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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四章 莲花阵

    汪九成正在丐帮分堂,那座破庙中,一边喝酒,一边等待着弟子们的消息,忽见一辆黑色的马车向这边奔来,驾车之人正是朱雀。

    朱雀下了马车,和安幽谷一起来到庙中,三人在庙中拾捡三个相对干净的蒲团围坐在一起,朱雀说了那黑衣人掌力刚猛绝伦,汪九成低头沉思,半晌没有结论,掌力如朱雀所说,似乎江湖中除了他丐帮汪九成,铁掌关天门,大手印嘉措无畴三人外,还有一人可以与他们相匹敌,而他却从没听说过,这倒是一件怪事。

    汪九成思之不解,先问安幽谷:“他们除了问你薛鹏举一事,可曾问了别的?”

    安幽谷想了想,说道:“他们也问过我朱雀的身份,我没有说。”

    朱雀说道:“大哥你说此人接连杀死黄鼠狼门下,以及密宗门下,目的是什么呢?如果他和这些人都是汪公公的手下,就不应只是事后过来杀人灭口,偿若是他亲自出手,或者想要我的命,说不定早就得手了,何苦费这些力气呢?”

    汪九成点了点头,也是想不通,他说道:“你说过的要去帮曹公公去找他的把柄,准备从何入手呢?”

    朱雀说道:“我想在天黑的时候,到这阉人的家中去打探打探,若有什么物证,我便顺手牵羊拿来便是。”

    汪九成问道:“你可知他手下有多少能人异士?若有如此重要的东西,有怎会随便乱放?你这么贸然前去,恐怕过于危险。”

    朱雀又岂能不知,只是实在也没别的办法,偿若让汪公公凭此将安幽谷的养父曹公公扳倒,那么留在宫中的薛鹏举也就危险了。他对汪九成说道:“不用担心,危险倒不至于,一旦被他们发现了动静,我脱身应没有什么问题。”说道这里,他对安幽谷说道,“对了,你养父家中的尸体已被人发现,我想你养父恐怕有了麻烦了。”

    安幽谷问明了情况,说道:“这段日子,我养父一直在宫中当差,他即使受到牵连,也应问题不大。”

    三人正说着话,门外一名乞丐进来说道:“汪帮主,外面有人求见。”

    汪九成出来时,朱雀和安幽谷也跟着过来,外面是一位高鼻深目的西域人,这人见到汪九成,问道:“你是就丐帮帮主?”

    言语间甚是傲慢无礼,汪九成说道:“不错,阁下是?”

    这人说道:“我是密宗门的绒波礼,我想请教汪帮主一件事。”

    汪九成问道:“什么事?”

    绒波礼说道:“我门下的弟子如何得罪了汪帮主,以至汪帮主痛下杀手?”

    汪九成说道:“你门下的弟子?不是我杀的。”他听朱雀说过此事,知道密宗门的人死于刚猛掌力之下,哪想到他们这么快就赶来了。

    绒波礼问道:“是么?如果不是你,还有谁有这样的掌力?”

    汪九成摇了摇头:“人不是我杀的,阁下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的好,至于谁有这样的掌力,天下这么大,能人奇士在所多有,阁下这样问,到把我问倒了。”

    绒波礼说道:“我看凶手就是你,汪帮主,听说你们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怎会做出敢做不敢当的事?停在这里的马车就是我那几名弟子的,你再行狡辩复有何益?”

    朱雀听他说话纠缠不清,心下感到奇怪,从此人话语中听来,此人应是密宗门的掌门,怎会说话如此没有分寸?朱雀纵身跃上破庙的庙顶,接着恍然,一群人已将这里围了起来,他跳下破庙,对绒波礼说道:“阁下将这里包围起来,是什么意思?”

    绒波礼说道:“是不是汪帮主对我弟子下的手,我希望汪帮主能够跟我的衙门去说一说。”

    汪九成冷哼一声喝道:“好胆!向凭着人多对我丐帮下手?你是奉了谁的命令?”

    说完不等绒波礼回答,呼的一掌向绒波礼拍去,绒波礼还了一掌,他故作从容,又高估了自己,一掌对一掌,想挡住汪九成的掌力,但双掌相交,他立刻知道低估了对方,汪九成的掌力之强,迫得他他连退数,这才停下,想要说话,却发现一时话都说不出来,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汪九成不等他缓过神来,又是一掌拍出,这次绒波礼不敢硬接,向后纵跃了几步,就这样,汪九成连拍数掌,绒波礼后退了十多丈,朱雀和安幽谷两人跟在他身后,渐渐到了包围圈旁边,朱雀看到包围着他们的人有的是刑部差役,有的穿着不类中原武人,看来他们是勾结了官府,想要一举将汪九成拿下,只是没想到他们武功强大到出乎意料,眼看着汪九成再向前几步,就会脱离了包围,旁边几个西域武人围了过来,说道:“干什么么的?”竟想向汪九成围攻,准备以多胜少。

    朱雀拔出剑来,欺身上前,向那几名西域人士刺去,这几人口中呼喝着朱雀听不懂的话,不再向汪九成攻去,而是将朱雀围了起来,他们也拔出剑,向朱雀攻来,朱雀一见他们出手的姿势和方向,就知道这些人的武功和他差得远了,他伸剑去格其中一人的剑,就在此时,左右两边的剑刺了过来,正是朱雀出手时露出的空档。

    原来这些人并非是单独使出什么剑法,而是组成了一个剑阵,攻守趋避之际,颇有法度,朱雀只好先将左右两间格开,但对面的一柄剑又趁机攻来,如果是只对付其中两三人,朱雀早就将他们刺倒在地,但这个剑阵,攻者只攻,不管朱雀招呼到他身上的兵器,但朱雀却无法将一招剑法使完,就要应付其他方位的刺向他的剑,他出剑越来越快,将每个人的剑都格挡住,但前边刚挡过,后面的剑跟着刺来,如此不死不休,让朱雀内力快速消耗。

    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朱雀再挡过一轮剑后,突然纵身跃起,从这剑阵中跳了出去,人在半空中时,这几人的剑从下面攻来,朱雀一剑斩在离自己最近的一柄剑上,借势翻身,落到地上时,人已出了剑阵的圈子。

    这几人立刻再往他身边围来,口中大呼小叫,似乎对于朱雀能从他们剑阵中逃出来感到惊讶,要再次围攻上来。

    但朱雀怎能再让他们展开剑阵,在他们还没有形成阵法时,立刻使出一招精妙绝伦的剑招,繁星点点,剑尖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又变八,在这些人的神驰目眩中,一剑刺伤一人的手腕,七剑就刺伤七个人的手腕,手腕受伤,手里剑掉在地上,再也组不成什么剑阵了。

    这些人捂着手腕上的伤口退开了几步,怕朱雀趁机攻来。

    朱雀回头再看绒波礼,和汪九成相斗得极是狼狈,也无暇去看那几人对付朱雀结果怎么样了,绒波礼口中呼喝道:“大家一起上!”

    这些人西域武人和衙门官差有五六十人,他们闻言一起围了上来,朱雀和安幽谷还有两名丐帮弟子都拔出剑来准备迎敌,眼看一张大战势不可免,汪九成再拍出一掌,将绒波礼击退后几步后说道:“众位弟子听令,结莲花阵!”

    朱雀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时,一百多人在远处回答:“是!”

    原来丐帮弟子不知已经回来了,只是朱雀没有注意到,而汪九成虽然和绒波礼相斗,但他武功高出绒波礼太多,看到弟子纷纷赶来,心中踏实了许多,他若要走,这些人原也阻拦不住,朱雀要走,凭着腾云功也没有问题,只是安幽谷和剩下的丐帮弟子就难以幸免,这时从外面赶回来的丐帮弟子人数还要多余绒波礼所带来的人。

第二十五章 容貌被毁

    莲花阵乃是丐帮对付强敌时所用的阵法,他们将这些人分开围了起来,十多人围住七八人,这样一来,形势登时逆转,绒波礼这是才从汪九成的掌力下回复过来,他喊道:“且慢!汪帮主,你这是准备造反么?”

    汪九成说道:“不敢,只是我们丐帮也不是任人欺负而不敢还手之人。”

    绒波礼看今日讨不了好去,说道:“好,汪帮主是不是杀人凶手,我自会查明,你让他们放了我的人,我这就离去。”

    汪九成想了想,还是挥了挥手,让丐帮弟子让开莲花阵,放他们走,一名丐帮弟子说道:“帮主,就这么任他们离去?”

    汪九成淡淡的说道:“只是一场误会,他们不过是受人指使,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我们穷要饭的也没必要真和官府过不去,让他们走。”

    绒波礼向汪九成点了点头,带人狼狈离去。

    朱雀走上来对汪九成说道:“此事有些古怪,他们搞这么一趟的目的,我看不像是捉拿你回去,反倒是在敷衍了事,做给人看,我看绒波礼此人似乎明知捉不到你,偏偏还演了这场戏。”

    汪九成说道:“不错,难道是因为他奉了汪公公之命,不得不如此做作一番?”

    朱雀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他说道:“还是我去汪公公哪里查探查探再说。”

    他让安幽谷留在丐帮分堂,这里比较安全,虽然肮脏了点,但胜于被人从客栈劫走为好,安幽谷本来不同意,想跟着朱雀一起行事,汪九成说道:“朱雀自己前去,若有了事情还好脱身,你跟着,只会拖累于他。”

    安幽谷这才不再坚持,她说道:“你要是又机会就到我养父家中去看看他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了,你问问他可知汪公公手里会有他什么把柄,他或者知道也说不定。”

    朱雀点了点头,向丐帮弟子问明了路径,这就起身去了。

    在一家饭馆吃了晚饭,朱雀趁着天黑,来到汪公公的宅院,看气派和曹公公的曹府也不相上下,朱雀来到后院,趁着周围没人,翻身越过墙头,落在院内,接着月光,看到他所在之地为后花园,后花园中有一个凉亭,他穿过凉亭,来到前院,前院里有几栋屋子,朱雀不知汪公公在不在这里,只好一间一间地寻找。

    来到一座石基灰砖的大屋子时,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女子娇笑的声音,朱雀来到后窗,看到这间屋子里隐隐有着灯光,他接着窗户的缝隙向里看,一名西域武士在和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子调笑。

    这女子说道:“你说话规矩些,要是被老爷听到了,小心要了你的狗命。”

    这西域武士说道:“他就是听到了,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难道他还有这个能力么?”

    这女子说道:“你难道就有这个能力了?我可不信。”话语中带着娇媚的味儿,朱雀想起安幽谷的母亲就是嫁给了曹公公,这名女子恐怕也是如此,看来汪公公不在这儿,否则这二人怎敢如此大胆地偷情?

    两人**亲热的声音不断传来,朱雀猜测他们所处之处应是卧室,而汪公公如果有了什么信笺之类的东西,应该是放在书房才对,他蹑手蹑脚地再去其他屋子,最后找到一间上了锁的房间,不知是不是书房,还是什么,这间屋子既然上了锁,就说明里面放着重要的东西,他轻易地打开了锁,人闪身进入,又轻轻将门掩上。

    朱雀掏出火折子晃亮,又用手掩住,这屋内除了有几口箱子以外,其他地方都是空荡荡的,看来秘密就在这几口箱子里。他正要去开箱子,忽然听到外面无数的脚步声传来,朱雀赶紧将火折子吹熄,心中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一个阴柔的声音问道:“人可在里面?”

    一名口音古怪的人回答:“在里面,你瞧,这锁都被打开了。”

    朱雀这才知道他们说的是自己,也跟着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陷阱,他们故意说出手里有曹公公的把柄,然后骗得他过来偷,至于这许多人,自然是早就提前埋伏好的,朱雀暗自责怪自己大意,来之前汪九成虽然提醒过他,但毕竟想不到会是这种情况。

    一个人说道:“屋里的人听着,不管你是谁,我想都应是曹公公那边的人,门外我们已经将弓箭对准了门,现在我只要你在里面好生待着。”

    朱雀透过门缝看到外面人影幢幢,情知此人所言不假,不知他说的让自己在屋里待着是什么意思,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门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原来他们又把门锁给锁了起来,朱雀心中冷笑:这区区的一把锁岂能将我困住?只是此时出去,势将陷入包围,不如等他们大意下,人都撤走,我再出去。他一声不吭,思索着脱身之道。

    就在这时,从窗户外面射进来几支火箭,朱雀奇怪他们难道要烧死自己?屋内没有什么家具,只有那几口箱子,怎么能烧得起来?他接过几支火箭,伸脚踏灭,然后担心外面射进来的火箭会越来越多,他打开一口箱子,想以之为阻挡,可是刚刚打开一条缝隙,他立刻又给关上,心中同时醒悟了敌人的恶计:原来箱子中放的都是火药!

    这时朱雀已知刚才说话,就是防止自己出来,然后锁住门,让自己无处可逃,这才让人放火箭,企图用这几箱子火箭炸死自己!

    好狠毒的恶计,朱雀推了推这几口箱子,都非常沉重,看来里面放的都是火药,而屋子里又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抵挡,随着他这一耽搁,外面又射进来几支火箭,但没多久就熄灭了,朱雀向门冲去,却赫然发现这门乃是铁门,自己进来的时候还没有发觉,他去推了推窗户,窗户也被封死,就在这一会的功夫,外面不断地射进火箭进来,又几支已经钉在盛放火药的箱子上,开始燃烧起来,虽然还没有爆炸,但能看得出只是迟早的问题。

    朱雀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外面的人想要怎样折磨他,他都无法逃避。

    生死一瞬,朱雀抬头看到梁上,这屋子的房梁和别的屋子没什么不同,总不能他们将梁上也订了铁板吧,真是这样的话,他就无计可施了。他不敢稍作犹豫,人跃上横梁,伸手将屋顶的板子折断几块,上面的瓦片掉落下来,跌在地上,摔成粉碎,透过这瓦片的洞口向外看,外边是布满繁星的夜空,朱雀伸手将屋顶的瓦片又抽出来几块,人悄悄上了房顶,就在此时,屋内的火药被点燃,一声巨响传来,朱雀被高高掀起,巨大的气浪将他抛向半空,一股灼热的火焰在他身上燎过。

    火灼的疼痛立刻传来,生死关头,朱雀硬忍着痛苦,人接着爆炸的气浪向外翻过半个身子,保持好平衡,他被冲到另一座房子的外墙,朱雀一脚撑在墙上,再反身落到地上,他从屋顶逃出生天的情形已被包围着屋子的人看到,几个人大呼:“他在那里!”

    随着这些呼声,一阵箭雨向朱雀这边射来,更有不知多少人向这里赶来。

    朱雀不敢停留,感到脖子、脸上和手上,凡是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火辣辣地疼痛,他顾不得查看伤口,提起内力,展动腾云功,几个纵跃,来到汪府的墙外,接着急速离去,将从汪府出来追赶他的人都远远地甩在后面。

    脸上的疼痛不止,朱雀也不知何处有大夫,心中猛然一动,想起了清逸师太,自己受了火药的灼伤,她应该能够有法子对自己施救,想到这里,他立刻向法华庵赶去。

    等到了法华庵,朱雀不及大门,从外墙跳了进去,口中喊道:“清逸师太!救我!”

    喊完这些话,他就仰天倒下,人昏迷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天亮,他是被自己脸上的伤口疼醒的,清逸师太就在一旁坐着,看他醒来,说道:“要不是听出了你的声音,我看猜不到你是谁呢。”

    朱雀听了这话,一时不知何意,清逸师太说道:“你在哪里受到的烧伤?怎的如此厉害?”

    朱雀说了自己被人用火药灼伤之事,但没有说是在哪里,他问道:“师太,我的伤没有事吧。”

    清逸说道:“性命是无碍,可是,可是……”

    朱雀说道:“可是什么?你说好了,我都能接受。”

    清逸说道:“你脸上的皮肤被火烧得不成样子,恐怕你的容貌就此被毁了。”

    朱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淡淡地说道:“那也没什么,只要别的地方无碍就行。”

    清逸说道:“你容貌损毁的太厉害,恐怕别人都认不得你,这……”

    朱雀伸手摸了摸脸上,只摸到敷得厚厚的草药,阵阵的清凉从药草中传来,可是还是克制不了脸上**辣的感觉,但总归舒服了些。

    他说道:“多谢师太救命之恩,我,我……”

    不知怎的,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起了伊雪,唉,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又如何?反正她已经嫁人了。

第二十六章 万念俱灰

    朱雀受到汪公公暗算一事,除了他们的人,其他的人都不知道,就连汪九成也派出了所有的丐帮弟子四处寻找他的下落,都没有结果,安幽谷也在找他,她和汪九成商量,朱雀此次的失踪,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谁都不知朱雀在法华庵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清逸师太每日亲自给他换药,伤势虽然渐愈,可是烧伤的伤疤在脸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起初几日,清逸师太将屋里的铜镜都收了起来,朱雀也无法看到自己的容貌变成了什么样子,但他从自己手上的伤痕也能略知一二,受伤被灼烧过的肌肤,重新长出来的都是白色的,而没有烧掉的皮肤,确实一种不正常的红色,看起来非常难看。

    随着疼痛渐止,朱雀心中越来越想念伊雪,而对于汪公公的仇恨虽然难以忘却,但已经不是这么强烈了。

    这日,清逸师太过来给他换过药,对他说道:“从明天开始,就不用再敷草药了。”

    朱雀心中感激,忍不住说道:“多谢师太,我,我不知怎么报答才好。”

    清逸说道:“你能来到这里,就是缘分,我们救你也是缘,不需要报答,你偿若能够心中宁静,就算是报答好了。”

    朱雀说道:“师太,你告诉我,我的样子现在是不是很可怕?”

    清逸说道:“相貌在我佛门眼中,和人不分贵贱一样,相貌不分美丑,都只不过是具皮囊而已,譬如钟馗,相貌何等可怕吓人,可大家都愿意把他的画像贴在门上,朱雀少侠,你平时多作侠义之事,受人尊重,难道在此事上还是看不开吗?”

    朱雀苦笑道:“我并非你们佛门弟子,对于丑美一事有些执着也是难免,清逸师太,你既然这样劝我,看来我的相貌已经可以想到,那是惨不忍睹了。”

    想到这里,朱雀忽然忍不住流下泪来,泪水冲开了一些草药,伤口遇到眼泪,非常疼痛,但脸上的疼痛,有怎有他心中的痛苦为深?

    他心中不能理解,自己一生行侠仗义,为何会得到这样的结果?是老天爷瞎了眼了么?他容貌被毁,去见伊雪的心情却更加强烈,虽然她已嫁人,再见到她,与情与理不合,可是受伤之下,朱雀的心态与平时大异,这时候想到,我去见见她又如何?假如她见到我现在这个样子,永远都会厌恶我,我也会好过些。

    他自伤自怜,心中充满了绝望的感觉。

    清逸知道他受伤后,定力不及平时,想法容易变得偏激,此时如果不引导他,一个正直的人,甚至会走上邪路。

    她轻轻地念起了《金刚经》:“……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朱雀听她声音低沉,虽不知她所念的经语为何意,但语调中夹杂着对自己无尽的关心,他心中一些偏颇的想法渐渐消散,逐渐变得宁和,一阵倦意袭来,人昏昏睡去。

    醒来时,天色已黑,屋外却非常明亮,朱雀下了床,来到法华庵的院子中,不远处的一座佛殿中,传来众尼念经的声音,隔得远了,也听不清她们念的什么经,只觉得非常庄严,外面这么亮乃是因为天上的一轮明月照耀下来,有如白昼,虽在晚上,房顶的砖瓦,树上的枝丫,都看得很清楚,朱雀想到: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十五了,我不知时日,这些日子可算过得浑浑噩噩的。

    院子里有一口水井,朱雀去打了一桶水上来,借着水桶里水面的反光,朱雀将自己脸上的草药剥掉,一张被火烧过,变得红一块白一块的不忍卒视的脸,让朱雀呆在那里,他的手一抖,手中的水桶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惊动了正在做晚课的尼姑们,她们念经的声音听了下来,清逸师太从佛殿中走出,见到朱雀身子发抖,看到地上打翻的水桶,立刻醒悟发生了什么事。

    她喊道:“朱雀!”

    朱雀回过头来,他说道:“师太,我的伤已经好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有时间再来相谢。”说完他展开轻功,飞也似的离开了法华庵。

    清逸师太见他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念了几遍佛号,心中祈祷,希望他能看开这些。

    朱雀来到京城外,一时想不起该先去找谁,该先找汪公公去报仇呢,还是先去找安幽谷,问问她这几日事情有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先去找汪九成?

    他去找汪公公府里的证据时,安幽谷就在丐帮的分堂里,和汪九成在一起,隔了这么多天,还不知她还在不在,想了一会,还是决定先去找汪九成。

    来到丐帮分堂,除了守夜的丐帮弟子,其他人都已经休息,朱雀不想这名丐帮弟子看到自己脸上的怪模怪样,他展开腾云功,避开了他们,来到破庙里,刚进庙门,汪九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

    朱雀说道:“是我,朱雀,汪大哥,你出来一下,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汪九成从草席上一跃而起,来到门外,他忽然看到朱雀脸上的烧伤,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被烧成这样?”

    朱雀说道:“先别管我的事,安幽谷呢?她去了哪里?”

    汪九成盯着朱雀脸上有些吓人的伤疤看了一会,说道:“她去了她养父哪里,她没事,曹公公在汪太监的压力下,准备荣休,告老还乡,汪太监见状,也不准备再对付他了,而安幽谷则陪着他回去,你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雀说起他在汪府中的遭遇,汪九成的脸色沉重,说道:“这阉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你能逃出生天,已经是运气了,你打算怎么对付他?哥哥我陪你一起去找他算账!”

    朱雀摇了摇头:“既然安幽谷的事已经解决,这汪公公对我的所作所为,唉,就这么算了吧。我也不想去找他麻烦了,也没时间去做这些。”

    汪九成问道:“难道真就这么算了不成?你……”

    朱雀转过身去,说道:“找他报仇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结党营私,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我,我要去找一个女人,汪大哥,我变成了这样,你是不是感到我很可怜?”

    汪九成虽然心中有这种想法,但是他却说道:“你要是个女子,相貌变成这样,我才会觉得可怜,咱们男人要的是有才能,有侠义心,谁在乎长相啊,老子最他妈讨厌小白脸。”

    朱雀嗯了一声:“密宗门还有没有再来找丐帮兄弟们的麻烦?”

    汪九成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们的事,你何曾听说过我们丐帮吃过别人亏的?”

    朱雀又问道:“那掌力刚猛之人,可曾找出是谁?”

    汪九成摇了摇头,他看到朱雀背对着他,又补了一句:“没有,不过似乎他对我们并没有什么敌意,他所杀的,也都是汪太监的手下。”

    朱雀说道:“既然如此,大哥还是要小心为是,这里的事我便不去过问了,我要去山东一趟。”

    汪九成说道:“你何时去?”

    朱雀说道:“现在就走。”

    汪九成说道:“这么晚了,你在这休息一下,明日再起行也不迟。”

    朱雀摇了摇头,说道:“我等不了了,汪大哥,能交到你这个大哥,是我的荣幸,再见了!”

    他心中想的,却是见过伊雪以后,自己便找个远离江湖没有人烟的地方,了此残生算了。

第二十七章 金九灵

    汪九成还要再说什么,朱雀已展开轻功,迅速离去,黑暗中,守夜的丐帮弟子喝道:“是谁?”

    汪九成说道:“是好朋友,不要阻拦。”

    他想着朱雀离开前的那些绝望的语调,心中受到感染,对汪公公所做的事感到极度地愤怒,无论朱雀是怎么打算的,他都要让他为自己做下的事付出代价!

    离开京城,朱雀一路往南,他怕受伤后吓人的脸让人看着害怕,自己看到别人的眼神又会难过,他在保定城买了一张面具带着,又买了一匹马,向济阳县行去。

    这日来到徒骇河附近,朱雀突然想起了一事,伊雪既然说自己已经嫁人,为何还会住在自己的家中呢?难道不应该住在她夫家么?难道她说已经嫁人是骗自己的?若是如此,她为的又是什么?

    不管怎样,见到她总会有个答案,他准备见她一面,了却了心事,就去隐居山野,或者浪迹天涯,让人们忘记他,忘记江湖上曾有过朱雀这个人。

    徒骇河的河风依旧温柔,可是朱雀却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来到伊雪家门前,他因心中有了决定,所以也没有犹豫,直接敲门,门院里传来一位老人的声音:“谁?”

    朱雀问道:“我找伊雪,不知她在不在家?”

    随着门的打开,一位老人出现在朱雀面前,这人看到朱雀脸上的面具,忍不住问道:“阁下是谁?找她何事?”

    朱雀说道:“我叫朱雀,我想问她几句话。”

    老人听到他自报姓名,似乎感到激动,他平复了一些情绪,说道:“她不在家,你想问她什么事,我或者可以回答,不过,你为何戴着这个古怪的面具?难道大名鼎鼎的朱雀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朱雀说道:“我脸上受了伤,怕吓着人,所以戴着面具,请前辈恕在下无礼了,我想问伊雪的话,只能问她自己,我想知道的事,你也回答不了。”

    老人说道:“一个人在别人的印象中所留下的,乃是他的为人,是他所做的事,可不是他的相貌,古时那些传说中的人物,有几人是因为相貌而名垂千古的?你到说说看?”

    朱雀垂首说道:“是,是我自己想不开,前辈,请你告诉我伊雪何在……”

    这老人叹了口气,说道:“你先进来坐,老婆子,家里来客人了,给烧壶茶。”

    朱雀跟着他进了院子,来到厅堂坐下,老人说道:“我不能告诉你雪儿此刻的所在,不过你前来的目的,可否让我猜上一猜?”

    朱雀说道:“但说无妨。”

    老人说道:“你是来问问雪儿有没有对你产生过情意,她心中有没有你这个人。”

    朱雀一震之下,心几乎都停止了跳动,在老人的一句话面前,他仿佛被人揭穿了心事,又像自己感到藏得很深的秘密,却毫无遮掩地袒露在外。

    老人见他不说话,说道:“看来我是猜对了,我也知道答案,只是你想要知道答案,就必须摘掉面具听我说。”

    这时,一名老妇人端着一壶茶,和两个茶杯过来,替他二人沏好了茶,又转身离去。

    朱雀的心刚才似乎停止了跳动,这时却又嘭嘭地跳个不停,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只希望不要吓着你。”

    老人微微一笑,笑容里尽是慈祥,朱雀将面具摘下,他那张丑陋的脸又暴露在空气中,而老人看到他被火烧得丑陋的脸,神色没有一点变化,只是说道:“伤口不能捂,常常带着面具也不好。容貌是被火烧坏了,可是在我眼中,却只是烧去了你一分轻浮,一分骄傲,一分自大,剩下来的本质没有改变。”

    朱雀笑道:“这是我受伤以来,听到的最好的安慰,前辈,你我以前是否见过?否则怎知我原来是什么样的人?”

    老人摇了摇头,说道:“要知道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未必要见过他,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也许更为真实,你这些年,所做的侠义之事,多不胜数,让人钦佩,虽然大家都不知你的来历,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并未给北斗先生丢人。”

    朱雀忍不住问道:“你认识我师父?”

    老人点了点头,说道:“你可知我是谁?”

    朱雀恭恭敬敬地说道:“正要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老人说道:“老夫并非江湖中人,差幸在医道上薄有微名,我姓金,名九灵。”

    朱雀讶然道:“原来前辈就是人称医仙的金神医,那,前辈和伊雪?”

    老人说道:“我是她的姑丈。”

    朱雀问道:“前辈可知我要问的问题的答案?还有,伊雪她真的嫁人了吗?”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她没有嫁人,那日你前来找她,她是骗你的,而她正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不能和你在一起。”

    朱雀更是奇怪:“什么叫做喜欢我,所以不能和我在一起?”

    老人说道:“伊雪是天生的石女。”

    朱雀问道:“什么是石女?”

    老人回答:“石女,就是不能生育的女子,她觉得自己不能生育,如若嫁给了你……”

    朱雀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原来如此,一时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他问道:“金前辈,请你告诉我,伊雪在何处,我要去找她。”

    老人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似要从他的眼里看出他内心的真正想法,朱雀和他对视,没有一丝心虚,老人最后说道:“她在一处风景绝佳的地方,你是否要去找她?”

    朱雀点了点头,老人说道:“你不怕你自己的相貌吓坏了她?”

    朱雀颓然道:“我带着面具便是,可是,你不是说,看人只看他的内心么?伊雪她,她……”

    老人微笑道:“如果你去找她,何不等你的相貌恢复了再去?”

    朱雀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老人说道:“皮肉之伤,只属小道,恢复你原来的容貌,虽然不可能,可是让你肌肤恢复常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朱雀又惊又喜,心中不敢相信,他突然给老人跪下,说道:“若我能以正常人的相貌去见伊雪,前辈之恩,如同再造!”

    老人说道:“你先起来,要想治好你的肌肤,还需要一种名为豹麟的畜生的皮,将你脸上被烧毁的皮肤揭掉,将豹麟的皮肤覆上,不出一个月,豹麟的皮就会和你的脸长在一起,只是其后的容貌和以前颇为不同。”

    朱雀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这才深信不假,他问道:“豹麟是什么?在什么地方有?我怎么没听说过?”

    老人说道:“这是一种非常稀有的动物,难以捕捉,幸好我这里还有一只别人送给我的,正好拿来给你用,不过只够你脸上的肌肤,你手上的烫伤,则无法替换了。”

    朱雀连忙点头,心下有些不忍:“为了我的容貌,要杀死这只豹麟,会不会太残忍了?”

    老人说道:“送给我豹麟的那人,不知道豹麟必须一对才能养活,这一只已经奄奄一息了,你心肠倒好,这时候还能想着那只牲畜。看来伊雪没有喜欢错人。”

    尽管豹麟已经奄奄一息,朱雀还是等到它寿终正寝,这才准备让老人给他实施换皮之术。

    在随着老人的刀划过他受伤的脸,朱雀感到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在逐渐离他远去,拥有一副新的面孔,他决定重新踏入江湖,为自己,也为了道长魔消……

第一章 欧阳九

    一间赌场里,几名赌客正围在赌桌前盯着碗里转动的骰子,口中大声呼喊自己想要的点子,似乎他们喊得声音越大,骰子便能听他们的话,随他们的心意,停在相应的点子上。

    可惜,十赌九输,且不说赌场中各种手段,只是赌徒间互赌的抽成,也会让赌客的口袋越来越瘪。

    其中一名赌客下注很凶,一锭金子掷在赌桌上,说道:“四五六,我买大!”

    庄家待各人赌资下定,这才将三枚骰子扔进碗里,他扔骰子的手法很特殊,就像江湖上的暗器高手抛出暗器那样,骰子在碗里滴溜溜地转着,等到停下来时,点子停在一二三上,小,庄家先吃了输家的赌注,再赔给赢家。

    这名赌得很凶的赌客脸色不变,待庄家赔好银子,他接着掏出一锭金子,接着买大。

    可是今日的骰子似乎见了鬼,已经连开十七把小了,此人也接连输了十七锭金子,许多赌客一路看过来,跟着他买相反的小,也赢了不少。

    这把开出来,还是小。

    这名赌客伸手到怀中一模,金子已经没了,他缓缓地站起身来,说道:“连开十八把小,我看这骰子里一定有鬼。”

    那掷骰子的庄家乃是赌场中的人,听到他的话,勃然变色,说道:“输不起就别来赌,我们可是最规矩的赌场,胡乱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这名赌客伸手捏起一枚骰子,这骰子使用兽骨雕刻,极为坚硬,此人双手微一用力,那骰子竟然被他捏碎,里面一滴水银滴落在桌子上,这人哈哈大笑,说道:“原来如此,你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烂赌场,一点赌品都没有,你们骗了赌客这么多钱,要不是碰到了我烂赌鬼,你们不知还要坑害多少人!”

    旁边的赌客见状,纷纷叫嚷,让赌场陪他们输掉的钱,正闹得不可开交时,从赌场后门进来一名身如铁塔般的大汉,他皮色黝黑,满脸横肉,一双小眼睛里带着让人害怕的凶光,跟在他身后的是十几个小喽,只听这大汉吼道:“吵什么吵?是谁在捣乱?”

    许多赌客都认得这大汉乃是这赌场的场主熊一拳,都闭上了嘴,熊一拳遇到麻烦,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而且通常只要一拳就能把问题解决,因此人称熊一拳,整天来赌场的人,谁不知道他的脾气?

    那名赌场的庄家见到熊一拳,似乎也跟着壮起了胆子,他指着这名豪赌的赌客说道:“就是他,就是他来捣乱。”

    可是这名自称烂赌鬼的赌客却没将熊一拳放在眼里,他甚至说道:“难道你们作弊出千,恼羞成怒下,还想放狗咬人不成?”

    这句话已经是骂在熊一拳的脸上了,熊一拳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此人说的什么意思,他由于相貌凶恶,从小别人对他都是一向客客气气,自打他长这么大以来,还没有人敢这样跟他说过话,他要想一想才能明白此人在骂他,他提起醋钵大的拳头,恶狠狠地来到此人面前,想和往常一样,一拳将问题解决,可是这次他的一拳没有解决问题,他又用了第二拳,第三拳,直到十多拳打空后,他才后退一步,看出来自己不是此人的对手。

    他一伸手,向后面跟过来的手下喊道:“上!”

    可惜既然他都不是此人的对手,后面的这些人又如何能在此人手下走过两招?

    这自称烂赌鬼的人,正是淮阴五鬼中的欧阳九,自从淮阴五鬼中的两人被杀后,淮阴五鬼变成了三鬼,甚至连五鬼的老大,大头鬼诸葛聪都被人杀死,他四处打听,得知两人,好色鬼丁老二乃是被丐帮帮主汪九成所杀,汪九成武功高强不说,帮内弟子满天下,想找他报仇的想法,那是提也不用提了,可是大头鬼诸葛聪确实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名叫曹睿的所害,这个仇,无论如何都要找他去报。

    他从江南锦绣之地向西北行去,这天途径开封府,天色已晚,便在一家客栈打了尖,要了酒菜,饭饱酒足后出来闲逛,路过这家赌场,脚步说什么也迈不动,便决定进来赌两手,哪知遇到了邪事,骰子连续十八把都掷了小,欧阳九何等样人,既然能被称为烂赌鬼,赌技如何先不说,这赌场里的门道那可是比谁都要清楚,因此便当场揭露了他们的名堂。

    也合该赌场倒霉,以及赌场伙计做庄家时的贪心,他若是隔几把掷出一个大来,也不会惹得欧阳九疑心,偏偏把把都是开小,欧阳九就是小孩子,也当能觉察不对劲了。

    这时赌场里的人都被欧阳九打倒在地,那熊一拳也怂了下来,他跪在地上求饶:“是小的瞎了狗眼,不识好汉,请饶过在下一次,大侠输了多少金子,我都让他们赔给你就是了,哦不,加倍地赔……”

    欧阳九呸了一声,将熊一拳踢了个跟头,让伙计赔了他两倍的金子,他这才不再说什么,只是喃喃地说道:“一场赌兴都被你们这些烂人搅和了,晦气!”

    正准备离开时,赌场门口出现一名长身玉立的少年,这名少年微笑道:“既然这里没人值得你来赌,不如让我来陪你赌几把如何?”

    欧阳九见这少年虽然年纪不大,可是话语中透露出一股豪迈之气,让他觉得此人很有些意思,他生性好赌,但只喜欢和赌品好的人赌,这赌场乌烟瘴气,他正觉得赌隐未杀,有人凑趣,正合他心意,他忍不住问道:“不知阁下身上可带了赌本?”

    这少年从怀中掏出一颗珠子扔了过来,欧阳九伸手接过,耳听少年说道:“这一颗夜明珠,当得了百金,你怀中有多少金子?咱们不妨一把分胜负。”

    欧阳九将这颗夜明珠拿起来看了看,心中一震,这颗夜明珠何止价值百金,这少年好阔的气派,他将珠子还给少年说道:“这珠子可比我身上的金子贵重多了,你这样的赌法,会吃亏的。”

    烂赌鬼虽然烂赌,可是人品尚还可以,他不欲占这少年便宜,他身后的那些赌客纷纷议论,这人是不是傻,别人给他便宜,他都不知道占。

    这少年淡淡地说道:“不要紧,输了,这颗夜明珠你只管拿去便了,你会赌什么?”

    欧阳九听他问自己会赌什么,那简直在问孔夫子认识多少字,慕容寒山会几招剑法那样可笑,他哈哈大笑,说道:“赌什么都可以,你来选,我不会赌的赌法倒还不多。”对于赌,欧阳九实在不必谦虚,他从五岁开始和人赌以来,至今已经足有四十年了,大大小小,无论什么复杂的还是简单的赌具,都没有他没接触过的。

    但最常赌的还是骰子和牌九,他心中猜到,这少年八成是赌这两样。

    果然这少年说道:“咱们赌骰子。”

    欧阳九说道:“好,是赌大小,还是赌点子?”

    这少年说道:“我说的赌骰子可能和你说的赌法不一样,咱们一人十只骰子,然后在十丈外放上十盏油灯,咱们赌谁能用骰子打灭的油灯数量多,谁为赢。”

    欧阳九心道,原来是要跟我比暗器,他由于掷骰子时需要特殊的手法才能掷出相应的点数,所以有一段时间专门练过暗器,这少年不知是谁家弟子,不知道自己练过,想讨自己便宜,却不知暗器正是自己所长。他心想如果答应地太痛快,反而惹他起疑,他假装犹豫了一会,说道:“好,既然你要这般赌法,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若是都打灭了十盏油灯,那怎么算?”

    这少年倒也痛快,说道:“偿若你我都打灭了十盏油灯的话,你是庄家,算我闲家输了就是。”

    欧阳九说道:“好,送上骰子来!”

    赌场里拿出二十枚骰子太容易不过,二十盏油灯也没费什么力气,许多赌客见他们赌得稀奇,都站在二人身后围观。

    这名少年说道:“我先说下规矩,除了可以用骰子射灯以外,还可以打下对方的暗器,不让对方击中自己的油灯。”

    欧阳九心道,难道你已经练成了用暗器击打暗器的功夫?他当下答应,对面一人十盏油灯,两人开始向自己的油灯弹出骰子,每人两只骰子,各自打灭了两盏油灯。

    待欧阳九打出第三颗骰子的时候,这名少年的骰子向他急如流星般的骰子射去,将欧阳九的骰子击落,然后反弹射向自己前面的油灯,这样少年就已经打灭了三盏油灯。

    欧阳九暗哼了一声,这次他让少年先打出骰子,他准备有样学样,可是少年打出的骰子先慢后快,等欧阳九的骰子追来的时候,少年的骰子突然加速,他的骰子落了空,反而将少年前面的一盏油灯打灭,如此一来,少年已经打灭了五盏油灯,而欧阳九只打灭了两盏,他手中只剩下了六枚骰子。

    可是欧阳九并不慌张,他接连打出两枚骰子,这两枚骰子直直向前,这次少年没有出手,看着这两枚骰子打灭了两盏油灯后,忽然从左右又绕了回来,回头又打灭了两盏油灯后,这才落了下来。

    这下欧阳九打灭了六盏油灯,照他这种打法,再用两枚骰子,就可以将剩下的油灯全都打灭,唯一要注意的就是防止骰子被少年击落。

    可是只要他防备好,这少年未必能打落他手里的骰子,他再射出骰子的时候,便用上了特殊的手法,不是旋转着画个弧形过去,就是借助其他方向的反弹,三枚骰子过后,欧阳九前面的油灯全部被打灭,这少年输了。

    欧阳九哈哈大笑,心下想着,这少年还是稚嫩,虽然身手也算相当不错,但毕竟姜是老的辣,他一小小少年,怎会是自己的对手呢?他笑吟吟地看着少年,不知他会不会耍赖。

    这少年赌品果然可以,他面不改色地掏出那颗夜明珠交给欧阳九,说道:“不错,这一把是你赢了,可是这第二把,你却非输不可了。”

    欧阳九接过这颗夜明珠放入怀中问道:“你还要赌?你拿什么赌?”

    这少年又从怀中掏出两颗夜明珠来问道:“这次怎么赌,还是在下说了算么?”

    欧阳九见他年纪轻轻,却带了三颗价值不菲的夜明珠出来,恐怕还不止,一时摸不透他的身份,但他有赌就忘了别的,何况这少年赌品这么好,他也想接着赌,他说道:“不错,还是你说了算,这次又是什么奇怪的赌法?”

    这少年说道:“这次赌简单点,咱们赌牌九,还是一把定输赢。”

    欧阳九盯着少年看了一会,佩服他的豪气,他说道:“好,拿牌九来!”

第二章 少年的赌注

    赌场伙计立刻送上一副牌九,这少年洗了一遍牌,说道:“你来掷,掷完咱们拿牌,一人两张牌,赌小牌九,一把定输赢。”

    欧阳九随手掷出了两枚骰子,出了点数,一个一,一个五,一共是六,从第六张牌开始拿牌,这少年说道:“等一下,我加二,从第八张牌开始拿牌。”

    掷完骰子,可以随便加减,以防作弊,这是正常的事,欧阳九也不以为意,就从第八叠牌开始拿了两张,少年也跟着拿了两张。

    欧阳九不用看牌面,用手指在牌面上一抹,已知牌是几点,他的两张牌都是十二点,放在一起,成了一对十二,牌九中可不叫对十二,这叫天对。按照大小,除了丁三二四的至尊宝以外,就数天一对最大,往下是地对,人对,和对,梅花一对,长三以及板凳。而杂牌不成对的,就比点数。除非这少年手中拿到的是万中无一的至尊宝,否则他就赢定了。

    既然已经赢了九成九,欧阳九也不故作神秘,他将牌直接亮了出来,在中赌徒的惊叹声中,欧阳九得意洋洋地盯着少年,让他亮牌。这少年连摸牌都不用,直接用手指头两张牌掀开,第一张牌是一点白两点红的丁三,欧阳九的心开始砰砰乱跳,难道这少年真的拿到了至尊宝?

    第二张牌也被掀开,果然,二点白四点红,两张牌放在一起,正是牌九中顶顶大的至尊宝。

    欧阳九只觉得心一下被掏空了,他倒不是舍不得这怀中的夜明珠和那些阿堵物,只是那种输光后的空虚感油然而生。这少年赌得痛快,他也不能装孙子,他将夜明珠和金子都拿出来放在赌桌上,这少年收回了那一颗夜明珠,接着将金子都用一块桌布包了起来,但他还留了一块,丢给熊一拳,说道:“这是抽成,赌场的规矩我还是知道的。”

    熊一拳战战兢兢地接过,说了声:“多谢!”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这少年来到赌场门口,停了一停,他又回过头来,说道:“如果你愿意,我还可以陪你再赌最后一把。”

    欧阳九苦笑着说道:“你赌品不错,我也想和你再赌一把,无奈现在我是囊中空空,一文钱也没有,没有赌本,怎么和你赌?”

    这少年说道:“我赌你这个人,如果你赢了,我怀中的珠宝金子都给了你,如果你输了,你就跟我走,帮我做一件事。”

    欧阳九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你这提议很有趣,只可惜我还有事再身,若在平时,不妨就跟你赌一把,看看你要我去做什么事。少年,你叫什么名字?”

    这少年说道:“你要是不赌的话,名字我不能告诉你,难道你认为自己必输吗?偿若赢了的话,这些金银财宝都归你,你有什么事,到时再去做也无妨。”

    欧阳九心中扪心自问,难道我一定会输么?为什么我没想着赢呢?可是,这少年如此古怪,万一输了又如何?他犹豫了一会,始终下不定决心。

    这是旁边围观的赌徒们都跟着起哄:“跟他赌!跟他赌!”

    欧阳九寻思了一会,想着去找知府儿子报仇,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不妨就跟他赌了,大不了输了后替他做一件事,其后再去找曹睿报仇也行,君子报仇十年都不嫌晚,我就等一段时日又有什么关系?想到这里,他一咬牙,说道:“好!赌了,这次你准备和我赌什么?”

    少年说道:“这次赌得更简单,咱们比试一场,赌的乃是武功。”

    欧阳九收起了大意之心,看少年年纪不大,心机却深,难不成他真有什么奇遇,习得一身好武功?否则就算是从娘胎开始练起,也未必是自己的对手。这样想来,还是他的胜算大,他说道:“好,在那里比?”

    少年说道:“就在这里!”说完他一脚踢开了一张桌子,桌子上的牌九洒了一地,欧阳九也跟着踢开一张赌桌,来回几下,就在赌场里腾出一片空地。在他们踢桌子的时候,其他的赌徒怕殃及池鱼,纷纷躲开。

    欧阳九摆了一个起手式,对少年说道:“还不出手?”

    他倒不是自大,而是他摸不清这少年的底细,只好让他先出手,自己再寻隙反击。

    这少年似乎能看出他的心思,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右手出拳,打到中途却已变成左手出拳,接着又换成右手,双手交错,一招使到一半,已化成数十道拳影,欧阳九心中一惊,这是少林寺的罗汉拳,这少年会使也不奇怪,少林武功流传天下,罗汉拳算不得什么高深的外门功夫,可是这少年的出拳如此之快,打出这么多拳影,这是除了少林嫡传的心法外,别的习武之人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对方出拳太快,欧阳九不敢硬接,他侧身避过,还了一招黑虎掏心,这也是寻常的功夫,只是附着他身后的内力,使这一拳变得刚猛无方。少年双手一收一劈,已变招为当头棒喝,欧阳九闪身让开此招,足下一脚踢去,少年双手交错下压,按在他的脚上,人借力上跃,双脚在空中连环踢出。

    就这样两人拳来脚往,不片晌已各自使出四五十招。

    欧阳九略感焦躁,他以淮阴五鬼的身份成名以来,虽然名声不太好听,可是武功上却一直不敢搁下,江湖中声名不佳之人,偿若不是每日勤修武艺,迟早会栽在别人手中,欧阳九有一套自创的武功,平时不怎么使出来,和这少年比试,也未想到他的功夫高出自己所料,此时若再等闲视之,只怕还会立刻落败,落败后就需要去帮他做一件自己不情愿的事。

    既然如此,我还要再隐藏什么?欧阳九想到这里,双手一变,变成了一个古怪的姿势,他左手在上,手心向下,右手在下,手心却向上,人歪着头,好像赌鬼在一点点地看着手中叠加的两张牌九,少年没见过这种奇怪的功夫,只能出拳向他左肋露出的空门,横踢一脚。

    可是欧阳九的这一招,正是引诱对方攻他左肋,他早拟好了后招,双手一圈,有些像太极拳中的怀抱太极一般,却又不尽相同,他双手不知怎的一转,已抓住了少年踢过来的一只脚,然后拿住少年的脚抡了一圈,接着双手一松,将少年向旁边的墙上掷去。

    众赌徒看两人打得得惊心动魄,心想这少年被欧阳九这么用力地扔到墙上,还不得撞得骨折肉碎?

    眼看少年就要撞在墙上,他身子在空中一转,一只脚在墙上一点,被点的墙砖都凹进去了一些,借此力气,人已如飞向欧阳九攻至,同时他的双手结罗汉手型,一招大罗汉掌向欧阳九拍去,欧阳九觑准来势,双掌对双掌,向少年双手击去,这少年人在空中,没有借力之处,论掌力,无论如何都不如欧阳九,欧阳九甚至想好了后招,双掌将少年推开,接着再使一招浮光掠影,人跟上前去,趁他立足未定,将之击倒在地。

    可是他想好的后着全都用不上了,他双手拍出以后,那少年看似来势汹汹的双掌忽然变招,大罗汉掌变成了擒拿,双手已抓住自己送上门来的欧阳九的手腕,欧阳九手腕穴道一麻,双手变的无力,他抬脚向上踢,一招谭腿的冲天脚,企图败中求胜,可少年却拿着他的双腕翻身到了他的背后,欧阳九再感到背上穴道一麻,人全身都没了力气。

    这少年来到他面前,问道:“怎样?是我赢了吧。”

    欧阳九虽然身子动不了,但还能说话,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这身功夫是跟谁学的?是少林的空性吗?是空无还是空远?”

    少年摇了摇头,伸手解开了他的穴道,说道:“不要猜了,走吧,这里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

    两人来到赌场外面,欧阳九跟着他来到他下榻的客栈,少年说道:“你收拾一下东西,咱们连夜走。”

    欧阳九奇怪这少年怎么知道他住在这里,又要自己去帮他做什么事,他不及多问,自己答应了去帮他办事,等到了地方,自然也就明白了。

    他算了房钱,和少年一起来到城外,少年出钱在骡马行雇了一架马车,还有一名车夫帮着赶车,两人上了马车车厢,少年说道:“我们就在路上休息吧。”

    欧阳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名少年说道:“我姓刘,叫刘苏儿。”

    欧阳九听了这名字是自己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他问道:“以你的这身武功,应该早就年少成名才是,为何我从未听到过你的名字呢?”

    刘苏儿说道:“因为我很少在江湖中走动,你没听到过我很正常。”

    欧阳九问道:“你是少林门下?”

    刘苏儿说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欧阳九嗯了一声,心想,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是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哦,说不定他本来是少林寺的弟子,后来被赶出门墙,所以说是与不是之间。不对,如果他是少林寺的弃徒,就不应是少林门下了,他到底是何人?

    夜晚中,马车逐渐向西南行去,两人在黑暗中的马车车厢里半躺着,刘苏儿说道:“你猜不出我的来历的,不用费神了。”

    欧阳九问道:“不知你要带我去做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刘苏儿说道:“我要带你去救一个人。”

    欧阳九问道:“救一个人?救谁?”

    刘苏儿说道:“朱雀!”

    欧阳九半晌不语,黑暗的车厢中,刘苏儿也看不清他的神情,他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欧阳九说道:“朱雀深陷峨嵋一事早已哄传江湖,我又怎能不知,听说还是为了一个女人,可是你不知道么,我淮阴五鬼,和他有着不多不少的仇怨,这,这……”

    刘苏儿说道:“你想食言?”

    欧阳九说道:“这倒不是,不过我虽然自大,我觉得就算加上你,也无法和整个峨嵋向对抗将他救出,你可知,他是在什么地方?”

    刘苏儿说道:“我怎能不知道,他在峨嵋金顶下的九曲地牢里。”

    欧阳九苦笑道:“你既然知道,也当知我们两人过去,不过以卵击石,徒送性命在峨嵋派手中而已。”

    刘苏儿说道:“去救他的人,当然不止我们两个,等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现在先休息吧,养好精神,明天还要赶路呢。”

第三章 自陷囹圄

    第二天一早,马车停在一处食肆,两人下了马车,匆匆吃了饭,刘苏儿结了马车钱,打发了车夫,又去集市上买了两匹马,两人骑着向峨嵋赶去。

    此后十多天,两人夜里坐马车,白天骑马,不一日来到四川境内一个名为猫儿岭的地方,此地距离峨嵋不过三百多里地。

    猫儿岭上有一处山坳,当地人称猫爪沟,传说是神仙所养的猫儿用爪子抓出来的。刘苏儿带着欧阳九来到猫爪沟,转过山腰,欧阳九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没有多大地方的猫爪沟里,满满的都是人,少说也有上千人,服饰各异,身上带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显然都是江湖中人。见到二人过来,有认得欧阳九的纷纷嘀咕,怎么带了他过来。

    刘苏儿向这些人介绍过欧阳九,并说道:“这次营救朱雀大侠,大家应放下各自的仇怨,一心以大事为重,希望诸位不要在此时此地去提那些昔日的小小过节,否则坏了营救朱雀的大计,那就是跟我们大伙为敌。我听说丐帮的汪帮主已经先去了峨嵋,希望凭借自己的面子,能说服峨嵋放人,偿若真能如此轻巧了解事,那是最好,否则咱们就攻进峨嵋金顶,强行将朱大侠救出。”

    众人纷纷叫好,山坳中一人说道:“朱大侠是怎么被峨嵋派囚禁的,我和拐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让知道的人给咱们说说,别让咱家老是糊里糊涂的。”

    欧阳九见此人说我和拐子,这是湖北的口音,表示我和兄弟之意,看说话人的形貌,倒像鄂北阮家的人,不意也来到此处,不知他和朱雀是什么关系。

    欧阳九猜得没错,此人正是鄂北双雄之一的阮天争,他的哥哥叫阮天养,两人肤色都比常人黑得多,许多人背地里都叫他兄弟俩鄂北双熊。一次兄弟二人得罪了武当派的一名弟子,武当派便派出两名护法前来找他兄弟二人讨要说法,话语不对,便打了起来,他兄弟二人如何能是武当护法的对手,很快被打倒在地,可是兄弟二人口硬,硬是不服输,还说有种就杀了他俩,死在武当手里也是死得其所。

    武当护法的脾气也不好,差点就遂了他的愿,正好朱雀路过,两方劝说,化解了这场矛盾,双方都很承朱雀的情,因此这次前来的人里,除了鄂北双雄外,还有武当派的弟子,几人是联袂而来。

    听了鄂北双雄的话,刘苏儿对一名高瘦的人说道:“红缨公子,你和朱大侠关系最好,所知最多,你给大伙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此人竟然是人称红缨公子的独行大盗伏缨,欧阳九对于这山谷中的人越来越感到惊奇,见伏缨相貌平平,服饰却非常精美,倒像个富家子弟,看不出来是夜盗千户的强盗,怪不得人称为强盗中的公子。只听伏缨说道:“朱大侠虽然是侠义心肠的大英雄,可是英雄毕竟难过美人关,他的意中人本是无影剑的徒弟,名叫伊雪……”

    接着他讲起了伊雪之事。原来自从那日,朱雀前去找她,她便知道朱雀暗中喜欢自己,可是自己是石女,不能生育,尽管她也喜欢朱雀,但因为自己的问题,她不想耽误朱雀去寻找他的幸福,因此骗了朱雀离去,以为朱雀从此以后便会对自己死心,可是她低估了朱雀对她的用情之深,朱雀一时意志消沉,甚至跟随一个杂耍班子去卖艺,后来若非遇到了不平之事,他说不定就此一蹶不振。

    拒绝了朱雀后,她自怜自苦,他的姑姑和姑丈两人劝她出去走走,散散心,说不定能忘了朱雀,伊雪于是离开了家,去那些风景优美之地,她不断南行,这日来到峨嵋,峨嵋派乃武林中仅次于少林和武当的一大门派,派中之人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所在之地更是风景幽绝的所在,她托人给家里写了封信,大意是自己走累了,不想再走,不如就在峨嵋山上落发为尼,了此残生,她不知道彼时朱雀就在她家,接受金九灵的治疗烧伤。

    等朱雀伤势痊愈,对着镜子一看,就连自己也认不出自己来,虽然不算丑陋,可是面目陌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朱雀和金九灵说了自己的心事,他非常喜欢伊雪,不在乎她是石女。金九灵见他一片痴心,也为之感动,便告诉了他伊雪现在的所在。

    朱雀也接受了伊雪姑丈的建议,先化用别的名字和伊雪相识,等到情浓时,再告诉她真相,或者她到时候体谅朱雀的一份痴心,就能够接受他也说不定。

    朱雀于是千里迢迢地来到峨嵋,怎奈伊雪已经成了峨嵋座下的弟子,出了家,朱雀伤心之下,每日都来找她,希望能见到她,劝得她还俗,这份痴心不可谓不专,可是峨眉派的人又怎容许一个男子天天来找自己座下的女弟子,偿若传言出去,峨眉派的名声都会让他给毁了。

    峨眉派的一名老尼问朱雀:“你叫什么名字,何以如此大胆妄为,行此有辱佛门之事?”

    朱雀想起自己不能用朱雀的名字,便胡诌了一个名字说道:“在下姓吴,名叫陵光,敢问师太上下?”《太上元始天尊说北帝伏魔神咒妙经》中有言:左青龙,名孟章;右白虎,名监兵;前朱雀,名陵光;后玄武,名执明。陵光二字,其实还是意指其为朱雀,只是若非知道伏魔神咒妙经之人,也想不到这点。

    这名老尼说道:“贫尼文兰,吴施主,峨嵋派乃佛门清静之地,容不得你每日前来捣乱,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此地了。”

    朱雀说道:“文兰师太,在下只是希望找到伊雪,或者见上她一面也是好的。”

    文兰师太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施主此言乃是亵渎了神佛,请施主速速离去。”

    朱雀笑道:“人之情爱,就是神仙也有的,玉皇大帝不是也娶了王母娘娘吗,我说师太,你就念在我一片痴心,让我见见她。”

    文兰师太说道:“这里没有你说的伊雪,你再不离去,我可要不客气了。”

    可是任凭文兰师太怎么说,这次朱雀就是定了心,无论如何都要见到伊雪为止,几名峨眉派的弟子对朱雀喝骂,朱雀也不生气,终于她们对朱雀动了手,希望能够将他撵出去。

    可是峨眉派的几名小小弟子,又怎会是朱雀的对手,朱雀没用几招,就将她们都点了穴道,文兰本来劝说他已经劝得心中急躁,待见他动上了手,哪还客气,不再顾忌佛门中不得与人争斗的戒律,施展出峨嵋绵里针的功夫与其相斗,朱雀心想如果再将文兰师太击败,事情可就闹得大了,自己想见见伊雪的事恐怕更为渺茫,因此对文兰师太的进攻只是防守,并没有反击,他越是不反击,文兰师太越是恼怒,再出几招无功后,一声轻啸,喊来了与她同一辈分的女尼,一起组成了金顶阵,将朱雀捉了起来。

    她们奉劝朱雀以后不得再来骚扰,则可以将他放了,如果再来的话,就将他囚禁,每日听讲佛法,等到把他心中的**化解之后再行释放。

    朱雀笑道:“偿若真能将我心中的各种俗虑化解,倒未尝不是一件美事,文兰师太,何用等我下次再来,今日就将我囚禁了吧,否则我会一直过来。”

    文兰大怒:“吴施主,你如此不识好歹,可别怪我们峨嵋不讲道理,文梅师姊,你看如何处置这位登徒浪子?”

    一名比文兰年纪还要大的女尼,自然就是文兰师太口中的师姊文梅了,文梅师太说道:“阿弥陀佛,我们这里又非官家狴犴,哪有什么地方用来关人呢?”

    文兰说道:“咱们金顶下不是有个九幽思过堂么?就将他关在那里,每日佛法熏陶,总会让他有自悟的一天。”

    朱雀之所以俯首就擒,乃是想着人在峨眉派内,见到伊雪的可能就大得多了,但他不知那九幽思过堂是个什么名堂,既然是在峨嵋金顶之下,峨嵋金顶乃是峨嵋每日行早晚课的地方,所有的弟子都要在那里念经,自己见到伊雪的可能就更大了。想到这里,他掩饰住内心的喜悦,说道:“是啊,赶快将我关起来吧,否则我天天来找人,你们也不安宁。”

    文梅师太听说他自己要被囚禁,略感奇怪,她问道:“施主可是有什么事想不开,那里确实是聆听佛法的好地方,只怕施主耐不住寂寞,你不是佛门弟子,按理说不应让你强行听我们的佛法的。”

    朱雀说道:“师太心肠很好,可是我却是一根筋转不过来,听听佛法,或者能让我大彻大悟。”

    文兰师太气哼哼地说道:“你看看,这小子既然如此说话,师姊,你还等什么。”

    文梅叹了口气,怎能想到朱雀自甘被囚禁,乃是为了见见伊雪呢?文梅师太最后问他:“你真的是为了聆听佛法?不会后悔?”

    朱雀说道:“绝不后悔。”

    文梅说道:“九幽思过堂不轻易打开,若要进去,最少要待一年才可以出来,你可要想好了。”

    朱雀不假思索地说道:“我想好了,越久越好。”

    文梅再无话可说,她点了点头,一招手,过来几名年轻的弟子,文梅让她们带着他去了九幽思过堂。

第四章 峨嵋内功

    朱雀忍不住满心欢喜,来到了思过堂,一见之下,立刻后悔不迭,这里虽在峨嵋金顶下,说是思过堂,只是说得好听,却是一个山洞,离金顶颇有一段高度,山洞的石壁被人为打磨得非常光滑,只是他想不通这个山洞这么高,离金顶这么远,怎么会听到上面的念经声?在他正在思索之时,几名峨嵋弟子将他推进了山洞,锁上了铁门,铁门重重,尚且不只一道,想要从里面打开,简直是天方夜谭。

    朱雀回转过身,趁着峨嵋弟子还没走远,他大喊道:“喂,我,我要出去!我不要被关在这!”江湖中人都说朱雀乃是季布一言,可低万金,别说朱雀,就是寻常江湖弟子,也没有这么快说话不算话的,此事偿若说出去,认得朱雀之人一定认为不可能。可是朱雀见到自己所被囚禁之地,和自己心中所想的颇不一样,在这里如何能见到伊雪呢?因此他大叫大嚷,希望这些人赶紧把自己放出去。

    可是那几名峨嵋弟子理也不理他,锁好了最后一道门,人便一起出去了。

    朱雀站在这思过堂中,心中明白为何这里叫做九幽思过堂,九幽者,幽冥也,九乃数之极,早就说了是在很深的地方,山洞里干干净净的,除了一个木盘,一个便壶,其他别无他物,朱雀心道有人送饭时,我便让她喊来文兰师太,说明自己不愿在这里待,自己在这山洞里,如何能够见到伊雪呢?连面都见不到,而俘获其芳心什么的,更是不用提了。

    闲着没事,朱雀打量这个山洞,呈一个可以做瓢的葫芦状,而且这葫芦还是倒置的,头顶一个地方有一个通气孔,隐约透着光亮,朱雀忽然醒悟为何上面声音能够被他听到,乃是因为这山洞的特殊形状,一个漏斗的轮廓,能够将上面的声音聚拢传下,而自己发出的声音越向上越发散,难以凝聚,所以无论自己怎么大喊大叫,上面的人都听不到。

    他苦笑了一声,自己真是作茧自缚了,在这里待上一会已经觉得气闷,要是待上一年,还不要了他的命。

    来到铁门处,朱雀静静地等待着送饭给他的人过来,他好让她去喊文兰师太,自己要检讨自己的鲁莽,还要给她陪个不是,只要自己能够出去,自己再想别的办法见到伊雪吧。

    朱雀的两手抓住铁门的栏杆,目光落在自己被灼伤的手上,又情不自禁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心道自己变成了这副模样,伊雪见了肯定认不出自己就是朱雀,自己以吴陵光的名字对她死缠烂打,她是否能够想起自己呢?自己是否会成为自己的情敌?想到好笑处,他便哈哈大笑起来,反正这里也没人能够看到他,也没人能够听到他,自己爱笑便笑,不用理会别人的眼光。

    天色渐黑,从头顶的那个通气孔也能感到此时已到了傍晚,给自己送饭的人就要来了,他清了清嗓子,务必要和她好好说说。

    谁知出乎他意料的,饭是送来了,但不是从铁门处送来,而是从上面的通风孔,用绳子坠下来的,朱雀见绳子一端系着一个木桶,光线昏暗,也看不很清楚,想来木桶中放的就是饭菜,他顾不得去拿饭菜,人对着通风孔喊道:“喂,请你去找一下文兰师太,我有话说。”

    可是上面的人似乎没有听到,那绳子提了一提,示意他拿里面的饭吃,朱雀拉着绳子抖了一下,顺着绳子高喊:“烦请这位师傅,帮我喊一下文兰师太,我要出去!你听到没有?我要出去!”

    隔了一会,听不到声音,似乎那人已经离去,山洞中逐渐变得更黑,朱雀感到一种绝望的孤独感油然而生,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愤怒,哭笑不得下,暗骂自己自投罗网,自陷牢笼,就像他初见伊雪,他的心其实已经陷入,无法自拔,现在身心都不得自由,他大笑了几声,笑声逐渐变得难听。

    头顶忽然传来念经的声音,想来是峨嵋女尼的晚课时辰到了,一群女尼一起诵读《妙法莲华经》:“……我等今日、闻佛音教,欢喜踊跃,得未曾有。佛说声闻,当得作佛,无上宝聚,不求自得。譬如童子,幼稚无识,舍父逃逝,远到他土……”

    朱雀知道这是摩诃迦叶所说的偈言,旨在劝说人所有经历都是虚幻的,只有信了佛才能感到真正的欢喜,头顶经声嗡嗡传来,朱雀渐渐听而不闻,在上面声音的映衬下,更是感到自己所在之处无边无际的孤独,在黑暗的牢笼中,看不清事物,也看不清自己,似乎斗室的黑暗延绵极远,在一个极大的空间中,只有他自己。

    那是什么感觉?是一个人深陷夜的沙漠,不,是黑暗的水底,虽然知道在这之外有无数的人,但自己被剥离在世间以外,深深的寂寞充塞心间。

    可是再寂寞的感觉,也驱不走身体上的饥饿感,朱雀从这个木桶里摸到一大碗米饭,一盘青菜,一碗清水,饿的时候,感觉这虽然是素菜,可是味道却还不差,峨嵋派的人虽然没有滋味,斋饭却好。

    吃完了之后,朱雀找个地方倚着睡了一觉,希望明天可以见到送饭之人,让她去喊文兰师太,总不成自己真的被关在这里一年。

    半夜里,由于在这里睡得不舒服,朱雀半睡半醒,一会又做了噩梦,感到自己似乎从高空坠落,身子落在石头上,硌得皮肉疼,醒来后四处黑漆漆的,一时没想起自己身在何处,等他清醒了些,才逐渐想起自己乃是在九幽思过堂,什么思过堂,应该叫九幽大牢笼才是。自己被关在这里,除了峨嵋派的尼姑们,谁也不知道自己深陷此地,偿若自己不能想办法出去的话,他的好友们就算想找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找,自己失踪一年,有谁会记得自己呢?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早饭时候,上面果然过来送饭之人,那人先将他昨晚吃过的晚饭提走,接着又送来早饭,他大喊大叫,希望那人去找来文兰师太,也不知她是听不到,还是听到了不加理会,送下饭菜后,便走了。

    朱雀连吃饭的心情也没有,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就是自己距离伊雪没有多远,可是自己看不到她,听不到她说话的声音,离得近和离得远又有什么分别?他大喊大叫,希望能惹起别人的注意,可是他连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过来,他开始感到不妙,用饭盘敲铁门,但是仿佛世上只有他自己那样,外界于他的反应无声无息。

    头顶的早课又开始传来,群尼念经的声音传到朱雀的耳朵里,仿佛是一种讽刺,朱雀趁着山洞中还比较光亮,四处寻找查看有无能够出去的机关什么的,但半个时辰后,他就放弃了,这里是为了让犯错的峨嵋弟子思过之处,八成是天然的石穴又加上人为的修整所成,怎会有什么机关呢?

    此刻真是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闲着无事,朱雀练了一会功夫,身上微微出了些汗,这一番动作之后,不久就感到饥饿,可是却没有午饭送来,几日后,朱雀才知道每天只有早饭和晚饭,反正也出不去,他便想办法度过每个难熬的日子,要想尽办法适应这里,不知是否头顶的念经真的起到了作用,头几日朱雀心中感到委屈和愤怒,但几天之后,他的心火渐消,百无聊赖之下,开始听峨嵋弟子们念经,发现她们每天念的经虽然都不同,但十几天后,一本佛经又会重读一边。

    一个月后,朱雀已经听了两遍《妙法莲华经》。

    经中一些语句他也渐渐不自然地跟着念了起来,自己一念起来,朱雀就醒悟,然后强行自己不要去记,难道自己是想出家吗?是要求佛吗?读这些劳什子干什么?但穷极无聊,还是跟着念了多次,朱雀却从中发现峨嵋练功的秘密来。

    常人说一句话,随着呼吸,中间必有停顿,好让呼吸继续,但峨眉派的人念经时,往往相隔一大段字才停顿一下,这种练气的法子虽然简单笨拙,但久而久成,必能有惊人的成就,这峨眉派能在武林中,和少林武当鼎足而三,自有其道理。

    朱雀也跟着尝试,一句经文只念到峨嵋弟子一半的长度,便觉得憋闷,不得不停下来,他心中骇然,自己内功自从得到蓬莱四仙的输入以后,可说独步武林,难道竟然连一名普通的峨嵋弟子也不及吗?那怎么可能,一定是中间有什么关窍自己不知道的,他仔细琢磨她们运气的法门,心有所思之下,渐渐忘了身处囹圄。

    峨嵋弟子念经时有一种奇异的韵律,朱雀天资聪颖,加上内功深厚,很快找出了其中的规律,以及他们行功的方法,原来这些人并非功力比他深,只是将内力运用到呼吸间,长久训练便能做到。

    随着朱雀跟着习练念经,两个多月来,不仅念熟了两本经书,而且内力也跟着又进一步。他心中对于伊雪的思念未消,却已不那么强烈,人逐渐接受现状,想到一年便可出去,如今还有九个月,每日心思放在练功上,倒也不是这么难熬。

    有时候他也在心中想象,自己如果见了伊雪,该怎么说,现在伊雪都不叫伊雪了吧,她应该有了自己的法号,定然是拜了文字辈的师太为师,她的辈分就该为妙字辈,难道是叫妙雪?入了佛门,应该去掉俗家姓名,叫妙雪也不可能,该叫什么名字呢?

    朱雀这样想着,逐渐发了痴,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人在这里,外面却早已为他闹翻了天。

第五章 夜探金顶

    峨眉派的俗家弟子传出来的消息:一名叫吴陵光的男子来找伊雪,却被关入峨嵋金顶下的九幽思过堂,她是当个笑话来讲的,但发生在峨嵋的事,容易为人传播,此事很快传到金九灵耳朵里,他略一思索,就知道这个吴陵光就是朱雀,朱雀前去峨嵋,不知怎么,竟然被关了起来,他立刻通知朱雀的好友,转达了此事,希望他能找人说情,让峨眉派把朱雀放了出来。

    这人误解了金九灵的话,加上话转话,事情逐渐便了味,因为金九灵不想说出朱雀暗恋伊雪一事,因此话语说得比较含糊,传话之人便将自己想象的经过加在其中,说朱雀和峨嵋派的人打了起来,不敌之下,被峨嵋囚禁。

    至于原因吗,自然是和峨嵋的一名美貌弟子有关,若非如此,峨嵋也算名门正派,朱雀怎会和其产生冲突呢?

    朱雀在江湖上声名一向很好,加上朋友众多,许多人受过他的恩惠,受他帮助过的人,其人的亲朋好友都前来帮忙,不到半个月,竟在这猫爪沟聚集了上千人,伏缨说起因由,是和已故的无影剑的徒儿伊雪有关。

    刘苏儿说道:“峨嵋派也是武林中的名门正派,而且实力不可轻辱,我们是先礼后兵,现在汪帮主已经前去,我和他约定再峨眉山脚下相见,到时候,偿若汪帮主说和失败的话,我们就要冲击峨嵋金顶,此事甚为不易,希望先和大家协商一个计策出来,到时候不要乱了套,胡乱伤人,那就违背了我们去救朱雀大侠的本意。”

    一名壮士说道:“到时候大伙聚在一起,不要分散了,到了那九幽牢笼,打开放了朱大侠,咱们就撤出来。”

    一名精瘦的男子说道:“我听说那九幽监牢前面有三道铁门,铁门一锁,没有钥匙也打不开啊。”

    一名书生模样的人站起身来说道:“我手中这口青虹剑,颇有斩金断玉的锋锐,到时候就用这把剑将铁门破开便了。”

    另有一人也站起身来说道:“我这里也有把斩铁宝刀,也能将就着用。”

    刘苏儿见这许多好汉都不吝起宝刀宝剑,不惜和峨嵋发生冲突,相去营救朱雀,可见朱雀平日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刘苏儿心想,我什么时候也能有这样的声望呢?有这许多江湖中人为我卖命,就算死了也都值了。

    伏缨站起身来说道:“大伙这就出发吧,前边经过蒲江县,还能赶上吃顿午饭,晚上到了峨眉山下休息一夜,和汪帮主见上一面,偿若朱雀大侠没有被放出来,咱们明日一早就上峨嵋。”

    大伙轰然叫好,商量停当,众人纷纷出了猫爪坳,各自向浦江县赶去。

    烂赌鬼欧阳九至此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他身为淮阴五鬼,不怎么受人待见,若是平时他早发脾气离去了,而这次,不知是受到这许多人的影响,还是被朱雀的为人所感动,也糊里糊涂地跟着刘苏儿出了山谷,两人上了马,一言不发地向南行去。

    浦江县并非大县,县中蓦然前来这么多外地江湖中人前来吃饭,许多饭店都爆满,大多数人也没有饮酒,只要了米饭和下饭菜,吃饱了继续出发。

    到了傍晚,众人十之**都到了峨眉山下的夹江县,这里已是嘉定州的范围,刘苏儿等人和汪九成约定的碰头地点是在夹江县的望江楼客栈,众人来到这里,而彼时汪九成还没有到来,望江楼的掌柜见到外面来了这么多随身携带兵器的人,还以为附近山上的强盗都出来洗劫县城了,白白担忧了半日后才知道不是。

    见不到汪九成,几名脾气暴躁的江湖人都嚷嚷着直接去峨嵋算了,也不用等汪九成有没有说和,到了峨嵋一看便知,若是朱大侠还在那里,咱们破门进去救人不久得了。

    刘苏儿说道:“咱们再等汪帮主一夜,明天一早吃过早饭,咱们在县城西城门外集合,现在大伙各自先去吃饭住店。”

    众人除了一些在望江楼吃饭的人留下,其余的人见这里坐不下,都散了以后,烂赌鬼欧阳九对刘苏儿说道:“这事有些不大对劲啊,丐帮帮主一向是个守信之人,既然约定了你在这里等候,即使他不能亲自赶来,也该当让弟子过来说一声的。”

    刘苏儿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丐帮弟子满天下,今日来到夹江县城后,我就见到许多丐帮弟子,只是没想着汪帮主不在这里。”

    伏缨这时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听到二人的谈话,对刘苏儿说道:“你过来一下,咱们商量商量下面的行事。”

    两人来到一个偏僻的巷子,伏缨说道:“这么多人去峨嵋,不管我们能不能将朱雀救出,总会惹起江湖上的一个大风波,我看不如我们今晚先去一趟峨嵋派,打探一下上面情况。”

    刘苏儿说道:“不错,不过这么多人前来,还不都是你通知的么?”

    伏缨摇了摇头:“我只通知了数十人,想着要去峨嵋要人,只有几人前来,也不会被她们放在眼里,哪知消息一传出来,竟然来了这么多人,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只怪朱雀平日广交朋友,人人听到他被囚禁,都自愿赶来,为他出力。”

    刘苏儿苦笑道:“原来人脉太好,也有这方面的缺点,行,我去跟欧阳九说一声,偿若我们再失陷在里面,这些人群龙无首,指不定会和峨嵋派的人起多大的冲突,我让欧阳九告诉他们,偿若等不到咱们俩,不可轻举妄动。”

    两人来到欧阳九身边跟他说了此事,欧阳九说道:“你最好再跟武当派的那几人说一遍,我怕我说出来的话,他们未必肯听。”

    武当派这次来的人里,身份最高的就是韩劲松,是武当派松柏双秀之一,刘苏儿也跟他说了一遍,韩劲松说道:“你放心,我明日若是不见你们回来,尽量约束他们就是。”

    夹江县距离峨嵋山上的峨嵋派足有三十多里,刘苏儿和伏缨两人骑了马,来到上峨嵋派的山道上,再往上已经难以姓马,两人将马拴在路边的树上,展开轻功向峨嵋派行去。

    伏缨身为独行大盗,轻功自然为其所长,可是刘苏儿紧跟在后,竟然也没有落后,从他的呼吸听来,更是大有余力,他甚感惊奇,脚步逐渐慢了下来,接着站在当地,刘苏儿见他停下了脚步,也跟着停下,回头问道:“怎么,发现什么情况了么?”

    伏缨摇了摇头,问道:“你轻功是跟谁学的?这已是第一流的功夫了,我平时所见,能达到你这种功夫的,没有几人。”

    刘苏儿见他这当口还有暇问到此事,他说道:“我轻功是跟少林学的,只是遇到一些事,功力跟着提高,所以才跑得快罢了,这也没什么,事情说来太长,咱们先去办正事要紧,等有时间,我再跟你说。”

    伏缨点了点头,这刘苏儿年纪轻轻,却已作出几件轰动江湖的事,而且他和朱雀关系并不太熟,却如此热心肠地救人,不知暗地里打得什么鬼主意,这次前来峨嵋要人的千余人里,也有许多人是不请自来,万一要是和峨嵋派起了冲突,绝非武林之福。

    峨嵋派所在的地方,是在一座山的山峰上,无数佛堂房屋错落有致地排列在山腰上,而山峰峰顶一座佛塔出现在夜空下,像是一个站在山顶的巨人,两人偿若不被人发现地到达那里,一定不能直接穿过峨嵋派的房舍屋宇,数百年来,峨嵋派中沉淀了许多高手,虽然在江湖中极少露面,可是谁都不敢小觑了她们。

    刘苏儿何曾看不出此点,他对伏缨说道:“咱们这些人大张旗鼓地点来救人,峨嵋派岂能一点消息也不知?可是却没见她们有什么动静,所以我猜测她们是外松内紧,特别是九曲监牢那边,看守得更是严密。”

    伏缨说道:“说得不错,咱们无论如何也要到那里去看看,我看还是从她们住所之侧绕过去,直奔金顶。”

    刘苏儿也同意,两人从峨嵋派的左侧向山上行去,山林中没有道路,但当然难不倒两位轻功高强的人,两人来到金顶之下,向上是一道峭壁,高约数十丈,难以攀爬,刘苏儿说道:“这里就是金顶之西,这片崖上也无树木,只能绕到前边去了。”

    伏缨说道:“那也不用,来此之前,岂能没有准备?”说着,他从怀中拿出几块皮子做的碗状的东西。

    刘苏儿问道:“这是什么?”

    伏缨说道:“这是我吃饭的家伙,可以用来爬墙,爬高的地方,叫做皮碗,我来教你怎么用。”

    他将这个叫皮碗的东西倒扣在山石上,然后用力一压,这东西便吸在石头上,刘苏儿拉了拉,尽可承受住他的重量,再加上壁虎游墙功,上这道悬崖,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了。伏缨在皮碗的边沿上一捏,便能将皮碗从石头上取下。

    刘苏儿说道:“果然是好东西,不愧是红缨公子,果真名不虚传。”

    伏缨笑了笑,递给他一对皮碗,两人慢慢地向崖顶爬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两人来到峨嵋金顶所在的山头上,金顶上有一座巨大的石刻的菩萨,是普贤菩萨,虽然这个菩萨雕刻精美,而且形象宏伟,但是两人哪里有闲暇去欣赏。

第六章 得脱牢笼

    普贤菩萨身后乃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两人惊讶于这里并没有什么峨嵋弟子在次守御,他们悄悄地来到普贤菩萨边上,向下面一看,这才知道,峨嵋弟子都把守在上金顶的山道上,由于她们想不到二人能够借助伏缨的工具从峭壁这里爬上来,所以金顶上的防备没有这么严密。

    两人来到宫殿前,伏缨压低声音说道:“这九曲监牢的入口在何处,你可知道?”

    刘苏儿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来找一找不就知道了,这里地方也没有多大,找到入口也不是多麻烦的事。”

    因为是在夜晚,大殿里并没有人在这里,两人尽管明目张胆地点着灯寻找,可是大殿中每一处地方都找遍了,却没有九曲监牢的入口。两人出了宫殿,殿外都是山石,光秃秃的一眼可看到全貌,更没有什么洞口,两人对望了一眼,都感到奇怪,难道九曲监牢的入口不在山顶上?

    刘苏儿说道:“听传话那人说道,九曲什么思过堂,就在金顶之下,既然这里没有入口,那入口难道是在山腰上?”

    伏缨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得很可能是对的,可是山腰上的范围就广了,而且我看入口八成就在他们屋宇间,就是大白天他们不来阻挠,也要找上好半天,何况在这漆黑的晚上,又是在他们严守之下?”

    刘苏儿也觉得泄气,下山的路被峨嵋弟子把守着,两人只好从悬崖峭壁那边原路返回。

    来到山腰上,峨嵋派居住的屋宇里到处都是灯光,他们想要人不知鬼不觉从里面过一趟而不被发觉,都已是很了不起的事了,伏缨说道:“我看还是先回去吧,明个咱们要是还见不到汪帮主,就从峨嵋派的大门光明正大地进去。”

    白跑了这一趟,刘苏儿也觉得气闷,便同意了:“只好如此了。”

    两人向回走去,谁能想到他们连洞口都没有找到,就要打道回府?回去说起来,说不定还会惹得群豪讪笑,两人决定对谁都不提此事。刚刚走了没有几步,峨嵋派一处宫殿的殿顶有两道人影飘过,刘苏儿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但是伏缨也看到了那两道人影,在屋顶行走,从这个屋顶到了另外一个屋顶,落地时轻飘飘地,肯定是为了不惊动下面的人,这种落地无声的轻功,在峨嵋施展,有这个功夫和胆量的,天下间还没有几人。

    伏缨说道:“咱们要不要去看看?说不定是跟咱们目的一样,希望找到朱雀的人。”

    刘苏儿说道:“咱们俩的轻功也算不相伯仲,跟那两人似乎有些差距,偿若咱们一个不甚,惊动了旁人,岂非坏了他二人的事?”

    伏缨有些不服气:“这两人只是胆大些而已,轻功就算比我们高些,也属有限。”

    话虽这么说,两人终究没有过去,夜闯峨嵋,乃是非常犯忌讳的事,若惊动了峨嵋派的文字辈的师太,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两人也不想这么就此离去,想看看在峨嵋派房顶跳来蹦去的二人有什么结果,黑夜里月光下,这两人如同一对狸猫,在屋顶来去,几乎没有一刻停留。

    看了一会,伏缨说道:“不对,这二人绝非是寻找朱雀的人,大家都知道朱雀被关在九曲监牢里,九曲监牢乃是峨嵋金顶下的一处山洞,你看着二人,却只在房中寻找,不知他们在找什么。”

    刘苏儿经他提醒,也看出这二人和他俩目的不同,他们想要干什么呢?

    忽然,一道人影从地下跃起,上了房顶,一声呼喝,到处都亮起了灯火,看来两人还是被人发现了,从地下跳到房顶的那人身材瘦小,轻功却好,应是峨嵋文字辈的高手,她也在房顶纵跃向两人追去,这两人见行踪暴露,没有停留,直接向山下跑去,伏缨说道:“走,我们去山下等着,看看这二人到底是谁,来到峨嵋目的为何?”

    刘苏儿和他一起来到峨嵋派下山必经之路等候,不多时,那两名在峨嵋房顶纵跃来去的人匆匆跑了过来,伏缨上前拦在二人身前说道:“何方人士,竟敢如此大胆,去峨嵋派找事?”

    那二人奔行之际,没想到前方有人阻拦,其中一人抬手就是一掌,掌力非同小可,伏缨不敢硬接,闪身躲在一旁,另一人双脚虚踢,忽然高高跃起,从比伏缨头顶还高的空中飘过,缓缓地向山下落去,一看到这手轻功,伏缨忍不住大声喊道:“朱雀?是你?”

    这一招漂亮的腾云功,正是朱雀的拿手轻功。

    那人本来已经奔过去数丈远,听到声音又回过头来问道:“你是伏缨?”听声音果然就是朱雀。

    这人走了过来,拉下面巾,却是一张陌生的脸,伏缨一时不敢相认,跟他一起的那人也拉下面巾,赫然就是丐帮帮主汪九成。

    伏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朱雀说道:“现在来不及说了,咱们赶紧下山,否则被峨嵋师太捉住可不是闹着玩的。”

    伏缨听他声音明明就是朱雀,可是面目却绝非自己所认识的朱雀,心知其中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反正一会到了山下就能知道,四人立刻向山下狼狈逃去。到了刘苏儿和伏缨下马之地,解开拴在树上的马缰,他们二人一匹马骑着向夹江县行去,离开峨嵋有二十多里,几人都松了一口气,下了马,慢慢向前走去。

    一边走,伏缨一边问朱雀:“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怪模样?是否戴了什么面具?”

    朱雀说道:“说来话长,这脸被火烧得面目全非,若非有人帮我治好,半夜三更的,你看到我的样子一定会吓得够呛。”

    刘苏儿说道:“朱雀大侠原来自己已经逃出来了,亏我们还邀了这许多人准备搭救你呢。”

    朱雀说道:“不是我自己逃出来的,是汪帮主的功劳,他跟峨嵋掌门谈了半天,这才把我放了。”

    伏缨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下山?半夜三经地你在峨嵋找什么?难道真是为了那名女子?”

    朱雀叹了口气,说道:“可惜还没找到她就被发现了。”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承认了。

    汪九成跟着说道:“刘苏儿,我本来要提前下山告诉你们结果的,无奈被他拉着去找一位峨嵋的女弟子,我想着你们晚上也不会过来,就陪他在峨眉山上发了一会疯,也不知文菊师太有没有认出我俩,偿若闹得峨嵋派和丐帮有了嫌隙,那就不美了。”

    朱雀歉然道:“都是我任性,到没有想及这些,对了伏缨,你们为何此时来到这里?”

    伏缨说道:“没见到汪帮主,我们向先来看看情况,没想到里面守御这么严,我也真佩服你们的胆量。既然你已经出来了,我看赶紧让那些赶来救你的人都散了吧,这些人聚在一起,我看可不大妙。”

    朱雀点了点头,说道:“刘苏儿,你先骑着马,去回去通知他们,让他们不要再担心,更不要轻举妄动,我们随后就到。”

    刘苏儿点了点头,上马而去。看着刘苏儿离去的背影,汪九成问朱雀:“这少年的来历你可知道?”

    朱雀摇了摇头:“我从没见过这名少年,没想到他对于营救我一事这么热心,他的身份虽然神秘,但是内力上却绝对是正宗的少林功夫,这个可掺不了假,但我却从未在少林寺中见过他,非常奇怪。”

    伏缨说道:“没什么奇怪的,中间有些事他告诉过我,不过还是到时候让他自己跟你说的好。”

    朱雀点了点头说道:“嗯,对了,你们说好多朋友前来救我,都有那些人?”

    伏缨回答:“哪些人?一共有一千多人,我哪能给你说得过来,反正认识的少,不认识的多,大伙都一腔热血,想着汪帮主要是没有说好让她们放了你,大伙就决定硬闯峨嵋,将你救出,幸亏你出来了,否则还不知会惹出多大乱子来。”

    朱雀嗯了一声,心道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而且我被关在这里,到底是谁传出去的消息呢?他化名吴陵光被捉,从来没想过会有人能因此想起他是朱雀来,没想到自己在里面待了不到三个月就出来了。

    几人来到夹江县,天色已近中夜,到处都关了门,他们在街上转了几圈,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饭店进去吃饭,虽然这么晚了,可是里面还有不少人,汪九成要了酒菜,几人边吃边聊。

    伏缨说道:“闲着没事,你跟我说说,这中间到底怎么回事?你看看你手被烧成这样,到底所谓何事?”

    朱雀说道:“这些就别提了,已经过去了,上次从苏州分手以后,我又经历了各种怪事,后来无影剑殷无形被害之后,我曾见过伊雪几次面,她……反正最后她入了峨嵋就是,我来这里找她,因之被囚禁,乃是我心甘情愿的。”

    伏缨一下明白了他的想法,他笑道:“你认为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是?你想被关在峨嵋派中,好能接近伊雪,那你为何出来呢?还害得我们这许多人不愿千里前来救你。”

    朱雀苦笑道:“我怎知被关的地方能是他们的九幽思过堂?在那里被囚禁,自然见不到伊雪,可是我又出不来,你们赶来救我,我很承你们的情。”

    伏缨喝了杯酒说道:“这就是了,你被放了出来,但是还不死心,因此缠着汪帮主陪你夜探峨嵋,企图找到伊雪?”

    朱雀点了点头:“你说得一点也没错,事情本来就很简单。”

    汪九成说道:“我们被文菊师太发现后,一路仓惶而逃,那也不必提了,看到路中间竟然有人埋伏,还是男子,因此我便出手,摆脱纠缠,没想到你功夫也不差,竟被你躲了过去。”

第七章 围攻比斗

    伏缨听他夸奖自己微笑道:“我说呢,有谁这么大胆,竟敢在峨嵋派的屋顶上跑来跑去,除了你俩以外,江湖中也难以找到第三人,汪帮主,你那一掌果然厉害,我要是接了,只怕会像只蚊子被你拍死,只能无可奈何地闪在一旁,你的夸奖我可不敢承受。”

    朱雀和汪九成听他说得夸张,都哈哈大笑,伏缨说道:“来,喝了这一杯酒,我看那伊雪总能体会到你的一颗痴心,会回心转意过来找你的。”

    朱雀说道:“但愿如此。”

    三人喝了酒,伏缨说道:“明日一早,最重要的是,你先出头让这些人回去,在这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朱雀说道:“我是准备在这里寻找机会见一见她,总不能就这么走了。”

    汪九成说道:“文菊师太跟我说好了,放了你的条件就是你不得每日再去骚扰佛门清修之地,偿若再被捉了,我看,我的面子也不好使了。”

    朱雀想到被关在九幽思过堂里的情形,心中也是发憷,他说道:“是,我再想别的办法吧。”

    吃了饭,他们来到望江楼客栈,刘苏儿对朱雀说道:“大伙得知你已被放了出来,都很高兴,其他客栈里的人来不及通知,但都约好了明早在城西会和,到时候你亲自去跟他们说吧。”

    朱雀点了点头,说道:“走,你带我去见见他们。”

    别的人也就算了,汪九成看到欧阳九时的情形比较尴尬,汪九成杀死了他们淮阴五鬼里的好色鬼丁老二,欧阳九想为他报仇也没有可能,汪九成说道:“欧阳九,你名声不算太坏,干什么和他们搅和在一起?他们罪该万死,你又不是不知道。”

    欧阳九说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虽然和他们性子不甚相投,但毕竟有了感情,我也劝说过他们,但是他们也不听,唉,你杀了丁老二,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朱雀居中说道:“他是恶贯满盈,不过你也跟着前来救我,我很承你的情,对于要命鬼吕勾魂,我答应你,偿若他要是能够改过自新,不再做那些残忍的滥杀之事,对于以前的恶事,我保证汪帮主也不再找他清算如何?”

    欧阳九人是直肠子,说道:“朱大侠,老实说,前来救你也不是我的本意,我是赌输了才跟着来的,你该谢的应是刘苏儿这小子。”说着,他把自己如何赌输的一事毫不遮掩地说了出来。

    汪九成说道:“你倒也坦白,朱雀说得不错,你回去好好劝劝吕勾魂,我本来准备找他算账的,如果他能在你的劝说之下改过自新,我就不再找他麻烦。”

    欧阳九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汪九成要是铁了心去找吕勾魂,他这条命丢掉是迟早的事,不过他心里想好了,无论如何都得要去找那叫曹睿的人算账。他不敢对汪九成口出恶言,但道谢却也省了。

    翌日清晨,朱雀和众人在望江楼下吃了早饭,带着这些人来到县城城西,却见到准备在这里集合前去峨嵋营救自己的人只有四五百人,远没有伏缨所说的上千人,朱雀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伏缨也感到奇怪,难道这些人都嘴上说得好听,却在半夜里溜走了不成?

    对于这四五百人,朱雀一一相谢,让他们先回去,自己在此还有别的事,他们纷纷说道:“别说你曾经帮过我们的忙,救过我们的性命,就是没有此事,冲着你朱雀的为人,我们也会过来,这都不算什么。”

    见到朱雀没事了,众人纷纷打道回去,留下来的只有朱雀,汪九成,伏缨和刘苏儿四个人。

    朱雀说道:“其他的那些人去向不明,我怀疑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这些人你都认识么?”他问伏缨。

    伏缨说道:“这么多人,我哪里都能记得,但是他们说是为了救你,受过你的好处,所以前来帮忙,我也没有疑心。”

    汪九成说道:“他们打着这个幌子来到这里,这许多人偿若有什么阴谋,在这峨嵋山山脚下,能够说得出的目标,就只有峨嵋派了。”

    几人将目光放在峨嵋山上,难道这些人企图要对峨嵋不利?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朱雀问道:“我想知道的是,我被囚禁在峨嵋,此事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伏缨说道:“听说乃是峨嵋派的一名俗家弟子,无意中说出来的,接着此事越传越广,而推测出来吴陵光就是你朱雀化名的,却是金九灵,这中间有什么问题吗?”

    朱雀说道:“峨嵋弟子绝不会无意中将我被囚一事说出来,我看此事颇有疑点,一定是觊觎峨嵋派里什么东西的人,而峨嵋派中也有了内奸,所以故意放出这个消息,好让这些人在此集结之事不那么惹人耳目。而这些人如此处心积虑,想要谋夺峨嵋派中什么东西呢?峨嵋派里有什么宝物,汪大哥,你可清楚?”

    汪九成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应是峨嵋派的隐秘才是,峨嵋派听说一向清贫,哪里有什么宝物?若说宝物的话,峨嵋派的武功心法倒是真正的宝物,难道他们这些人都是冲着峨嵋派的武功秘笈去的?”

    朱雀也不敢断定,他说道:“既然认定他们是冲着峨嵋而去,咱们也不能袖手旁观,汪大哥,这次你需得再陪我去一趟。”

    汪九成盯着他看了一会,看得朱雀有些赧然,汪九成问道:“你不会假公济私,名为峨嵋,暗下却只是为了峨嵋派的一名弟子吧?”

    朱雀老着脸说道:“我朱雀岂是不知好歹之人?岂是不识大体之人?”

    汪九成一脸不信,但也没说什么,伏缨却说道:“我相信你。”

    朱雀感激地道:“陈酒最香,故友最真,还是你知我心。”

    伏缨忍着笑道:“我相信你是趁机去找伊雪。”

    朱雀脸一红,怒道:“你……”伸脚要来踢他,伏缨转过脸去,不信他会真踢,朱雀只是脚抬了一下,见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又将脚放了下来,说道:“我要真的踢了你,倒真让你抓了把柄,说我恼羞成怒,嘿嘿,我岂会上当。”

    汪九成也不去理会这两个活宝,他转身问刘苏儿:“刘小侠可要跟着一起去?”

    刘苏儿连忙回道:“这是自然,我甘附骥尾。”

    汪九成瞥了他几眼说道:“既然如此,咱们立刻出发,偿若那些人要去对付峨嵋,咱们需赶在头里。”

    四人骑着马赶到峨嵋山下的时候,还没到晌午,汪九成心下疑惑:“咱们这一路也没有看到这些人,难道他们不是想来峨嵋?”

    朱雀说道:“这里没有别的只得他们数百人用尽计谋赶来对付,说不定他们此刻已经上山了,咱们快去。”

    几人到了不能骑马之地,都下了马,把马拴在路边的树上,展开轻功向峨嵋派赶去,四人俱为轻功高绝之人,不片晌就来到峨嵋派的大门前,只见峨嵋派的门户大门半关未关,里面传来兵器地碰撞声,以及呼喝声。

    四人眼见果然峨嵋遭到袭击,立刻赶了过去,峨嵋派的前院地上有几摊血迹,和几人的尸体,不过都不是峨嵋女尼的尸体。

    穿过两栋观音堂和弥勒殿两处佛堂,四人来到后面的宅院中,只见后院的一片空地上,密密麻麻的人围城了一个圈子,圈子内是席地而坐的两百多名女尼,这些人就是那天在猫儿沟猫爪坳里,打着相救朱雀名义的人,有许多都是刘苏儿和伏缨见过了面的,这时见这些人的目的果然是峨嵋派,都心下凛然,这群人为首之人到底是谁呢?此人好深的心机,好大的势力。

    几人挤过人群,来到圈内,被他们挤开的人似乎对同伴也不是很熟,见他们四人既非女人,更非尼姑,以为四人也是前来一起围攻峨嵋派的人,便也没有在意。

    朱雀见除了坐在地下的女尼外,人群中间的空地上,只有一位师太再和一名长胡子的人相斗,朱雀认得她是文梅师太,文梅师太乃是峨嵋四大高尼里武功最高的一位,峨嵋派用的是剑,文梅虽然年过五旬,但剑法之清灵飘逸,比年轻的剑客更胜一筹。而和文梅师太相斗的乃是一位身材干瘦的中年男子,手持两柄短棍,颌下一缕三寸长须,随着他身法变幻胡须也跟着飘扬,这人短棍似是精钢所铸,并不怕文梅师太手中利剑,两柄短棍一攻一守,攻守之际,颇为沉稳,文梅师太连出数招凌厉的剑法,都没有欺进他的防守圈内。

    这人竟然能和文梅师太打个平手,朱雀看他脸生,江湖中用短棍的人本来不多,也不怎么出名,哪知此人武功却是如此高明,朱雀对于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了更深的理解。

    文梅师太虽然一时难以取胜,但这名使双棍的男子也腾不出空来反击,二人相斗已成胶着之势,朱雀且不看二人的相斗,而是朝地上坐着的二百多名女尼看去,希望看清哪名女尼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伊雪。

    虽然剃光了头发又都穿着缁衣的女尼看起来都差不多,分辨困难,但朱雀还是从女尼人丛中找到了伊雪,见到她低眉垂目,一副老僧入定的样子,朱雀心中砰砰乱跳,可怜他痴心一片,今日老天终于让他见到了她。

第八章 混一帮

    他盯着伊雪眼睛一眨也不眨,眼神中透露出又是爱怜,又是欣慰,又是炽热的眼色,那是再也掩饰不了的,他以为自己只看了她一瞬,其实时间过去了很久,伏缨忽然碰了碰他,朱雀从凝视中惊醒过来,伏缨说道:“别发痴了,这些人好不讲江湖规矩,竟然对文梅师太进行车轮战,你赶紧上去帮忙,在心上人面前表现的时候到了。”

    朱雀这才望向中间的空地,和文梅师太比试的人变成了一个拿刀的男子,那以双棍为兵器的长须男手捂着肩膀退在一旁,捂着肩膀的手指缝里渗出血来,原来他不知在何时被文梅师太所刺伤,不过似乎他并不甘心,脸上露出不服气的神色。

    朱雀心想,他为何会有这种不服气的神情呢?难道他武功精髓还没使完就受伤了?还是怎的。

    他看着此人身后的两人,心头涌起明悟,这人原来的兵器并非双棍,他为了掩盖自己真实的身份,一次换了武器,那么他本来用的武器是什么呢?应该和双棍兴致差不多,对了,是双剑!想到这里,朱雀知道为何此人不服气了,双剑换成双棍,自然难以发挥剑法所长,他使双棍时,双棍一攻一守,那么使双剑,双剑同时可以攻守的人已经呼之欲出了。

    他还在思索的时候,伏缨又说了一遍:“文梅师太的内力要不济了,你再不出手,她恐怕要受伤。”

    朱雀见文梅师太果然先出疲惫的势态,他抽剑纵身跃入两人间,抬起剑尖就像这用刀之人刺去,同时口中说道:“用车轮战,好不要脸!”

    文梅师太见已男子过来,以为是敌人想要以多击少,正要说话,忽然听出了此人的声音,再见他乃是帮着自己对付敌人,暗中松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是吴施主。”

    朱雀化名吴陵光,文梅师太不知他真正的身份,所以如此称呼。

    朱雀来不及解释,他一剑驱退了对方,这才说道:“文梅师太请先歇会,让我来会会这群不要脸的人。”

    这人手里的刀摆出一字防守的架势,向朱雀问道:“阁下是谁?和峨嵋派是什么关系?”

    朱雀说道:“也没什么关系,就是看不惯诸位这种不要脸的打法,想要教训教训你。”

    这是围在四周的人闻言喝骂道:“哪里跑出来的野种,敢坏大伙儿的事?”

    还有人说道:“就凭这小子,有什么能耐来管我们的事?”

    有人喝道:“喂,小子,不要多管闲事,赶紧滚蛋!”

    更有人说道:“什么东西?咱们先一起出手将他宰了,再来对付峨嵋女尼。”

    朱雀说道:“诸位究竟是哪路神仙?这般明目张胆地围攻峨嵋,难道竟不将天下武林中人放在眼里了吗?”

    文梅师太说道:“吴施主,你不知这帮人的邪恶,他们自称混一帮,乃是三教九流的江湖小门派组成的混而为一的一个大帮,这里面多有无脸见人的武林败类,你跟他们说也是白说。”

    那使刀之人朱雀以前似乎曾见过一面的,但印象不深,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此人说道:“这是我们混一帮和峨嵋之间的事情,希望阁下好自为之,不要插手。”

    听了他的第二句话,想起他是谁来,此人乃是人称川南快刀的养天川,和柳刀门的冯一川是老相识,朱雀在某位江湖前辈的寿宴上,见过他一次面,自从冯一川横死大漠以后,朱雀就再也没有在江湖上见过此人的行迹,听说已经金盆洗手,急流勇退了,原来竟是加入了什么混一帮。这古怪的帮派名字倒还是初次听到。他要想一想才能想起他是谁,朱雀若非毁容,也早已被他认出,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朱雀扭头看了汪九成一眼,奇怪他为何能隐忍至今都没有出手,却见到汪九成正在人群中观察,试图找出为首之人。

    养天川见朱雀对他的说话并不理睬,还去看别人,那是相当瞧不起自己了,若在平时,他早就冲上来和其相斗了,但在如今的局面下,他们又占了上风,他实不愿招来别的麻烦,此人对自己如此轻视,说不定他有惊人异业,他继续劝说道:“阁下叫什么名字?是否非要前来送死呢?”

    朱雀回过头来说道:“我叫吴陵光,养天川,我听人说你似乎已经金盆洗手了,为何又出来和人争长短呢?君不闻江湖风雨多飘摇,腥风血雨谁能逃?你这次出山所做之事,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养天川听他一口叫出自己的字号,而对方明明脸色陌生,一时说不出话来,他的确曾金盆洗手,可是洗手后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正所谓人穷志短,便当以前说过的话都当作了放屁,没有抵受住混一帮的高价收买,跟着混一帮开始胡作非为。

    养天川虽然愣住,但刚才使短棍的那人却在叫嚣:“天川兄,去跟他打啊,我们这么多人在此,绝容不得他伤害于你。”

    朱雀扭过头去,对着他说道:“双刀关兴桐,你原来也不失为一个好汉子,怎么换了兵器,做起藏头遮面之人?”

    关兴桐讶然问道:“阁下是谁?吴陵光的名字也是假的吧,咱们彼此彼此。你能认出我来,倒是有份好眼力,但不知你的功夫是不是只在嘴上,不敢动手?不敢动手就滚蛋,别妨碍大伙办事。”

    其他人跟着起哄,似乎就要群起而攻之。

    朱雀说道:“藏头露尾的人,也配这样说?文梅师太,他们将你们围住,目的是什么?”

    文梅师太说道:“他们让我峨嵋派让出我们的居所给他们住,嘿嘿,他们又不敢直接同我们动手,竟在我们的饮水之中下了毒,若非如此,我们怎会轻易落入他们的包围?”

    一名手拿短刀的人趁朱雀和文梅说话,想偷偷地从后面了结朱雀,朱雀早就发现了他,但他假做不知,这人以为朱雀没有发觉,心中暗道,我让你猖狂!手中的刀子已经对着朱雀刺了过去。

    朱雀似乎还在懵然不觉之中,旁边一人一掌拍来,这人反过手来想将匕首向旁边袭击他的人刺去,但想法只是想法,他刚转过身来,那攻向他的那只手掌已经拍到了自己胸腹,一股他此生从未见到过的猛烈掌力传来,他啊的大叫一声,人已顺着掌力的方向飞了出去,尚在半空中时,便已殒命。

    出手的自然是汪九成,围观的人见他衣衫破烂,还没想到他便是丐帮的帮主,等到被他一掌击飞的那人,一直飞过众人头顶,飞出了十几丈的距离,这才纷纷倒抽一口气,这么远,别说让人击飞过去,普通人扔块石头,也最多就这么远。

    跟多人都叫了出来:“是汪九成!丐帮帮主!”

    汪九成这一掌是故意使得这么刚猛的,好让这群人不敢轻举妄动,他见众人里有许多人都认出了他,也哈哈一笑,走过去站在朱雀旁边,说道:“不错,我就是汪九成,你们什么混一帮,也没有被我丐帮放在眼里,一群幺麽小丑,又能闯出什么名堂?再加上你们竟然做出下迷药,围攻,打车轮战这些下三滥的招数出来,更让人不齿,想对付吴陵光和这里的一众师太,就要先过我这一关。”

    伏缨这时也走进圈子,说道:“还有我!我叫伏缨,大家想必知道我的名号,我虽然为独行盗,可是盗亦有道,你们这些下三滥的招数,我也是不屑于为之的。”

    这二人都是赫赫有名之人,但偏偏最先出来的吴陵光,他们全没听过。

    就算三人武功再高,他们有几百人,似乎也不用担心,但不知怎的,很多人都感到心中生出了一股虚怯的感觉。

    这还没完,刘苏儿这时也走了过来,说道:“也算我刘苏儿一个。”

    知道刘苏儿也几乎和知道吴陵光的人差不多,几乎没有。

    朱雀这时说道:总算你们没有对文梅师太以多击少,可是你们企图强行将这些女尼从峨嵋佛地驱逐出去,想要鸠占鹊巢,武林中从无此规矩,依我看,你们只好死了这条心。

    这些人见到丐帮参与进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目光都放在其中一人的身上。

    这人一脸肃穆,身架不高,在那里一站,却有种渊亭岳寺的宗师之感,汪九成刚才在人群中注意到他,感到他即使不是这群人的帮主,也一定是这群人的领头人,向他这种气势,应不是久居人下之人。

    这人站了出来,说道:“汪帮主,你我是井水不犯河水,你真得想和我们混一帮为敌?闹将起来,我们不过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我看,你丐帮和峨嵋也扯不上什么关系,不如卖我一个人情,让我们之间有个余地?”

    汪九成说道:“峨嵋男士武林中的名门正派,我丐帮一向对之敬仰,怎会说没有关系?阁下何人?来此强要峨嵋派众人搬出峨嵋山,又有何目的?”

    这人说道:“我姓朱,名字恕我暂不能告诉你,你可以叫我朱二,既然你如此民顽不灵,看来是仗着这身武功了?”

    汪九成说道:“不,我汪九成虽然也不会谦虚,但这次我来管此事,依仗的倒不是武功,而是堂堂正气,不允许你这妖魔歪道、江湖宵小倒行逆施。”

    朱二说道:“汪帮主,我也不喜欢以多欺少,这样吧,我和你比试一下,偿若我赢了,你不要再过问这里的事了,偿若我输了,我就带着人暂时下山去,你说如何?”

    汪九成心想,我是这些人里武功最高的一个,偿若我不是此人的对手,那么余人更非其对手了,走不走都是一样,并不吃亏,想通此节,他说道:“好,我答应你比试一场,以定胜负。”他见此人既然已经知道他是丐帮帮主,依然敢向他叫阵,看来此人武功绝不可小觑。他整了整衣服,正要上来比试时,朱雀强选走了过来,说道:“慢着!”

    朱二问道:“怎么?你有意见?”

    朱雀点了点头:“比斗我是没意见,只是,此次比试由我来和你比!”

第九章 奇招退敌

    朱二说道:“也好,不过听你说话绝非初出茅庐之人,但吴陵光这个名字,我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倒也是件怪事。”

    朱雀说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的混一帮和你这朱二的名字,在下今日也是第一次听到,不更奇怪么?天下奇人异事本来就非常多,也不见得你各个都听说过。”

    朱二摇了摇头,说道:“你不知道,我以前曾经打听过各地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无论是在世还是隐居的高手,因此天下鲜有我不知道的人,好了,既然有你来和我比试,废话就不多说了,动手吧!”

    朱雀问道:“我用剑,你用什么兵器?”

    朱二傲然说道:“我不用兵器,我的手脚就是兵器。”

    朱雀说道:“好,既然你如此自负,那我也不客气了。”

    说完,朱雀缓缓地拔出了腰间悬挂的一把剑,朱雀曾陪慕容寒山练过剑,受他的影响,他所用之剑也只是寻常铁剑,因为慕容寒山常说,剑法高不高明,绝不在于你用的什么剑,而是在于人的气势,以及在于人所使出的剑招,否则总有神兵利器在手,人若剑法低劣,也不能被称之为剑法高手,若是领悟了剑道之人,手中用的是什么剑根本没有什么分别,甚至有没有剑,也都一样。

    朱雀自然没有到领悟剑道的地步,所以他要出手,手里还需有剑才行。

    他心中想起了慕容寒山,当剑从鞘中拔出来后,他的整个人也不自觉地在模仿慕容寒山的姿势和气魄,一股凌厉的杀气,从朱雀身上散发开来。

    朱二见到朱雀的气势,心中感到他似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自己绝不想见到的人,不禁略感悔意,自己空手与之相斗,就是看在他年纪轻轻的份上,自己是否过于托大了呢?

    在二人相斗的周围,有六七百人在看他们拼斗,可是人人都屏住了呼吸,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朱雀抽出剑后,心中突然想到,伊雪此刻是否也在看着自己?他扭头看了她一眼,见到她依然垂首低目,似乎两人的比斗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不禁略感失望,本来凌厉的杀气,立刻减弱了不少。朱雀知道此时绝不能分心,他在此将目光凝注在朱二身上,一招跟慕容寒山学过的剑法使出,剑尖向朱二身上刺去。

    朱二见他动上了手,人忽然向前冲了一步,普通人和人比试,看到对方剑刺来,不是想办法将剑架开,就是闪身躲避,绝无这种反而前冲的道理,可是他朱二不是普通人,朱雀出手本来就快,再加上他向前冲,人与剑的距离迅速减少,朱雀见到他的古怪打法,知道此人武功极高,这种动作冲来,一定有厉害的后招,但是他决不能在此刻将剑抽回变招,只能在出剑的方向上改变,本来刺向对方胸前的一剑,忽然向下一摆,指向了他的小腹。

    可是他的这种变化,早在朱二的意料之中,他见朱雀剑刺的方向变低,可是更为凶险,在剑堪堪要刺倒他衣服的那一瞬间,他右手的两根手指忽然伸出,夹住了朱雀的剑身。

    朱雀的剑并不停留,继续前刺,他绝不相信有人能只有两根手指就让自己的剑停住不动,而朱二也确实不能夹住朱雀的剑而让剑定住,可是毕竟将剑阻了一阻,就趁着朱雀的剑速减缓的时候,他的手带着剑向又一偏,同时左手出掌,向朱雀面门拍去。

    朱雀的剑在他指间划过,但由于被朱二将剑带偏了,所以继续前刺,也最多只能刺破他的肌肤,要不了他的命,但如果要不了他的命,他左手拍过来的一掌就会要了自己的命!无奈之下,朱雀只能向后跃开,同时将剑抽回变招。

    此人好高明的眼力和指力,朱雀抽回剑后,身子半蹲,一剑继续斜指对方的小腹,同时打定注意,一旦对方再企图夹住自己的剑,自己就将剑转动一下,竖起的剑身变成横着,他便无法夹住自己的剑了,那时他慌乱变招之时,就是自己取胜之时。

    可是朱二的高明不至于此,他此后再不用手指去夹朱雀的剑,而是改夹为拍,朱雀的剑无论怎么变化,凡是向他身上刺去的剑,他都能伸手拍在剑身上,让剑改变方向,只是朱雀出剑极快,他也无法寻隙反击,此时朱雀已经使玩了七十二招剑法,剑之所向,没有一次是刺正的,每次都是到了中途就被此人的手改变了方位。

    两人翻滚比斗的时候,众人看的大多是他们的安危,只有刘苏儿心中一直在思索朱雀的剑法,为何这一剑要刺向这里,为何那一剑要刺向那里,用的是什么身法与之配合,好像一个徒弟在看师父舞剑给他看一样,细意揣摩,领悟了不少剑中的道理。

    其中汪九成看得最是紧张,按理说以他这么高的功夫,定力也高才是,其实他心中是为峨嵋派而感到紧张,一旦朱雀输给此人,峨嵋派必须要按照约定,将他们的居所让出来给这个什么混一帮,一旦峨嵋离开自己的山门,那么武林中人对其将会再也瞧不起,峨嵋一派就会自此没落,应是可想而知。

    朱雀何曾没有情同此心之意?他不禁是为了峨嵋比斗,也是为了让伊雪看到,一个为峨嵋出过力的人,在她的眼中,当有不同于别人处。想到这里,不知是否因伊雪而鼓起了斗志,他连续三剑,逼退了朱二,并将剑受到两眼之间正了正眼睛,然后说道:“朱帮主,我将下手不再留情,小心了。”

    朱二和他相斗了一百余招,都没有占到上风,而若因此人所说,他还是手下留情的话,那么再打下去,自己决不能讨得了好,他缓缓地将双手在胸前抱圆,说道:“巧的是,刚才我也没有用尽全力,既然如此,就让咱们继续见分晓吧。”

    朱雀点了点头,将手高高举过头顶,剑尖对着天空,这奇怪的起手式,似乎将全身的空门都卖给对方,可是千一百多招始终抢攻的朱二这次却没有冲到朱雀身边,众人见他的目光盯着朱雀的剑尖若有所思,朱雀一剑向他劈来,两人本来相距一丈远近,但等到剑落下来时,剑刃已到朱二的头顶。

    这神乎其技的一招剑法,武功高明的人都能想到,这是在剑劈下来的同时,脚下展开了缩地成寸的轻功步法,相得益彰的配合下,才能产生这种近乎神迹的效果。

    但缩地成寸的轻功,必须要全力施展才行,一般人绝难以做到同时手里还使出剑法,而且这招似乎力劈华山的剑招也高明的异常,剑尖在遵循一个美妙的轨迹落下,似乎遵循着一定的规律,但剑落下的速度又忽快忽慢,又似无迹可寻,若用一个此语来描述,当为妙法天成。

    朱二见到这一招剑法,人如鬼如魅地向后飘去,朱雀一剑落空,如若追击的话,因变劈下来的剑为前刺,继续追击,已他缩地成寸的轻功想配合的话,他进朱二退,朱二能否躲过此剑还很难说,但朱雀却提着剑,盯着朱二没有说话。

    两人一停了下来,围观的人都忍不住喝了声采,两人相斗时,围观的人对于二人的快招看得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尽管招招都很精彩,却人人不发一言,直到此刻二人停下,才敢出声称赞。

    众人以为两人会继续拼杀,没想到朱二拱了拱手,说道:“原来是故人之徒,你不是吴陵光,你是……”

    朱雀手一伸,打断了他的话道:“你知我是谁,也不用当众说出来。”

    朱二点了点头,说道:“看在北斗先生的面子上,这次我们回去,只是我们非要峨嵋派离开峨嵋山不可,下次还会再来,你不肯能赖在峨嵋待着不走吧。”

    朱雀听到他公然说还会再来,对于此人的死缠烂打感到奇怪,以他的武功而论,不应是这种生性之人,他忍不住好奇,问道:“阁下非要峨嵋的山门,到底为何?天下这么大,哪里找不到落脚处呢?”

    朱二叹了口气,说道:“此中之事,不足与外人道也,我只是告诉你们我们的绝心,当会再来,后会有期,告辞了!”

    此人说走就走,带着四五百混一帮的弟子突然离去,山上只剩下峨嵋派众尼,和朱雀等四人。

第十章 峨嵋隐秘

    峨嵋派掌门文竹师太走过来,对朱雀说道:“多谢吴施主援手。”

    文梅师太说道:“师妹,刚才那人说了,他不是吴陵光,喂,小子,你到底是谁?此次前来还是为了她么?”

    朱雀说道:“为了她只是目的之一,我和汪帮主推测到这些人要对峨嵋不利,因此才匆匆赶来,师太可知这些人为何要霸占峨嵋山呢?”

    文梅师太问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问你,你究竟是谁?为何藏头遮脸的,不肯告诉我们你的身份?”

    朱雀知道自己若是不坦白的话,只会惹得峨嵋派众人疑窦,甚至会觉得自己出手帮助他们,乃是包藏祸心。

    朱雀低头凑到文梅师太耳边低声说道:“在下乃是朱雀,北斗先生的弟子。”

    文梅师太听了,心中一震,问道:“你真是……”

    朱雀说道:“不错,在下的确就是朱雀,汪帮主可以证明。”

    文梅师太望向汪九成,汪九成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他化名为吴陵光,乃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

    文梅师太眼睛向伊雪那边看了一眼,对汪九成迫不得已的愿意颇感怀疑,朱雀的脸却无由地红了,他问道:“这些事我回头可以向你坦白,混一帮所用的迷药何解,还需好好研究一下才是。”

    文竹师太说道:“这是让人内力暂时消退的寻常迷药,过几个时辰就没事了,只要多饮水,无需说明解药,到让吴施主费心了。”

    以文竹师太的功力,不会听不到刚才朱雀的说话,但他依然喊其为吴施主,想来是出于对他的尊重一节。

    朱雀闻言说道:“既然如此,这其间的种种,还需和诸位商讨个对策才是,听这名叫朱二的人所言,他还要再来……”

    文竹点了点头,对着一名年轻的女尼说道:“妙应,你带着各个迷药中的浅显的,扶着中迷药重的弟子先回房休息,然后着人多烧些开水,让众人大量饮用。”

    妙应答应了,文竹对朱雀,汪九成等人说道:“你们跟我来。”

    朱雀,汪九成,伏缨和刘苏儿四人跟着她和文梅、文兰、文菊四人向外走去,朱雀忍不住又向伊雪看了几眼,这一次伊雪也向他看来,朱雀连忙扭过头去,两人只有一刹那的四目相对,不知她对自己是否还有印象?他不知道,伊雪此刻想的果然是如此:这人是谁?看起来好像在哪里见过,倒像是那人的身形,唉,我想起他便心也不能宁静,菩萨得知,定会怪罪,阿弥陀佛。

    八人来到前院的一间屋子,屋子里桌椅具备,文竹招呼众人坐下:“多谢各位前来施以援手,贫尼非常感激,若非你们及时赶到,江湖上是否还有我们峨嵋一派,都很难说。”

    朱雀问道:“难道师太对于他们为何要霸占峨嵋的地方,难道一点头绪都看不出来么?”

    文菊师太似乎欲言又止,文兰师太说道:“不知和吴施主,汪帮主一起过来的这二位是?”

    朱雀说道:“我忘了说了,这位是人称红缨公子的伏缨,这位是江湖中的新起之秀,名叫刘苏儿。”

    文兰师太说道:“红缨公子的名字,贫尼也是听说过的,这位刘施主……”

    刘苏儿说道:“在下和少林寺颇有些渊源,我一身武功,皆是少林寺高僧所传,只是我现在的来历尚不能告知诸位。”

    文兰师太点了点头,说道:“若是阁下有不得已的原因,不能告诉我们你的来历,有些话,倒不便说了。”

    刘苏儿站起身来说道:“如此,我在外面等候诸位便是。”

    说完他径自走了出去,他知道峨嵋的师太将要和朱雀所说之事非常隐秘,既然对自己有疑心,他若不出来,他们也不会继续说下去,所以他出来让他们说个明白,这叫做识时务。

    见刘苏儿走开,文兰说道:“这里的茶水暂时不要喝,里面估计就有那混一帮的迷药,等我弟子换上新茶,再供各位饮用。”

    汪九成说道:“不要客气,师太,难道他们的企图峨嵋派知道?”

    文兰说道:“不错,我们峨嵋山有一处无名山峰,在这无名山峰的山腰上有一处洞穴,里面是我们峨嵋历代掌门,以及对本派有重大贡献弟子的安放骨灰所在。”

    朱雀和伏缨知道她们接下来所说的,就是混一帮企图霸占她们门户的重大秘密,因此无不留神倾听。

    文兰说道:“之所以选择在那里安葬,是因为哪里比较干燥,里面除了峨嵋派重要人物的骨灰以外,她们临死前的一切随身物品也都放在那里,其中颇有一些在世俗中人看来很珍贵的东西,也许是这个让他们起了觊觎之心。”

    汪九成问道:“难道里面有他们非要拿到手的东西?”

    文兰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峨嵋弟子都是学佛之人,对这些身外之物本来也不放在眼里,因此那里有什么,大家都不清楚。”

    朱雀问道:“那他们派出高手前去偷盗不就行了,何必要大张旗鼓地霸占这里呢?”

    文兰说道:“诸位有所不知,那个地方乃是我们峨嵋的禁地,除了安放前辈掌门骨灰等物品的下一任掌门以外其余人等都不得靠近,而且那里除了机关以外,还有我的几位师叔在附近看守,上山的唯一通道,就是必须要经过我们峨嵋派的所在,他们想去偷盗,除非将我们峨嵋派的人全都杀死。”

    朱雀点了点头,说道:“怪不得,不过有一件事,我想现在告诉诸位师太,我怀疑你们峨嵋派中有了奸细。”

    文兰问道:“怎么说?”

    朱雀于是将自己被囚禁在九幽思过堂之后,外人听说了次事后前来营救他,这些人里却混入了混一帮的人说了出来。

    文竹掌门说道:“你说是一位俗家弟子,将消息传出去的?”

    朱雀说道:“传言就是如此。”

    文竹掌门说道:“多谢吴施主相告,我会彻查此事。”

    文兰师太忍不住问道:“吴施主是性情中人,对于伊雪之事,我看阁下最好熄了此心,否则尽管你对我派有大恩,佛祖也不能容你胡来。”

    朱雀说道:“文兰师太,能否让我和伊雪单独见上一面?若是我不能说动她跟我下山,那么我此后都不再前来骚扰此处。”

    文兰师太说道:“这?”她眼睛望着掌门文竹,文竹思量了一会,说道,“峨嵋佛门之地,决不允许你们在内做此有辱菩萨之事。”

    朱雀听了甚是难过,这些师太不愧是出家人,心肠如此刚硬。

    哪知文竹又接着说道:“但在佛门以外的地方,我们就管不着了,吴施主,从峨嵋派大门向山下行去,山腰间有座凉亭,明日傍晚你到那里去,我让她过去见你一次便了,唉,偿若她要真被你拐走,我佛门又少了一位有慧根之人。”

    朱雀大喜,说道:“多谢师太。”

    文兰站起身来,说道:“我今日和你们所说之事,你们切莫告诉他们,否则人人都知道我峨嵋派有这么一个地方,以后峨嵋就难以清静了。”

    朱雀,汪九成和伏缨都跟着站起身来,说道:“是,请师太放心。”

    文梅师太对三人说道:“峨嵋山的风景别有一番风致,诸位要是无事,可以在别院中住上几晚,领略领略一下其中的风光。”

    伏缨刚想拒绝,汪九成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那就多谢了,不知别院中有酒没有?”

    文梅师太笑着说道:“别院乃是给俗家弟子亲人探望时所用,里面有酒,但汪帮主也切莫贪杯,酒对我们修身养性多有不利。”

    汪九成抱拳道:“多谢师太关心,我们这便去了。”

    几人出了峨嵋派主院,见到不远处站着的刘苏儿,喊过他,几人一起来到不远处的别院,伏缨对朱雀说道:“你小子真是走了桃花运了,现在一脸春色。”

    朱雀笑道:“你尽管羡慕吧,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说个媳妇定定心了。”

    伏缨呸了一声,说道:“你和伊雪八字还没一撇,就这充当起先生来了?我看你真是被她迷得五迷三道。对了,汪帮主,我本来不想在这住的,这里怎么都不如山下自在,我想着这些信佛的人在旁边,心里就感到有很大的压力。”

    汪九成说道:“现在峨嵋派弟子们的迷药还没有完全解掉,师太所言,其实还是想借助我们的帮护,只是没有明说而已,你怎么这么不识趣,难道要她们跪下来求你吗?”

    伏缨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倒没有想这么多,汪帮主,你猜他们今天晚上会不会再来?”

    汪九成摇了摇头,说道:“我看不会,朱雀也没走,他们不会这么快就来,但看他们的神情,他们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朱雀跟着问道:“汪大哥,你可看出了那朱二的来历,他的功夫可不坏啊。”

    跟在他们三人身后的刘苏儿突然说道:“我看他的功夫很眼熟。”

    朱雀问道:“哦,你知道他的武功像是何门何派的?”

第十一章 夜半敲门

    刘苏儿说道:“那人是一名宫中的侍卫,我曾和他交过手,两人出手的轮廓有些仿佛,只是那人功力上和朱二没法比。”

    朱雀说道:“宫内的侍卫?此人自称朱二,朱二绝非他的真名字,姓朱行二,又能调动三山五岳这么多好汉,成立一个什么混一帮,那么此人应该是谁呢?一个侍卫可不能让这么多人成为他的手下,特别是川南快刀养天川,双刀关兴桐这样桀骜不驯的人,似乎都甘愿为其卖命。”

    汪九成说道:“是啊,朱乃国姓,和你朱雀之朱,那是不一样的,若非绝不可能,我会猜他就是当今天子,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

    刘苏儿问道:“为何他是天子就能说得通了?”

    汪九成说道:“贵为天子,那他的武功和一名侍卫相近,也就没有什么稀奇的,侍卫和天子久在一起,作为天子练武的对手,习武时也免不了互受影响,甚至很有可能是同一个师父所传授的,也只有他这样的身份,才能调动这许多互不统属的门派和江湖好汉为他卖命,而最最重要的是,峨嵋派中自从出了内奸以后,这种种阴谋诡计,也只有皇上身边的谋士,才能做得如此不着痕迹,蓦然动手,若非我们猜到他们会向峨嵋下手的话,恐怕他们此刻已经得偿所愿了。”

    朱雀说道:“不错,他又和我师尊北斗先生相识,而师尊一向不轻易出山,能够识得他武功的人不多,而此人一招之间便看出了我的师承,说明他和师尊有一段时间的相处,我师尊也确实认得当今天子。”

    伏缨此刻接口说道:“要是皇上亲临,绝不会这样出场,带着这些江湖人士,而是出动数万大军,将山一围,这两百多位峨嵋弟子,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朱雀说道:“不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只要下一道御旨,什么事都可以在做到,何用以身犯险亲自来此呢?”

    汪九成说道:“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他就是天子,这么大张旗鼓地围剿峨嵋,那对于皇室的威严也是有损害的,并非他想怎样便怎样,一言一行,也不能寒了士子的心。”

    但是这话只是他聊以**而已,天子想要峨嵋,就是将其铲平,也不是没有可能,何况只是让峨眉派的人搬出去呢?

    既然不可能是他,还有可能是谁呢?几人思之不通,汪九成在这处峨眉别院里找到了几坛酒,倒出来让众人喝,刘苏儿没喝,朱雀和伏缨陪着他连喝了几大碗酒,伏缨问道:“汪帮主来过此地?”

    汪九成摇了摇头:“这地方有什么好来的?”

    伏缨问道:“然则这酒,你好像知道放在那里的。”

    汪九成说道:“嘿嘿,这就是本事,这酒只要是在这个院子中,不论放在何处,我都可以一下子就把它找出来。”

    伏缨欣羡地说道:“汪帮主果然厉害,我这个独行大盗都不敢说一定能找到,你是如何做到的?”

    汪九成说道:“此乃不传之秘。”

    越是这样说,越把伏缨勾得心痒痒的,他身为大盗,偿若能够知道一件东西放在一栋房子的何处,那偷起来就要简单得多了,作为一个梁上君子,还有比这项本领更诱人的吗?

    汪九成见他猴急猴撩的,便不再耍他,说道:“你喝了这杯酒,我就告诉你。”

    这个简单,伏缨自然乖乖地喝了个涓滴不剩。

    汪九成这才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靠的是这个,我喜欢喝酒,只要是有酒的地方,我自然可以闻到酒在何处,哪怕埋在地下三尺,我知道方位,自然很容易就能挖出来,不过必须要功聚迎**才行,怎么,你也是此道中人?”

    伏缨这才知道被他耍了,他焉能看不出自己是想举一反三?他笑骂了一句奶奶的,然后不再说什么,自己倒了杯酒喝了。

    汪九成又喝了两杯,然后说道:“夜已深了,关于那朱二和混一帮之事,咱们明天再谈,我回屋了。”

    别院中房间甚多,四人一人住一间房子,汪九成和伏缨很快睡下了,朱雀也正准备入睡,外面的月光如水,朱雀想起在无影剑殷府自己夜遇佳人一事,如今佳人已经成为了尼姑,自己又跟着来到了峨嵋山,如今躺在峨嵋派别院的床上,感觉这中间的时光如同做梦一般。

    何时才是梦醒的时刻呢?

    辗转反侧,时喜时忧,正在难以入眠的时刻,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脚步声,朱雀立刻警觉起来,听这声音来人轻功高绝,这一声脚步声也是突然传来,应是不小心踏上了什么东西,别人都不可能半夜前来,莫非是混一帮的朱二?此刻前来想暗中加害自己?

    想到这里,朱雀立刻警觉起来,他的剑放在床头的凳子上,随时可以抽出,对方若以为自己熟睡没有知觉,那就太小瞧自己了。

    可是这种种想法,随着轻轻的敲门声,而变得可笑,他问道:“谁?”

    门外传来刘苏儿的声音:“是我,朱大侠,我有事要和你相商。”

    朱雀下床打开了门闩让他进来,随着刘苏儿一起进来的,是门外如银的月光,月光将刘苏儿的影子投在地上,就像是窗户上的剪影。

    朱雀问道:“此时前来,找我是否有什么急事?”

    刘苏儿说道:“打扰了朱大侠的休息,我有一事想和你单独说,白天不方便。”

    朱雀嗯了一声,回身将油灯点亮,在这一刻,他忽然发觉刘苏儿身材不高,虽然月光下的影子很长,说明他习武之时,年龄尚幼,练武后抽筋劈腿,会影响身高,否则若是武林中人,从十五岁以后开始练拉伸功夫的话,随着武功渐深,身高有时更比寻常人为高。

    油灯点亮,刘苏儿又去将门掩上,说道:“朱大侠,我有事相请你帮忙。”

    朱雀说道:“请说。”

    刘苏儿忽然对着他跪了下来,身子抽搐,显然非常激动,朱雀连忙把他扶起,问道:“到底是什么事?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要我帮你什么忙,冲着你今趟前来救我一事,我也不能袖手不问。”

    刘苏儿这才抹了抹眼泪说道:“我相请朱大侠所办之事,甚为危险,本来不想找你的,可是江湖中,我思来想去,实在找不到别人了。”

    朱雀说道:“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刘苏儿说道:“我想请你去做的事非常复杂,只有你陪我前去时,我方能给你说个明白,况且峨嵋派现在有事,你又走不开。”

    朱雀神色不虞:“你是否信不过我?怎的说话吞吞吐吐的?既然你能找到我,说明我是你非常看重的人,若是不信任我,岂非是你对自己也不信任了?”

    刘苏儿说道:“是,朱大侠教训得对,只是此事太过重大,我不得不小心。”

    朱雀更是好奇,问道:到底是什么事?你别再卖关子了。

    刘苏儿惶然道:不敢,请问朱大侠可认得少林寺的方丈,空正大师?

    朱雀问道:“难道你所要说的事和空正方丈有关?”

    刘苏儿咬牙切齿地说道:“不错,如今在少林寺中的那位方丈空正,他,他是假的!”

    朱雀讶然道:“你说什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苏儿说道:“此事乃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亲身经历,绝不敢欺骗朱大侠。”

    朱雀问道:“那你究竟是谁?此事若是真的,少林寺这么多高僧怎会没有发觉?又怎会让你知道?”

    刘苏儿半晌不言,过了一会,见朱雀脸上开始有了见疑之色,这才不得不回答:“我身世曲折,不知朱大侠有没有时间听在下嗦?”

    朱雀说道:“长夜漫漫,反正横竖也没有别的事,何妨细细说来听听?”

    刘苏儿说道:“那,那我就说了,你这里可有茶水?”

    朱雀拿起桌上的茶壶,觉得沉甸甸的,打开茶壶盖一看,里面是清水,没有茶叶,他找来两个杯子,倒了两杯清水,喝了一口,说道:“茶水到没有,只有凉开水。”

    刘苏儿搬过一张椅子,又让朱雀坐在床上,这才开始说出自己的经历:“我本是个孤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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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秘的江湖,荒诞离奇的传说,刻画着武林中不为人知的一面。绝世剑客,名门闺秀,武林大豪,空门隐士,独行大盗,江湖浪子,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庙堂,在闹市,在深山,在沙漠,在怒海,上演了无数惊心动魄而又扣人心弦的精彩故事。江湖尘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尘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尘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