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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章 苦心孤诣

    他母亲说道:“因为收售赃物,实在是有损阴德,这还在其次,很多时候,咱们收购的赃物都牵扯不清,容易给家里带来麻烦,改朝换代之后,这方面的律例更加严格,这门营生所经受的风险就更大了,你爹就是早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急流勇退,抽身出来,为的就是让你以后不用再过心惊胆战的日子……”

    白无瑕听到母亲的话,心不禁沉了下去。

    他母亲接着说道:“你要拿玄玉石去卖掉,以救云如熙,也不是不可能,但是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再答应我一件事,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

    白无瑕大喜之下,忙问母亲:“母亲要问什么,又要我答应什么,快快说出来罢。”

    他母亲道:“我要问的是,若是云姑娘被救回来后,你还会跟她计较她之前的事么?”

    白无瑕想起云如熙此刻生死不明,哪里还会计较这个,他连忙摇了摇头:“不,不会了,我只要她平平安安的,能够跟她厮守一生,再不会计较以前的事了。”

    想起云如熙就是因为他不愿谅解她的一点隐瞒,才被匪徒所乘,他心中不禁悔恨交加。

    他母亲点了点头:“你能够想通这一点,那就说明云姑娘值得你去救,否则咱们将这块传家宝拿出去卖了,换回来的还是你跟她整日争吵不休,那不如不去救。”

    白无瑕跟着问道:“母亲让我答应的事,可是以后和熙儿不再计较以前的事?这件事我定会答应母亲的……”

    他母亲打断他的话:“我让你答应的事,并不是这件事,而是……而是云姑娘被救回来之后,你不得重操白家的就业,以后都不得涉足买卖赃物的活。”

    白无瑕愣了愣,跟着问道:“可是母亲,如果不做这个买卖,咱们怎么维持这个家业?怎么过活?”

    他母亲说道:“咱们过够了大户人家的生活,救回云姑娘以后,你将那两个家丁打发了,再将这座宅子卖了,用卖来的钱回老家买一座小院子,你们两人做个小买卖,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别再想着振兴白家之事了就是。”

    白无瑕一时无法接受母亲的这种打算,因为母亲保留着这块传家宝,为的岂不就是振兴白家?现在忽然做出这种打算,显然是因为自己要将玄玉石卖了而伤透了心,他说道:“母亲……”

    但他母亲打断了他的话:“你究竟同不同意?偿若不同意,那就打消卖玄玉石的打算吧。”

    白无瑕道:“我……”

    他母亲道:“如若你敢违背我的话,或者违背对我的承诺,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你自己去思量吧,要么不卖玄玉石,不救云姑娘,你爱怎么做我都不管你,你要是想救她,就必须老老实实地去过平淡的生活。”

    白无瑕心有不甘地问道:“娘,你这么做,为的又是什么?”

    他母亲说道:“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若是能狠下心不去救云姑娘,就说明你能狠下心来,这白家以前的营生尽管需要冒着极大的风险,你却尽能维持好,你若不能,则说明你是儿女情长之人,做这买卖又岂能容你优柔寡断,顾及这又顾及那的?”

    白无瑕身子一震,蓦然明白了母亲的一番苦心。

    他仔细思量后,正要答应母亲以后带着云如熙去过平凡的生活,家丁匆匆冲了进来,对白无瑕道:“少主,恭喜……”

    白无瑕心中猛地一喜,连忙问道:“是熙儿姑娘回来了么?”

    家丁摇了摇头,白无瑕又是心中一沉,差点要骂出口时,家丁跟着说道:“来人是跟着少主一起将云姑娘救出来的那些人……”

    听到来人是朱重阳等人,白无瑕心中又激动起来,虽然云如熙并没有回来,但是这几名大侠前来,救回云如熙的希望也就更大了,他跟母亲告罪一声,连商量卖掉玄玉石的事也暂且暗下不提,匆匆随着家丁走了出去。

    来人正是伏隐、叶乘风和慕容天池三人,朱重阳因为跟随那群江上匪徒而去,自然没有过来。

    白无瑕见到朱重阳没来,心中略觉失望,但有伏隐等三人在,他还是心中大定,他连忙迎了上去,对伏隐等人说道:“你们来了!”

    伏隐故意问道:“白公子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白无瑕差点就要哭了出来,他说道:“说来话长,三位快请进来,容我慢慢跟诸位诉说。”

    来到厅堂坐定,白无瑕命家丁去冲茶,他来不及先问伏隐等人前来的目的,先将云如熙被人劫走为质一事详细说了,随后他说道:“伏大侠,叶大侠,慕容大侠,在下遇到这种事,已经六神无主,还望三位大侠能为白某做主……”

    伏隐见到他着急的样子,心中暗笑,这一招果然奏效,他故意说道:“我们见到你们两人携手下山,怎的云姑娘被人掳走,你却安然无恙?”

    白无瑕脸上一红,解释道:“此事……唉,此事也是我不对,跟她吵了几句,然后负气离开,想不到她,她竟然会遇到这事,我若是知道她会被人掳走,打死我也不会丢下她一个人,现在我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偿若熙儿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要活了。”

    伏隐轻叹一口气道:“要救云姑娘倒也不难……”

    白无瑕大喜道:“白某就知道这样的事对伏大侠来说不算什么,还望伏大侠能够出手相助,熙儿,熙儿她也是可怜之人。”

    伏隐故作犹豫沉吟的样子说道:“听白公子这么说,这件事么,要救她的人,不难,要救她的心,可就难了。”

    白无瑕一愣,接着问道:“不知道伏大侠此言何意?”

    伏隐道:“整件事的起因都是因为你将云姑娘扔下不管才导致的,我们出手对付一帮匪徒,那也算不上什么事,可是你这件举动,不免伤透了云姑娘的心,就算我们出手将她的人救出来,她又怎肯原谅你?如果她不原谅你,除非你将她囚禁起来,否则她还是要走,迟早不还是会遇到什么事么?”

    白无瑕结结巴巴地说道:“这……偿若……偿若能够救出熙儿,我……我会跟她好好赔罪,祈求她的原谅,偿若她不肯原谅我,我就死在她面前就是!”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让人毫不怀疑他的决心。

    伏隐见到目的已达,还是敲定砖角地说道:“你之前答应过朱重阳不念旧事,不还是食言了么?你现在这么说,让我又怎么相信你呢?”

    白无瑕连忙跟着发了一个毒誓,伏隐这才点了点头道:“行了,有了白公子的承诺,我相信云姑娘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要你们以后能够相亲相爱,我们就算出点力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一百八十一章 码头偶遇

    听到伏隐的承诺,白无瑕简直要感激涕零到无以复加,差点就要给伏隐跪下。

    事情到了这一步,伏隐和叶乘风两人都是会心一笑,感到事情做得差不多了,就连一向冷冰冰的慕容天池,嘴角也透露出一丝笑意。

    白无瑕问道:“不知道几位大侠准备从何入手,来救回熙儿呢?”

    伏隐道:“像这种在江上以及附近的山寨水寨,我们结交极多,就算我们找不到,也能打听到,我想着一带还没有敢不卖我们几人面子的什么帮派,就算他们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不卖我们面子,难道我们不会主动出手么?”

    尽管伏隐说得含含糊糊,白无瑕却已经觉得很满意了,毕竟在他这种人眼中,大侠士出手,就应是这种风范,他又谢过三人几句后,这才想起来问他们三人的来意。

    伏隐等人早拟好了答案,他说道:“我们想着那拓跋山岳和赫连柔不知是否还会回来找你们麻烦,因此过来看看。”

    拓跋山岳和赫连柔正是云如熙上次被百里潜形掳走时留下来通知白无瑕的二人,白无瑕不疑有他,再次谢过伏隐等人,然后焦急地问道:“不知道伏大侠等人准备何时出手去救熙儿?”

    伏隐愕然道:“那匪徒不是给咱们三日的时限么?我们三人舟车劳顿,今日休息一天,明日一早就去。”

    白无瑕道:“这个……救人如救火……几位大侠……”

    伏隐故意露出不悦的神色道:“救人自然重要,但是我们带着一番好意来到你府上,难道连休息都不用,就要立刻出去办事么?对付匪徒,救出云姑娘这样的小事,我们自然能够轻易解决,不过我们也要保持充沛的精力才行,白公子,你说是不是?”

    白无瑕心中尽管再着急,也不得不按捺住心中的急切的心情,只能任由伏隐现在他家中住下。

    伏隐看得出白无瑕现在家徒四壁,因此自己掏钱让家丁出去买来酒菜,招呼白家上下和叶乘风以及慕容天池等人一起坐下来吃饭。

    尽管白无瑕心急如焚,伏隐也知道这一点,可是他这么做也有自己的苦衷,因为朱重阳临走时忘了跟他们说这伙人的落脚处,他们非要等朱重阳将云如熙带回来不可。

    当天晚上除了白无瑕的母亲和两名家丁外,他们几人都喝得酩酊大醉,白无瑕是借酒消愁,酒入愁肠愁更愁。

    翌日早上,伏隐等人也不好再留在白府,只能假装出门去营救云如熙。

    辞别白无瑕,伏隐三人在白无瑕热切的目光中,漫无目的的离开。

    按照伏隐的主意,他们三人不如就留在白无瑕家附近,等到朱重阳带着云如熙回来后,几人就凑在一起返回白家,将此事了结。

    叶乘风却不同意这个意见,他说道:“这样太冒险了,万一白无瑕出来,或者他的家丁出来撞到咱们,那就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咱们为何不去救人了。”

    伏隐问道:“那你说又该怎的?”

    叶乘风道:“伏大哥有没有想过,万一朱大哥没有在三日内带着云姑娘回来,那又该怎的?”

    伏隐道:“不可能吧,既然那帮人已经让人许下三日的期限,他们又怎么不会来?”

    叶乘风道:“若是万一朱大哥和云姑娘三日内真的没来,我看那白无瑕只怕会糟糕,伏大哥江湖经验丰富,小弟不过刚来中原,很多事都不懂,不如伏大哥就以寻找那帮劫匪入手,看看能否真的找到他们的老巢,也顺便让小弟增长一些见闻,岂不是好?”

    伏隐怔了怔道:“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一下那伙劫匪的老窝,可是咱们若是在寻找劫匪时,和朱重阳那小子错开,他们直接回了白无瑕家,咱们和他们说的驴唇不对马嘴,让白无瑕看出破绽,咱们白忙活一场,这件事岂非成了一场笑话了?”

    叶乘风笑道:“伏大哥别诓我了,你和朱大哥两人一起行走江湖这么久,若说你们两人只见没有什么暗记作为通知对方的标识,只怕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吧?”

    伏隐尴尬地说道:“你不说我倒忘了,行,咱们就按照普通江湖寻人的方法去找那伙劫匪的下落吧。”

    其实伏隐也没有什么寻找那伙匪徒的好注意,所以先打算到江边码头去打听打听,这伙人既然以在江上劫掠为生,那么定有不少人遭遇过这伙人的打劫,说不定能够找到这伙劫匪的线索。

    当然,去码头之前,伏隐在一些明显的地方,比如路口的墙壁,拐角的树木,桥上等处留下了给朱重阳的暗记信息,让他见到暗记后,先别去白府,而是先去他们约定好的一个地方。

    这些暗记寻常人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明白的,只有伏隐和朱重阳两人一见便知,为了防止有人误将他画的暗记抹去,伏隐留下了很多暗记。

    来到江边的一处码头,三人正要去打听江上劫匪一事,叶乘风眼尖,指着站在码头岸上的一男一女对伏隐说道:“伏大哥请看,那两人岂非正是拓跋山岳和赫连柔二人?”

    伏隐定睛看去,只觉二人的背影十分熟悉,经叶乘风这么一提醒,才认出两人的身份,他说道:“不错,就是他们二人,咱们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他们,别让两人走了!”

    等到三人赶过去后,两人并没有走,看两人的样子,似乎是在等一条船。

    三人靠近他们的脚步声惊动了两人,拓跋山岳和赫连柔二人回过头来,见到是伏隐和叶乘风以及一位陌生的年轻人,赫连柔娇笑着说道:“你们中原人有一句俗语,说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我看咱们之间一定很有缘分,否则怎会在这里再遇上?”

    伏隐见她说话如此露骨,就算是在她男人拓跋山岳前也没什么顾忌,他笑道:“咱们是否有缘,又有什么缘,这件事不着急,咱们大可以有闲暇时再说,两位在这里站着,可是在等什么人?”

    赫连柔冲伏隐甜甜一笑道:“我是在等人,等的还是有真本事的人,奴家喜欢和有本事的男人打交道,就像伏公子这样的人,奴家是最爱结交的呢。”

    赫连柔乃是西域人,穿着颇有西域风情,尤其是她衣襟宽敞,露出脖子下一大片肌肤,让人容易想起青楼那些风流女子,偏偏她的异域风情又让人明确知道她不是出卖色相的人,所以当她说出这种讨好的话时,让伏隐一时也难以自持,大晕其浪。

第一百八十二章 谁在说谎

    慕容天池却看出赫连柔说话时,无论身体还是眉目中,都透露出一股媚态,显然她是在暗中使出一种媚术,心志不坚之人最容易着了道,慕容天池看出她言行不善,手握剑柄,身子一挺,一股森寒的杀气冲出,将赫连柔的媚术给冲散了。

    伏隐打了个寒噤,清醒过来,立时醒悟到赫连柔对他施展了邪术,这女子对他实施引诱,她的男人就在旁边无动于衷,显然他是见怪不怪了,自己却自我感觉良好,岂非是丢人丢到家了?若不是慕容天池的杀气,只怕他还真会着了道,他恨恨地说道:“既然你这么爱跟我结交,正好老子有些事要问问你,江边风大,不是说话之处,咱们这就走吧。”

    慕容天池所表现出的强大实力让赫连柔和拓跋山岳两人同感忌惮,赫连柔不敢再施展媚术,以防遭到反噬,她对伏隐说道:“奴家虽然仰慕伏公子,奈何跟别人先有了约定,伏公子乃是侠士,自然懂得信义为先的道理,等到奴家眼前事情一了结,就去找伏公子说话如何?”

    伏隐道:“看来你们所等的人来头倒不小,竟然敢让我们押后等一等,我们若是先要带你们走呢?”

    赫连柔笑道:“我看三位也都不像那种粗野之人,不过伏公子若是非要动粗,奴家绝不会反抗,任由你们处置便是。”

    听到赫连柔以这么柔弱的姿态说话,若非伏隐知她底细,真会被她言语挤兑住,就算他知道她是何种人,见到她这么笑靥如花,一时总不能真向她动手。

    慕容天池冷冷地说道:“现在我们问你什么,你要老实回答,否则就别怪我们下手无情了。”

    赫连柔刚想调笑慕容天池几句,一抬头看到慕容天池眼中冷峻的寒光,什么调笑的话都说不出来,她试探着问道:“不知道你们想要问什么事?”

    伏隐问道:“你们跟着魔君百里潜形有多久了?”

    赫连柔道:“七八年吧,怎么了?”

    伏隐道:“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

    赫连柔有些不服气地说道:“你问便是,又何必这么凶?”

    拓跋山岳似乎已经从慕容天池之前展现出来的杀气中挣脱出来,他向前迈了一步,隐隐将赫连柔挡在身后,然后凶狠地盯着伏隐道:“你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我便是。”

    伏隐轻蔑地说道:“刚才你女人当着你的面勾引我,你不闻不问,现在倒出来替她出头了?”

    拓跋山岳淡淡地说道:“她喜欢小白脸,我喜欢年轻姑娘,这一点我们互不干涉,但是你若因此觉得她好欺负,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伏隐大感愕然,想不到他们竟会有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同时他也感到哭笑不得,原来自己不过是赫连柔企图勾搭的一个小白脸,不过他也懒得跟这两个不知廉耻为何物的人计较,他说道:“那好,我来问你,你们既然跟着百里潜形这么久,可知道他还有一位孪生兄弟?”

    拓跋山岳摇了摇头:“不可能。”

    伏隐道:“怎么说?”

    拓跋山岳道:“大君对我们夫妻二人从无什么隐瞒,这么多年,他若是有这么一个孪生兄弟,我们没有不知道的道理。”

    叶乘风忽然说道:“百里潜形这个兄弟跟他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你们不知道,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拓跋山岳还是摇了摇头:“大君做事向来是我行我素,独来独往,若是他有这么一个孪生兄弟,我们不会一点苗头都看不出,而且大君在以前跟我们说过,他是家中独子,他之所以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正是小时候受到的影响,若是他有一个兄弟,他或者不会变成这样。”

    听到拓跋山岳这么说,伏隐也并没有感到怎么意外,因为百里潜形自认为小时候对不起这个兄弟,那么在外人面前,他绝不会提起,他说道:“那么我换个问法吧,百里潜形有没有兄弟且不去管他,这些年里,他可曾冒名顶替过其他人犯下的凶残之事?”

    拓跋山岳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说道:“我不明白你此话何意。”

    伏隐不耐烦地问道:“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么?你口中的大君在最近几年中,可曾有什么灭门杀人惨案,不是他做的,他却揽在头上,替其他人去摆平?”

    拓跋山岳摇了摇头:“大君为何要这样做?”

    听到拓跋山岳的否认,伏隐首次感到有些不对劲,他冷笑着说道:“这么说来,魔君犯下的那些案子,都是他自己下的手了?”

    拓跋山岳道:“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些案子?”

    伏隐道:“就是这些年来,算在他头上的那几十起案子!”

    拓跋山岳道:“你说到几十起,那也差不多,这些事究竟是不是大君下的手,我们不会出卖大君,也就不会跟你们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大君并没有为人顶替过什么案子,若有的话,我们自然不会不知。”

    三人闻言都糊涂起来,他们从拓跋山岳说话的口气中能够听出他没有说谎,如果百里潜形并没有替谁顶替他没有犯过的案子,自然也包括他的什么孪生兄弟。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云如熙在撒谎?

    伏隐是在是难以相信,他继续问道:“是否你们平时并不在魔君身旁,所以知道得并不清楚?”

    拓跋山岳道:“你们不用胡乱猜测了,我也不知道你们这么问的意思是什么,反正没有就是没有,又有什么好说的?你们若是觉得大君替别人承担过罪名,又不相信我的话,你们直接去找大君一问不就知道了?”

    此时拓跋山岳和赫连柔两人显然还不知道百里潜形已经被慕容天池一剑给宰了。

    伏隐一时想不通,如果云如熙是在骗他们,那么她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这时江上有一条船在向他们的方向驶来,船头上似乎站着五六个人,相距得远了,伏隐也看不清船上的人相貌。

    拓跋山岳和赫连柔两人虽然忌惮伏隐等人,但是见到这条船过来后,似乎胆气也足了些,赫连柔伸出手,向那条船上招了招手,随后她转过身来对伏隐等人说道:“你们快走吧,等到他们过来之后,就不会容你们对我们这么不客气了,我是为了你们好。”

    伏隐看了一眼慕容天池,冷笑道:“我倒想看看,谁敢对我们不客气?”

    赫连柔露出轻蔑的一笑道:“你们虽然厉害,却也不要小瞧了天下英雄,你们偿若知道他们几人是谁,只怕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听到赫连柔如此推许来人,伏隐越加感到好奇,来人究竟会是谁,竟然足以连他伏隐都不放在眼里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 雪域五鹰

    随着船逐渐靠近,船甲板上五个人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让伏隐感到奇怪和惊讶的是,这五人并非汉人,而是高鼻深目的胡人,这些人一头卷发,瞳孔发蓝,和中土汉人差别很大,让人一望可知。

    在汉人看来,这些胡人显然并没有汉人之间这么好区分,伏隐一时就分不清这些人有什么不同,再加上他们身高差不多,又都穿着同样的服饰,说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五兄弟,伏隐也相信。

    还没等船靠岸,赫连柔已经扬起手打起招呼,那五人也跟着举起手中的兵器示意,这五人用的乃是胡人惯用的弯刀,刀鞘装饰华丽,迎着阳光,刀鞘上镶嵌的宝石光彩夺目,从刀鞘弯曲的程度来看,刀刃自然也是弯曲地厉害,让人觉得如果刀尖再长些,刀柄和刀尖说不定能够连在一起。

    这么弯的刀,伏隐等人还是首次遇到,何况一次还遇到五个。

    慕容天池虽然喜欢找练剑的人做对手,可是遇到真正的对手时,不管对手用什么兵器,他都感到很兴奋,手心发热,那是他渴望出手的征兆。

    伏隐问赫连柔:“这五个家伙都是你的老乡么?”

    赫连柔听他用五个家伙来称呼这五人,白了他一眼后道:“你可别小瞧了人家,这五人在西域被人称为雪域五鹰,不仅刀法凌厉狠辣,而且轻功极高,更有一套联手刀法,不管对方有多少人,都挡不住他们五人的联手。”叶乘风听到雪域五鹰几个字,身子震动了一下,只不过旁人注意力都放在那五名胡人身上,没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伏隐冷哼道:“吹牛皮,若是他们五人这么厉害,还不早就天下无敌了?老子就没有听说过这五人,还不管对方有多少人,若是来了一支上万人的大军,他们也能挡得住么?”

    赫连柔娇笑道:“你这就是跟我抬杠了,咱们武林中人,何时会将上万人的大军当成对手?你定是看到我这么推崇他们,所以有点不高兴了是不是?你伏隐也厉害得很呐,我也喜欢得不得了。”

    正说笑着,那艘船已经停了下来。

    这艘船远看并没有多大,等到来到近处才让人感到船的庞大,这么大的船无法直接靠岸,在距离岸旁的二十多丈便停了下来,大船上放下一艘小艇,那五名什么雪域五鹰便盛着小艇上了岸。

    等到雪域五鹰来到岸上和赫连柔以及拓跋山岳两人会面后,赫连柔完全忘了伏隐等人的存在,跟着他们叽叽喳喳地用胡语说话,再没将伏隐三人放在眼里。

    伏隐冷笑道:“从哪儿来的几个混小子,竟敢这么嚣张?”

    那雪域五鹰显然听得懂伏隐的话,他们几人用胡语说话,本就是不想伏隐他们听得懂。

    雪域五鹰中的一人带着轻蔑的神态问赫连柔:“这位长得有点像猴子的人是谁?怎么连一点礼貌都不懂?”

    听到他说自己长得像猴子,伏隐心中大怒,是可忍孰不可忍,在中原难道自己还能让一个胡人给羞辱了?伏隐对赫连柔说道:“看来你是有了他们给你撑腰,所以也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赫连柔刚要解释,雪域五鹰中的另一人听到伏隐对赫连柔说话这么不客气,对赫连柔说道:“这小子当真是惹人厌,要不要我们出手教训教训这小子?”

    这五鹰中的一人故意用汉语说话,也就是故意让伏隐听得懂,他故意用这种口气询问赫连柔,显然是没将伏隐放在眼里。

    伏隐一拍剑鞘,流萤剑脱鞘而出,他看也不看,伸手抓住了流萤剑,剑指雪域五鹰道:“想要教训老子?且看看你们这些胡狗有没有这个本事!”

    听到伏隐和这几人争执,慕容天池和叶乘风两人都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一言不发,论口才,他们两人加起来也不是伏隐一个人的对手,况且磨嘴皮子的事,都非两人所喜。

    那五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其中一人走了出来道:“对付你这只汉猪,也用不着我们一起出手,我一个人就足以教训你了!”

    弯刀出鞘,犹如一抹新月,刀身果然极弯,从刀萼到刀尖,逐渐变得狭窄,显得整把刀十分狭长,刀身闪烁着一股蓝汪汪的光芒,这股光芒并非是刀身淬毒,而是西域一种淬炼精钢的技术,只要透露出一点蓝色,兵器已经十分坚硬,而此人的刀蓝色颇深,说明他的弯刀异常坚硬。

    伏隐自然不会担心他的兵器会损了自己的流萤剑,因为流萤剑同样也是稀世宝剑。

    看到伏隐要和这名胡人动手,慕容天池和叶乘风两人依旧无动于衷,偿若伏隐连他们一人都对付不了,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两人能够做的,就是让其他胡人不能插手,对伏隐以多攻少。

    叶乘风甚至还看了一眼赫连柔,想通过她来看看伏隐和这名胡人比斗,谁的胜算高。

    赫连柔脸色平静,似乎看不出一丝波澜,叶乘风心中暗惊,看她的神色,显然她并不为这个胡人担忧,在伏隐和胡人之间,赫连柔显然跟胡人的关系更亲近些。

    同样丝毫不为两人比试担忧的,还有慕容天池。

    以他的本事,自然不会为区区几个胡人感到担忧了,有他在此,更不用担心伏隐的安危。

    叶乘风来到慕容天池身旁,压低声音道:“这雪域五鹰乃是西域声望极高的几人,慕容大哥可曾听说过他们的名头?”

    慕容天池摇了摇头:“在西域时,我不似你们这么自由,而要一直留在雪山上练剑,从未听过他们的名头,他们武功很高么?”

    叶乘风点了点头:“听说他们不但武功极高,而且下手狠辣,就连西域一些国家的王室都十分忌惮他们,我们因为和他没什么冲突,所以没有接触过,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来到中土。”

    慕容天池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那边伏隐和这名胡人对峙了一会,胡人按捺不住,抢先出手。

第一百八十四章 以一敌五

    弯刀的特性就是快,因为弯刀的刀身超越了一般兵器的宽度,且长度更短,所以抬手之间,就能改变方位,让人猝不及防,而且弯刀攻守有度,实是件厉害无比的兵器。

    胡人抢先攻击,刀光如水银泻地,向伏隐席卷而来。

    伏隐将手中的流萤剑一抬,一招飞雪剑法中的风卷残雪,向胡人反攻过去。

    两人刀剑相交,发出一阵密集的叮当声。

    在中土的剑法中,伏隐的剑法算是十分迅捷的了,再加上他踏月轻功,常人很难跟伏隐比快,可是这个胡人的刀法却因为弯刀的特性,竟然丝毫不输给伏隐的快,两人以快对快,倏忽间便交手了二十多招。

    叶乘风看出伏隐跟对方比快很吃亏,因为对方虽然快,却并不非什么力气,而伏隐的快,则要耗费不少内力,初时还看不出什么,时间一长,伏隐内力消耗过巨,定然会逐渐落在下风。

    不过这是叶乘风小瞧了伏隐,因为伏隐在来到中原的这十多年里,他的内力丝毫没有搁下,内力之悠长,绝非一时半会便能显现出来的。

    两人交手虽然一时难分上下,但两人心中都大感惊讶。

    这名胡人自从来到中土后,所遇到的对手从没有能和他对战这么久的,很多中土无人都因为摸不清他弯刀的路数,要不了几招就饮恨在他弯刀之下,所以也让他逐渐变得目中无人,他本以为伏隐也是这么一位胡吹大气的寻常武林人士,想不到他剑法竟然精妙至此,且剑气中隐隐带着一种让他感到熟悉的风雪之意,这让他如何能够不感到惊讶?

    伏隐的剑法能跟他的刀法平分秋色,这还只是他吃惊的原因之一,他手中的弯刀,乃是波斯名匠亲手打制的开山钢,且是开山钢中的极品,寻常中土人的兵器和他的弯刀相击,立刻就会削断,而伏隐的剑却丝毫无损,和他的兵器相比,非但毫不逊色,反而犹有过之,这让他如何不吃惊?

    另有一点,他的弯刀刀法虽然快绝,但他们师兄弟五人,最厉害的还是联手的刀阵,他们每人的刀法都不过一百招,一百招内绝无重复,在别的武功里,一百招算得上十分繁复了,可是对于出招极快的弯刀来说,一百招刀法简直就是倏忽而过,等过了一百招之后,他的刀法未免就会重复,刀法重复,则容易给对方可乘之机。

    也就是说,双方打得越久,对胡人而言越是不利,所以他不得不拼命出招,刀法越来越快,企图在一百招刀法使完之前,将伏隐击败。

    而对伏隐来说,这个胡人的强悍也大出他所料。

    自古以来,中土才是武学的正宗,外族人的武功,常常伴随着旁门左道,奇门兵器等,常以奇以险取胜,并无真正的名家好手,但是这个胡人刀法显然不能归于旁门左道一类,且对方共有五名胡人,自己对付他们其中一人已然如此吃力,偿若五人齐上,自己非要落败不可。

    更令伏隐感到颓唐的,是对方眼花缭乱的刀法,对方的刀法不仅快,而且招招不同,似乎永无穷尽,他伏隐虽然内力深厚,只怕也架不住这无穷无尽的不同的招数。

    殊不知对方已经快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只要伏隐一直坚持下去,很快就能看到这个胡人重复的出手。

    就在伏隐心中焦急时,转机出现了。

    另一名胡人显然看出了他这位师兄的窘境,在他师兄使完一百招之前,偿若还不能获胜,那么就会到了落败的转折点,他不得不出手,以防止对方看出他们的深浅。

    果然,等到这位胡人师兄使到九十多招时,他的胡人师弟再也按捺不住,出手想伏隐夹击过来。

    还没等他冲到伏隐身旁,几道寒芒飞掠而至,这位胡人师弟来不及去夹击伏隐,先图自保,他将弯刀使得泼水不入,这才将射向他的寒芒击落。

    等到几道寒芒全都被他击落后,这位胡人师弟收刀喊道:“是谁偷袭的我?”

    出手的人自然就是叶乘风了,他见此人准备以多取胜,哪里还能忍得住,暗器发出,将他拦下。

    叶乘风冷冷地说道:“你想两个打一个么?”

    这位胡人师弟低头看了看射向他的寒芒,发觉被他击落的不过是几枚钢针,他心中骇然,这几枚钢针的力道让他挡得颇为辛苦,他还以为是有人用弓弩射出的短箭,想不到不过是区区几枚钢针,他心中只觉对方会使妖法。

    那边胡人师兄因为没有师弟从旁协助,果然转瞬就使完了一百招,招数开始重复。

    这边胡人师弟见到叶乘风身上没有携带兵器,还以为他只会妖法,不擅长武功,对他挑衅道:“看来你也想要我教训教训你了?”

    伏隐刚要答应,慕容天池站出来说道:“一个一个地跟你们比试实在是太麻烦了,你们五位何不一起出手?”

    这位胡人师弟先是愣了愣,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他反问慕容天池:“你是说你们三人跟我们师兄弟五人一起比试比试?”

    慕容天池摇了摇头:“不是我们三人,是我一个人跟你们五人比试!”

    听到慕容天池的话,几名胡人都像看着疯子一样看着慕容天池。

    偿若慕容天池没有见识过他们的刀法之前说出这话,还算有情可原,现在他已经见识过他们其中一人的刀法,且知道五人联手更加厉害,还敢说出这话,那么不是他太过狂妄,就只能是他疯了。

    那边胡人师兄虽然过了一百招,刀法已经开始重复,但因为他出招十分快,伏隐一时竟然想不出什么破解之法,所以双方还是斗个平分秋色。

    慕容天池的破军剑忽然出手,一剑划过两丈多远的距离,将伏隐和胡人师兄两人的兵器格开。

    两人相斗正急,还不知道是谁出手,双方都以为是对方的人,所以竟然联手向慕容天池攻去。

    慕容天池手中长剑一抖,一柄剑化作两道剑影分袭二人,伏隐和这位胡人师兄两人都觉得向自己攻来的剑招挡无可挡,骇然下各自退开了几步。

    其他胡人见到慕容寒山出手,原本想要指责他以多攻少,结果看到他不过是想将比斗中的两人分开,他不但对胡人出手,也对伏隐出手,让他们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也就是慕容天池的这一出手,让他们明白了慕容天池决定以一敌五,非是他在说笑,更非是他疯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胡人刀阵

    虽然忌惮慕容天池的剑法,但雪域五鹰自诩绝无一人能够对付得了他们五人的联手刀阵,自然是毫不担心,五人聚在一起,五鹰中的大师兄冷笑着说道:“我们师兄弟几人佩服你的勇气,就算最后你死在我们刀下,你也将会是我们几人最佩服的汉人。”

    慕容天池何等聪明,他当然能够听得出此人的言下之意,他淡淡地说道:“我说和你们比试就是比试,你也不须再用使用激将法。”

    五鹰大师兄脸红了红,刚要招呼几位师弟一起组成刀阵,叶乘风却觉得慕容天池有些托大,对方一个人已经足以和伏隐打得平分秋色,五人联手更比五个同样实力的人武功相加更厉害,他一个人就算再厉害,也难有必胜的把握,且叶乘风十分了解慕容天池的性子,一旦他和雪域五鹰动上了手,即便不敌对方,也不会让自己出手相助。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事先说好,他说道:“慕容大哥跟他们这么比试太不公平了,不如由小弟在旁掠阵……”

    还没等叶乘风说完,五鹰中的一人已经怪笑道:“偿若是这样,刚才那位仁兄不如也一起上吧,或者你们还有别的什么同伙,也都可以找出来,又何必说什么以一敌五呢?”

    慕容天池闻言并不愤怒,反而对叶乘风说道:“我好久都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对手了,只希望这五个人不要也令我太失望了吧,偿若你们也要跟着分一杯羹,我和人比试的乐趣便荡然无存了。”

    尽管慕容天池话说得十分平静,可是叶乘风知道他性子,他这么说,已经表示他要一人对付雪域五鹰之事再无转圜的余地,为此,他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退到一旁。

    伏隐对付雪域五鹰中的一人都感到非常吃力,见到慕容天池信誓旦旦地要一个人对付他们五个,也觉得他有些过于自大了,但事已至此,他也只好退往一旁,就连劝都懒得劝了,偿若慕容天池是个能被劝说的人,他也不是慕容寒山的儿子了。

    围观的人里,只有拓跋山岳和赫连柔两人心中暗喜,只要雪域五鹰能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解决了,那么伏隐和叶乘风两人自也不在话下,解决了他们二人之后,再去对付朱重阳,到时候他们再去白无瑕家中抢夺玄玉石,试问谁还能阻止得了他们?

    百里潜形听他们两人提起过玄玉石,知道玄玉石的神奇之处,还说过只要他们能够拿到玄玉石,他也愿意尝试一下,将自己的一部分内力输入玄玉石,供他们二人汲取。

    只是拓跋山岳和赫连柔两人万万想不到,百里潜形早就被慕容天池一剑宰了。

    在他们心中,百里潜形已是当世无敌,偿若他们知道慕容天池如此厉害,只怕也不会有现在这种心态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就连伏隐和叶乘风两人也都并不看好慕容天池,偿若和雪域五鹰动手的换成慕容寒山,两人自是一点也不用担心,而慕容天池就算尽得剑神真传,毕竟道行也潜。

    那边雪域五鹰已经摆好阵势,五人组成刀阵,竟是两前三后,五人错开直面慕容天池。

    这种奇怪的阵法大出伏隐等人意料,就连慕容天池也感到一丝愕然,五人阵法,按照中土常见的路数来说,通常会组成五行阵法,剑阵则是五行剑阵,刀阵也应是五行刀阵,因为这样五人才能组成相生相克的联手阵法,可是这些胡人似乎并不了解中原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蕴,所组成的刀阵也不类中土的阵法,两人在前,形成犄角之势,看来是主攻,三人在后,和前面两人交错而站,似乎是主守,五个人五把弯刀,如同五个明晃晃的夺命圆环。

    反观慕容天池,则随意站在那里,破军剑也不过以寻常的姿势拿在手中,仿佛将要面对的,不是一场凶险的比斗,而是去赏花,去观月,去参加庙会那种闲庭信步。

    雪域五鹰抵不住慕容天池那种有意无意涌现出来的杀气,前两人嘶吼一声,双双抢出,两把弯刀一左一右,向慕容天池左右攻去。

    慕容天池一抖破军剑,长剑架开两把弯刀,接着挺剑反击,剑气凌厉,分别刺向两人要害,剑法高低,一出手便知,就算不懂用剑的人,也知道慕容天池剑法之高明,那是不用多说的了。

    不曾想这两人一击之后便向后飘退,跟着两人身后三人和两人交错而过,一退一进间,五人已变换了方位,后面的三人冲到了前面,前面的两人来到了后面。

    在一旁旁观的伏隐立刻明白了这种刀阵的诀窍,中原武功严谨飘逸,无论是何种阵法,比如阴阳乾坤阵,三才阵,四象阵,五行阵,梅花阵,北斗七星阵,八卦阵抑或是九宫阵等等,都讲究攻守兼备,发挥阵法所长,攻者和守者轮流为之,总是万变不离其宗,攻者主攻,守者主守,攻者不遗余力,守者非只守护自己,而且兼顾同伴,几人轮流攻守,张弛有度,阵法流转,连绵不绝。

    而这几位西域胡人,所用的阵法犹如车轮战,全力出手攻击,看似没有守,却是以攻代守,五人分为两组,占据不同的方位,前两人攻击受阻后,后三人接着攻击,让对手就算反击之前的两人,也会因此落空,如此循环不断,招招强攻,的确能够攻得人喘不过气来。

    慕容天池一开始对前面两人反守为攻,不料长剑到处,两人早没了踪影,若是没有后面三人冲上来,他自然可以追击下去,但这三人攻击凌厉,弯刀从不可思议的方位劈来,以慕容天池只能,也只能暂时放过退后的两人,和这三人交手。

    不出伏隐所料,这三人一击不中后也向后飞退,后面两人得了喘息之机,再次冲上前来攻击,慕容天池刚刚应付过三人的弯刀,还没有得到喘息之机,便又要应付后面两人的攻击,如此循环往复,必会让他疲于应付。

    这种车轮战的阵法,他还是首次遇到。

    在西域习剑时,慕容天池的父亲慕容寒山曾经跟他讲解过中原江湖上的各种阵法,以让他明白剑阵的威力,故而慕容天池对于中土种种剑阵,刀阵,棍阵甚至是矛阵,鞭阵等都聊熟于胸,想不到来到中土后,竟然会遇到西域这种古怪的阵法,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破解之道,只能见招拆招,希望找出阵法的破绽。

    雪域五鹰见到慕容天池莫奈他们何,真是越打越有劲头,无人轮流出击,只攻不守,弯刀劈砍的特性得以尽情发挥,五人都有种打得酣畅淋漓之感。

    让他们感到佩服的是,慕容天池在他们轮番攻击下,竟然丝毫不落下风,不管是守还是以攻对攻,他都能从容不破地化解。

第一百八十六章 阵法破绽

    五人刀阵和一人刀法在招数上便多了无数种组合,他们不管是两人也好,三人也罢,每次出手攻击时,刀法随意组合,便能组成一种十分凌厉的攻势,丝毫不用担心会有重复的招数,所以之前对阵伏隐时的担忧也都不存在了。

    慕容寒山和对方交手数十招,也不过是在短短一瞬间,对方弯刀出手固然凌厉迅捷,他出手也不慢,否则就抵挡不住对方的攻击。

    一盘观战的拓跋山岳和赫连柔二人都笑吟吟地看着场中厮杀的六人,他们也都是行家里手,自然明白慕容天池一时虽然没有落在下风,但他这种打法最是消耗内力,只要慕容天池没有破解阵法的可行之道,落在下风简直是必然之事,一旦慕容天池落在了下风,那么距离他被雪域五鹰宰了也就相距不远了。

    想到这里,这对夫妻心中开心极了。

    他们二人能够看出这一点,伏隐和叶乘风两人何尝看不明白?两人心中自然是暗暗焦急,又岂是叶乘风,他看到雪域五鹰攻而不守的嚣张样子,恨不能给他们来一把暗器。

    然而叶乘风知道如果他这样做,慕容天池一定会怒极,所以他也在竭力忍着出手的冲动。

    密集的兵器声中,慕容天池冷静地看着对方发出一轮又一轮的攻击,犹如海水涨潮时,一浪接一浪地向他席卷而来,曾有人认为,海边原本没有沙滩,而是一座座山,正是因为海浪不断冲击,才将山给磨平,变成了细腻的沙子,当然,那需要千百万年的岁月才行。

    他慕容天池不是山,又能够支撑多久呢?

    雪域五鹰有轮流出手得以喘息之机,他慕容天池可没有。

    拓跋山岳和赫连柔见状心中的得意就不用说了,一等慕容天池落败,白无瑕家中的那块玄玉石就算有一半落入他们手中了。

    只是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在双方交手一百多招后,慕容天池非但并没有落在下风,破军剑在他手中反而变得更加凌厉了!

    而慕容天池的嘴角也溢出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那就像一个孩子在慢慢品尝自己喜欢吃的糖果时的微笑。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享受到这种比斗的快感了,竟有些舍不得立即结束。

    雪域五鹰的联手,就像一个长着十条手臂的高手,当然这十条手臂也并非同时出击,或四条手臂,或六条手臂,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弯刀飞舞,如电光闪现,一道电光已经让人难以闪躲,何况两道电光,三道电光呢?

    但慕容天池已经看出了这几道电光之间的破绽,那就是这五人联手虽然默契,却终究是五个人,并非一个人真有十条手臂,既然不是一个人,那么出手之间便有先后,便有空隙,这先后之差,这空隙之短,在常人眼里,自然难以分辨,可是在慕容天池这种高手眼中,却随着对弯刀刀法的熟悉,而变得越来越明显。

    眼下双方交手已经快两百招了,慕容天池因为已经有了破敌之法,所以信心倍增,出手也越来越有法度,不紧不慢,显得胜券在握,而他之所以还没有立刻发难,乃是想再体会一下和这种高手交战的乐趣。

    这一战过后,还不知道下一战是在何时,又是在何地。

    雪域五鹰显然猜不透慕容天池的想法,不过他们对于慕容天池能够支撑到现在还不落败已经感到震惊,不过他们认定此时的慕容天池已经不过强弓之末,虽然还没露败相,也定是在苦苦支撑。

    为了更快击败慕容天池,雪域五鹰中的老三在劈出一刀并后退时,忍不住讥嘲慕容天池:“你小子若是支撑不住,只要跪下来跟我们磕头求饶,我们也可以饶你一条狗命,如何?”

    一旁的伏隐和叶乘风两人闻言大怒,不过他们一时也看不出慕容天池能获胜还是会落败,也不敢开口扰乱他的心神,只是在心中暗暗决定,万一慕容天池落败身亡,他们立刻逃离这里,以他们的轻功,这帮胡人定然追不上他们,然后他们会倾尽全力来为慕容天池报仇,哪怕去西域请他们的父辈们出山,也是在所不惜。

    慕容天池此刻若是知道伏隐和叶乘风两人这么担心他,他一定不会再拖延下去。

    不过到了这时,他也过足了瘾,雪域五鹰带给他的新鲜感也在逐渐消退,五鹰中的老二还想采用攻心之计,试图攻破慕容天池的心防,来尽快取得胜利,口中说道:“以阁下的武功,在中原也算得上大有前途的了,就这么死了,就连我们都要为你感到可惜!”

    一句话说完,老二又从后面冲到前面,跟着老三又在向后退开的时候嘴上也不停下:“若是再给你几年时间,只怕你剑法进境多半会超过我们几人,唉!”

    这话表面上是在推崇慕容天池,暗中却指他活不长了。

    接着换过老二跟着说道:“可惜!可惜!”

    他们两人接口说话,若非口音有别,简直就像一个人在不停地说话一样,用尽冷嘲热讽之能事,还是不是奉劝慕容天池弃剑投降,以换取活命之机。

    这两人说话,都是趁着自己刚刚出手之后,后退之时,这说明他们攻击也已经竭尽全力,无法做到一边出手一边说话,否则会分散攻击的力道。

    慕容天池叹道:“你们才是强弓之末,我只不过实在考虑,究竟应该宰了你们呢,还是饶过你们几人的狗命?”

    说出这几句话时,慕容天池手中破军剑无丝毫停顿。

    如此一来,雪域五鹰不只是震惊,而更是骇然了。

    老二退开时还想嘴硬,不过只说了个:“我……”就被慕容天池打断道:“我要在三招内击败你们,至于你们是死是活,不妨回来再商量。”

    听到慕容天池鼓吹在三招内能击败他们五人的刀阵,五人自然是谁也不信,毕竟双方已经交手两百多招,在他们心中,无论是谁想要赢得这场比试,都非是一时半会,几招或者几十招的功夫,慕容天池自诩三招内击败他们,他们自然无法相信。

    不相信归不相信,此后三招,五人都使劲浑身本领,不使慕容天池能占上什么便宜,等到三招一过,慕容天池无功而返后,自信心自然会受到极大的打击,到时候就轮到他们五人展开大肆攻击了。

    慕容天池脸容再次恢复古井不波的状态,他整个人连人带剑旋转起来,破军剑的剑锋在他周围形成了一股羊角旋风似的屏障,让雪域五鹰的弯刀无法突破这层屏障,然后连人带剑向雪域五鹰冲去,同时口中喝道:“这是第一招!”

第一百八十七章 离开中原

    雪域五鹰从未见过这种打法,此时的慕容天池整个人真正做到人剑合一,因为他旋转的速度太快,已经看不清他的人,也看不清他的剑,所有往慕容天池身上招呼的弯刀,都被挡下。

    这就相当于除了剑,慕容天池将自己的身体也当成了兵器,整个人投入到雪域五鹰的刀阵中,再加上慕容天池速度非常快,雪域五鹰的刀阵已被打乱,再不能维持两人三人交替的劈砍路数,只能暂避其锋芒。

    虽然雪域五鹰的阵法被打乱,却并不是说他们被打败,只不过是阵法乱了,慕容天池就像一只投入他们刀阵中的刺猬,让他们无处下手,所以雪域五鹰只能散开到四周,五人围成了一圈,不断想慕容天池身上招呼。

    旋转不断的慕容天池忽然冲天而起,五把弯刀落了空,他的整个人已经身在半空。

    为慕容天池的吸引,五把弯刀也随即向身在半空中的慕容天池劈去。

    和人比斗时,人在半空最是大忌,尤其是在以一敌众时,人在半空中没有凭藉,无法借力,也难以转变姿势,是将自己放置于一个危险的境地。

    就在慕容天池冲天而起时,他口中还说道:“这是第二招!”

    旁观者无不骇然,因为人在竭力纵跃时,就连换口气也难,更别提说话了。

    雪域五鹰五把弯刀像是扑向猎物的五条饿狼的狼吻,试图将慕容天池撕得粉碎,只不过慕容天池并非猎物,反而是猎人,破军剑在他手中忽然化作万千剑影,每一道剑影都精准地刺在五把弯刀的中点,这并非是长度的中点,而是整把弯刀重量的中点,那里是弯刀力道最大的地方,同时也是最薄弱的地方。

    随着一阵叮当声响过后,五把弯刀全都被荡向一旁,剑上的力道加上慕容天池从上而下刺出时自己身子的重量,试问谁能抵挡?

    慕容天池借助点在弯刀上的力道,整个人倒翻出去,正在伏隐等人以为慕容寒山第三招似乎放弃了时,雪域五鹰几人发出几道惊心动魄的惨叫声。

    众人骇然看去,只见雪域五鹰不知何时,他们每人的拿刀的手连着弯刀一起掉落在地,他们的断腕处血如泉涌,五人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接着用自己的另一只手企图去扼住手腕,减少流血。

    而慕容天池则是轻叹一声,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落寞,他一甩破军剑,将上面留下的几滴血甩掉,然后轻轻地还剑入鞘。

    这次过后,下次再能如此痛快地和人交手,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码头上许多人见到这里有人动起了刀剑打架,早就因为怕殃及池鱼而躲得远远的,有几个胆大的站得远远地观看,看到血溅当场

    拓跋山岳和赫连柔两人想不到慕容天池的剑法竟然高明到神鬼难测的地步,他们两人谁都没有看出慕容天池的剑是什么时候斩在雪域五鹰的手腕上的,如此可怖的剑法,他们别说挡了,就算看都看不清!

    两人连忙抢过去,手忙脚乱地帮雪域五鹰包扎伤口,五鹰中的老五因为忍受不住剧痛,竟然晕了过去,赫连柔弄得一身都是血,也顾不得了,七手八脚地将雪域五鹰的伤口给扎紧,又拿出金疮药,但因为伤口出血太厉害,金疮药敷上去后很快被血冲走。

    直到雪域五鹰中内力最深厚的大师兄恢复过来,他先封住了自己断腕附近的穴道,流血逐渐减缓,这才依次给几位师弟点穴止血。

    慕容天池的剑法武功这么高,他们想要报仇也变成了痴人说梦,甚至连说些什么找回场子都会变成胡吹大气,五人又惊又怒,又是剧痛,又感垂头丧气。

    拓跋山岳将五人的弯刀一一捡起递给他们,他们接过来放回刀鞘,几人心如死灰,他们经常用刀的手残废了,就算换成另一只手来用刀,只怕再也练不成多高明的刀法了,拓跋山岳木讷地安慰了几句,被五鹰中的一人踢了个跟头,显然他们是因为心中怒极,将拓跋山岳当成了替罪羊。

    伏隐倒是佩服出脚的这位仁兄在断了手的情况下还有力气踢人。

    赫连柔却因为拓跋山岳无辜受踢怒道:“又不是我男人伤的你们,你发什么疯?”

    雪域五鹰中的老三恨恨地说道:“我们若非是为了你们出头,又怎会沦落到这一步?你们一句道歉的话也不说,还存着讥讽之语,踢他一脚已是轻的。”

    赫连柔道:“你……”

    一旁刚刚爬起来的拓跋山岳将她拉开,口中劝道:“他们刚受了伤,心中恼怒,你就别跟他们争吵了。”

    伏隐看着他们起了争执,忍不住说道:“当真是狗咬狗,一嘴毛。”

    雪域五鹰闻言刚想还口,老二虚拦住几位师兄弟道:“咱们遇到了高手,也没有能力来寻仇,便只能认栽了……”

    伏隐冷冷地说道:“一句认栽了就能了结了么?”

    五鹰中的老三怒道:“你还想怎的?”

    伏隐看了看慕容天池,毕竟是他击败的五人,慕容天池点了点头,示意交给他来处置,伏隐像是得了皇命般趾高气扬地说道:“中原又岂是你们这些人横行霸道的地方?你们既然败在我们手中,我们也没有多过分的要求,只要你们滚回西域,终生不踏入中原一步,我们也不来难为你们,否则只怕你们便休想再回去了。”

    休想再回去,也就是让他把命留在这里。

    雪域五鹰几人脸色数变,隔了一会,大师兄才颓然道:“好,我们这就返回西域,不敢请教击败我们几人的这位高人的尊姓大名,我们也不敢再找阁下报仇,只是想知道我们是折在谁手中而已。”

    慕容天池还没说话,伏隐抢着说道:“我这位兄弟复姓慕容,乃昔日剑神之后,就算你们来复仇,我们还会怕了你们吗?”

    大师兄悔恨无尽地说道:“早知道阁下是剑神后人,我们也不会鲁莽出手了,咱们走吧……”

    拓跋山岳道:“几位……”

    大师兄冷笑着说道:“我们几人现在也无法再助你们一臂之力了,跟着你们只怕还会成为你们的拖累,若是你们能活着不死,咱们此后西域再见吧!”

    说罢,五人捡起地上的断手,上了船离去。

    赫连柔听他说得恶毒,似在诅咒他们二人不得好死,正要反唇相讥,又被拓跋山岳拦下。

    等到雪域五鹰含恨离去后,赫连柔忍不住埋怨拓跋山岳:“我看你就是胆小,不敢当着他们的面说他们一个不字,平时也就算了,如今他们受了伤,成了残废,你还怕他们不成?”

    拓跋山岳听了赫连柔的叱骂,只是傻笑一下,并没有反驳。

    赫连柔冷哼道:“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觉得他们是来给咱们帮手的,所以你同情他们可怜他们是不是?”

    拓跋山岳点了点头。

第一百八十八章 红颜知己

    赫连柔怒道:“你这块木头,他们是为咱们来的么?他们是为了金子,为了女人,为了一切,绝不会是因为他们跟咱们之间的交情才肯来的!我嫁给你这块榆木疙瘩,真是老娘倒了血霉了!”

    接着这番气话,她扭头就走,似乎是不想再跟拓跋山岳说话。

    两人的这一番争执,简直让旁人看傻了眼。

    拓跋山岳连忙追过去,似乎要向赫连柔赔罪。

    赫连柔没走出去几步,眼前闪过一道影子,一个人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不远处,口中说道:“我们找你的事还没说完,就像这么走了?”

    原来刚才赫连柔自知没了依仗,所以故意训斥拓跋山岳,趁着伏隐等人看热闹的当儿,忘了他们找她二人的目的,好趁机脱身,想不到伏隐还是没有放过他们。

    赫连柔自知逃不脱,只好露出一副屈从的样儿问道:“你们还想问什么?”

    伏隐问道:“是关于魔君百里潜形的事。”

    赫连柔眼珠子一转,跟着说道:“以你们几人的本事,怎么不直接去问我们大君,你来问我们几个小喽啰,可不是舍近求远了么?”

    到了此刻,伏隐也觉得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他轻叹一声道:“若是能问他,我们也不会来找你们了。”

    赫连柔闻言脸色变得惨白,再没了刚才那种悍恶泼妇的样子,她颤颤巍巍地问道:“不能问……大君?为什么?”

    伏隐道:“因为死人是不会回答我们问题的,现在可以跟我们说了么?”

    听到伏隐的回答,赫连柔身子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拓跋山岳适时地抢上前来,扶住了她,只见赫连柔脸上流下两行清泪,伤心欲绝地对拓跋山岳道:“大君死了,大君死了……”

    伏隐看她的神色,竟然不像是假装的,他心中大感惊讶,难道像百里潜形这种人,还会有人为他感到难过么?

    拓跋山岳盯着伏隐看了一会,然后沉声问道:“百里……大君真的死了?”

    伏隐点了点头。

    拓跋山岳又问道:“是你们杀的他?”

    伏隐接着点头。

    拓跋山岳脸色数变,最后长叹一口气道:“你们想问什么?”

    伏隐知道他脸色转变的原因,那就跟雪域五鹰一样,想要跟他们拼命,找他们报仇,却知道根本无法做到,所以只能打消这个念头。他说道:“码头上并非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个地方一边喝酒一边说吧。”

    拓跋山岳和赫连柔两人怏怏地跟在三人身后,来到江边一间由靠在岸边的旧船改建成的酒馆,此时还未到饭店,酒馆中并无别的顾客,几人找了一张桌子,让掌柜的挑好酒好菜送上来,靠江开设的酒馆,主要的食材便是江鱼,各种吃法的鱼,几人重点并不在吃上,挥手让掌柜的随便上几道菜。

    酒送上来之后,几杯酒下肚,赫连柔才算是缓了过来,不再这么伤心,拓跋山岳在一旁轻言安抚,此时拓跋山岳也没再有那种傻乎乎的神态,似乎原来那种老实木讷的神态都是假装出来的,其实想想也能想明白,以赫连柔这么聪明狡诈的人,又怎么会跟一个傻大个在一起呢?

    伏隐道:“魔君……”

    赫连柔抹了抹眼泪,打断了他的话道:“魔君在你们眼中或者是个十恶不赦的人,但是对我们两人来说,却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在八年前,我们遭到西域仇家的追杀,若非大君出手相助,我们夫妇二人只怕也没有今日,而我们西域人的处世原则就是有恩必报,因此我们夫妇承诺只要大君需要我们去做什么,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们也会追随,好在大君并没有让我们做一些我们做不到的事,他这些年……算是对我们很好,我们跟着他也不算吃亏。”

    对伏隐等人来说,这样的魔君是他们所不能接受的,他说道:“若是百里潜形由你们说的一成这么好,他也不会有魔君这个称号了。”

    赫连柔苦笑道:“大君是杀了不少人,但是这些人也都该死,我这么说,恐怕你们还都不信……”

    叶乘风打断他的话:“也都该死?百里潜形杀人家满门,就连孩子都不放过,难道孩子也该死么?”

    赫连柔说不出话来,但显然她对叶乘风说的话并不服气。

    伏隐连忙居中打圆场:“咱们先不要在这件事上起什么争执了,还是先谈谈百里潜形的兄弟吧。”

    叶乘风闻言,将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赫连柔坚持说道:“大君并没有什么兄弟,我们跟了大君这么多年,绝对可以保证他没有什么兄弟,为什么你们就是不信呢?”

    伏隐不去跟她钻这个牛角尖,而是换了个思路说道:“可是百里潜形曾经说过,江湖上很多算在他头上的惨案,都并非是他所为,他只不过是替他兄弟承担了罪名而已,你们既然受大君恩重,想来也不会希望他死后还要背负这么多罪名吧?”

    赫连柔问道:“有哪些案子是大君替他兄弟背负的罪名?”

    伏隐对这些倒说不上来,不过他记性很好,将源流门的叶桑梓当时算在百里潜形身上的一些案子说了出来,让赫连柔自己去分辨。

    赫连柔皱着眉头道:“你说的这些案子,据我们所知,有些我们知道是大君亲自出手做的,还有一些案子我们二人闻所未闻,至于是不是大君所为,只怕我们也说不好。”

    伏隐道:“所以说大君有一个失散多年的兄弟,而且大君因为对他兄弟心生愧疚,所以替他背下了罪名,这就说明你们对于百里潜形所知并非有你们认为的这么多。”

    赫连柔忽然问道:“既然大君已经被你们杀死了,为何你们还要去追究这些事呢?”

    伏隐不得不将真相告诉她:“因为百里潜形的这个兄弟还在为非作歹,并将一切罪名都推到魔君身上,此刻他想必还不知道他兄长已死,若是他继续作恶,还算在百里潜形身上,岂不是……”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但赫连柔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说道:“既然你们一直认定大君有个兄弟,这样吧,我推荐你们去找一个人,此人对大君的了解比我们要多,只要你们能够找到此人,便能够知道你们想要知道的一切。”

    伏隐问道:“这个人是谁?”

    赫连柔道:“她是大君的红颜知己,名叫何采莲,她住在一片开满菊花的山谷中,有关于大君的一切,都可以从她那里得知。”

    接着,赫连柔将那片山谷的位置告诉了三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午夜闲谈

    山谷是在江边黄安县的老君山中,赫连柔因为曾经去过一次,所以印象非常深刻,她指点了伏隐等人怎么前去,就连详细的山道小径都说得清楚明白。

    伏隐随后又旁敲侧击地问了赫连柔其他关于百里潜形的事,赫连柔倒是十分配合,但凡所知,都告诉了他们,直到连伏隐都不知道再问什么,最后才问道:“魔君百里潜形已经死了,你们此后有什么打算?”

    赫连柔看了看拓跋山岳,然后说道:“大君已死,我们准备去将他的尸骨从庐山迁下来,找个风水宝地将他好好安葬,然后返回西域,以后再也不来中土了。”

    伏隐愕然:“你不是说你们在西域有不少仇家吗?就这么回去,岂非……”

    赫连柔接着苦笑着打断他的话:“岂非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

    伏隐失笑道:“不错,你倒也记得这一点。”

    赫连柔眼中又露出哀伤之色,她轻声说道:“自从我们跟了大君之后,我们那些仇家已经被大君帮我们解决了。”

    三人这才想到,既然两人如此忠心地对待百里潜形,那么百里潜形自然也会投桃报李,将他们的仇家都给解决了。

    而听到赫连柔的话,拓跋山岳这条汉子也露出难过的哀容,他蓦地站起身来,对赫连柔道:“该说的咱们都说了,这就走吧。”

    两人跟伏隐等人告辞,伏隐也没什么好问的了,只能任由他们离去,临行前还祝福了他们几句。

    等到两人走后,伏隐问慕容天池和叶乘风:“你们看他们两人不像是在诓骗咱们吧?”

    慕容天池摇了摇头,叶乘风也跟着说道:“我也觉得赫连柔没有说谎。”

    伏隐皱着眉头道:“既然他们说的都是对的,那就说明咱们宰了百里潜形也不算冤枉,什么杀的人都是该杀的,简直是胡说八道,不过关于百里潜形的兄弟,也同样变得难以说清,白无瑕的那小娘们云如熙也不像是在胡说八道,这就让我糊涂了,百里潜形究竟有没有这个兄弟呢?真相到底是什么?”

    叶乘风道:“等到朱大哥回来后,咱们到老君山走一趟就是,只要能够找到何采莲,一切不就能问清楚了么?”

    伏隐叹道:“只怕何采莲也未必对百里潜形能够了解多少,一个男人若是以为自己能够完全了解女人,这自然只是笑话,可是一个女人若说她能完全了解男人,只怕也不过是她自己的一段臆想而已。”

    叶乘风奇道:“不知伏大哥何所据而言?你根本连那何采莲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伏隐摇了摇头道:“若要知道这一点,何用见到何采莲本人才能知道,我只知道,一个男人通常在女人面前只会表现出他最好的一面,而通常将自己内心的恶给隐藏起来,你忘了云如熙曾说过,那天晚上百里潜形的兄弟曾悄悄进来侵犯了她,百里潜形若有这么一个兄弟,只怕很难对他的红颜知己敞开心扉,毕竟两人可是亲兄弟,是一母同胞的血亲兄弟。”

    叶乘风嘟囔道:“坏事都是他兄弟做的,又不是他做的,又有什么忌讳了?”

    慕容天池在这一点上倒支持伏隐,他说道:“伏隐说得没错,我若是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兄弟,是不想对人提起的,又何况是在一名女子面前?”

    伏隐道:“咱们就别因此争辩了,说不定我猜错了呢,咱们先去看看朱重阳那小子回来了没有。”

    三人结了账,离开这条被改成酒馆的船。

    伏隐先去查看了他给朱重阳留下标记的地方,走了几处后,伏隐看到一处标记旁画着另一个标记,伏隐一眼就认出这是出自朱重阳的标记,想不到朱重阳已经回来了,三人匆匆赶去约定的地方,见到了朱重阳和云如熙。

    几人将自己的所知的事互相交换了一下,云如熙听到白无瑕如此在乎自己,上次两人发生争执不过是一时置气,她心中也关心白无瑕,连忙催促朱重阳伏隐等人一起回白无瑕家去。

    来到白无瑕的家中,白无瑕听到云如熙已经回来,兴奋地从厅堂冲了出来,云如熙也假装出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两人也不理会有这么多外人在场,相互拥抱在了一起。

    对于云如熙,白无瑕自然是不断地道歉,并表示以后再也不会扔下她不管云云。

    当晚白无瑕设宴感激三人,尽管白家此刻已经风光不再,可是这顿饭还是表现得十分真诚,饭菜都是从附近的酒楼中送来的,酒也是白无瑕让家丁跑遍了武昌府,特意买来的大曲酒。

    席间,白无瑕对伏隐等人的仗义出手自然是感激涕零,他还询问其几人是怎么将云如熙救出来的,朱重阳胡诌了一场杀贼救美的戏,白无瑕自然不会有任何怀疑。

    感激的话重复了多遍后,朱重阳问道:“经历了这场劫难,不知道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

    白无瑕断然道:“我决定按照母亲意思,将这处宅院卖掉,和熙儿一起搬到乡下去,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再不涉足江湖之事。”

    朱重阳道:“这个决定是十分明智之举,江湖凶险,身在其中,谁也没有万全的把握,我们都是经历过摸爬滚打之人,最是清楚这一点,我们还没有成家之意,还能在江湖上闯荡几年,等到我们有了意中人后,最好的结果也是远离江湖纷争。”

    白无瑕动情地说道:“多谢。”

    伏隐问道:“你谢他什么?”

    白无瑕道:“朱大侠安慰让我感到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这也许不是朱大侠的本意,但我听着依旧感动。”

    朱重阳笑骂道:“这自然是我的本意,你小子竟敢怀疑我说的话?怎都要罚你三杯!”

    一顿晚宴就在几人说说笑笑中度过,关于百里潜形的事,他们心照不宣地谁都没提。

    晚饭后,白无瑕吃多了酒,先去睡了。

    慕容天池和叶乘风两人朱重阳和伏隐两人酒后精神高涨,在白府院子里说话,夜深人静,两人说话声音不高,无非就是天亮后去老君山之事,并没什么好瞒人的话,所以两人都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一阵脚步声从白无瑕房间方向传来,伏隐本以为来人是白无瑕,扭头看去,没想到竟是云如熙。

    朱重阳歉然道:“我们在此说话,不意竟吵到了你们休息……”

    云如熙摇了摇头道:“不不不,不是你们吵到了我,我……我是特意出来找你们的。”

    朱重阳看了伏隐一眼,伏隐眼中流露出尴尬的神色道:“若是云姑娘只找朱重阳一个人,我先回去休息便是。”

    云如熙犹豫了一下,伏隐本是说句客气话,一看她的神情,不禁愕然,难道她真是来找朱重阳一个人的?她好不容易和白无瑕重归于好,难道又看上了朱重阳这小子?

    伏隐自然是想左了。

第一百九十章 一条线索

    云如熙犹豫了片刻,便立刻摇头道:“不,我要说的话并非什么……是关于百里潜形的。”

    伏隐原本还想调笑朱重阳两句,听到事关百里潜形,他立刻精神一振,问道:“哦?究竟是什么事?”

    云如熙回头看了一眼白无瑕的房间,对两人说道:“咱们走远一点,我怕……怕无瑕听到……”

    朱重阳和伏隐两人都会心地随她来到靠近院门的地方。

    今晚有朱重阳等人在此,家丁都不用出来值守,试问谁敢在他们几人在白府的情况下敢来找事?因此靠近院门的地方,非但距离白无瑕的寝房颇远,也不虞家丁能够听到。

    朱重阳问道:“不知道云姑娘想跟我们说什么?”

    云如熙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有件事我觉得有些奇怪,这只是我自己的感觉,说出来怕误导了你们,若是不说,又担心自己的感觉是对的,唉,我感觉自己太没主见了,这两日我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跟你们说一下,或者对你们有所帮助。”

    朱重阳鼓励她道:“女人的直觉一向都很准,既然云姑娘感觉和百里潜形有关系,我想应该不会错的。”

    云如熙道:“我怀疑……我怀疑我之所以会被百里潜形掳走,有可能……有可能是无瑕和百里潜形暗中商量好的……”

    毕竟没有多少证据,云如熙有些说不下去,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许多。

    但即便是这种猜测,已足以让朱重阳和伏隐两人震惊得目瞪口呆。

    伏隐道:“这……这怎么可能?”

    朱重阳则说道:“即便没有证据,可是你又是因为什么而起的疑心?”

    云如熙道:“我自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其实这就仅是我的推断,即使我的这个猜测是对的,我也不会责怪白无瑕,因为我知道他这么做,定是为了我好,我之所以会这么想,唉,有很多原因,比如上次他将我一个人遗留在庐山脚下,比如他对我是如何被驱除寒毒的,并不怎么在意,反而会因为我和魔君相处几日而纠缠不休,这些事都不合他的性子,我是知道的。”

    朱重阳道:“你们在庐山脚下的争吵,又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了哦?”

    云如熙道:“因为他的那次争吵,不像是他真的在乎我和百里潜形真正发生了什么,而更像是一种掩饰,掩饰他本就知道我的这种结果一样。”

    朱重阳和伏隐两人对望了一眼,都感到云如熙的这个推断令人心寒。

    令人心寒的不是白无瑕多么令人可怕,而是这种人心的诡诈令人不寒而栗,偿若如此亲密的两个人之间都能尔虞我诈至此,又怎能不令人心寒?

    伏隐道:“这或许不过是你多心了。”

    云如熙道:“但愿如此,那一晚……”

    说到这里,云如熙有些说不下去了,朱重阳和伏隐二人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哪一晚,也就是在那天晚上,百里潜形听到兄弟的呼唤,结果他出去找他兄弟时,他兄弟趁机进入山洞侮辱了她。

    朱重阳正要说话,忽然身子一抖,看着白无瑕屋子的方向,云如熙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跟着转过头去,正看到白无瑕站在自己屋子的门口,向他们三人的方向张望着。

    伏隐看到白无瑕后也跟着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道:“这小子好不吓人!”

    云如熙一言不发,匆匆向白无瑕走去,走了几步后,她又退了回来,对二人道:“百里潜形的小腹处有一道两寸来长的伤疤,伤疤凸起,犹如一根蚯蚓……”

    说完,云如熙就匆匆地去了,留下朱重阳和伏隐两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等到两人看着云如熙和白无瑕一起回了屋并关上了门,伏隐才长吁了一口气,他对朱重阳道:“咱们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在,为何还感到如此心虚呢?”

    朱重阳道:“因为咱们要为云姑娘的事而瞒过白无瑕。”

    伏隐点了点头道:“她说百里潜形的兄弟小腹处有一道两寸来长的伤疤,定是她遭受侵犯时发现的,只不过这个线索对咱们来说又有什么用呢?这么隐秘的地方,咱们总不能见到可疑的人,就将人家的衣服给脱了查验吧?”

    朱重阳失笑道:“这当然是一条重要的线索,若是咱们能够打听到他去青楼或者澡堂子等地方,自然可以打听出来,就算他不去这些地方,咱们为了大事,也可以不拘小节,就算是脱了他们的衣服,那也是在所不惜了。”

    伏隐道:“你能够做到,我可不行……”

    朱重阳想起一件事,对伏隐道:“你还记得百里潜形帮助云姑娘驱除寒毒时的情形么?”

    伏隐道:“什么情形?你是指百里潜形为了防止走火入魔,脱光了衣服么?”

    朱重阳点了点头。

    伏隐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朱重阳不答反问道:“云姑娘说,百里潜形的兄弟身上有这么一条伤疤,你说百里潜形身上会不会也有这么一条伤疤呢?”

    伏隐道:“当然不会,怎会有这么巧的事?”

    朱重阳接着问道:“若是百里潜形身上也有这么一道伤疤呢?”

    伏隐道:“你想说什么?你是说百里潜形的兄弟进入山洞糟蹋了云如熙,其实不过是百里潜形本人?”

    朱重阳道:“难道不可能么?”

    伏隐道:“我觉得不可能,因为百里潜形这么做,无异于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他若想这么做,直接做就是,又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假装成自己的兄弟来下手呢?”

    朱重阳叹道:“我也觉得不大可能,想不到少林寺一案竟然如此曲折离奇,唉,回去睡觉吧,明日咱们就出发前去黄安县老君山!”

    翌日清晨。

    白无瑕起床后,对于昨夜朱重阳伏隐和云如熙在院子里商谈一时只字不提,倒是朱重阳和伏隐两人大感心虚,仿佛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不过尴尬也并没有持续多久,吃过饭之后,朱重阳和白无瑕核实了一下那几位购得《洗髓经》的人的身份和住址,白无瑕算是问弦歌知雅意,将他自己手中的一份《洗髓经》誊抄本拿了出来,他说道:“这是我这里仅存的一本,少林寺那边还望朱大侠替我斡旋一下。”

    朱重阳接过经书,点头答应了他,随后四人跟他告辞,云如熙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离去。

    离开白府,几人马不停蹄地向黄安县赶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 人间仙境

    老君山距离黄安县不过几公里,山势并无如何巍峨险峻,甚至谈不上什么俊秀,山头耸立在云雾之中,朦朦胧胧的,相传太上老君曾在此炼丹,因此得名。

    四人来到山脚下,看不到有什么游人或者山民,山下长满了青草,偶有放羊的牧人经过,显得十分荒凉。

    伏隐道:“此地看起来也不像是适宜隐居的地方……”

    叶乘风问道:“为什么?”

    伏隐道:“就算是隐居之人,通常附近也该有些烟火气,否则居住其中的人,若要买些柴米油盐,岂不要走上很远的路?而且这里如此潮湿,住在这种地方,难道不担心会得湿疹么?”

    朱重阳笑道:“只怕你想太多了,只要山谷中通风之处,就不会太潮湿,而且真正隐居山野之人,偿若还要常常去集市逛街,那还算什么隐居?”

    伏隐皱着眉头道:“只希望赫连柔那婆娘没有骗咱们,何采莲就在里面。”

    慕容天池道:“说这么多又有何用?进去一探不就知道了?”

    赫连柔将山中路径说得明明白白,不过一些山道早就长满了荒草,难以分辨,好在几人都是腿脚麻利之人,即便山道不见了,他们也能凭借着推断,从哪里进山比较方便,哪里就应该有山路,因此一路走去,竟然没有迷路。

    翻过几座山头后,几人眼前豁然开朗,竟然出现一大片平整的山谷,山谷中长满了奇花异草,不少珍禽异兽在其中徜徉,一道小溪从山谷中流过,溪水边搭建着五间竹屋,仿佛人间仙境。

    在这片仙境中,花草种类繁多,春菊却占了大部分,如果是到了秋天,只怕菊花真会开满山谷。

    山谷中除了鸟兽的声音外,一片宁静,当真是无人打扰的好地方。

    因为这里地势开阔,所以阳光充足,也不虞阴潮,伏隐的担忧自然是多余的,山中有这么多野兽和果树,只要提前准备好盐巴,绳索所需根本就不假他求。

    伏隐叹道:“看到这里的美景,就连我都生出在这里住下的想法……”

    话说到一半,竹屋中传来一声叱责:“什么人在山谷中喧哗?”

    说话的乃是一个妇人的声音,听到妇人的问话,几人都感到震惊,他们说话的地方距离竹屋尚有一段距离,而且伏隐也没有刻意大声说话,这妇人却能听得清楚,看来内力也是不弱。

    朱重阳朗声道:“在下朱重阳,和几位朋友一起前来拜访何采莲前辈,不知……”

    妇人的声音传来:“我就是何采莲,不过并非你们的什么前辈,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

    听到她自认何采莲,他们先前的一些担忧也就变成了杞人忧天,朱重阳道:“可否让我们见了夫人的面再说,这么扬声说话,的确是扰了这里的宁静。”

    沉默了一会后,何采莲的声音才再次传来:“那就请进来吧,四位进来的时候千万要脚步轻一点,别吓着了我的这些小仙兽。”

    听到何采莲连门都没出,就判断出他们一行有四个人,四人都感到十分惊讶,伏隐自然也不例外,不过他先是惊讶,接着便想通了,他笑道:“这女子定然是躲在窗户旁看到了咱们有几个人,否则我们几人中有的连话都没说,她有怎能听得出?”

    叶乘风听了伏隐的解释,也觉得释然。

    只有朱重阳和慕容天池两人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这女子能博得魔君百里潜形的如此信任,定然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来到山谷内的竹屋旁,一位虽然年过四旬,但依旧风韵不减的美妇人对几人说道:“贵客远来,款待不周,还请见谅。”

    朱重阳道:“冒昧造访,主人不见怪已是我们的福分,怎敢再谈什么见谅与否?”

    伏隐肚子里暗笑,这种酸溜溜的话,也只有让朱重阳来说了,其他人

    何采莲侧过身子,让几人进了竹屋,竹屋内的桌椅板凳,看得出无不是用此山中所产的竹子制成,虽然简陋,却十分结实,充满了朴实无华的意味。

    随着何采莲的招呼,几人随意在竹椅上坐下,何采莲又出去了一趟,很快就从外面拎回来一壶茶和几个刚刚洗过的茶杯,这把茶壶和茶杯都是陶土烧成,似乎也是何采莲自己挖山中泥土自己烧成的。

    何采莲给几人冲了茶,朱屋内登时弥漫起一股淡雅的菊花香气。

    朱重阳赞道:“好香的茶,在这偏僻的山谷中,真让人想不到竟会有这等雅致的地方,这般有风采的人。”

    何采莲微微一笑道:“这是春菊,茶香还算是淡的,等到入了秋,那时的菊花才叫香呢。”

    她竟一句话也不问几人的来意,这实在是不合常理,一位女子幽居山谷中,蓦然来了几名携带兵器的男人,她竟然不慌不忙,不问几人的目的,先谈论起茶来。

    伏隐忍不住说道:“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们来的目的么?”

    何采莲道:“偿若你们要说,我就算不问,你们也会说的,偿若你们不愿说,我就算问了,又有何用?”

    伏隐愣道:“可是你不问,我们怎么先说呢?”

    何采莲脸上忽然笑容凝结,似乎想起了什么。

    朱重阳淡淡地说道:“我们是为了百里潜形而来……”

    何采莲闻言脸色一变,手一抖,手中的茶壶竟然拿捏不住,跌在地上,打了个粉碎。

    见到这一幕,四人无不愕然,怎的何采莲听到百里潜形的名字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呢?

    何采莲以一种故作平静的语调问道:“潜形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时候伏隐忽然觉得何采莲刚才之所以推断出他们有四个人,未必是通过偷看才知道的,就如同百里潜形被慕容天池杀死,她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一样,因此他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听了伏隐的“回答”,何采莲忍不住悲从中来,只不过她十分矜持,当着几名外人的面不好放声大哭,眼泪却忍不住汹涌而出。

    伏隐这个人,最是看不得女人哭,他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递给何采莲,口中劝道:“人死不能复生,你……你还是……还是节哀顺变。”

    何采莲听到他的劝说,哭得更是厉害了。

    朱重阳知道,一个人难过痛哭的时候,痛哭就是他们发泄情绪的通道,与其相劝,不如等他们哭个痛快,等到他们苦累了,情绪得以发泄,自然也就不哭了。

    只是到时候虽然不哭了,但伤心自然还是免不了的。

    伏隐全了她半天无果,又看到朱重阳等人无动于衷,也只好讪讪地坐在一旁,毕竟他们与她的关系,不过是初次见面而已,相互不了解,就算劝,也是无话可劝。

    过了没多久,何采莲的眼泪逐渐止住,接着她问了一个让人不知该如何回答的问题:“百里潜形是被谁杀死的?”

第一百九十二章 死无对证

    何采莲之所以为他是被谁杀死的,而不是问他是怎么死的,那就是出于他对百里潜形的了解,以百里潜形这种人,正当盛年,内功精纯,别说会得什么不治之症,只怕就连普通人会得的寻常风寒也不会有,自然不会因病而死,而他仇家遍地,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人杀死,所以她才这么问。

    朱重阳虽然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却在心中暗自佩服她的聪明过人之处。

    伏隐和叶乘风也是你眼望我眼,一时都没有说话。

    慕容天池沉声道:“是我杀的。”

    何采莲抬起头来,狠狠地看着慕容天池,慕容天池脸上依旧是那种亘古不变的古井不波的神色,并没有因为她的仇视而愤怒或者生气。

    朱重阳这才看到何采莲脸上因为流泪而冲开的一些胭脂水粉,他没想到何采莲一个人住着这样的山谷中,也会化妆打扮,也不知道给谁看,毕竟女为悦己者容,而她一个人独居,又是为了谁?难道是为了百里潜形的随时到来?

    而这种装扮,显然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化好,不可能在何采莲发觉他们进入山谷时才匆匆化就的,所以他才心生感触。

    没过多久,何采莲又叹了口气道:“你一脸正气,看来杀死潜形也不是用什么卑鄙手段,既然他都不是你的对手,我一介弱女子,又能拿你怎么样呢?”

    众人都想不到她之前哭成那样,却这般拿得起放得下。

    伏隐道:“我们杀他,也是迫不得已……”

    何采莲没有理会他,而是问道:“潜形既然已经死在你们手中,你们来到这里,又是为的什么?难道要将我也给杀了不成?”

    朱重阳摇了摇头道:“我们杀百里潜形已是迫于无奈,又怎会再向你这隐居山林,不问世事之人动手呢?”

    何采莲冷笑道:“听你这么说,你们倒还有些公德心,只怕你们也不过是自诩侠义中人,实则和其他人又有区别呢?”

    伏隐愕然道:“自然有区别,我们做事都是为的自己的本心,惩强除恶,造福百姓,为何在大姐眼中就成了自诩侠义之人?”

    何采莲道:“你们所谓的侠义本心,不也是自己行事的规范么?惩强除恶?说得倒好听,就像杀鹰救兔,兔子虽然活了下来,老鹰却死了,老鹰天性以捕食兔子为食,它又有什么错了?”

    朱重阳知道她将的是佛经上的一个故事,说是佛祖救了兔子,鹰却不免饿死,因此在老鹰的质问下,佛祖割肉饲鹰,意指众生平等,可是何采莲在此时讲这个典故,显然不怀好意,她对几人杀死百里潜形感到愤怒,想要报仇却又力有不逮,因此便想从歪理邪说上让他们几人心生愧疚,认为就算百里潜形有什么过错,他们也是不该杀的。

    一旦陷入这种死胡同,钻入这个牛角尖,他们以后都休想再心安理得地对付什么坏人。

    因此朱重阳当机立断地对伏隐道:“不要再跟她争论了,她擅长诡辩,你我都不是她的对手,不要做无谓的争吵,想想咱们是为什么而来的。”

    伏隐听朱重阳说得郑重,心中凛然,忙对何采莲道:“不错,争论这些没有什么意义,咱们还是说说百里潜形吧。”

    听到朱重阳对伏隐的劝说,何采莲不免要重新看待朱重阳,她想不到朱重阳竟然能猜透她的心思,她本来想要继续争论下去的,但听到伏隐提到百里潜形,她才说道:“在你们要询问百里潜形的事情之前,我想知道你们问什么要来找我打听他的事?”

    朱重阳看得出她对百里潜形的感情很深,便如实说道:“我们只想知道他的兄弟在哪。”

    何采莲眉头一蹙道:“潜形的兄弟?他乃独子,何来的兄弟?”

    朱重阳见她的神态不像是在说谎,心不免沉了下去,不过他当然不会因此死心,他故意说道:“看来他也并非是什么事都会跟你说的,他的这个兄弟,就是他不愿提起的那人,他们两兄弟失散已久,他也是在不久前才找到这个兄弟的。”

    何采莲冷笑道:“你不用对我使用激将法,关于潜形的事,我知道的只怕比他自己都要多,他并没有兄弟,别说亲兄弟,就连结拜兄弟都没有。”

    伏隐道:“你怎能这么肯定他没有骗你呢?也不能说是骗,而是他不想将这件事跟你说罢了。”

    何采莲简直已经懒得理会他们了。

    伏隐见她态度傲慢,本来有些不悦,但想起她刚刚经历过心爱的人之死的消息,便心中释然了。

    朱重阳见状,转过思路问她:“你和百里潜形究竟是什么关系呢?偿若你对他这么了解,而你们……怎的你们却没有在一起?”

    何采莲看着竹屋外的山谷,良久,她才轻启檀口道:“正是因为我对他太了解了,所以他才无法和我在一起。”

    这番话乍听之下,似乎没什么道理,可是仔细想想,却又觉得这是至理,人常说,水至清则无鱼,其实人与人之间,特别是夫妻之间,偿若一切所思所想都瞒不过对方,只怕两人也过不长久。

    夫妻之道,也需要新鲜的调剂,偿若双方对彼此的了解都和自己差不多,只怕相处时也没什么滋味。

    白无瑕还不懂得这个道理,非要找云如熙问个明白,偿若云如熙真要将事情事无巨细地全都告诉他,他又能接受得了么?

    朱重阳道:“那以你的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何采莲道:“他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人,有喜欢掩饰自己的想法,只不过他在想什么,我都能猜得出,所以你们说我有可能对他了解不多,那真是笑话奇谈了。”

    伏隐觉得有些不服气,他说道:“或者魔君百里潜形还是想你隐瞒了一些事情,而你是不知道的。”

    何采莲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何要给他生安白造一个兄弟出来,还非要证明他的存在,我或者不能了解潜形的一切,但是在他有没有兄弟这一方面,我却绝不会搞错,而且……我还有办法证明这一点。”

    伏隐也不再去跟何采莲争辩,而是问道:“这件事又怎么才能证明出来呢?”在他心中,百里潜形已经死了,世上更有何人能够证明这一点?这不就成了死无对证了么?

    何采莲轻轻摇了摇头道:“因为潜形的出生就是我姨娘给接生的,在他出世的那一天,他的母亲就因为大出血而死,他又何来的兄弟呢?”

    四人闻言讶然道:“什么?”

    据云如熙所言,百里潜形从小跟着父母躲避战乱,后来父亲因为挨饿受累得病死了,他的母亲还继续带着他们逃难,如果他母亲在他出生那一日就死了,又是谁带着他逃亡的呢?

第一百九十三章 行尸走肉

    听到云如熙的解释,几人面面相觑。

    以朱重阳的眼力,能够分辨得出何采莲没有说谎,不过他也同样知道云如熙没有说谎,且云如熙那天晚上的受辱遭遇也绝非空穴来风,这就让他感到迷茫了。

    同样迷茫的,还有伏隐等人,现在他们要考虑的,不是百里潜形的兄弟在何处的问题,而是他这个兄弟存不存在的问题。

    朱重阳沉声问道:“那百里潜形的父亲呢?我听说百里潜形被他父母带着躲避战乱,他父亲死在半途中……”

    何采莲打断他的话:“百里潜形的父亲是个登徒子般的人物,早在百里潜形还没出世时,他就抛弃了身怀六甲的妻子,百里潜形的母亲挺着个大肚子,四处去打听他父亲的消息,最终没有结果,唉,百里潜形小的时候十分可怜,又正值兵荒马乱之际,他能够活下来,都是老天有眼,都是个奇迹。”

    听到何采莲对于百里潜形父亲的描述,几个人更是如坠云里雾里,原来就连这些事也都大相径庭。

    看到几人的表情,何采莲叹道:“看你们的样子,定是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谣传,唉,以讹传讹,所信非人。”

    朱重阳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两个都没有说谎的人,所说的事怎会相差这么多,他问道:“百里潜形成了孤儿后,一直都是由你姨娘照料,还是他被送给了什么人为养子?”

    他这么推断,已是能想到的最说得通的可能了。

    但何采莲依然否认了他的这个猜测:“百里潜形并没有被人收养,也就是没有什么义父义母,更没有跟谁逃避战乱过,他出生后在我姨娘家待到了四五岁,随后他无意中得知自己并非我姨娘的孩子,便自己离开了,当年兵荒马乱的,我们也是朝不保夕,本以为他活不了了,谁知道……可怜他当时不过一个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伏隐道:“那魔……百里潜形定然有着令人意想不到的奇遇,否则也不会学成这么大的本事了。”

    何采莲道:“教他武功的乃是一位奇人,一位怪人,虽然教了潜形武功,可是潜形跟着他也没少受罪,他后来情绪经常不稳定,人变得暴躁易怒,都跟他小时候跟着此人学武有关。”

    伏隐看着朱重阳,眼中露出迷茫的神色。

    何止伏隐,朱重阳也是,从何采莲这里了解得百里潜形越多,越觉得事情之怪异,大出他们所料,所有的解释似乎都解释不通,为何云如熙和何采莲对百里潜形的描述这么不同呢?

    山谷中忽然变得阴沉沉起来,此时正是午后,原本应是阳光明媚的。

    何采莲见几人沉思,独自来到竹屋外面,山谷中之所以变得阴沉,是因为天上布满了阴云,要下雨了。

    春日的雨总是充满了忧愁之感,对此时的何采莲来说尤其如此,在她听到这么一个悲伤的消息之后,一如老天也感受到了她的心情,似乎也在酝酿着眼泪。

    其实同样的景色,在不同的人眼中,便有不同的含义,唐朝诗人杜甫在《春望》中说道: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就是这种情况吧。

    竹屋内,叶乘风道:“如果云如熙和何采莲都没有说谎,那么,会不会是他们两人说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呢?”

    朱重阳愕然:“不是同一个人?”

    叶乘风点了点头:“说不定他们两人遇到的人都叫百里潜形,只不过经历不同而已。”

    伏隐失笑道:“这种解释也太牵强了吧?”

    叶乘风道:“等到所有的可能性都不成立时,再牵强的可能都会变得有可能。”

    朱重阳道:“只不过江湖中只有一个魔君而已,复姓百里已经极为少见,又叫做百里潜形这种古怪的名字,只怕普天下再难找到第二个,还都武功高强,又行事狠辣的。”

    叶乘风摊开了手道:“那我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伏隐道:“会不会是何采莲的姨娘骗了何采莲,其实当时生下的乃是一对孪生兄弟……”

    朱重阳苦笑道:“问题是,她姨娘为何要在这件事隐瞒她呢?毕竟当时谁也不知道那孤儿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伏隐烦躁地说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朱重阳刚想说话,竹屋外飘进门来一阵湿气,下雨了。

    春雨总是给人一种温柔的感觉,雨水蒙在脸上,就像被情人的手轻轻抚摸着,何采莲站在山谷中,脸上都是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伏隐看出朱重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不妨说出来看看。”

    朱重阳道:“你们觉得会不会是百里潜形欺骗了云如熙?”

    伏隐怔了怔后,撇开这个问题不答,反而问道:“为何你只说骗了云如熙,不说骗了何采莲呢?”

    朱重阳道:“百里潜形在何采莲姨娘家住过,彼此总算相互了解,一是不这么好骗,二来两人关系颇为暧昧,而云如熙不过是百里潜形没见过几次面的人,所以我想百里潜形就算会骗,也只好骗云如熙一个人。”

    听到朱重阳分析得头头是道,一直没有说话的慕容天池这时开口说道:“百里潜形不会骗云如熙的。”

    伏隐问道:“你怎么知道?”

    毕竟他和朱重阳等人遇到百里潜形的时间总比慕容天池遇到他要长些,慕容天池和百里潜形见面没有多久,就将他宰了,他又有什么证据这么说呢?

    慕容天池只是生硬地回答:“我自然知道,从他的武功中就能看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绝不会欺骗云如熙。”

    听到慕容天池这么坚持,且凭借的不过是他的直觉,伏隐也不好再追问下去。

    朱重阳却相信慕容天池的话,像他这种顶尖高手,看人一向奇准。

    这最后一种可能也被否认了,几人连一点别的可能就想不出了。

    朱重阳见到何采莲的衣服都要被雨淋湿了,他来到门口,对何采莲道:“下雨了,回屋吧,小心着凉。”

    何采莲没有动,只问朱重阳:“我是不是很可怜?”

    朱重阳问道:“为何这么说?”

    何采莲道:“我虽然隐居这片山谷中,可是在今日之前,我心中一直都是充满希望的,希望有一天他能来找我,现在我却知道他来不了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以后生活在这里的,便不再是原来的我,而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朱重阳歉然道:“是我不该将这个噩耗告诉你的。”

    何采莲泪眼朦胧地说道:“这和你没有关系,其实就算潜形还活着,我也知道他也不会来找我,只是我自己抱着希望罢了。”

    朱重阳不知道他和魔君发生过什么,所以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站在她身后,就连安慰都给不了。

    伏隐等三人留在竹屋内,菊花茶早已喝光,一时无话,显得颇为尴尬,因此他提议道:“咱们既然已经得到了问题的答案,再留下又有何益?不如离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浪子回头

    叶乘风也同意,这里风景如画,但是面对何采莲,他们心中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尤其是慕容天池,本就是杀死她心上人的元凶,她定然恨极了慕容天池,又自知不是慕容天池的对手,这种情况下,他们不由得如坐针毡。

    朱重阳对何采莲道:“生命中有很多精彩的事,而不仅仅只是男女之情,何前辈乃是看得开的人,希望很快能够振作起来,我们……”

    何采莲打断他的话:“你们要走了么?”

    朱重阳点了点头,将她连头都没有回,自然看不到自己点头,然后跟着说道:“关于百里潜形有没有兄弟一事,如果没有,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还要去探究明白,不宜久留,这边告辞了。”

    何采莲忽然转过身来说道:“你们想就这么走了?”

    朱重阳讶然道:“前辈还想怎的?”

    何采莲幽幽地说道:“我这谷中很久都没有人来了,好不容易来了你们几个大男人,若是这么走了,等到再有人来,又不知何年何月,说不定到时候我已化为尘土。”

    朱重阳摸不透她的意思,道:“前辈……”

    何采莲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我要你们……你们帮我做些事。”

    朱重阳问道:“什么事?”

    何采莲道:“帮我将这山谷好好修葺一下,还有我在山中看上的几块石头也帮我搬过来,还有许多类似的力气活,我做来费劲,你们就帮我这个忙,之后再走,不知道行不行?”

    这个要求朱重阳实在是没法拒绝,只能答应下来。

    毕竟他们杀了她的意中人,帮她做做事,也算是一些弥补吧,虽然百里潜形死得不冤。

    当天晚上,何采莲用山谷中收集到的一些食材给他们做了一顿饭,有竹笋,有蘑菇,有野菜,有野兔山鸡,也算是颇为丰盛。

    伏隐一直觉得,何采莲留下他们几人就是为了想方设法地为百里潜形报仇,因此他吃饭时小心翼翼,看何采莲吃过什么菜,他才敢跟着吃,不过食物中并没有什么古怪。

    饭后,何采莲又安排他们住在旁边的竹屋内,春雨虽然停了,但天上还阴着,没有月亮星光,山谷中十分黑暗,何采莲燃起有点,帮他们铺好床,分别安置在两间竹屋内,叶乘风和慕容天池住一间,朱重阳和伏隐住一间。

    夜里伏隐睡不着,拉着朱重阳说话:“你说你答应她干什么?若是咱们直接走,现在只怕已经到了山下,住在客栈里了。”

    朱重阳道:“看着她可怜的样子,你让我怎么拒绝?她提出要求的时候,你闷不吭声,也不出声拒绝,现在再来找我麻烦又有什么用?”

    伏隐道:“那咱们就要小心些了,莫要阎王折在小鬼手中,遭了她的暗算。”

    朱重阳道:“咱们四个大男人害怕遭一名女子的暗算?我看你最近是越来越胆小了。”

    伏隐冷哼一声道:“不错,只不过我之所以胆小,也正是因为发生在百里潜形身上难以解释的事,而这位美艳的妇人,正是和百里潜形关系最亲密的一个,这女子比你大不了多少岁,你却一口一个前辈的叫着,听着都让人替你脸红。”

    听到伏隐的讽刺,朱重阳失笑道:“我看你就是因为胆小,所以连人的年纪都看不出来了,据我估算,这位何采莲,年纪不会少于六十岁,只因为她内力精纯,又在山谷中修身养性,所以看起来要比时机年纪年轻些,你也不想想,以百里潜形的年纪来算,她既然能够钟情于他,两人的年纪也该差不多的。”

    伏隐嘴硬道:“老夫少妻的关系有的是,那又不算什么稀罕,我怎么看得出她的年纪?我看只有你这个老色鬼,总是盯着人家看,才能看得这么细致。”

    朱重阳知道自己是揭破了伏隐的胆小,所以他才这么恼羞成怒,因此他也不反驳,以防被他再反咬一口。

    但他不说话,伏隐却憋不住,问他:“你怎么不说话了?”

    朱重阳叹道:“你让我说什么?”

    伏隐道:“如若今天咱们就这么走了,百里潜形已死,他那个兄弟又无影无踪,咱们又该何去何从?怎么去找此人?”

    朱重阳想了想后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又不是神仙,又怎么去找一个若有若无的人?只能等再有类似的案子发生在之后,咱们再依照线索查找吧。”

    伏隐道:“那要等到何年何月?偿若他以后改过自新,不再犯案,咱们岂非永远都找不到他了?”

    朱重阳淡淡地说道:“若是此人能够改过自新,咱们就算找不到他,那也没什么可惜的,一个再穷凶极恶之人,只要能够浪子回头,也是值得原谅的,偿若他不做恶事,反而能够行善积德,那反而是件好事。”

    伏隐想不到他会这么说,只得说道:“可是在咱们不知道他会不会接着行凶作恶前,难道就不找他了么?”

    朱重阳道:“找,怎么不找?咱们见过百里潜形,知道他的相貌,如果他真有一个兄弟在外兴风作浪,以我推断,他和百里潜形的相貌已经差不多,咱们大可以按图索骥,若是这个法子不行,咱们可以找朋友帮忙留意复姓百里的人,此人和百里潜形年纪相差不多,长相又相差不多,好歹总有找到他的希望,我只担心世上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伏隐道:“你又开始神乎起来,偿若没有百里潜形这个兄弟,那么云姑娘在山洞中遭受的污辱又是怎么一回事?”

    朱重阳道:“我也不清楚,不过云姑娘说百里潜形兄弟的小腹上有一条伤疤,我想先去一趟庐山看看,百里潜形尸首上有没有这么一道伤疤。”

    伏隐道:“看来你还是对他有所怀疑,就算你要去找他的尸体去看看,也要赶紧了,若是被拓跋山岳和赫连柔两人先去将他迁葬,再找他的尸体可就麻烦了,拓跋山岳和赫连柔不是要回西域么?”

    朱重阳道:“再快也要等明日帮何采莲前辈做好了事才能走,早点睡吧,我猜明日的琐碎活还少不了,必须要养足精神才行。”

    说罢,朱重阳翻过身去,以背对着伏隐,表示不愿再跟他闲扯。

    伏隐本睡不着,见到朱重阳又不肯再跟他说话,只能强迫着自己入睡,他心中暗自数数,想着若是数到一千还睡不着,就到院子里打一套拳,结果他在数到五十六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忽然坠入了永恒的黑暗中,沉沉睡去。

    早上起来,整个山谷中都雾蒙蒙的,空气中带着清凉的潮气。

    何采莲早就起来给几人做好了早饭,摆明了一副要让牛干活,就得先让牛吃饱的样子。

    等到几人吃完,她就开始指挥这四位足以在武林中叱咤风云的人,为她修葺竹屋,搬石头,挖水渠等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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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秘的江湖,荒诞离奇的传说,刻画着武林中不为人知的一面。绝世剑客,名门闺秀,武林大豪,空门隐士,独行大盗,江湖浪子,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庙堂,在闹市,在深山,在沙漠,在怒海,上演了无数惊心动魄而又扣人心弦的精彩故事。江湖尘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尘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尘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