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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南剑     江湖尘事txt下载     江湖尘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五章 死而复生

    这姑娘说道:“我和拳剑门门下名叫杨玉郎的弟子早就私定了终身,不过冯伯伯一直反对,我常常在半夜前来跟他相会,为了不让我冯伯伯发现,所以每次我都这番打扮,没想到……没想到今晚前来,竟然见到我冯伯伯这里尸骸满屋,我心中又惊又怕,想起这些亲人惨死,还有我心上人不幸被歹人杀害,我便去了房顶,看看会不会发现凶手的踪迹,就算我一个人不能为他们报仇雪恨,至少也能知道仇人的年纪样貌……直到我看到你进了屋,本想看清你的样子就走,没想到却被你发觉,我想你既然已经杀了冯伯伯家满门,又岂会放过我?因此我一见你追来,为了活命自然是全力逃走了,你这狗贼,我和你不共戴天!”

    朱重阳听她说得合情合理,疑心又去了几分,他记不得拳剑门中有没有一个叫做杨玉郎的弟子,不过此时哪还能想及这些琐事,不过他心中还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的,他直接说道:“我不是凶手,我叫朱重阳,留在拳剑门乃是为了解决他们和丐帮之间的一些矛盾。”

    听到朱重阳说话的语气,这名姑娘或者觉得他的话语中还算诚恳,因而她说道:“你是朱重阳?那个经常做好事的朱重阳?可是你为何又说你在洗澡?”

    朱重阳苦笑了一下,将剑收了回来,并还剑入鞘道:“我说了你也许也不会相信,因为我昨日的经历实在是过于离奇,以至于我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一些事情也许冥冥中自有天意,唉,我也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但只要从我根本没有杀你之意,当可以知道我不是凶手,因为我如果是凶手的话,又何必要跟你说这么多?”他心中想到,若不是自己遇到邋遢和尚在用粪汁为药圃施肥,并和自己动了手,自己也就不会去洗澡,若不是他去洗澡,也就不会中了迷药,以至于拳剑门会发生这种惨事了。

    说到底,朱重阳对于拳剑门所发生的事还是有些内疚的。

    姑娘见他收回了长剑,也减少了几分敌意,她说道:“如果你真是朱重阳,那你肯定不是凶手,那么凶手究竟会是谁呢?”

    朱重阳心中的凶手还是以刘呈祥的嫌疑最大,他说道:“我去了厅堂之后,还没来得及点亮灯火,就跟你追了出去,你可曾看清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姑娘说道:“他们都是被人杀死的,难道还是自尽死的不成?”

    朱重阳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他说道:“我是说他们致命伤口都在什么地方,是被刀剑杀死的呢,还是中了拳脚而死?”

    姑娘道:“我也没怎么看清,不过他们身上都有血迹,不像是中了拳脚死的……多半是被人用兵器杀死的。”

    朱重阳道:“走,咱们一起回去,拳剑门在登封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一个门派,一夜之间被人杀了满门,此事一早就会轰动全城,定有官差前来查问,咱们抢在头里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凶手的线索。”

    姑娘道:“我……我不想再去那里,我怕我会经受不住。”

    听到这里,朱重阳忽然明白了他觉得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这姑娘既然说了冯洒金是她伯伯,死的人里又有她的心上人杨玉郎,那么她原本应该更伤心更难过的,但这姑娘除了刚一开始流了几滴眼泪外,再没露出过如何难过得神情。

    想到这里,朱重阳忽然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这姑娘露出警惕的神色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难道,难道你还想对我……对我家人不利么?”

    朱重阳平静地说道:“姑娘多虑了,你自然称呼冯洒金为伯伯,自然就是他的侄女了,我若是想找你或者你家人的麻烦,又何必再问你的姓名?难道我还查不出来么?”

    这名姑娘想想也有道理,便说道:“我叫冯心怡。”

    朱重阳道:“难道你连长相也不让我看到么?”

    树林中虽然昏暗,但两人相隔很近,还是能够看清楚相貌轮廓的。

    冯心怡想了想,没有拒绝,顺手拉下了脸上的黑巾。

    朱重阳见她相貌清秀,单从相貌上也分辨不出她究竟是不是冯洒金的侄女,于是他说道:“我陪你一起回去,杨玉郎既然是你的心上人,就算以后你们两人再无结为连理的机会,总也须为他料理了后事吧?”

    冯心怡道:“我……那好,我跟你一起回去。”

    两人一起返回登封,看看天上的星光,距离天亮已经不足一个时辰了,登封县街道上已经有经营早市的人起来忙活,朱重阳和冯心怡两人一起入城,看到他们的人都以为两人是一对情侣,谁都想不到两人之间竟会是这种关系。

    朱重阳之所以要冯心怡陪着他一起回到登封,一起回到拳剑门,说到底还是心中隐隐觉得她的行径有些可疑,她说的话虽然合情合理,但朱重阳依旧不能尽信。

    拳剑门的大门虚掩,两人推门走了进去,门轴发出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去很远。

    冯心怡看到漆黑的院子,有些迟疑地说道:“你……你走在前面。”

    朱重阳不知道她是真害怕,还是假害怕,反正他也不怕她在他背后做什么手脚,便当先走去了厅堂。

    刚来到厅堂门口,厅堂中传来“噗”的一声,以朱重阳的胆子之大,也不禁吓得后退了几步,口中喝问道:“什么人?”

    那跟在他身后的冯心怡更是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令两人绝对想不到的是,刚才那“噗”的一声原来是吹火折子的声音,随着朱重阳的喝问,屋内竟然变得明亮起来,接着明亮变得更亮,看来是有人用火折子点亮了灯。

    很快,有一个人提着一盏气死风灯从厅堂中走了出来。

    朱重阳一见之下倒抽一口凉气,口中惊呼:“冯掌门?”

    原来从屋内提着灯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拳剑门的掌门冯洒金!

    那自称冯心怡的姑娘不是说拳剑门上下全都死了么?怎么此时冯洒金又活生生地从屋内走了出来?

    朱重阳喝问过之后转过头来去看冯心怡,只见冯心怡的脸色在灯光照映下也变得惨白。

    冯洒金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他问道:“朱大侠,你……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第二百五十六章 趁乱脱身

    朱重阳身后的冯心怡骇然问道:“你……你没死?”

    冯洒金也跟着茫然道:“我……我死了么?”

    朱重阳一时也跟着陷入迷惑,他说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快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还活着!”

    当下三人也顾不得去问发生了什么事,立刻分头在各个屋子里寻找起来。

    因为每个屋里都有人身上沾着血倒在地上,朱重阳不得不一个一个地去查看他们的生死,很快他便发现这些人不过都是被点了穴道,身上的这些血恐怕也都不是人血,而是猪血羊血之类。

    而冯洒金则情绪激动,因为毕竟躺在这里的每个人,不是他的家人下人就是他的弟子,因此他见到一地“尸首”的情形后,整个人都似乎立足不定,差点又要昏迷过去,好在大都是虚惊一场,朱重阳查看这些人的所受袭击的部位,大都是在眉心或者颈后,这些都是人身上最脆弱但同时也是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伤人者能够击中在场人的要害致人昏迷,非但要武功高明,不用担心对方的反抗,而且出手要么出其不意,要么就是极快。

    朱重阳认为还是后者居多,因为对付一个人两个人出其不意还行,对付这么多人,只用出其不意来解释显然解释不通。

    看到倒地的家人和弟子不过是昏迷不醒,而不是毙命,冯洒金心中如同担着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好在最后总算是有惊无险。

    被救醒的拳剑门弟子大都迷迷糊糊的,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因此

    在救起了大部分人后,冯洒金的心中个也逐渐放松下来,他忍不住喃喃自语:“究竟会是谁跟我开这个大玩笑呢?”

    朱重阳没有回答,他心中倒有一个人选,那就是丐帮帮主刘呈祥,因为他的拈花指虚空指力可以伤人于无形,正是用于偷袭的好招数,同样也会令人防不胜防。他问冯洒金:“冯掌门在昏迷前遇到了什么事?”

    冯洒金心有余悸地说道:“正是因为我什么都没遇到,所以才感到说不出的害怕,当时我正回过头来准备去取架子上的东西,忽然脖子后面一痛,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其他许多弟子也都有着类似的经历,他们身在不同的房间里,除了有两个人之发出一声闷哼外,其他人连哼都没哼出声便晕了过去。

    只有沙覆金勉强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他说道:“我昏迷之前,曾看到了一眼那人的衣服,好像……好像有些破破烂烂的。”

    他说得已经十分隐晦了,在场的人谁都能听出他说的多半是丐帮弟子的形象,因为除了丐帮的人之外,武功高强的人谁会穿的这么破烂寒酸呢?

    朱重阳问道:“你记清楚了,那人身上的衣服是破破烂烂的?”

    沙覆金点了点头:“我看得不是太清楚,但是衣服是破烂的我还是能够看出来。”

    朱重阳心道,如果伤人者穿着破烂,那就一定不是刘呈祥,刘呈祥身为丐帮帮主,虽然衣服上在不显眼处有几个补丁,却绝对称不上是破烂,沙覆金偿若说得没错,现在就能排除刘呈祥的怀疑,毕竟如果他不想让人知道下手之人是丐帮的人,只会换上更干净更整洁的衣服。

    可是拳剑门的人原本就对丐帮弟子怀有戒心,若不是刘呈祥,丐帮弟子中更有何人有这等功力,能够悄无声息地对他们下手?

    冯洒金却不这么想,他断然道:“下手之人一定是丐帮的人,就算不是丐帮帮主,也一定是丐帮中的高手!”

    朱重阳问道:“冯掌门是何所据而言?”

    冯洒金道:“丐帮想要吞并我们拳剑门,因为朱大侠的参与,定会恼恨在心,不过他碍于朱大侠的颜面,不好再明面上出手,便在暗中对付我们,这是要给我们一个警告,让我们知道他们丐帮的厉害,知道他们绝不是好惹的,这一次他们能够手下留情,下一次可就不会了。”

    朱重阳默然,他也认定是丐帮弟子下手的可能性比较大,只是没有冯洒金这么肯定,因为他心中还有很多疑惑。

    沙覆金忽然问道:“我们被人袭击时,不知道朱大侠去了哪里?”

    朱重阳脸上一红,对这些人他不能再用自己还在洗澡的理由来解释,因为那本就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因此他含含糊糊地回答:“我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唉,谁能想到有朱某在此,他们还会这么嚣张呢?”

    沙覆金点了点头道:“下手之人只怕就是因为咱们想不到,所以骤然偷袭下,咱们才这么干脆利落地着了道。”

    朱重阳扯了个谎,乃是为了让这些人更容易相信,他忽然想到,这个冯洒金的侄女冯心怡,她知道自己是在洗澡,只要她说出来,自己的谎言便要被戳穿了,虽然这个谎言无伤大雅,但朱重阳还是有些不痛快,他蓦地想到,冯心怡去了其他屋子查看,他们在这里说了半天话,怎么都没有听到她的动静?难不成她又遭受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朱重阳也顾不得什么谎话被戳穿,他对冯洒金道:“令侄女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冯洒金愕然问道:“什么令侄女?”

    朱重阳心中暗道不妙,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刚才跟在我身后的那位姑娘,她自称冯心怡,又称呼你为冯伯伯,难道她不是你的侄女?”

    冯洒金现在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不过他还是跟着说道:“我哪里有什么侄女?我是独子,既没有姊妹,也没有兄弟,对于这个什么冯心怡,我是之前连名字都没有听到过。”

    朱重阳心中又跟着凉了半截,他苦笑着问道:“这么说来,贵门之中,也没有一个叫做杨玉郎的弟子了?”

    冯洒金摇了摇头:“拳剑门下并无一个叫做杨玉郎的弟子,朱大侠为何有此一问?”

    朱重阳心中暗恨,这小妮子当真是撒谎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说得真真的,在这种巨变之下,又是在深夜漆黑中,自己这个老江湖竟然会着了那个小妮子的道儿,且那个小妮子年纪看起来不过双十芳华,谁能想到她会是一个撒谎精呢?

    冯洒金道:“跟在朱大侠身后的那位姑娘,我还以为是朱大侠带来的人呢……”

    朱重阳虽然明知那名自称冯心怡的小妮子已经早就溜走了,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在拳剑门前后查探。

    果不其然,连那小妮子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弃武从商

    等到朱重阳转了一圈也没什么发现后又折了回来,冯洒金见他脸色有些难看,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他问道:“朱大侠,是否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朱重阳摇了摇头:“没有,你们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还感到不舒服的?”

    冯洒金等人相互看了看对方,都跟着摇了摇头,纷纷说道:“除了被袭击的地方还有些隐隐作痛外,并没有别的不对劲的地方。”

    朱重阳道:“那就好,我倒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冯洒金等人无不大惊,连忙问道:“朱大侠怎么了?朱大侠难道受了伤了?”

    朱重阳笑道:“诸位不用担心,我只是感到肚子不对劲,昨晚就没有吃饭,又折腾了一夜,自然是饿得受不了了。”

    冯洒金哈哈笑了起来,同时也跟着送了一口气,他连忙安排人去做饭。

    看着乱成一团的拳剑门弟子,朱重阳心中满是挥之不去的“冯心怡”的身影,这小妮子如果不是此次袭击拳剑门的人,那么她究竟是谁?为何会出现在拳剑门的屋顶上?以她对于拳剑门中的熟悉,绝不是置身事外之人。

    想起自己会上她的当,想起她撒谎时脸上惟妙惟肖的表情,朱重阳忽然感到不再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了。

    拳剑门或者在武功上只是第三流,但做菜却绝对是一流水准,非但做出一席酒菜的速度非常快,而且样样菜肴都是色香味俱全,让人一看之下便会食指大动。

    众人坐好准备开动时,东方的天色已经泛起鱼肚白,朱重阳端起酒杯道:“在一大早就开始饮酒的,对朱某来说还是头一次,我看这都是拜那偷袭诸位之人所赐。”

    冯洒金和他碰了杯后一饮而尽,然后带着疑惑的问道:“不知道之前跟在朱大侠身后的姑娘究竟是谁?她为何会冒认冯某的侄女?”

    朱重阳坦然道:“老实说,我对她的来历也是不清不楚,等我发觉你们出了事时才在这里见到的她,朱某对你们拳剑门上下有什么人又不太了解,所以当她自称是你侄女时,我也无从分辨,没想到却上了她的当。”

    沙覆金恨恨地说道:“依我看,她一个小姑娘半夜三更鬼鬼祟祟地来到这里,定然和那偷袭我们只认脱不了干系,说不定他们还是一伙的。”

    朱重阳倒没有想到这方面去,他着实被这小妮子给哄得晕头转向,话又说回来,当时他以为拳剑门上下都已经被害,他又怎会怀疑她那么娇滴滴的一名姑娘是杀人凶手呢?就算知道她是杀人凶手,自己又能狠下心来将她杀了,以告慰拳剑门上下的在天之灵么?

    想到在天之灵,如今眼前这些人全都生龙活虎的,此事之令人不解处,着实让朱重阳想不明白,若是有人要跟拳剑门的人开个玩笑,那么这个玩笑也不免开得太大了,且将自己也给算计进去,实在令人费解。

    冯洒金端着酒杯道:“朱大侠觉得这些菜的味道如何?”

    朱重阳由衷地说道:“别说我现在饿得要命,就算我不饿时,也会因为这菜的美味而大快朵颐的。”

    他忽然听冯洒金这么刻意地让自己夸奖他家厨子的菜,不免感到有些奇怪,偿若在别处这么讨论酒菜如何也就罢了,在此时讨论,未免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冯洒金道:“我们拳剑门的武功在江湖上如何,是第几流,我们心中有数,绝非是那些自高自大,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因此我们也就此探讨过,甚至江湖险恶,若是遇到什么变故,也绝非我们这个小小的门派所能承担的,所以在二十多年前,我们便借着现在还算是武林中人,决定弃武从商,开了一间保全镖行。”

    朱重阳点头表示理解,以拳剑门的武功来说,强身健体有余而行走江湖不足,做出这个选择算得上是十分明智的举动。

    冯洒金接着说道:“我们开这个镖行讨了个巧,以传授武艺为名义,实则是让弟子成为押镖的镖头,我们准备逐渐将拳剑门关闭,将保全镖行做起来,到时候我就可以荣休了,我这个人喜欢享受,不愿再过着刀头舔血,担心受怕的日子,今日给我们做饭的这个厨子,就是我花重金请来的,一个人一辈子,可以这么过,也可以那么过,有人非要过着刺激行险的生涯不可,否则就觉得活着没有滋味,有人却喜欢安稳舒适的生活,我就是这后者,还望朱大侠不要笑话冯某。”

    朱重阳道:“这是冯掌门看得开,能够急流勇退,很多人都做不到这一点,朱某佩服还来不及呢,又怎会说什么笑话?”

    冯洒金露出颇有意味的一丝苦笑道:“别说有今天晚上,呃不,是昨天晚上的经历,我也决定怎么安稳怎么来,不再想着做什么无谓的反抗,只要丐帮不逼迫我们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亦或者是让我们去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超出我们能力范围之事,我们也就听之任之,时间长了,我们再想办法慢慢脱身就是,这是冯某的一点小小心愿,或者有些没有志气,还望朱大侠能够理解。”

    朱重阳这才明白,冯洒金提起菜肴,不过是借机表明自己现在的态度,偿若没有昨夜事情的发生,他们或者还会仰仗着自己,和丐帮拼一拼,来使得他们不受丐帮的奴役,然而昨晚下手的人给他们来了一个下马威,竟当着朱重阳的面,将拳剑门上下全都打晕过去,这显然是在表明,他们随时可以要了拳剑门上下所有人的性命。

    这个威胁不可谓不大,对冯洒金等人的影响不可谓不深远,以至于他们才会做出这个决定。

    朱重阳道:“此事未必是丐帮所为,而且这事还牵扯到一些没有确认的事……”

    冯洒金打断他的话:“不管是不是丐帮所为,冯某都决定这么做了,朱大侠不必再劝。”

    一旁的沙覆金也跟着说道:“不错,而且沙某认为这件事必是丐帮做的无疑,我不会看错,那个穿着破烂的如果不是丐帮的人,又会是谁?不要说丐帮帮主了,丐帮随便哪一个长老堂主之类的,我们拳剑门也是招惹不起。”

    朱重阳听到他们语气坚决,一时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他心中还是觉得此事绝没有这么简单,丐帮如果明知自己在这里还敢这么胡来,那么之前刘呈祥就算实在跟自己说谎,那些谎言也没有了任何意义。

    酒过三巡,朱重阳忽然想起一件事,他问道:“咦,那个你们让他伺候我洗澡的石头呢?”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一拍两散

    沙覆金左右看了看,然后让两名弟子去找石头过来,他不知道朱重阳在洗澡时被人暗算,所以也就不知道朱重阳找石头的用意。

    趁着那两名弟子出去寻找石头的当儿,几人又喝了几杯酒。

    此时天色已经大白,太阳虽然还没升起,却也能看出今日是个好天,朝霞如在东边的天空上涂抹的大片瑰丽色彩,仿佛天神打翻了一些黄的,红的,紫的染缸,有的地方染料混为一团,有的地方却又泾渭分明,又像是仙女将自己各种颜色的轻纱遗落在遥远的天际。

    太阳就要升起来了,朱重阳把玩着酒杯,一时看得呆住了。

    在整个苍穹的笼罩下,人和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追名逐利,或许在天神的注视下,如同人看到鸡舍里的一群鸡在你争我抢,充满了愚昧,荒唐和可笑。

    这时候去找石头的那两名拳剑门弟子匆匆赶了回来,其中一名弟子对冯洒金道:“掌门,石头他……”

    冯洒金见两人说话吞吞吐吐,忍不住问道:“他怎么了?”

    那名弟子接着说道:“他一直昏迷不醒,不知死活……”

    冯洒金怒道:“荒唐,你们连一个人是死是活难道也分辨不出来了么?”

    两名弟子诚惶诚恐地不敢多说。

    朱重阳问道:“石头现在在什么地方?”

    一名弟子说道:“他在洗澡的屋子之后,看起来像是死了,却又像还有一息尚存。”

    当下朱重阳饭也顾不得吃了,匆匆起身过去查看,冯洒金和沙覆金等人也都跟着前去。

    石头躺在一位弟子的床上,是被拳剑门的弟子给抬过来的。

    沙覆金冲到床前查看,先是摸了摸石头的脉搏,又用手掌按在他胸口,接着用手指在他颈下试探了一下,还翻开石头的眼皮看了一眼,最后趴在石头脸前看他的呼吸,最后沙覆金站起身来说道:“经脉血脉都没有动静,也没有呼吸心跳,却似乎还没有死透,真是古怪。”

    之前那名弟子连连点头:“师叔说得没错,石头似乎是死了,又好像还活着,这……弟子也不明白。”

    朱重阳见沙覆金看得几个部位都还算有水平,就算是仵作前来,也不过是这一套,他虽然不是郎中,却还是走上前去,抓住石头的手,送进一股内力,查看他体内的情况,一股内力犹如鱼儿游入小溪,正准备查探,怎料内力刚进石头体内不久便受阻而回,朱重阳感到奇怪,又重新注入一股内力,从其他经脉进入,也是同样很快遇到阻挠。

    或者受到了朱重阳内力的激发,石头的眼皮跟着跳动了几下,沙覆金眼尖,看到后连忙说道:“他醒了,他醒了!”

    然而石头并没有就此苏醒过来。

    朱重阳收回内力,沉吟不解。

    冯洒金毕竟还算见过些市面,他问道:“怎么,朱大侠看石头还有救吗?”

    朱重阳道:“石头没有问题,也没有受伤。”

    冯洒金跟着问道:“他既然没有受伤,为什么会昏迷过去?”

    朱重阳道:“这便是我想不通的地方,一般的武学高手都可以做到龟息的境界,那就是断绝口鼻呼吸而转入体内真气循环,从而进入一种近乎假死的状态,此时就算将人放入棺材埋入地下,几个月后挖出来都能恢复生机,但是以石头的情况来看,他显然不是自己有能力做到龟息,而是被别人强制如此,处于龟息状态的人,几乎不用呼吸,所以口鼻处的呼吸细不可闻,几近于无,做到这一点需要内功达到一定的地步后方能掌握得了其中的诀窍,外人如何迫使做到这一点,我就不懂了。”

    冯洒金道:“这么说来,对石头下手之人,武功定然是极高的了,甚至比朱大侠的武功还高?”

    朱重阳道:“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让人陷入龟息之境,需要的是技巧,而非功力,我只是不懂得这个方法罢了,一般习武之人,谁会花功夫去研究这些旁门左道呢?”

    冯洒金道:“不管怎么说,石头还有醒过来的希望么?”

    朱重阳道:“这就是我犹豫之处,我现在就能让他醒过来,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偿若不是自己内力激发而醒,就会因为内息错乱,而忘了进入龟息之前一段时间的事,而若是任由石头身上的障碍破除,自己醒来,又不知道要到何时,几天也有可能,几个月甚至一二年都有可能。”

    冯洒金长舒了一口气道:“那就行了,朱大侠直接将他唤醒就是,他记不记得之前的事又有什么关系了?反正有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朱重阳心中苦笑,偿若就此救醒石头,那么究竟是谁给自己洗澡水中下的迷药,恐怕就再也问不出来了。

    但是不救他的话,又说不过去,他一时想到要查出自己究竟是着了谁的道儿,一时又想着石头未必清楚其中的真想,但回过头来一想,若是石头什么都不知道,为何对方还要这样对付他?

    通过对整件事的经过来看,下手之人又或许是在故意难为朱重阳,就是为了让他在救与不救之间左右为难,犹豫不决,进而打击他的信心。

    朱重阳叹了口气,断然做出决定,他拉起石头的双手,将他从躺着拉到坐起身来,但因为石头根本没有知觉,所以尽管坐了起来,身子还是软绵绵的,只要朱重阳一松手,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躺下去。

    冯洒金知机地在石头身后塞了被子枕头,让他能够有所依靠。

    朱重阳抬起手掌,掌心凝聚真气,猛然一掌向石头的灵台大穴拍去。

    真气如同醍醐灌顶,向石头体内灌去,霎时间,石头全身各处受到阻塞的窍穴全都被这股真气冲得贯穿畅通,而石头本人则跟着啊的一声,从昏迷中醒来。

    朱重阳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拍,实则是将自己精纯的真气全都集中在掌心,然后朝石头全身唯一没有被堵塞的灵台穴拍去,一个人就算进入龟息状态,灵台穴也都不会被封闭,否则人全身经脉被封闭,便没有了运转的余地,也就断绝了生机。

    灵台要穴作为人身上最为脆弱的地方,受到攻击后通常会性命不保,但朱重阳看似雷霆一击,实则不过是将真气塞了技进去,并没有让石头的身体受到重创,正如佛家武功中的一拍两散,功力在散而不在拍,当真气犹如从天而降的洪水冲进石头的体内后,他全身经脉的淤塞处被冲开,自然而然地也就清醒过来。

    冯洒金等人虽然武功不高,也知道灵台穴是最最要紧的要害部位,被朱重阳这么一拍,别说是昏迷中的人了,就算是好好的人,还不得被拍死了?

    怎料随着朱重阳这一掌下去,石头竟然醒了过来。

    众人无不大喜,纷纷涌到石头床前,询问他的情况。

    石头则是一脸茫然,问道:“我……我这是在哪儿?”

第二百五十九章 却之不恭

    沙覆金问道:“石头,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石头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是沙二爷嘛,你干嘛这么问我?我怎么了?我怎么躺在这里?”

    沙覆金松了一口气,觉得石头也未必就一定忘了之前的事,他接着问道:“那你还记得你刚才在干什么吗?”

    石头想了想后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做的年糕还在锅里,年糕熟了没有?别把锅给烧干了。”

    听到石头的话,除了朱重阳外,在场的人无不大失所望,沙覆金怕朱重阳不知道怎么回事,跟着解释道:“我们上各月初三一起做的年糕……”

    朱重阳心中更是不存一点希望了,原来石头这一忘,直接忘了一个多月的事。

    在场的人里唯有石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问道:“掌门在说什么?什么上个月初三做的年糕?难道我昏迷了有一个多月了吗?”

    现在石头的神智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一时跟他也解释不通,朱重阳道:“当然没有,只不过你脑后被东西砸到了,所以一时想不起这几天的事,不用担心,你昏迷过去不过几个时辰。”

    石头茫然地回忆这两天的事,但他当然记不起来。

    朱重阳拍了拍石头道:“你除了记不清前一段时间的事,身子也没什么大碍,将养将养几日就好了,关于前几日发生的事,以后的某一天,你终究能够想起来的。”

    借着这一拍,朱重阳心中明白了一些事。

    冯洒金安排了两名弟子在这照顾石头,然后示意朱重阳跟他去厅堂说话。

    朱重阳对于石头现在这个结果虽然已有准备,可心里毕竟还是感到有些失望。

    如今石头已经记不得一个月的事情,想要从他身上问出是谁给自己洗澡水中下了药也就没有可能了。

    他刚才借机拍了拍石头胸腹,摸到他身上有两块元宝,石头在拳剑门中连弟子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家奴,身上又怎会有两块元宝?

    给他元宝之人,多半也就是指使他在自己洗澡水中下药之人,这药下得十分有水平,迷药没有放在木桶中,而是在水壶里,还是三个水壶中间的那个,所以朱重阳泡澡时想法天马行空之际,一时不察,这才着了道儿。

    看来此事或者成为永远的秘密,或者以后某一时刻才能知晓了。

    而给他下迷药之人,目的就是为了对付拳剑门的人,至少中间必有所关联,否则哪有这么巧的?

    老实说,朱重阳也并不怎么怪这个给他下药之人,毕竟此人本有对他下杀手的机会,却放过了他。

    唉,江湖阴险,有时候到的,听到的,甚至是想到的,都未必是真相。

    来到厅堂分宾主坐定,冯洒金道:“朱大侠是身有要事之人,不能总在我这里耽搁,朱大侠维护我等的心意,冯某引领了,朱大侠……”

    朱重阳听他一开腔,便知道他是要撵自己走了,他料到冯洒金已经做出委曲求全的打算,自己留在拳剑门反倒成了碍眼之人,所以才想匆匆将自己送走。想明白这点,朱重阳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冯掌门的意思,不过朱某还是希望冯掌门能够三思而后行,既然冯掌门有了决定,朱某也就不打扰了,这便告辞了!”

    冯洒金连忙站起身来喊道:“沙师弟!”

    沙覆金自偏房匆匆走了出来,手机拿着一个木盘,木盘上盖着一块红色的绸缎。

    冯洒金掀开绸缎,绸缎下放着一把精致的匕首,他双手恭恭敬敬地拿了起来,送到朱重阳身前。

    朱重阳还以为木盘中放的是金银珠宝,看到是匕首,颇感意外。

    冯洒金道:“俗话说,珍珠赠美人,宝剑送英雄,这把匕首乃是我们十多年前押镖时得到之物,当时收镖的人出事死了,托镖的人又找不到,便成了无主之物,眼下便算冯某对朱大侠的援手之恩的谢意,朱大侠偿若不收,那定是嫌这礼物太轻微,不入朱大侠法眼了。”

    朱重阳听他话说得老道,也明白冯洒金的意思,收了他的这把匕首,以后就不要再掺和他拳剑门和丐帮之间的事了。朱重阳原本为的是让拳剑门不受丐帮的欺压,怎都想不到现在却似乎成了他们的瘟神,巴不得赶紧送走。朱重阳道:“我为贵门出手,为的是江湖正义,武林公道,可不是为了什么报酬,否则那成何体统?这把匕首朱某不能收。”

    冯洒金脸色一变:“朱大侠这是非要陷我拳剑门于两难之地了?”

    朱重阳知道他误会自己了,自己莫名牵扯到这件事中,他虽然同情拳剑门,但主要的目的还是怕丐帮胡作非为,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所以他苦笑道:“冯掌门只怕是误会了……”

    冯洒金脸色始终很难看,他近乎哀求地说道:“朱大侠偿若不肯收,冯某……冯某便死在朱大侠面前便是!”

    朱重阳欲解释而无从,只得说道:“我收下便是,冯掌门又何必如此?”

    他心道,不过是一把匕首而已,哪里需要求死的地步。

    接过匕首后,朱重阳心道,这匕首好轻,世上宝物,大多都是越重越好,比如金子,比如玉石,轻飘飘的往往给人一种廉价的感觉,他忍不住说道:“这匕首好轻。”

    冯洒金见他愿意收了这把匕首,心中宁定,连忙说道:“不错,这把宝刀为何这么轻,朱大侠抽出来一看便知。”

    朱重阳将匕首从鞘中抽出,这才发现刀鞘材质并非是铁的钢的也非金银铜之类,更非木头,而是类似一种玉,却又不是玉。

    冯洒金道:“刀鞘乃是一整根象牙雕刻出来的。”

    朱重阳点了点头,这象牙的质地乃是极品,价格自然不菲,古人有买椟还珠的寓言,说既然盛放珍珠的盒子都非常贵重了,那么盒子里的东西自然更加值钱。

    这把匕首亦然,刀鞘都已经如此贵重,匕首自然更是宝物。

    他仔细看了看匕首的刀身,讶然道:“这把匕首好薄,竟似乎比一张纸还薄,近乎透明,但却十分坚硬,这是什么材质?”

    冯洒金道:“我找了不少行家去看,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出来这是什么材质,有的人说是铁精,有的人认为不是地上之物,而是来自于天上,并无什么定数,所以到现在也不能确定,但这把宝刀切金如切豆腐,定是一把罕见的宝物无疑。”

    朱重阳道:“这把匕首太过贵重了,朱某并无什么功劳,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第二百六十章 故地重游

    冯洒金以为朱重阳又要拒而不收,连忙劝说道:“宝刀配英雄,朱大侠用这把宝刀那是再相得益彰不过,哪里需要朱大侠再提什么功劳不功劳的?”

    说实话,朱重阳一见这把匕首就十分心动,哪个习武之人不喜欢宝刀利刃呢?况且这冯洒金看来也不是一个识货之人,否则也不会将匕首称为宝刀了,这等宝物留在他手里,实在是糟蹋了。

    想到这里,朱重阳也不再跟他客气,将匕首放入怀中道:“那朱某就却之不恭了,天也不早了,朱某还有事去办,这便告辞了!”

    此时朝阳刚刚升起,朱重阳却说不早了,自然是在说笑,冯洒金露出尴尬的神色,不断给朱重阳拱手,一切都在不言中,他和沙覆金等人客客气气地送出朱重阳离开登封几里地外,朱重阳因为折腾了一夜,本就困得要命,又不得不随着他走了很远。

    等到冯洒金等人离去后,朱重阳心中暗骂了几句,又折返回登封,找了家旅店,要了间上房,然后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睡得好不香甜,直到傍晚时他才睡醒,醒来之后他出去吃了顿饭,然后又回到房间里,准备接着睡觉,否则夜里再精神,白天再睡觉,那便日夜颠倒了。

    回到房间的床上,毕竟白天刚刚睡了一天,翻来覆去的一时也睡不着,朱重阳干脆起身,点亮油灯,对着灯光把玩起冯洒金刚刚送给他的这把匕首。

    匕首的刀鞘乃是象牙雕刻,上面刻着云纹和两个若隐若无的篆字,以朱重阳的学问来说,本也不认识这两个篆字,但他通过一点一点地猜测,推断出这两个字应是“和风”二字,这两个字跟匕首利刃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不知道为什么会取这么一个名字。

    抽出刃身,朱重阳对着灯光查看,刀身竟有半透明之感,他竖起匕首想要插在桌子上,不料匕首一沉,竟然直接穿透桌板,只留下一个刀柄在上面,朱重阳对于匕首之锋利不禁骇然,为了验证这匕首的硬度,朱重阳又从房间里找来一些铁器,用匕首去削,不用什么力道便将铁器给切开,犹如切豆腐,切口处平整光滑,如同镜面,但很快便变了颜色。

    朱重阳将匕首放回刀鞘,想要研究一下为何刀身这么锋锐,竟然没有划破刀鞘,仔细研究下才发现匕首刀萼和刃身交接处有一段包围,正是这段包围阻挡了刀鞘和刀刃的接触,使得这其薄如纸的刀刃和刀鞘之间还有一些空隙,所以刀子才不会划破刀鞘。

    即使朱重阳见过不少神兵利器,他自己用的那把玄武剑也是罕见的宝剑,但他还是被这把和风利刃所惊艳,拿在手中把玩良久,简直是爱不释手。

    直到油灯里的灯油快要燃尽,朱重阳这才收好了匕首,吹熄了油灯上床睡去。

    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朱重阳便起了床,不过他一时也想不到接下来该何去何从,直到在一个早点摊子上填饱了肚子,这才想着应该先去顺天府去查查,看看刘苏儿是否真的如刘呈祥所言,打听到皇帝老儿要颁布禁武令的事都是由他那里得来的,由此便可以推知刘呈祥是否说了谎。

    为了防止伏隐办完事来找他时找不到他,他还在登封城内外留下了一些暗记,然后去骡马行买了一匹好马,匆匆向应天府赶去。

    江湖快意,无外乎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快意情仇以及纵马疾驰。

    纵马疾驰之际,朱重阳还是忍不住想起那个自称冯心怡的姑娘,他仔细回思,却已记不清她的长相模样了,不过再见面肯定能够认出她来,这姑娘揭开面巾时,自己只记得她长得并不像冯洒金,当时他也并没有怀疑,如今想来,那姑娘说的话处处都是破绽,只不过自己当时的心思都放在拳剑门上下都被灭了门上面,所以并没有在意。

    当然,那名姑娘长相也是挺美的,否则自己也不会这么没有戒心,试想一下,如果对方是个相貌猥琐的男人,自己还能这么放心,任由着他溜走么?

    想着想着,朱重阳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枯燥的江湖生涯呀,或者会因为这位姑娘的出现而变得有趣起来。

    不过他忽然又想起那位和自己若即若离,似有情似无情的姑娘,心中无端怅然,笑容又跟着敛去。

    从登封到顺天府,也就是京城,千里迢迢,不过朱重阳孤身一人,又加上内力充沛,一路披星戴月,晓行夜宿,不几日便来到了京城。

    想起刘呈祥的那句中隐隐于市,隐匿于京城,算得上是中上之隐了,介于闹市和朝廷之间,任谁都想不到这里会隐藏着一个武功惊人的大侠客,世人常说闹市之中亦是卧虎藏龙之地,诚不虚也。

    到了京城时刚过晌午,朱重阳接连赶路,除了早上那一顿是在一个村口胡乱吃的外,其余就连一滴水都没有喝,早就饥肠辘辘了,此时就算去找刘苏儿,人家已经吃过饭,也不好意思再让他给自己备饭,因此他准备吃饱之后再去找刘苏儿。

    京城之繁华热闹,出乎朱重阳的意料之外,他上次来到还是在十多年前,那时候他和伏隐二人刚从西域前来,当时抱着既然来到中土,就要到中土最繁华的所在——京城,去长长见识。

    彼时女真人占领中土不过十多年的时间,京城中戒备森严,以防汉人反扑,大街上尝尝能够见到女真人成群结队的兵马经过,京城的百姓若没有必要的事都留在家中不敢出来,以防被当成汉人的习作,整个京城中一片萧索的景象。

    伏隐还在女真人高官的家中做了几次案,偷到了不少从汉人手中抢夺过来的宝贝,但是却很难能花得出去,以至于伏隐嘟囔着,以后再不来京城了。

    时光荏苒,倏忽间十多年过去了,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这十多年里,他们果然没再来过京城。

    故地重游,此时的京城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华,女真人对于汉人的戒备也不如往日,但明显还是能够看出女真人带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他们自称满人,不将汉人放在眼里,而许多京城的汉人百姓也将满人当成了主子,将自己视为奴才,当真是令人感到悲哀。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三保老爹

    来到京城中比较有名的安福楼,当然,朱重阳只是听说过,并没有来过,十多年前他来到京城的时候,安福楼还没有什么名气,现在安福楼却是成了京城名流经常往来之处,据说安福楼背后的东家乃是当朝大臣之子,所以非但前来捧场的贵人不少,也没有几个人胆敢在这里闹事。

    朱重阳之所以来到这里吃饭并没有别的,只是因为这里比较干净,从厨房里传来的香气比较浓郁罢了。

    来到安福楼,立刻就有店小二前来询问:“大爷是请客还是有约?不知……”

    朱重阳打断他的话:“就我一人,并无别人,给我找个清静的座,再给我炒两份你们的拿手菜,来一瓶你们这里的好酒。”

    店小二有些不敢相信他一个人来这座安福楼吃酒,忍不住说道:“客观只一个人?”

    朱重阳道:“不错,难道一个人就不能来吃?”

    店小二悄声说道:“客观可能是外乡人,我们这里花费很高,一顿饭至少也要二两银子才下得来,客官若是只为填饱肚子,不妨……”

    朱重阳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因此先打赏了他一点碎银子,然后笑道:“爷有的是钱,赶紧去安排吧。”

    店小二这才晓得是遇到了贵客,连忙客客气气地将他带到了临窗的位置。

    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正在吃饭的一位满人看到,他心中暗道,好一只肥羊,这汉猪哪里来的这么多银钱?怎能想办法从他手中将钱抢过来?在京城汉人都怕满人,自己大可以装作满人官员向他勒索,不过这小子身上带着剑,说不定是个练家子,将他逼急了,说不定他会动手,保险起见,需要多邀几个人,这小子长得瘦瘦高高的,一看就是不禁吓的人。

    此时的朱重阳并没有注意到这名满人看着他时贪婪的眼神,而是跟着店小二去了酒楼大堂一个角落处的桌子旁坐下。

    朱重阳肚子饿了,所以见到酒菜送上,立刻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这里拿手菜都是供满人享用的,什么整切牛肉,手抓羊肉等,虽然朱重阳觉得有些不怎么合自己的口味,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倒颇有一番自在豪迈,尤其是那手抓羊肉,全都是羊软肋上的肉,一根车轱辘似的肋骨肉,一口下去便只剩下骨头,羊肉做得又烂又嫩,有种入口即化的感觉,配合着女真人在草原上用到的特殊作料,必有一番滋味,再喝一大口酒解腻,倒也吃得自在。

    一边吃着,朱重阳一边留神着附近桌旁人的谈话,因为这里的满人居多,所以很多人都用女真语说话,朱重阳也不大能听得懂,还有一些汉人说话,来来去去大都是京城人情来往或者风花雪月之事,看来武林中人来这里吃饭的不多。

    就在他正准备专注于吃饭,不去过问这些事时,一位满人用汉语说道:“要说习武,还是我们满人的摔跤武艺厉害,你们汉人的那些拳脚功夫不过都是花拳绣腿……”

    跟这位满人同桌吃饭的虽然也有汉人,但显然他们已经习惯了做女真人的奴隶,竟然没有反驳,而是顺着他的话连连称是。

    朱重阳是听得气不打一出来,当真想要站出来让他见识见识中土汉人武功的“花拳绣腿”,好让他以后不再瞎说。

    只是他权衡过后,觉得自己还身有要事,不宜惹事,才勉强忍耐下来。

    这名满人见到汉人认可他的说法,更是满嘴胡诌道:“如果不是你们汉人武功不行,又怎么会被我们满人打进关内呢?你们说是不是?”

    听到此人的说话,朱重阳心中的怒气消散了一半,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无奈,是啊,无论汉人的武功多么高强,却也只不过是一个人逞威风,最终还不是沦落到被女真人通知的地步?汉人有万万人,女真人不过百十万人,折算下来,人家一个人可以奴役一百多名汉人,还谈什么汉人武功厉害不厉害?

    想到这里,朱重阳连饭也吃不下去了,当然,他也差不多吃饱了,最后倒了半碗酒一饮而尽,然后结账离去。

    巧的是,在他结账之后,那名觊觎他身上钱财的满人一桌也跟着起身结账,不过满肚子不快的朱重阳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

    离开安福楼,朱重阳便向着刘呈祥告知的乃父刘苏儿的所在行去。

    刘苏儿住在石榴胡同左手第三家,京城到处都是胡同,很多胡同的名字都起得非常有意思,有什么柳树胡同,石虎胡同,柏树胡同,鸡爪胡同,百花胡同,狗尾巴胡同等等,不一而足,总有五六百条胡同,因此就算是当地人,也记不清这许多,朱重阳只好一边打听,一边去找。

    此时他早已发觉了身后有人跟着,朱重阳刚一开始还以为是丐帮或者武林中的同道,在一个卖胭脂水粉的货摊前,朱重阳假装驻足查看,这才看清跟着自己的乃是安福楼中的人,朱重阳江湖历练丰富,立即就明白这些人是将自己当成外地进京的肥羊了。

    只可惜这些人找错了人,当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

    终于从一位当地老人口中打听到石榴胡同的所在,不过他不想引着这些满人去刘苏儿的隐居之地,那样的话会给刘苏儿带来一些麻烦,因此他决定再半途中将这些人摆脱。

    以朱重阳的轻功身手,想要摆脱这些人那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只要他随便转入那个人烟稀少的巷子,展开腾云功,不用片刻就能将这几人甩得无影无踪。

    可是若就这么放过他们,那朱重阳也就不是朱重阳了。

    不给他们一点教训,这些人早晚还会对其他下手,没有人教训他们的话,最后他们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打定了主意后,朱重阳走过了两个街口,看到一条人烟稀少的胡同,这个胡同外挂了一个木头牌子,牌子上面写着三保老爹胡同,朱重阳不知道三保老爹指的便是郑和,只看胡同内人少,便拐了进去。

    而这一路上,那几名满人并没有动手,自然也是顾忌通衢大街上的人太多,不好公然出手,毕竟天子脚下,就算是勒索钱财,也得在人少的地方才行。

    朱重阳自然是为他们找好了这么理想的一个地方,三保老爹胡同。

第二百六十二章 胡同奇遇

    进了胡同后,朱重阳放满了脚步,这个胡同中几乎没有什么人,胡同却很深,且是个死胡同,大合朱重阳的心意。

    这里非但对满人劫掠他的钱财有利,对于他要给这几人一个教训也是同样有利,双方心中所想,都是不想被多少人看到,只不过谁是螳螂谁是蝉,已经显而易见了。

    走到胡同深处,那几名满人已经距离朱重阳越来越近了。

    朱重阳自然听得出他们的脚步声,胡同中十分安静,天上白云如絮,在胡同中狭窄的天空上缓缓飘动,朱重阳故意自言自语道:“看来我是走错地方了……”

    刚刚转过身来,几名满人围了上来,为首那名满人狞笑着说道:“站住!”

    朱重阳假装自己看不出他们的目的,故意用带着怯意的语调说道:“劳烦几位大人借借光,让在下过去。”

    胡同十分宽敞,这本就是四马并行也过得去,但这些满人战成一排,显然是故意为之。

    为首的满人说道:“但凡外地人来到京城都要向我们几位大爷交纳孝敬钱,看来你这个乡下人还不懂我们这里的规矩。”

    朱重阳眼睛一转,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说道:“这个规矩我是真的不知,正所谓不知者无罪,还望几位大人赎罪,赎罪。”

    那名满人眼看朱重阳不敢反抗,极是得意,跟着哈哈笑道:“想不到你这么知机,那事情就好办了,你现在将身上的钱都掏出来乖乖奉上,大爷们就原谅你这一次,若是敢有一点私藏的,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啦!”说完他还对同行的人递了个眼色,表示今日可算遇到真正的肥羊了。

    朱重阳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粗略一看也得有数千两,朱重阳随手扇了扇,为首的满人正要伸手去接,朱重阳却忽然说道:“不行,这些钱我做不了主。”

    那名满人大怒道:“怎么,你想找死?你做不了主,谁能做得了主?等会你去跟那人说说,就跟他说你的钱都给了我们京城七少,他若是有什么意见,可以让他来找我!”

    他看着朱重阳手中的银票,眼睛都磨不开了,恨不能眼睛中能够伸出一只手将银票抢过去。

    朱重阳道:“那我先问问他。”

    满人不明所以,不知道他要问谁。

    朱重阳拍了拍腰间悬挂着的玄武剑道:“老兄啊老兄,这几人想要我的钱,你说我是给呢还是不给呢?”

    几名满人此刻方醒悟过来,原来朱重阳是在戏耍他们,几人大怒,立刻向朱重阳冲过去,企图仗着人多势众的优势,好教训教训朱重阳,然后将银票抢走。

    朱重阳迅速将银票放入怀中,正要动手,一名用胳膊挎着篮子的小姑娘拐入胡同里,看年纪不过十三四岁,长相颇为清秀,她用脆生生的声音说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几名满人回过头去,看到只有小姑娘一个人,立刻恶狠狠地说道:“不管你的事,给老子滚一边去,惹恼了大爷,将你捉了卖到乐坊去!”

    乐坊就是官家的窑子,对一名小姑娘来说,那是很厉害的威胁了。

    朱重阳以为她就住在这胡同里,不过有他在,这些满人自然凶不起来,可是这么一来,这几人可就跟小姑娘家结上梁子了,偿若自己不能将这几人全都宰了,这些人事后再来找小姑娘家的麻烦,那也是个麻烦,再说了,他要教训教训这几人,其间不免要动粗,小姑娘见了之后只怕要做噩梦,因此他好言相劝道:“这几人都不是好人,姑娘还是先离开这里的好。”

    那小姑娘竟然立刻明白了朱重阳的好意,向他甜甜一笑道:“你真是个好人。”

    一瞬间,朱重阳明白了这名小姑娘绝非普通人,一个普通的小姑娘,又怎么会在这么多恶霸的面前谈笑自若呢?

    可是那几个倒霉又愚蠢的满人显然并没有看出来这一点,其中两名满人向小姑娘走去,想要将她吓走,谁知小姑娘一点也不害怕,反而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二人向自己走来,这两名满人显然沉不住气,又觉得大失面子,竟然从怀中掏出短刀向小姑娘冲去。

    朱重阳看得有些担心起来,他此刻距离小姑娘尚远,这两名满人身材壮硕,手持利刃,小姑娘再厉害,也不过是小姑娘啊,朱重阳做好了准备,万一小姑娘遇险,自己便将那把和风匕首以及玄武剑当暗器掷出,就算宰了这两人,那也是顾不得了。

    两名满人和小姑娘越来越近,当双方的距离只剩下四五步时,小姑娘非但没有丝毫怯意,反而向两人迎了上去。

    刀子扬起,小姑娘揽着篮子的手不动,另一只手则从外向内画了一个圈,那只长着几根如同葱白一般的娇嫩手掌忽然多出了一个掌影,变成了两只掌影,分别向两名满人迎去,在这其间,两只掌影又变成了四个,四个变成八个,变成十六个。

    等到击中两名满人时,已经变化成三十二只掌影。

    朱重阳看得目瞪口呆,这掌法他曾经见过,那就是从刘呈祥那里见到过,这是狂风骤雨掌中的风雨潇潇,狂风骤雨掌乃是适宜男子修炼的阳刚掌力,女子因为天生内力阴柔,不适合练这种霸道的掌力,不知道她是怎么炼成的。

    两名满人中掌之后,并没有向后飞跌,依旧高举着手中的短刀,似乎这名小姑娘打在他们身上的掌力并没有起到作用。

    难道是因为这两人皮厚肉糙,而小姑娘又气力太少,所以没有作用?

    显然不是,朱重阳也并不担心这一点,不管是谁,能将狂风骤雨掌练到用一只手可以幻化出三十二只掌影,掌力都绝不会弱,以刘呈祥当时使出这一掌时的威力来说,他在双手使出三十二只掌影,已经足够将人击飞。

    果不其然,这两名满人高高举起的短刀并没有砍下去,而是不能置信地低头看了一眼中掌处的小腹,接着委顿下来,仿佛浑身的骨头都酥了。

    朱重阳这才明白,这小姑娘所练的狂风骤雨掌乃是经过变化的,招数相同,内劲却由阳刚转为了阴柔,所以她不但出掌十分迅快,而且掌风不显,击中别人之后会令人内脏受伤,这两名不自量力的满人是死是活,那就不得而知了。

    其余六名满人这才知道他们遇到了硬茬,他们一时也顾不得去找朱重阳的麻烦,而是一起向小姑娘冲了过去。

第二百六十三章 古灵精怪

    既然知道了小姑娘的武功路数,朱重阳又看出这几名满人根本就不懂什么武功,所以也就放下心来,他慢慢走过去,静观事态发展。

    不出所料,这名小姑娘用一只手便将这六名满人打翻在地,且中了她掌力的,全都是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朱重阳一边看着小姑娘出手,一边思索着,这小姑娘既然会狂风骤雨掌,那便和刘苏儿以及刘呈祥脱不了干系,整个顺天府这么大,怎会这么巧的,让他在这里遇到了这名小姑娘?

    以朱重阳这几十年的经历来看,自己遇人抢劫,被小姑娘解围的事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他心中升起古怪的感觉,看着小姑娘这么利索地料理了这几人,笑着迎了上去:“好俊的身手,多谢小姑娘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惩治了这些恶徒。”

    小姑娘冲他甜甜一笑道:“我这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在朱大侠面前献丑了,能够不让朱大侠笑话已是我对我的夸奖了,朱大侠这么说,不怕捧杀了我么?”

    朱重阳想不到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先不去询问她的身份,而是说道:“不管是谁,只怕都不会将狂风骤雨掌当成三脚猫的功夫,否则这样的三脚猫功夫只怕比别人的五爪龙功夫还要厉害了。”

    小姑娘因他的称赞而笑得更甜了,谁不喜欢听这样的好话呢?更何况是出自朱重阳之口,她笑问:“朱大侠看我使出狂风骤雨掌一定觉得很惊讶吧?”

    朱重阳点了点头道:“不错,这种掌法本来不适合女子修炼的,没想到你竟然能够炼成,当真让朱某刮目相看,对了,不知道你跟刘苏儿前辈是什么关系?”

    他之所以这么问,自然是因为猜到了她的掌法定是学自刘苏儿,因为这世上会使这套掌法的人已经不多了,刘苏儿是一个,刘呈祥是一个,这个小姑娘也算一个,其他就没有了。

    小姑娘笑道:“我姓刘,名叫刘京儿,你猜我跟刘苏儿前辈之间是什么关系?”

    朱重阳见小姑娘少年心性,除了孩子外,谁还会让人去猜呢?他也故意跟刘京儿开玩笑道:“唔,刘苏儿前辈名叫苏儿,你叫做京儿,同样姓刘,难不成你是他……妹子?”

    刘苏儿叹道:“你怎么这么笨呢,你看我的年龄,怎么可能是他的妹子,况且他是个孤儿,又怎么还会有个妹子?”

    朱重阳听到孤儿二字,不再跟她开玩笑,而是正色道:“这么说来,你是刘苏儿前辈的千金了?我也真够笨的,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他不愿再提这件对于刘苏儿来说的伤心事,故意转过话题。

    刘京儿笑道:“这都是我爹让我出来迎接你的,他收到我大哥的信,知道朱大侠就要来找他了,所以让出来迎接,以示对朱大侠尊敬。”

    朱重阳心道,刘苏儿前辈口中的那个朱大侠未必是自己,而是他父亲朱雀,不过不管怎么说,刘苏儿如此看重自己,还是让他感到十分高兴的,他笑问:“刚才你明知道是我,还来拔刀相助,岂非……”说到这里,他心中也放下了心事,既然刘呈祥如此放心自己来找他爹刘苏儿,看来他所说的话也多半可信,那么丐帮所作所为也就并非倒行逆施,胡作非为了。

    刘京儿脸上一红,显得十分可爱,就像偷吃糖果的孩子被人当场抓到一样,她看着地上躺着的这些满人,带着些调皮的口吻说道:“回到家你可不许跟我爹说起此事,你不知道,爹是严禁让我在外面展示武功的,说这会给家里带来灾祸,平时可把我憋坏了,你说我既然学了武功,又没有出手的机会,有多可怜?况且学武之后若没有和人交手的经验,又怎么能有进步呢?今日正好有了这个机会,又碰到这几个酒囊饭袋,我手上一痒,就忍不住为你出头啦。”

    朱重阳听得暗暗好笑,自己在练武的时候,也希望遇到一些坏人来试试自己所学,这是一个人的天性,偿若不能学以致用,那学来干什么呢?

    同时他也能理解刘苏儿对女儿的训诫,毕竟他们身处虎狼之地隐居,不能轻易展露身手,否则极易惹祸上身,刘苏儿虽然不怕惹祸上身,但毕竟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不为家人考虑,且一旦惹上麻烦,他安安稳稳的隐居日子也就到头了,非得搬家不可。

    朱重阳道:“好,我不说就是,但以后你还是听你的劝,想要动手就跟你爹切磋就是,也不必跟这些人动手,这些人武艺低微,甚至不会武功,你对付他们,岂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刘京儿摇了摇头:“我打不过爹,跟他交手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是揍这些人痛快,不说了,天也不早了,咱们先回家,爹一定给你准备了不少好吃的。”

    朱重阳指着地上这八名陷入昏迷的满人问道:“他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扔在这里?”

    刘京儿本想说扔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妥的,不过她很快便想到了一个有趣的办法,她将这几人的身子重新摆放了一遍,又让其中一人拿着刀刺入另一人的大腿,又让另一人用手按在另一人的头顶……等她摆好了后,又顺手点了这几人的昏睡穴后笑道:“你看看他们几个人像不像互殴后一起晕过去的?”

    朱重阳前后看了一眼,好在这时三保老爹胡同并没有人经过,他拉着刘京儿的手快步走出胡同,同时说道:“真是孩子气,他们几人相互认识,又都是满人,谁敢过问他们的事?他们醒来之后,难道还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么?”

    刘京儿将手从朱重阳手中抽出来,同时脸上红了一红,似乎不习惯被男子牵着手,她说道:“这你就不懂了,我又不是让他们之间误会,我点了他们的昏睡穴,让他们一时半会醒不过来,等到有人经过,见到他们躺在那里不知死活,一定会报官,等到官差将他们带到衙门,询问他们打斗事宜,我看他们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难道他们能说他们准备去抢钱,结果被一名小姑娘打晕了么?”

    朱重阳笑道:“原来你还知道你是名小姑娘,我还以为你把自己当成了江湖好汉呢。”

    话是这么说,他心中还是佩服刘京儿古灵精怪心思巧妙,一旦这几名满人被带到衙门,京城内不许斗殴,对斗殴的惩罚都比较重,就算是满人也不能例外,这几人只怕一时也说不明白,想要自证“清白”,只怕要多费一番功夫了。

    这几人不是好人,让他们吃点苦也是应当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剑藏于匣

    一路说说笑笑,因为刘京儿的古灵精怪和活泼伶俐,说话天马行空,让朱重阳感到十分有趣,而刘京儿也对朱重阳颇有好感,这当然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好感,而是刘京儿对朱重阳这个声名在外的大侠感到见面更胜闻名,在她小脑袋中,还以为大侠都是那种满脸胡须的猛汉,想不到他非但十分斯文,而且说话还十分有趣。

    两人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石榴胡同。

    诚如刘京儿所说,刘苏儿的确给朱重阳准备了不少好吃的,只不过大都还都是生的,毕竟现在刚过晌午不久,还未到吃晚饭的时候,朱重阳见到刘苏儿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杀鱼。

    刘苏儿也和朱重阳印象中不同,他之前并没有见过刘苏儿,却从父亲那里听说过刘苏儿的往事,对于他的印象还停留在故事中,那时候的刘苏儿年纪不大,却已经能够独挡一面,出身卑微却奇遇不断,又跟汪九成结为亦师亦友的关系,朱重阳对他的想象,不过是年纪大一些的刘呈祥,必定英姿勃勃,一副好汉模样。

    谁知朱重阳已经看不出是刘苏儿是一身本领,武功高强的那个大侠了,此刻的刘苏儿更像是京城街头随便能够遇到的一名百姓,并没有那种寒光宝刃藏于匣中的隐世豪杰模样。

    刘苏儿放下正在剐鳞的鱼,并将手在衣服上抹了抹后问道:“你就是朱重阳?”

    朱重阳连忙施礼拜见,毕竟刘苏儿当年和朱雀是平辈论交,算起来刘苏儿也是朱重阳的长辈,朱重阳又十分尊重他,因此他上来就要跪拜,刘苏儿双手虚拦,并没有碰到朱重阳的身子,朱重阳却感觉自己被一股极大的力道托着,再也跪不下去了。

    刘苏儿说道:“世侄不必行此大礼,你这一趟从登封千里迢迢赶来,一路上可算是辛苦了。”

    朱重阳看着刘苏儿和蔼的神色,很难能将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人跟当年足以搅动江湖的人联系在一起,而他同时也感觉到刘苏儿的武功到了他捉摸不透的另一境界,所以才能将内力神光收敛得无迹可寻。

    而刚才朱重阳要向他跪拜,刘苏儿伸手虚拦,这股让朱重阳都无法抵挡的内劲,更让朱重阳惊骇,偿若说拈花指的虚空指力已经足以让人感到惊艳,这虚空掌力则让人感到震惊。

    朱重阳道:“晚辈来得匆忙,没给前辈带什么礼物,实在有些失礼……”

    刘苏儿到:“世侄说哪里话,你能来看看我这个远离江湖的世叔,且不怪世叔活得这么自私,世叔已经感到很开心了。”

    朱重阳忙道:“岂敢岂敢。”

    刘京儿见两人寒暄个没完,跟着说道:“我说你们客气什么呀?爹,客人来了,你也不让人进屋里说话。”

    刘苏儿对这个女儿似乎十分宠爱,对她这“犯上”之言并没有责备,只是喃喃地说了句:“野丫头,没上没下的,也不怕人家笑话,来,世侄,咱们去屋里说话。”

    进屋之后,朱重阳看到一名妇人正坐在桌上缝补衣服,这妇人看起来和普通人家的妇人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朱重阳却知道她就是梅嫽,那个曾经连少林寺都敢偷偷进去的奇女子。

    在朱重阳的想象中,她也应该是英姿飒爽的样子,手里拿的应该是一把宝剑,直面江湖匪类,但此刻她手里拿的不过是一根缝衣针,面对的只是几件破旧的衣服而已。

    时光荏苒,岁月的长河虽能将一个人改变,只是没想到改变得如此彻底。这中间的落差,如何不让人感慨唏嘘?

    朱重阳过去跟梅嫽行过礼,梅嫽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朱重阳,看得朱重阳好不自在,接着梅嫽噗嗤一笑,对刘苏儿说道:“你看看你看看,他长得可不大像他爹朱雀,反倒有点像……”

    刘苏儿连忙何止她:“休得胡说八道!”

    朱重阳听梅嫽这么说,非但没有感觉到被冒犯,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他笑道:“很多人都说我长得像娘多一点,而不是像父亲,梅姨目光如炬,让重阳佩服。”

    梅嫽白了刘苏儿一眼,意思是说你看看人家嘴巴多甜,你也不跟着学着点,一个昔日豪杰,竟不被他夫人放在眼里,让朱重阳看得暗暗好笑,梅嫽冲着朱重阳甜甜一笑道:“可是你这张嘴却比你爹还会说,我比你大不了多少,不用叫梅姨,会把我喊老的,叫我姊姊就行了,你们说话,我去给你们烧茶去。”

    朱重阳心道,我要叫你姊姊,那刘呈祥和刘京儿岂不得喊自己叔叔?他忙道:“梅姨说笑了,我不渴,不用劳烦……”

    一句话没说完,梅嫽摆了摆手,放下正在缝补的衣服,出去忙活了。

    刘苏儿看着梅嫽的背影,接着回过头来对朱重阳说道:“你看看,这都两个孩子的妈了,说话还这么不着调,还姊姊,叫奶奶我看都合适!”

    朱重阳尴尬地笑了笑,没敢搭话。

    梅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不要在背后偷偷说老娘的坏话,否则……”否则什么,那也不用多说了。

    刘苏儿苦笑了一下,不再理会梅嫽,转而对朱重阳说道:“世侄这次前来找我,可是为了呈祥的事?”

    朱重阳看着两人说笑的样子,忽然对这种生活充满了向往,有时候在江湖中折腾得久了,也会有所迷失,也会感到疲倦,这时候能够有个地方歇歇脚……想得太远了,他收摄心神道:“不错,我现在对于令郎的所作所为很是疑惑,所以来找前辈以释心中困惑。”

    刘苏儿道:“你是说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

    朱重阳摇了摇头:“还没到那种地步,不过很多事情他的行径有些……有些不择手段了些。”

    刘苏儿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你可知道,我跟令尊的关系?”

    朱重阳不假思索地说道:“知道,你们在许多年前,都是行侠仗义的大英雄,也一起对付过奸诈狡狯的二人,你们定然英雄识英雄,相互钦佩……”

    这些都是通过朱雀当年跟他的讲述推导出来了,总不会错了。

    但刘苏儿直接不耐烦地打断他的猜测道:“看来你是不知道了,唉,这也难怪。”

第二百六十五章 往事如烟

    朱重阳问道:“不知道什么?前辈为什么这么说?这件事跟现在的事又有什么关系了?”

    刘苏儿道:“令尊侠义之心,天地可昭,日月可鉴,那是不消说的了。刘某少年时,虽然因为种种遇合而身兼数门武功之长,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当世能为我敌手者,寥寥可数,尽管我武功到了一定的境界,可总感觉在内心深处,依旧是洛阳桥头那个乞儿的心态,就像一个穷人穿上了华丽的衣服,底子里还是一副穷酸相,这是我幼年经历所致,很难一下改变过来。为了扭转这种心态,我拼命模仿令尊朱雀大侠的所作所为,想要学他那般惩恶扬善,名播武林,我渴望着能有令尊在江湖上取得的名望,重阳,你说我这种想法对是不对?”

    朱重阳心道,家父乃是为了行侠而行侠,为了仗义而仗义,刘苏儿却是别有所图,其中高下自然立判,但是他也没有当面指摘,而是委婉地说道:“想法自然是对的,只要一心向善,总有在江湖中留下侠名的一日,不过依晚辈看来,家父所作所为,并无所图,恰恰因为如此,所以他才能搏得这份荣誉,这只是他这么做的结果,而不是为了这个结果去这么做,所以……”

    刘苏儿一拍大腿道:“照啊,贤侄真是一语道破梦中人,那时候的我可没有这种觉悟,只觉得我也做了不少好事,帮助了不少百姓,惩戒了不少恶人,却总感觉跟令尊朱大侠之间,有着一道永远也难以跨越的鸿沟,让我永远也难以企及他的高度,为此我还消沉了一段时日,同时心中明白,不管我怎么努力,一生的奋斗或者都抵不上令尊自出道十年间所达到的成就。”

    朱重阳没有接过话茬,但心中却对父亲感到十分骄傲。

    刘苏儿怅然道:“刘某虽然并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如令尊经历那样多姿多彩,但总算并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也没有靠着这身武功欺负过别人,也因为我帮助了这么多人,心中总觉得自己虽然算不上什么侠客,却也对得住空正方丈和汪九成大哥对我的期许,我没有辜负他们传我这一身武艺之心。”

    朱重阳点头承认:“前辈还是有些过谦了,尽管前辈已经隐居了这么久,武林中一旦提起前辈刘大侠,哪个不是交口称赞?”

    刘苏儿摇了摇头:“恐怕他们对我刘某的印象甚至谈资,都不在刘某做过什么行侠仗义的好事,而是刘某如果通过种种奇遇,从一个小乞儿成为武林高手的事,这件事只怕很多人都是带着艳羡和嫉妒的心态。”

    朱重阳不愿睁着眼睛撒谎来讨好他,只得说道:“这只是一种说法,并非人人都这么想的,单单看江湖上的人提起前辈,没有说前辈白白得了这一身武功,就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大家对前辈的认可。”

    刘苏儿摇了摇头,不再跟他就这个问题继续讨论下去,而是话锋一转,对他说道:“不知道令尊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他当年创立了正气盟?”

    朱重阳愕然问道:“什么正气盟?”

    他这么问起来,那显然是从未听说过了。

    刘苏儿跟他讲起了正气盟的渊源,当年朱雀想要联手江湖上所有心怀正义之士,这些心怀正义之士自然都是武林中人,来自于天南海北的不同门派,由他朱雀出头,将大家的力量聚集起来,在整个中土形成一股庞大的势力,并制定了一些简单的规矩,比如如果门派附近出现了什么不平之事,便由他们自己出头解决,偿若他们门派周围所发生的欺压良善之徒势力庞大,此门派解决不了,便可以振臂一呼,大伙儿一同前去解决,试想,不管是多么庞大的势力,江湖上成千上百的门派一拥而上,又有谁人能够抵挡?

    就算是昔日的魔教,或者一地的守军,恐怕都不是其对手,江湖上的正气如同百川如海,结为同盟,是为正气盟,其实力比江湖第一大帮派丐帮的实力还要高,其范围更比丐帮分堂要广,再加上当时朱雀和丐帮之间的关系,若有起事来,丐帮也不会袖手旁观,而只会站在正气盟这边。

    所以,一旦正气盟建立起来,谁能与抗?必能大大增强中土武林中的正派实力,正邪相抗,此消彼长,必能一改天下风气,奸邪小人也不敢再轻易胡作非为,这岂不是一件大大的功德?

    朱重阳听完刘苏儿的讲述,想不到父亲当年竟有如此宏大的计划,一旦正气盟成立,每个门派如同小溪流一般的力量就会汇聚成大洋,汇聚成海一般的力量,光是想想也叫人热血澎湃,他说道:“这个想法很好,为何最后却没有实现?”

    如果正气盟得以实现,丐帮也就不会这么轻易地能将那些小门派给兼并了。

    刘苏儿叹道:“看来你还是不知道,正气盟没有成功,时势使然,这是大方向不行,小方向则是因为人性,大方向不可抗拒,小方向难以更改,而在关键时刻,令尊朱大侠放弃这最后一步的努力,全都是为了一个人。”

    朱重阳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为了一个人?什么人如此重要,竟能让他放弃这么伟大的事业,远大的理想?”

    他心中隐隐猜测父亲这么做,多半是为了母亲。

    刘苏儿道:“这个人当然就是你了!除了你之外,朱大侠还肯为了谁而放弃他多年辛苦努力的成果?当然,也算不上是放弃,只是他不知道有些事有他在和没他在,或者可能会有不同的结果。”

    朱重阳如遭雷殛,愣在当场,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朱雀当年放弃正气盟,原来为的竟是他。

    霎时间,无数往事涌上心头,他记起自己小时候在太湖畔的小村子里,仗着自己学了内力,身强体壮,总是欺负别人家的孩子,逐渐形成了飞扬跋扈的性子,伊雪为了教导他,将一直在外面处理正气盟事务的朱雀给叫了回来,每一次朱雀都是匆匆训诫他几句,便又要出去,伊雪隔不了几日便又要丐帮弟子去将他找来。

    一次两次朱雀还不怎么放在心上,几次下来,伊雪也变得烦躁,朱雀也受不了她几次三番的唠叨,痛定思痛下,朱雀便决定带着他去找师祖北斗先生,要借助北斗先生来对他好好教导。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祖师爷已经不在了,中土更是改朝换代,物是人非,朱重阳恍如大梦一场,整个人失魂落魄,茫然失措。

第二百六十六章 醍醐灌顶

    刘苏儿劝慰道:“你那是不过只是个孩子,无论做了什么,都不用自责……”

    朱重阳缓缓摇了摇头:“当年父亲送我去西域,我还诸多不耐烦,还以为父亲厌烦我了,所以将我交给师祖爷,没想到父亲为了我,竟放弃了这么多,偿若他当时没有为了我而离开中原,今日的武林说不定早就变成了另一番景象,父亲也声望也将达到前无古人的地步。”

    刘苏儿安慰他道:“你也不用为此感到自责,就算当年没有令尊远走西域,这正气盟也多半不能成。”

    朱重阳愕然问道:“怎么说?”

    刘苏儿道:“这是时势所然,之前我已经说过了,此事所不能成,一方面是因为天下大势,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人心,人性,具体来说,正气盟成立不久,女真人便以摧枯拉朽之势入关,将汉人江山掠走,就算正气盟刚刚缔结,只怕还没成什么气候,便已经沦为胡虏之奴,自保尚且成问题,又何谈什么扶助弱小呢?”

    朱重阳点了点头道:“不错,只不过若是正气盟果真成立后,说不定能够气同连枝,帮助朝廷将女真人给驱逐出去呢,到时候山河也未必就会易主,咱们汉人也不会成为他们女真人的奴才。”

    刘苏儿苦笑道:“这是贤侄将正气盟想象得太过于理想了,岂不知人心诡诈,超乎想象,当年朱大侠也是这么想的,无论他去了哪里,当地的门派哪个不将他奉为座上宾?哪个对他的提议不是连连点头,拍着胸脯答应?可是武林中人,绝大多数都是利字当头,朱大侠可以无私地行侠仗义,这伙人可不行,没有利益当头,他们又怎肯平白无故地去出这份力?”

    朱重阳觉得此事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他说道:“原本就没想着他们有多热心,但是在他们门户所在之处,遇到不平之事,总不会袖手不理,而让他们到别处去惩强除恶,只怕他们便不乐意了吧。”

    刘苏儿冷笑着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朱重阳问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刘苏儿叹道:“何止错了,简直是大错特错,你们这些大侠名声太响,在武林中的地位一直是高高在上,举目所见,无不是武林中顶尖的人物,偶然见到一些穷苦落魄的武人,总也难以掩饰自己的身份,你们一定也不会承认,但这是骨子里的气魄,那是掩饰也掩饰不住的,倒也怪不得你们。”

    朱重阳道:“那又怎的?总不能让他们连周围的事都不管不顾吧?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又无关乎道德品格。”

    刘苏儿道:“常言道,穷文富武,文人为何穷?习武之人为何富?练武之人就算不欺行霸市,偿若没有有权有势之人的捧场接济,或者说是权力的交换,练武之人又不打家劫舍,钱又从何而来?而咱们所能遇到的惩强除恶,惩处的又是什么人?有些地方,别说门派和纨绔子弟结交要好,只怕一些地方,练武的人才是那欺负弱小的人,他们和那些权势熏天之人相互勾结,又怎会为了一点小事跟他们闹翻天?但他们为了朱大侠的面子,表面上也支持正气盟,背地里总不能自己对付自己吧?也不能对付那些狐朋狗友,还没有一点好处吧!”

    朱重阳如醍醐灌顶,又似受到当头棒喝,这才知道他还是将世事想得太过简单了,他想着这些桀骜不驯的人,冥顽不灵的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向着那些虚伪小人,一时间感到意兴阑珊,他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么家父从一开始便错了。”

    刘苏儿道:“那又不然,如果有令尊在,或者像丐帮中汪九成这样的人物,他们的声望足以号召勒令这些人放下私心,或为了彰显自己,或为了掩饰行径,或为了表现自己,或为了顺从大流,或为了不使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总会一呼百应,偿若令尊还在,偿若没有改朝换代,偿若……正气盟还是有希望实现的,到时候大势所趋,就算有一些不甘心平白付出之人,也会将跟着正气盟视作更有利的一面,这叫做人心所向,众望所归。”

    朱重阳知道刘苏儿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他老老实实地说道:“希望太过渺茫了。”

    这句话乃是基于种种条件之下的实际情况而言。

    刘苏儿道:“朱大侠临去西域之前,应该是已经看到了这种结果,所以他才以你为借口,将正气盟交给了旁人,如果正气盟还有希望,我想朱大侠不管是为了什么,总不会这么毅然决然地忽然离去。”

    朱重阳道:“后来又怎的?”

    刘苏儿问道:“你可知道令尊将正气盟委托给了谁?”

    朱重阳自然不知,茫然地摇了摇头。

    刘苏儿苦笑道:“承蒙朱大侠看得起,他把正气盟留给了我。”

    朱重阳愣住。

    刘苏儿道:“朱大侠那时候将正气盟留给了我,让我最终搞砸了,不过我并没有因此感到气馁,因为朱大侠说了,我能做到哪一步便是哪一步,我倾尽全力,依旧没能挽回正气盟,所以后来我心灰意懒,退出武林,几年后,我才想通了这些,时也命也,当真怪不得任何人,而我也明白了朱大侠将正气盟交给我的明智之举。”

    朱重阳问道:“怎么说?”

    刘苏儿道:“我年轻气盛,武功还不错,再加上和丐帮汪九成大哥之间的关系,只怕除了我之外,还没有其他人比我更合适的,在正气盟越来越衰退之际,我还不断自责,很长时间都没有从自怨自艾的情绪中走出来,若没有内人的宽慰,只怕我也早就崩溃了,身处困境中的我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这么努力去做,为何最终还是失败了,一直到我想明白朱大侠为何选择我来接替他,并自我审视之后,我才慢慢走了出来,我想朱大侠看中的,应是我一身高强的本领,是我的年轻气盛,是我的一腔热血,是我的失败之后还能接受,另外,朱大侠还心存一线希望,希望我能将正气盟好好领导起来,那么他更是得偿所愿了。只可惜无论是谁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终究不能更改这个结局。”

第二百六十七章 心灰意冷

    朱重阳惊讶道:“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现在正气盟会连一点消息都没有了?”

    刘苏儿沉痛地说道:“那是发生在汪九成大哥伤重不治之后,正气盟的人心涣散,我想用汪大哥之死来激励他们,让他们能够团结一心,我四处奔走,希望能够游说他们一起去跟女真大军拼了,大家嘴上说得好,我召集他们在洛阳集合,然后一起去为汪大哥报仇雪恨,当时我想,女真人虽然势大,但我们武艺精熟,就算不敌女真人,也总能落个杀身成仁的名声,然后我们定在端午节齐集,这些人无不答应得痛快,说到时候一定如约而至,唉……你猜怎么着?”

    朱重阳听他的口气也能猜出很多人没去,他叹道:“有些人贪生怕死,那也是人之常情,大部分人总去了吧?”

    刘苏儿冷笑道:“大部分人?别说大部分了,就连小部分都算不上,我让丐帮的人去通知他们,共有七八百个门派,我想一个门派派出十几个人,至少也有上万人了,咱们中土武林中人上万人,抵得上女真人的两三万大军吧?”

    朱重阳点了点头,跟着问道:“当时去了究竟有多少人?”

    刘苏儿沉声说道:“只有几大门派以及和汪大哥关系匪浅的人,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一百来号人,我当时一见这等情形,心中顿时凉了半截,不过当时我还不死心,怕众人因为战乱或者别的原因在路上耽搁了,因此我带着这一百多人在洛阳城外约定之处等候了三天,三天过后,我是彻底死了心,让那些百十来好汉去跟女真大军相抗,只如送死无异,因此我让众人都回去了,去找女真人复仇之心是彻底消散了,我心中不忿,前去女真人的大营中刺杀了女真人的几名将领,但眼看着女真人势力越来越大,许多汉人还倒戈兵戎相见,我更加心灰意懒,心知大势已定,正气盟也就此完了,我才收了手,否则以女真人后来对我的防备之心渐强,我再刺杀下去的话,只怕自己也回不来了,我回不来了倒也没什么,我那两个可怜的孩子就会没了父亲,因此我急流勇退,从此再也不问江湖事。”

    朱重阳愕然道:“在江湖上武林中,别说正气盟的人,就算是绿林中人,也该当知道一言九鼎的道理,他们既然答应了你,为何又……”

    刘苏儿摇了摇头:“你此刻听来兀自感到突兀,更别说我当时的震惊了,后来我曾问过他们,这等大事也能说不去就不去的么?可是人人都有不去的理由,有的也就是为了女人孩子,有的则说自己被什么事给绊住了等等,将心比心,我也知道和女真人厮杀多半无幸,我自己都生出对孩子的牵挂,又怎能去怪他们呢?因此在我问了几个人之后,我干脆也不再去问,这些人大义尚且能够空谈,还提什么小节?因此我也不再强求他们去做什么,我想如果女真人占领中原后胡作非为,横征暴敛,自有那血性之人带头揭竿而起,却没想到女真人入住中土自立朝廷后,竟能比汉人统治汉人时的天下还要兴盛,汉人百姓反而能够吃得饱饭了,我小时候做过乞儿,深知吃不饱饭的苦楚,俗话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什么民族气节,什么汉人大义,吃饱饭才是最基本的,既然现在比前朝还好,百姓也不会想着作反,我再嚷嚷着赶走胡虏,又有什么用?与其做那无用徒劳的事,不如干脆退隐江湖……”

    说到这里,梅嫽提了水壶过来,又给两人被子里装了茶叶,然后用刚烧开的水冲开,接着白了刘苏儿一眼道:“这么多年也没有饿着你,还提你小时候要饭的事干什么?好荣光么?我嫁给你这个臭要饭的,难道我脸上就有光彩了?”

    刘苏儿哭笑不得,一边挥手让她出去,一边口中说道:“去去去,我跟朱世侄说话,你这妇道人家插什么嘴?”

    梅嫽用手在刘苏儿肩膀上扭了一下,看着刘苏儿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这才笑吟吟地走了出去。

    刘苏儿看着她出去的背影嘟囔着:“好凶悍的黄脸婆……”

    朱重阳看着他们夫妻二人打情骂俏,心中只觉得平和和向往,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也能找到一个能后相伴如此自然的女人。

    两人相对无言地坐着,刘苏儿端起茶杯对朱重阳道:“你尝尝这个茶怎么样?”

    朱重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刚刚用烧开的水冲出的茶还十分烫嘴,抿了一口后,朱重阳伸着舌头道:“这是什么茶?怎么这么苦?”

    刘苏儿笑道:“这个茶就叫做百姓茶,老百姓就喝这种茶,这种茶虽然没有好茶的香味以及醇厚,却久喝不腻,喝多了也不用担心浪费钱,喝得时间久了,反倒觉得好茶没有滋味,而且茶味流于表面,这种茶刚喝时觉得苦,习惯了以后,在苦之后还能体会到一点点的甜味。”

    很少有主人这么称赞自己的茶的,朱重阳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刘苏儿表面上是在说茶的事,其实是以茶喻人,好的茶就像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或者名门正派的大弟子,总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看着衣食无忧,却又不是过日子的人,倒不如沉下心来,抛去名利,反而更能体会到生活的三味。

    朱重阳端起茶杯,轻轻吹去浮在杯口的茶叶,不管刘苏儿怎么夸得天花乱坠,苦茶总是苦茶,朱重阳还是喝不惯,他喝了两口后放下茶杯,对刘苏儿说道:“前辈说得不错,正气盟迟早会因为各种形势而消亡,就算是家父没有离开,也不过是让正气盟再顶着一个空壳子多坚持两年而已,此事无论如何都非前辈的缘故,而家父应是早就料到这一点,所以在我来中原之前,只字不提关于正气盟的事,否则……否则若是他认定正气盟定能维持下来,又岂有不跟我提起之理?”

    刘苏儿道:“或许吧,也或许……是我能力不足,偿若汪大哥没死……”

    朱重阳见他每次提起汪九成,眼睛都跟着红了,连忙转过话题道:“你看看咱们都说到哪儿去了,说了这么多,我差点忘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了,前辈跟我提起正气盟,和令郎刘呈祥兄弟现在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关系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人心叵测

    刘苏儿道:“你这次前来,是想向我证实有没有禁武令一事吧?”

    朱重阳想不到他连自己心意都能猜到,也不否认:“不错,究竟有没有禁武令一事?”

    刘苏儿的回答大出朱重阳的所料,只听他说道:“我也不知道。”

    朱重阳愣住了,他也不知道,这算怎么回事?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他问道:“怎么说?”

    刘苏儿道:“禁武令一事是我听皇帝身旁的一位汉人大臣所说的,因为我曾经出手帮过他一次,所以他将我视为恩人,不过这个恩人究竟有什么分量,那又难说得很了,反正我在京城偶然遇到他,他将我带到他府上,并屏退下人,将这件极为隐秘之事告诉的我。”

    朱重阳道:“那就是确有其事了?”

    刘苏儿道:“不能确定,此事听起来倒也合理,我当时也是确信无疑,那位大臣跟我说了此事后,还说什么中原武林兴衰,都着落在我身上了,我不置可否,毕竟一来我已经退隐江湖,在武林中的交情也不多了,二来皇帝若要颁布这个禁令,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说到这里,刘苏儿停了下来,趁热喝了几口苦茶。

    朱重阳知道这件事还有变化,否则按照刘苏儿那时的心态,刘呈祥也就不会去做丐帮的帮主,也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了。

    他猜得没错,喝完茶,刘苏儿接着说道:“等我回来之后,仔细琢磨这件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位汉人大臣对我的感激则有之,可是他此时究竟是心向汉还是心向满,那就难说得很了。”

    朱重阳道:“怎么,前辈是怀疑他是有意欺骗前辈的?”

    刘苏儿道:“我也不能确定,但是难免怀疑,你想想,肯做女真人的官员而欺压汉人的,有会是什么好人了?帮着女真人统治汉人,这个若是放在女真人入关时,应该被称作是汉奸吧?”

    朱重阳道:“那也未必,偿若他为女真人的官员,目的却是为了汉人百姓的福祉,也算是一位好官,如果他是宁可败坏自己的声誉而为了百姓,那就更加令人钦佩了。”

    刘苏儿点了点头:“不错,这件事本就在两说,如果真有此事,而皇帝也确有此意,那么他这么做自然是功德无量,也就说明满人皇帝的确对中土武林感到忌惮,可是如果没有此事,而全都是他杜撰的呢?”

    朱重阳道:“一个人的所作所为总要有原因,他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了?”

    刘苏儿道:“好处多了,比如他想要借此立功,好升官发财,不过他的官位已经够高了,汉人毕竟受到满人疑忌,就算他再有什么功劳,只怕也难以再升,我猜他如果是在骗我,目的多半是为了博得皇帝的信任。”

    朱重阳道:“他将此事告诉前辈,又能立什么功劳了?”

    刘苏儿道:“这个禁武令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宣扬出去,中土武林必定会大乱,到时候会乱到什么地步,都难说得很,反正只要一乱,对咱们汉人肯定没什么好处,原本汉人人心便涣散,再经过这场打乱,岂不更加难以凝聚?”

    朱重阳道:“不错,这一点对于汉人来说的确是场祸患,不管禁武令会不会颁布,只要传言开来,只怕一半的门派都要另谋出路了,这叫做兵不血刃,满人对汉人的统治本来便有些战战兢兢,有了这个好处,他们自然更能安坐龙庭了。”

    刘苏儿道:“我只是这么疑心,这个疑心也是建立在此人不是什么好人的基础上,偿若真有此事,那么我刘苏儿明知皇帝要颁布禁武令了,而能够无动于衷么?”

    朱重阳苦笑道:“这倒两难了。”

    刘苏儿道:“就是如此,我后来一想,偿若这位汉人大臣跟我说的都是实话,而这些只不过是皇帝在试探汉人大臣的话,那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朱重阳道:“你是说皇帝故意跟他这么说,就是为了试探他对朝廷的忠心?”

    刘苏儿点了点头:“偿若皇帝并没有打算颁布什么禁武令,而是只想看看他的忠心,而我若是贸然行事,将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那岂不是害了他?而更令人担心的是,皇帝不过只是想借着他的口,使中原武林陷入混乱,这位汉人大臣也将夹在中间,两头难做人了,而这个消息若是通过我,通过少林武当丐帮等等散播出去,回头皇帝却绝口不提禁武令的事,那么这些门派的声望岂非都要跟着受到沉重的打击?无论如何,皇帝对于打击中土武林的目的都能达到。”

    朱重阳前后想了想,也觉得此事如同一团乱麻,不去细想还好,一细想,简直会有各种可能性,牵扯到方方面面,无论是信也罢,不信也罢,此事总是难以善罢甘休,就算是换做自己,只怕也不会比刘苏儿能做出更好的决定,他叹道:“偿若前辈对于此事不闻不问,那么万一禁武令真的颁布了,前辈也会因为自己没有做什么而感到自责。”

    刘苏儿道:“世侄说得不错,刘某虽说是退出江湖,不再过问武林中事,但我毕竟还是汉人,总不能对这件事假装不闻不问?”

    朱重阳道:“所以前辈就让刘呈祥去处理此事?”

    刘苏儿点了点头,听到朱重阳提起刘呈祥,他似乎感到十分骄傲,他说道:“不错,我相信他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反正这件事也是件理不清的案子,似乎怎么做都不对,但又不能什么都不做,所以不如让他出去历练历练,偿若这件事他能够处理得当,那么我这个当爹的也能放心他在江湖上闯荡了。”

    朱重阳想起刘呈祥说的话都是真的,并没有故意欺瞒自己,心中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他说道:“令郎刘呈祥的所作所为半点也不像是初出茅庐之人,反而比一般的老江湖更有手段,连我都佩服得不行……”

    刘苏儿笑道:“你不要为了哄我开心而故意说这些违心之言了,偿若你真是佩服得不行,只怕也不会来找我求证禁武令的事了。”

    朱重阳尴尬地笑了笑,正不知说什么才好,刘京儿冲了进来,对刘苏儿说道:“爹,娘让你过去将鸡炖了,天都快黑了,总不能让朱大哥饿着吧?”

    刘苏儿笑道:“你这傻丫头,竟说傻话,我这就过去做,这就过去!”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一试高低

    晚饭做好后,刘苏儿一家三口和朱重阳四人围着一张方桌坐下,若不是刘苏儿这样的。

    朱重阳想不到像刘苏儿这样的大豪,竟然还有一手高明的烹饪手段,他边吃边赞:“有了前辈这样的厨艺,的确不想再去江湖上打打杀杀……”

    梅嫽用筷子在盘子上一敲道:“别老喊什么前辈前辈的,听起来多生分,刘苏儿和你爹关系如同异性兄弟,你喊他一声刘叔就行了。”

    刘苏儿道:“其实令尊朱雀大侠名满天下的时候,我还不过是个孩子,你就算叫我一声刘大哥也不算逾越。”

    刘京儿偷偷看了朱重阳一眼,然后苦笑着对刘苏儿说道:“爹,我觉得我还是叫朱大哥更顺口些,让我喊朱叔叔……唉,我实在开不了口。”

    梅嫽用筷子在她头上一敲道:“大人说话,哪轮得到你来插嘴?”

    刘京儿撅起嘴巴道:“朱大哥不是大人,为什么就可以说话?”

    刘苏儿看着朱重阳苦笑道:“来,喝酒喝酒,你别看着她们的笑话,她们娘俩说话就是这样没大没小,你习惯就好了。”

    梅嫽杏眼一睁:“我看你才是笑话呢,你说谁没大没小?”

    刘苏儿只能乖乖闭嘴。

    朱重阳为了缓解尴尬,连忙转过话题:“对了,刘呈祥兄弟年纪轻轻,却已经尽得刘叔的真传,当真是虎父无犬子,这都是刘叔教导有方,呈祥兄弟又比较争气……”

    刘京儿听到他没有称呼刘苏儿为刘大哥,心中高兴,给他夹了个鸡腿,朱重阳连忙道谢。

    梅嫽见女儿跟朱重阳示好,心中泛起别样的心思,不过却没有说什么,怕着了行迹,而是故作不满地说道:“呈祥的武功是练得刻苦,但这究竟是谁的功劳,你让刘苏儿自己说。”

    朱重阳看着刘苏儿,心道,刘呈祥的武功全都是学自他爹,当然是刘苏儿的功劳居多了,难道还跟梅嫽有关系了?

    但刘苏儿却立刻说道:“这还用问吗?呈祥能有今日的成就,自然都是他娘督促得勤,他娘居功至伟了,别说呈祥,就连我能有今日,还不都是孩子他娘教导有方?”

    梅嫽听他这么说,反而笑道:“这当然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了,你天天陪着孩子练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大的教导好了,还有个小的,你也得上上心,别让她走上歧途了。”

    刘京儿有些不乐意,她对梅嫽说道:“什么歧途不歧途的,将我说得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似的。”

    梅嫽道:“怎么,娘都不能说你两句了?娘又没有说错,再说了,重阳又不是外人,你怕什么?”

    刘苏儿道:“好了好了,你们少说两句吧,重阳这次前来,乃是为了正是禁武令的事,这件事我也说不上来,所以让呈祥自己去解决,现在看来,让祥儿去未必是个好的选择,应该让京儿去的。”

    刘京儿立刻露出一脸期待的样子,对刘苏儿说道:“现在我也可以去啊,爹,我早就想去江湖上去长长见识了

    梅嫽则埋怨刘苏儿:“你胡说八道什么?京儿才多大?”

    刘苏儿皱着眉头道:“难道你看不出来是在说反话吗?你们看看,这,唉……”

    朱重阳连忙打圆场:“呈祥兄弟手段高明,用不着再去人帮他,我原本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缘由,眼下既然知道了他这是在为中土武林着想,朱某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也会助他一臂之力。”

    刘苏儿露出欣慰的笑容道:“有你看着他,我想他也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来,咱们喝一杯。”

    梅嫽则不断劝刘苏儿吃菜,看得出来朱重阳说要去刘呈祥一臂之力后,一家人对自己的态度更亲热了,为人子的,在别人眼中或者不过朋友师兄弟陌生人等等,在父母眼中,那是流淌着一脉之血的亲人,那是从他们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任谁对他们的孩子好,那比对他们自己还要好。

    朱重阳心中也放下了心事,既然刘苏儿已经说了禁武令的事,那么刘呈祥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中原武林,就算最后禁武令没有颁发,也不至于惹出多大祸事来。

    只不过他还是隐隐觉得刘呈祥这么做,手段的确是有些邪门。

    一顿饭吃完,已经到了半夜,朱重阳喝得醉醺醺的,起身跟刘苏儿告辞,准备出去随便找一家客栈去过一夜。

    刘苏儿却说道:“去什么旅店,来到这里你就当回了家,祥儿的那间屋子空着,你若是不嫌弃,就在他屋里休息一晚,若是觉得他的床小,我和你婶可以将我们的床让给你。”

    朱重阳欲拒无从,只得答应下来。

    梅嫽和刘京儿都显得十分热情,两人一起过去帮他收拾屋子。

    刘苏儿和朱重阳饭后喝了杯茶,借着酒劲,刘苏儿道:“令尊乃是我十分尊敬的大侠,正所谓虎父无犬子,你小子这些年在江湖上闯出好大名声,这一点我也略有耳闻,闲着没事,咱们爷俩来切磋切磋如何?”

    朱重阳知道刘苏儿这是想要借机指点自己一二,当下答应下来。

    两人来到院子里,刘苏儿道:“咱们先比划比划一下拳脚功夫!”

    说着,刘苏儿摆出手势,所用的功夫自然是他最擅长的狂风骤雨掌了。

    朱重阳以豹尾脚应对,两人一个出掌,一个踢腿,双方顿时交上了手。

    远在西域时,朱重阳就听说过狂风骤雨掌的威力,狂风骤雨掌足以称得上是天下第一等的掌法,不但刚猛无畴,且还有阴阳相济的一面,当时朱重阳只是耳闻,后来见到刘呈祥使出,更觉得眼见为实,狂风骤雨掌不愧是天下无双的掌法。

    然则这套掌法在刘呈祥手下使出已经算得上是威力巨大,在刘苏儿手中使出,威力则有增加了近乎一倍。

    朱重阳靠着豹尾脚,想要将刘呈祥阻止在一定的距离之外,但狂风骤雨掌不但威力巨大,且招数细腻,要不了几招,刘苏儿便冲到朱重阳身旁,将他的豹尾脚压制住,然后使出细腻绝伦的掌法,迫得朱重阳只有抵挡之力,更无反击之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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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尘事介绍:
诡秘的江湖,荒诞离奇的传说,刻画着武林中不为人知的一面。绝世剑客,名门闺秀,武林大豪,空门隐士,独行大盗,江湖浪子,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庙堂,在闹市,在深山,在沙漠,在怒海,上演了无数惊心动魄而又扣人心弦的精彩故事。江湖尘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江湖尘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江湖尘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