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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六十五章 魔头授首

    醒过来的白无瑕茫然地看着场中正和百里潜形对峙的慕容天池,浑然不知道他是何人。

    云如熙看他眼神,知道他的心意,对他说道:“来人是郑飞羽喊来的人,和你带来的人是一伙的,看起来十分厉害,否则他们也不会让他一个人跟魔君厮杀了。”

    白无瑕听到云如熙提到魔君二字,心中一痛,想要问她这几日过得如何,那边两人已经动上了手,白无瑕只好将这个问题暂时放在肚子里,凝神去看场中两人的比试。

    因为这场比试关系着他们在场所有人的生死。

    主动出击的并非慕容天池,而是百里潜形。

    因为百里潜形抵受不住慕容天池越来越狂猛的杀气,不得不抢先出手,来消弭慕容天池带来的压力,同样也足以中断慕容天池不断凝聚的真气,让他无法达到巅峰的功力,否则到时候他在巅峰时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击,他百里潜形绝无可能抵挡。

    慕容天池身心进入古井不波的境界,对于百里潜形内外都看了个通透,所谓内外,内者,就是百里潜形的打算企图,他为何会选在这时出动出击,外者就是百里潜形功力的深浅,以及攻击的招数速度方位等等。

    百里潜形对慕容天池异常明亮的眼神心生厌烦,但他无暇去想慕容天池的眼神为何让他心烦意乱,他挥动着蛟龙剑,使出全身本事,四道虚实难分的剑影向慕容天池一个人刺去。

    之前百里潜形的剑一分为二,都让朱重阳和伏隐两人疲于应付,这次一分为四,虚虚实实,全都向慕容天池四处要害同时攻去。

    正所谓旁观者清,朱重阳在和百里潜形厮杀时,因为身在局中,所以很难明白百里潜形是如何做到一剑化分为二的,这是他在一旁观战,很快明白了百里潜形剑法的诀窍,原来百里潜形是通过极快的手法,不断在四个方位刺出,每一剑既是实,又是虚,也可能同时刺中这四处方位,原因是他出手太快,每一剑之间的间隔实在太短,所以才会给人这种错觉。

    身在局外,已不免能够感受到百里潜形的剑法高超之处,身在局内的慕容天池所能感受到的压力自是可想而知了。

    不过所有对慕容天池的担忧都变得有些杞人忧天,慕容寒山冷峻的面孔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面对如此凌厉的杀招,他非但没有感到畏惧,反而感到十分满足。

    除了他父亲,他很久都没有遇到这种高手了。

    那种对于高手的渴望,对于能够和自己匹敌的人交手的渴望,是常人绝对难以理解的。

    破军剑迎难而上,也是一剑化为四剑,既不多一剑,也不少一剑,两人都是剑法高手,所以实在没有必要用那些花架子功夫。

    百里潜形想不到这小子在他刺出蛟龙剑的短短一瞬,就能把握到这招剑法的精髓,然后再以这一招反击。

    这简直是没有可能的。

    双剑相击,发出刺耳的声音。

    百里潜形以退为进,准备重整旗鼓,再和身扑击。

    他之所以会有这种反应,是因为他试探出慕容天池尽管剑术上天分惊人,但他毕竟限于年纪,内力不能和自己相比,所以两人全力出招之后,都再无余力攻击,需得暂时退避,缓得一缓,再重新进攻。

    即便以常理推之,百里潜形还是低估了慕容天池。

    他至死都没有想明白,慕容天池为何会不需要缓一缓再攻击,就像人在水中时,体内空气耗尽,那就必须要探出水面,换一口气才行。

    在朱重阳等人难以置信的注视下,慕容天池一剑化四剑和百里潜形硬碰硬之后,就像是没有遇到丝毫阻碍似的继续飞掠前行,破军剑犹如一阵风般吹拂过慕容天池的咽喉,接着慕容天池来到了百里潜形的身后。

    破军剑锵地一声钻入鞘中。

    在慕容天池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时,百里潜形颓然跪下。

    咽喉处受到重创,人自然再无生机。

    云如熙的尖叫声随即传来,她丢下手中扶着的白无瑕,向百里潜形扑了过来,浑然不理其他人诧异的眼光。

    百里潜形重重扑到在地,整个人的脸砸在山石上,显然已经气绝。

    天地在这一刻仿佛陷入停顿,即使是朱重阳,也难以相信眼前这一幕,这武功高绝,心智过人的魔君百里潜形难道就这么轻易地被慕容天池给宰了?

    百里潜形所犯下的种种恶行也就这么一笔勾销了?

    有时候一直想要的达至的期许在忽然之间来临,也同样让人难以接受,或者说是不敢相信更为妥帖些。

    让人怎都想不到的则是云如熙的反应,她冲到百里潜形的身旁,不过他脖子上流出的血,将他拥在怀中,眼睛里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白无瑕见到这一幕,心跟着沉了下去。

    慕容天池对朱重阳和伏隐以及叶乘风三人各自打了一个照面。

    朱重阳心中还在想云如熙此时的反应,难道她是因为百里潜形救了她一命,所以因之生了情?还是两人在这几日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当他看到慕容天池望向自己的时候,便将心中这些疑惑抛开,来到慕容天池身旁问道:“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慕容天池难得地露出狡黠的神色道:“以你这么聪明,难道连这也猜不到么?”

    朱重阳因为眼前发生的变故而感到有些混乱,此刻听到慕容天池的反问,立刻想到了他找到他们的原因,他问道:“你是顺着洪门提供的线索找来的,是不是?”

    慕容天池没有再卖关子,他点了点头:“听说这个叫做百里潜形的武功极高,但是你们却需要他来为一位姑娘驱除寒毒,在此之前不能动手,我闻言手便跟着痒了起来,在山下苦等了几日,才有机会跟他一战,想不到……想不到他也不过如此,太让我失望了。”

    伏隐不知何时也来到两人附近,他听到慕容天池的话,失笑道:“失望?你不知道我们两人被他杀得丢盔弃甲?要不是你小子来得及时,只怕就要替我们收尸了,你还感到失望?”

    说到这里,他问朱重阳:“你看看这小子说话的口气,活脱脱就是慕容伯伯的那种口吻,是不是?”

    朱重阳对伏隐道:“不错,不过你小子说话时的那种神韵也和伏缨叔叔别无二致。”

    或者是因为眼前这个魔头被慕容天池一剑所杀,所以他们几人心中都放松了下来,说话也没有了那种战战兢兢之感,还能有心情互开玩笑。

    叶乘风也走了过来,跟慕容天池打招呼。

    郑飞羽欣然道:“慕容少侠不愧是剑神之子,以一人之力,就解决了让我们几人感到头疼的问题,也幸而慕容少侠来得及时,否则我都不知该跟他们怎么解释。”

第一百六十六章 心无芥蒂

    朱重阳闻言哑然失笑道:“伏隐这小子还以为郑先生之所以耽搁了,是遇到了他的什么老情人,唉,说来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几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唯有慕容天池没有发笑,他看着云如熙,此时的云如熙已经放开了百里潜形,来到白无瑕身旁,跟他解释什么。

    叶桑梓却来到百里潜形身旁,似是在看他是否真的死透了,他看了百里潜形的尸体一会,然后走到朱重阳身旁,跟他们几人道别。

    朱重阳道:“这趟追击百里潜形,若没有叶先生,我们也不会这么顺利……”

    叶桑梓以一副高深莫测的语气说道:“世上之事,都逃不出一个缘字,很多以为做不到的事,忽然就做到了,很多以为已经做完的事,却发觉不过是自己双目被蒙蔽了,但总归所有的事都有真相大白的一日,告辞了!”

    朱重阳听他话里有话,讶然问道:“叶先生此言何意?”

    叶桑梓没有回答,只是挥了挥手,然后转身飘然下山去了。

    郑飞羽看着叶桑梓离去的背影,愕然问道:“这位叶先生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说话让人听不懂?”

    朱重阳含含糊糊地说道:“此人是以买卖江湖隐秘为生的,所以对很多事都了如指掌。”

    郑飞羽一副恍然的样子,接着说道:“早知道他是做这一行的,我就趁机问他一些问题了。”

    朱重阳不知道他想问什么,也没兴趣知道,随口敷衍道:“他虽然以此为生,也不是什么都了解得清楚的。”

    郑飞羽此时再没有眼力劲,也看出朱重阳此刻心在慕容天池以及白无瑕等人身上,一时没有空闲搭理他,因此他也辞别道:“在下身为洪门弟子,堂主交代的事已经完成,几位还有事要谈,郑某就不打扰了,有空的话,还希望朱大侠,伏大侠,慕容大侠,叶少侠等人前去本门,郑某必定扫榻恭候,并与诸位一醉方休!”

    朱重阳也听出了他的一些不满,只不过眼前事情太多,他客气地说道:“今趟没有郑先生施展神技,我们也无法找到百里潜形这魔头的下落,眼下的确是琐事太多,等到事情了结,朱某定会前去贵门拜访,以表感激!”

    郑飞羽道:“朱大侠不用客气,来日方长,咱们到时候再见!”

    接着,郑飞羽又跟慕容天池告别,然后下山去了,临走时他还看了看百里潜形的尸体。

    等到郑飞羽走后,朱重阳看着白无瑕和云如熙两人,他问道:“你们两人今后有什么打算?”

    白无瑕忽然跪了下来,对着朱重阳、伏隐、叶乘风以及慕容天池磕了几个头,朱重阳和伏隐等人让在一旁,叶乘风要扶他起来,他也不答应,非要磕完了,这才起身说道:“几位对我白某有再造之恩,白某永远铭记在心,诸位都是名震江湖的侠义之士,让我就连报答也谈不上,只能将这份感激深埋心底,时时祈祷诸位平平安安罢了。”

    朱重阳道:“你们……”

    白无瑕道:“我准备回去就将我那座宅子买了,带着老娘和熙儿一起隐姓埋名,平平淡淡地度过此生。”

    朱重阳道:“如此甚好,江湖风波险恶,能够远离说明你看得通透,那些少林经书……”

    白无瑕道:“此后少林经书绝不会从我白某这里泄露出去,那些购得少林经书的人,白某也告诉了你们他们的身份,等几位大侠去少林寺时,还望朱大侠能替我在少林僧人面前美言几句,说我当时售卖少林秘笈,乃是不得已而为之。”

    朱重阳点头答应,见到他携手云如熙就要离开,他忍不住嘱托了几句:“既然两位要重新开始,那么以前之事都已经过去,此后你们过的是自己的日子,还望不要受到别人的影响……”

    白无瑕自然懂得朱重阳是在劝他,不要再因为云如熙跟百里潜形之间的瓜葛而心生芥蒂,他点了点头:“我还能跟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计较么?朱大侠将我瞧得忒小了。”

    说罢,白无瑕拉着云如熙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庐山。

    云如熙在临走时又向匍匐在地上百里潜形的尸体看了一眼,接着随着白无瑕而去。

    等他们两人走后,荒山上只剩下朱重阳等四人,以及百里潜形的那具尸首。

    慕容天池这才跟他们几人互诉别离之后的事。

    有外人在场时,慕容天池神色冷峻,似乎不喜和人多说话,等到只剩下他们四人后,慕容天池眼中流露出温情之色,他有些责备地说道:“你们怎能将自己陷入如此危险的境地,我慕容天池也在中原,你们却连说都不跟我说一声,万一你们出了什么事,让我回去怎么跟朱世叔,伏世叔以及叶世叔交代?”

    朱重阳心中升起感动之情,他知道慕容天池这些话表面上是责备,其实以他的性子来说,已是难得的关心了,他说道:“我以为你还在苏州万剑山庄,想着这么远的路途,一时也来不及找你,否则又怎会不跟你说一声?对了,你怎么来的?又怎么遇到的郑飞羽?”

    慕容天池道:“我跟叶兄弟两人来到中原后,没多久便分开了,我去了万剑山庄,就是想看看家父当年一手创立起来的名震天下的山庄究竟是什么样,之后我便想寻找叶兄弟,可是中土这么大,又去哪里寻找?我在各处遍寻不着,幸而遇到了洪门的弟子,这才打听到原来你们来了这里,于是便找了过来,附近的洪门弟子正带着我来到这里,正好遇上郑飞羽下山采买,若非如此,我还不知道你们遇到了什么人。”

    叶乘风听到慕容天池在各地寻找自己,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其中艰辛提也不提,但他自然知道慕容天池也关心自己,他说道:“我若知道你在找我,我定然会想办法联系上你,你不知道我们为了对付这魔头都愁成了什么样。”

    伏隐想起几人在西域学艺的时光,他感慨道:“真想不到,十几年的时光,慕容天池已经学到了慕容伯伯的**分本事,有这小子傍身,此后咱们行走江湖,再也不用担心别人欺负咱们了。”

    朱重阳失笑道:“难道没有慕容兄弟傍身,你以前都是被人欺负过来的?”

    几人都笑了起来,慕容天池这才指着百里潜形的尸首问道:“这人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你们非要送上门让他杀的地步?”

    朱重阳道:“此事说来话长,咱们下山后再说吧。”

第一百六十七章 顺手牵羊

    下山前,他们将百里潜形的尸首给埋了起来。

    在朱重阳等人看来,此人虽然作恶多端,但毕竟也称得上是一位枭雄,武功强横,可惜走上了错路,他给云如熙治疗寒毒,所抱的目的虽然龌龊,却毕竟也救治了一人性命。

    庐山上的土层不厚,无法挖掘太深的坑,叶乘风和伏隐两人抬着百里潜形的尸首放了进去,尸首只不过和坑外的地方平齐,朱重阳不辞辛劳,从其他地方运来泥土和石块,给他堆了一个半人高的分头。

    伏隐不解地问道:“这种恶徒,任他曝尸荒野便是,何必这么麻烦地将他安葬?”

    朱重阳叹道:“物伤其类,他虽然做过不少恶事,总也是个人,任由野兽将他吃了,总是于心不忍。”

    伏隐回了句:“妇人之仁。”

    朱重阳没有接话,否则又将是一场吵闹的结局。

    埋葬好百里潜形,四人一同下了山。

    来到山下一个名为魏家铺的集市,这里背靠长江,很多人靠水吃水,在这里做起了一些针对过往船只的买卖,有的修补渔网,有的修缮船只,有的买卖食物和清水,还有的将自己的主房改建成旅馆,以满足来过船只的需求。

    到了这种地方,也不愁食宿的问题,就算半夜到来,也可以找到营业的店家。

    伏隐寻了家干净些的旅店打尖,这里虽然比其他地方贵了点,但几人又岂是差这点钱的人?但凡有钱人,总认定越贵就是越好的。

    可是这个看起来必然的事却恰恰相反。

    这家名为春风的客栈之所以贵,并非因为这里的饭菜好吃,也非是这里的床铺干净。

    当伙计将饭菜端上来后,几人就一致认定,饭菜看起来虽然不好看,吃起来一定不错,结果一口饭菜吃到嘴里,他们差点吐了出来,牛肉干得像是在嚼木头,猪肉又烂得用筷子夹也夹不住,只能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托起,味道那就更别提了,享受一顿美味佳肴是做不到了,勉强可以说能够果腹。

    伏隐喊过伙计问道:“就凭你们这种饭菜,也好意思卖得比别家贵?”

    这名伙计傲然道:“嘿,若不是因为今日你们来得早,还休想吃上我们家的饭菜呢。”

    朱重阳等无不听得莫名其妙,此时太阳都已经落山了,他却说他们来得早?偿若来得不早,岂非天都要黑了?

    叶乘风对伏隐道:“算了伏大哥,穷山恶水多刁民,来这里吃饭的,多半都是来往的船客,也许一辈子只来这里吃一顿饭,人在外地,哪还会计较好坏?”

    那名伙计听了后更是说道:“这你们就想错了,我跟你们说罢,来我们这里吃饭的,大多都是回头客……”

    伏隐冷笑着表示不信,几人在山上吃了几日冷饭,总算能够吃顿热乎的,也懒得再跟他去计较了。

    囫囵吃了一会,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那伙计说得果然没错,天黑之后,不少行船打扮的人匆匆前来投店,听这些人说话的口吻,果然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回头客。

    伏隐看得目瞪口呆,对朱重阳道:“你们看,这岂非是活见鬼了么?”

    朱重阳也是一肚子疑惑,难道这种难吃的饭菜,还有人能从中吃出感情来不成?他茫然地夹起一块牛肉放入嘴里,再次确认这玩意难吃到他绝不会想来吃第二次。

    叶乘风问慕容天池:“慕容大哥,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天池淡淡地说道:“看来你们还是经验浅薄,这些人之所以会数次前来,为的自然不是这顿难吃的饭菜,而是为了这里的老板娘。”

    三人顺着他的目光向后看去,果不其然,一个风骚的妇人正笑吟吟地坐在后堂,盯着这些熟客的热切眼神也是不言自明。

    伏隐苦笑道:“我若是知道这里食宿比别家贵的原因在她那里,绝不会领着几位来受这活罪。”

    朱重阳安慰他:“这也怪不得你,除非是你也看上了老板娘。”

    伏隐笑骂道:“去你的,来,咱们吃快点,早点回屋歇着。”

    他们原本准备讨论一下有关百里潜形的事,可是这里已经热闹得像个闹市,几人只得匆匆吃了饭,回房说话去了。

    回到房间里,朱重阳这才一五一十地将百里潜形在少林寺犯下凶案,偷走少林寺典籍,以及种种恶行,他们是如何不断追踪,抽丝剥茧地一路找来,终于找到了这个魔头身上,一一跟慕容天池说了。

    慕容寒山听后沉吟不语,叶乘风道:“这家春风客栈的酒实在是太差了,我出去买点酒,再买点熟肉,咱们再喝上一场,庆祝一下杀死那个魔头,刚才饭菜这么难吃,根本没吃饱。”

    几人都是深有同感,伏隐道:“你出去的时候注意点,小心老板娘将你扯进她的房间里,害我们白等。”

    叶乘风想起老板娘那风骚妖娆的样子,打了寒噤,他瞪了伏隐一眼,在伏隐哈哈大笑中走了出去。

    朱重阳见到慕容天池自从听完他的讲述后,神色一直陈凝,他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劲的么?”

    慕容天池苦笑道:“我想我还是随家父的性子,不喜过问江湖中乱七八糟的纷争之事,但是这事和你们有关,又自不同。”

    朱重阳和伏隐两人都流露出感动的神色,他们都从父亲那里听说过关于慕容寒山的事,知道慕容寒山天生性子冷峻,不爱牵涉江湖中的爱恨情仇,慕容天池如果性子跟他差不多,则他愿意为两人牵扯进此事,自然是看在他们小时候的交情份上。

    伏隐问道:“那百里潜形已经死得不能再透彻了,难道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慕容天池道:“你们既然说了,少林寺丢失的经书《洗髓经》乃是被百里潜形盗走的,可是百里潜形死前没有将经书给你们,死后更不可能做到此事,那么他偷出来的那本经书下落何处?”

    伏隐皱着眉头道:“此事确实奇怪,在我和叶乘风两人抬着他的尸首放入土坑时,曾经在他身上摸索过,却并没有发觉那本经书。”

    朱重阳何尝不知以伏隐的身手,必不肯放过这次顺手牵羊的的机会,他说道:“你虽然没有扒到经书,也必定不会空手而回,那你扒来什么东西了呢?”

    伏隐露出一副知我者莫过于你的表情,从怀中掏出一个十分精致的秀囊,他说道:“我先声明一下,我自己还没来得及看呢,想不到他百里潜形一个这么一条汉子,竟会带着这么一个娘里娘气的小荷包。”

    朱重阳道:“这或许不是他的,而是某个姑娘送给他的,快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伏隐将秀囊上的绳子解开,里面掉出来一个银子打就的镯子,看大小不过四五岁孩子携带的,还有一根带血的布条,一块裂开的玉牌,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半块玉牌

    见到这三样东西,几人的反应都是不同,伏隐是十分失望,在他看来,百里潜形在这秀囊里应当放着价值连城的宝贝才是,即便不是什么宝贝,也该是些金票银票珠玉之类,想不到这三样东西都不是值钱之物。

    那块玉牌看起来也是质地平平,上面阳刻着一条龙,因为玉牌只有一半,所以还不知道另一半雕着什么,他本是识货之人,识得宝物,自也识得东西的好坏,这块玉牌即使完整无缺,只怕也只值二三两银子,何况现在还烂成两半,自然更是不值钱了,而那个银手镯,不过小儿之物,中间还是空的,轻飘飘治不了几个钱,那根带血的布条,则更加是不知所云了,伏隐下手时,本着以百里潜形这种身份,身上携带之物自然价值不菲,如今见到这几样东西,自然是失望透顶。

    朱重阳见到那个银手镯,心中咯噔了一下,他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朱雀给他带的银镯子,那是带着美好寓意的镯子,镯子上还雕刻着长命百岁字样,这个银镯子上也刻着同样的字眼,偿若这个银镯子是百里潜形的孩子所有,那么这个孩子便没有了父亲,尽管百里潜形死有余辜,他心中依旧为这个孩子生出怜悯之心。

    而慕容天池则是另一番态度,他捡起那根带血的布条看了看,然后又拿过银手镯仔细看了看,然后才叹了口气道:“这两样事物都至少放了三十多年,只不过保存得十分完好而已。”

    伏隐自然不管这些东西是最近的,还是久远的,除非是数百年前的古物,否则根本就不值钱。

    朱重阳则心中长舒了一口气,他说道:“原来这些东西都这么有年月了,这么说来,这银镯子不可能是百里潜形孩子的东西了?”

    慕容天池道:“他的孩子?自然不是,除非他的孩子已经三四十岁了。”

    听到三四十岁几个字,朱重阳这才恍然想起,他断然道:“这么说来,如果这些东西不是百里潜形的东西,那么就是他自己小时候的东西了,一个人除非是自己的儿子抑或是他自己本人,否则谁会带着别人的这些东西呢?”

    这一点慕容天池也十分赞同,他点了点头:“若非是自己着紧的事物,绝不会带在身上。”

    伏隐闻言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你小子着紧的事物又什么?难道也是长命锁,百岁手镯之类的东西么?”

    慕容天池冷冷地说道:“我最着紧的事物就是我身上这把破军剑,所以我才一直戴在身上。”

    伏隐一时不好再说什么。

    朱重阳道:“你别打岔了,就算是着紧的事物,普通人也不会带着儿时的东西,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伏隐道:“你管他有什么意义,反正百里潜形已经死了,再追究下去才是真正的没有意义。”

    慕容天池摇了摇头:“不,这其中有很重要的关系,我有种感觉,你们这事绝没有结束。”

    伏隐道:“何所据而言?”

    慕容天池道:“没什么根据,就是一种感觉,偿若百里潜形是你们要找的这么阴狠手辣的人,绝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在我手中。”

    伏隐道:“或许他低估了你的本事,凡事都有这种可能,硬钻牛角尖,我看也钻不出个什么结果来。”

    慕容天池放下带血的布条和银镯子,又将那块玉牌拿在手上仔细查看,他皱着眉头道:“这块玉牌断为两截,这一半是一条龙,那么另一半会是什么呢?”

    伏隐道:“玉牌上的雕刻无外乎龙凤呈祥,这一半是龙,那一半自然是凤了,啊,我想到了!”

    朱重阳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伏隐道:“既然这银手镯是四五岁孩子所戴之物,那么这些东西都应该是那段年纪的事物了?”

    朱重阳道:“然后呢?”

    伏隐道:“一个孩子在四五岁时,很多做爹娘的都会给自己孩子许个娃娃亲,我看这块玉牌乃是被人故意被人掰成两半的,另一半的凤应在一位姑娘手中,百里潜形带着这半块玉牌,为的就是找到失散已久的那个姑娘。”

    朱重阳哂道:“以你的想象力和口才,不去说书真是屈才了,以百里潜形之能,还会记着四五岁时结下的娃娃亲?他那时候能懂得什么?且偿若那名女子已经死了呢?就算是活着,偿若长得五大三粗,他百里潜形又能看得上?况且这根带血的布条又是何意?”

    伏隐说不出话来,他说道:“那你们说又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天池并没有胡乱说出他的结论,因为他不是一个喜欢胡乱猜测的人。

    朱重阳则说道:“你说玉牌上刻的原是龙凤呈祥的图案或者靠点谱,其他的么?唉,我也不知道,一个银镯子,一根带血的布条,一块玉牌,似乎什么都说明不了。”

    就在这时,叶乘风从外面回来,他的手中提着两坛酒和一包熟食卤肉,几人将酒肉摆放在桌上,一边喝酒一边吃着,滋味相比于这家客店,那真是算得上美味珍馐了。

    叶乘风见到凳子上的那个秀囊以及银手镯和玉牌,问将起来。

    伏隐将他们三人刚才争执之事跟他说了,并问道:“如果不是百里潜形结下了娃娃亲,他为什么随身携带这些东西呢?”

    叶乘风想了想后说道:“以我推断,这些东西多半是百里潜形自己的东西,在三四十年前,百里潜形不过四五岁时,中原正值战乱之时,百里潜形当时不过是一个孩子,或者在和父母一起躲避战乱时走散了,他为了寻找父母双亲,所以带着这几样记认,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咦,你们几人怎么都盯着我看?”

    朱重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还是叶兄弟的推断最为合理,我们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

    伏隐也认为叶乘风推断得不错,然而即便如此,也和百里潜形犯下的恶行没有丝毫关系。

    酒足饭饱后,伏隐拿着这块玉牌就着灯火仔细看着,叶乘风接过来看了看,伏隐道:“你看这上面原本雕刻的可是龙凤呈祥的图案?”

    叶乘风仔细看了看后,斟酌着说道:“未必是龙凤呈祥,一般的龙凤呈祥图案,龙和凤不都是靠在一起的么?这块玉牌只有一条龙,这边空出来许多,不像是有凤凰的样子,而且也没有祥云……”

    伏隐指着玉牌上龙头处的一点道:“这不是祥云么?”

    叶乘风道:“这如果是祥云的话,那么这朵祥云未免太圆了些。”

    两人正讨论着,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屋内四人都是内功好手,早就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只不过没有想到脚步声是冲着他们房间来的,听这敲门人的脚步声,便知道此人不懂武功,而且多半是个女子,几人都放下了戒心,伏隐还对叶乘风笑道:“快去开门呀,说不定是老板娘来找你了。”

    叶乘风低声笑骂了一句,还是走过去开了门,他是四人中年级最小的一个,而且脾气最好,向来是逆来顺受,不喜欢斤斤计较。

    门开,外面站着的却是云如熙,她的出现大出几人的意料。

    朱重阳讶然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白无瑕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 因爱生妒

    云如熙见到朱重阳等人,如同委屈的孩子见到了父母,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朱重阳心中凛然,连忙冲过来问道:“白无瑕是否出了什么意外?”

    听他这么一问,云如熙哭得更是厉害,香肩抽动,难以说出话来。

    见到云如熙的反应,几人都感到惨然,难道这小子如此福薄,好不容易将他心爱的女人给救了出来,结果还没享上几日福,就此殒命?

    伏隐愤然问道:“是谁杀的他?”

    云如熙哭得快要抽搐,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只是流着泪摇着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伏隐心急地问道:“难道杀害白公子的凶手和你有什么关系,所以你不肯说出来么?”

    云如熙还是摇头。

    这么一来,几人都没有了办法,见她只是哭,也无法说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能先将她请入房内,要等她哭得缓一缓再说。

    叶乘风给她倒了被热茶,等到云如熙将这杯热茶喝光后,她的哭泣才渐轻,朱重阳等看她喝茶时眼泪滴落在茶杯里,都跟着心生伤感,伏隐还安稳道:“你还年轻,白公子英年早逝,那是天嫉英才……”

    云如熙忽然开口说道:“白无瑕他……他没死。”

    听到白无瑕没有死,伏隐差点跳将起来,他问道:“既然白公子没有死,你为何哭得这么伤心?”语气中带着一股被耍了的不忿感。

    云如熙听到他这么问,又哭了一会,几人既然知道白无瑕没有死,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心道,只要他没死,就算再被谁给捉住,总还有挽回的希望。

    等到云如熙再哭了一会后,她才开始说出事情的原委。

    原来就在两人之前下山后,白无瑕估计是因爱生妒,不免问起百里潜形给她治疗寒毒的情形,因为其中的确有难以诉说的,何况还是跟自己的情侣,云如熙便支支吾吾地说了几句,白无瑕不信,两人因此争吵起来,越吵越厉害,白无瑕恨恨地说道:“这魔头竟然辱我太甚,我去将他的尸首拉出来折磨一番!”

    云如熙想起百里潜形总算救了自己一命,也无法跟他说的清楚,便劝道:“他死都死了,又何苦再作践他的尸体?”

    白无瑕怒道:“好啊,我不过是故意试探一下,果然,你果然会维护他,只怕要不是人家慕容少侠剑法通玄,你还会想着为那魔头报仇吧!”

    云如熙心中悲苦,连忙解释道:“我没有……”

    白无瑕用一声长叹打断她的话:“我为你付出这么多,宁可自己受到病痛的折磨,也不想你遭受一点罪,想不到,想不到竟然换来这个结果……”

    云如熙:“我……”

    白无瑕深情地盯着她看了一会,云如熙以为他想通了,正要说话,白无瑕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如此欢畅,倒大出云如熙意料,她也忍不住笑道:“你刚才真是吓坏我了。”

    白无瑕笑声蓦地止歇,先是打了云如熙一巴掌,随后愣了愣,接着对着自己连抽了十多下,然后转身向山下狂奔而去,云如熙在后面追,追了一会,她不会武功,早就看不到白无瑕的身影,前方出现几条岔道,云如熙也不知道该走哪条路,无可奈何下,他只得先来投店,说巧不巧,她投的正是朱重阳他们入住的春风客栈。

    云如熙路过他们的房间,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便敲了门。

    听到云如熙的讲述,朱重阳叹道:“在你们下山之前,我还劝过白无瑕,让他不要计较以前的事,想不到他转脸就当做了耳旁风。”

    云如熙为白无瑕解释道:“不不,我知道他之所以发怒,不是我跟百里潜形之间发生了什么,而是他恼我向他隐瞒,不肯跟他说实话。”

    伏隐愕然问道:“这有什么分别么?”

    朱重阳道:“这自然有分别,他追究百里潜形是怎么跟云姑娘疗毒的,那是对揪着过去不放,而云姑娘不肯跟他说,关乎两人之间的信任,虽然说得一回事,却又是两件事,唉,你能不能不再这件事上纠缠了,云姑娘,白无瑕对你如此情深,只是他一时看不开罢了,等他想开了,自然不会因为这件事再跟你过不去,你也不用这么难过。”

    云如熙自然不会因为朱重阳的这几句话而释然,她凄然道:“无暇的性子我是知道的,我不跟他说,他此后绝不会释然,此后他心中都放不下此事,嘤嘤……”

    伏隐心中奇怪,他问道:“那魔头百里潜形究竟是怎么跟云姑娘驱除寒毒的?难道真的不可对人言么?”

    听到伏隐唐突的话,朱重阳不断给他使眼色,伏隐却视而不见,朱重阳心中暗责,偿若云如熙能够跟咱们说,岂不就能跟白无瑕说了?也不用在两人之间生出嫌隙了。这本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伏隐这小子心里怎么这么没数?

    云如熙听到伏隐的问话,果然露出难堪之色,她说道:“这……”

    叶乘风体谅地说道:“云姑娘若是觉得不方便说,那就不用说好了。”

    几人都以为叶乘风既然给了云如熙一个台阶下,云如熙定然会就此含糊过去,不再提及此事,因为此事显然涉及男女之私,一个姑娘家,在几个陌生的男子面前,自然不好提起。

    不料云如熙却说道:“百里君为我驱除寒毒时的手法,的确有些难以启齿,因为他之所以能够驱除我体内的寒毒,乃是因为他修炼了先天纯阳宫,为了不在跟我驱毒时走火入魔,他在施功时身上不能穿衣服……”

    听到她这么说,几人都是练功之士,自然能够明白云如熙所言不差,只不过理解归理解,想到云如熙和百里潜形两人身处暗室,又要脱光衣服,**,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云如熙见到他们的表情,连忙解释道:“你们不要误会,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不能这么说,唉,百里潜形,唉,他是个正人君子……”

    伏隐冷笑道:“他是正人君子?你莫不是在说笑?他要是正人君子的话,那么这世上就没有不是正人君子的人了。”

    云如熙道:“不管你们信不信,他的确没有对我做什么。”

    伏隐道:“偿若他没有对你做什么,那你为何不对白公子实话实说?”

    云如熙嗫嚅道:“这……”

    伏隐脸上露出有些得意又有些鄙视的神态,仿佛在说,这女人说的话果然不可信,现在她无话可说了吧。

第一百七十章 孤阳不长

    朱重阳却并不这么想,他对云如熙温言说道:“我想这些都不是你担心白无瑕会生气的地方,你和他之间还有什么约定吗?”

    云如熙点了点头,她沉默了良久,这才下定决心般地说道:“我跟你们实说了吧,朱大侠说得没错,百里潜形的确跟我有过约定,只是……”

    朱重阳问道:“只是什么?”

    云如熙道:“这些事牵扯到……你们知道的,还望几位大侠能够替我隐瞒此事,否则这事若是传出去,我除了去死,别无选择。”

    朱重阳道:“这一点我们能够理解,偿若换做别人,我也不敢担保他们会不会说出去,可是我们四人我却可以用性命担保,绝不会说给其他人听,就连白无瑕也不会让他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云如熙道:“百里潜形将我带走之后,我曾一度以为他不怀好意,事实上,他刚一开始也的确不怀好意,只不过是后来转变了而已。”

    接着云如熙将百里潜形和她这几日的事一一跟他们说了。

    当日百里潜形来到白无瑕家中,企图看看他在售卖《洗髓经》一事上,有没有耍了他,否则为何要让他等这么久才能拿到剩下的银子,按道理说,以白家在收售赃物上的人脉,以及少林寺这本绝学,根本就不愁卖。

    以百里潜形的性子,偿若暗中发觉白无瑕是在戏耍他,或者故意坑他,他自然饶不了白无瑕。

    百里潜形武功高处白无瑕太多,他曾数次去过白无瑕的家中,白无瑕自然是一无所知,百里潜形见到白无瑕将家中仅存的银钱都拿去买一种叫做婵灵的东西,心下十分疑惑,也同时知道了白无瑕家中的确没有什么余钱,而非故意不给他钱,但是这个婵灵是什么东西,白无瑕又为何要花重金购买婵灵,他仔细观察了两回,才知道白无瑕这么做都是为了云如熙。

    彼时的云如熙正被怪病折磨得奄奄一息,非但没有一点明丽之色,反而看起来十分难看,百里潜形想不出白无瑕为何会痴心于她,以白无瑕的条件,简直可说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

    带着这种想法,百里潜形前去见了云如熙,想看看她这个无底洞是怎么吸引了白无瑕的。

    怎料百里潜形一和云如熙接触,立刻又惊又喜,原来百里潜形所练的一种内力是纯阳内力,这种内力虽然进展迅速,初练不久就能显现出极强的威力,但毕竟孤阳不长,修炼内力一久,后继不济,且修炼纯阳内力的缺陷也随即暴露出来,每次他和人动手时,都不免气血翻腾,为此百里潜找过高人询问过,得知须得找到一位体质先天阴寒的女子,将他体内的纯阳真气输入女子体内,在她体内中和了阴寒之气后,再收回体内,那么他的真气便能够阳中含阴,阴中带阳,否则还可能有短寿之虞。

    数年间,百里潜形去过不少地方,想要寻找这样一位女子,即时他不管是买,是抢,都要将女子带走。

    只可惜天生纯寒体质的女子哪有这么好找,百里潜形一直暗中留意,多年下来一无所获,他甚至都不存希望了。

    这次他万万想不到竟会在白无瑕家中见到这样一个体质阴寒的女子,他出手试探了一下,发觉这名女子非但体质阴寒,而且还服食了大量阴寒的药物,使得她的体质更加阴寒,百里潜形大喜过望,连忙去召了两个手下,让他们稳住白无瑕,不令白无瑕追过来坏自己的事,然后带着云如熙一路来到庐山的荒野之处,和她一起修炼起来。

    在两人独处的这段时间,白无瑕才发现除了自己纯阳的功力能够因为她阴寒的体质得到中和外,他的内力竟然真的能够为云如熙治疗寒毒,原来他之前命人对白无瑕所言能够治疗云如熙的怪病,不过是骗白无瑕的,为的就是拖延他的追寻,想不到竟然自己真能做到这一点,不知道百里潜形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在治疗好自己的内力之后,竟然不惜耗费真气,将云如熙的寒毒真给治好了。

    说到这里,云如熙说道:“百里潜形在为我治疗寒毒时,耗费了不少真气,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地被你们杀死了。”

    伏隐愕然道:“他一个人力战我和朱重阳以及叶兄弟三人,这还不算厉害?”

    云如熙道:“正是因为他和你们三人动手时耗费了太多内力,所以才在和慕容大侠交手时,后继不足,唉,我也不太懂,应是这样吧。”

    慕容天池道:“这样说就合理多了,因为在我和他交手时,的确感受到他后劲不济,否则我也不会感到这么遗憾了,我说呢,他能一个人力战朱兄弟三人,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原来如此。”

    伏隐道:“你小子还感到遗憾?你怎么不早点来?也省得我们玩命跟他打了半天。”

    慕容天池笑了笑,没有跟伏隐争执下去。

    朱重阳问云如熙:“即便如此,这些也都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呀?”

    伏隐道:“不错,这些事又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云如熙叹道:“这些事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隐瞒的,自然是不好说出口的……”

    接着云如熙继续讲述这几日的经历。

    原来百里潜形掳走她前后共九日,前三日百里潜形便将自己所需给完成,后来的几日,不知道是否百里潜形的内力不再孤阳不长,所以心情大佳,将他掳走云如熙前后的缘故都告诉了她,所以她才对他的事知之甚详。

    云如熙当时惊恐地说道:“你将这些事告诉我,是否想要杀人灭口?”

    百里潜形笑道:“我原本是有这个打算的,但是这几日相处下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却又不舍得下手杀了你了。”

    云如熙见到他得意洋洋,操纵着她生死的百里潜形,一股无名之火生气,她指着百里潜形骂道:“你这个卑鄙的小人,你利用完我之后,还要跟白公子卖好,你这没人性的东西……”

    百里潜形不以为忤,反而温柔地说道:“我之前的确存心不良,所以你骂得对,我没什么好说的。”

    见到百里潜形不跟她计较,她反而觉得有些奇怪,她问道:“我这么骂你,你都不杀我?”

    百里潜形道:“以你病得这般深,何用我动手杀你?只要我现在拍拍腿走人,你也活不了多久,难道你还有力气走出这荒山野岭吗?你寒毒深入肺腑,天下无药可医,就算你能离开,又能多活几日?”

    云如熙当时万念俱灰,她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所以才断绝了生的希望,一心求死,故此才想法设法地激他杀了自己,好一了百了。

    长痛不如短痛,她实在是不想活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身世之谜

    百里潜形道:“你觉得我利用了你,无非是将你当做我练功的工具,而你却是连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你认为我行事卑鄙?”

    云如熙既然知道自己已经必死无疑,此刻自然也不会对得罪他有所顾虑,她冷笑道:“难道你不是这样做的吗?”

    百里潜形转过身去,背对着云如熙,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如果我耗费真气,为你将寒毒驱除,在你心中,我至少不再是这么卑鄙的一个人了吧?”

    云如熙有些不敢相信,她问道:“你凭什么要这么做?”

    百里潜形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或者是因为这几日的相处,不忍看你死于非命吧,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也并非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时常别人误会罢了。”

    云如熙问道:“什么人会误会你这种人?以你的本事,又怎会让人误会?”

    百里潜形回过头来,露出一丝惨然的笑意:“偿若世上之事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这世上若是本事越大,越能为所欲为,那么昔日的剑身就可以无所不能了,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来,让我开始给你驱除寒毒吧,早点把你身上的寒毒驱除出去,我也能早点离开这里。”

    云如熙问道:“你为我治疗寒毒,真需要耗费真气?”

    百里潜形道:“何止是需要耗费真气,简直是要耗费我泰半的真气,不过我主意已定,即便耗费真气,也要为你将寒毒驱除,省得你认为我是一个卑鄙之人,世上之人冤枉我,我都不在乎,可知不知道为何被你也误会,我分外觉得不忿。”

    云如熙从濒死之人忽然看到了活的希望,自然不会再想着非死不可,她好奇地问道:“你救我,不会为了别的什么吧?”

    别的什么,以云如熙现在所能剩下的,就是她这个人了。

    百里潜形失笑道:“每个人都觉得在这个世上,自己是最重要的,我百里潜形刚刚解决了内力上的困扰,只觉得志得意满,感到天下无不可为之事,你说以我的本事,为何还会被人冤枉,那也不过是指我之前的本事,现在我更是今非昔比,天下女子,更是予取予携,而你不过一名病恹恹的小姑娘,偿若我说我现在觊觎你这个人,非要得到你不可,只怕连你自己都难以相信吧?”

    云如熙大感奇怪:“既然如此,你没有所图,那你为何要救我?难道只是一时兴起?”她说完这句话,心中就后悔了,心中暗责自己说这些干什么,难道自己不怕他后悔了,不再为自己治疗了么?

    百里潜形想了想后说道:“你不用感到内疚,我救你自然是有所图的,人怎会做没有目的没有意义的事呢?只不过我这个所图,图的并非是你或者你的什么东西,而是图自己心安罢了。”

    为了给云如熙驱除寒毒,百里潜形先仔细查探了云如熙的寒毒,这才知道她的寒毒之深,大出他的所料。

    原来百里潜形认为自己帮云如熙驱除寒毒不过一两日的功夫,他虽然耗费内力甚巨,只要通过几日的修炼,便能将内力恢复过来,怎料仔细查探下,方才发觉云如熙的寒毒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看来这多半就是那个什么婵灵的作用了。

    云如熙发觉百里潜形的为难,问他有什么困难吗,百里潜形摇了摇头,在为她治疗寒毒之前并没有提及此事,而云如熙之所以知道此事,是百里潜形在为她驱除寒毒之后才跟她说的。

    说到这里,云如熙露出难过的神色。

    无论如何,这百里潜形总算是她的救命恩人,而这个救命恩人此刻已经死了。

    伏隐喃喃地说道:“照这么说来,百里潜形这个魔头倒还是个好人了?”

    云如熙瞪大了眼睛:“他当然是个好人了。”

    伏隐冷笑道:“你认定他是好人,自然是因为他救了你的性命,偿若你知道他做过什么,或许就不会这么认为,而不过是觉得他这么做,只是偶然的良心发现罢了。”

    云如熙为百里潜形辩解道:“这是你们不了解他,所以才会有这种想法,唉,你们接着听我说下去就明白了。”

    百里潜形知道要帮云如熙驱除寒毒至少需要五六日的功夫,因此他在山间打了一只獐子,生火将獐子烤熟,作为此后几日的干粮,他们所在的山洞中正好有一眼泉水,食物和水都有了,百里潜形便开始为云如熙驱除寒毒。

    医道有云,阴能克阳,故而百里潜形偏阳的内力才需要阴寒体质的女子来中和,反过来依然,阳能补阴,百里潜形的阳气也能驱走云如熙体内根深固蒂的阴毒。

    百里潜形为云如熙疗毒的具体情形就不必多言了,因为百里潜形要治疗如此深入肺腑的寒毒,必须要将他的阳刚真气发挥到极致,身上不能穿衣服,否则阳气熏蒸,热气不能得到及时的散发,百里潜形的真气便容易走入岔道,也就是俗称的走火入魔。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况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百里潜形为了救治云如熙,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云如熙虽然觉得有些羞赧,可是为了活命,也只能顺其自然,唯一足以庆幸的,就是他们所处之处光线昏暗,聊以**。

    百里潜形指点了云如熙如何配合,然后便施功为她驱毒,每日为她行功两三个时辰,之后他便开始培植内力,让云如熙自己吸收他输给她的内力。

    头两日云如熙都处在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也不知道自己在全力对付寒毒时,百里潜形都在干什么,到了第三日,云如熙的行功已经容易了些,在疗毒之余,还能听到身外的动静。

    黑暗之中,百里潜形整个人蜷缩着,就像一只刺猬,整个人躲在山洞的角落里,手里攥着什么东西,正在低声痛哭,看得出他是在竭力克制自己,他的痛苦呜咽更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野兽在舔舐着自己的伤口时发出的痛苦呻吟声。

    云如熙心中奇怪,像他这样的人,难道也会有什么伤心事么?

    在那时候的云如熙对百里潜形还带着偏见,就像朱重阳和伏隐等这些不了解他的人一样,认为他行事邪门,是个不折不扣的魔头,怎都想不到像他这样的人也会有伤心事。

    当日吃饭时,云如熙问起此事,被百里潜形狠狠地臭骂了一顿,让她不要多管闲事,专心驱毒。

    若是换成别的事,云如熙定然为此发怒,绝不会再过问,但这件事云如熙却知道,百里潜形的发怒,只是对于自己伤心事的一种遮掩,云如熙知道,若要一个人说出他心底的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向说出自己的秘密。

    于是云如熙也不管百里潜形的喝骂,自顾自地说起自己的以前的事,云如熙本想胡编乱造些事,可是不知怎的,一开口就将自己以前所遭遇的委屈和痛苦的经历都跟这个“魔头”说了。

    不知道是否收到云如熙的感染,百里潜形终于还是将自己的身世跟云如熙说了。

    原来百里潜形小的时候经历也十分凄惨,在他小的时候,他有一个孪生兄弟,父母带着他和他的兄弟二人逃避战乱,路上父亲为了将吃的给他们娘三个吃,结果自己饿得病了,死在了逃亡的路上,他们三人在一阵哭天抢地的悲痛中掩埋了父亲。随后,母亲带着他兄弟二人继续逃亡,那个时候百里潜形和他的兄弟不过四岁多一点。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双龙戏珠

    若说他们兄弟二人父亲的死是时事所然,那么他们母亲随后所遭受的劫难便是人为了。

    父亲死后没有多久,他们便遇到了一群被辫子军击败的朝廷败军,败军见到他们三人,竟然想要辱其母,食其子。

    云如熙听他说到这里,虽然明知百里潜形没有死,但依旧为当时的事感到震惊,她不能置信地说道:“好歹都是汉人,他们怎么能做得出这种事?”

    百里潜形冷笑道:“好歹还都是人呢,禽兽都不吃自己的同类……”

    接着他咬牙切齿地说出了当时的惨事,当着他们两兄弟的面,他们的母亲惨遭侮辱,就在这些残兵败寇要将他们兄弟两人煮来吃的时候,一个路过的武林义士路过,将他们三人救了下来,不过因为他们的母亲受到这种侮辱,当时便疯了,那名义士将他们三人带回家,此后的一段时间,他母亲趁人不注意,总是往外跑,他们总要出门去找,就这么跑了几次,终于有一次他母亲跑走后,就再也没有找回来。

    而这名义士也非是什么好人,他看中了百里潜形的资质,便想收他为徒,而他的兄弟则是根骨不佳,因此他便想方设法将他兄弟给赶走了,还哄他说,他们母亲病好了,接了他兄弟去过好日子了,而他则要留下来跟他学功夫,学本事。

    百里潜形知道此人是在骗他,当时他年纪虽然小,却什么都懂得,但也正是因为年幼,所以不敢反抗这位“义士”给他安排的命运,为了活下去,他只能唯命是从,在此后多年,他都一直怀疑,他母亲的离去,也是他搞的鬼,只是永远也无法证明这一点而已。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他过上了平凡日子的想法,所以他对自己母亲和兄弟的遭遇总是心存愧疚,这也为他此后的痛苦经历埋下了伏笔。

    云如熙听到他的诉说,心中亦感凄然,她问道:“刚才你手中拿着的……是否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

    百里潜形将半块玉牌递给他,口中解释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这是当年我们在逃亡时,爹娘将一块完整的玉牌一分为二,为的就是万一我们兄弟二人如果分散了,到时候还能凭借这两个半块玉牌作为记认。”

    说完,百里潜形将自己拿着的这板块玉牌递给她。

    黑洞中光线昏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云如熙接过玉牌,摸到了半块玉牌上断裂处的凸凹不平,又摸到了玉牌上的图案,只不过她摸不出上面雕刻的是什么。

    她随口问百里潜形:“玉牌上刻的是什么?”

    百里潜形道:“这是我们兄弟二人出生后,父亲特意找人雕刻的一块玉牌,上面雕刻的是二龙抢珠,说来真是讽刺,这块玉牌也正昭示了我们的命运。”朱重阳等人听到玉牌上雕刻的乃是二龙抢珠,而不是龙凤呈祥,都随之流露出恍然的神色。

    云如熙问道:“怎么说?”

    百里潜形道:“当我们出生后,才有的这块玉牌,玉牌本来是刻着两条龙,两条龙是在一块的,也表示我们小时候是在一起,当我们一家人逃避战乱时,父亲将这块玉牌分成两半,两条龙又分开了,预示着我们兄弟二人将要分开,我们也的确分开了,等到我武功大成,行走江湖后,我不断去寻找我的母亲和失散的兄弟,母亲至今都没有找到,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了我那位兄弟,两块玉牌也终于短暂地连在了一起。”

    听到这里,云如熙也不禁为百里潜形感到高兴,她开心地说道:“原来你找到了你这个兄弟,那可真是太好了!”

    百里潜形闻言却沉默起来。

    云如熙感到有些不对劲,跟着问道:“怎么,难道你这兄弟……”

    百里潜形苦笑道:“我说过,这块玉牌就代表着我们兄弟二人的命运,后来我们兄弟二人相见,那时我才知道他原来已经成为了一名武林凶徒,他武功不错,为了一点小事,不惜杀害人满门满派,我遇到他时,他正受人追杀,我帮他料理了追杀他的人,兄弟相见,本以为会是一场好事,熟料这却成为我们命运的转折点,唉,二龙抢珠,所抢的,原来就是我的命运。”

    云如熙问道:“什么意思?”

    百里潜形道:“我问我兄弟,他为何会走到今日这一步,他反问我,当年如果被那人赶出来的不是他而是我,我能够活下来吗?我一时回答不出,他才告诉我,他自从被赶走之后,为了活命,他什么事都做过,什么事都肯做,以至于形成了这种乖张的性子,后来在机缘巧合下,他拜入一个门派习武,学得了一身本事,这个门派后来被他灭了门……”

    云如熙闻言浑身一震,她问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百里潜形道:“我当时也问过他,他说他是因为报复,原来这个门派收留他并传他武艺,也并非存着什么好心,而是想要他顶罪,这件事说来十分复杂,就不跟你细说了,总之我那兄弟得知真相后,一怒之下便将这个门派满门杀害,接着他详细跟我说了他这些年所杀害的人,那真是数不胜数,这其中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是他所为,只有几个案子被人查到他身上,为他惹来不少麻烦,他盯着我看,对我说道,你命好,不用想我这样,有时候为了一口吃的,不惜像狗一样遭人轻贱,在小的时候,甚至被人尿在嘴里……我本想问他为何下手这么狠辣,听到他这么说,我便知道了缘故,心中只有对他的同情和愧疚。”

    云如熙知道此事还有下文,她适时地问道:“后来呢?”

    百里潜形将牙齿咬得咯咯响,然后说道:“后来他说,咱们兄弟二人长相这么相似,而我的武功又高他这么多,甚至比追杀他的仇家武功还要高,便让我替他承担所有的罪名!帮他解决他的这些仇家!”

    云如熙道:“这根本就不关你的事,你不会答应他了吧?”

    百里潜形叹了口气道:“我答应了他,因为在我心中,我始终亏欠他。”

    云如熙不忿道:“你亏欠他什么了?毕竟当初将他赶走的人又不是你。”

    百里潜形道:“我和他一母同胞,比之世上结义的异性兄弟更要亲,却没有有难同当,在他流落江湖受苦受难时,我却过着没心没肺的快活日子,想起此事,我心中又怎能不为他感到愧疚?”

    云如熙道:“这些又不是你的错,你当时只不过是个孩子啊。”

    百里潜形叹道:“不管怎么说,我终是答应了他。”

    云如熙道:“这么一来,可苦了你了。”

    百里潜形用带着些痛苦的语气说道:“偿若是他以前犯下罪过让我来承担,我也认了,毕竟我不能看着他被人追杀至死,可是……”说到这里,百里潜形停顿了一下。

    云如熙忍不住问道:“可是怎的?”

    百里潜形接着说道:“可是他还接连不断地做出一些屠戮之事,我不得不一直为他承担下去,而这样的日子,似乎永无穷尽……”

    云如熙闻言,对眼前这个男子不禁生出了怜悯同情之意。

    听到这里,朱重阳等人心中无不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之感,难道他们所追查的这个“魔头”百里潜形,不过是另外一个恶人,也就是百里潜形兄弟的替罪羔羊,他们岂非杀错了人?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为人道

    伏隐道:“从来只听过父债子偿,这种弟债兄偿的事,我还是首次听闻,这百里潜形又不欠他兄弟的,为何这么死心眼呢?”

    朱重阳道:“人有时候就是因为死心眼,所以才使得活着变得更有意义,只不过百里潜形这么做,尤其使人感到不值罢了。”

    叶乘风道:“慕容大哥杀了百里潜形,那就说明他的兄弟才是真正的凶徒,而且现在还没死,以他的性子,应该还会继续犯案……”

    慕容天池道:“既然百里潜形的死是因为他的兄弟,那么他的兄弟也应由我来解决才是。”

    朱重阳忽然想起一事,他对云如熙道:“不对,这中间应该还有别的事,否则单是这些事,似乎也没什么不可对白公子说的吧?”

    云如熙脸看着窗外,发出一声凄然的叹息,让人闻之心为之悸动,接着云如熙道:“那是我被百里潜形带到庐山的第七天,晚上百里潜形对我说他听到了兄弟的召唤,然后就走了出去,那时候山里十分寂静,我什么都听不到,不知道他兄弟是否真的在召唤他,等百里潜形走后不久,就有一个男子闯入洞里,我以为他就是百里潜形,没想到此人说话粗鲁,行为无礼,我这才醒悟,这人就是百里潜形的兄弟,他趁百里潜形出去后,将我污辱了……”

    伏隐闻言气得一拳锤在桌子上,桌子上的碗筷都因为他这一锤跳将起来。

    朱重阳道:“不对,百里潜形带你来到庐山这么隐秘的地方,就连我们都是费了不知多少心力才找到的,百里潜形的兄弟又如何能够找到那里?”

    云如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或者他们兄弟两人之间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方法吧……等到他兄弟将我污辱之后就离开了,其后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百里潜形才回来,这中间我害怕极了,真怕他兄弟再折返回来将我杀了。”

    朱重阳等人都感默然,彼时的女子十分注重名节,很多女子被人夺去贞洁后,都会因为受不了羞辱而自尽,如今云如熙竟会担心被百里潜形的兄弟给杀了,说明她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反而很担心自己的安危,几人自然希望她不要想不开,但一旦她真是想得开的人,几人又觉得有些古怪。

    云如熙看了看几人,似乎明白他们的心意,她惨然一笑:“或者你们觉得我不够贞烈,非但没有主动去死,反而担心被他给杀了,是不是?”

    朱重阳尴尬地说道:“姑娘别多想了,我们几人都是江湖中人,对男女之事一向看得很开,不会拘泥于世俗之见。”

    云如熙看了他一眼,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不过她也没有就此继续追究下去,跟着垂下头来,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表达。

    伏隐恨恨地问道:“那百里潜形知道此事之后又怎么说?”

    听伏隐的口气,若是在这件事上,百里潜形再维护他的兄弟,那简直就不是人了。

    其实按照百里潜形的诉说,他兄弟无恶不作他都能够包容,欺负一个女子,只怕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众人之所以感到尤其义愤填膺,很大程度就是因为云如熙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他们面前,且显得楚楚可怜罢了,其他被百里潜形兄弟祸害的人,他们毕竟没有见过,同情之心自然大减。

    云如熙的回答出乎几人的意料,她说道:“百里潜形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伏隐愕然道:“什么?”

    云如熙道:“等他回来之后,我忽然想到,我就算能将此事告诉他,又能怎样呢?我希望达到什么目的呢?百里潜形如果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呢?他当时正在为我治疗寒毒怪病,我若是跟他说了此事,无外乎两种结果,一是他大义灭亲,为我寻求公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也有这种自知之明,二来就是让他心中添堵,让他对我心生愧疚,因为若不是他,我也不会受到他兄弟的侮辱,我为何让他心生愧疚,陷入两难之境呢?万一影响了他的心境,在他给我驱毒时出了什么岔子,那最后吃亏的还不是我?”

    听到云如熙的解释,伏隐也不好再说什么。

    云如熙道:“当时若有你们几位大英雄在场,事情自然不同。”

    这本是句恭维的话,几人出了慕容天池外,全都红了脸,因为当时他们的确就在附近,只不过因为种种顾虑不敢接近。

    谁能想到百里潜形在给云如熙治疗寒毒的过程中,还会发生这种祸事呢?

    朱重阳道:“难道这事……百里潜形一点察觉都没有?他不是出去找他兄弟了么?两人又是怎么错过的?百里潜形见不到他兄弟,岂不起疑?”

    这番质疑并不是没有道理,朱重阳是怀疑百里潜形是否和他兄弟相互配合,否则怎么他一走,他兄弟就来了,他兄弟走了,他才回来,偿若他回来后还能假做不知,总归能看出些苗头的。

    云如熙道:“你们不用怀疑,百里潜形的确不知道此事,他回来后还跟我说,这次他兄弟相招,结果他出去找了一圈,并没有见到人,真是奇怪等等,那山洞黑暗中只有我们二人,他语气如常,如果他是在骗我,我定能够发觉。”

    伏隐想了想后问道:“百里潜形的兄弟和百里潜形长得很像?”

    云如熙点了点头:“山洞很黑,我本来看不到他的长相的,可是他在进入山洞时,山洞里曾忽然亮起了一点荧光,我在黑暗中待久了,借着那一点荧光看出他和百里潜形长相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两人所穿的衣服不同,头发……头发也有些不太一样。”

    听到云如熙这么说,伏隐本来疑心什么百里潜形的兄弟是百里潜形本人假冒的,听到两人服饰头发不同,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朱重阳问道:“百里潜形的兄弟此后可曾再次出现过?”

    云如熙摇了摇头:“之后两天,百里潜形将我的寒毒全都逼出体外,我们二人略作休息,吃了点东西后就下山了,随后就遇到了你们,之后的事你们都知道了,唉,这些天我在山中遭遇的这些事,你们说我能跟白无瑕说么?我不想他知道,也省得他心中膈应。”

    她这么说,众人心中都感到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云如熙接着说道:“我们两人相处日久,相互之间都知道对方有没有说实话,你们知道这些事我不能告诉他,否则他始终都会放在心上,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够不在乎这些事,但如果我不跟他说,他又会胡思乱想,还不知道我和百里潜形做过什么事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海捞针

    朱重阳道:“你不跟白无瑕说这些事,应该还有别的顾虑吧?”

    云如熙垂泪道:“不错,如果我跟白无瑕说了此事,他定然不会就这么放下此事,定然会再去找百里潜形的兄弟去报仇,偿若和我发生了关系的是百里潜形倒也罢了,毕竟他已经死了,但百里潜形的兄弟没有死,而且他的武功高处白无瑕这么多,他去找他维护我的尊严,维护他自己的尊严,岂不是去送死?我们两人之间多历劫难,好不容易能够消停了些,偿若他再为此送了命,又让我怎么办呢?”

    伏隐道:“的确,这件事本就事在两难,唉,白公子实在是太不体谅你了。”

    云如熙摇了摇头:“不不不,他正是因为太在意我,所以不想我瞒他,而我因为不能告诉他这些事,所以他就算想要体谅我,也是不知道从何体谅起啊。”

    到了这时候,云如熙还如此维护白无瑕,足见她对白无瑕也是情深难以释怀。

    慕容天池问道:“百里潜形可曾说了,怎么才能找到他这个兄弟?”

    看来慕容天池是动了杀机。

    云如熙摇了摇头:“百里潜形只说他兄弟想要找他时,总能找得到他,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办法,他兄弟仇家众多,行踪不定,所以他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

    慕容天池皱起了眉头。

    朱重阳道:“这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曾犯下这么多案子,咱们就当为这些枉死之人寻找凶手,重新寻找他的下落,我就不信找不出他来。”

    伏隐道:“这样茫无目的地找他,人海茫茫,无异于大海捞针。”

    朱重阳道:“原来咱们解决了百里潜形,也能够跟少林有所交代,现在百里潜形摆明了就是个替罪羊,咱们难道能拿这个替罪羊去跟少林寺交差么?”

    叶乘风背着云如熙跟朱重阳使了个眼色。

    朱重阳蓦地醒悟过来,他们几人只想着怎么对付百里潜形的兄弟,想着怎么跟少林寺交差,却忽略了云如熙,他干咳一声,对云如熙说道:“云姑娘来找我们,可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去做的?”

    云如熙微微点了点头:“几位都是大仁大义的英雄,小女子这件小事原本不敢麻烦几位,但这件事我也想不到去找谁能来帮我……”

    朱重阳温言道:“云姑娘但说无妨,若不是你跟我们说了这些,我们至今尚被蒙在鼓里呢。”

    云如熙道:“现在我就算找到白无瑕,想来他也会因为我不肯跟他说实话而不理睬我,而他最信任你们这些大侠,所以我希望偿若几位有空,能帮我跟他说说,跟他说我并没有对不起他的心,有些事我不跟他说,乃是为了他好……”

    慕容天池道:“姑娘担心白无瑕去找百里潜形的兄弟报仇而送了命,这倒也不用顾忌,我们找不到百里潜形,他更找不到,论找人的本事,我们总比他高明些,只要我们能抢在他前面找到百里潜形的兄弟,姑娘就不用为他的安危担心了。”

    云如熙点头谢过:“多谢慕容大侠为我们做主。”

    朱重阳问道:“云姑娘可知道白无瑕会去哪里么?”

    云如熙道:“无瑕除了我之外,最在意的人就是他的母亲,他愤而离去,必然是回了家,唉,他现在心里定然难过极了,他为了我,可以说将什么都能舍弃,我……我……”

    朱重阳道:“云姑娘不用难过,两情相悦,哪能用世俗的东西来衡量呢?”

    伏隐则是一副积极的样子,他说道:“咱们什么时候去找白公子?什么时候去找那坑兄长的祸害?”

    朱重阳道:“如今夜已经深了,我看咱们明日一早再走,反正白无瑕公子既然回了家,也就不用这么着急了,咱们也有时间仔细商量一下怎么劝说白无瑕比较合适。”

    叶乘风点了点头:“我去跟云姑娘订一间房,让她晚上在这里休息一晚吧。”

    云如熙谢道:“多谢叶大侠,不用劳烦了,我已经在这里定过房间了,夜了,我就不打扰几位,咱们明日一早边走如何?”

    几人点了点头,云如熙为几人做了个福,然后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等到云如熙走后,朱重阳道:“此事倒十分棘手。”

    叶乘风看起来则似乎有另一重顾虑,他问朱重阳:“朱大哥,你相信云姑娘的话么?”

    朱重阳点了点头:“如果她是在说谎,那么她一定是一位旷世的说谎高手,至少以我察言观色的本事,看不出她在说谎,而且她也没有说谎的理由。”

    伏隐也跟着说道:“我也不认为她在说谎。”

    叶乘风看向慕容天池,慕容天池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认为他说谎。

    叶乘风这才说道:“既然几位大哥都认为她没有撒谎,那么咱们就以她没有撒谎来应对此事。”

    朱重阳问道:“叶兄弟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叶乘风道:“刚才在她跟咱们讲述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她说的这些都是在欺骗咱们,那么她的目的会是什么么?想来想去,我想到了一点,如果她真为百里潜形救了他,而咱们杀了百里潜形,她要为百里潜形报仇,所以才编造这么一个百里潜形的什么兄弟,来引咱们进入圈套,似乎也能说得通。”

    伏隐道:“叶兄弟只怕是想多了,我想这位云姑娘还没有这么深的心机。”

    慕容天池很不喜欢陷入这种探讨,但既然已经深陷此事当中,便只能抱着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他对叶乘风道:“叶兄弟有这种想法,是否还有别的原因?”

    叶乘风点了点头:“我总觉得云姑娘所说的这件事实在是太过离奇,不是我不相信她,或者她也是被百里潜形骗了罢。”

    伏隐道:“怎么说?”

    叶乘风道:“你不觉得这件事里处处透露出古怪么?一个人怎么会有这种兄弟?就算他心怀愧疚,他的兄弟又怎能这么坦然地将这种事让他兄长来替他承担?偿若兄弟两人感情深厚还说得过去,可是他们被迫分开时,不过四岁多,他兄弟岂能没有一点愧疚?”

    伏隐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他兄弟若是什么好人,也不会提出这些要求,做出这些事了。”

    叶乘风摇了摇头,总觉得难以置信。

第一百七十五章 驾轻就熟

    朱重阳道:“那就别想这么多了,等明日咱们见到了白无瑕,先将云姑娘安顿好了再说。”

    随后几人分别各自安寝。

    一夜无话,除了那些似乎无处不在的****声之外,也算睡得踏实,朱重阳暗叹,在春风客栈这种地方,他们这些男人还算能够容忍,像云如熙这样的姑娘,真不知道该怎么度过。

    不过转念一想,云如熙乃是经历过生死考验的人,只怕对世上事看得比他们还要淡,自己却要为她担心,那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翌日一早起来,那老板娘还没起床,那些进来时趾高气扬的旅客们,走的时候都有些腿脚发软,但脸上那种满足,仿佛已经寻找到了人生的真谛。

    结算了房钱,几人准备搭船去白无瑕家,正好能省些脚力。

    江水浩浩荡荡,无穷无尽地向东流去,船只逆水而上,江风拂面,几个人站在船头闲看着江边的景物,叶乘风来到朱重阳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朱重阳道:“我和你伏大哥来中土久了,虽然经验丰富些,可是也正因为什么事都见识些,所以一些想法反而容易被以往经历所拘束,殊不知世事变幻,世上没有绝对相同的两样事物,也不会有两件一样的事情,所以有时候经验反而会成为一种障碍,而你叶兄弟不同,从西域过来没有多久,对一些事所以反能看得比我们更明白些,且以你我之间的关系,更是不需拘束,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因为这很有可能极大地推动整件事的解决。”

    叶乘风点了点头,因为朱重阳的话而敞开心扉道:“朱大哥说得好,只不过我这个江湖经验浅薄者,许多事因为没有相应的经验,所以只能从自己的想法中来慢慢推导,只怕一些想法比较幼稚,惹人发笑,所以我的一些观点也从不在外人面前提起,关于这件事,朱大哥不觉得其中很多事都经不起推敲么?”

    朱重阳愕然:“这件事是指什么事?”

    叶乘风道:“自然是指整件事了,表面上一切事情都有合理的解释,但是我细细想来,很多事似乎根本说不通,比如一开始,少林寺被人风雪之夜潜入,杀人夺经,这件事的幕后真凶已经指向百里潜形的兄弟,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要先解释出以他兄弟之能,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地做到这一点的,这是手段,还有他为何要这样做,以他的性子,难道不知这么做的凶险么?一个无恶不作的凶徒,为了一本对他来说无用的少林绝学,甘冒奇险,然后以不可能的手段成功将《洗髓经》给偷出来,这……”

    朱重阳身子一震道:“你说得不错,问题是这整件事环环相扣,似乎根本就不用怀疑,因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百里潜形的兄弟,我也是太懒了,竟然没有仔细去想过这中间的不合理处。”

    两人说话时,都情不自禁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云如熙,只见她目光空洞地看着远处,两人心中都因此生出了一些异样的感觉。

    朱重阳问叶乘风:“你还是对云姑娘的话有所怀疑么?”

    叶乘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她是个可怜的姑娘,刚刚经历生死之劫,应该不会再有这么多的心机,百里潜形无论是好是坏,总是救了她一命,在她心中,或者百里潜形比朱大哥伏大哥等人的分量更重……人真是奇怪,第一印象总是最重要的,哪怕后来知道了这人别的情况,一时也难以更改。”

    朱重阳心中倒比较冷静,没有被他的话题给带偏,他沉声道:“如果云姑娘没有撒谎,百里潜形也没有撒谎,这件事就应该另有隐情,无论如何,咱们都要先将百里潜形的兄弟找出来,我想,一切疑问都可以从他身上找到答案。”

    这时候伏隐凑过来道:“你们先别提这么远的,等下见到白无瑕,咱们该从何说起?白无瑕若是心中过不去这个坎,他们两口子的事,总不能让咱们强迫他们百年和好?”

    朱重阳倒并没有将这件事如何放在心上,他总认为白无瑕既然已经为云如熙付出这么多,两人昨日的争吵也不过是一时的冲动,俗话说得好,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多半白无瑕现在已经心生后悔了,只是缺少一个台阶下罢了。

    虽然抱着这种想法,可是经伏隐提起,他忽然想到这种事外人介入,无论怎么解释,似乎都不是太合适,白无瑕就算看在他们面子上,一时不跟云如熙生出什么争执,但总也不是长久计,他们总不能一直留在他们身旁查看着,那还算什么过日子之道?

    朱重阳心中没有定计,眼睛余光扫过伏隐,见他脸上露出一副古怪的神态,心中好笑,他故意皱着眉头道:“这件事说来的确棘手,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你呢,你向来自诩情中浪子,对这种事自然驾轻就熟了。”

    伏隐看着叶乘风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连忙解释道:“你别听这小子瞎说,我不过是以常理推之,白无瑕和云姑娘之间的感情乃是经历过患难的,好似有朋友可以共富贵不能共患难,而夫妻之间往往能够共患难而不能共富贵,这件事说来奇怪,其实细究起来,也在情理之中……”

    朱重阳听他扯了半天还没说到点子上,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就别细究了,你先将你的那套假道学收起来,先说说这件事该怎么入手吧。”

    伏隐白了他一眼后接着说道:“白无瑕和云如熙两人现在可说都没有什么眼前不可迈过的坎,若说以前云姑娘得了怪病是两人一起承担的患难,如今云姑娘的怪病已经痊愈,可说患难已过,此后虽不能说是多么富贵,至少平平安安,共患难时,那是对方什么缺点能够忍耐,一旦患难过去,就会开始计较一些小事,所以我想,与其这么直白地相劝,不如咱们再给他们制造出一点危机,让他们明白彼此对自己的重要性,那么事情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朱重阳听得糊里糊涂的,他问道:“给他们制造什么危机?”

    伏隐又是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说道:“有些东西看惯了,不觉得什么,一旦失去后,才知道这样东西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就比如老子这把流萤剑,东西已是如此,何况是人乎?”

    朱重阳算是有些明白了,他说道:“你是说咱们让云姑娘假装遭遇了危险?”

    伏隐点了点头:“看来你小子是有些上道了。”

    朱重阳皱着眉头道:“具体需要怎么做呢?”

    伏隐道:“现在不是还有百里潜形的兄弟在外逍遥自在么?咱们不如假借他的名义,让云姑娘藏起来,让白无瑕这小子心中焦急,等到他好不容易找到云姑娘后,他们两人之间的那点事不就迎刃而解了么?”

第一百七十六章 江上匪徒

    朱重阳想了想后说道:“这个办法倒也不错,不过小心弄巧成拙了,白无瑕原本就对百里潜形和云姑娘之间的事心生不满,偿若再来个落到他兄弟手中,岂非更增他们之间的误会?”

    伏隐哪里会想到这么深入,他能想到这个办法,已经自觉十分了不起,这时听到朱重阳的质疑,他嘴硬道:“我这只是打个比方,未必要冒充百里潜形的兄弟,本来他也不怎么合适,你如果觉得会增加误会,难道不会杜撰一个什么女魔头来对云姑娘不利么?”

    朱重阳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个办法,不过一定要好好斟酌一番,别让白无瑕一眼看穿,那就尴尬了。”

    他们三人说话时,云如熙站在船舷处一动不动,仿佛充满了什么心事。

    而慕容天池则冷冷地坐在船舱中,以他的性格,根本不会热衷于这种江湖上斩不断理还乱的情仇,这次之所以愿意跟着朱重阳等人将这件事解决了,乃是因为他们从小在西域一起生活,相隔这么长时间没有相见,总不能一见面就显得无动于衷。

    这件事之后,慕容天池决定还是沿着父亲当年成为剑神之路,一路追寻下去。

    只希望这件事快点了结吧。

    江水粼粼,江船向西行去,船行不快,却十分平稳。

    这是一条三桅的货船,兼载乘客,船上货舱和船尾都装着要运往上游的货物,而乘客大都集中在船头和船舱处,或许是因为年月太平,乘客都不愿留在船舱,而是来到船头甲板上说话玩耍,或者在船舷处观看风景,商人们则讨论着这一趟的利润。

    所以慕容天池所在的船舱还算清静。

    长江上这一段的船只不算多,偶然有几条船和他们的船只交错,向下游驶去。

    一条看起来有些破旧的船从对面过来,朱重阳和伏隐商量着如何让白无瑕和云如熙解开芥蒂的办法,对这艘有些破旧的船并没有多在意,然而过了不久,朱重阳就发觉这条船在有意无意间,正向他们这条船的方向开来。

    伏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指着那条船说道:“你看到了么?”

    朱重阳点了点头:“那艘船上的兄弟只怕并非普通的乘客。”

    叶乘风江湖经验浅薄,在朱重阳和伏隐两人的指点下,也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他说道:“那艘船上的人都没有携带行李,而且……”

    伏隐跟着说道:“而且还都带着兵器,是不是?”

    叶乘风要仔细看,才能看出那艘破旧的船上人果然带着兵器,只不过相距这么远,这些人都将兵器隐藏起来,若不是叶乘风眼神锐利,还看不出这一点,他佩服地说道:“原来伏大哥的眼力如此高明。”

    朱重阳笑道:“他这不是眼力高明,而是猜到的,那艘船不偏不倚地向咱们驶来,定然不怀好意,偿若没有携带兵器那才是见鬼了,不知道他们是哪个水寨的朋友。”

    叶乘风这才明白:“朱大哥是说,那艘船上的人都是江洋大盗?”

    伏隐冷笑道:“大盗倒不见得,小贼倒还差不多,我看他们看中了咱们这条船,只能说他们命不好吧。”

    叶乘风也觉好笑,其实别说有朱重阳伏隐和慕容天池他们这种顶级好手在船上,但是叶乘风一个人,只怕这些人也都招架不住,这些江上小贼今日出门劫掠,定然没看黄历。

    朱重阳也想着不如让叶乘风一个人发射暗器,将这帮贼子给驱走,他转过头来刚要说话,无意中看到了云如熙,心中一动,对伏隐道:“我想我有个主意,白无瑕和云如熙两人之间的情缘,要靠他们来成全了。”

    伏隐先是怔了怔,接着眼睛也随之亮了起来。

    船上大部分的乘客还不知道一场劫难即将来临,甲板上的人们欢闹着,浑然不知有一船盗贼正向他们靠近。

    等到他们也发觉不大对劲时,那艘破旧的船已经和他们相距没有多远,他们想要摆脱这条船,已经来不及了。

    船老大知道此事后,从船舱中跑了出来,接着命令操船手立刻掉转船头,向岸上靠去,这原是摆脱贼船最有效的办法,但显然这艘破旧船只上的十几名匪徒更有经验,专门挑了这段江流来实施劫掠,这一段江面两岸都比较陡峭,而且十分荒僻,就算靠了岸,船上的人也难以摆脱他们的追捕。

    更何况谁能知道岸上究竟有没有他们的接应呢?

    然而他们就算是跑也都来不及了,这两条船一个向上游逆行,一个顺流而下,两船接近的速度十分迅捷,还没等朱重阳等人所在的船只转过船头,贼船已经和他们的船只并拢,船上的贼人十分有经验,十多人纷纷扔出绳勾,勾住了他们的船舷,两条船立刻被连在了一起。

    以叶乘风的身手,想要将这些绳索击断,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是他却无动于衷,显然朱重阳已经有了主意,决定借助他们的力量,来成全云如熙的事。

    船上的乘客惊叫着向船舱躲去,这是普通人遇到险情时自然的反应,总认为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毕竟安全,然而他们却想不到在江船上躲入船舱,岂非更是给匪徒堵住他们的机会?

    船老大带着五六名水手站在甲板上瑟瑟发抖,看着劫匪手中晃着刀子威胁,心中暗道,完了,别说他们这次跑船收成没有了,他们的这条船,船上乘客们的财物,只怕都将化为乌有。

    唯有朱重阳等人站在甲板上冷静地看着匪徒们灵活地爬上他们的船只。

    就连慕容天池都没有发作,自然也是受到了朱重阳等人的嘱托,否则谁能挡住慕容天池的剑?

    很快,十多名匪徒,除了留在破旧船上操船的两人外,其他人都来到这艘货船上。

    一名为首的匪徒举着明晃晃的刀子恶狠狠地喝道:“大爷们的来意不用老子多说了吧?都给老子老实点,将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有敢私藏的,老子就将他剁了扔江里喂鱼!”

    听他的口气,这条船上乘客的财物,都已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

    船老大硬着头皮走过去,希望能攀上些关系:“在下鲁槐荫,乃是这条船的船主,不知道几位爷是那条道上的?”

    为首那名恶汉一脚将船老大鲁槐荫踢了个跟头,跟着喝道:“大爷乃是江淮帮的,休跟老子攀交情!船上的人呢?若是今日老子收成好,就留着你这条船,如果收成不好,那老子可就不客气了!”

    朱重阳等人一听便知道此人在说谎,江淮帮虽然名声不佳,却绝不会做出这种劫掠江上货船之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此人虽然动手动脚,却并没有伤害船老大性命的打算,否则他们早就出手了。

    这时,这十几人仿佛才看到朱重阳等人,他们见到朱重阳等人身上带着兵器,像是一愣,接着想着他们既然不敢反抗,看来携带兵器不过是做个幌子,为首那人走到朱重阳身旁,将手中的刀比划了几下后说道:“还不将身上的钱财都给交出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劫匪逞凶

    朱重阳笑道:“钱可以给你们,不过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

    为首的匪徒愣了愣,接着冷笑道:“帮你做一件事?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抑或是你这小子得了失心疯,不知道大爷们是干什么的!”

    其他匪徒听到匪首的话,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朱重阳见他们发笑,反而面容变得冷峻,他来到匪首跟前,这匪徒见状连忙挥刀,想要迫退朱重阳,朱重阳伸手按在他的手腕上,好像匪首自己不愿对他动手那样,接着朱重阳凑在匪首耳旁低声说了一句话,亮明了自己的身份。

    这名匪徒闻言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朱重阳早就料到了他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他所说,因此暗中送出一道真气,从这名匪徒的手腕穴道进入,在他体内游走一番,匪首如遭雷殛,等到朱重阳的这股真气返回体内后,他早吓得快要瘫软在地,多亏朱重阳拉着,他才没有跌倒。

    伏隐也跟着过来拍了拍匪首的肩膀,匪首更是感到恐惧,因为伏隐所展现出的本事,并不比朱重阳差多少,别说有两位高手这么多,只是他们其中之一,也足以让他们十几人吃不了兜着走。

    偿若他们若是知道船上还有叶乘风这种人,以及慕容天池这种绝世高手,只怕他们更会吓得当场瘫住。

    为了这场戏演得真实,朱重阳故意扬声说道:“看得出几位都是江淮帮的好汉,我们跟江淮帮的二把手颇有些交情,咱们借一步说话如何?”

    匪首哪里还敢拒绝,他跟着朱重阳来到船头偏僻的地方,两人似叙旧,又似在商量着什么。

    在船老大和一众水手眼中,朱重阳不知说了什么,因为他刻意压低声音,所以他们也听不到,只见匪首连连点头,看来两人谈得比较投契,他们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朱重阳和匪徒是在商量分赃的事还是准备怎么对付他们。

    过了一会,两人似是终于商量完毕,两人一起走了回来。

    其他匪徒还不知道朱重阳等人的身份,其中一人对匪首说道:“大哥,跟他们啰嗦什么,咱们赶紧做了这趟买卖,也好早些回去吃酒!”

    匪首战战兢兢地说道:“我自有主意,你们听我命令就是!”

    船老大刚要说什么,匪首一晃刀子,船老大吓得又将话咽回了肚子,他看了看朱重阳,想看看他们两人商量的结果如何,但朱重阳脸上古井不波,看不出吉凶。

    匪首道:“这几位都是好朋友,咱们就卖他们个面子,饶过他们,咱们到船舱中看看。”

    一伙江匪鱼贯进入船舱,很快船舱中传来喝骂声,哭叫声,显然是这帮匪徒在抢劫乘客。

    船老大当真以为朱重阳等人是和匪徒有交情的,所以心中就连他们也都跟着恨上了。

    没过多久,劫掠一顿的江匪拉着一名美貌的姑娘从船舱中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这名美貌的姑娘自然就是云如熙了。

    看到匪徒凶狠的样子,船老大心中虽然大叫倒霉,但是看到他们除了劫财之外,竟然还想劫色,忍不住说道:“你们要钱也就罢了,何苦还要祸害人家闺女呢?”

    匪首看了眼朱重阳,接着对船老大恶狠狠地说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再敢啰嗦,老子宰了你!”

    看着匪首凶恶的样子,船老大又不敢再多说是,他露出求救的眼光望向朱重阳,希望他们几人能够站出来仗义执言,不过朱重阳故意露出冷漠的样子,让船老大心中极是失望,他却没留意到被掳走的云如熙正是跟朱重阳等人一起上的船。

    等到这群劫匪带着云如熙就要离去时,朱重阳忽然一个纵身,人从船上高高跃起,落到了劫匪的船上,似乎要跟着他们去分赃。

    劫匪这条破旧的船很快向下游极快地离去,由大变小,在船老大的眼中越来越远。

    等到匪徒离开后,船老大心中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群匪徒今日劫掠到不少财物,否则焉肯放过他的这条货船?

    船舱中被劫了财物的乘客透过船舱的缝隙见到劫匪远去,跟着涌上了船头,他们围着船老大,问他怎么办,是报官还是怎的。

    船老大指着伏隐道:“你们的财物都别抢了,匪徒却偏偏放过了他们这几人,依我看,这几人多半就是那帮匪徒的同伙,若没有他们做内应,那些人怎会这么巧的,就看上了咱们这条船?”船老大虽然没有看出云如熙是跟朱重阳他们一起来的,却看出朱重阳和伏隐以及叶乘风两人关系亲近,因此他由此推断,倒也不是瞎说。

    听到船老大的指责,伏隐简直哭笑不得,他倒没想到船老大竟会耍出这一招,而被劫了财物的乘客则将伏隐给围住,口中叫嚣着:“将他绑了送官!好歹总要要回来些,我被抢了二十两银子。”

    有人嚷着:“不能让他走了,我那十三两银子原本是准备留着看病的钱,也被抢走了!”

    “……”

    听着这些乘客的诉苦,伏隐高声说道:“大伙儿且听我说几句……”

    这些乘客当然没有耐心听伏隐说什么,而且他们也不会相信伏隐的话,不少人竟要向伏隐动手动脚。

    伏隐自然不能跟这些百姓真个动手,不得已,他大喝一声:“且住!”

    这句话他是鼓起真气喊出的,围在他周围的人被他这声暴喝所震惊,往周围散开了些。

    伏隐这才说道:“老子自然不是和匪徒一伙的,他们没有抢我们的财物,并非和我们相识,而是不敢!”

    这话虽然是实话,奈何这些人如何会信?人群中有人喊道:“胡说八道,他们有十几人,个个都拿着刀子,你们不过两个人,他们凭什么会怕你们?你说这种鬼话,真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儿么?”

    在普通人的眼中,自难理解武功高下之别,他们更相信双拳难敌四手。

    伏隐不愿跟他们在这一方面纠缠下去,他叹了口气道:“老子懒得跟你们多说,这样吧,你们跟我说说,你们都被匪徒抢走了多少财物?”

第一百七十八章 真情流露

    这番话倒得到不少回答,不过众人还是揪着他不放,浑不明白伏隐这么说的含义。

    伏隐让叶乘风去统计船上乘客被那群匪徒抢走财物的数目,他苦笑着对船老大说道:“若不是老子,你的船都难以保全,你却以怨报德,让老子落入这等进退两难的地步。”

    船老大怎会相信他说得话,他说道:“任你花言巧语,也休想让我们放过你。”

    伏隐暗叹了一口气,接着扭头看向站在船舱门口的慕容天池,只见慕容天池少有的露出看热闹的心态,嘴角似笑非笑,像看着伏隐怎么脱身,伏隐暗骂他不讲义气,却又无法叱责他。

    很快,叶乘风就清点完毕,整条船上共有二十多名乘客身上的财物被劫匪洗劫一空,算上金银首饰等物,共计有差不多价值三百七十九两的财物被抢走,幸而劫匪来去匆匆,对于货舱中的货物没有空暇去查看,否则将会损失更多。

    伏隐心道,原来这帮匪徒忙活一通,不过劫走了三百多里银子的财物,还出动了十多人,远不抵自己随便到哪家大户人家中走一趟的零头,想到这里,他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点出来五百两,举在手中说道:“大家安静一下,我这里是五百两银票,除了够抵你们的损失之外,多出来的一百多两银子平均分给诸位,算是对各位受到惊吓的补偿,希望大家不要再找老子啰嗦了!”

    尽管伏隐如此大方,可是还是有人怀疑:“谁知道你手中的银票是真是假?你会这么好心,自己掏钱给我们?”

    伏隐怒道:“好小子,竟敢怀疑老子的银票?是谁这么说的?待会证明老子银票不假时,你可有脸来拿老子的银钱?”

    听到伏隐的话,众人都不敢接话,伏隐大手一甩,将银票递给船老大:“你见多识广,来看看这些银票是真是假?”

    船老大确认了银票是真的之后,安慰过众人不再向伏隐找麻烦,然后带着他们去船舱中分钱去了。

    伏隐脱了身,和叶乘风相对苦笑,他说道:“真没想到,咱们做好事,却还要老子倒贴钱。”

    叶乘风道:“咱们之前不是说只让云姑娘被他们掳走就够了么?朱大哥怎么也跟着去了?到时候若是漏了陷,岂不弄巧成拙?”

    伏隐道:“或者重阳那小子担心这帮人会对云姑娘不利,所以算是护送她过去吧。”

    慕容天池走到伏隐身旁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拔剑砍伤几个人,想不到你会自掏腰包,出手还真大方。”

    伏隐得意地说道:“在我眼中,钱财如粪土,这又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何乐而不为?你小子真是不讲义气,只知道在一旁看我笑话,也不过来帮我一把。”

    慕容天池淡淡地说道:“你小子这么有能耐,我若是擅自出手帮你打发了这些人,说不定你还会怪我多管闲事,不给你表现的机会呢。”

    伏隐哭笑不得,看着船只在江面上飘荡,他说道:“希望这件事能够顺利解决了吧。”

    船老大分发完他的五百两银票后,总算对伏隐道了谢,然后指挥着船只继续按照原来的目的地,向上游行去。

    来到最近的码头,伏隐和叶乘风以及慕容天池三人随即下了船。

    白府。

    白无瑕正坐在家徒四壁的宏伟宅子内和母亲说着闲话。

    他母亲看得出他眉宇间展不开的忧愁说道:“我看你还是口不对心,既然心中这么在乎云姑娘,又何必再欺骗自己,还惹得云姑娘跟着伤心呢?”

    白无瑕嘴硬道:“娘有所不知,夫妻之间偿若不能坦诚相待,以后如何相处?我又不是不能接受她的遭遇,她又不是不知我的性子,还要瞒我,这……”

    他母亲劝道:“即便是夫妻之间,又何尝不能有一点自己的小秘密?彻底的坦诚又有什么好处了?你在认识云姑娘之前,也曾花天酒地过,难道这些事你也能坦诚地跟她提起么?”

    白无瑕道:“这些事都是发生在我认识她之前,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母亲冷笑道:“那你说了么?你又在顾虑什么?”

    白无瑕嗫嚅道:“我是……是怕她误会了我,而且……而且我跟她说了,又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

    他母亲叹道:“你之所以不肯说,心底下自然还是认为她听了之后会不高兴,将心比心,你去花天酒地,还是你自己主动去的,她一个弱女子,被强人掳走,无论遭遇了什么,都非她所愿,她心中本就十分痛苦,再遇到你这样的榆木疙瘩,你想她此刻心中是什么滋味?”

    白无瑕心中本就有些后悔了,听到母亲的劝解,心中大感对不住云如熙,便垂首不语。

    他母亲劝道:“你现在该当去将她找回来,向她道歉,祈求她的原谅,她不肯跟你说一些事情,不是她的不是,而是你的不是,是你自己看不开,快去吧,省得她一个人流落在外,再出了什么事,你又悔之不及。”

    白无瑕怔了怔后说道:“可我……可我现在去哪里找她?只有……只有她回来找我,娘,你说她,她会不会回到咱们家?”

    他母亲刚要说话,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白家的家丁原本只剩下两人,更显得这阵吵闹声不同寻常,白无瑕心中一喜,站起身来道:“莫非……莫非是熙儿回来了?”

    他心中对云如熙的感情毕竟不能掩饰得了。

    然而门外的人却不是云如熙,而是几名陌生的汉子,这几人十分无礼,嚷嚷着要找白家的主人。

    白无瑕心中烦躁,冲出来吼道:“什么人在此喧闹?”

    来人中一人说道:“你就是白府的主人?”

    白无瑕道:“不错,我就是白家的少主,你们又是什么人?”

    那人悠悠地说道:“你就是白家的主人,那就好,我们奉寨主之命前来知会你一声,有一位姓云的姑娘在我们手上,想要将她带回去,除非拿出一万两白银来赎!”

第一百七十九章 权衡轻重

    白无瑕闻言当真是又惊又怒,他一把抓住说话那人的领子,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地喝问道:“你们竟敢威胁我?”

    那人虽被白无瑕抓住了领口,却毫不惊慌,反而好整以暇地说道:“我劝白少主还是客气些的好,偿若我们受了白少主什么对待,那位姓云的如花似玉的姑娘会受到加倍的对待,这一点白少主是不可不知。”

    白无瑕一时没了分寸,怏怏地将此人放开,他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是哪条道上的?”

    这人说道:“白少主也不用打听我们的身份了,我们随便胡诌一个什么山寨,只怕白少主也分辨不出来,只要白少主给我们准备好一万两银子,我们得了银子,便会让云姑娘安然无恙地回来,白少主还请放心,我们绿林中人只为求财,绝不会动人质分毫,但若是白少主不肯配合,那就难说得很了。”

    此时的白无瑕虽然不会为这些钱发愁,只是急切间也拿不出这么多的现银出来,不过他所关心的还是另一件事,他问道:“我怎么知道云姑娘就是在你们手上,焉知你们不是在骗我?”

    那人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件事物递给白无瑕道:“我们寨主早就料到白少主会这么说,所以早做足了准备,白少主请看!”

    白无瑕顺手接过,一看手中的事物,立刻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原来此人交给他的正是云如熙头上戴的一根金丝发钗,这根发钗还是白无瑕送给她的,所以她自然认得。

    他看着这个发钗,心中惶急起来,耳边又响起这人的说话:“我们寨主说了,若是白少主见到这根发钗还不相信,我们还能送来更让白少主信任的东西,比如云姑娘的一根手指,一只耳朵……只要白少主认得的,我们都可以拿来。”

    此人说的轻描淡写,白无瑕却听得心惊肉跳,他连忙说道:“我信我信,不过本人急切间也拿不出一万两现银出来,可否宽限我几日?”

    这人点了点头:“可以,我们寨主说了,可以给白少主三日时间准备,若是三日时间还不能筹到足数的银子,那就是白少主认定云姑娘不值得花费这笔银子了,我们会找别的人来出这个钱的。”

    白无瑕担心地问道:“你们……你们找谁来出这个钱?”

    这人露出促狭的笑容道:“以云姑娘的姿色,还愁那些青楼风月场所不肯要她么?”

    白无瑕一听自然大怒,但是又碍于形势,不能跟眼前之人发生什么争执,他涨红了脸,但很快又平息下来,他断然道:“你们放心,三日内我定然能够筹到足够的银子,但是这笔银子我如何交给你们呢?”

    那人嘿嘿一笑,对这个问题他们显然也早有准备,他对白无瑕说道:“你只管筹钱,三日后我们自然会有人来拿钱。”

    白无瑕忙问:“到时候我是否就能……就能见到云姑娘了。”

    那人道:“哪轮得到你来讨价还价?只要我们得了钱,你很快就能见到她的,放心吧。”

    说完,这些人转身就走,白无瑕伸出手来,却并没有阻拦,他也不敢阻拦,就这么看着这伙人扬长而去。

    一名家丁对白无瑕说道:“少主,这帮人好不嚣张,不如让我跟在他们后面,看看他们的落脚处……”

    白无瑕心中颇为意动,他留下的这两名家丁都是忠心耿耿之人,跟了他们白家十多年,遇到这种事,他们也都是感同身受,而且这两名家丁身手也不错,若是能够跟着这帮人看看他们关押云如熙的所在,他再邀集人手,岂不很快就能救出云如熙了么?

    但他转念一想,万一家丁跟在他们身后被他们发觉,云如熙岂非更加危险?如果这个方法有效,何用家丁去跟上前去,自己也能跟着。

    这种风险还是不能冒。

    白无瑕叹了口气,对家丁摆了摆手道:“不用了,咱们先想办法筹钱才是。”

    一万两银子若在以前的白家,根本算不上什么,家丁跟着他来到厅堂,白无瑕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心中能够想到的值钱之物只有两样,一样就是他这座宅院,但是宅院也值不得一万两,最多不过四五千两银子,若是急于出手,只怕卖价更低,且卖房之事急也急不得,三日内想要卖出这套房子几乎不可能。

    而另一样值钱之物,则是他身上带着的一块玄玉石,这块玄玉石乃是罕见的宝物,虽然其中并没有储存的内力,遇到识货的人,卖出一万两银子也绝无问题。

    因为这是稀世珍宝。

    但这块玄玉石又是他们白家的传家宝,母亲将这块玄玉石交给他还不到一个月,现在就要为了救回云如熙而拿去换钱,怎都要跟他母亲商量一下。

    在白无瑕的眼中,这块玄玉石虽然贵重,却自然不能跟云如熙相比,但是在他母亲的眼中,却又未必如此。

    这块玄玉石可是白家几代人血脉相承的象征,也是他们白家再次振兴的希望,他母亲能够同意么?

    来到母亲的房间,这间房依稀能够看到白家昔日的辉煌,母亲房内各种物件还在,当初为了购买婵灵救治云如熙,白无瑕卖掉了家中绝大多数的东西,唯独他母亲的东西他没有脸拿去卖,因此得以保存。

    即便如此,他母亲还是给了他不少东西让他换钱度日。

    白无瑕将云如熙被人劫走,索要赎金一万两白银之事跟他母亲说了。

    他母亲一言不发地听着,知道白无瑕将这件事说完,他虽然还没有提及要卖玄玉石的事,但是她已经能够猜得出,虽说知子莫若父,现在孤儿寡母地在一起生活,自然是知子莫若母了,她平静地说道:“咱们家现在这个样子,你我都心中有数,哪里还有能够换得一万两银子的东西?我想值钱的东西,你早就拿去换钱去买什么婵灵了,而你那些狐朋狗友,别说一万两银子,能够借给你一百两银子的人只怕也没几个,锦上添花的人大有人在,雪中送炭的一个也难找,你跟我说了这许多,就是想问问我,能不能将玄玉石卖了,来救云姑娘是不是?”

    白无瑕点了点头:“母亲,用玄玉石来救云姑娘后,我定会重拾白家就业,等到攒到足够的钱,再将这块玄玉石赎回来……”

    他母亲摇了摇头,问白无瑕:“你可知道白家为何放弃这门收售赃物,利润丰厚的营生?”

    白无瑕茫然地问道:“为什么?”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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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尘事介绍:
诡秘的江湖,荒诞离奇的传说,刻画着武林中不为人知的一面。绝世剑客,名门闺秀,武林大豪,空门隐士,独行大盗,江湖浪子,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庙堂,在闹市,在深山,在沙漠,在怒海,上演了无数惊心动魄而又扣人心弦的精彩故事。江湖尘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尘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尘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