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东瀛和尚
越往前走,他们越是小心谨慎,若是不担心触碰到东瀛人留下的毒物机关陷阱,只怕他们早就施展轻功,纵身上树查看陷阱的位置了。
来到东瀛人指示的地方,慕容云海四处打量,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他说道:“刚才只问那那家伙他们放置机关的笛梵个,也忘了问他是什么样的机关了,这让咱们怎么找?”
朱重阳道:“若是他跟咱们说了,找下去就没有意思了,你初入江湖,对这些机关之类的东西认识不多,正好可以趁机学习学习。”
慕容云海嘟囔着:“若是用性命危险来学习,这代价未免有些高了。”
说归说,两人还是在林子间仔细搜索,东瀛人既然要靠着这个陷阱来对付慕容天池,陷阱自然做得十分隐秘,让人不易察觉,否则只怕非但对付不了慕容天池,还会因此惹出祸患来。
慕容云海找得有些不耐烦,他抽出剑来正要用剑挥舞着寻找,朱重阳忽然一把拉住了他,同时口中喝道:“不要动!”
听到朱重阳的警告,慕容云海愣了愣,刚要转头问问朱重阳发现了什么,朱重阳又立刻喊道:“不要动!”
连续两次的警告之后,慕容云海立刻停止了转头,一动也不再动。
朱重阳道:“我怎么说,你怎么做,动作一定要慢,千万不要胡乱动。”
慕容云海一动不动,口中说道:“好,你说。”
朱重阳道:“你先向左后方慢慢退开半步。”
慕容云海一言而行,朱重阳又说道:“你再向后退开一步。”
等到慕容云海再退开一步后,朱重阳道:“行了,你暂时安全了。”
慕容云海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朱重阳道:“你刚才距离一根触动陷阱的丝线只有半寸的距离,这几根丝线应该就是触发陷阱的线索。”
慕容云海仔细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朱重阳解释道:“这跟丝线应该是用像天蚕丝一样的东西制作的,丝线是透明的,就像蛛丝,所以你看不到罢了,我之所以能够看到,正是因为站在我这里正好能够看到丝线的反光。”
慕容云海经他提醒? 再仔细看过去? 果然看到了一根若有若无的细线,他心中凛然? 口中忍不住说道:“想不到这东瀛人的陷阱做得如此隐秘? 若不是你恰好看到,我说不定就中了招了,这么细的丝线? 又能触发什么陷阱呢?“
朱重阳道:“这根丝线虽然细? 却十分结实? 既然是机关,触发之物对机关并没有多大影响,细线之后可能系着更粗的绳索? 再由更粗的绳索引发别的机关? 不管是什么? 都一定是杀人的利器!”
慕容云海提起剑道:“那就让我来将机关给斩断……”
朱重阳连忙拦住他:“这机关触发的条件之一可能就是弄断他,你别轻举妄动? 咱们先退开。”
两人一起退到安全的地方? 距离那根丝线已经有三四丈远? 朱重阳这才从怀中摸出一枚铜钱? 然后凭着记忆? 向丝线的方向掷去,相隔这么远,已经完全看不到丝线的所在,但朱重阳对丝线的位置记得比较准确,铜钱掷出去后,丝线随即断开。
然而什么都没有改变。
在慕容云海的想象中,机关就应该是那种箭矢暗器之类,而且对准了丝线的地方,他愕然说道:“那里会不会根本就没有什么机关,只不过是普通的蛛丝而已……”
话未落音,慕容云海便知道自己猜错了,因为他看到在那根丝线周围,一些正在飞舞的小虫子纷纷坠落。
是毒!
原来那根丝线所触发的竟是看不见的毒雾!
慕容云海立刻惊出一身冷汗,同时他心中更觉愤然,偿若不是他们无意中发现东瀛人,进而发现这里的机关,只怕他兄长慕容天池就要深受其害了。
朱重阳也看出是毒雾后,拉着慕容云海又向后退开几步。
林中虽然有风吹过,但两人还是又等了一会,等到那里的毒雾散尽后,这才过去继续寻找机关陷阱。
随后他们又找到了几处机关陷阱,比如真正的陷阱,一个上面覆盖着落叶树枝的深坑,坑中放着一些尖刺,尖刺上也显然淬了毒,还有能够触发毒镖的机关等等。
而破坏这些机关陷阱的办法就是将那个坑给填上,或者触发暗器,然后将发射出来的暗器给掩埋,以防无辜之人不小心碰到送了性命。
处理完这些后,两人才一起回了万剑山庄。
慕容云海气得直骂东瀛人卑鄙无耻,朱重阳倒没有像他这么义愤填膺,他只是淡淡地说道:“他们本就这么厚颜无耻,这种事一旦做习惯了,就不会有心理上的负担,他们自己也不会觉得这是无耻的行径。”
万剑山庄里,慕容天池依旧没有回来,而天已经快黑了。
两人在山庄中过了一夜,到了第二天一早,慕容天池依旧没有回来,慕容云海对他不不禁生出了担忧。
朱重阳做了早饭,他看到慕容云海没有什么食欲,知道他担心慕容天池,便安慰他道:“现在令兄的剑法比起令尊当年只高不低,旁人或许会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令兄绝对不能,你就放心吧。”
慕容云海叹道:“山庄发生了这么多难以解释的事,他就这么离开,外面又有东瀛人的阴谋诡计,让我怎能不担心?”
吃过早饭,朱重阳为了让慕容云海转移注意力,便找个试探他剑法的借口邀他比试。
慕容云海心中烦躁,也正好需要发泄一下,便没有拒绝。
两人来到洗剑池畔,然后比划起来。
刚一动手,朱重阳就惊讶于慕容云海剑法的精妙,实在不亚于慕容天池。
或许是两人的性子不同,所以剑法的走向也不同,慕容天池剑法犀利,慕容云海剑法繁复细腻,威力也不属于慕容天池,以他这么年轻,当真难以想象他是怎么练出来的。
不过朱重阳虽然剑法不如他,胜在和人动手的经验丰富,有几招他看起来难以闪避,但他总能靠着怪异的招数躲开,且能施以反击。
比试了二三十招之后,慕容云海的剑法威力越来越强,似乎是因为熟悉了朱重阳剑法的路子,所以对朱重阳的下一招都有了一定的预判。
第二十八章 剑名秋水
再交手十十多招后,朱重阳知道再比下去自己非输不可,他猛攻两招,然后趁机退开,口中说道:“不打了,我不是你的对手,再打下去一定是我输,想不到十多年没见,你的剑法竟然练到这种地步,慕容伯伯果然非同凡人,非但教导出了两个剑法高手的徒儿,而且你和令兄两人剑法的招数也不尽相同,若非我深知其中的情况,定会以为你们两人是两个师傅交出来的。”
慕容云海自然客气起来,经过这一番发泄,他的心情也放松下来,他正要说话,大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听到敲门声,慕容云海和朱重阳两人面面相觑,来人究竟会是谁呢?
偿若来人是慕容天池,这里是他自己的家,他要进来自然不用敲门。
两人来到门口,打开门,外面站着一名僧人。
慕容云海问道:“你找谁?”
僧人道:“贫僧来自东瀛,仰慕慕容剑神的剑法,不惜横渡大海,前来见识一番,不知两位谁是慕容天池?”
来的人若是普通的东瀛武士也就罢了,偏偏来的是一名东瀛僧人,朱重阳不答反道:“想不到就连和尚也不安分了,难道你也想借着击败慕容天池来博得声名么?”
僧人摇了摇头:“贫僧并无此意,当真是仰慕慕容剑神高超的剑法而来,并无想要出名之心。”
朱重阳道:“出家人理当六根清净,怎么又会和人比个高下?你不好好念经向佛,不怕佛祖怪罪么?”
僧人道:“阁下说得不错,小僧的确六根不净,除了佛法外,贫僧一生只痴于剑术,能和中土剑法最强的人比试一番,无论结果如何,都算是了却了我的心愿,否则这个心障一直存在,不知两位究竟谁是慕容天池?”
慕容云海问道:“这么说来,你剑法也非常高明了?”
僧人客气地说道:“贫僧的剑法在东瀛也算说得过去,来到万剑山庄可就难说了。”
尽管僧人一直客客气气,仅看面相也不像恶人,但朱重阳却认定他在胡说八道,此人绝非他看起来的这么面善,说不定就是那些倭寇剃了头发冒充僧人前来。
慕容云海直接说到:“我就是慕容天池,你要和我比试,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僧人想不到慕容云海说打就打,他问道:“就在这里比试?”
慕容云海既然刚刚见识过东瀛人设下的卑鄙陷阱? 自然不能任由他来选择? 他点了点头:“择日不如撞日,择地不如就地,我看你一片痴心? 又岂能再让你苦苦等候?”
僧人眼睛一转,然后推脱道:“可是贫僧远道而来? 还没有吃饭……”
朱重阳笑道:“这个好说,我们这里还有早上吃剩的包子,不过是肉包子? 不知道你能不能吃?”
僧人道:“我们东瀛和尚不忌荤腥? 烦请施主帮我取来? 小僧感激不尽。”
朱重阳从未听说过东瀛僧人不忌荤腥? 他疑心东瀛和尚是在诓骗自己,目的自然就是为了支开自己? 留下慕容云海一个人面对他。
就算慕容云海一个人留下,朱重阳也不担心这和尚能将慕容云海怎样,他担心的是东瀛人还有其他的诡计,而自己若是直言不讳,又显得小气了。
他略一犹豫,慕容云海已经开口说道:“既然和尚远道而来,总不能让你蹲在外面吃,请进来吧。”
朱重阳心中对慕容云海的反应大感满意,看来慕容云海也想到了这一点,而且他也没有莽撞行事,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两人会被分开的危机。
僧人没有拒绝,道谢后随两人进了万剑山庄。
因为对这名道貌岸然的僧人有所怀疑,所以朱重阳的注意力时时放在他身上,但这僧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跟着两人来到厨房,拿了包子吃了几个,又喝了几口凉井水,之后用袖子抹了抹嘴巴,然后说道:“我吃饱了。”
慕容云海道:“刚吃饱饭不宜动手,你先歇一会在,咱们再比试如何?”
僧人摇了摇头:“不用,我不耐烦等,既然吃饱了有了力气,难道还要等到饿了再吃下一顿么?现在就可以动手。”
听到僧人的回答,朱重阳和慕容云海两人都感到看不透僧人的意图,难道他们两人全都误会了这野和尚,实际上他真是来找慕容天池比剑的?
无论如何,现在慕容云海既然是冒充他兄长,此刻自然不能退缩,他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出去比吧。”
来到洗剑池畔,僧人将身上背着的一个大包袱从背后解开拿下,朱重阳没见他身上携带兵器,还以为他身为和尚,不方便在赶路时带着长剑刀子,不曾想他将自己的武士刀放在了包袱里。
和尚的包袱里放着几件换洗的内衣,几双袜子,一份度牒,一串佛珠,一本佛经以及一个细长的被缠起来的一把武士刀。
看到他包袱里的东西,朱重阳和慕容云海两人对他是和尚的身份相信了**成。
和尚取出刀子放在一旁,又将包袱系好,找了个高点的地方放好,随后来到空地上,他立刻拔出刀,左手拿刀,右手拿鞘,一股凌冽的杀气瞬间从他体内散发出来。
此时的和尚像是变了一个人,就像书法家拿起了笔,就像渔夫执起了网,整个人的气魄和手中之物浑然天成。
这是高手才有的境地。
慕容云海见状也不敢大意,他也抽出他那把明晃晃的长剑,和和尚相隔两丈多远相互对峙。
和尚道:“我这把武士刀在东瀛是有十分有名气的劈风刀,十分锋利,慕容兄要小心了。”
慕容云海点了点头:“我这把剑十分有名的剑,名叫秋水剑,也非凡品,和尚远来是客,你先出手吧!”
和尚右手一摆刀鞘,左手刀和刀鞘形成十字,然后整个人向前冲去。
朱重阳在一旁观战,他发觉这个东瀛和尚和其他的东瀛人用刀的姿势不同,之前他们在庄子后面的树林中遇到的东瀛人都是双手持刀,不用刀鞘,这东瀛和尚却一手拿刀一手拿鞘,攻守兼备,不像是东瀛人的武功,倒像是汉人的武功。
不管什么武功,慕容云海都无所畏惧,他提起秋水剑,剑光如一道长虹,向和尚劈去,一上来就是以攻对攻的招数。
第二十九章 生死一瞬
令朱重阳颇感意外的是,这东瀛和尚的武功的确有两下子,慕容云海的武功朱重阳是知道的,和其兄慕容天池的水平差不多,这和尚和慕容云海相比还差点火候,却已经是第一流的剑法。 以这种剑法,在东瀛岛上自然是顶级的剑法了,这种人和那些在海上为寇的亡命之徒不同,因为武功到了和尚这种地步,他有的是赚钱的方法,完全没必要去海上搏命。 既然他不是倭寇,难道他真的是来和中土剑法最高的人比试一场,好了却心愿? 这种话不过是骗小孩子罢了,朱重阳心中冷笑,不过他如果不是东瀛倭寇,也不是为了求名利而来,那么他此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慕容云海则沉浸在和和尚的比试当中,之前他和朱重阳的比试,比到中途,朱重阳便主动放弃,他打得也着实不过瘾,这次有人主动送上门来,武功倒还不错,慕容云海倒也不想立刻将他击败,而是故意引他将他的“刀法”完全发挥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慕容云海要不了三招就能击败他。 和尚用的虽然是武士刀,不过每一招使出,武士刀的走向都更像是剑法而不是刀法,这一点慕容云海能看得出来,朱重阳也一样能看得出来,只不过为何如此,他现在还想不通。 相比慕容天池剑法的凌厉来说,慕容云海的剑法更加行云流水,一招连着一招,犹如小桥流水般顺畅,正因为流畅,所以他的剑法防守更加圆满,让和尚没有一点可乘之机,和尚将武士刀大开大合的劈砍优势发挥出来,不过却并没有占得什么便宜。 和尚有些着急,不过他不远千里来到中土,当然不止这两把刷子,眼见这种化剑法为刀法的手段不行,招数一变,和尚忽然挥舞着武士刀在自己周身盘旋着挥舞起来,这一变招,果然恢复了刀法的本质,由细腻的招式变成了凌厉直接的砍杀,这才是东瀛人的武功。 然而和尚不使东瀛人的刀法还行,一使出来,别说剑法高明的慕容云海,就连在一旁观战的朱重阳都看出他的刀法中的破绽,东瀛人的刀法重攻不重守,除非能够一击必杀,否则便只有挨打的份了。 高手相争,挨打就相当于送死了。 慕容云海看出和尚是心浮气躁了,不过他并没有下杀手,他的脾性和其父以及其兄都不同,该杀的人他也不会放过,但是不该杀的人他也绝不会杀。 秋水剑由动变静,就在慕容云海收剑的瞬间,天地之间仿佛忽然失去了烈日的光芒,周围都变得阴暗起来,足见慕容云海刚才的剑光之灿烂。 和尚脸色惨白,颓然无语。 三人都没有说什么话。 慕容云海看着和尚,和尚则看着自己手中的武士刀。 和尚长叹一声道:“我输了!” 蓦地,他忽然提起武士刀,向自己腹中刺去! 这一变故大出慕容云海和朱重阳的所料,朱重阳相距颇远,想要救下和尚已经来不及,况且变故发生在顷刻,他完全想不到和尚性子竟然刚烈至此,输便输了,何苦要自裁? 和和尚相距不远的慕容云海见状秋水剑的光芒再次亮起,不过这一次他的剑之所向,并非和尚身上要害,而是和尚手中的武士刀。 自己既然放过了他,他又何必如此? 不过是一场寻常的比剑而已,这还是因为自己顶替兄长之名,若是换作慕容天池本人,只怕还轮不到他来对自己动手。 秋水剑的速度自然是极快的,就算和尚一心求死,有慕容云海在,也容不得他死! 变故发生在顷刻间! 慕容云海刺向和尚武士刀的秋水剑就在刀剑相交时忽然落了空! 而和尚显然目的并非求死,他要的只不过是在慕容云海来救他的时分神的一瞬间,好将慕容云海杀死! 朱重阳大惊失色,玄武剑已经提在手中,不过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慕容云海将精力都放在和尚的武士刀上,做梦都没想到和尚这么做正是为了引诱他来救自己,他好趁机取慕容云海的命! 眼看武士刀即将洞穿慕容云海的身子,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由远及近,迅速破空而来! 武士刀已经刺入了慕容云海的身子,慕容云海心中轻叹,难道自己大好的一生就要这么结束了?他不但没有留下后嗣,就连婚都没结,他不甘心呀! 随着武士刀刺入身体的剧痛,便是耳边传来的尖锐之声,慕容云海心道难道这就是死了么?这尖锐之音就是死前的幻象? 等到和尚惨叫的声音传来之后,慕容云海才知道自己没有死,死的是东瀛和尚,有人救了自己! 慕容云海定了定神,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朱重阳救了自己。 眼前的情形让慕容云海大吃一惊,原来和尚刚刚还站在他眼前,现在已经距离他两丈多远,整个人被一把剑钉在了墙上! 而这把剑并非是朱重阳的那把玄武剑,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破军剑! 这把破军剑在慕容云海小的时候他就见过,那时候这把剑就陪在慕容寒山身上,一直到他兄长慕容天池离开西域后,这把剑才被慕容天池带走。 再次见到这把剑,已经是多年以后。 原来救他的人是他的哥哥。 慕容云海转过身来,看到慕容天池就站在门口,刚才他和东瀛和尚比试,心无旁骛,也没有看到有人进来,而朱重阳的注意力也放在比试的两人身上,同样也没有注意到慕容天池的出现。 实际上,慕容天池是知道变故发生的那一瞬间才来的,他来到万剑山庄附近时便听到了里面传来刀剑相击的声音,慕容天池大感意外,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万剑山庄中进行比斗呢?为此他还加快了脚步,若不是他来得这么快,只怕慕容云海已经丧身在东瀛和尚武士刀下。 生死只在一瞬。 慕容云海此刻回过神来,兀自感到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而胸前的伤口这才感觉到疼痛。 慕容天池抢过来查看他的伤口,并在弹指间封住了他胸口附近的穴道,好让伤口中的血流得慢一些。
第三十章 剑不染血
知兄者莫若兄弟,慕容云海早就料到慕容天池一见到他的面就会对他进行指责,这一点朱重阳也早就听说了,可是朱重阳万万没想到,就在慕容云海死里逃生之后,慕容天池没有一丝安慰,依旧是教训:“像你这么毫无江湖经验的人,爹是怎么放心你一个人万里迢迢地来到这里?” 慕容云海想要辩解,慕容天池一边从怀中掏出金疮药给他敷上,一边说道:“幸亏伤口刺入的不深,否则你这条小命就保不住了。你怎能大意至此?” 朱重阳替慕容云海解释道:“这也怪不得云海,这和尚实在是会做戏,刚才那一招回刀自尽,就连我都差点相信了。” 慕容天池摇了摇头,就连朱重阳也一块训斥起来:“我这位傻兄弟江湖经验不足,难道你这位老江湖也看不出来么?” 朱重阳脸上一红,想要解释,偏偏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苦笑道:“是我的不是,老江湖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帮慕容云海敷好金疮药再细细包扎之后,慕容天池这才长舒一口气,看得出他虽然口气严厉,却只是面冷心热不擅长表达而已,以他的脾性,这已经算是“温柔”的了。他平静地说道:“你小子若是出了事,让爹娘怎么办?以后行事要想全面些,这秃驴剑法绝不是你的对手,定是你心肠软,不愿杀了他,结果被他所乘,是不是?” 慕容天池根本没有看到两人的比试,却从他这位兄弟的性子中分析出两人比试的经过。 慕容云海大感惊讶,他问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慕容天池冷冷地说道:“五年前我从西域来中原时,你的剑法已经和我相差无几,这几年你在西域刻苦训练,不会一点长进都没有,便可推断你的剑法此时和我已经不相上下,如你我这般剑法,当世能胜过咱们的,中土武林中,我还没有遇见过,你又怎么会遇到?” 朱重阳听到他说话的口气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傲慢,但这种傲慢却并不令人反感,因为他的确有这个资本说出这样的话。 剑神的两个儿子若是没有资格,又有谁有这个资格? 慕容云海道:“这人不是中土武林的人,而是东瀛人。” 慕容天池不屑地说道:“中土都没有咱们的对手,难道东海一个弹丸小岛上竟会有人武功更高么?” 慕容云海无话可说。 慕容天池这才转身对朱重阳说道:“你们两人怎么走到一块去了?” 朱重阳道:“我们这次前来,正是为了你的事而来。” 慕容天池点了点头,过去从和尚身上将自己的破军剑抽出,然后掏出帕子仔细将剑身上的血给抹拭干净,随后将沾了血的帕子扔在地上,他对朱重阳道:“若不是事情紧急,我绝不愿这把剑上沾上这么多脏血,回头你们两人去将这贼秃抬到后面给埋了。” 慕容云海听到其兄这么说,连忙问道:“难道哥哥现在已经不杀人了么?” 慕容天池问道:“什么意思?” 慕容云海道:“若是杀人,剑上又怎能不沾血?” 慕容天池苦笑道:“我最近在练杀人不沾血的剑法,为的就是如此,就算沾血,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剑上沾了这么多的血,就像刚刚用剑杀鸡屠狗似的。” 慕容云海问道:“用剑杀人还能剑上不沾血?怎么才能做到?” 若是旁人问起这个问题,慕容天池定然会让对方用性命的代价来明白,或者干脆理都不去理会,但他兄弟问起,他却十分耐心地回答道:“杀人时要想剑上不沾血,做起来虽然有些困难,但只要坚持练下去,总能做到,你看!” 说着,慕容天池提剑刺向旁边的墙上,让朱重阳和慕容云海大感惊讶的是,慕容天池的剑明明还没有刺到墙上,墙上却已经多了一道剑痕。 慕容云海讶然道:“这是怎么做到的?是剑风么?” 慕容天池摇了摇头:“不是剑风,是剑气,现在不是闲谈的时候,有空的时候我再教给你吧。” 朱重阳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惊讶慕容天池的剑法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别人遇到高手,那是想尽一切办法来击败对方,哪里还有空闲去理会剑上沾不沾血?而慕容天池之所以练这个,自然是因为旁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就算要击败对方,也要以绝对的优势和最优雅的方法来做到。 若不是剑法高明到一定的程度,又怎会去考虑这个问题? 慕容天池还剑入鞘,缓缓走入屋内。 朱重阳和慕容云海两人对视一眼,都对慕容天池的冷酷感到别扭。 慕容天池不屑于去处理和尚的尸首,这个活自然是由朱重阳和慕容云海两人来做,而慕容云海刚刚受了伤,朱重阳也不好让他插手,因此他说道:“你也进去吧,处理尸体我在行,不用你帮忙。” 慕容云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有劳了,我这兄长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口中这么说着,慕容云海还是跟着慕容天池进了屋子。 朱重阳摇了摇头,过去将和尚的武士刀收好,然后提着他的尸首向山庄后面的树林行去…… 磨剑堂中,三人一边喝着茶一边讨论着这次东瀛人来找慕容天池比剑的原因。 朱重阳分析东瀛人乃是听了中原禁武令的消息后,便想来中土寻找发财的机会,而想要发大财,要么以名博利要么以权博利,以权博利自然是不用想了,而为了名利,最直接的,就是和中原武功最高的人一较高低,只要赢了,必能一战成名,从此钱财还不是滚滚而来? 慕容天池断然否认了朱重阳的推测,他说道:“东瀛人又非傻子,就算想要发财,至少也要能活下来才能有命去花钱,他们明知挑战中原第一高手风险之大,不亚于他们海上为寇,却依然这么做,显然他们绝不会连这个轻重都分不清。” 朱重阳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接着他喃喃地说道:“偿若不是这个原因,又会是什么原因呢?” 慕容天池提起被他宰了的那个和尚,他说道:“以这个和尚如此卑劣的手段来看,东瀛人的目的就是想要我的命。”
第三十一章 舍命相陪
想要慕容天池性命的人不少,就算排队也轮不到东瀛人来动手。 这些年慕容天池四处找人挑战,着实得罪了不少成名剑客,这些人对他无不又忌又恨,而偿若有送上门来挑战他的剑手,慕容天池则选择和其父慕容寒山一样的路数,偿若是客客气气的,他便只伤了对方便算,偿若对方出言不逊,则会被慕容天池一剑宰了,然后埋到庄园后面的树林中去。 因此,慕容天池的仇家不少,而这些人有没有本事和勇气来找他复仇还难说得很。 再加上慕容天池被人当做剑神慕容寒山的传人,只要能将他击败,必将天下扬名,因此就算和慕容天池无冤无仇之人,自觉有些斤两,又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也想来找慕容天池比试比试。 这一类人随着慕容天池对上门挑战的人绝不留情的事传开后也越来越少了,但也不是没有,至少每年都有一些狂妄之徒试图挑战慕容天池,无不是兴致勃勃而来,垂头丧气回去,或者是永远都回不去了。 输在慕容天池手下的人极少有人打算回去苦练,然后再回来找他挑战,因为只要他们见识过慕容天池的剑法后,便知道穷此一生也达不到慕容天池剑法的高度,因此大都死了这条心。 无论怎样,中土这么辽阔,要杀慕容天池的人足以从万剑山庄排到太湖,何时才能轮到这个东瀛人? 朱重阳道:“更奇怪的是,这个东瀛和尚根本就不认识天池,否则也不会将云海当成你了,而敢冒着性命危险来挑战你的,又不是冲着钱财而来,那又是为了什么?” 慕容云海想起自己以前听说过的凶杀案件,其中颇有一些侦破案子的经过,他说道:“要杀一个人,无外乎寻仇,谋财和情杀,否则就是本性凶残,喜欢杀人,既然他连你都不认识,自然也就不会是寻仇了,而要找上你为财也不可能,难道是为了情?” 慕容天池断然否认,他失笑道:“这些年我专注剑道,哪有什么余暇去和人争风吃醋?我连看上的女人都没有,何来情杀一说?” 慕容云海发挥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说道:“未必是你看上人家,说不定是有人看上了你,而看上那女子的男人心中不忿,这便起了杀心,不是说赌生盗奸生杀的么?” 朱重阳叹道:“可是此人却是个和尚,难道还会牵扯到什么情杀之中?另外,你说要杀一个人,除了寻仇谋财和情杀外,还有一种情形,那就是受雇杀人,这和尚定是受了谁人的指使前来,此人不得不出手,这和为了钱财不同。” 慕容云海道:“这么说来谁都有可能了。” 慕容天池却不以为意,他淡淡地说道:“无论是谁想要杀我,就让他来好了,难道我慕容天池在人们心中就是这么想杀就能杀得了的么?” 朱重阳十分认可这一点:“自然不会有人会有这样的把握,不过偿若他们用到阴谋诡计之类,那就有些令人防不胜防了。” 慕容云海想起万剑山庄后面树林中的陷阱,他心有余悸地说道:“不错,偿若有人铁了心地想要大哥的性命,那么此人什么下作的手段都能使出来,一些杀人的手段未必需要用剑,所以这一段时间行事千万要小心谨慎些才是。” 这一番关怀的话,慕容天池似乎并没有怎么听进去,他说道:“你能照顾好你自己,不让爹娘担心就行了,难道我还要靠你来安排吗?” 慕容云海听他这么说,知道话不在多,点到就行,再说下去就容易适得其反,因此他转过话头问道:“之前你去那里了?怎的几天都没有回来?” 慕容天池简单地说道:“最近练剑练得有些气闷,便出去走走,也没有几日,我前天离开的,那时候你们还没有来,今日回来,你们就在这里了。” 朱重阳对慕容天池道:“自从朝廷颁布了禁武令后,东瀛人觉得实在中土横行的时机到了,有些东瀛人便嚷嚷着想要通过击败你来获得名利,不过他们并不想和你公平地比试,而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够杀了你,他们自会对外胡说八道,说是在公平地比试中斩杀的你,这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一定要小心提防着些才是。” 慕容天池点了点头:“我会的,除了这件事外,你们来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慕容云海道:“爹娘自然是关心你,让我来看看你在中土过得如何,这两年你过得怎么样?“ 慕容天池简单地回答:“很好。” 朱重阳看着两兄弟,忽然感到像他和慕容寒山这样的人,都会有自己的原则,很难会因为旁人的劝说而改变,他要做的,就是让慕容天池提防些,剩下的由慕容云海来劝说就行了,再说了,一个慕容天池或者还会给东瀛人可乘之机,再加上一个和他剑法差不多的慕容云海,两人待在一起,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因此朱重阳感觉到自己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他说道:“我还有事,你们兄弟二人相隔这么久没有见面了,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就不打扰了。” 慕容天池还没有说话,慕容云海首先说道:“朱大哥这是在说哪里话?既然来到了这里,总要待上几日,哥,你说是不是?” 听到兄弟的话,慕容天池点了点头:“不错,我之所以出去,就是因为自己一个人在庄子里待久了,待得气闷,现在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又怎么会让你轻易离开?” 朱重阳苦笑道:“我是真的还有事去办。” 慕容天池的话让人毋庸置疑:“就算是天大的事,也暂时放在一边,咱们相见一事就不是事了?否则你为何要来?” 朱重阳无话可说,只能答应暂时留下来住几日。 在西域时,朱重阳的父亲朱雀就经常和慕容寒山对战剑法,慕容寒山乐此不疲,朱雀虽然口中埋怨,但通过和慕容寒山的比剑,他的剑法也跟着提升不少,只不过那种一直被压制的感觉是免不了的。 而慕容天池让自己留下来住几日,无非也就是让自己陪他练剑。 那就舍命陪君子吧。
第三十二章 离家出走
刘呈祥在应天府将丐帮的事宜交代好后,帮主大部分身手不错的弟子都同意转去洪门,只有极少数对丐帮感情深厚的高手还愿意留在这已经日暮穷途的帮派内。 面对着一群眼巴巴看着他的丐帮弟子,刘呈祥心中暗叹,丐帮就这么从自己手中彻底没落,不知道汪九成帮主在天之灵会不会怪罪自己。 几名在丐帮几乎待了一辈子的丐帮弟子,眼中充满期望地看着刘呈祥,其中一位老乞丐问刘呈祥:“我想请问刘帮主,咱们丐帮是不是就这么要被放弃了?” 这位老乞丐倚老卖老,对帮主说话口气并不尊重。 刘呈祥并没有怪他,而是叹了口气道:“丐帮没落是迟早之事,其实我虽然身为帮主,但心中也十分矛盾,到底是你们弟子将来的去向重要,还是丐帮的虚名重要?而丐帮之所以为人尊重,不是因为丐帮弟子多,更非因为丐帮势力大,而是因为丐帮行侠仗义,眼下丐帮如何,想必不用刘某多言,你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与其这么慢慢坏了名声,逐渐被人忘记,你们每人都碌碌无为,苟且活着,不妨去洪门一展身手,继续做那惩恶除奸之事,也不算辜负了你们大好身手。” 这番话说得虽然并不怎么慷慨激昂,但刘呈祥话中之意人人都知道,当下便有几名弟子应承起来。 可毕竟还有一些加入丐帮已经数十年的弟子,这些人中有不少是在当年汪九成统领丐帮时就已加入丐帮,曾领略过丐帮鼎盛时期的威风,如今显然不能接受帮派的没落。 其中一位年长的丐帮弟子甚至说道:“当年我跟汪帮主发过誓的,誓跟丐帮共存亡,刘帮主,您老人家所作所为是对是错,弟子也不敢置评,但弟子是坚决不会离开丐帮的。” 这话说得尤其心酸,以这位丐帮弟子的年纪,就算做刘呈祥叔父也是有余,却称呼刘呈祥为您老人家,刘呈祥知道丐帮高手这么一走,剩下的丐帮弟子便没了依仗,以后只怕还会遭到其他武林中人的欺辱,他再次重申到:“就算是加入洪门的弟子,以后丐帮若是有需要,或者大伙儿听到丐帮出了什么事,所有人都要不遗余力地去帮忙,知道么?” 许多弟子异口同声地回答:“这个自然!” 尽管有这些人的保证,而且这些人也不是反悔之人,但已经非是一个门派中人,关系疏远那是必然之事,留在丐帮中的弟子们还是脸色阴沉晦暗。 因为他们全都心知肚明,自此以后,丐帮别说没有了中兴的希望,就连能否维系也说不好。 人群中一名丐帮弟子问道:“刘帮主,大伙儿转入洪门之后,你老人家是否还做丐帮的帮助?” 刘呈祥想也不想地便回答道:“我会将帮主之位传给本帮中更有能力之人,大伙儿都知道,刘某能够当上这个帮主,皆是因为丐帮彼时四分五裂,相互仇视,兄弟之间宛如仇人,我念在家父亏欠先任汪帮主太多的份上,不得不出来担此大任,而刘某殊无大才,做出这个让帮中英豪加入洪门一事,也难说是对是错,到了这个份上,刘某也无颜再当这个帮主,继承帮主之位者,不但需要德才兼备,以须能够保证本帮弟子的荣辱安危……” 想着自己就要离开丐帮,丐帮弟子对自己爱也罢,恨也罢,都随他去吧,就算交接了丐帮帮主这个担子,刘呈祥也并没有感觉如何轻松。 既然曾为这些人的帮主,此后但凡自己听说了丐帮弟子有难,又怎能不出手相助? …… 郡王府。 温郡王这两日十分高兴,因为他已经收到消息,丐帮这个心头祸患自毁长城,如今非但遣散了大部分丐帮弟子,丐帮帮主刘呈祥更是卸去丐帮帮主之职,由一位老丐继承帮主之位,随后刘呈祥离开丐帮,不知去向。 原本温郡王还要为没有杀死刘呈祥而烦恼,如今烦恼自己离开,如何不令温郡王欢喜? 唯一没有感到欢喜的,则是方心怡这位格格,她听到刘呈祥离开丐帮一事,既希望他是为了自己这么做,又害怕他是为了躲开自己,心中忽喜忽忧,茶饭不思,不过温郡王此刻正沉浸在刘呈祥离开丐帮的喜悦之中,刘呈祥武功才智无不超人一等,老实说,丐帮弟子有没有遣散,他们并不如何关心,只要刘呈祥一离开丐帮,无论是皇上还是他郡王爷,都算是去了一件心病。 此事入宫告诉皇上以后,皇上又派出探子细细查探,发觉果然如此,也觉得就这么解决了最好,既不得罪汉人,又削弱了这个天下第一大帮的实力,皇帝喜悦之下,赐给温郡王一件玉如意。 温郡王欢天喜地地带着玉如意回了郡王府,一件玉如意自然不会让温郡王高兴成这样,他高兴的是皇上对他的态度,正所谓伴君如伴虎,就算贵如郡王爷,也不愿得罪了皇帝。 回到郡王府猴,温郡王正要大摆宴席,请亲朋好友庆祝一番,两名侍卫匆匆前来禀告:“禀告王爷,格格她……”说到这里,侍卫顿了顿。 郡王爷的心立刻跟着提了起来,这个被他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总是给他带来乱子,他立刻问道:“格格她怎么了?” 一名侍卫道:“格格她又不见了,奴才推断格格定是私自离开王府……” 郡王爷一脚将这名侍卫提了个跟头,口中喝骂道:“我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她吗?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侍卫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奴才……奴才不清楚……” 郡王爷更来气了:“怎么?你们都瞎了?” 另一名侍卫眼看王爷脸色不对,连忙解释道:“一大早,王爷去宫里后,格格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嘱咐我们谁都不得进去打搅,我们只好守在门外,一直到了午饭前后,送饭的婢女敲门没人应,我们这才……这才大着胆子撞开了门,这才发觉格格不见了的,至于她是什么时候溜走的,总不出今天上午……” 郡王爷刚想发怒,转念一想,这也怪不得这些侍卫,他长叹一声后,立刻命令侍卫:“立刻派出府上高手四处查探格格的下落,一旦找到她……先不要声张,而是通知其他人在暗中保护好她,千万不要让她出了什么叉子,等到她在外面待够了,或者就会主动回来了。” 侍卫答应后退下去安排了。
第三十三章 欺世盗名
扬州避风塘是一处名不见经传的地方,此处乃是长江支流拐进一处低所形成的池塘,池塘四周有大片的桃林,在桃林掩映下,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村寨隐藏其中,和别处村寨不同的是,这处村寨里大都是相貌凶恶的男子。 这天晚上,村寨里张灯结彩,正在庆祝他们的收成。 此时并非桃子结实的四月,也非稻谷丰收的季节,这些人哪里来的收成? 凑近了以后才知道,这些人是在庆祝他们这次在江上劫掠得来的宝贝,原来这是一伙江上匪盗,而这处村寨则是他们的巢穴。 这次收货可真不少,甚至出乎他们的意料,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次船上竟然有一名从海上入江的波斯商人,波斯商人携带者一包袱的宝贝,常有传闻,波斯商人是天生的鉴宝高手,一眼就能看出宝物,所以他们身上若不携带东西便罢,一旦随身带着,那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贝。 他们杀了波斯商人,将他的财宝全都据为己有,不仅如此,那条船上还有几名富商,他们还从这些富商身上劫得不少金银财物,称得上是满载而归,很久都没有这么丰盛的收成了,所以他们才举办了这场宴席,来庆贺一番。 改朝换代之后,官兵对绿林匪盗的缉拿也变得严格起来,江匪的日子也不好过,不过有了这一次收获,足够他们快活地过好一阵子了。 只是他们绝对想不到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这些匪徒庆祝时,一道黑影正在他们的村寨中翻找,他们辛苦抢劫而来的钱财,正被此人如探囊取物般拿走。 谁人的胆子这么大,竟敢来匪徒的村寨巢穴里偷东西呢?此人并非伏隐,也非伏隐的父亲伏缨,而是伏缨的嫡传弟子伏光。 伏光不但是伏隐唯一成人的弟子,也是金手门唯一的传人。 此时的伏光已入中年,自从跟着伏缨习得了偷盗的一身好本领,在他身上再也看不到昔日小乞丐的模样,伏缨当年收他为弟子,正是看中了他资质奇高,足以传承他的本事,而伏光也不负伏缨所望,将金手门的功夫全都学会。 伏缨眼看他品行不差,便将金手门这个一脉单传的门派传给了他,并嘱托他要严格遵守金手门的规矩,偷来的财物,必须要有七成以上捐给穷苦之人,倘若觉得直接捐给穷人有些麻烦,不妨将偷来的财物交给丐帮,让他们代为捐助。伏光自然是满口答应。 此时距离伏光出师已经过去了三十多年,一开始伏光还严格遵守金手门的规矩,将偷来的大部分财物都捐给了穷人,可是经历了改朝换代之后,就连丐帮也已经四分五裂,神州大地一片萧索,受苦受难的百姓实在太多,根本捐助不过来,伏光不免感到力不能及,进而有些心灰意冷,感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毫无意义。 不曾想没过几年,事情会变得截然相反,百姓的生活逐渐稳定下来,大部分人反而不需要他的捐助。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伏光变了性子,想起以前自己做乞儿时的光景,渐渐感到自己一生孤苦可怜,好不容易有了本事,还要去帮助其他可怜之人,如今这些可怜之人的日子也都过得好了,自己却还在奔波劳碌,为的又是什么? 在那一段时间里,伏光先是酗酒,每到一地,就要先去当地偷一回当地最富裕之人,然后去买最好的酒来喝,可是喝酒似乎只能让他暂时忘记这些,酒醒后的日子依旧充满了寂寞和苦楚,为了解决寂寞,他便又去了青楼,找当地最大的青楼中最红的姑娘,反正他只要没钱了,就去当地最有钱的人家走一趟,腰馕又会鼓起来。 但凡伏光去过的地方,他的一切开销都有这些有钱人家替他结账,这些富户发觉丢了贵重财物,告到官府,官府派出官差查探,却连伏光的影子都没摸着。 即便如此花天酒地,伏光还是感到没有意义,他有足够的钱,能够买到他所能遇到的最好的马,最阔气的房子,最勤劳的奴仆和婢女,但是这些对于能够轻易得到的伏光来说,也变得没有什么意义。 于是他不停地闯荡,企图驱赶心中的空虚,有一段时间他甚至沉迷赌博,毕竟十赌九输,他偷来的钱财都在赌桌上化为流水,可是他天资聪颖,很快便从输钱中找到原因,大部分赌钱赌得并非运气,而是使诈行骗,伏光在经历了一段时间连赌皆赢后,又对赌钱失去了兴趣。 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几年,伏光遗照觉悟,自己身为金手门的传人,一直背负着这么大的责任,有没有人在一旁监督着,又何必活得这么累?后来他便渐渐放下了自己这个身份,开始随心所欲地在江湖中肆意妄为起来。 伏缨当年教导伏光时并没有藏私,除了飞雪剑法外,其他本事全都教给了他,就连踏月轻功都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了他,这也让伏光有了胡作非为的本钱。 没多久,伏缨之子伏隐来到中土,江湖上侠盗之名渐渐响亮,伏光心中对伏隐大感不服气,却又无可奈何,对他来说,伏隐毕竟是师父的亲生儿子,自己不如他也属寻常,但他对于师父如此偏心,心中对伏缨再造之恩的感激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事一种愤懑和怨念。 为了发泄这些怨念,伏光在有时作案后,便会留下伏隐的线索,让人以为这些人所丢的财物是被伏隐给偷取了。 这一次伏光来到这处匪徒的巢穴,依旧准备这么做,他偶然得知这些匪徒发了财,便来捡现成便宜,果不其然,这一次收获颇丰。 那些匪徒还在热火朝天地喝着酒,全然不知他们这次劫掠而来的财宝全都被伏光席卷一空。 等到伏光满载而归之时,这些匪徒还在互相劝着酒,整个村寨中传来哄闹的快活氛围。 伏光离开村寨,离开桃林,他背上装满财物的包袱十分沉重,不过他心中欢喜,全然不知道身后不知何时跟着一个人。
第三十四章 暗起杀机
夜深人静的荒原上,伏光展开踏月轻功疾驰,想起自己刚才在山寨中留下的“伏隐到此一游”,伏光的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夜风拂面,伏光感到惬意极了,颇有种天高地阔,任我翱翔的感觉,在他背着的包袱里,放着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财富,如今的伏光已经不怎么在乎金钱,他追求的是将别人的财富拿来供自己挥霍的那种补偿心态,似乎要将他小时候乞讨时别人看不起他的眼光加倍找回来。 在离开桃林时,伏光终于感觉到身后有些异样,他并没有听到后面有人的动静,只是来到空旷处的一种感觉,被高手盯着的感觉。 难道村寨里还隐藏着什么高手不成? 伏光倒也并不怎么担心,他对自己的轻功十分自信,就算自己打不过对方,逃也总能逃得掉。 不过他并不像就这么落荒而逃,他要看看跟在自己身后的人究竟是谁。 继续前行,前面忽然出现了一条小河,在南方,河道犹如棋盘,错综复杂,经常能够遇到这种突如其来的河流,小河上架着一座简陋的木桥,月光洒在小桥上,小桥的影子投在水面,随着河水的波光摇晃。 伏光没有时间去欣赏美景,他加快了脚步,迅速过了河,在离开小桥之前,他故意用力踩了踩桥面,这桥本就简陋,还有些腐朽,经过他这么用力一踩,整座桥已经接近坍塌的边缘,却并没有塌陷。伏光这么做,就是想跟踪自己那人上了桥后会忽然掉下去,这条河看起来很浅,根本淹不死人,但总能让后面那人狼狈不堪。 过了河又是一片密林,伏光想也不想,直接投入密林中去,随后他躲在一棵大树后,认定对方看不到自己,他才转过头来,想看看跟踪自己的人是什么模样。 一道黑影疾驰而来,显然此人因为忽然失去了伏光的踪影而加快了脚步,并很快来到桥上。 伏光立刻变得兴奋起来,眼看着对方就要掉入河里,伏光甚至准备走出来看笑话了。 桥已经被伏光踩得摇摇欲坠,已经无法承受一个人,哪怕只是一个孩子的重量,那人一踏上木桥,木桥便轰然断开,向着河水中落去。 出乎伏光意料的是,那人并没有随着断桥一起落水,而是在桥坍塌的一瞬间,他足尖在断桥上一点,随着木桥加速向河水坠落,那人已经借着这股力道升腾而起,借着身子如行云流水般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轻轻轻轻地落在河对岸。 伏光看的骇然,他想不到此人的轻功竟然高明至此,并不比自己差,看来自己打不过就逃的主意未必奏效,趁着那人还没有发觉自己的所在,此刻不走,只怕回头再也走不掉了。 在密林中摆脱追踪的最好办法就是借助树木的掩映,让对方难以追及,等到拉开距离后,再离开树林。 所以伏光不断向树林深处奔去。 在密林中左转右绕,等到伏光自己都迷失了方向后,他断定对方肯定已经被自己甩掉了,这才停止奔跑,脚步放缓了下来,同时他心中不断在想,追踪自己的人究竟是谁呢? 这个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 伏光迷失了方向后并不着急,他随便选了个方向,准备一直走下去,直到步入大路,然后沿着大路一直走,总能找到方向的,对伏光来说,无论去哪里都没有多少分别。 月光虽然明亮,但在密林中还是十分黑暗,只有几缕月光从树叶缝隙处照进来,其他地方则伸手不见五指。 而前面渐渐明亮,显然就要走出密林了,伏光心中大感满意,虽然跟踪他的人也算厉害,但还不是被自己给甩掉了? 说来也险,常若他伏光不是立刻警觉到对方是个轻功高手,此刻说不定早就落入此人的手中了。 想到得意处,伏光不禁放松了些警惕,他甚至已经想到了自己离开这里后要去哪里,首先要去扬州城最大的酒楼里好好喝一顿美酒压压惊,然后再去青楼休息一晚,早上离开这里。 他身上所背着的从江匪那里偷来的财宝,足够让他快活逍遥好一段时日了。 只可惜他打的如意算盘很快就打破,等到伏光来到密林边缘时,他赫然发觉前面有一道黑影在等着他。 伏光惊出了一身冷汗,转身又要逃走,那人忽然开口说道:“伏光,你若是再跑,我绝不会继续追你,只不过你嫁祸侠盗伏隐一事,只怕是要传遍江湖了。” 听到此人的话,伏光原本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此事他做得十分隐秘,因为毕竟是见不得人的事,如果传扬出去,他伏光不仅没有脸去见师父伏缨喝伏隐,在江湖上的名声也会因此一落千丈,人在江湖,所图无外乎名利,名之不存,何以做人? 那人见到伏光没有再逃走,知道自己是抓住了他的软肋,又担心他做出什么狗急跳墙,对自己起杀心,此人又跟着安慰他道:“不过你不用我会用这个要挟你干什么。” 伏光心中果然起了杀心,一个人因为担心秘密泄露出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知道他秘密的人,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将秘密说出去。而至于自己是不是此人的对手,伏光一时没想这么多,心中开始想着诸多恶毒的杀人手段,总结来说,不外乎八个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听到此人的话后,伏光冷笑道:“常若你真不会用这件事来威胁我,又为何让我留下?” 那人干笑了一声后说道:“我是担心你自己想不通,你现在就可以走了,我答应不会讲这件事说出去就是。” 听到此人如此爽快的回答,伏光更是不会相信,此人和自己非亲非故,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是何等样人,如何就能凭他一句话,自己就相信他呢? 那人看到伏光并没有走,接着说道:“我来找你,并非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而是想要跟你合作。” 伏光冷哼了一声道:“说得倒好听,你先说说,你要跟我合作什么?” 那人道:“我得知一处存放着许多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笈的所在,只可惜这个地方看守森严,我没有进去的把握,所以……” 伏光心中冷笑,这种话只好去骗小孩子,他对此人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心中还在盘算着,怎么能够假装答应他,然后趁他不注意,偷袭或者下毒将他杀死。
第三十五章 一枚宝石
可是伏光的一些心思早就在那人的预料中,此人慢慢走向伏光,伏光心中充满了警惕,一方面是防止对方向自己忽然出手,另一方面也为了寻找机会,企图一举制服或者击毙对方。 从林子外走向林子里,对伏光来说是逆光,他一时看不清对方的相貌,只觉得对方身材修长,也只有这种身形,才能练出绝顶轻功,他自己本就是这种身形的人。 那人来到伏光身前丈余处这才停下,此时的伏光已经能够看清这人的长相,常年混迹于江湖,让伏光也略懂一点面相的知识,单从此人的眸子和面相来看,他绝非大奸大恶之人,不知如何,会找上自己。 也许是为了表明自己没有敌意,那人抬起双手,口中说道:“我知道你并不相信我的话,可是以你的身手和本事来看,我想你应该是识货之人,你看看这件宝贝如何?” 说着,此人从怀中摸出一块血红的事物向伏光扔了过来,伏光原本对他保持着警惕,但在这样东西飞向自己的时候却没有带一点敌意,常人扔东西,自然是扔得越快越好,扔得越远越好,殊不知,扔得东西越慢才越显本事。 要想扔得慢,就需要两种手法,一种是让扔出去的东西旋转起来,这样被扔出去的事物受到旋转的反力,就会降低速度,旋转的速度足够快的话,扔出去的东西还能再半空中悬空停留一会,另一种方法就是运用真气托着东西,真气乃是无形有质之物,东西虽然仍出手,但仍有一股看不见的暗劲再托着此物。 而此人所用的手法显然是第二种,他为了不让伏光误会这件事物是暗器,所以并没有让这件事物飞快旋转,伏光见此人内力如此深厚,感到十分震惊,但他的震惊很快被扔过来的东西所替代。 原来就在东西被扔过来的过程中,黑暗的林子里仿佛被一股红光笼罩,而这片红光就是从此物散发出来的,伏光跟着伏缨学习本领久了,不仅学的一身轻身入户偷盗的本事,也学到了伏缨鉴宝的本领。 这件宝贝能够在这么暗的密林中吸收到这么多的光,又能均匀地散发出来,将这片密林染成血红色,足以证明这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伏光想也不想,身手将这件宝物接在手中,他摊开手掌,整个掌心都被这颗光华夺目的红宝石映得通红,仔细盯着宝石看,这块宝石似乎蕴含着一股直抵人心的魔力,让人为之着迷,让人心中感叹天地之间造物的神奇,竟能孕育出这么有灵性的宝贝来,让人爱不释手,忘却了周围的身外事。 和这块红宝石相比,伏光感到自己身后背着的一包袱宝贝都已变得微不足道,像这种宝物,绝非普通人能够所有,以伏光的眼光,立刻判断出这颗红宝石乃是皇家珍藏之物,他愕然问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这颗宝贝?” 这话一问完,伏光就愣住了,自己不是不相信此人的鬼话么?怎么一见到这颗红宝石,就忘了这一点?他又忍不住低头去看这颗红宝石,这颗红宝石实在是太迷人了,有着动人心魄的魅力。他可以肯定,如果这颗红宝石是从什么宝藏中取来的,那么这个宝藏一定是非同小可。 那人微微一笑,看得出伏光时因为这颗红宝石而降低了对他的敌意,他没有回答伏光的话,而是先自我介绍:“我姓方,名多烈你可以叫我方先生,现在你对这宝藏感兴趣了么?” 伏光未曾听说过什么叫做方多烈的武林高手,就算这个名字是假名字,但像他这么高明的轻功,这么深厚的内力,自己也是闻所未闻,此人仿佛在武林中凭空出现似的。 眼见为实,有了这块红宝石,他现在对方多烈所说的这件事已经有了几分信任,不过更多的还是怀疑,他怀疑此人找了这块红宝石来赚自己去干什么危险的事,可是如果是用这么贵重的红宝石来赚自己,那对方所花费的代价也太高了写,他心中充满了矛盾,那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话从心中一闪而过。 如果宝藏中有更多的宝物…… 方多烈道:“以你伏光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出来这块宝石绝非普通人所能拥有的,是不是?” 伏光听到他的话,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这块宝石难道是什么皇陵中找到的?” 这句话一问完,伏光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像这种炫目璀璨的宝石,绝非是埋在地下几百年的陈年旧物,宝石不同于其他,如果是被埋在地下,就会受到泥土中各种杂质的浸入,使得宝石看起来会朦胧许多。 方多烈哈哈一笑道:“你真想知道?” 伏光犹豫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现在正站在一个陷阱的边缘,稍微不注意就会掉入陷阱中去,只不过陷阱里的事物实在是太诱人,让他欲罢不能,不过他蓦地想起,这个叫做方多烈的人还拿捏着他陷害伏隐的把柄,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了,他断然点了点头:“我想知道。” 方多烈道:“既然如此,明日午间咱们在扬州醉风楼详谈,我倦了,要回去休息了。” 看着方多烈转身要走的样子,伏光心中又挣扎了一下,若是方多烈明日不去醉风楼的话……他张口说道:“宝石还你!” 方多烈头也不回:“要是能够找到宝藏的所在,这种成色的宝石根本算不了什么,这块宝石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送你了!” 伏光愣在当场,像这种品质的红宝石价值何止万金,常若宝藏中还有更多的宝石的话,唉,自己是否太贪心了些呢?不过这个叫做方多烈的人出手倒也真大方,这种宝石通常只有在皇宫宝库中才有。 此人气魄不凡,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为何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携带宝石溜走,不去醉风楼呢? 那么自己是去还是不去呢? 回到扬州,伏光来到一家客栈休息,躺在床上,他看着头顶积满灰尘的帐子,决定还是遵循自己的内心,明日去见一见这一位方多烈,想起那块红宝石,伏光心中火热,霎时间困意全无,他起身点燃客栈斑驳桌子上的破旧油灯,将红宝石拿出来仔细把玩着,灯光掩映下,那块犹如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散发着猩红的光芒,将整间屋子都映红了。 就在伏光沉迷在红宝石的迷人光芒中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伏光猛地想起出门在外,财不可露白的浅显道理,自己虽然艺高,人却不胆大,敲门之人多半是为了这颗红宝石而来,自己刚才定是被红宝石给迷住了心魄,以至于宝石的光芒从门缝中泄露出去而不自知。 伏光现将红宝石包好妥善放在怀中,这才有些故作生气地问道:“是谁?”一枚宝石
第三十六章 难以置信
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我,伏隐。”
伏光闻言,心虚之下大吃一惊,虽然宝石无虞,但伏隐来得这样巧,不免让伏光对他的来意感到惊心,难道那方多烈终究还是信不过自己,将自己陷害伏隐的事告诉给了伏隐?否则他怎么会找到自己这里来?
带着各种复杂的心情,伏光还是拉开了门。
这扇门他不能不开。
门开。伏隐正带着让伏光感到惭愧的笑容站在门外,伏光心有愧疚地问道:“原来是阿隐,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伏隐道:“我怎么找到这里的?你不知道小弟费了多大功夫才找到这儿的,说来也巧,若不是我也恰好下榻这家客栈,咱们说不定就此错过了。”
伏光心中放下一些心事,伏隐向来不会对自己撒谎,而且看他的表情,也不似对自己撒谎的样子,他掩饰住内心的波澜,故作欣喜地说道:“竟会这么巧的?不过你下榻这里,又怎会知道我在这?”
伏隐笑道:“这还要感激那个多嘴多舌的伙计,他看到我之后,便说有个人跟我很像,也住在这里,我当时还没想到是你,正纳闷谁和我长得像时,那伙计又说到,其实单看相貌也并不怎么相像,只是感觉有些神似,我心道如果有人跟我相貌不同而气度差不多,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你,因为咱们所学的正是同一种轻功,所以走路的姿态也差不多。”
伏光皱着眉头道:“不知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伏隐见他并没有那种久别重逢的欣喜,有些惊讶地问道:“你好像不太想看到我?发生了什么事?”
伏光尴尬地笑了笑:“哪有此事,咱们兄弟二人这么就没有见面,我想去找你,又不知如何才能找到你。”
伏隐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然后正色道:“我这次来找你,的确有事,我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还没说,伏隐忽然盯着伏光的胸腹关心地问道:“你受伤了?”
伏光愕然回答:“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伏隐指着他的胸口处说道:“你么有受伤,衣服里怎么会有红色……”
伏光低头看了看,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原来是那颗红宝石发出来的红光透过衣服,看起来就像是衣服被染红了,此刻已经隐瞒不过,他便故作大方,一边从怀中掏出红宝石,一边说道:“我一见到你便心中激动,忘了跟你说了,我今日得到一块宝贝,正好给你看看。”
伏隐看到伏光手中的红宝石后,惊讶地问道:“这个宝贝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伏光信口胡诌道:“是从一户人家中偷来的,难道还能是捡来的不成?”
伏隐接过红宝石,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贪婪的光,这是人看到美好事物时的正常反应,伏隐很快克制住,他摇了摇头,断然道:“这种宝物绝不会随便放在普通人家中,这是皇家之物。”
伏光也认可他的看法,不过他现在还不想跟他说起方多烈的事,所以他解释道:“或者这户人家是前朝旧臣也说不定,皇家的东西,赏赐给大臣的也是有的。”
伏隐不置可否,又细细看了看红宝石,然后依依不舍地还给了伏光,他说道:“你算是捡到宝了,对了,我这次来找你,为的是一件大事。”
伏光接过宝石放入怀中,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什么大事?”
伏隐道:“这件事只能你我知道,不能传于三耳。”
伏光有些不快:“难道你连我都不信任了么?”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未免有些心虚。
伏隐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口不对心,跟他说道:“此事和白莲教有关。”
伏光愕然:“白莲教?白莲教还有?不是被前朝剿灭了么?”
伏隐道:“白莲教犹如野火,生生不息,已经存在了几百年,怎会这么轻易被剿灭?只不过是暂时隐藏起来罢了。”
伏光接着问道:“你来找我和白莲教又有什么关系?”
伏隐道:“如今汉人被女真人统治,白莲教有心光复汉土,所以他们联络了丐帮,准备在暗中举事,但丐帮如今已经式微,他们转而联络上了洪门,洪门……唉,洪门此刻也是有心无力,此事说来一言难尽。”
伏光愕然道:“丐帮式微一事,我倒也听说过,不过我听说丐帮之所以式微,乃是因为丐帮中的高手全都去了洪门,既然如此,洪门又怎会有心无力?”
伏隐解释道:“光复汉室一事,并不只是人多就行,还需要极大的财力物力,正因为洪门中的主力打斗来自丐帮,这些丐帮高手在丐帮时就养尊处优,就连平时讨饭都不亲自去,现在去了洪门,就更是好吃懒做,洪门原来的弟子都有自己的行当,原本足以吃喝还有结余,但自从还要养活这些丐帮的懒汉后,便变得捉襟见肘起来。”
伏光心中又感可笑又感惊讶,若非伏隐告诉他这些,他怎都不会想到眼下汉人第一大帮派,竟然会缺钱,他轻叹一声,问道:“洪门没有钱,白莲教找你做什么?”
伏隐道:“白莲教在历朝历代都做足了为以后起事而可能需要的准备,其中就包含了财物这一项,可以说,如果白莲教想要起事,足以供应十万大军半年的兵器和粮草,而有了这些粮草,他们至少能够打下几座城池,然后再加以扩张,这大事便齐了。”
伏光点了点头:“既然白莲教有这些存粮,还要你去干什么?”
伏隐道:“说来恐怕你难以相信,如今这批宝藏被他们弄丢了。”
伏光果然不信,他张口结舌了半晌,然后说道:“不要说笑了。”
伏隐道:“我没有说笑,那批宝藏找不到了,所以他们的人才找上我,希望我能帮他们将宝藏找出来。”
伏光还是无法相信,他随口问道:“足够十万大军所用的财物,难道是一个包袱就能装下的?这也能丢了?只怕就算去骗小孩子也骗不了吧?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真的将财物弄丢了,找你找我又有何用?”
伏隐苦笑跟他解释道:“你听我跟你说明白莲教的情况你就明白了,最近几十年,除了丐帮没落了以外,白莲教也不好过,因为前朝的打压,白莲教弟子一直散落各地,相互之间很少联系,而像这种巨大的财物,自然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哪怕是他们自己教中的人也都瞒着,就是担心有人见财起意,而知道这些财物所在的人只有三人,这三人都是白莲教中的首脑,因为有三四年没有联系,等到白莲教现任教主想要恢复汉室,集结有志之士时,这才发现知道他们教中宝藏的三人全都已经死了。”
伏光道:“这绝不可能,别人不知道教中财宝所藏的位置也就罢了,难道他们教主也不知道么?”
第三十七章 借刀杀人
伏隐解释道:“他们的教主是在不久前刚刚推举出来的,是一位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名叫宫离殇,据说他之所以能够当上教主,是因为他和上一任教主宫古甲有着血亲关系,可能也是宫古甲在世上唯一的一位有血亲的人,宫古甲被前朝六扇门的人灭了族,教中人都怜悯宫离殇,所以找上了他并推举他做了教主。而等宫离殇当上教主,准备有所作为的时候,才发觉掌握教中财物秘密的三人全都死了。”
听到伏隐的解释,伏光就算想不信也不行了,他问道:“这三人都是怎么死的?又怎会这么巧的?”
伏隐叹道:“这三人都是死于非命,但至于是否和宝藏有关就不得而知了,因为知道他们三人保管教中财物的人只有教中少数几人,就算是他们,也不会知道这三人的下落,而这三人一个在天南,一个在海北,还有一个在靠近西域的地方,三人相隔万里之遥,却在前后三天内接连被杀,定然不是一个人干的,因为就算此人会飞,时间上也来不及。”
伏光愣了愣,接着说道:“好生古怪。”
伏隐道:“我和宫离殇谈论过,如果是同一伙人干的,这伙人找到三人的时日也太凑巧了些,如果是不同的人干的,却又不免过于巧合,唉,无论怎么说,白莲教几百年积累下来的财物反正是找不到了。”
伏光到了此刻,也不得不相信伏隐的话,他跟着说道:“这批宝藏绝非一笔小数目,只不过再多的财宝,只要用心藏起来,别说你我,就算召集整个丐帮的人,只怕也找不到,白莲教找上咱们又有什么用?”
伏隐道:“白莲教既然找上了咱们,自然有用处,你还记得爹交给你的盗墓之术么?”
伏光听他提起伏缨,眼睛里流露出崇敬的神色道:“当然记得,难道那白莲教的财物是藏在什么坟墓中的么?那倒是令人想不到。”
伏隐道:“当然不是,这些财物是白莲教的命根子,怎么会和死人放在一起?不过白莲教相信他们的藏宝之地必须要放在风水宝地,这样也能庇佑白莲教上下,而白莲教的一些长老虽然不知道宝藏的所在,却和那三人有些交情,知道这些人经常会去的地方,将三人都去过的地方加以汇总,便能推断出几个地方是他们可能的藏宝之地,而非整个天下这么大,可是即便如此,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所以这就需要用到咱们这种人才,你明白了么?”
伏光点了点头,他心中蓦地想到那个送给自己红宝石的方多烈,这颗红宝石不会就是从白莲教的宝藏中找到的吧?这世上总有很多巧合,如果方多烈要自己去的地方就是白莲教的藏宝之地,那么对伏隐来说就可以少了很多麻烦,可是对于方多烈来说,自己就没办法交代了。自己还有把柄在方多烈手中,如何才能两边都不得罪,将这件事圆满解决呢?
他虽然妒忌伏隐的成就,但就在伏隐刚才提到师父伏缨的那一刻,他心中忽然被唤起一些良知,他想起师父曾经对自己的教导,再面对着伏隐,想起自己曾经和他一起跟着师父学艺,再也生不出害他之心。
而不害伏隐,为了杜绝后患,他就必须要让方多烈闭嘴,绝不能让他讲自己陷害伏隐的事说出去,而要一个人永远闭嘴的方法,就只有杀了他,因为只有死人财不会泄露秘密。
一瞬间,伏光起了要杀方多烈之心,不过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自己不是方多烈的对手,不过如果和伏隐联手那就不同了。
如果和伏隐联手杀方多烈,又不让方多烈死前将事情说出来,那就要好好筹划一番,要让伏隐一见到方多烈的面便痛下杀手,他则上千夹击,不给方多烈说话的机会。
伏隐见伏光半晌不说话,而眼睛中却闪过一丝杀机,他心中凛然,连忙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伏光收摄心神,对伏隐说道:“我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伏隐兄弟,这些年我的日子过得没有滋味……”
伏隐刚刚见过他的红宝石,寻常人有了这么一颗绝顶的宝石,一辈子吃喝都不用愁了,他不知道伏光为什么这么说,跟着问道:“怎么?你缺钱花还是怎的?做兄弟的别的不一定有,钱那是有的是,你要是需要,尽管开口便是。”
伏光故意露出惨然一笑道:“我跟着师父学了这门夜入千家的本事,少什么也不少钱,我过得没有滋味,皆是因为一个人。”
伏隐愕然:“一个人?难道是个女人?”他这么想,自然是想着伏光很有可能陷入了单相思,所以才说活得没有滋味。
伏光摇了摇头:“做哥哥的还不至于这么没有出息,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些年有一个人一直要杀我,他的本事比我高,武功比我高,轻功也不比我差,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在躲着他,从天南道海北,从西域到东海,整日惶恐不安,以为他找不到我就会放弃,谁知他锲而不舍,而且最近他终于找到了我,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伏隐闻言大怒:“是谁胆敢这么大胆子?他是谁?人又在哪?”
伏光道:“兄弟先别恼怒,你听我好好跟你说,这件事实在也怨我……”他为了编得更容易令伏隐相信,所以故意说自己的错。
伏隐道:“怨你?怎么说?”
伏光道:“这件事便是因为他的一个小妾,我那夜进入此人家中行窃,本想偷些财物就走的,不料我在经过这户人家的寝室时,正看到一个男人在走自己的女人,原本男人揍女人也是常事,又是人家的家事,谁也管不着,我不去理会也就是了,但那晚也是鬼迷了心窍,不知怎么想的,我瞥了一眼这两人,这一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唉,那女人楚楚可怜,我是一见之下便失了魂魄,发出一点动静,差点被那男人发现,不过好在他也因此住了手,那男人打过女人后不久便去了另一个院子,也是前世的冤孽,我看那女子实在是可怜,以那男人的力气,要不了几次就会将她打死,我心中……总之我鬼使神差地过去,要将她带走……”
第三十八章 巧舌如簧
伏隐听他说得离奇,却也听得出了神,他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又怎样?”他既然知道伏光已经被那人追杀,自然是伏光要带那人小妾的事情败露,如今那人已经找上了他。
伏光自然知道自己这么说,伏隐定会猜到自己被男人发觉,他为了编得更圆满些,问伏隐:“兄弟可知我是怎么被发现的么?”
伏隐道:“那男人没有走远?”
伏光摇了摇头,同时他心中盘算,自己应该怎么编才能更让人觉得像真的。
伏隐刀:“你就直接说了吧,怎么被发现的?”
伏光苦笑道:“就算你怎么猜恐怕都猜不到,我见到那女子第一眼时,就感觉自己已经沉沦,而我之所以救她,并非为了一己私欲,并非为了自己要得到她,只是担心她如花朵一般的性命就这么陨落,谁知那女子却是疯了,我好心救她,她非但不领情,反而将我这个恩人当成恶人,不管我说什么,她都大喊大叫,直到她将那个把她揍得死去活来的男人喊来,唉,我就是这么被发现的。”
伏隐丝毫不疑有他,愕然问道:“她是否将你当成了人牙子,所以宁可挨揍,也不跟你走?”
伏光摇了摇头:“她见到我之后并非立刻大喊大叫的,而是静静地听我说,等我跟她说明了我的来意后,她才开始喊叫的。”
伏隐道:“这就有些难以索解了,是否你看起来出现的有些不合时宜?”
伏光叹了口气道:“你不用瞎猜了,你想都想不到,这女人男人过来之后,她那副离了他不能活的样子,让我一度认为他们两人之前都是在做戏,为的就是引我上钩,老子只好自认倒霉,连忙溜走,那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幸而他一开始没有料到我轻功不错,没有使出全力,大意之下让我逃走,此后的日子里,这家伙就开始如同附骨之疽般粘着我不放,我抽出空隙拖人打听此人的身份,原来这家伙也知道了我的身份,他之所以这么锲而不舍地找我,目的可不仅仅是为了找我闯入他家中,要带走他小妾这么简单,而是另有目的。”
伏隐已经完全相信了他的话,他问道:“什么目的?”
伏光道:“他找我是为了师父……”
伏隐听到他提起父亲,心中一凛,问道:“他要找父亲干什么?”
伏光道:“原来这小子是黑蜘蛛的徒儿,当年黑蜘蛛在和师父的一次比试中输给了师父,输掉了偷王之王的名头,所以此人一直怀恨在心,只不过师父去了西域,他找不到师父,便想从我入手,找到师父的所在,好找师父报仇,为他师父黑蜘蛛报仇。”
伏隐一听更是大为光怒,他冷笑道:“凭他,也想找我父亲报仇?不过父亲如今年纪大了,说不定会中了他的诡计,对了,他要找我父亲,为何不来找我,反而紧盯着你?”
伏光道:“我想他是忌惮你的名头,忌惮你的飞雪剑法吧,而且你在江湖上朋友众多,他不敢去招惹你,所以找上了我,且他有找我的理由,他去找你,又怕打草惊……惊龙。”他本想说打草惊蛇的,但忽然醒悟,将师父比作蛇大为不敬,因此临时改口为龙。
伏隐别的事都能接收,唯独关于父亲伏缨的事是他的逆鳞,谁碰都是在找死,伏光就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所以才编出这个弥天大谎来,来激他一见面就对方多烈下杀手。
伏隐面容冷峻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来找你好了,我倒要看看,他想找父亲报仇,有没有这个水平。”
伏光大鼓如簧巧舌道:“这小子最擅长花言巧语,兄弟可千万别上了他的当,最好和他一见面就动手,他既然起意要害师父,咱们联手宰了他也在所不惜了。”
伏隐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咱们一见他的面就动手,什么武林规矩,也暂时放在一边了,对了,这小子叫什么名字?”
伏光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他说了:“奇怪的就是他身份,这小子名叫方多烈,在这件事之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话说完伏光就后悔了,他怕伏隐认识此人,那么自己扯的慌就要被戳穿了。
幸而伏隐也是头一次听说此人,他问道:“这家伙什么时候来?”
伏光道:“就这一两天,说不定就在今晚,也可能明天后天。”
伏隐道:“既然这样,那这两天咱们就在一起,别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趁着咱们落单后对你不利。”
伏光点了点头:“兄弟也不必太过于担心,等到他来的时候你先躲在一旁,等看到我动手时你再出来。”
伏隐道:“你不是说要一见他面就动手么?怎么还要等一会?”
伏光道:“我在问问他是否非要让我跟他走不可,只要我跟他动了手,那就表示他非要找到师父不可,那时候便需要毫不留情地宰杀了他,也不怕冤枉好人了。”
伏隐哪里知道伏光这么做是想先问清方多烈那宝藏的所在,想看看是否和伏隐所说的宝藏是同一回事,否则杀了他,那宝藏的事便永远都不知道了。听到伏光这么说,伏隐点了点头:“那好,慎重些比较好,总比杀错了人的好。”
随后两人商量了些细节,伏光说了为了防止一上来方多烈就发觉伏隐的存在,所以让伏隐躲远一点,等到他们动上手他再出来,伏隐没有怀疑,当下答应下来。
伏光安排好这些后,他又仔细盘算着计策中的漏洞,感觉只要自己和伏隐两人联手夹击,让方多烈没有解释的机会,那么自己陷害伏隐一事,那便永远没有人知道了,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伏隐在客栈里要了一间房,就在伏光隔壁,他也无心跟伏光谈论白莲教宝藏的事,一心只想宰了方多烈再说。
伏光则躺在房间的床上,也没有去看红宝石的心情,而是自己盘算自己计划是否周全,细细想过整件事后,他蓦地想起一事,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
原来他忽然想到,这方多烈能做出这么大的事,未必是一个人行事,倘若他有几个同伙,自己的秘密他虽然没有告诉伏隐,难道连他自己的同伙都不说么?自己就算杀了他,他陷害伏隐一事也未必就没有人知道,常若方多烈的同伙暗中告诉伏隐整件事的真相,自己不还是一样无法跟伏隐解释?
想起此事,伏光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第三十九章 梨园埋伏
至此,伏光已经十分后悔自己所做之事,他自怨自艾,对于自己陷害伏隐一事,他后悔不迭,暗自责备自己是被鬼迷了心窍,伏隐见到自己时那种坦荡荡的神态,正是因为他对自己丝毫没有疑心,而自己却做出这等事。
有那么一瞬间,伏光甚至想着此刻便起身去将此事跟伏隐坦白此事,管他怎么看待自己。
可是这种想法转瞬即逝,他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没有勇气向别人展露自己虚伪的一面。
他心中还存着侥幸,等到明日方多烈来找自己的时候,他和伏隐两人顺利击杀他,而他的秘密除了自己外,只有方多烈一人知道……
胡思乱想着,心中担着心事,到了很晚才睡着。
不知不觉,一夜过去了。
翌日一早起来,伏隐见到伏光后讶然问道:“你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怎么脸色这么差?”
伏光苦笑了一下,糊弄道:“我想着咱们两人未必是方多烈的对手,唉……”
伏隐道:“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你放心,天下间能挡住咱们两人联手夹击的人还不多,其中绝没有这个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方多烈,其实我想就算自己一个人也足以对付得了他,所以你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何况他不知道我的存在,我忽然出手,就和偷袭无异,就算是剑神,只怕也要措手不及,更何况他只是个无名之辈。”
伏光道:“他既然敢挑战师父,绝非等闲之辈,兄弟千万别大意。”
伏隐淡淡地说道:“你放心,我来中土十多年,和人交手无算,就算是最普通的对手,我也绝不会等闲视之。”
伏光故意问道:“关于这小子的师父黑蜘蛛,不知道兄弟了解多少?”
伏隐道:“父亲并没有跟我说过多少关于他的事,想来在父亲心目中,黑蜘蛛只是个不足轻重的人吧。”
伏光之所以会扯出黑蜘蛛,便是知道伏缨跟伏隐提起黑蜘蛛的次数不多,伏隐根本不了解黑蜘蛛此人,黑蜘蛛是一位江湖上很少见的女大盗,也从没和伏缨进行过什么比试,他随口说道:“对于师父来说无足轻重,但对于黑珍珠来说,他定是认为既生瑜何生亮,所以才会一直耿耿于怀,最后郁郁而终。”
伏隐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那方多烈会怎么来找你?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伏光也不知道方多烈会怎么找到自己,他说道:“我也不清楚他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找上我,你先跟我保持点距离,也不要太远,说不定他随时会出现。”
伏隐答应了,两人就此分开,不过伏隐自然也没有走远,而是在距离他十多丈外,假装陌生人。
从早上一直等到晌午,都没有见到方多烈的人影,但这期间伏隐也不敢随便过来跟他说话,以防方多烈随时出现。
伏光午间去了一家饭馆吃饭,伏隐也来到这家饭馆,坐在角落里盯着他,然而一直到吃过饭,方多烈也没有出现,伏光一边起身准备去结账,一边思索如果方多烈来找自己,会用什么手段。
刚站起身来,一名看起来像是喝多了的普通食客忽然来到伏光身旁,低声对他说了两句话,伏光愕然愣神之际,那人摇摇晃晃地走开了。
伏隐也看出这名食客有些不对劲,不过他坐得有点远,此人又是刻意压低声音说话,因此他没有听到此人跟伏光说了什么。
伏光有意无意地向伏隐方向看过去一眼,似乎想要跟伏隐表达什么意思,但因为有所顾虑,而一个眼神又表达不出什么,只能匆匆离去。
伏隐见状也捉摸不透,他不敢立刻跟过去,而是看着伏光离去的方向,等到伏光走后一会,他才假装刚刚吃饱饭,起来结账。
离开饭馆,伏隐向伏光离去的方向看去,已经看不到伏光的身影,不过他也并没有如何着急,而是似慢实快地暗中使出缩地成寸的轻功,在外人看来,他走得不紧不慢,实则比一般人的奔跑还要快。
等他来到这条路的尽头,一个岔路口后,他左右看了一眼,立刻向右转身,左边的路一眼看去,遥遥没有尽头,而右边的这条路走不了多远又有一条转而向左的路口,伏光如果是暗示自己跟过来,那么他绝不会蓦然转变方向,而更应该还是沿着刚才的方向继续行走。
抱着这种想法,伏隐一路走了三里多远,随后走出了城门,此时的他笃定自己跟对了方向。
城外空空荡荡的,官道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行人,官道两旁一边是农田,另一边则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梨园,梨园中的梨树并不茂密,透过梨树的枝丫,隐隐看到梨园中似乎有人影。
伏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走近了他才发现梨园中有一片空地,这片空地上一棵梨树也没有,地面被夯得十分平整,就连杂草都没有,在空地上,伏光和一个人正在发生争执,也听不清两人在争什么。
忽然,伏光抢先动起手来,那人也不甘示弱,和伏光交起手来,两人一出手,伏隐就看出伏光绝非那人的对手,他认定此人就是方多烈,眼看伏光已经动上了手,他连忙冲了过去,同时口中喝道:“且慢!”
且慢这二字不过是伏隐随口喊出,目的是让“方多烈”不要骤下杀招。
伏隐的出现大出伏光的意料,他想不到伏隐竟会这么快找到这里,他顾不上自己此刻正落在下风,对伏隐喊道:“他不是方多烈!这是个陷阱,你快走!”
听到伏光的话,伏隐心中糊涂起来,但他并没有因此停下,无论怎样,他都要先保证伏光的安全,可是眼前和伏光动手之人如果不是方多烈,那又会是谁呢?
那人趁着伏光提醒伏隐分神之际,一掌打在伏光的右胸处,伏隐见状将踏月功发挥到极致,流萤剑如一道长虹,直指那人后背,只望那人击中伏光的那一掌不敢用尽全力。
眼见伏隐来得凌厉,那人不敢怠慢,击中伏光后,他沉腰转身,接着抽剑迎敌,这一连串的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不带一丝勉强,显然此人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只不过此人的武功虽然高明,但手中的长剑显然不过是普通的青钢剑,他的剑和伏隐的流萤剑相交,只听轻嗤一声,此人手中的长剑已经断为两截,流萤剑去势不减,又在此人的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
鲜血迸出,那人怪叫一声,接连后退几步。
第四十章 早已知晓