”

    朱重阳这才想起这件事来,他说道:“相比之下,闯王宝藏一事更不算什么着急的事,咱们大可以先把手头的事一一解决了再定定心心地去找,反正闯王宝藏就在这竹山中,又不会长腿跑了。”

    伏隐道:“你也知道闯王宝藏就在竹山中,那八卦门则是在汉口,哪有顺道的事先不做,先去做远处的事?等到咱们去找李秋蝉,就算说服了他,那不还有易容帮的事,以及少林寺的事么?到时候再要返回竹山寻找宝藏,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与其留在心中耿耿于怀,不如趁现在咱们一句将宝藏的事弄个明白,只要咱们找到了宝藏,就算现在不带走,我心中总也踏实些。”

    朱重阳皱着眉头道:“这哪里是什么顺道不顺道的事,而是孰轻孰重的事,宝藏的事一时并没有什么变数,早一点晚一点都没什么分别,而李秋蝉则恰恰相反,万一他知道了无欲道人已经离开四节门的事,他情急之下联络其他两个门派前来对付四节门,那岂非误了大事?”

    伏隐道:“江湖中的事那有什么定数?万一咱们出了什么意外,这件事岂非成了终身憾事?也不用多久,不如这样,咱们在竹山中耽搁两日,两日之中找不到闯王宝藏咱们就先去找李秋蝉如何?”

    朱重阳看了看叶乘风道:“叶兄弟怎么说?”

    叶乘风想了想后说道:“小弟觉得两日的时间也不算什么,于大局无碍,不妨就用两日的时间在竹山中找找看,偿若两日内找不到,那么咱们就先将此事放在一旁,去办正事。”

    尽管叶乘风算是帮着伏隐说话,但最后一句去办正事却让伏隐感到有些不满:“咱们去帮助四节门的人是正事,去找闯王宝藏就算是歪事了?别人的事是正事,自己的事就是邪事了?”

    叶乘风笑道:“算小弟说错了话,伏大哥别跟我一般见识,都是正事,都是正事。”

    朱重阳听叶乘风也这么说,只好不再说什么。

    三人先下了山吃了顿饱饭,之后伏隐去镇子上买了一些寻宝时有可能用到的东西,比如绳索,蜡烛,钩子,铁楸等物,还买了一些干粮,看得出他是坚定了决心,两日之内找不到宝藏就不下竹山了。

    上山时朱重阳提醒伏隐:“咱们在竹山上寻找宝藏一事千万不能让四节门的人看到,否则咱们怎么跟他们解释?”

    伏隐道:“那还用你说?我下山的时候已经看好了另一条上山的路,这条路非但不会经过四节门附近,反而距离很远,除非四节门的弟子闲来无事在山中乱闯乱逛,否则绝不会发现咱们在山上。”

    朱重阳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和叶乘风两人跟着他走上了所谓的另一条山路。

    其实伏隐所选择的另一条上山的路线哪里有什么山路?只是山坡缓一些,并不十分陡峭而已,上山方向尽是竹林密布,长成材的竹子倒也没什么,竹子和竹子之间刚冒出头的竹笋却令人举步维艰,还有山间一些低矮的灌木,腐烂的竹叶等等,就算朱重阳轻功不弱,也走得困苦不堪,他对伏隐说道:“你领的好路!这条路只怕从盘古开天辟地一来,还是头一遭有人走过,你倒说说看,路在何处?”

    伏隐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和朱重阳斗嘴向来绝不嘴软,哪怕明知自己理亏,嘴上也绝不肯屈服,他说道:“你怎知道这里原本没有路,只不过后来被这些讨厌的竹子给占据罢了?再说了,就算本来没有路,咱们走过之后,不就成了路?此后再有人从这边走,有了咱们给他们开道,后人再走不就有了参考?你一向以侠义自居,竟然连这都想不通透么?”

    朱重阳听他如此强词夺理,一时倒也不知说什么来反驳他。

    叶乘风则说道:“两位哥哥别再斗嘴了,伏大哥,你先将那幅藏宝图拿出来看看,咱们走的这个方向可对。”

    伏隐找到一块平整些的大石头坐下来,将怀中那幅藏宝图逃出来,三人围在一起观看,伏隐指点着图上的山川地形说道:“这幅画画得虽然一点水准也没有,但方位倒也相差无几,我刚才在山下仔细看过竹山的山势,和图画上画得也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却屁用也没有,依我看,宝藏的所在还是在那四句狗屁不通的谜语上面。”

    叶乘风念道:“驷马难追生平志,欲罢不能归去也,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朱重阳道:“驷马难追这四个字倒是一个谜语,小的时候父亲跟我谈论过,驷马难追乃是个四字。”

    伏隐问道:“那生平志三个字又做和解?”

    朱重阳想了想后说道:“李闯王出这个谜题,看来是和他生平的志向有关,闯王的志向是什么?”

    伏隐想也不想便回答道:“闯王的梦想自然是想要得到天下了。”

    朱重阳想了想道:“未必,对于闯王来说,他也算得到过天下,这个梦想也算是实现了,而他这句话中总带着一些遗憾,说明他这个志向并没有得以实现。”

    叶乘风道:“一个人会有什么志向呢……朱大哥,你的志向是什么?”

    朱重阳很少去想这种缥缈无端的事,这次忽然得叶乘风相问,他一时竟回答不出来,他想了想后说道:“我的志向么……也许是让这世上再无不平之事,人人都能安居乐业,再无逞强凌弱或者让百姓感到无奈之事。”

    伏隐冷笑道:“我的朱大侠,这里说的是志向,是指自己通过努力能够实现的梦想,你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只能称之为愿望而非志向。”

    朱重阳愣了愣,改口道:“若是这么说的话,我的志向就是做一个像父亲朱雀那样大侠,为众人所敬仰。”

    伏隐点了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只不过这只是你的志向,不是闯王的志向。”

    叶乘风问伏隐:“伏大哥,那你的志向又是什么?”

    伏隐刚刚才嘲笑过朱重阳,忽然轮到他自己,他也瞠目结舌,不知怎么回答。

    叶乘风道:“难道伏大哥的志向也和朱大哥一样,想要像红缨公子那样,成为盗王之王?”

    伏隐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不,我并不想成为什么盗王之王,父亲有个弟子,或者他才想继承家父的衣钵吧,对了,我的志向是能够找到一位情投意合的女子,跟我组成一个小家庭,平平淡淡地生活。”

    朱重阳愕然道:“这算是什么志向?”

    伏隐道:“这自然算得上是志向,你以为情投意合的女子是这么好找的么?再说了,我伏隐没有什么大志向,所以也不去想那些改变天下的理想,只想着将自己的日子过好,不去麻烦别人就行了。”

第五十九章 四句谜题

    叶乘风听到伏隐的志向,忍不住笑道:“这种想法才是最真实的志向,但也是最难实现的志向。”

    朱重阳也没有听明白,他说道:“这话只怕是说反了吧,你是在讽刺伏隐吗?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这岂非是最简单也是最容易实现的想法?”

    叶乘风摇了摇头:“这个志向看起来十分容易实现,但事实上,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如何能够将自己的日子过好?如何不能去麻烦别人?这本就是无法实现的志向,一个人总是需要麻烦别人的,不管事情大小,衣食住行,样样都几乎不可能,就拿吃来说,比如一个馒头,总需要播种,收获,碾成面粉,用锅蒸熟,如果每一件事情都不需要麻烦别人,那就要自己亲力亲为,从刚一开始的种子就需要自己采集,然后耕种,没有爬犁岂不事倍功半?碾成面粉需要碾盘,蒸熟需要锅,甚至生火也需要火折子,总不成连一个锅都要自己去采集铁矿,自己熬练钢铁,然后再筑城锅吧?哪件事是不需要麻烦别人的?炒菜的油盐酱醋,总不能事事亲力亲为。”

    伏隐道:“你这就是抬杠了,我所说的不麻烦别人,是建立在正常的生活基础之上,我又非野人,也不是生活在没人的孤岛上,这些事乃是最正常不过的生活,难道我出钱去买一口锅,一块盐巴,也叫麻烦别人么?”

    叶乘风笑道:“我就是想要伏大哥自己说出这一点,既然伏大哥并非独自生活在孤岛上,那么将自己的日子过好就分为两方面,一是自己过得好,过得舒坦,从不过问别的事,二是非但自己过得舒坦,而且自己所有的亲朋好友左邻右舍都过得不错,目之所及,也没有恃强凌弱之事的发生,否则伏大哥便会心中不安,心中不安,又怎么算得上是过得好呢?”

    伏隐听得无话可说。

    朱重阳道:“你伏大哥就是铁石心肠,自己过上富家翁的日子足以,哪管他人疾苦,咱们别扯这么远,再来看看这句谜题究竟和解,驷马难追生平志,欲罢不能归去也,这两句谜题应该连在一起来猜,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两句也应该连在一起来猜。”

    伏隐灵光乍现,连忙说道:“后面这一句我知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谜底乃是一个得到的得字。”

    叶乘风问道:“何解?”

    伏隐道:“得同道德的德,取之有道便是德。”

    叶乘风道:“牵强附会,且没有一点意义。”

    朱重阳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下一句是淑女慕贵,恒之以情。我看谜底不应在上半句,而应该在下半句,当年闯王李自成因为一个陈圆圆而惹怒了吴三桂,使得吴三桂一怒之下引清兵入关,这件事才是闯王生平恨事,所以他为了美人儿失去江山,尽管心中后悔,却绝不会表露出来,我看他的心意还在淑女慕贵,恒之以情上。”

    伏隐道:“这个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倒是知道什么意思,那个什么淑女慕贵,恒之以情又是何意?”

    朱重阳叹道:“所以说你真是不学无术,淑女慕贵,是指女子贪慕富贵,但时间久了,终会被真情所打动,我想这也是闯王最后的自我安慰,虽然江山丢失了,但陈圆圆却终究为他付出了真情。”

    伏隐道:“这究竟是自我安慰呢,还是自欺欺人呢?”

    朱重阳道:“谁知道呢?只怕二者皆有吧。”

    伏隐道:“就算谜题是淑女慕贵,恒之以情,可终究是什么意思呢?”

    叶乘风道:“我们假设就是陈圆圆的圆字,那么前面一句驷马难追生平志,欲罢不能归去也又是何意?”

    朱重阳将闯王亲笔所画的那幅画拿出来仔细看着,脑中思索着这句话中的含义,用这句话来印证图画上的地方,他一边看,一边不断思索,口中喃喃说道:“驷马难追的谜底是个四字,欲罢不能的谜底似乎也是个四字,两句话都应该和四有关,可是画上的竹山共有十多道山峰,究竟指的是那一座山峰呢?”

    伏隐听到朱重阳的话,忽然问道:“既然都和四有关,会不会和四节门有关?”

    朱重阳道:“未免有些太过牵强了吧。”

    叶乘风指着画中一座山峰道:“你们看,这座山峰有些奇怪。”

    朱重阳和伏隐都凑过去看,那座山峰乃是竹山后面一座并不起眼的山峰,可是和其他山峰不同的事,这座山峰上并没有画竹子,难道这座山峰不产竹子?

    伏隐道:“说不定这个山头天然就是光秃秃的,那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中原各处山岭,有的生长着树木,有的则没有生长树木,岂不是十分正常的一件事?”

    朱重阳道:“我看未必,反正那座山头离这里也没有多远,咱们何不过去看看?”

    反正一时半会也没有别的线索,三人便向那座山头行去,穿过一片片茂密的竹林,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迈过锋利的竹笋,遇到灌木丛,便拔剑砍断,费劲艰辛,三人终于来到这座山头的山腰间,从这里一直到山头,再没有一棵竹子。

    叶乘风看着眼前的情形,想起一件事,他说道:“闯王当年在攻下京城后,就算想过自己这个皇帝做不长久,将宝藏都藏在此山中,这些宝藏运输起来恐怕也不容易,一队士兵浩浩荡荡地运送着这么多金银珠宝,再送上竹山,他不怕这些运送宝物的士兵起了贪婪之心,会将这些宝藏据为己有么?”

    朱重阳叹道:“叶兄弟恐怕不知道身为君主之人的心狠手辣之处,猛虎道长不是提示咱们这处宝藏专门有人看守么?当年运送宝藏前来的士兵最后命运如何,难道叶兄弟还想不到么?”

    叶乘风闻言打了个寒噤道:“难道……那些士兵……”

    朱重阳道:“那些士兵自然是再没有生还的希望,否则宝藏的秘密岂不就泄露了?”

    叶乘风咋舌道:“这岂不是太过于残忍了?”

    伏隐耐心地跟叶乘风解释道:“虽然残忍,却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何况闯王本就是一方枭雄,他打下天下时不知死了多少人,这时候再杀这一点士兵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换作是我,我也会选择这么做的,因为这是隐瞒宝藏秘密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

    叶乘风想起那些士兵无辜惨死,心有不忍,他看着光秃秃的山头,想起一件事,而之所以想起这件事,乃是因为他善用暗器,却和其父叶不凡一样,不喜在暗器上淬毒,因为淬毒的暗器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而且显得十分卑鄙,同时让人对暗器生出鄙夷之心,他由此想到这座山头之所以一根竹子也没有,而且寸草不生,是否因为山头被什么毒物给处理过,所以才会如此,他用脚掀开几块小石头,石头下面也没有虫蚁,看来他猜想得有些道理。

    朱重阳见他行为古怪,问道:“有什么发现?”

    叶乘风道:“我在想,如果闯王让人将宝藏藏在这竹山之中,他若是来寻找宝藏时,会凭借着什么来找呢?毕竟他本人可能根本就没来过竹山,只靠别人给他的描述,只怕未必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而即时他因为兵败,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偿若找不到这藏宝之处,岂非笑话?”

    朱重阳道:“你想说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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