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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二章 一块玉佩

    是年,河南大旱,信阳刘家村的刘苏儿跟着父母逃难。路上父母染上恶疾,相继去世,刘苏儿踩着满路的饿殍,沿路行乞,一路挣扎到了郑州,居然没有饿死。

    这年刘苏儿十一岁,因路途的颠沛流离,显得比寻常孩子要成熟些,只见他浓眉大眼,笑容讨喜,要不是身上肮脏,衣服破烂,也算得上是气宇轩昂。

    刘苏儿在郑州举目无亲,各处的商行食肆都不缺人手,便只得继续乞讨为生。

    一日,刘苏儿正在郑州颇有名气的悦来酒家对面的街角行乞。悦来酒家有出了名的烧羊头,米粉肉,东坡肘子等拿手菜,以及自己酿造的清泉杂粮酒,颇能吸引一些饕餮之徒。只是酒尊肉贵,能来这里吃饭的,都是些达官贵人以及富商巨贾。而这些人,一般都不会发善心,施舍刘苏儿,可是他们带来的妻妾,看到他,往往出手大方,除了铜板之外,有时还会丢些碎银子。

    可是这天时运不济,一上午除了路过的行人,吃饭的人都仿佛没有看到他。

    明晃晃的阳光照耀下,刘苏儿眯着眼,听着面前破碗里偶然响起的铜板声,喃喃道几声谢谢。不多时全身都被晒得懒洋洋的,几乎就要睡着了。

    忽然,一群食客从悦来酒家涌出,四散奔逃,一个形貌猥琐的中年汉子从酒楼上跳了下来,跌倒在自己身边。接着几个人从酒楼的大门冲出,向这个汉子追过来。

    这汉子挣扎着爬起,转过街角匆匆跑开,后面的几个人也追了上去。

    “呸!”刘苏儿吐了一口吐沫,“晦气!这场架一打,哪还会有人再有心施舍自己?”刘苏儿从腰间掏出一个口袋,将破碗和着里面的几个铜板一起丢进去,正要离开,忽然,在墙根下,发现一块玉坠,好像是酒楼上跳下来的那人掉落的,刘苏儿四处一张,无人看见,默默地将那玉坠捡起,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照样丢入口袋,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将口袋往衣服里一揣,离开了这里。

    本来想去其他地方接着乞讨的,因得了这个玉坠,刘苏儿加紧脚步,直接回到了自己睡觉的地方--跃马桥桥底。

    一路小心翼翼,留神着无人跟踪自己。刘苏儿赶紧将那块玉坠拿出来,只见是一块玉板做的坠子,这玉板通体洁白,晶莹玉润,隐约能通过玉板看到后面的手指,除此以外,倒也别无异常。刘苏儿又将玉板迎着阳光看了一下,忽然看到玉板里似乎有一个淡淡的模糊的影子,这个影子在极速晃动,仿佛有个什么东西在里面出不来,四处冲撞,影子的速度太快,快到无法分辨影子的外形。要不是对着阳光,几乎看不出来。再细细看了一会,刘苏儿感到一阵头晕,忙闭了眼,心中只想,那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玉板的价值几何,可是刘苏儿知道此物非凡,估计今天酒楼打架的几人很可能就是为了这物件。可是如何才能将这玉坠变成白花花的银子?有了银子,才可以穿上干净的衣服,可以吃上悦来酒家的饭菜,甚至买栋屋子,种些地,娶上媳妇儿……又怕这玉坠值不了几个钱,又担心被别人找回,心里忽喜忽忧,竞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漆黑,刘苏儿是被一阵马蹄声惊醒的,一时不知自己身处何地,突然想起那玉坠,手里一紧,那玉板正在手里硌得手指隐隐作痛,心中登时笃定。为了防止玉坠丢失,刘苏儿绰了火,找到一根结实的油绳,将玉坠系好,套在脖子上。刚刚套好,一阵脚步声往这边奔来……

    刘苏儿大惊失色,躲在桥底的一角,往来人看去,只见日间被人追赶的猥琐汉子,身上五花大绑,后面十几个人押着,几个人手持火把,正向他这边走来,想是看到这边的火光光亮,便过来搜索,刘苏儿想着脖子上的玉坠,知道被人找来了,忙悄悄爬上跃马桥,准备从别的地方溜走,哪知他自以为做得悄无声息,还是被一个警觉的人发现了,那人大喊一声:“别动!快停下!”

    刘苏儿哪会听他的,看着人在桥头下,连忙向桥的另一端跑去,可是跑到桥中间才发现桥的另一端也有人在寻找,听到声音,往他这边迫来。

    这时候身在桥中间,两边都是人,更倒霉的是那猥琐汉子一眼就认出了他,指着他道:“就是他,今天在悦来酒家门口的那乞儿!”刘苏儿正想自认晦气,把玉坠掏出来还给他,就在这时,领头追来的一人,刷得拔出了剑,一个腾跃,向刘苏儿这边扑了过来!

    刘苏儿在一瞬间福至心灵,蓦地知道,这些人不只要拿走玉坠,还会杀了自己灭口!防止自己说出玉坠的下落!趁那人身在半空,剑指自己的当儿,忽然翻过桥栏杆,向桥下滚滚而过的汴河投去,那人也当真了得,见刘苏儿跳河,忽然撒剑伸爪,如一只大鹰般向他加速扑来,同时身子急使千斤坠,终于在一刹那间抓住了已翻过桥的刘苏儿背脊上的衣物,刘苏儿心中一凉,暗道自己要小命不保,哪知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虽然被抓住了衣服,可是衣服抵挡不住刘苏儿下坠的冲力,只听得“嘶啦”一声,刘苏儿如一块大石般掉入滚滚流淌的汴河中。

    那人在桥边看着手里的破布片,愣了一会,一招手,连同其余人一起奔到桥头翻身上马,沿河追去……

    幸亏得天色昏暗,刘苏儿在河底被急流冲到几十丈外,仗着幼时学会的游泳,一路向下游游去。汴河两岸隐隐传来追踪他的马嘶人叫。冰凉的河水仿佛一个没有尽头的梦魇,直通城外,在一处河流改道的急弯处,刘苏儿一头撞在石头上,登时昏晕过去,身子顺水在沿河处漂流,河边长满了芦苇和长草,在黑夜的掩映下,竟没被那群人发觉。

    不知过了多久,刘苏儿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河滩上的草丛里,天上骄阳照得眼花,一位身穿灰色僧袍的老年和尚蹲在自己身边,向自己微微一笑,说道:“你醒了。”刘苏儿看着这老僧满脸橘皮般的皱纹,心中受到惊吓,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在床上,举目四望,房间空空荡荡,唯只墙上挂着一串佛珠,地上放着一个蒲团,看来是在一间禅房里,估计就是那吓人的老和尚的房间。

    在床上躺了良久,后脑勺依然隐隐作痛,刘苏儿想起了之前的经过,头上的疼痛是在河里的石头上撞的,忽然想起了那块玉坠,伸手在脖子上一摸,空空如也,不禁暗暗叫苦,那玉坠不知到了哪里,是在河水中失落,还是被谁取去,一时茫然记不起来。

    这时一个小沙弥端了一碗热粥进来,闻着热粥的香味,肚子咕咕叫了起来,饿了一日一夜,看到食物,刘苏儿也不客气,接过来,忍着烫,几口就喝光,只觉得粥里有股中药的苦味,喝到肚子里暖烘烘的。向那小沙弥问道还有吗?再帮我盛一碗来。那小沙弥微微一笑,转身又出去盛了一碗,刘苏儿连喝了四碗。饱食后甚感舒适,这才有空仔细地看了看这小沙弥,但觉这小沙弥眉清目秀,皮肤白腻,好像位小姑娘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小沙弥问道。

    刘苏儿说了,也问了他的名字。

    这小沙弥法名慧真,是服侍那个救了刘苏儿的老和尚的,老和尚是看管经书的藏经阁长老渡劫禅师,在寺庙里辈分极高,是空正方丈的师叔。

    说到这儿,刘苏儿打断他问道:“藏经阁长老?这里难道是少林寺?”

    慧真说道:“当然,难道你还不知道?”

    刘苏儿茫然地摇了摇头,虽然他年少见识少,可是从小也听说了不少少林派的传言,少林和尚个个身怀绝技,武艺高强,想象中,少林弟子应该个个是高大威猛的样子,可如今见的两个少林和尚,一个老得已经一脚踏进棺材里,一个像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哪里像闻名天下的少林和尚的样子?

    刘苏儿心中一动,问慧真:“你可曾在我身上看到一个玉坠?”

    慧真问道:“什么玉坠?”

    刘苏儿一听此言,只道慧真也不知道,看来是在河里被水冲走了,心里直叹倒霉,随口胡诌道:“我妈妈小时候留给我的玉坠,方的,是个遗物……”

    本以为慧真也不晓得,哪知他如此狡黠,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来,问道:“可是这块?我在你身边发现的。”

    刘苏儿大喜,立即伸手夺了过来,细细一看,正是这块玉,上面自以为结实的油绳不见了,想来是磨断了。

    正要再和慧真再聊几句,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阵沉重而急促的钟声,慧真说道:“方丈在招我们全寺僧人集合,你在这安心待着,千万不要乱跑!”言罢急匆匆地去了。

    刘苏儿等慧真走开,立刻下了床,想悄悄跟着过去看看。转身看见床尾挂着一件僧袍,大小似乎正是慧真的,虽然陈旧了些,已经远比自己行乞时穿的衣服要体面得多,于是穿在外面,脚上还是穿上自己的破草鞋,这鞋的鞋底依然潮乎乎湿腻腻的,好不难受,却也顾不上这许多,将玉好生放在怀里,紧跟着追了出去。

    出了禅房,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那沙弥慧真已经走得不见踪影,刘苏儿看着密密麻麻的院落,一时不知何去何从,但听得四周一片寂静,唯有那钟声不时远远传来,心道,我且循着钟声过去,终能碰到准备集合的和尚,再跟着过去。

    一路磕磕,走了老半天,终于到了一个广场边上,探头望去,不禁吓了一跳,只见广场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和尚,怕没有数千之多,全部安安静静地盘腿坐在地上。这广场好大,约么有几十亩大小,地上平平整整的,刘苏儿不知这是少林寺的练武场。广场尽头有座平台,平台上有几个穿着袈裟的老和尚,并没有看到救了自己的渡劫和尚在内。

    过了片刻,随着一阵脚步声,寺门方向来了一群人,由几个中年和尚带领着,往台子方向走来,刘苏儿向后面的人群一张望,不禁吓得魂飞魄散,原来正是昨夜里追杀自己的那些人。

    只听得几声阿弥陀佛,领头的一位中年和尚说道:“合寺僧人都在这里了,可有皇帝要找的人?”说话的估计便是少林方丈大师空正了。

    果然那些人说道:“这里先谢过方丈及众位高僧,我们实是皇命在身,身不由己,随后自然会依照皇制随喜。”方丈哼了一声。原来皇制的随喜相当隆重,会给寺里新建庙宇以及重塑菩萨等,算是皇帝给少林寺的补偿。

第十三章 洞中奇遇

    那些人细细看过每个俗家弟子,并不去看落了发的出家人。找了几个都不是,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刘苏儿看到找出来的几个都和自己身材差不多,知道他们在找自己,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不明白自己怎么成为皇上要找的人,他躲在一间屋子后面,悄悄地向后挪步,落脚极轻,生怕踩到树枝树叶发出半点声响,这般走了二十几丈,离得广场远了,这才转过身来,向少林寺后跑去。

    刚跑过几栋建筑,忽听到有人叫道:“在这里了,这小子在这里!”

    原来除了召集到广场上的人以外,另有一群人从后门进入少林寺,一起在寺里偷偷寻找自己。

    刘苏儿此时已如吓破胆的老鼠,四处乱跑,浑没注意这些搜索自己的人。听到自己被人发现,刘苏儿加快脚步,向那偏僻处跑去,顾不得东南西北,也不知走到何处,见到眼前一片树林,其间长着密密的灌木,忙钻了进去,连滚带爬,向灌木丛深处跑去。

    蓦地,一脚踏空,掉进了一个洞里,刚想大叫一声,立时醒悟不能让外面的人发觉,硬生生把叫喊吞进肚里,还没来得及转个念头,双脚已经着地,听得咔嚓一声,双腿似乎断了,剧痛之下,刘苏儿只闷哼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刘苏儿被腿上的折断痛醒,头顶的洞口一片漆黑,洞里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想来已经是晚上,虽然摔断了腿,可是毕竟躲过了外面的人的寻找。刘苏儿痛得几乎认为自己就要死了,咬着牙,寻思要想办法离开这里,否则,不用等到追杀自己的人找到,就得先被痛死饿死。

    好在自己平日里忍饥挨饿惯了,受的苦也够多,疼痛和饥饿并没有让他太过萎靡。

    刘苏儿定了定神,用双手爬着去探索这洞,发现有一条通道可以离开这里,便沿着这通道慢慢往前爬,通道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地上凸凹不平,爬了一段路后。感觉这通道有点往下去,少林寺是依山而建,照这个方向,少停就要走到山中间了,不过留在这里也是死,硬是打起精神,接着往前爬。

    这山洞曲曲折折,不知爬了多久,由于腿上剧烈的疼痛,刘苏儿已经无法判断爬了有多远,忽然看到前方有着淡淡的光亮,要不是眼睛在黑暗中待久了,恐怕还不易发觉。

    看到光亮后,刘苏儿精神大振,爬起来的速度也快多了,不多会便到了光亮处,原来是一道门,只不知门后面是什么。

    刘苏儿勉力用肩膀将那门推开,只见门内是一间屋子,可并不是寻常的屋子,应该是一个天然的石洞,有人工修葺的痕迹,石屋里放着一个大铁笼,铁笼里关着一个中年和尚,在石屋子的角落里点着一盏油灯。

    借着昏暗的灯光,但见那和尚一脸愤慨无奈屈辱之色,相貌却是非常眼熟。刘苏儿仔细看了看,赫然发觉此人然就是少林方丈空正!

    难道方丈因为窝藏自己,已经被捉住,而囚禁在这?那就真的太对不住了。这方丈看到刘苏儿,立刻大骂起来:“妖魔鬼怪,就是再将老衲关上一年,也别想知道那玄玉石的所在!阿弥陀佛……”

    刘苏儿一怔,难道方丈并不知道自己是被那些人寻找的人,忙走上前去,问道,你是方丈?

    这和尚呸了一声:“明知故问!这三个多月以来,你们不是每天来逼问我吗?胡言乱语复有何益?”

    刘苏儿吃了一惊,心中一阵糊涂,方丈已经被关了三个多月了,而今天在广场上见到的,难道是……想到这里心中一寒。

    要知道,少林乃当今中州武林的泰山北斗,和武当一起,领袖武林中的各门各派。要是少林方丈被囚禁的事已经传了出来,江湖上早已闹得天翻地覆了,可是现在武林中并无消息传出,显然外面有那个假冒的方丈在主持,只不知如何隐瞒了这么久而没有被发觉。

    “方丈大师,我如何才能救你出去?”刘苏儿知道一时也分辨不清。

    方丈转过脸去,对他不理不睬。

    刘苏儿注意到那铁笼子是被锁住的,仔细看去,惊恐地发现空正的两个琵琶骨被一条细细的铁链穿过,和整个铁笼连在一起。刘苏儿听人说过,如果琵琶骨被洞穿,不仅两臂力气使不出来,内力在璇玑穴受阻,两腿踢出也是无力,一身武艺便算是废了,平时使力,连常人尚自不如。

    刘苏儿心中难过,忍着断腿处的疼痛,在铁笼外寻思,知道要取信于方丈很是不易,也就不先费心,他爬着在屋子里找到了几块木棍,也不知原来是何用的,又在僧袍上撕下几块布条,胡乱将短腿处扎紧了,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只痛得满头是汗。

    空正眼见这少年自己驳接断腿,手法生疏,显然不是身有武艺的模样,但想敌人诡计层出不穷,焉知不是他们故意做作的苦肉计?

    看这少年胡乱接了断腿,然后对自己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昨天中午我还好好的在悦来酒家门口讨饭,结果现在却到了这里,腿也断了,又碰到你这半疯不疯的人,真是倒霉……”

    接着原原本本的将这两日所遭遇的经过说了出来,一半是自言自语,一半是说给空正听的,刘苏儿没上过私塾,整个过程说得并不精彩,有些地方说得词不达意,然而正是如此,空正反而已相信了几分,他又问了刘苏儿一些细节,比如刘苏儿如何逃难到郑州,以及那玉坠的模样,慧真和渡劫的长相等,刘苏儿一一回答,到这时空正已然信了十足十。

    空正寻思这玉坠和寺里那物件一定差不多,都是玄玉石的一部分,玄玉石乃是唐末的一个名叫苍黄门的门派最后遗留下来的宝物,据说这门派中每个掌门在临死之时都将自己一生所修炼的内力渡入其中,可是在隋唐动乱时期,苍黄门门下的弟子被诛戮殆尽,这块玄玉石也随之丢失,后来被隋朝杨素所得,杨素又将之给了儿子杨玄感,后来杨玄感伙同李密造反,兵败后,这块玄玉石在抄家时被一名隋兵带走,中间几经磨难,玄玉石后来被摔碎成三块,一块落在峨嵋派中,一块被人送给了少林寺,还有一块听说被杨广带到了坟墓里。

    听说这三块玄玉石偿若放在一起,用特殊的手法,能够将里面蕴藏的内力提取出来,有增加功力,还有起死回生之功效,空正一直认为这些都是荒诞怪谈,内力如何渡入石头里,让他思之不通,玉石破碎以后,里面的内力是随着石头的破碎而消失,还是一份为三?至于起死回生,更是离奇了。

    这些传说过于隐秘,自然是刘苏儿这个少年所不知道的,空正看着眼前的少年,想着那些人的残忍卑鄙手段,心中暗自栗栗,他听刘苏儿说道此事和宫里的人有关,不知是哪个有权有势的王爷所做,甚至很有可能就是皇上自己,否则其他人怎有这样的胆量和能力?

    自己如今已近成为一个废人,若然让刘苏儿去通知寺里僧众,自己被囚禁于此,一则这少年跌断了腿,无法出去,即使出去了,所说的话也难以让人信服,二者宫里派来的人还在外面,以及全寺的人都在找他,这少年出去后,恐怕性命难保。心下踌躇,一时难以计较。

    刘苏儿察言观色,问道:“方丈可是有什么事让我去做?”

    空正下定决心,准备先试探一下这少年人品,说道:“少年人,我以前听说过一个故事,现在讲给你听。”

    刘苏儿心下纳闷,这个当儿,这和尚还有心情讲故事,莫不是真的疯了?且听他说说,是什么故事。

第十四章 鱼的比喻

    刘苏儿所讲之事越来越奇,朱雀见他说的这些事不像编造出来的,而且他确实身负少林内功以及少林武功,这是丝毫假冒不来的,他对于刘苏儿的遭遇又是感慨,又被其中绝处逢生的情节所吸引,两人将水壶里的水都喝完了,朱雀又去外面的井里打了半桶水过来,刘苏儿一口气喝了三碗水,又开始接着说出他的遭遇……

    空正所讲的故事,原来是佛经上的一个譬喻,说的是佛祖释迦摩尼带着弟子,走在路途,烈日当空,所带的水都喝光了,师徒几人都口渴异常。这个时候,突然看到前面有一水坑,水坑里只有浅浅的一点水,有一尾鱼在水中奄奄一息。

    释迦牟尼停了下来,看着潜水里的鱼,问他的一个弟子优波离:“遇到这样的事,我们应该怎么做?”

    优波离回答:“虽然我们很渴,但不能取了这条鱼的水喝,否则鱼儿离了水,就会死,我们所做的即是杀生。”佛祖点了点头,并不言语。

    空正说到这,看着刘苏儿,问道:“如果是你,你该怎么做?”

    刘苏儿想着,好你个大和尚,考教我来着,当下细细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说道:“如果是我,应将鱼和水都带走,到那有河水的地方再把鱼放了……”

    空正听了他的回答心下大喜,心中不住念着我佛慈悲,脸上却不见笑容,说道:“嗯,遇到这种情况,你能如此想,很是难能,为什么你会这样做?”

    刘苏儿脸现哀色,说道:“我娘临死的时候,就是这样教育我的,做人一是不能伤害别人,来满足自己,二是遇到自己有能力帮助的人,就要去帮助别人,我想佛祖所说的鱼,就是我们要帮助的人。”

    空正说道:“你娘说得对,少年,你愿意跟我学习武艺,然后出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吗?”

    刘苏儿得方丈的夸奖,心里很感动,又想着若能学到一身武功,就再不怕受人欺辱,至少不用再去做乞丐了,自然是大愿特愿。然则怕自己表现得太过热切,方丈反而认为自己居心不良,故意说道:“方丈大师,且别说出去帮助别人的事,咱们想个办法,让你先离开这里……学武的事慢慢说不迟。而且我学了你的武功,即使学到和你一样,也不过会给别人关起来罢了,会不会武功和去不去帮助别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空正难得地留出微笑:“真是孩子话,会了武功,就会变得强大,自己强大了,才有能力去帮助更多的人,至于我被关在这里,并不是敌人的武功胜过我,而是他们用毒药下毒,我不曾察觉,所以着了道,不过这毒药无色无味,当真难以提防……闲话少说,你到底愿不愿意?”

    说到这里,刘苏儿哪还会拒绝,拖着断腿给空正磕了几个头。

    空正虽然身体受损,然内力不失,远远就听到有人走来,算算时间,应该是给自己送饭来了,忙让刘苏儿去门后躲了起来。等送饭的人离去,招呼刘苏儿一起吃,刘苏儿见是粗米饭,上面铺着青菜豆腐,菜虽不多,米饭却不少,另外还有一坛清水,自己本来就饿了,也不客气,忙跟着方丈一起吃了。

    吃罢,空正着刘苏儿将断腿处的包扎解开,指点他如何把断骨对齐,如何用木棍将断腿处扎紧,让他将伤处重新包扎了。刘苏儿痛得都麻木了,想着空正要教自己武艺,怎么都要等断腿痊愈了才开始,哪知等他把腿包扎好,空正立刻开始传他吐纳养气的内功功夫。

    自此,刘苏儿每日勤练不辍。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然而跟着空正学习了正宗的佛门内功,已经可以运气在体内流转,因势导利,内力助血脉的疏通颇多,断腿在一个月后,已经没有大碍,可以行走自如了。

    每当送饭人过来,或者来人逼问方丈那事物的下落时,刘苏儿便躲入当时掉落的地方,竞没有被人看出端倪。

    刘苏儿在学武方面很有天分,加上能吃苦,有毅力,在这没有外人打扰的山洞里,武功进境甚快,从基本的少林长拳到达摩拳,再一步降龙伏虎拳,以及剑法刀法,都学得甚是扎实。虽然只是空正口述,刘苏儿依然学得一丝不苟,两人每日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都是在一个教一个练,日子虽然寂寞孤独,但二人丝毫不以为苦。其间方正又向他讲解了江湖上的一些门派的派别,行走江湖行事的规矩,武林中陈年旧事等等。

    在空正的教导下,刘苏儿也逐渐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小乞丐,变得成熟起来。

    刘苏儿跟空正时间久了,不仅是师徒的感情,而且有了亲人如父子般的感觉,空正也有这种感觉,在这被囚禁的山洞里,虽然并不表达出来,心底也将对方当做依持。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刘苏儿跟着空正学武,已经三年有余,其间经历三次四季交替,幸而两人都已内功深厚,不畏寒暑。

    这日,空正说道:“苏儿,我少林的武功,除了一些外门的拳技,练功的法门你都已学的差不多了,所差者,不过是功力深浅的问题,平日练习,日久自见效果,不能总让你在这陪我,你也该出去历练一番,再查探一下敌人的诡计,不会只在我少林一方下手,若能联合各门各派一起对付这批贼人最好,如若不能,也好让别人有个防备。”

    刘苏儿说道:“那么师傅你呢?要不要弟子联络寺里其他人,把师傅救出来,一起主持大事?”

    空正说道:“这些年,我把事情前后都推究了一番,隐隐觉得,这些人如此作恶,不是表面上看的这么简单,背后恐怕有更大的阴谋,寺里不会这么无声无息的没有动静。”说到这里,他自嘲了一番,“也是我生性孤僻,不太和同门的师徒接触,前几年太醉心于武功,经常闭关练武,若非如此,也不能让人如此轻易的得手,可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无一人发觉啊,这里面肯定有咱们不知道的因由,因此我不能轻易出去,寺里面肯定有了内奸!所以,我在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如果在不知道谁是内奸的情况下,你出去一说明,我恐有性命之忧……不若你到江湖上查访明白,时机到了,再来搭救为师。”

    刘苏儿心中伤痛,说道:“可是,弟子不在这里,难保那些贼人奸徒不会伤害师傅。”

    空正苦笑道:“你在不在这里已没有什么分别,他们一天得不到玄玉石的碎片,一天不会害我,我所庆幸的,就是这三年来,那玄玉石还没被他们找到,否则,他们早就杀人灭口了!”

    刘苏儿默然,心知实情必是如此,无可奈何下,只得加紧练功。

    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经过这几年的练功,刘苏儿的身手已然不凡。一天夜里,他别了空正,从当时掉落的山洞爬了出来,站在山腰上,看着满天星斗,想着地下被囚禁的师傅,真正恍如隔世。

    他怕被魔教或者皇家的人发觉,偷偷的从少林寺后的小路下山。其实他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些年来,他的相貌已然大改,从当时乞讨的瘦弱少年,已变成气宇轩昂的男儿汉。

    来到少室山的山脚下,刘苏儿一时不知何去何从。此时已是春末夏初,虽然天色逐渐炎热,然而看着身上几乎衣不蔽体的破烂僧袍,还是决定先去找些衣物来穿。于是施展轻功,来到郑州城外,在一户大户人家后院,翻墙而入,悄无声息地拿了几件衣服,又顺手取了一些银子,方才出来。

    在城外一条河边,刘苏儿洗了个澡,换了衣服,四野顾盼,颇有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自由之感。月在中天,刘苏儿在一棵树上休息了一晚。天亮后,信步来到郑州城里,口袋里有了银子,首先想到要去的地方,自然便是那悦来酒家,只是这几年囚居山洞,脸上长出了不少乱糟糟的胡子,他先去打铁铺买了一把锋利的剑,用剑把胡子剃光,这才赶到悦来酒家。

    店小二亲热招呼上座,哪里还记得这少年便是几年前在街对面乞讨的孩子。刘苏儿少时贫苦,长这么大都没去过酒家,一时有些无措,只让店小二把店里的招牌菜都上来,决心大吃大喝一顿。

    店小二问道:“客官可还有别的客人?”

    刘苏儿见他问得奇怪,说道:“没有,就我一人,你为何这样问?”

    店小二说道:“客官点的菜太多,我怕客官吃不完。”

    刘苏儿从怀里掏出银子,丢在桌上,说道:“不是怕我钱不够吧!”

    那店小二不敢再说,拿了银子唯唯诺诺地去了。

    不到一会的功夫,饭菜便陆续端了上来,刘苏儿和空正在山洞里被囚禁了三年,天天跟着空正和尚吃的都是素食,还不如以前乞讨时偶尔能吃顿肉,这时看到满桌的菜肴,立时老实不客气,大吃起来。

    正吃得开心,忽然听道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师哥,你看那人,好像饭桶一样,一个人吃这么多,也不怕撑死!”

第十五章 幽灵山庄

    刘苏儿大怒,扭头看去,要看看是谁这么无缘无故辱骂自己。听声音,就在自己身旁,哪知扭头看去,身旁并没有人,在酒楼远处的一角,桌上坐了两人,一男一女,正往自己这边看来,这距离少说也有五六丈,中间还隔了几张桌子,刘苏儿不知是自己内力已经颇有火候,故而听觉特别敏锐之故,只是奇怪自己为何竟能听到这么远的声音。

    远远看去,那一男一女年纪不大,男的英俊潇洒,女的相貌俊俏。发现自己看过去,女的当仁不让,也是杏眼圆瞪,和自己对视,男的倒是有些腼腆,低下头来,对那少女说道:“师妹,不要惹事,他自吃他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师傅让我们不要惹事……”

    这个做师妹的哼了一声,说道:“你就是胆小怕事,我说说怎么了?不要惹事是说的没错,可也不能怕事,要怕事的话我们还学武干什么?还不如让你去读书考状元!”

    刘苏儿听了这姑娘的言语,似乎对他很不服气,听他们说得无聊,又转过头来,吃自己的,不再去理他们,可是两人说的话,还是一声不漏的传了过来。

    那做师兄的说道:“师傅说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人隔这么远能听到咱们的说话,内力恐怕不亚于咱们,还是小心点为是,宫里人的势力无处不在……”说到这里,猛然醒悟刘苏儿能听到自己的说话,立刻住口不说。

    这个做师妹的却没想这么多,说道:“耳朵灵,也不一定就是内功深厚,狗的耳朵也特别灵,难道狗子的内功也很深厚吗?”说到这里,忍不住一笑,接着道,“哼,要不是你在这,被他这么无理地瞧着,我早就过去教训教训他了……”但终究只是说说,又接着和她师兄谈起路上的见闻起来。

    刘苏儿听到宫里二字,心中不禁一动,这对少男少女不知什么来头,竟然也和此事有关,再想听听别的消息,这二人却不再说及,只说些不相干的事。

    饭正吃着,天上一团黑云移了过来,接着下起了雨,起初,雨下得还不算大,哪知下着下着竟如瓢泼一般,酒楼里也阴暗了下来,许多避雨的行人都挤在楼下,那对师兄妹本来想结了饭钱就离去的,看这大雨,只得在酒楼里暂时等着。

    这时候忽然有一个年长的叫花子也进来避雨,因其身上肮脏,旁边的人纷纷躲避,有的人出言不逊,已经骂了起来。刘苏儿看到这乞丐年老力衰,想起了自己以前乞讨的时节,不禁大起同情之心,让店小二招呼上来与自己同座,又让店小二再炒几个菜。那年长乞丐告了谢,说道:“不用客气,我吃些残羹剩饭就行了,只是没些酒,这饭吃起来就没味道……”

    旁边的人听了都笑骂,这老乞儿好不会享受,要饭的还要起酒来了。刘苏儿也不以为意,让店小二将店里的好酒端了一坛过来。这一坛酒约么有十斤左右,这老丐饭没怎么吃,酒量却是极大,不片晌喝得涓滴不存,原本脏兮兮的脸上泛起红色。见老丐喝完酒,刘苏儿问他要不要再喝些,老丐摇了摇头,左右向他看了一会,说道:“你这娃娃,人很好,是少林门下的吧。”

    刘苏儿吃了一惊,这人眼光好厉害,自己除了给他倒酒,什么也没做,真不知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自己跟着空正习武本是隐秘之极的事,自己绝不敢跟人说起,难道是自己在什么地方露出了口风?还是有人从少林寺跟踪自己,而自己却没有发觉?想到这里,人像面对猎物的猎豹一样警觉起来。

    那老丐看到他紧张的脸色,呵呵一笑,说道:“一个人入了门派,习了相应的武功,举手投足之间,就会看得出来。”

    刘苏儿很想问是怎么看出来的,但想了想,觉得有点冒昧,便只是问道:“前辈好高的眼力,不知前辈能否看出那两人的来历?”

    他伸手所指的,便是刚才那对师兄妹。老丐说道:“这两人轻功很好,根据他们走路的姿势来看,应该是幽灵山庄的人物。唔,幽灵山庄的人物,怎么千里迢迢来到郑州?难道山庄出了什么事?”刘苏儿不知道幽灵山庄的人是什么人,心道反正已经知道这两人的来历,以后自会查明他们和宫里那些人的关系。

    朱雀知道知道幽灵山庄的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动,江湖中人对其莫测高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个门派的名字是编造出来的。此次既然有其弟子出现在江湖中,看来他们也是静极思动,而无论什么事情,一旦有了他们的参与,都会让人感到头痛。

    看老丐若有所思地怔了一会,说道:“小娃娃,你很好,不过我还有事,没时间和你说话了,这次吃了你的酒,很不好意思,只好下次见面我来招待你。”

    刘苏儿忙谦逊起来:“一顿酒,算不得什么,前辈切莫放在心上,更何况这酒钱,说来惭愧,是我从别人那不告而取的……”

    那老丐听他说不告而取,愕然看了他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有意思,有意思,你这人很有些意思,要不是我身有要事,定要再吃你几顿,咱们要是有缘就下次再见罢,哈哈,哈哈……”随即下楼去了,刘苏儿这才发觉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那对来自芙蓉山庄的师兄妹也不见了踪影。

    出得酒楼,刘苏儿一阵茫然,不知先往何处去,应该做得事太多,反而不知从何着手。他江湖经验本就不足,许多事情都是听空正讲故事般说的,这般犹疑不决了片晌,终于下定决心,在郑州城里先逛逛,如有王宫里的人出现,不管是王公还是侍卫,外表总会有些和寻常百姓不同之处。

    然而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根本没什么用处,路过米市、布行、当铺、旧衣坊等各种铺子,一路仔细看去,并没有见到什么形貌特殊的人,天色渐晚,刘苏儿只得先找个客栈歇宿。

    到了半夜,忽听到隔壁的房间窗户被打开,接着似乎有人从窗户跳入,刘苏儿立时惊醒,怕是有贼人要谋财害命,自己可不能袖手旁观。仔细听了一会,发现刚来的人似乎和屋里的人相识,在屋里交谈了一会,不久便一起从窗户出来。

    半夜出来,又不走正门,必是出来做坏事,却又想掩人耳目。刘苏儿好奇心一起,睡意全无,也跟着从窗户跳出,悄无声息地蹑在二人身后。

    此时刘苏儿的轻功已非同小可,跟着的两人身手又未见得如何高明,因此一路上都没被发觉。眼见得两人翻过城墙,刘苏儿也跟着出城。

    城外是一片农田,长满了小麦,视野开阔,刘苏儿不敢迫近,怕两人一回头,自己无所遁形。

    远远看着二人爬上一个山头,停下了脚步,躲在一棵松树后,向前探望,不知在看什么,山头后隐约有人在说话,隔得远了,也听不清说的什么。

    刘苏儿为了不让这两人发觉,从山腰里绕了过去,刚转过山头,忽然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眼前是一个小山谷,山谷中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怕不有数百人,看服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一个年老的乞丐正站在人群中说话,这年老的乞丐赫然就是中午请他喝酒的老乞儿,刘苏儿怕被他发觉,忙低伏下来,躲在一块大石的后面。

    只听这老乞儿接着说道:“咱们混一帮乃是奉王命所成立的门派,此时虽然默默无闻,但大伙都知道咱们的实力已经是许多帮派都望尘莫及的,既然咱们肩负着到少林寻找玄玉石的下落,那么大家需要加把劲了,事情做不好,咱们脸上都不好看,前几日我曾去见过少林方丈空正大师,我旁敲侧击想要问出玄玉石的所在,却没想到他起了警觉之心,看来咱们只有等峨嵋之行过后再来找他们了。”

    朱雀听到刘苏儿说到了混一帮,心中感到奇怪,这个帮派中的人,除了帮主朱二外,其他人似乎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门派所组成,他们说什么皇命下成立的帮派,难道那朱二果然便是什么王爷之类的?以后见了二公子倒要好好问问,到底是哪个王爷有这么大的野心。而这老丐显然不是丐帮的人,此事需问问汪大哥,他或者能够知道此人是谁。

    而事情又牵扯到了江湖中最为神秘的幽灵山庄,唉,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刘苏儿喝了口水,又接着说了下去。

    老丐说完话,底下坐着的人齐声喊道:“长老所命,无有不尊!”

    猛然间听到这么多人一同说话,声震山谷,刘苏儿猝不及防下倒给吓了一跳,他心下寻思:这老乞儿竟然是什么混一帮的长老,而自己还曾可怜于他,真正料想不到,而且他们也是要寻找玄玉石,看来这些人很可能就是由朱二带着来峨嵋的人。

    不过他前两日所见的方丈,定然是假的,既是假的,无论他说什么话,都不可能是真的。只是假方丈和这老丐所说的混一帮似乎并不是一伙的,难道同样是来自宫里的势力,还分成了两派人马?还是假冒方丈的人另有其人?自己都快被搞糊涂了。

    只听这混一帮的长老继续说道:“我和方丈约定今年端午,咱们混一帮前去拜访少林寺,加上峨嵋之行,此行已经十分紧张了,偿若峨嵋那里事情顺利的话,咱们还能来得及,否则就只能暂缓前来。”

    说道这里,底下的帮助议论纷纷起来,忽然一个声若洪钟的声音响起:“郭长老,咱们帮主身份尊贵,难道也要亲自去到峨嵋办事么?”

第十六章 伏缨的戏法

    这位被人称为郭长老的老丐说道:“帮主是这样说的,他说时间不多了,要不赶快行事,一切准备就成了空,大伙儿此去峨嵋,浩浩荡荡,恐怕会引起峨嵋的警觉,偿若让她们有了准备,事情就会变得棘手,我看这事倒需要好好策划一下。”

    底下的人说道:“我们分批前去,到了附近再聚一起便了,谅峨嵋派的人也不会知道我们是冲着她们去的。”

    郭长老说道:“即使分批前去,这数百人去同一个地方,总是难以掩饰,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说到此处,忽然听他喝道,“什么人!”

    刘苏儿一怔,难道自己被发现了?自己一直潜运内息,如果还是被发觉,那郭长老的功力真是深不可测了。正准备站出来,忽然看到洪帮主扑到自己跟着的二人方向,原来是这二人泄露的行踪。

    只见黑暗中松树后,那二人转身就逃,分开逃往两个方向,其中一人竟向自己这边奔来。待这人跑到自己身边时,刘苏儿趁那人不觉,伸手点了他的穴道,这人哪想到这里会有人藏着,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就萎顿在地。刘苏儿远远看着郭长老带着混一帮帮中高手去追另一个人,自己赶紧抱起这人,捡着黑暗处,溜下山去了。

    刘苏儿想着如果被郭长老发觉,太也尴尬,于是一口气走了好几里路,这才将人放下,解开了这人的哑穴,问他的来历。

    这人甚是倔强,闭口不言,刘苏儿伸手点了他的尾闾穴,这尾闾穴位于人的脊椎底部,属于任督二脉的交接处,被点之后,全身麻痒不堪,如蚁附骨,这人手足穴道被点,全身奇痒又搔不得,禁不住破口大骂,可是不一会便涕泪齐流,逐渐连骂也骂不出声,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忍耐不住了,说道:“我说!快将穴道解了!”

    原来这人是幽灵山庄派出的一个小喽,刘苏儿问他为何来此探听混一帮的事,此人还以为刘苏儿是混一帮的,他说道:家主以为你们要和我们幽灵山庄作对,所以让我们前来打听,你们这么多人聚集所为何事。

    刘苏儿又问了些其他的事,因其身份低微,山庄中其他的事未蒙参与,再也问不出别的,便解了他的穴道将他放了。哪知这人没走几步,突然身子一晃,扑地倒了。刘苏儿走过去一看,只见他口鼻流出黑血,显然已经服毒自尽了。估计是因为泄露了幽灵山庄中的秘密,怕回去受到更残酷的处罚,所以畏罪自杀。

    刘苏儿一时想不出假空正的计谋是什么,决定去找混一帮的郭长老打听一下,哪只等他返回混一帮集会的山谷时,混一帮的众人已走得干干净净,刘苏儿无奈,只得先回客栈。

    来回奔波半宿,第二日刘苏儿直睡到日上三竿。喊了店小二端来早饭,那店小二送饭的同时,塞给他一张纸条,刘苏儿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今夜二更,城东外土地庙,有事相谈,切勿失约。刘苏儿这几年跟着空正习武,也跟着粗通一点文墨,这几个字倒也识得,只不知是谁写的,问那店小二,店小二说道:“是一个孩童送来,至于是谁托这孩童送来的,就不知道了。”

    刘苏儿心想,难道是混一帮的郭长老?昨晚发现了自己,只是没点破,特意约自己出来?正好自己正想找他谈谈。遂决定今晚过去应约。问明了店小二那土地庙的位置,刘苏儿赏了他两个铜板,心中一动,问起隔壁客人的事。

    店小二听他提起,破口大骂,说住隔壁住着的那人,房饭钱也没结,半夜里人就跑了,是个吃白食住白店的无赖,店小二又问刘苏儿可认得此人,刘苏儿自然说不认得,心中却暗暗好笑,幽灵山庄的喽一个不知道被混一帮捉住了没有,一个已经自尽,这房饭钱只有鬼来结了。

    等店小二出去,刘苏儿吃了饭,又出了客栈。

    这次出来,刘苏儿先去估衣坊买了一身衣服,虽然他时年只有十四岁,然而长相成熟,身材和成年人差不多,加上练武之人,身体魁梧,穿上新衣,揽镜自照,真是个浊世佳公子模样。只是结了账,身上的银子已经不多,准备晚上赴约回来,再到哪家大户人家取点,为富不仁之人甚多,取之不伤大雅。

    穿了新衣,信步在郑州大街上行走,正是三月初春时节,想着还有两个月就是端午,到时候混一帮的人前往少林,遇到假方丈,双方还不知如何解决,不过这混一帮的企图不知和方丈被囚禁有没有关系,他们既然要去,自己到时候尽可以浑水摸鱼,将方丈救出。一边想着,一边不知不觉走过了了两条街道,忽然看到前面街口围了一群人,喝彩之声阵阵传来。刘苏儿终是少年心性,忙挤过去看。

    原来是一群变戏法的人,他们一会从衣服里变出一个鱼缸,鱼缸里还有几尾鱼,一会将人用布罩住,再打开布时,布里的人又不见了,以前刘苏儿做乞儿时,也看过不少表演变戏法的,当时觉得非常神奇,好像他们会道法一般,自己也曾希望有一天能去跟着学这种本事,甚至幻想过自己学会了变戏法,能够点石成金,像神仙一样有着花不完的银钱。可他是只是个乞儿而已,这些想法只能空想。

    自从跟了空正习武以来,自己的眼界也提高了,对于变戏法的神奇,也略略能看出一二,知道这些只是障眼法而已,并没有什么神奇的法术,他通过习武眼力既然变得高明,已知其中其中几样戏法的原因,逐渐看得索然无味,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童年时的美妙幻想却不能拥有了,一得一失之间,幸焉悲焉,那是难以计算的了。

    正准备离开,忽然有一人上前说道:“你们这些戏法太简单了,我也会。”

    一个正在表演口吞宝剑的人,将口中的宝剑抽出来,问道:“你也会?你会表演什么?”

    此人说道:“你们会的我都会,我会的你们却不一定会。”

    街头表演戏法,常常会遇到这种挑衅的人,大多数表演起来,都不至于到砸场子的局面,若能把握得好,反而能带来更多的观众和收入,其中一人说道:“既然阁下也会表演这些,何不展示一下我们做不到的,让大伙看看?”

    这人还没说话,围观的群众已经起哄:“是不是真会表演,上台一试便知,不会是吹牛的吧。”

    此人听了周围百姓的话,明知是大家在激他,他还是受不了别人说他吹牛什么的,他纵身一跃,到了台上,向周围的观众做了个四方揖,看起来还真是这么回事。

    听到这里,朱雀说道:“此人难不成是伏缨?这小子就喜欢这样的事,但绝对没有什么恶意。”

    刘苏儿讶然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朱雀说道:“便是顺口一猜,这小子生性就是喜欢凑热闹,加上轻功高明,难道真的是他?这可巧了。”

    刘苏儿说道:“是啊,我当时还不知道他的姓名,后来和他谈起,这才知道。”说着继续说起他的事。

    伏缨来到台上,指着他们准备表演绳技说道:“你们的绳子借我用下。”

    那人递给了伏缨,伏缨将这捆绳子的一端竖起来,内力注入绳子,绳子竟然直立不倒,伏缨将绳子抽出两丈长短,竖在那里,就像一根竹竿,软软的绳子,能够立起来,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可是更神奇的是,伏缨接着向绳子上爬了上去,一直爬到绳子顶部,都没有掉下来。

    朱雀听到这里,问道:“这怎么可能?”即使伏缨的轻功再高,也不过和朱雀不相上下,一根绳子用内力保持直立,他也可以做到,只是再顺着绳子爬上去,那就有些过去神奇了。

    刘苏儿说道:”我也感到不可思议,那些观众见了,纷纷叫好,他的这次表演,那些变戏法的果然表演不出来,方知他们遇到高人了,接着伏缨伏大侠有表演了几样戏法,但都不如爬绳子这么神奇,他的一场表演,给这些卖艺的带来不少收入,我当时不知道他是伏缨,以为他要借机羞辱这些变戏法的一番,哪知他表演完以后,拍了拍手,就这么走了。”

    朱雀知道伏缨绝非是这种不给人留余地的人,他表演几样功夫,只不过兴之所至,怎会和这些江湖艺人为难呢?

    刘苏儿又接着说了下去,他见伏缨这一手耍得漂亮,应该不是障眼法,而是真有功夫,他想着有这样的高手,人看着又挺和善的,说不定能够帮助他将空正方丈搭救出来,因此在他离去后,他便跟着他,一直来到一个巷子里。

    转过巷口,他自以为自己的跟踪无声无息,哪知伏缨早就察觉到了他,专门在巷子拐角处等候他,然后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问刘苏儿:“你为何一路尾随于我?是否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心想此人若是准备对自己行窃,那真是小偷遇上贼祖宗了。

    哪知刘苏儿却说道:“我见阁下身手高明,又一身正气,现在我有了麻烦,希望侠士能够帮帮我。”

    伏缨最喜欢听别人夸他,身手高明是刚才表演戏法时透露出来的,至于一身正气云云不过是刘苏儿奉承他的话,只是他听着欢喜,又见对方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年,便想,要是他被人欺负或者别的小事,也不妨答应下来。

    他在抓住刘苏儿衣襟的时候,已发觉他体内的内力乃是纯正的正派内功,便放开了他,带着他来到一家饭店。

    两人找了一张桌子坐定,伏缨以为他说得是小事,可是越听越是离奇,他端起了一杯热茶,因为听得专注,所以直到茶都凉了,他都没有喝上一口。

第十七章 幽冥剑法

    刘苏儿所说关于少林寺方丈空正之事,让伏缨听得目瞪口呆,直到他说完,伏缨才皱着眉头问刘苏儿:“你所言可当真?”

    刘苏儿说道:“字字是真,伏缨大侠,我,我实在是不知去找谁帮忙才好,也不知对方是谁,从何处着手,我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

    伏缨怀疑地问道:“这事如此事关重大,你竟还对我这个刚刚见过一次面的人说得这么坦白,你不怕我是那些人的同伙吗?”

    刘苏儿诚恳地说道:“我看你一脸正气,武功又非常高强,想来不可能是坏人,如果你是他们同伙,就算我瞎了眼吧。”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伏缨失笑道:“你这人很有趣,只可惜,我对你说的事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现在有一件大事要做,所以不能帮你了,真是抱歉,若没有事,你这小子这么讨人喜欢,我一定会帮你的。”

    刘苏儿问道:“请问伏大侠是何事?可以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伏缨说道:“我的事嘛,也不是我的事,却又是我的事,唉,你对我这么坦白,我也不好瞒你。”说道这里,心中一动,为何不能找他呢?想到这里,他热切地说道,“你的事我知道有一个人能帮上你的忙,我现在所做的事就是为了他。”

    刘苏儿喜道:“是谁?”

    伏缨说道:“是朱雀朱大侠,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吧。”

    刘苏儿摇了摇头,问道:“为何你的事就是他的事?我怎么听得糊里糊涂的?”

    伏缨跟他解释道:“朱雀现在被人囚禁了,我要想方设法地救他出来,一旦他被救出来,他不就可以帮你的忙了么?我救他,这事还不算他的事?可是他需要我去救他,所以这事又算是我的事。”

    刘苏儿闻言顿时感到失望:“他既然也被人囚禁了,哪有什么本事来帮我?”

    伏缨说道:“你懂什么?他被人囚禁乃是他自愿被囚禁的,又不是别人用武力将他关起来的,自然不同,我跟你说,朱雀的本领可大着呢!他又热心助人,你找他帮忙肯定没错。”

    刘苏儿奇道:“竟有这种事?他没毛病吧,怎么会有人主动让人囚禁的?伏大侠,这话太也难以令人置信了。”

    听刘苏儿讲到这里,朱雀禁不住有些脸红,自己不顾一切的来到峨嵋,做出如此冲动之事,江湖中已不知怎么添油加醋地传了开来,此事是否过于鲁莽了呢?刘苏儿见朱雀脸色变了,连忙解释道:“朱大侠,我说这话可有些冒犯了,当时我确实不知道原因,才胡说八道,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朱雀微笑道:“没事,你继续说。”

    刘苏儿点了点头,说道:“伏缨大侠于是将你的事说给了我听……”

    伏缨将此事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刘苏儿,这中间不免有些是伏缨想象出来的,毕竟他也是听人转述,但事情大致是没有问题的。刘苏儿这才明白,问道:“既然朱大侠人在川中峨嵋山上被囚禁,你怎么在这里?”

    伏缨说道:“这里有他的几个好友,我都去通知一下,人多好办事,到时候峨嵋派的人是放人也得放,不放人也得放。”

    刘苏儿问道:“可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伏缨说道:“你到时候跟着去就行了,对了你身上有钱没有?”

    刘苏儿摸了摸身上,掏出几两碎银子,说道:“我从那洞中出来后,曾在一大户人家那里偷了一些银子,现在只剩这么多了,伏大侠要用,尽管拿去。”

    伏缨哭笑不得:“没看出来,你小子虽然以前做过乞儿,现在还挺大方的,这是天生的侠义之气,很是难得。不过,我伏缨才不稀罕你这点钱呢,这么着,我这里有几颗夜明珠,是昨日在一户人家里取来的,你拿去换些银子使,我是大盗,自然可以这样做,可是你初出茅庐,以后不可以再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了,这不仅是对你名声有影响,以后偿若你是空正方丈亲授的弟子一事传出,你做这样的事,于少林声誉可就大有损害。”

    刘苏儿说道:“是,多谢伏大侠指点。”他不知夜明珠的贵重,便接了过来。

    伏缨说道:“我们约定三月底在猫儿山猫爪坳集合,一起上峨嵋去救朱雀,你到时候过来就行了。”

    和伏缨分别后,到了晚上,刘苏儿想起那位约自己在城外土地庙相见的人,他提前来到土地庙,对方却没有前来,一直等到二更前后,对方才迟迟然来到,刘苏儿等得颇为不耐烦,心中想到,无论是谁,这架子可都不小。

    他怎都没想到,约他前来的竟是幽灵山庄的两位师兄妹,就在前来的路上,作为师兄的那人还在相劝:“对方又不是故意招惹你的,得饶人处且饶人,师妹……”

    那师妹也不怎么搭理,她师兄跟在她身后,感到非常无奈,远远的,那女子就冲刘苏儿喊道:“喂,小子,你果然前来赴约,偿若不来,我才要你好看呢。”

    刘苏儿原来以为的是那混一帮的郭长老约自己过来谈事,哪知事情完全想左了,他现在有事在身,自然不想多惹事端,否则以他刚刚步入江湖的少年心性,多少都想试试自己跟空正所学的武功究竟如何。

    刘苏儿问道:“不知两位约在下来此何事?”

    这少女说道:“你在酒楼中不是表现得挺傲气的么?我师兄说你武功高强,我就是不服,想和你较量较量。”

    刘苏儿说道:“我学武可不是用来和人较量的,不知还有没有别的事,你们若没有事,在下可还有事,这就要回去了。”

    这少女说道:“好小子,摆明是看不起我,那就看招。”说完她唰地一声抽出了剑,不管青红皂白,提剑就像刘苏儿刺来。

    刘苏儿心中也升起了怒火,心道,无缘无故的就动刀动剑,当我真的怕你么?

    这少女一剑刺来是,剑法忽隐忽现,剑身若有若无,实是厉害之极的剑法,刘苏儿虽然对于她不忿师兄说自己功夫比她高,就约自己出来比剑,可是面对着凌厉之极的一招剑法,不得不拔剑出鞘,使出一招达摩剑法将之架开,对方剑法虽繁,达摩剑法虽简,可是竟然将之挡住。

    那少女随即变招,招数也是像刚才那招隐隐约约的,刘苏儿不知如何招架时,便自顾自地使出一招达摩剑法,前后十余招下来,刘苏儿抵挡地手忙脚乱,感到这少女随时都有可能一剑将自己刺死,惶惑之下,刘苏儿将剑舞得更急了,但尽管如此,在这少女的剑招下,他还是腾不出空来反击。

    说到这里,刘苏儿问朱雀:“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剑法?”

    朱雀说道:“这应该是幽灵山庄的幽冥剑法,听说剑法使出如鬼如魅,让人难以提防,这女子没有伤到你,那应是因为她的剑法还没有练到纯熟之故。”

    刘苏儿心中骇然,原来自己被打得手忙脚乱,还是对方剑法没有纯熟之故,否则只怕自己已经命丧当场了,自己曾杀死一名幽灵山庄的小喽,幸好他们还不知道,以后见到二人可得小心些。他定了定神,又接着说起了当时的事……

    眼看刘苏儿就要遮拦不住时,那师兄忽然抽剑向前,一剑架开了少女的剑,口中低呼:“达摩剑法!师妹,此人是少林弟子,我们有事在身,不要多惹是非。”

    这位师妹说道:“是少林弟子,岂非正好……”

    说到这里感到似乎有些说错话了,立刻住嘴。

    刘苏儿这才从师妹的的剑影中脱身出来,但他还怕这位师妹再暴起伤人,已摆好了防守的姿势,同时说道:“你们说打就打,说停就停,当我是什么了?”

    这位师兄傲然说道:“你不是我们的对手,大家省些力气吧,你是少林弟子,我们现在不想和少林作对。”

    刘苏儿想起混一帮郭长老所说的话,冷笑道:“你们是幽灵山庄的人吧,嘿嘿,给我报上名来!”

    两人听他说出他们的门派,脸色同时变了,这位师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幽灵山庄的?是否别人告诉你的?”

    刘苏儿心想,这个可不能告诉你,否则就是出卖了那位老丐,他哼了一声说道:“你们的剑法忽闪忽显的,除了幽灵山庄,天下哪里还有别的剑法这么邪门?”

    这位做师兄的似乎相信了他的话,说道:“阁下尊姓大名?以后见到空正大师,我也好向他问候一下。”

    刘苏儿见他说得客气,便告诉了他:“在下刘苏儿,你呢?”

    那师兄说道:“我们的名字,你没有必要知道,师妹,咱们走吧。”刘苏儿有种上了当的感觉,他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名字,哪知对方却不说他的,不过,这对师兄妹的剑法果然厉害,虽然内力不及自己深厚,但这缥缈无端的剑法足以补足内力的不足。

    这做师妹的还有些不情愿,说道:“难道……”

    师兄说道:“嗯,大事为重!”那师妹这才不说什么。

    说完,两人连告辞也没说,就这么离去,刘苏儿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架,心中是又怒又惊又喜,怒是这二人既没礼貌又不讲道理,惊是自以为跟着空正方丈学了少林武功,以为自己的武功到了很高的水平,现在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喜的是自己还活着,这二人偿若联手,恐怕用不了几招,就可以让自己横尸就地,而自己练他们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那就太冤枉了,这个喜,乃是劫后逢生之喜。

    带着这些复杂的情绪,刘苏儿当晚便离开了郑州,可是距去救朱雀而赶到猫儿山为时尚早,此后半个多月,他身上带着三颗夜明珠,在江湖中四处游历,多增见闻。

    这日,他遇到了欧阳九,从别人口中得知此人外号烂赌鬼,武功高强,人品一般,便兴起了要带着他一起前去营救朱雀的念头,这还是伏缨所说的人多好办事启发了他。

    他暗中跟着欧阳九,便有了后来赌场中赢了他一事,当时的赌博也极为惊险,除了中间的一次赌牌九是靠运气以外,其他两次赌都是凭空正所传授的武功,接着他卖了一颗夜明珠,用这钱雇马车,买马,路上花费,带着欧阳九来到了猫儿山猫爪坳,以后的事,朱雀也大都知道了。

第十八章 法名妙应

    说到这里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朱雀这才明白刘苏儿的身世来历,心中对于他的遇合之奇,经历之怪,感到惊叹,同时也略知了一些混一帮为何要霸占峨嵋的原由,自然是因为,那一块玄玉石放在峨嵋历代掌门骨灰存放的山洞之中。

    只是这朱二要这玄玉石的碎片干什么用呢?是为了提高内力,还是因为其有起死回生之效,而用来救人?

    这个恐怕只有朱二本人才知道了,玄玉石一共有三片,一片在峨嵋,朱二正在抢夺,一片在少林,已有宫里的人三年前就找到那里了,不对,三年前,那些大内侍卫要找的还不是少林中的那片,而是刘苏儿身上的那一片。

    这么说来,刘苏儿身上的那一片玄玉石,是从杨广墓中偷盗出来的?

    想到这里,朱雀说道:“你把你身上的这块玄玉石拿给我看看。”

    刘苏儿把重新系绳挂在脖子上的玄玉石掏出来递给了他,朱雀拿着玄玉石,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稀罕之处,要说这里面有苍黄门掌门的内力在里面,说什么也难以相信,他看了一会,说道:“这块玉石如此光滑,不像是从大块的玉石上破裂出来的,难道是假的?”

    刘苏儿将油灯挑亮了些,说道:“朱大侠,你将这块玉对着火光看看。”

    朱雀将玉牌对着油灯的火光,半透明的玉石中,果然有数道黑影在里面流转,朱雀忍不住暗中将内力向玉石中输入一些,果然,对于内力,这块玉石就像遇到水的海绵,瞬间将水吸收,朱雀送出来的这点内力已经被玉石吸走,透过此物,朱雀彻底相信了刘苏儿所说的话。

    朱雀将这块玉牌还给刘苏儿说道:“此物干系重大,不仅是宫里面的王公贵族觊觎此物,我看,就连久不在江湖走动的幽灵山庄也多半是为了此物而来,你千万要保存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告诉别人,还有,关于空正方丈的事,你一共告诉过多少人?”

    刘苏儿说道:“除了你和伏大侠二人外,我不敢对别人提起。”

    朱雀说道:“这事很重要,从今日开始,你谁也不能告诉,那混一帮不是说端午前后要赴少林一趟吗?等我这里的事告一段落,也会赶过去,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戳穿那位假方丈,将被囚禁的真正的方丈救出来。”

    刘苏儿突然给朱雀跪了下来,说道:“如果朱大侠能够救出空正大师,对我,恩同再造,我……”

    朱雀将他扶了起来,说道:“别再这样了,我尽力而为,这事也不只是你的事,事关少林,也是关系到整个武林正派的兴衰。你看,咱们说了一夜,天都亮了,咱们也别睡了,咱们出去吃点东西,然后我去找汪帮主和伏缨,商量一下此后如何行事。”

    刘苏儿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出了屋子,山间薄雾冥冥,空气清新,两人打了井水洗了脸,都感到这一夜过得好快,忽然听到旁边汪九成的声音传来:“两位起得好早。”

    朱雀笑道:“大哥一贯早起,那盗中公子哥伏缨兄弟,我看他最少得睡到日上三竿……我们不是起得早,而是根本没有睡。”

    汪九成讶然道:“一夜没睡?到底为了什么事?”

    朱雀想起混一帮的那位老丐郭长老,说道:“听这位小友说了一夜故事,对了,我正有事要向大哥请教。”

    说着说起了混一帮中郭长老的事,刘苏儿仔细形容了老丐的容貌,汪九成坐在井沿想了一想,忽然一拍大腿说道:“此人定是一指神丐郭百结!”

    朱雀问道:“难道此人不是大哥的丐帮中人?”

    汪九成说道:“郭百结曾经是丐帮中人,后来因为做错了一件事,被逐出了丐帮,从此销声匿迹,以他的武功,就是加入别的门派,也足以自立,可是听你说他至今还是乞丐打扮,说明他不忘本,此人人品也不差,他做错的那件事,也不能全怪他,只是为了另外一个人背锅罢了。”

    朱雀问道:“何妨说来听听?说不定再遇到他时,也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关于混一帮的线索。”

    汪九成说道:“我早起就肚饿,非要先吃点东西不可,咱们到峨嵋派的主院吃些素斋,回来我再说给你听吧。”

    三人洗漱后,也不喊伏缨,就这样去了峨嵋主院,峨嵋弟子对三人相救之恩甚为感激,为他们三人盛好了饭又送了过来,朱雀本想趁机问问伊雪何在,然后去找她,但当着汪九成和刘苏儿之面,感到时机有些不妥,但他还是问起一位峨嵋弟子:“听说你们以前这里有一位新入门的弟子,俗家名字叫伊雪的,请问她的法名是什么?”

    这名峨嵋弟子说道:“俗家姓名叫伊雪的?嗯,是了,你说的是妙应,原来吴施主前些日子每日来到山上,就是为了她呀,要不要我帮你把她叫来?”

    朱雀红着脸,看着汪九成和刘苏儿二人一眼,说道:“不,不用了,你师叔说在此地谈起此事,太过亵渎佛祖了。”

    这名峨嵋弟子神情似笑非笑,似乎知道些什么,惹得朱雀脸色更红了,正在这时,又一名峨嵋弟子到来,说道:“不知吴施主和汪帮主用完餐没有?常若用完餐,我师父文兰师太有请二位前去。”

    文兰师太只喊了朱雀和汪九成,而没有叫上刘苏儿,当知对他还有见疑之意,朱雀忍不住说道:“刘苏儿,你也跟着一起来吧。”

    那名峨嵋弟子说道:“这……”

    朱雀说道:“没事,到时候我自有解释,请小师父前面带路。”

    到了文兰师太的禅房,文梅师太,文菊师太以及峨嵋掌门文竹师太都在这里,见到刘苏儿也跟着过来,颇为意外,三人向四位师太行了礼,在一旁坐下,禅房中檀香缥缈,闻之让人俗虑渐消。朱雀向诸位师太解释带流苏前来的原因:“刘苏儿的身世我已得知,他身上有混一帮侵袭峨嵋的重要物证,所以我将他带来。”

    说着他让刘苏儿将那片玄玉石拿了出来,交给文梅师太说道:“请问诸位师太,可曾见到过类似的玉石?”

    文梅是四位师太里年龄最长的,她仔细看了看这块玉牌,过了一会说道:“我曾见师叔祖手里有着这么一块玉石,不过比这个要大一些。”

    朱雀问道:“师太可知那块玉石现在何处?”

    文梅师太摇了摇头,说道:“自从师叔祖仙逝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

    文竹师太问道:“莫非混一帮要谋夺我派,所为就是此物?”

    朱雀点了点头:“八成就是如此。”

    文梅师太说道:“这里没有外人,我们也不妨直言,你是否觉得我们峨嵋手中的这块玄玉石就在后山的山洞中?”

    朱雀说道:“不是我觉得,而是混一帮的那个帮主朱二恐怕就是这么想的。”

    文竹师太点了点头,说道:“他怕直接说出此事,让我们会想着将此物藏起来,所以他只是说让我们将峨嵋派的门户让出来给他们,好让他们自己去找。”

    文菊师太一拍茶几,茶几上的茶碗都跳了起来,碗里的茶水洒了一桌子,她怒气冲冲地说道:“这帮奸人,竟如此不将峨嵋派放在眼中,嘿嘿,若非他用迷药暗算伤人,我们虽是出家人,倒也不会怕他们。”文菊师太虽然是出家人,年纪也已愈五旬,可是脾气却比少年人还要火爆。

    文兰师太说道:“咱们修的是佛法,可不是争强好胜之心,人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此物若不是师叔祖之物,就是给了他们,换的峨嵋派的安宁也无不可。”

    文菊师太说道:“师姊!这东西就算不是师叔祖的,也不能轻易给了他们,否则岂不是坠了咱们峨嵋派的威风?”

    文竹师太虽然在四位师太中年纪最小,可是她作为掌门,地位为四人中最高,她说道:“文菊师姊,咱们峨嵋乃是修行为主,参悟佛法为主,峨嵋派的威风,只是世俗之人眼中的虚妄,难道你参佛这么多年,依然看不透这些吗?”说完,她又接着说了一段揭语,“既有妄心,即惊其神,即著万物,即生贪求,即是烦恼,烦恼妄想,忧苦身心,便遭浊辱,流浪生死,常沉苦海,永失真道。”

    这是摩柯枷叶向佛祖提出疑问时,佛祖给出的答案,表示了要得到的必须条件,就是不能有妄心,否则将导致一系列的恶果,最后将和佛旨失之交臂。

    文菊师太低声说了声“是”,但显然她是不愿和掌门争执,并非因为被文竹点醒,所以脸上还是一副怒火未消的神态。

    朱雀居中说道:“佛家也有降魔伏妖之时,这些人既然对于峨嵋有企图,就是对佛法的侵犯,就要将之……”说道这里,想起自己为了伊雪,现在的妙应纠缠不休,难道不是一种对佛法的侵犯?不是对于佛祖的亵渎?幸好醒悟的及时,将之后面的话便没说,但众人都是聪明人,都明白他及时打住的原因,眼睛都盯着朱雀。

    正在这尴尬的时刻,门外传来伏缨的声音:“好家伙,都起床来吃饭了,却不喊我,你们……”朱雀忍不住心中感激他来得及时。

    伏缨说到这里,抬头忽然看到峨嵋四尼俱在此处,想说的话立刻吞入肚子里,向四位师太请安。

    朱雀趁机说道:“如何对付混一帮的接下来的侵犯,我们还要再商量个主意出来。”

上架感言

    不知不觉间,一本四十五万字的传统武侠小说,被通知可以上架,首先要感谢的就是我的责编水墨大大,片言只字,却给了我莫大的鼓励,社会我水墨,人暖话不多;其次要感谢的是我的家人,给了我一个独立写作的空间,网文小说的作者应该知道这有多重要。

    四十五万字上架,意味着有四十五万字的免费小说可以读,我并不因为免费而觉得惋惜,能够让更多读者阅读到我更多的文字,是作者的目的之一,另一个目的自然是避不开的就是金钱,我并没有清高到视金钱如粪土的地步。

    首部小说选择传统武侠,是一个非常具有挑战的选择,小众化,不被看好,因为传统武侠的格局,以及自由化,都被限制在现代人的物理接受范围内,一旦人能跳十层楼这么高,可以控制五行属性,可以在天上自有地飞来飞去,变化各种外形,穿梭宇宙时空,那必然会被人指责,偿若将这些内容放进玄幻或者仙侠,则再自然不过。

    可见武侠,特别是传统武侠,依然是被局限在刀光剑影的武打世界,被局限在普通人仅仅是像一个运动员那样所能达到的身体极限,当然《蜀山剑侠传》是个例外,但这本书已经是玄幻的雏形,这本包罗万象脑洞大开的书影响了几代人,金庸,古龙,温瑞安,梁羽生,黄易等等传统武侠小说作家,以及后来的玄幻小说家,他们的著作无不带着这本书的影子。

    但是,真正的武侠小说,所讲的远不止这些。

    金庸的武侠,能够让人明白侠义的可贵,有让人感同身受的体会到各种小人物的细腻描写,古龙小说的浪漫加上悬疑侦探的融入,温瑞安在金庸和古龙之间所寻找的奇妙平衡,甚至黄易更进一步的从武入道,都是展现一个武侠所能探究到的极限边缘,让人沉浸其中,怎一个爽字了得。

    所以,传统武侠,并非单单指武,也并非只是写侠,而是以传统为根基,以武与侠的精神为枝叶,展现出一段时间里人与人之间,非和平接触的一种形态,表达了人们需要强化自我,惩强扶弱的一种美好愿望,在这个基础上所衍生的都市,历史,玄幻,仙侠等各种分类,无不是传统武侠的一种装饰,就像换过无数件衣服的那人,依然还是那人。

    而读者看书要看的并不仅仅是武功招数多么华丽,文字多么洗练,用词多么考究,那当然有其美感,但更多的还是看其中所包含的故事,故事里的感情,能否牵动读者。

    是的,小说最终的本质就是故事,一个或多个能够吸引读者的故事,有了这个本质,就是一本成功的小说,而这些东西,在传统武侠小说里都可以表现得淋漓尽致,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书,可以有错别字,可以有不通顺的语句,依然能够吸引大量读者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故事说得好,剥去文字的外衣,而看小说里的人和事,难道非要赵忠祥老师那样带着磁性的语言才能讲好一个故事么?

    传统武侠小说的另一个优势,就在于和电影比较,我至今没有看到一部改编出来的电影或者电视剧,能够达到原著的水准,也许是因为人物形象的固话,少了让人想象的空间,也许是为了情节紧凑的需要,而删减了许多看似无关紧要,却能让人清晰把握人物性格的转变,所以,当电影中的主角配角出现的时候,总感觉那么突兀,缺少行为的连贯性,大量的心理描写,陷于画面表达的局限性,只能用更多的对白来表示,那自然就失去了很多隐晦的趣味。

    所以真正的武侠迷,还是要看小说才行。

    当然,我说的范围这么广泛,叙述的这么动人,实际上在自己下笔时,还是会感到有些吃力,特别是写到后面再翻看前面的,总感觉,人物还能再丰满些,诡秘的叙述还能再耸人听闻些,小说里,那种寻秘探幽的情节,也是大家所推崇的,这就是类似盗墓类,悬疑类,探案类,凶杀类,阴谋类等各种小说为人追捧的原因,我尝想将这些元素都融入武侠小说中,或许还是有很多不足之处,留待各位喜欢看书的读者们去评价吧。

    此为上架感言,说得仓促,有些词不达意,还望海涵。

第十九章 栽赃嫁祸

    汪九成说道:“既然是帮派中的事,文竹师太,我们丐帮也是和你们峨嵋派是站在同一阵线的,对付这些人,不妨再通知少林和武当派的人,大家一起同心协力,就不怕他们混一帮的阴谋诡计。”

    文竹师太点了点头,有了丐帮的这句话,他们峨嵋就算是有了保障,混一帮虽然集结了这么多门派,但怎能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的对手,只是他们在暗,自己在明,如何防范倒是件大事,自己平时只顾着参悟佛法,对于这些江湖上的种种狡诈计谋,并不怎么熟悉,这可不是单凭武功就可以解决的。

    朱雀说道:“他们混一帮人多,是他们的优势,但也有其人多的缺点,这么多人在山下,无论吃住,都难以隐藏行迹,不如我们以攻为守,去找那朱二的麻烦。”

    汪九成说道:“不错,我们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既然他们预定好了端午前去少林,那么留给他们对付峨嵋派的时间也不多了,我估摸着也就在近几日。”

    众位师太还不知这帮人要在端午节前去少林一事,朱雀便将刘苏儿告诉他的话简要的说了。

    文菊师太大怒:“这帮人真是胆大包天,难道就没有人能制住他们了么?”

    朱雀想起此事可不只是混一帮和宫里人的事,这事还牵扯到幽灵山庄的人,只是此刻峨嵋派的诸位师太对于混一帮一事,已经头疼不已,此刻实不便提出来,但是他心中已有了计较,就是想方设法让幽灵山庄的人和混一帮的人互相牵扯,那么两方的人,都将没有精力再去对付这些名门正派,而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候再召集武林中的正义之师,他们再难有什么作为。

    既然他心里有了主意,便对峨嵋派的四位师太说道:“诸位师太不用担心,武林中从来都是邪不胜正,这些妖魔小丑,总有其作茧自缚,恶贯满盈的一日,我们先去打听和安排一下,看看这帮人的计策如何,再采取相应的对策。”

    文竹师太说道:“我佛慈悲,有劳吴施主费心了。”

    尽管朱雀已经承认了自己为朱雀的身份,但文竹师太依然喊自己为吴施主,朱雀哭笑不得,便连同汪九成,伏缨和刘苏儿向峨嵋派的四位师太分别告辞。

    除了峨嵋派的主院,汪九成说道:“朱雀儿,我见你心中似乎有了什么主意。”

    朱雀便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伏缨跟着说道:“我别的倒也不佩服你,唯独你这个鬼心眼儿,倒让我佩服地五体投地。”

    朱雀臭骂道:“你这话到底是在夸我呢?还是在损我呢?”

    刘苏儿见朱雀的想法如此大胆,忍不住问道:“要怎么才能挑拨这两帮人的关系呢?”

    朱雀想起一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这就要看少林寺的假方丈,到底是不是幽灵山庄安排下的,我所想到的计策说出来一文不值,就是三十六计以外的第三十七计,嫁祸栽赃,我们要是告诉混一帮,那玄玉石的碎片其实已被幽灵山庄的人所得,你说会有什么结果呢?”

    伏缨不知刘苏儿于朱雀彻夜详谈的事情,于是朱雀将其中混一帮的目的可能是玄玉石的原因告诉了他。

    伏缨听得眼睛亮了起来:“你这家伙,相貌变了,幸好心思还没变,只是此事知易行难,咱们怎么才能让他相信呢?”

    朱雀说道:“幽灵山庄本来就神神秘秘的,他们于此时派出弟子来到中原武林,所图者**也不离这玄玉石,只是为何这两帮的人与此时同时前来寻找玄玉石呢?我看不是有人故意泄露,就是他们为了达成一定的目的,不得不借助玄玉石里蕴藏的力量。”

    伏缨问道:“若要他们相信,我们说不得手里得有一块玄玉石,到时候万一戏法不灵,还可以拿出来解释解释,只是这一块玄玉石去哪里找呢?”

    朱雀说道:“玄玉石不知经历了什么,总之是碎成了三块,一块在峨嵋手中,一块在少林寺,一块在杨广的墓中。”

    伏缨倒抽了一口气:“峨嵋派手中的一块,也就不用说了,她们若是能给我们,也就能给混一帮,以化解此事,而少林寺的人,就连方丈都是假的,依然寻之不到,更不用提了,至于杨广墓中的那一块吗,我倒是有些办法?”

    朱雀对他眨了眨眼,笑道:“哈哈,对了,我忘了你是独行大盗,人称红缨公子的伏缨,区区一个墓穴,怎能难得倒你?”

    伏缨见他说话阴阳怪气,又不知问题出在哪里,他冷冷地问道:“有何好笑?难道我不能从杨广墓中拿来,你倒是能?”

    朱雀说道:“不错,咱们不妨打个赌。”

    伏缨见他说的肯定,觉得其中一定有陷阱,但他对自己的偷盗之术十分自信,虽然知道朱雀在用激将法,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要赌什么?”

    朱雀问道:“你身上有什么?”

    伏缨将怀中的东西拿出来,他身为大盗,身上所带的宝贝可真不少,有翡翠鼻烟壶,有一个用机括发动的暗器筒子,一朵用各种宝石镶嵌的珠花,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东西,朱雀拿起那朵珠花说道:“就赌这个吧。”说着,将珠花向自己怀里一塞。

    伏缨忙道:“你还没有赢呢?怎么就将我的赌注拿走了,对了你的赌注我还没看呢。”

    朱雀说道:“我已经赢定了,你还看什么我的赌注,刘苏儿,你将杨广墓中的玄玉石拿给他看看,也让他开开眼。”

    在伏缨目瞪口呆中,刘苏儿将脖子上的那块玄玉石解下来递给伏缨。伏缨见玄玉石在他手中,忍不住骂道:“好你个忘恩负义的小子,老子初次见你之面,还给了你三颗夜明珠作为见面礼,你这小子好不地道,见到朱雀耍我,你也不帮我一下。”

    刘苏儿挠了挠头说道:“你说过他可以帮我,我怎能不迁就着他点?”

    伏缨哼了一声,显然气愤难平,他一边接过玄玉石一边问道:“我给你的那三颗夜明珠呢?”

    刘苏儿说道:“一颗换了钱花了,还有两颗,都在我这里,伏大侠要的话,我便还给你。”

    伏缨见他的手放入怀中,却始终没有掏出来,忍不住笑骂:“你这个只进不出的小气鬼,老子既然送给你了,怎会要回?”

    刘苏儿嘿嘿的傻笑了一下,又把手从怀中抽了出来,他倒不是舍不得这两颗夜明珠,而是他还要以之为盘缠,四处奔波搭救空正方丈,诚如伏缨所说,他是空正的弟子,所代表的就是少林寺的声誉,不能去做偷鸡摸狗一事,没有银钱,办起事来就不怎么方便了。

    伏缨接过玄玉石看了看,问朱雀道:“这玄玉石真有你说的这么神奇?”

    朱雀说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伏缨也像朱雀那样输入了一点内力到玄玉石中,果然,这丝内力进去后便收不回来了。他问道:“这玄玉石似乎只能将内力输入进去,怎么取出来,看样子非要特殊的手法不可。”

    朱雀心中一动,说道:“不错,我看幽灵山庄和混一帮于最近一起来找这玄玉石,很有可能是他们已经知道了怎么从玄玉石中提取出内力,否则纵然将玄玉石给了他们,他们不知道如何使用,也不过是多了一块石头而已。”

    汪九成接过玄玉石也看了看,想不通怎么才能将储存在玄玉石里面的内力取出,他把玄玉石还给了刘苏儿,然后说道:“既然我们手中有一块,那么让混一帮和幽灵山庄之间有利益冲突,就是很容易的事了,难就难在,这块玄玉石不能当真给了他们,又能让他们信之不疑,我看朱二此人精明非常,不是容易上当的人。”

    伏缨说道:“到时候不行的话,大不了将这块玄玉石给他们不就得了?”

    刘苏儿说道:“不行,空正大师被囚禁多年,都不肯吐露他那块玄玉石的下落,可见其中自然有我们不知道的关键,这玄玉石可不能轻易给他们。”

    伏缨问道:“你这一块真是杨广墓中的?”

    刘苏儿说道:“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可能了,峨嵋派的那一块和少林寺的那一块都在,我这是第三块。”

    伏缨说道:“你再给我看看。”

    刘苏儿又递给了他,伏缨仔细看了很久,他精于偷盗,惯识宝物,他一边看,一边问道:“这朱二到底是只要一块玄玉石就能将其中的内力提取出来,还是必须集齐所有的玄玉石才行呢?”

    朱雀想了想,说道:“我看还是必须集齐所有的玄玉石的可能性最大,因为他们偿若真的得偿所愿,从峨嵋手中取得了她们那里的玄玉石的话,已经没有必要去少林寺了。”

    伏缨说道:“那就行了,这块玄玉石不是自然分开的,若果说峨嵋和少林寺中的两块都是自然破裂的两块,那么这一块应是经过修饰的。”

    朱雀说道:“我看着一块也不像天然分开的,不过,你想说明什么呢?”

    伏缨说道:“如果这是杨广墓中的那一块,那么我才,当年杨广得到这块玄玉石后,应该对这块玄玉石进行了加工,也有可能他手里的玄玉石被他一分为二,而这只是其中的一块,另一块还在他的墓中。”

    朱雀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说道:“不错,你这个天才,有时候也能想到正确的事上,我真的很佩服你。”

    伏缨嗷嗷叫道:“你佩服我,心中佩服就行了,何必用这摧心掌对我下死手?”

    刘苏儿不知两人关系,还以为朱雀真用了什么摧心掌对伏缨下手,他不知这只是二人间的玩笑而已,伏缨拍了拍他表示没事。

第二十章 冷月婆婆

    朱雀说道:“看来还是需要你再去杨广墓中探探,唉,去对付混一帮这么艰难的事,只能我和汪大哥去做了,你小子只要到人家挖好的地穴中走一遭就成。”

    伏缨愤然说道:“什么?到人家挖好的地穴中走一遭?你说得倒容易!自古帝王的坟墓,哪个不是机关重重?哪个不是安装了无数的死亡机关?你说得倒轻巧!要不然,去杨广墓中找一块小小玉石的事交给你去做,我和汪帮主去对付混一帮。”

    朱雀连忙安慰他:“学业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是你的特长,还是你去做比较合适,算我说错话了,给你赔礼道歉了。”

    伏缨说道:“这还差不多,对了,你刚才从我这骗走那枚五宝定风珠花,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朱雀得意地说道:“这还猜不到吗?本公子今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伏缨这才想起,文兰师太答应了他今日傍晚,在山下凉亭,让伊雪前去和他相会,他想了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朱雀见他笑得像个傻子,也跟着笑了起来:“竟然对我嫉妒得都笑了出来,你也真是少见之人。”

    伏缨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才说道:“伊雪现在已经是尼姑了,头顶上一根头发也无,你要是送了珠花给她,哈哈,岂非要将她气死?哈哈,真是要笑死我了。”

    本来陪着他一起笑的朱雀,此刻却笑不出来了。

    刘苏儿见到朱雀的窘境,从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递给他,说道:“真要是送她的话,这颗夜明珠倒也不错。”

    伏缨见他舍不得给自己,却无缘无故地给朱雀,显然是厚此薄彼,他恨得牙痒痒,忍不住说道:“好小子,老子给你的宝贝,你倒懂得借花献佛。”

    朱雀接过,感激地说道:“看不出你真是我辈侠义中人,呶,这珠花价值应差不多,你拿去用也是一样。”

    刘苏儿也不客气,拿来便放入怀中,在伏缨异样的眼神注视下,刘苏儿假装视而不见,心中想到的确实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中午四人下了山,在饭店中吃了顿酒肉之餐,其后伏缨告辞离去,他要先赶去杨广墓中去找找看,那玄玉石是否还有其他的碎片。

    朱雀和汪九成带着刘苏儿又回到了峨嵋别院,三人商量好,今天晚上便到山下去打探一下混一帮的计划。

    朱雀由于和刘苏儿两人一宿未睡,此刻饱食之后困意难当,两人是一沾了枕头,便睡得昏天暗地。

    正睡得香着,朱雀突然感到被人在脸上拍了一记,他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个机灵,从床上跳了起来,待看清站在床边拍他的人是汪九成时,忍不住问道:“怎么,混一帮的人来了?”

    汪九成说道:“不是,你睡得像猪一样,我又是喊又是摇,都喊不醒你,这才拍了你的脸。”

    朱雀问道:“何事这么着急呢?”

    汪九成说道:“你和伊雪,也就是妙应的约会,再不去恐怕就迟了……”

    朱雀“啊”的一声,想起了此事,他一边穿鞋,一边埋怨汪九成:“你怎么也不早点喊我!”

    穿好了鞋,朱雀拿起外衣,一边向外跑去一边穿着衣服,汪九成见他急匆匆的样子,忍不住好笑,远远地似乎还能听到他口中在喃喃地说道:“迟了迟了,天啊……”

    朱雀上下峨嵋几次了,知道山腰上的那个凉亭的所在,他来到的时候,其实时辰还早,只是他心中着急,认为自己作为男人,必须要早到才好。

    夕阳刚刚落山,朱雀就已经来到了凉亭,可是在凉亭中等着他的,却不是伊雪或者妙应,而是朱二。

    朱雀心中顿时感到一丝不安。

    朱二见到朱雀急匆匆地赶来,问道:“吴英雄,何事如此着急呢?”

    朱雀这才想起,自己跟他说过自己名叫吴陵光,但是他既然认出了自己,此处也没有别人,他为何还要装腔作势地喊自己吴英雄呢?而且语气中夹杂着嘲讽,定然不怀好意。蓦地,他想起了伊雪,难道伊雪已被此人捉走?要用来要挟自己,一起去对付峨嵋派?否则他为何喊自己英雄呢?那自然是讥刺自己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偿若真是如此的话,此人也太卑鄙了,亏得他还说自己是北斗先生的朋友,既然能够猜到朱二的阴谋,他反而定下心来,遇事不能慌张,是朱雀经历无数生死考验后总结出的经验。他也来到凉亭中,凉亭中一张石桌,石桌周围摆着四个石凳子,朱雀在朱二面前坐了下来,他说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朱二自然是你的化名了,你本名是什么?”

    朱二说道:“二是我的小名,朱二也是我,并非假名字,至于大名么?暂时不能相告,以后你自然就会知道。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何急匆匆的赶来?”

    朱雀见他越是如此相询,若是能确认伊雪就是落在了他的手里,所以他才如此有恃无恐,朱雀哼了一声说道:“你为何来此,也就是我为何来此。”

    朱二失笑道:“哦?那倒巧了,我来到这里,是为了见一个人,难道你也是?”

    朱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道,我看你打的什么主意,准备用伊雪如何要挟我,难道这些卑鄙的话语难以开口吗?

    朱二说道:“和我在此地相约的乃是一位姑娘,莫非你也如此?”

    朱雀更是连点头都懒得点头了,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朱二哈哈大笑:“这更巧了,我要等的人来了,不知你等的人又在何处?”朱雀坐在他对面,见他眼睛望向自己身后,心中激动,难道是伊雪来了?他猛地转过身来,身后的暮霭中,一位老妇人姗姗走来,难道这位夫人就是朱二口中所说的“姑娘”?

    朱雀回过头来,对朱二说道:“开什么玩笑?”

    朱二的收止了笑声,脸色变得非常严肃,说道:“谁有功夫跟你开玩笑?此人乃是冷月婆婆,终身未嫁,称她为姑娘,也没什么不对吧。”

    朱雀心道,自己难道刚才所想的都是误会他了?怎么至今不见伊雪前来,他起身对朱二做了一个揖说道:“抱歉,我误会了你,既然你约的人已经到了,我便不再打扰,我去别的地方再等等吧。”

    朱二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慢着,你以为我约冷月前来是为了何事?”

    冷月婆婆年轻时人称川中双娇,另一人现在已成为金玉夫人,也已金玉满堂,早就洗手隐退了,而冷月本名南宫冷月,本来有一心上人,结果心上人不幸被人害死,南宫冷月将害死她心上人的那伙人全都杀光,仇恨算是报了个彻底,但是她终身未嫁,甚得江湖中人的钦佩,江湖中人注重情意,用情之专,也是他们佩服的其中之一。

    也许没有了情感的羁绊,南宫冷月专心练武,被称为女武痴,武功之高,可以想见,虽然南宫冷月终身未嫁,但是年老之后,人人提起她,还是尊称一声冷月婆婆,难不成她也知道玄玉石的起死回生之效,竟妄想用来复活她那死去数十年的心上人?那就不是正常之事,而是神话了,所为起死回生,也最多是指对将死未死之人有效罢了。

    朱雀刚才一心所想只是和伊雪的约会的情形,哪里还能想起来朱二此时约冷月婆婆前来的目的,不过朱二如何说动冷月婆婆前来帮他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将之打发。

    想到“女武痴”之名,如同朱二所言,那可绝非是开玩笑的,不知汪九成此刻是否在这附近,否则自己绝非二人的对手,那是可以想见的。

    那冷月婆婆一出现在朱雀的视线里,只听她轻轻咳嗽了一声,咳嗽声刚刚结束,她人已到了凉亭中,这等轻功,如鬼如魅,以朱雀名震天下的腾云功与之相比,甚至都要稍逊一筹。

    朱二对着冷月婆婆做了一个揖,说道:“冷月婆婆请坐,在下在此已等候多时了。”

    冷月婆婆点了点头:“嗯,你还算知礼,这小子是谁?怎么见了我还大刺刺地坐着?是否不将我这老婆子放在眼里?”

    闻言朱雀立刻站了起来,说道:“冷月婆婆,在下朱雀,不敢对前辈失了礼数,只是刚才想起一事,分了神,请婆婆见谅。”

    冷月婆婆坐了下来说道:“哦,你是北斗那糟老头的弟子?哼,看样子你已经学到了他的几分本事,所以到这里耀武扬威来了?朱二,难道他真的得到了北斗的真传,你不是他的对手?”

    朱二说道:“不错,不过我也是看在北斗先生的脸面上,没有下狠手罢了。”

    朱雀听她称自己的师父为糟老头子,心中哭笑不得,他不卑不亢地说道:“冷月婆婆,我师父可没有得罪你,你对他言语上可不能如此不敬!”

    冷月婆婆冷哼了一声:“我比师父的年龄还大,有什么敬不敬的?我看你对我倒是很不敬,你好大的胆子!”

    说着,她突然飞身而起,伸出一掌猛地向朱雀胸口按来,朱雀虽然一直在地方她蓦然出手,可是冷月婆婆的出手实在太快,此时躲闪已经不及,朱雀立刻出掌相迎,两人双掌相对,朱雀向后退了几步,冷月婆婆也趁机倒跃回石凳上,似乎一直坐在那里从没有动过。

    朱雀自从得到蓬莱四仙的内力以来,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能够在内力上能与自己相较,可是这冷月婆婆不知用了什么手法,竟然能将内力凝聚在一起,以点攻面,登时让他吃不消。

    这冷月婆婆拍出这一掌,见没有伤到他,讶然道:“你身上的功夫绝非是北斗一人所传,嗯,是了,你身上的内力是蓬莱四怪传给你的,怪不得,怪不得。”

第二十一章 恍如隔世

    朱二很是凑趣,问道:“请问冷月婆婆,怪不得什么?”

    冷月婆婆说道:“怪不得你不是这小子的对手,他身上的内力啊,我看你就是再练上十年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你说你和他打个不相上下,一定是他没有出尽全力,对不对,小子?”朱二听得脸上一红,没有说话。

    朱雀倒毫不客气地说道:“不敢。”

    冷月婆婆说道:“我此刻要去峨嵋派一趟,你不会阻止我吧。”

    朱雀胸膛一挺,说道:“冷月婆婆,天下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你若是想仗着武功高强,持强凌弱,我虽然不是婆婆的对手,却也要人知道,我朱雀是如何力阻冷月婆婆和朱二二人联手之攻,力战而死的。”

    冷月婆婆说道:“你也不用激我,你内力高强,可是运用上还不是很纯熟,我一个人也能宰掉你,何用别人帮忙呢?再者,我去峨嵋派有什么事,你又不知道,你阻拦我干什么?”

    朱雀说道:“这位叫朱二的,他企图让峨嵋派把她们的门户让出,给他们居住,难道冷月婆婆所要做的不是此事?”

    冷月婆婆说道:“我要峨嵋派的居所干什么?她峨嵋派住的地方很香么?你让开,我要去找观云师太说说话。”

    峨嵋派按照观、文、妙、问排的辈分,观云师太比峨嵋派文字辈的文梅、文兰、文菊、文竹等四尼还要高上一辈,已是峨嵋派中还在世的辈分最高的人,听她们所说,观字辈的人都留在后山,看守峨嵋历代掌门存放骨灰的山洞,那里乃是峨嵋的隐秘,玄玉石也八成就在里面,冷月婆婆说要找观云师太,那是摆明了她的目的了。

    朱雀说道:“冷月婆婆,观云师太此刻正在坐观,你去了见之不着,不如由我来送婆婆下山,大家省了爬山的力气。”

    冷月婆婆怒道:“何时才能轮到你小子来管我的事,滚开,否则别怪我老婆子要以大欺小。”

    朱雀说道:既然婆婆知道和我动手乃是以大欺小,传出去也不好听,不如大家化干戈于玉帛,下山后,我请冷月婆婆吃一席好酒。

    冷月婆婆终身未嫁,脾气不免古怪,别的嗜好也没有,却像男子一样好酒,朱雀知道此点,便想用美酒打动她。

    朱二冷笑道:“你也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想法还是如此幼稚,不要再这阻拦我们了,否则惹得冷月婆婆生气,我也劝说不了,偿若真的将你打个四肢折断,对北斗先生脸上需不好看。”朱二用的乃是激将法。

    冷月婆婆果然受激说道:“小子,你以为我会因为怕你师父而不敢与你动手?再不走开,我出手的话,也不会留情。”

    朱雀说道:“婆婆……”

    话没说完,冷月婆婆便出手,双手向朱雀身上各处穴道拿去,她的动作看似笨拙,其实乃是最直接的攻击,一个习练了数十年武功的人,到得后来,都会将那些花哨而不实用的招数抛弃,只留下最简洁有效的功夫。

    朱雀见她说打就打,他双腿在地上一点,人如鹞子翻身,向后纵跃,由于这是上山的路,朱雀这一跃人已来到高处,再一跃,人便跳上一棵树的树枝,在半空中时,他看到正从山上下来的伊雪,应该说是妙应,缓缓地从峨嵋派过来,朱雀人落到树上,心中却在暗暗叫苦,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过来。

    刚才来的路上,他自然是希望伊雪能够越早到来越好,那说明伊雪心中对他也很在乎。但此刻有朱二和冷月婆婆这两个魔头在下面,对于伊雪来说,实是要命的危险。

    想到这里,朱雀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他又从树上翻身下来,同时高声呼喝:“冷月婆婆,我绝不会允许你去对付峨嵋派,除非你将我朱雀杀死,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他这样说,既能提醒伊雪,有冷月婆婆这样的人来侵犯峨嵋,好让她回去禀报文竹师太等人,让她们有所准备,不至于被攻个措手不及,而来,也表现了自己对于峨嵋的保护,让伊雪生出感激之心,只是他一时忘了自己在她身前化身吴陵光,紧急之下,将自己真实的名字喊了出来。

    冷月婆婆冷哼道:“要从你尸体上踏过去,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以你对我这般不敬,阻拦于我,早就该死有余辜!”

    说着人向朱雀冲去,朱雀忍不住先回头看了伊雪一眼,希望她就此回去,自己也好安心和冷月婆婆相斗,可是这一瞥之下,却发现伊雪反而向自己奔了过来,朱雀心中焦急,分神之下,被冷月婆婆连续数招打得手忙脚乱。

    更让朱雀气愤的是,那朱二见朱雀本来已经跃到树上,却因为这名女尼,又落下来和冷月婆婆相斗,加上他故意大声说出的那一番话,朱二略一思索,已知怎么回事,他哈哈笑道:“原来朱雀你所说的相约以为姑娘,也是真的,我看这位小尼相貌不错,但凡心未泯,不应该出家向佛,不如让我带她回去领略领略红尘中的种种,保证她乐而忘蜀,哈哈。”

    朱雀大怒,这朱二身为什么混一帮的帮主,又是什么身份尊贵之人,没想到竟然做出这种落井下石的卑鄙之事,他用尽了全力,想要从冷月婆婆的攻击中脱离出来,去阻止朱二,他和朱二相斗过,知道伊雪绝非朱二的对手,可是冷月婆婆武功犹在他之上,他全力对付尚且不能自保,何况分心去看伊雪,没几招,自己身上就中了冷月婆婆几掌,直让他痛入骨髓。

    眼看朱二就要扑到伊雪身前,那伊雪仿佛还是不知危险已经来临,她脸上露出焦急之色,见到朱二前来,昏暗之中,一时还没有认出他是谁来,要是在白天,她自然能够看出来人是朱二,那日朱二在峨嵋派中将文梅师太相斗一百多招,伊雪自然会明白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等到她看出来人是朱二时,已经迟了,伊雪摆好架势,试图能够和他斗上几招,可是在朱二眼中,伊雪的功夫就像是小孩子的玩意,不值一提,他并非什么正人君子,却也是干大事的人,并非急色鬼,刚才的那一番言语主要是说给朱雀听,用以扰乱他的心神。

    可是等他来到伊雪身前,刚要出手时,一人从山上的一块大石上跳了出来,人如飞将军从天而降,口中呼喝:“无耻之徒,何不跟老子打,欺负一个小尼姑算什么玩意儿?”

    朱雀听到这句话,心中登时笃定,此人正是丐帮帮主汪九成,他在峨眉别院中也待不住,想着此刻乃是多事之秋,朱雀和伊雪之约,别再有什么不测,便想过来看看,哪知果然如此,偿若他再迟来片刻,朱雀和伊雪二人都要落入对方手中了。

    汪九成以高攻低,全身尽力运到掌心,一招狂风骤雨掌,掌挟雷霆之势,使出第三十二招风雨兼程,之所以一上来便出绝招,一时心恨此人卑鄙无耻,二者对朱二的身手也是有所顾忌,此人既然能和朱雀斗到一百多招而不露败相,本身就是一位绝顶高手。

    风雨兼程掌,双掌同使,左手阴柔右手阳刚,两掌也可以互换为左手阳刚右手阴柔,双掌刚柔并济,更兼汪九成全身功力凝聚于此掌,掌风笼罩范围极广,朱二眼见此时已躲闪不及,咬紧牙关,双手拼尽全力和汪九成双掌相抗,二人四掌相对,那朱二“啊”的一声大叫,身子打着旋飞出两丈开外,人在半空时,便口喷鲜血,落地之后双臂断折,剧痛之下,人晕了过去。

    朱二和汪九成的武功相差不多,两人功夫本就不相上下,只是汪九成一是蓦然出手,朱二阻挡不及,二是他想捉到伊雪,用之要挟朱雀,本就心虚,汪九成突然出现,他就像做了贼的人忽然遇到官差,惊慌之下,平时功夫使不出八成,本就打了个折扣,加上汪九成以高攻低,竟然在一招之间取得如此惊人的战果。

    借着朱二的反推之力,汪九成又在空中倒翻了一下,这才落到伊雪身旁,问道:“你没事吧。”

    伊雪又是惊慌,又是带着对朱雀的各种复杂情绪,对汪九成的话充耳不闻,汪九成以为她已经受了伤,又问了她一遍,伊雪这才听到,说道:“我没事,可是他,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怎的又自称吴陵光?”

    汪九成向朱雀和冷月婆婆两人相斗处看了一眼,见朱雀一时不至于落败,这才解释道:“他是为了你才改名为吴陵光的,陵光既是朱雀的意思,他对你的一片痴心,那是爱屋及乌,对整个峨嵋都起了同样爱护的心思。”

    伊雪,应该说是妙应,双手合十道:“汪帮主,我已是出家人了,请不要再说这等话语,我,我早就摈弃了七情六欲,偿若再有何**之念,菩萨会责怪的。”

    汪九成叹了口气,温言说道:“你不想知道他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了吗?”

    妙应还是忍不住问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整个人的相貌都变了?”

    汪九成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何不等会自己问他?”

    朱雀因听到汪九成的到来,知道伊雪不会再有危险,心中大定,出手之际也可以专注,冷月婆婆的出手虽然快捷凶猛,但朱雀已经打个旗鼓相当,一时竟然没有落败,而冷月婆婆既然武功比他高,而且攻多守少,她便有暇去看周遭的情况,眼看着朱二就要捉到这位小尼姑,她虽然不知道朱二捉他何用,但也知道己方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哪知奇峰突起,丐帮帮主汪九成竟然会蓦然出现,更可怕的是汪九成一招就将朱二打得生死不知,自己都未必是他的对手,他虽然没有上前夹击自己,但可以想见自己今晚绝对讨不了好去。

    又和朱雀拆了几招,冷月婆婆忽然猛攻几下,将朱雀击退,说道:“既然丐帮帮主在此,我糟老婆子只好改日再来,汪帮主,你不是还想将我老婆子留下来吧。”

    汪九成说道:“不敢。”

    冷月婆婆哼了一声,走到朱二身前,将他像拎麻袋那样拎起,就在朱二被她抡到背上时,她已知朱二只是暂时晕厥,没有死,她连招呼也没打,就这么展动轻功倏然离去,虽然背上带着一个人,却似乎对她没有影响。

    汪九成本来想让她将朱二留下,但看到朱雀没有出声制止,便忍住没有说话,等到这老婆子离去,汪九成才向朱雀问道:这老太太的功夫好高明,尤其是她离去时的轻功,我看你的腾云功,都未必能赶得上。

    朱雀捂着被冷月击中的地方,呲着牙倒吸着冷气,听汪九成这么说,苦笑道:“这是天下闻名的南宫冷月,冷月婆婆,汪大哥,你不会连她也不知道吧。”

    汪九成骇然道:“竟然是她,这朱二好大的面子,竟然能请得动她来,她来干什么?”

    朱雀说道:“她自己说是来找观云师太,朱二这家伙,汪大哥你那一掌打得好,打得深得我心,这家伙,说约个姑娘在此,我还以为是和我一样,是位美貌的姑娘,哪知……”

    说到这里,他看到伊雪脸色不虞,立刻住口不说,汪九成也很是知趣,说道:“我下山走走,去喝碗酒,你们说话。”

    朱雀心中暗暗感激,汪九成说下山喝碗酒,自然是借酒而遁的**了,好让自己能和伊雪好好说话,同时确保上山的路上,再无别人的打扰。

    只是二人蓦然相对,已是恍如隔世,朱雀面目全非,伊雪也是出家为尼,月光之下,两人的影子静止不动,一如两人四目相对,良久无言。

    伊雪忽然说道:“我,我不能……”

    朱雀说道:“伊雪,我有好多话想要跟你说。”

    伊雪说道:“请朱施主自重,我现在是峨嵋弟子,法名妙应,不是伊雪了。”

    朱雀走上前一步,伊雪跟着后退一步,两人的关系也如同二人之间的距离,虽然不远,但却难以走到一起。

    朱雀说道:“我知道,你是嫌弃我受过了火伤,脸上烧坏了,换了一张脸,我便不是从前的我了。”

    伊雪说道:“你,你不要这样说。”

    朱雀伸出双手,他的双手经过那场大火,被灼烧后的样子非常丑恶难看,朱雀说道:“我的脸上也是如此,当时受到此伤,我伤痛欲绝,只因心中想到了你,这才坚持着活了下来,我心中唯一一个念头,就是找到你,告诉你我心中的话。”

    伊雪虽然不在说什么亵渎佛祖的话,可是依然不发一言,她轻轻地抓起朱雀的双手,眼泪一滴一滴地滴在朱雀的手上。

    泪水像纯净的雨滴落入烂泥坑中,伊雪低头看着他的手,问道:“你有什么话说?”

    朱雀说道:“我要告诉你的话,只能放在最后说,你知道么,我预料这话若是先说出来,你听完便会即可离去,所以我要先说些别的,最后才能说出这话。”

    伊雪问道:“什么别的?”

    朱雀笑道说道:“这月光照在你的光头上,闪闪发光,倒让我想到了一样东西。”

    这话即突兀,又无礼,伊雪本来难过的心情变成了被羞辱的愤怒,她放开朱雀的手,猛地转身,就要离去,朱雀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伊雪甩了一下,没有甩开,但脸却转了过去。

    朱雀说道:“我浮华无行,言语无状,冲撞了小师太,这里先道歉了,我这样说,只是为了让你心中的伤心与难过减轻些。”

    伊雪回过头来问道:“你知道什么?我为什么会伤心难过?”

第二十二章 峨嵋劫难

    朱雀说道:“你看我脸上的肌肤,乃是豹麟的皮,能够给我治疗这种烧伤的到底是谁,难道你还想不到么?”

    伊雪低呼了一声,说道:“啊,是我姑父,他,他将我的事都跟你说了?”

    朱雀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当我得知其中的原因时,我一刻也没有停留,直接来到了峨嵋山,我想告诉你,我爱的是你,而不是别的,我要的是你的人,这中间也没有掺杂了别的。”

    伊雪后退了两步,两行清泪滑过她清丽的脸庞,她摇了摇头说道:“你,你别说了,这份缘分来的已经太迟了,我,我已深入空门,你,我……”

    朱雀说道:“不会迟的,伊雪,我从第一眼看到你是,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我不想再欺骗我自己,这么多年,我在江湖上四处奔破,心中无时不刻地都在想着你,在每一个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的夜里,在每一个宿醉醒来的街头,或生或死,我都不想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想和你在一起,伊雪,在上次我被大火灼烧之后,我第一次想到的不是去找那些坏人报仇,而是想着去找你,为了找你,我甚至放弃了给我造成如此痛苦的仇恨,而能够化解这些仇恨的人,只有你,想起你,我觉得那些事都不算什么,不值得什么。”

    伊雪将手从朱雀手中抽出,朱雀没有强行再握住,可是伊雪却也没有离去,她说道:“我为你生情,菩萨得知一定会责怪的,唉,也是我定力还浅……”

    朱雀接着说道:“伊雪,为了我的一片痴心,你就不要再做尼姑了,还了俗跟我走吧。”

    伊雪悠悠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朱雀走上前去一步,两人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伊雪抬头看着他,这次眼睛没有回避,她想听听朱雀的话语是否发自内心,朱雀的眼睛里的感情是否真挚,朱雀说道:“我这条命因你而再生,也将会因你的离去而陷入沉寂,跟我走吧,伊雪。”

    伊雪问道:“可是我,我不能生育,你,你也真的不会嫌弃我?”

    朱雀露出坚定的神色:“我不在乎这些,这算什么呢?就算你能生,我也不想要你生,我和你之间,可不希望谁来打扰,分薄了咱们之间的爱。”

    伊雪啐了一声:“谁和你之间的爱。”

    朱雀再次执起她的双手放在自己胸口,刚要说话,一声咳嗽从山上传来,二人吓了一跳,像正在做错事的孩子突然被长辈发现了似的,两人立刻后退分开。无论怎样你情我浓,伊雪毕竟还没有还俗,他们这样已经算是逾矩了。伊雪回过头来,看到从山上下来的人正是峨嵋的掌门文竹师太。

    伊雪立刻颔首合十,文兰师太虽然神色平静,但说出的话却让伊雪和朱雀大吃一惊:“峨嵋突然遭逢大难,先掌门的墓穴遭人劫掠,本派驻守看管在那里的观字辈师叔们大都已经圆寂,只有观云师叔一人仍然在世,妙应,你师父文兰师太也身受重伤,恐怕不久也要前往西方极乐,你去看一看吧。”

    伊雪蓦然听到此事,哪里还能顾得上朱雀,她立刻转身向峨嵋山上飞奔而去,跟随者她一起离去的,还有她的悲呼。

    朱雀来到文竹师太旁问道:“文竹师太,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下和丐帮汪帮主一直守在这条上山的路上,并没有见到有谁从这里上山啊。”

    文竹师太说道:“敌人从后山攀援山崖而上,然后结了绳索垂下,他们从后山暴起发难,师叔们陡遭袭击,被贼人们控制了形势,然后他们到后山山洞中搜索一番,又从山崖沿着绳索离去。唉,这帮坠入魔道的人,势必……阿弥陀佛。”

    文竹师太虽然是峨嵋四尼里年纪最小的一位,但是她道行高深,佛法精湛,既然能够执掌峨嵋掌门无论武功还是行事,自然都得到上一代掌门的认可,在朱雀眼中,她温文尔雅,平易近人,像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得道高人,此刻突逢劫难,竟不忍向凶徒施以恶言,实是定力到了极高的地步,休养也到了极高的地步。

    见到这样的人,默默忍受痛苦,是让朱雀绝非不能忍受的事,他大声问道:“文竹师太,那伙人可都是混一帮的人?峨嵋可还有其他的人受到伤害?”

    文竹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确认他们是否混一帮的人,黑暗之中看不清楚,其他低辈弟子都没有和他们有过争斗,有劳吴施主关心了,呕……”

    说道这里,文竹师太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原来文竹师太也受了伤,朱雀上前扶住了她,将内力从文竹师太背心大穴输入,帮她疗伤,朱雀的内力在文竹体内游走,有几处窒碍,可见文竹师太不止受到一处击伤。

    两人一个助人,一个自疗,过了一会文竹师太说道:“阿弥陀佛,我好多了,吴施主……”

    朱雀坚定地说道:“我叫朱雀,已不是什么吴陵光了。”

    文竹师太嗯了一声说道:“那好,朱少侠,你看此事该如何善后为是?”

    朱雀知道她是想让自己找来汪九成,和他商量,只是没有直接说,朱雀问道:“想来那块玄玉石也已被这帮人取去了?”

    文竹师太说道:“看来如此,我所虑者,就是他们既然在我这里已经得手,那么下一步,就是前去少林寺了,需得让空正方丈做好准备,别再让凶人得逞,以至于道长魔消。”

    朱雀说道:“师太慈悲。”

    说完他对着山下纵声呼喊:“汪大哥……回来……汪大哥……”

    声音朝山下远远地传了过去,不久一声雄浑的啸声对朱雀的呼唤有了回应,这声啸声刚传过来时还在很远的地方,啸声止歇时人已接近了许多,再等一会,汪九成便来到二人身边,见到和朱雀在一起的不是伊雪,而是文竹师太,不禁大奇,待看到文竹师太法衣上沾着她刚刚吐出的血,骇然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等到三人来到峨嵋派诸人身边时,朱雀已将此事向汪九成说了个明白,汪九成听说这些人竟然是从后山悬崖攀援而上,心中惊讶,他身为丐帮帮主,知道这些贼人的阴谋诡计,推测道:“如此看来,那朱二和冷月婆婆在大门外下山的路上出现,多半是为了吸引咱们的注意,好让他们的人能在后面从容行事,不至于被我们坏了他们的事,这是调虎离山的计策,只是没想到你却是另有事正好在那里。”

    朱雀深以为然,他和汪九成一起查看了这次遇袭的死者,一共八位观字辈的老师太,加上受伤的观云师太,她们九人其实有一种剑阵叫做九星耀日剑阵,九人联手,贼人本不能得手,只是她们在猝不及防下,中了贼人的淬毒暗器,尚未来得及组成剑阵,就被杀伤了多半,剩下的师太们再难有作为,据观云师太所说,她是中了其中一人的掌法,昏迷了过去,这才得以幸免。

    再看文兰师太时,她受伤极重,原来她和文竹师太不放心后山的守卫,便前来提醒师叔们,小心提防,哪知正好遇到了即将离去的这伙人,双方一见之下便即动手,对方人多,正所谓双拳难敌死守,很快文兰师太和文竹师太也都受了重伤,幸好敌人似乎已经得手,急于离去下,才让两位师太捡回了一条性命。

    敌人顺着绳索从山崖峭壁离去,文兰师太要跟着下去追敌,被文竹师太拦住,文兰师太狠狠地说道:这帮贼子如此歹毒,我看干脆用石头砸死他们算了!文竹师太说道:“阿弥陀佛,师姊,你忘了我们峨嵋七戒了么?妄动杀心,于修为有损。”

    文兰师太气哼哼地说道:“掌门师妹,这……”

    忽然一道火光从崖下烧了上来,两人来到崖边一看,原来这些人为了阻止她们的追击,下了山崖以后,又将他们用以攀援的绳索都给点燃烧了,两人望着绳索燃起的火光,都对敌人的当机立断的狠辣行事感到惊心。

    而伊雪因为下山去和朱雀见面,所以可以说是捡回了一条命,因为平时文兰师太去办事时,通常都是带着伊雪一起的。

    而文竹师太怕朱雀和伊雪在下山途中遇到袭击,因此前来通知他们,哪知他们已和敌人交过手了,自己和文兰师太二人也被敌人大城重伤。

    看着遇袭后的惨状,文菊师太咆哮如雷,要下山去找贼人们报仇,被几名弟子苦苦拦住,文竹师太忍着伤痛问道:“你是他们的对手么?”

    文菊师太大喊:“不是对手,我也要去和这帮奸人斗上一斗,就是死在他们手里,师叔们的血仇还是要报的!”

    文竹师太说道:“这里已经够乱的了,我和你文兰师姊都受了伤,万一敌人再来侵袭,谁能抵挡?就算敌人不来,你下山以后,偿若遇到不测,你不是让我们徒添担忧么?你这般冲动,复有何益?”

    文菊师太目呲欲裂,气愤难平,过了良久,她才平静了些,可是人随平静,那眼泪却流了下来:“掌门师妹,难道观雨师叔,观山师叔等人的大仇就不报了么?”

    文竹师太说道:“师叔们舍却了皮囊,焉知不是大彻大悟的圆寂,有丐帮汪帮主,朱雀朱少侠在此,此事江湖中自然会还给咱们一个公道,我们本不欲陷入江湖的风波,偿若敌人再来,我和你一起并肩杀敌便是,若是你主动去找他们,我身为掌门,决不允许!”

    文菊师太一跺脚,转身离去,看方向,正是后山,应是帮着弟子一起去安顿观字辈师叔们的遗体去了。

    朱雀和汪九成在一旁,通过二人的言语,感受到文竹师太的不欲入世的佛门女尼的心态。

第二十三章 真正的凶手

    伊雪在文兰师太身前轻轻哭泣,朱雀知道她是即伤心于文兰师太的伤势,又自苦身世。当此时,朱雀满心的话,也对她无法再去诉说,他当机立断,和汪九成以及其他以为文字辈的师太,一起用内力替文兰师太疗伤,一直到半夜,文兰师太得他们几人相助,吐出一口淤血,同时开口说道:“行了,死不了啦。”

    朱雀和汪九成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文兰师太的房间,外面月光如银,洒满庭院,伊雪正在院子里等着结果。

    她见到二人出来,焦急的神情现于颜色,朱雀来到她身旁说道:“你师父没事了,将养一些时日当能痊愈,不用担心。”

    伊雪说道:“朱雀,我师父待我很好,我,我此刻不能舍她而去,总要等她伤势好了……”

    朱雀点了点头,知道她的心意,说道:“正好,我也要和汪帮主一起前去少林寺办些事,等到为诸位师太报了此仇,我再来找你。”

    伊雪轻轻地回道:“我等你。”

    说完她就奔入文兰师太的房间去看师父去了。

    朱雀知道“我等你”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含义,在这峨眉派的山院中,朱雀也不敢再多说冒犯佛祖的话,他和汪九成向诸位师太告辞。

    峨嵋弟子因为遭此劫难,观字辈的师太们几乎尽数丧命,上上下下一片哀声,虽然佛说一切都是皮囊,但毕竟朝夕相处,其中的感情并非她们大多数人能够勘破。

    来到峨眉别院,朱雀和汪九成二人,喊上刘苏儿,说道:“咱们一起去少林寺。”

    刘苏儿感到奇怪,问道:“峨嵋这边不需要我们帮忙了么?”

    朱雀说道:“看来他们已经得手了,峨嵋不会有别的危险了,倒是少林寺,恐怕也要遭受和峨嵋一样的劫难了。”

    刘苏儿听得莫名所以,朱雀叹了口气,说道:“路上再说吧。”

    三人在峨嵋别院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动身出发,等到他们来到峨眉山下的夹江县的时候,正是晌午,三人来到一家饭店,将马交给店家看管,三人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趁着上菜的时机,朱雀将昨天晚上峨嵋派所遭受的劫难告诉了刘苏儿。

    刘苏儿默然听着,这些师太们平易近人,是武林中人所共仰的名门正派,如今竟然受到匪人的侵犯,这让刘苏儿想起了少林寺的空正方丈,两派的遭遇何等相似,他叹了口气,难道江湖中真要平地起风波,魔长道消么?就算真能将空正救出,他所要面对的这场风波,他能够有能力应对么?

    汪九成待酒菜上来,也就着这口闷气,下了两碗酒,朱雀想起和伊雪之事再遇转折,忽喜忽忧,三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无言。

    据刘苏儿在郑州城外探听郭长老所说,混一帮前去少林寺,是在端午节,他们离开峨嵋派的时候,距端午还有两旬,时间上足够,三人因为混一帮,或者朱二,已经得到了那块玄玉石,都是闷闷不乐,不仅因为他们让人防不胜防的残忍袭击,更让他们郁闷的是,那种恶人得逞的无奈之感。

    汪九成身为丐帮帮主,心中即怒且忧,这混一帮的目的虽然不明,但总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一路上见到丐帮弟子,就让他们通知本帮的高手,要在端午节前赶到少林寺所在的少室山山脚下,到时候准备和少林寺的和尚一起,对付混一帮将要带来的祸患。

    朱雀想起去杨广墓中去找其他玄玉石,至今没有任何消息,不知他现在进展如何,偿若真如他们所猜测的,玄玉石必须要全部都拼合在一起才行,那么现在他们手里已经有了一块,而混一帮手里也应该有了一块,就是伏缨取杨广的墓中无功而返,那块玄玉石就算已被朱二的人取去,他们手里只要有刘苏儿这一块,他们的目的就不会得逞。

    想到这里,朱雀对汪九成说道:“我们何不将这块玄玉石毁去,这样,混一帮不就是无所施展其计了么?”

    汪九成说道:“你在这里毁了,他们也不知道,还不是照样继续他们的计划?何况,现在他们的目的不明,焉知他们不是用玄玉石做幌子,趁机对付这些门派?这些都是我们不知道的,偿若贸然将玄玉石损毁,我们也就少了一个可疑和他们谈判的筹码。”

    朱雀点了点头,想到汪九成说的也有道理,若混一帮的人真是为了玄玉石而做出这些事,到了紧急关头,他们将玄玉石拿出来,还可以挟制混一帮不可轻举妄动,说不定也是救出少林寺真正的方丈空正大师的法宝,确实不能轻易将之毁掉。

    刘苏儿此时忽然说道:“我看有可能袭击峨嵋派的人,可能并非混一帮的人,而更有可能的是幽灵山庄的人。”

    朱雀愕然问道:“为何你会有如此猜测?”

    刘苏儿说道:“我总觉得混一帮的人和王宫里的人有关,他们的优势是人多,但是顶级高手似乎没有几人,否则他们也不用下迷药,围攻峨嵋等下三滥手段,而幽灵山庄的人一直藏在暗处,我听郭长老说话的含义,似乎幽灵山庄里的高手不少,能够从山崖上攀援而上,又能将观字辈峨嵋派的前辈都能杀伤这么多的,也应该没有多少人,混一帮似乎也没有这个能力。”

    汪九成点头道:“说得有道理。”

    朱雀说道:“若真是如此,峨嵋的危机还并没有解除,偿若混一帮不知道此事,他们还是会去骚扰峨嵋派,而偿若他们不相信峨嵋已经受袭的话……”

    汪九成也是想到了此处,说道:“咱们得立刻赶回去!”

    等到朱雀和汪九成再次回到峨嵋派的时候,天色已黑,文梅师太见到他们去而复返,都感到惊讶,等到朱雀将他们的分析说了出来,文竹师太从后面走了出来,说道:“你们估计的恐怕没错,这些观字辈的师叔们,武功虽不能说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可是她们九人守在那里,还能落得如此下场,我和他们交手时,感到他们个个内力都极为深厚,招数也十分怪异,当时以为是混一帮又招来的什么高手,你这么一说,他们是幽灵山庄的人可能性很大。”

    朱雀担忧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混一帮应该还在山下流连不去,等待时机。汪大哥既然将朱二打伤,他们没了首脑,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去,咱们去会会他。”

    汪九成豪气顿生,说道:“好,这次夜袭峨嵋,若非他们所为,他们混一帮真正坐下的恶事看来还没有什么,至少他们没有伤害一名峨嵋派弟子的性命,若是能够化干戈于玉帛最好,否则就是和他们火并,难道咱们又怕了他们不成?”

    朱雀想起他们曾要嫁祸幽灵山庄一事,此事若非他们所为,难么根本不用嫁祸了,直接将事实告诉他们,他们的企图九成就是玄玉石,这么一来,混一帮的目标便会直指幽灵山庄,于峨嵋派便不再有什么纠缠。

    虽然此刻天色已晚,朱雀还是决定立刻出发,以防事情有变,文竹师太喊住他们说道:“峨眉山下有个叫做青龙场镇的地方,我推测混一帮的帮众极有可能在哪里歇息。”

    汪九成点了点头:“我会让丐帮弟子们打听清楚。”

    文竹师太说道:“是了,我忘了你们丐帮弟子满天下,我这样说,那是有些班门弄斧了。”

    汪九成说道:“师太取笑了。”

    文竹师太接着对朱雀说道:“朱少侠,伊雪在我这,你大可放心。”

    朱雀老脸一红,说道:“多谢师太。”

    他听文竹师太不成伊雪为妙应,那是答应了他的期望。

    两人都感到文竹师太并非他们想象的敌人欺上门都不敢还手的那种印象,而是不动声色,三言两语间,就已经把握了对她最有利的方式,她既然都这样说了,朱雀焉能不为峨嵋效死力?现在来说,为了峨嵋就是为了伊雪,二者已经合二为一了。

    除了峨嵋的大门,汪九成说道:“看来峨嵋派的师太对你还是挺不错的,就是把你关起来的那些日子,也对你不错吧。”

    朱雀说道:“恰恰相反,那时候她们还不知道我是朱雀,只以为我是名为吴陵光的一个胆大妄为的无名小子。”

    汪九成摇了摇头说道:“我看并非如此,你说你之前每日都到峨嵋来,峨眉上下又有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你为伊雪而来,她们也能够猜想得到,毕竟峨嵋新入门的弟子不多。”

    朱雀说道:“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也不排除她们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一事,只是她们将我关入那个九曲思过堂,每日让我听她们早课晚课的念经,听得我头都大了。”

    汪九成说道:“听说峨嵋派有一种通过呼吸练习内功的方法,若她们早就知道你的身份,对你又是心肯意肯,难道她们没有传给你这个乘龙快婿?”

    朱雀奇道:“什么乘龙快婿?”

    刘苏儿跟着凑趣道:“汪帮主在耍你,他是说伊雪前辈是峨嵋弟子,峨嵋派自然是伊雪前辈的娘家,你不是乘龙快婿是什么?”

    朱雀笑骂了一声说道:“汪大哥,你说的什么通过呼吸修炼内功的方法?我怎么不知道……说道这里心中一动,他在那山洞中,岂非早就学会了一种奇异的念经方法?那种方法是通过一口气念上好久的经文来增加内力的,如果文竹师太早就知道他是朱雀,而且又是故意将他关入山洞的话,那么此人的远见确实让人惊叹。”

    为僧为佛之人,常常有对福祸能够提前预感到的奇异本领,也许本身就是她们接近证道的地步吧。

    汪九成见朱雀沉默不语,哪里知道他想的什么,只听他又对刘苏儿说道:“你刚才称呼伊雪为什么?”

    刘苏儿说道:“伊雪前辈啊,难道这也喊错了?”

    朱雀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说道:“不仅错了,而且错之极矣!”

第二十四章 君子一言

    刘苏儿一脸茫然,心道难道一声前辈还是叫得不够尊敬,要叫伊雪奶奶?他忍不住问道:“那我该称她为什么呢?朱大侠教过我,我下次就不会叫错了。”

    朱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是空正方丈的亲传弟子,空正方丈在武林中的辈分是和峨嵋派的观字辈平齐,由此算起来,她应该是你的晚辈,就算不从这里算起,空正和文竹师太都是各派的住持,伊雪是文兰师太的徒弟,你和伊雪也是平辈,最多喊她一声师姊或者名字就是,你称她为前辈,嘿嘿,那还不是错得离谱?”

    汪九成苦苦忍住笑,刘苏儿挠着头,不知他说此话的意思是真是假,她将来若是嫁给朱雀,自己和朱雀……想到这里,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几人这样说说笑笑,正是去办大事以前的放松,只有在放松的状态,才会减少做错事的可能。

    虽然大家都没有说出目的地,可是此去的方向却不约而同地是青龙场的方向,几人来到青龙场时,已近午夜,整个青龙场中只有零星的灯烛还亮着,大部分人都进入了梦乡。

    汪九成问朱雀道:“夜深了,要找这些混一帮的人,你有什么主意?”

    朱雀说道:“朱二身份既然尊贵,那么定然是在最豪华最舒适的客栈打尖,咱们看看哪家客栈装修得最好,那也就差不多了。”

    三人来到青龙场的青龙客栈,这里的客栈有三层楼,已经是最好的客栈了。三人下了马,将马拴在殿外的招牌杆子上,然后来到客栈里,客栈的门半掩,灯火未熄,一名看店的伙计躺在椅子上已经酣睡,朱雀将他摇醒,在店伙计惺忪的睡眼中,朱雀掏出一块银锭子放在柜台上问道:“你们的客人中间,有没有手臂受伤的?”

    这名伙计见到柜台上的银子,立刻清醒过来,对朱雀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说道:“最近几日邪门了,多少年都没有这么好的生意了,所有的房间都住满了,可是并没有你说的手臂有伤的客人。”

    汪九成问道:“既然客栈已经住满了,为何你不关门?难道他们半夜还会结账离去?”

    这名伙计说道:“你不知道,这帮住店的人都凶神恶煞的,有的都要到下半夜才回来睡觉,都喝得醉醺醺地,说让我必须把门给他们留好。”

    汪九成问道:“这么晚了,基本上的饭店都打烊了,他们在哪里吃酒呢?”

    这名伙计回答:“我听他们的语气,是在什么陈府中吃的酒。”

    朱雀问道:“陈府?那是哪里?”

    这名伙计推测道:“我们青龙场别看地方不大,可有不少的名人,话说这个陈府,就有好几个大的宅院,不过其中最大的还要数陈怀阳的府院为最大,这陈怀阳的父亲乃是从京中荣归下来的官儿,您想,哪个当官的能不贪?这从京里荣归的官儿还了得?家里有的是钱,那府院折腾得就像是皇宫一般,啧啧。”

    虽然这伙计里嗦,但他说得如此细微,倒让他们了解了不少事,朱雀和汪九成听到京官二字,又想到朱二有可能是王家的人,那么以他的身份怎么回来住这客栈呢?肯定是找当地最有名望的人了,这样才能将他的起居安排地妥帖。

    想到这里,三人再无迟疑,向这个里嗦的店伙计问明了陈怀阳家的陈府的位置,朱雀对伙计说道:“你说得很好,这块银子归你了。”

    这伙计惊喜万分,拿着银子在手,若非银子的凉意侵入手心,他尚以为自己在做一个美梦呢,竟然几句话就换来一块银子,正自高兴着,忽然听到楼上传来一个人的声音:“刚才和你说话的人是谁?”

    朱雀、汪九成和刘苏儿三人来到陈府,虽在夜里,也能看出陈府的宏伟,宽敞的大门前,一边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彻夜常亮,一般人家,哪里舍得这些蜡烛?朱雀问汪九成:“是跳墙进去,还是敲门?”

    汪九成说道:“咱们这次过来,对混一帮来说又没有什么恶意,我看直接敲门就行了。”

    两人都没有下马,敲门的任务自然交给刘苏儿去做,刘苏儿下了马,砰砰砰地敲起门来,不多时就听到院子里的狗叫,以及家丁的呼喊:“来了!来了!”

    之所以认为开门的人是家丁,乃是因为以这种人家的主人,怎会这般大呼小叫?以朱二的身份更不可能,何况他的手臂还伤着。

    两名家丁打开门,见到三人都很陌生问道:“诸位前来找谁?”

    汪九成刚要开口,朱雀抢着说道:“我们是陈怀阳陈公子的朋友,有紧急事来找朱二朱帮主。”

    两名家丁你眼望我眼,其中一名家丁说道:“请进来,在院子里稍等,我去通知少爷。”说完飞也似的去禀报了,朱雀和汪九成这才下了马,牵着马进了院子。陈府中一片静谧,唯有墙角的蛐蛐声不时响起。这个时辰,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了,如果陈怀阳没有别的事,也该当睡下,他们安心等候。

    朱雀刚刚猜想是否来错了地方,因为若是朱二在此,此地的防守怎会如此松散?这个念头还没消散,黑暗中忽然出现几十个人影,由于这些人都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所以也看不清楚,但是其中一人确实穿着浅色的衣服,身子有些佝偻,来到三人之前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找上门来,正好,省得我们再去找你们。”

    说话之人正是冷月婆婆,既然看到她在此处,而此处的防守外松内严,那么朱二在此地也就**不离十了。朱雀双手一摊说道:“冷月婆婆,我们今日前来可不是找麻烦的,我们是来何解的,你让我们见到朱二帮主便知。”

    冷月婆婆歪着头,带着怀疑的神色,这时候,从一间大屋里传来朱二的声音:“让他们过来吧。”

    冷月婆婆哼了一声,让我身子,三人把马交给家丁,来到那间大屋前,朱二公子在屋中坐着,给他们开门的乃是一名老者,这老者一身草药味,看来是给朱二治伤的大夫。

    三人进了屋,朱二数道:“请坐,卯夜前来,不知是否峨嵋派出了什么变故?”

    朱雀等人见他心思机敏至此,都不仅骇然,朱雀说道:“朱帮主说得没错,峨嵋被人从后山攀援而上,伤了峨嵋派的几名前辈师太。我们前来是想问问此事是否你们混一帮所为。”

    朱二摇了摇头,听了朱雀的话,皱着眉头问道:“这些人从后山攀爬上去的?这怎么可能,那里不是一片悬崖峭壁吗?你既然来到这里,应该也能想通不是我所为。”

    朱雀说道:“自然是有懂得攀墙上壁的人才了,你朱帮主手下不也有各种各样的人才么?”

    朱二不悦地说道:“你不用言语试探我了,我朱二说话向来说一不二,此事确实不是我们干的,峨嵋派那边,可有什么损失?”

    朱雀看了汪九成一眼,这才说道:“朱帮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汪大哥昨晚将你击伤,你知道原因,事情已然发生,你还是让我们进到你的屋子,你对我们并不提防,我们也佩服你的胆量和胸襟,所以我问你一句话,希望你能诚恳地回答我,咱们是敌是友,就此一言可决。”

    朱二何等聪慧机敏,他闻言说道:“你们既然都知道了,我在隐瞒也没有什么意义,你想问我的是,我此次大举对付峨嵋,是否为了峨嵋后山山洞里的物事?我可以告诉你,不错,我费了这么多的功夫,就是为了峨嵋派手中的那块玄玉石。”

    听他如此回答,就连汪九成都露出佩服而且松了一口气的神色,偿若朱二不承认的话,他们只好掉头就走,然后杀出重围,他昨日打折了朱二的手臂,现世报来得快,但他现在这样说,则表示,他们的敌意暂时可以放下了。

    朱雀说道:“朱帮主快人快语,能否告诉我,你要这块玄玉石乃是何用?”

    朱二摇了摇头:“这个不能告诉你,你也没有知道的必要,既然你们敢来此地,看样子是有所凭藉,是否你们知道哪些袭击峨嵋派的人的身份?”

    朱雀赞赏地说道:“和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的确能够省下很多口舌,不错,我们的确知道,但你要答应我们一件事,我们才能告诉你。”

    朱二嗯了一声:“你们要我答应,以后不要再去骚扰峨嵋派,是不是?我既然目的是那块玄玉石,玄玉石又被人抢走,我对那里面的老尼姑们还有什么兴趣?抱歉,恕我言语无礼,对于其中你朱雀的心上人美貌小尼姑也没有兴趣。”

    朱雀说道:“好,君子一言!”

    朱二说道:“快马一鞭!”

    朱雀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告诉你也无妨,下手的人乃是幽灵山庄的人。”

    朱二一震之下,似乎碰触了手臂断折处,他倒吸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幽灵山庄?他们也对玄玉石感兴趣?你没有搞错?”

    朱雀说道:“绝不会错,不仅如此,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混一帮,我朱雀汪大哥等人,以及幽灵山庄的人,下一步的目的都是少林寺,咱们话尽于此,朱帮主,咱们端午节再见吧。”

    朱二脸上再次现出惊讶之色,朱雀说道少林寺,他不奇怪,因为其中一块玄玉石就在少林寺中,但他提到端午节这个时间,说明他对自己的计策似乎已经明了,自己的计谋有种被他看个通透的感觉。

    朱雀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告辞离去,在冷月婆婆不怀好意的目光下,三人牵着马,施施然离去,看都没向冷月婆婆看上一眼,朱二既然没有下令,其他人自然都不敢擅自动手,三人来到门口时,发现外面都是人,原来他们在客栈中询问店伙计的话,已经引起了混一帮的警觉,他们匆匆赶来,想来就是怕朱雀等人来找帮主的麻烦。

    这时,一名书童样的孩童前来说道:“帮主吩咐,让他们离去,任何人不得阻拦。”

    拦在门口的混一帮帮众也才让到两边,让他们离开。

第二十五章 少林英雄帖

    出了陈府,三人上马离去,汪九成说道:“幸好他们的打算都在咱们预料,否则这一场架打下来,咱们未必能讨好。”

    朱雀也说道:“是咱们运气好,有了刘苏儿这小子的消息,刘苏儿,你在这些人中可曾看到那郭长老的身影?”

    刘苏儿说道:“我特意留神,没有见到他,说不定他不在此处。”

    朱雀点了点头:“以他这么重要的身份,在帮主都亲临的时候,他偿若不在,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安排他去做更重要的事了,峨嵋有朱二在此,而少林寺之行是在端午,那么……”

    说道这里,刘苏儿说道:“杨广的墓!”

    朱雀说道:不错,伏缨也在那里,两人不知会不会遇上。忍不住对伏缨生出了担心。

    汪九成劝慰他:“以伏缨的轻功,打不过就逃,绝对没有问题,更何况,郭百结未必是他红缨公子的对手。”说完他又问道,“你既然点明了朱二,咱们知道了他的计策,难道不怕他提前对少林寺下手吗?”

    朱雀摇了摇头,说道:“此人即聪明又自负,怎会做出这样的事,让我们瞧不起?有这个功夫,他还得盘算着怎么去找幽灵山庄的人呢,汪大哥,你说他们一个明争,一个暗抢,要玄玉石的目的是什么呢?”

    汪九成想了想就放弃了:“可能性太多了,或者想汲取里面的内力,成为武林中武功最高的一人吧,又或者去救人?”

    此时已经到了下半夜,整个青龙场中的客栈都住满了,三人来到镇外,找到了一座破庙,囫囵睡了一觉,天一亮就出发,向少林寺赶去。

    从青龙场出发,到河南嵩山少室山,有两千多里路,三人骑马,走眉山,过德阳,经广元,从汉中渡江,每日行三百多里,**日后便可到达少林寺,时间上尽可来得及。

    这一日来到洛阳,天色已晚,洛阳乃是九朝古都,三人赶路赶的累了,在洛阳城中歇宿,晚上出来吃酒,听到邻座的武林中人提起少林寺之事,三人不禁留上了神。

    其中一个瘦点的人说道:“近日少林寺方丈空正大师广发武林帖,召集各方好汉前去少林,在端午节齐聚,不会对我们有什么不利吧。”

    另一人笑骂:“对付你还用这么大张旗鼓?少林寺随便派出一名圆字辈的高手也能让你吃不完兜着走,你太会给自己长脸了。”

    这瘦点的人被骂了也不还嘴,呵呵笑道:“这自然只是开玩笑,不过,任兄,你看他们此事目的为何?”

    这位姓任的说道:“少林归少林,我自我,他们爱怎么做关老子屁事?反正只要不是惹到我头上就行。”

    另一位胖一点的人说道:“不是,我听说少林寺要和幽灵山庄的人联手,说什么武林中不应强自分什么正派,邪派,只要所做之事为正便可,幽灵山庄一向不问世事,今趟怎会攀上少林这棵大树?”

    一名一直低头吃饭没有说话的人突然插嘴道:“任兄,你也不必假清高,你姐夫也收到了武林帖,你能不知他们何意,何不说出来,省得他们猜来猜去?”

    这名姓任的说道:“哼,他们说是少林派遇收到了苍黄门门人的来信,苍黄门的人在端午前后将会去少林找麻烦,他们武功奇高,少林寺恐有覆灭之祸,所以少林寺找江湖上的同道好友相帮,你说关你们什么事?你们又没收到帖子,又不是对付你们,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这低头吃饭的人说道:“任兄,话也不能这么说,少林寺的弟子数百年来,在整个中原遍地开花,许多门派都是他们俗家弟子建立的,武林中最少一般的帮派都源自少林,故友天下武功出少林之语,我虽然没有收到帖子,那是跟他们的关系远了,我的曾师祖,据说当年也是从少林寺出身的,少林有难,偿若喊着我,我难道能不去么?”

    那姓任的说道:“只可惜呀,人家少林寺高僧的眼中可没有你,你再往上贴又有什么用?”

    这人怒道:“你……”

    其他胖的瘦的人都赶紧相劝道:“喝酒喝酒,别为了这些虚无缥缈的话吵起来,弄得饭都吃不好。”

    朱雀和汪九成对望了一眼,两人都陷入沉思,少林寺既然发出武林帖,又表明是为了对付苍黄门,可苍黄门哪里还有什么弟子存在?这么说肯定是个藉口,先将和少林寺关系好的人召集过来,到时候不管是什么事针对少林寺,他们都没有袖手不顾的理由。

    此事偿若是假方丈假空正下的决定,那么首先要考虑的就是这假空正是哪方面的人,如果是幽灵山庄的人,那么要对付的很有可能就是混一帮的人,偿若不是,那么对付幽灵山庄的可能性又要高些,因为混一帮虽然突然出现在江湖中,可是并没有什么恶行,和苍黄门也扯不上关系。

    至于苍黄门是否还有弟子在这世上,是谁也谁不说不上来的事,传言苍黄门的人在隋唐之乱中都被诛杀殆尽,偿若还有幸存的,那么也是隐姓埋名,就算苟且偷生活下来,估计也已式微,因为已经几百年没有听到他们门派的消息了,这么贸然被人提起,有识之士就算有所怀疑,可是语出少林方丈,谁又敢将疑惑说出来呢?

    诚如刚才那人所说,少林弟子遍天下,前来相帮的人肯定不少,此事于他们有利也有弊,少林寺在假方丈的召集下,少林寺的实力强了,也有利于真方丈的出现,到时候这些人自然能够更容易分辨谁真谁假,而假方丈暗中埋伏的势力,也难以和前来少林的群雄相抗衡。

    这时候邻座的人又谈起少林来,也难怪,江湖中有名气的,就这么几个大门派,偏狭一点的门派他们也未必识得,几人渐渐又争了起来,那姓任的总是摆出一副少林招牌虽然叫得响,可是由于他们崖岸自高,和他们普通武人简直就是山里的和河里的,总之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和他争吵的人却说道:“既然都说天下武功出少林,大家就要懂得饮水思源,少林作为正派的代表,其兴衰也影响到每个人。”

    两人所争之事并非在于赞誉或者诋毁少林,而是有些近乎老庄之谈,说的是影响,本来都不至于争吵的,但两人心胸都殊不宽广,而且话语间都带着刺,竟一直吵个不休,同桌的客人拦都拦不住,就在这二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时候,饭店角落里一位大汉冷哼一声说道:“吵什么吵?你们两位大言炎炎,特别是你,姓任的,你看不起少林不是?老子就是少林寺的,你说和你没关系,老子现在揍你一顿不就有关系了?”

    那姓任的估计是喝酒喝多了,并不怕他:“你长得像个杀猪的,充什么少林弟子?你以为我怕你?”

    汪九成见那角落里的人长得一身横肉,满脸胡须,真像个杀猪的屠户,可是他隔着这么远,说起话来,仿佛就在旁边,内力着实深厚,他自称少林寺的,虽说少林寺也有俗家弟子,并不做和尚打扮,可是他一口一个老子自称,绝非什么善茬,这姓任的看来不过普通的江湖中人,如此说话,不知将要惹祸上身。

    江湖上一言不合便杀人的在所多有,特别是喝多了酒,更容易出事,汪九成知道有自己在此,自不会让那人惹出什么杀伤人命之事,但他只是冷眼旁观,想继续瞧瞧此人的行事,心中忍不住想到,此人到底是谁?看这副模样,倒像是在哪里听说过的。

    坐在角落里的那人嘿嘿笑了两声,忽然一拍桌子,纵身而起,伸掌向这姓任的拍来,此人一身横肉,动手倒停迅速,倏忽之间,便来到姓任的身旁,汪九成见此掌掌力雄浑,这姓任的无论如何都接不住,掌风激得他们桌上的碗碟都掉落在地,那姓任的已然吓得呆住了。汪九成刚想出手阻止,没想到这人的掌力倏发倏收,肥胖的手掌凝止在空中,这人见对方吓得不敢说话,哈哈大笑道:“好让你小子得知,以后说话要注意些!我又岂能和你这种人一般见识!”

    这姓任的一桌方知遇到高手,吓得立刻结账离去,汪九成于此时也想起了此人是谁,他跟着笑道:“原来是活钟馗胡人屠,你什么时候加入少林派了?”

    这大汉原来是被人称为活钟馗的胡人屠,听说此人外貌凶恶,行事颠三倒四不依常规,可是从没有做出什么卑鄙之事,乃是一位介于正邪之间的人物,钟馗专门捉拿妖魔,他外号活钟馗已表示他并非什么坏人了。

    这胡人屠听到有人叫出他的名字,转身问道:“是谁在喊老子?”

    汪九成笑骂道:“是你老子!”

    胡人屠这才看清汪九成身上的乞丐服饰,他张大了口说道:“难道阁下就是丐帮的汪帮主?你是我老子,我说错话了,不知汪帮主喊我有何贵干?”

    汪九成说道:“你喊我老子,我也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坐下来,我有几件事向问问你。”

    胡人屠坐下来后说道:“不知汪帮主有什么要问的,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汪九成问道:“你也收到了少林的英雄帖?”

    胡人屠颇以为荣,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就是帖子,你看看。”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叠起来的信笺。

    汪九成接过,看到上面写着:端午节前后,苍黄门的高手前来挑衅,千百年前苍黄门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如今却将少林视为他们复出江湖的垫脚石,即时请各位好汉到少林寺一行,少林寺聊备素斋,供众位好友同吃英雄宴,同饮英雄酒,同时看少林如何降妖伏魔。落款则写着,少林方丈空正。

    语气不卑不亢,但很显然,少林寺到时候偿若不敌,他们邀来的这些人也不会袖手不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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